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紫府迷蹤.冤有頭債有主

第41章 第四十一回 一困冰救活老姑娘

  陰陽叟偷襲無功,反險些兒受制對方,心中羞愧交迸,竟然惱羞成怒,只見他骷髏也似的臉,泛青泛白,嘶聲大呼:好啊,花老兒,果然不愧名門高手,我陰陽老怪倒要再領教領教!   花妖此時也已氣極,長長聲聲冷笑過後,振嗓應道:妙極,妙極,老兄台要指點什麼,儘管使出,小弟無不奉陪,只是偷偷摸摸,掏人一拳,打人兩掌,倒非一代宗主風範。   最後兩句話有如兩把尖刀般刺到陰陽叟心上,須知陰陽叟乃一代宗主,輩分極尊,不管他是邪派正派,但以一輩武林尊長,暗裏傷人,實在笑話之極,何況傷人不著,險遭不測,此事將來如傳出去,豈非更騰笑人口!這一回可給花妖較下去了。   陰陽叟臉泛青白,呆呆地愣了一陣,一時間竟答不出話來。

  因為花妖所說的話,大義凜然,怎不令他為之語塞,他呆愣了半晌,強笑飾窘道:老弟台何必這般認真,彼此睽違少說也在五十載以上,方才舉動,不過是為兄台考核一下你的功夫而已,哈,果然不差,做哥哥的也可放心了。   這席話不但說得勉強,而且有點不倫不類。花妖聽罷,只淺淺一笑,叫道:多蒙故人關懷,我花妖何幸如之,就此謝過!   話聲才歇,又是冷冷地一叱喝:陰陽老兒,面門話休要嚕嗦啦,你要和我比劃什麼,但請快些劃出道兒來,好待我和你了結這樁樑子!   那聲音冷得令人發抖,陰陽叟皺眉自忖:這場拼鬥,即使用本門獨有絕藝,也未必能勝他,何不用計誘他上當,來個同歸於盡,反正自己要殉情是死定的了,絕不能讓花老兒獨活下去!

  老怪物的心意中,死志似是已決,也顧不了背上所負陰陽門獨秘的七十二種絕世武功了。   心念一定,老怪物細細地看覷了花妖一眼,點點頭笑道:好,好,花妖果是人中之傑,劣兄不去惹你,倒來招惹劣兄,算你有志氣!   陡然搶步跨前,大袖一拂,兩隻已然枯乾如蠟的手掌,頃刻亮開,在花妖面前揚了揚,又是一笑道:你我技業,彼此肚裏都已明亮,比什麼也難較出高下,武功之道,全憑內力,劣兄就在內勁上和老弟見個真章如何?   花妖明知是計,傲然答道:花妖不敏,也願陪老兄台對一對掌!   語已,兩掌迎空一展,便待與陰陽魔宮主人接上。就在此時,但聞一人敞聲大叫道:花前輩休上老怪物的當,要是對上了掌,你們全要遭殃,必無一人倖免!

  發話的人不用說也知是誰,洞谷之內,只有三人,除去這對年逾百齡的老人外,便是單嬋。花妖聽了單嬋呼叫,心中微微一震,欲待撤掌,那裏還來得及,只覺對方掌影一壓,已然把自己雙掌壓上,一股罡勁,直迫過來,花妖那敢怠慢,不暇細想,急急運起真元,以禦來敵。   這情景,兩個老人就如老僧入定,各據一方,以掌抵掌,互運功勁,迫克對手。這一下,倒急死單嬋了,只見頓足大叫道:完了,花前輩這趟完了,大家全完了!   花妖雖說全神貫注,運功與陰陽老怪周旋,耳朵還能聽得清楚單嬋的話,心下不由詫然,怎地這婦人口口聲聲說完了,莫非看出我花妖功力不及老怪物!   這當今武林的絕代高手兀是仍未憬悟。大約過了盞茶光景,抵掌較勁兩位老人,尚未分出勝負,兩人靜如二尊石像,屹立當道,表面上似甚悠閒,骨子裏卻是捨生忘死的纏鬥。

  要知兩人功力乃不分伯仲,陰陽叟雖強,卻強不了花妖;花妖內功渾厚,但也勝不了陰陽叟。兩人就靜靜地又對了半個時辰的掌,花妖忽地心頭大震,才憬悟到上了陰陽叟老怪的大當了。   在百忙中,他舉目四顧,只見洞穴中洩進的水越來越多,已經浸到肚臍之間,這場鬥如不速決,只怕來不及分勝負已經給水淹死洞裏了。   這時,他才恍然大悟到老怪物使出此一歹毒之計,老怪物旨在用武功克死對手,而是藉對掌纏住花妖,好利用海水來淹死所有洞中的人,來個同歸於盡,此舉也端的是歹毒無倫了。   要知高手運功抵掌,豈同兒戲?一經纏上,便得各運真元,消剋對方攻擊,若一方稍為分心,也會在出其不意中著了對方道兒,何況擺脫,那不等於尋死?況且老怪物既有意纏花妖,自然處處留神,尋瑕抵隙,俟機計算對方,掌心也運起黏勁來,使對方一時難以擺脫,即使海水沒頂,花妖也休想有擺脫機會,除非花妖功力倍強老怪物,在最短時間內把對手擊倒,否則,不是聽任淹死,就是輕舉妄動,為老怪物所乘,那也落得一死之局。

  這其間,海水如潮,迅速上漲,單嬋為避水淹,已然飛身壁頂,遊身貼壁。水位漸高,已過臍部而抵胸前,而兩個老頭兒,仍是紋風不動,誰也不敢稍予分心,授對方可乘之機,看來給淹死此間已成定論了。   老怪見此情景,自是開心極了,忽地丹田納了一口氣,兩掌加勁,向前緊迫,花妖乍覺對方手掌勁加強,也明白老怪物意圖如何,無奈也只好運起真力相抗,老怪物此舉更非志在毀掉敵手,他明知在掌勁方面,難以較下花妖,所以掌上加勁,不外怕花妖見情景危急,作孤注一擲,是以藉掌力來緊纏對方,使花妖動彈不得而已。   過得半頓飯光景,情勢已至燃眉之急,海水不懂浸到胸腔之處,且已步步上升,看看便要掩過面目,大有沒頂之虞。   花妖心下大急,這一急可給他急出計較,只見他拼力運勁,向對方掌上一壓,老怪物此時正自得意洋洋,忽覺對手掌勁加強,還道花妖作垂掙扎,心中不由冷冷一笑,運起卸字訣,便待卸下花妖攻來掌力。

  誰知花妖乘老怪物這一卸之便,暗運內元,陡然易下心法,已然使出稀世奇技的純陰大法來與陰陽老怪較量了。   純陰大法不僅為武學中之大法,且從未在江湖過臉,知有純陰大法之名者,也只聊聊幾位輩分極尊之宗主而已。陰陽叟身為邪教至尊,自然也知古來有純陰大法這種武功,卻萬萬料不到竟落在花妖之手,而且此時用來對付自己。   當陰陽叟再運起功來,已知不大對勁,乍覺掌心一冷,宛如觸到冰雪,而那一股冷流,卻大異尋常。要知當前這位邪派宗祖,在長白修為數十年,經年累月在冰天雪地中過活,對諸寒冷,本應視若尋常,但這股冷流,顯然邪門得緊,有如椎鑽,自朝自己掌心猛鑽。   陡然間,他憶起老伴陰陽嫗臨終時那斷斷續續之言來,陰陽嫗不是說過一個純字麼,雖然語焉不詳,但又怎能瞞過老怪物呢?

  老怪物不由心下一凜,想道:莫非花妖得了天下異寶,武學絕技的純陰大法麼?   不錯,老怪物越琢磨越覺不錯,但在此燃眉之急,那容他細細推敲,幸虧他百年修為,功力倍強他的老伴,不致就在這剎那間,給花妖打敗。   老怪物一探得對方易法蘊,登時也就不敢怠慢,盡驅渺身功勁,拼命抵住花妖襲到的那一點冷流。   說也奇怪,純陰大法初展時,只是一點極小極小的冷流,然後才慢慢擴大,而至瀰漫四空,那點冷流,與混元一氣功一般,混元一氣功火熱之點,謂之火焦,而純陰大法恰恰相反,名堂叫做冰焦,一冷至極之時,也同樣可以無物不摧,無堅不破,絲毫不遜於火。   就在花妖使出純陰大法之時,水位已然浸到唇邊,差些便要掩沒鼻孔,若到那時,怕你有絕世奇學,也便難以施為了。

  是以花妖一展開純陰大法,毫不涵蓄,已然粹心使出,一時間,寒氣大作,冷可裂膚,但見陣陣氤氳,起自花妖軀體,揮發出來,冷極成煙,本非真煙,此煙倒是結冰降雪先兆。   話說此際海流就快沒頂,千鈞一髮,存亡呼吸之間,花妖突易心法,運起生平絕學純陰大法來解此倒懸之危了。   一時間,洞中氣流大變,溫度驟降,暖和如春的谷洞,乍變為酷冰苦寒的世界了。   倘若僅是普通的冷流,那倒還沒有什麼,就因這股人為冷流,遠非天然可比,竟是厲害無朋。但見發自花妖身上的陣陣寒風,頃刻之間,已瀰漫整個谷洞,而那裂壁洩漏,流水潺潺之聲,也已戛然而止,水位再不向上遞升了。   陡聽遊身偃臥壁頂的單嬋,在頻聲呼冷之餘,突地駭然大叫道:唉喲,怎地裂壁的縫兒不見了,海水全結成冰啦!

  這其間,陰陽老怪為了應付當前大敵,本來專心專意,全神貫注,拼命運用本身功勁抗禦,已然心無旁騖,此時單嬋厲叫聲音,掠進他的耳鼓,使他不期然地一凜,不得不分心偷眼向裂壁之處望去,果見那裂壁已凝固起一道厚厚的冰牆,再瞧自己一下,竟是身陷冰窖,渾身凝固在冰海之中,不由大驚失色起來。   幸虧當前這位老兒,功力確非普通高手可比,一運勁,渾身燙熱起來,但見附在他身上的冰雪,給他一陣炙熱消解,紛紛溶於當前。   陰陽叟全身冒煙,這當然是他本身熱力與冰雪交戰結果,但個人體內所發熱力有限,而花妖的純陰大法厲害,寒風有增無已,若長此以往,也只有把老怪物真勁消耗枯竭致死而已。   老怪物作出這番垂死掙扎技業,不消說又是適間在陷船島上,陰陽嫗所致的混元一氣功了。純陰大法本是混元一氣功之剋星,即使施展,也不濟事,老怪物憑著百年修為,是以才能稍甦所困,但時間一久,當然會勞而無功了。

  何況,當老怪物兼運混元功消寒解冷之時,本身正宗內功已打折扣,此一分心,花妖掌心發出的冰焦,已如水銀瀉地,無隙不入地直迫過來。   老怪物心中驚極氣極,他怎料也料不到自己會折在花妖手裏,而至殞於俄頃。   驀地,他想起本門獨有武功來了,自忖:這般鬥下去,只有敗落,同歸於盡之計,已成泡影,若使出聲功,也許可以補救於萬一!   說起聲功這門技業,乃陰陽門最精妙的功夫,垂百年之修為鑽研,可謂世所難匹,不但其他如混元一氣功等與之比較,有大巫見小巫之分,即紫府宮的秘傳絕學,也難與之抗衡,不過要勝這不世技業的純陰大法,則仍在不可知之數,惟急已燃眉,那容他再有思考餘地。   但老怪物氣納丹田,雙掌微微向前一推,先鞏守勢,再一張口,聲功便已亮出。   花妖正集中功力施展純陰大法,驅使冰焦,直迫對手之時,陡然間,嗡然之聲起自耳畔,那股聲響竟如一把利錐,剜心挑竅,心下不禁一凜,自顧道:老怪物果有一手!   花妖也知聲功乃長白陰陽魔宮鎮派至寶,即後桑龍姑及單嬋所學的,不過是魔派祖師的聲功膚表之技,那及得老怪所使出於萬一。   花妖濃眉一揚,猛地狂吼一聲,掌中冰焦急遽逐闖出,老怪物已嗡然叫了第二聲,乍觸冰焦,如中雷殛,渾身一顫,再看時,花妖已是身形一晃,倏退丈許。   兩人由合而分,老怪物心知聲功已經收效,不由得意之極,桀桀怪笑起來。   他這一笑也當真了不起,乃是寓聲功於笑之中,在別人聽來,絲毫沒有笑的味道,而只宛有萬箭貫心感覺。   花妖雙眉一皺,突然間,兩指往冰上一捏,挖出一粒小小冰丸來,彈指一射,疾然便朝單嬋身上暈穴打去。隨著,但聽單嬋一聲銳叫,繼有重物墮地之聲,遊身頂上的單嬋,已經給花妖冰丸彈中暈穴,掉到冰海之上,暈了過去。   到這當兒,那容花妖托大,只好坐到冰海之上,垂眉闔目,靜運功力抵擋,強攝心志應付。   此時,花妖已不期然地把本身修為正宗內元運到聽覺,鎮壓外邪入侵,要知他一經運起正宗內元,純陰大法便要打個折扣,雖說老怪物的聲功一時傷不了他,但他的純陰大法也奈何不了陰陽叟,兩位絕代高手,就是這麼地纏鬥起來,竟然拉成平手,成為勢均力敵之局。   老怪物既存心和花妖同歸於盡,那肯放過此一絕好良機,是以施展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但見他忽地把口大張,極嗓吼叫起來。   這一吼叫可非同小可,谷洞之內,本來密不透風,一經老怪物聲功迴蕩撞擊,其聲益厲,只聽得陣陣轟隆巨響,連續而至,有如山之崩,地之裂,而實際上,四周谷壁也已紛呈裂痕,倒塌了好幾處。   尤其是方才給花妖運功凝成冰牆雪壁,已然應聲消容,剝落紛紛,即兩高手坐下的冰海,也經龜裂當場。   本來已為冰雪凝固不再洩漏那臨海谷壁裂縫,此刻也給老怪物聲功震碎了凝冰,涓涓海流,慢慢滲透而進,雖然滲進來溜滴之水,頃刻便為花妖純陰大法所揮發寒風凝聚為霜,然而,一經老怪物聲功震盪,又是粉碎破裂當堂,而且裂縫比原來更寬更長,如此一彌補一破壞,越補裂縫越大,越破壞越烈。   花妖番形度勢,心知老怪物要同歸於盡之志已堅,自己專心致志,用純陰大法把老怪物收拾下去,並非難事,只是這樣做法,自己也勢必為對方聲功所傷,豈不落得同歸於盡。   但捨此而外,又有什麼剋制老怪物的好方法呢,當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了。   琢磨了半晌,花妖終於咬一咬牙,伸出指頭來,向海水凝結的冰上,簌簌連聲,寫好了幾行字,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老怪物此時也是閉目翹首,盡運本身功力,張口猛吼,正吼得入神間,卻不知花妖已強忍他襲來聲功,一步步地朝他身邊走來。   這當兒,花妖也立下了兩敗俱傷心志,不再運起本身正宗內功抵禦老怪物的魔音,只加強本身純陰大法,直向老怪物迫來。   要知純陰大法對老怪物的聲功,也非全無抵禦作用,只不過比起正宗內元所運鎮聲之功稍差罷了,故花妖仍支持得住,一步一拐,顫巍巍挪到老怪物之前來。   饒是如此,花妖已感五內欲裂,肝腸絞痛,腦脹欲裂,彷彿頃刻渾身便要給聲功迫碎般地,但他仍咬緊牙齦忍受,才行十數步,花妖神智已給對方魔音震擾得昏迷,如瘋如狂。   要知這一瘋狂,花妖益無戒懼之心,而運用純陰大法,益凌厲不可猝拒。   且說老怪物閉目運功,正吼叫間,陡覺身畔寒風驟添,全不像剛才模樣,心下不禁一凜,急急止聲不吼,運起內元抵抗,他方才只是使用一半,而用一半聲功牽制對方,花妖一經不理會他的聲功,而純陰大法發出,自然更形凌厲,老怪物怎能抵受得住?   他的吼聲一歇,才張開雙眸看時,但見眼前影子閃動,花妖一長身已到當前,十指如鉤,便向他的左右太陽穴抓到。   變生肘間,老怪物要閃避已來不及,只好雙掌橫揮,便待接下花妖十指,同時,又是振嗓大吼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兩位高手已然接實了。花妖給老怪物這一突如其來的大吼,心智一迷,哇然大叫一聲,口吐鮮血,萎然倒下。   而陰陽叟這老怪物,也是狂嗥一聲,跟在花妖之後,仆到海冰之上。他是在花妖倒下之前,兩掌觸到他十指發出冰焦,霎時傳到體內,體內血液,立刻凝固,再也回天無術了。   兩位絕代高人,便在這般自相殘殺之下各歸道山。此一役,陰陽門夫婦,以及凶禽島主人,俱已不在人世,武林中少了這三位奇人,是利是害,那是無可衡量的了。   這其間,洞谷之內,冰氣未消,寒風猶濃,臨海那面裂壁,幸為寒冰所固,海水暫不漏進,是以才救了昏臥冰海之上的單嬋,得以不死。   大約過得半頓飯光景,單嬋悠悠醒轉,展眸向谷中搜索,不由嚇了一跳,她已然見到,直挺挺兩具的死屍首,橫陳在自己臥地之處不遠,那兩具死屍,不是自己所憎恨的師傅,以及敬愛的花前輩還有誰來?   單嬋一瞥,便已明白過來,心知師傅必傷在花妖純陰大法之下;而花妖也必死在師傅聲功之中。她稍微掙扎了一下,但是渾身冰冷無力,竟是力不從心,似已得個癱瘓之症。不由心頭大懼起來。想道:莫非剛才師傅聲功一震,暈去時身上脈絡受損,至半身不遂!   想到這兒,只嚇得單嬋渾身益加冰冷,越發動彈不得。   試一調運內元,內元卻是並無所損,這才恍然大悟起來。   單嬋想到:自己分明是給花前輩的純陰大法所困,寒嵐侵體,才會渾身有如血枯脈斷,這可與師傅的聲功無關!   這一猜可也不錯,早才老怪物發出聲功之時,花妖深明單嬋功力尚淺,一定煞耐不住,是以出手便先彈暈單嬋,要聲功侵入,主要在擾亂神智,若是一個人如暈了時,等於後有知覺,聲功雖凌厲,對於沒有知覺的人,奈何不得的。單嬋心中也明白這一點,她知花妖出手,並非有意傷她,乃是為了救她,至於寒嵐入體,損害內臟,那只是池魚之災而已,也不是花妖有心害她。   想到這理,單嬋心地開朗了,她勉強暗運內元,調息丹田熱氣,溫炙枯殘血脈,經過一周天調運之後,試把手腳舒展,似已比前靈活許多,生望頓萌,再繼續調運下去。   然而,這番可沒有剛才那般收效了,調運久久,進展極慢,看樣子,本身功力,自療傷殘程度,止此而已,單嬋不禁心灰意冷起來。   這也難怪,處此絕谷,即使身子沒有毛病,未必便能脫得險境,何況半身不遂,且臨海谷壁,冰封乃緣人為,若寒氣消失,壁冰自溶,海水續洩進來,也是落得淹死一途。思前想後,不由一陣傷心起來,跟著長長一聲嘆息,自語道:唉,想不到我單嬋竟身死這個絕谷之中!   一時間,思潮起伏,忽地想起了養子史炎,忽地又想到為桑龍姑所囚於天姥之北,而又得慶出了生天的史三娘來。   再又想到自己師傅陰陽叟心地之狠毒,這次自己會身罹浩劫,全是這老怪物所造成,不由地咬牙切齒起來。   單嬋正悲切之際,偶抬頭向前面地上望去,陡然間,眼底一亮,發現在平坦的冰海之上,有一行行塌下痕跡,似是什麼人留下文字,因為時間太久,谷中寒氣暫消,冰海已在溶軟中,所以變為有些模糊不清了。   單嬋心頭大異,急運盡渾身勁力,勉強向前爬了幾步,幸好花妖留字之處,與單嬋遊身之處不遠,是以爬了幾步,便已到了當前。   那字跡雖然模糊,但還能辨瞧得真切,單嬋眼看冰地,口唸道:字留單嬋:老夫與令師交手,各擅所秘,難分伯仲,料必同歸於盡。因我不得已使出純陰大法,寒嵐所至,生物為摧你也難倖免。醒來時切聽老夫吩咐,自為療治,自可回天有術,切莫大意自誤,慎之,慎之以下乃是教單嬋自療為純陰大法所傷之法。   原來治療純陰大法所發出的寒風傷殘方法,也甚簡單,花妖留言,要單嬋自到他身上找出一瓶名叫玄玄丹的丸藥,同時,又依照另一本治玄要訣的秘笈上心法,運功驅寒,經過一個時辰之後,便可勉強走動。   花妖又吩咐單嬋在初步治癒身上寒嵐之後,推破臨海谷壁,然後敲冰浮載,到陷船島上,再行續治三日。這時便可以隨便行動了,只是體內寒風猶未根除,仍須經七七四十九天的不斷行功,方可保無虞。   這七七四十九天,在陷船島上自是不便,是以花妖勸她要設法離開,擇個幽靜所在之地,再行修為治療。   最後吩咐單嬋,若把傷勢治癒,切要依他死前遺言,把治玄要訣送還本門弟子,紫府宮掌門人那一雙醜女。   單嬋讀罷,不由心花怒放,同時慨然地想:聽武林中傳言,說花前輩自靈性回復以後,任俠行義,比世上任何武林前輩更為努力,著他臨終遺言,為自己平安想得如此周全,委實難得!   她展眼向前望,只見花妖陳屍處,距離雖只有十來二十步左右,若在尋常人,自是毫無問題,不過,在受了傷殘之後的單嬋,大有舉步維艱之感,此時一步之距,比起健康時百里還要遙遠呢!   但為了自身安危,不由她不拼命掙扎,只見她喘著氣兒,調勻了一會呼吸,鼓氣爬行,爬了兩步,又歇下來,再調息運功,又爬兩步,如此這般,走了半天,才得挪近花妖屍身之旁。   單嬋舉起抖索索的手兒,逕向花妖身上搜索,果然不負所望,自他背上所負的一口行囊中,順手一掏,掏出一隻羊脂玉造成的精緻小瓶子來,瓶封之處,貼著一張用紅緞子做成的封條,上面有:玄玄丹三個蠅頭小楷的字,單嬋仔細把瓶封揭開,扭啟瓶蓋,伸出掌來,一傾便已傾出三粒五彩繽紛的小丹丸來,每顆有如梧桐子大小,單嬋一見,心頭不由狂喜起來。   谷洞之中,又沒有清泉可資送服,地上壁間,雖然全是冰霜,但這些海水凝結而成,海水不可飲用,自不待言。   單嬋略一猶豫,已然迫不及待,三顆玄玄丹到掌,便已朝自己嘴巴一拍,骨碌一聲,和沫吞下肚子裏去。這才匆促蓋上瓶蓋,再探手入囊,覓出花妖遺言指點的那冊什麼治玄要訣了。   她才一探手,觸手處,忽覺軟綿綿,原來是個小皮囊,急一縮手,把那隻小皮囊掏了出來。放在眼前仔細一看,只見皮囊封處,正待設法把它弄開,陡然間,但覺肚裏一陣溫熱,特別是丹田之處,呼呼作響,十分受用。   單嬋怔了一怔,猜度必是所服玄玄丹藥力已經發作,她不暇去研究那小皮囊,探手往懷裏一塞,再匆忙探手入裏,找出那一冊治玄要訣來,好待依照秘笈上所書的心法,驅除體內寒風,治好自己。   這一回,可掏個正著,單嬋把秘笈展開,一頁頁地看下去,此時,體內溫度漸高,人也舒服得多了,不由精神一振,讀那秘笈所載,倍覺易事了。   單嬋先看前頭幾頁,卻不知所云,因為她根本就不懂天下異蟲玄玄子為何物,更無從知治玄之事,故在她看來,當然如墜五里霧中了。   及至掀到最末一頁,心中又不由地歡然起來了。這一頁所載,卻非治玄之事,而是驅寒嵐除冷障運功的法門。   萬世武學宗師達摩上人在治玄要訣中,何以附有這篇心法。原來當年達摩祖師著述該冊,並非傳為武林人士學武之用,而是作為一種醫學用途,他在大雪嶺中因遇玄玄子,而悟到一些根基淺的人,偶到了這種地方,經不起寒風交襲,若不解治法,豈非白喪生命。達摩乃佛門子弟,慈悲為懷,是以才有把驅寒邪運動心法撰述下來,以濟後人之危。   這位絕代宗師,不特在武學佛法,有過人成就,且在醫術仁心,也是絕代毫傑了。   話休絮煩,且表單嬋找到了這頁秘笈,如獲至寶,也不去胡思亂想,當下直身危坐,把秘笈放在盤著兩膝之上,依照冊子上所載心法,默運一遍。   單嬋對武學已有根基,內家功夫也極深厚,觸類旁通,是以分外悔悟,不消片刻,已然融會貫通,能夠順利運起笈中心法來。   而恰在此時,玄玄丹的藥力已達四肢八脈,內藏一片溫暖,與她的行動一配合起來,收效益是神速。   行功才開始,單嬋已自可以見到,自己身上寒嵐,經過蒸發,化為縷縷氤氳,若重霧之瀰漫,如暮色之將沉,竟至封滿整個谷底,可知她所受寒嵐之深之重了。   經過半個時辰的調運行功以後,單嬋已漸覺肢體靈活,雖不能盡復初元,卻已能夠走動了。猛地裏,陡覺坐處一片濕轆轆,不由惕然一凜,才想起純陰大法所凝聚的海水,也漸在溶解中了。   單嬋心中不由暗叫一聲:好險!要知如非花妖臨危遺言相救;如非她及時找到玄玄丹,及時行功,若稍遲一些時候,等到冰溶壁裂之時,已然遲了,到那時,不怕為海流所吞,而要身沉海底的了。   水凝為冰,其凝既速,而消溶也速,展眼間,谷洞之中,已見流水泛冰,一些未及溶解得盡的冰塊,給騰到水面上來,載沉載浮,而那裂壁,已然恢復舊觀,聽得潺潺流水洩進之聲了。   一見到這情景,單嬋猛然憶起花妖吩咐她破壁浮冰脫險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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