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紫府迷蹤.冤有頭債有主

第19章 第十九回 色迷心竅

  桑龍姑根本就非正派中人,她前此勾搭紫府魔君,也係利用一己美色騙取秘笈,此刻見南星元英風颯颯,綽立當前,如玉樹臨風,人物俊朗,也自心動,但她畢竟是個女人,不好意思過分露出形跡,聽了只扭扭捏捏地說道:這怎麼好,塞不,南哥哥,妹妹依你便是,來,咱們找到勝地,暢敘一番為是!   邊說邊行近南星元身邊,玉手一伸,已然攜著南星元,往山上走去。南星元受籠若驚,心中如小鹿猛撞,迷迷惘惘便也跟去。   一到山畔,兩人頓時展起輕功,撲向一處亂草叢生,怪石嵯峨之所,不消片刻,兩人已沒入那高逾人身的草叢裏,只聽得唧唧噥噥的甜言蜜語,這其間,南星元已身陷孽障,鑄成後來大錯了。   不知不覺中已然日移西山,暮靄沉沉,歸鴉交鳴,在叢草中的南、桑兩人給一陣鴉嗓驚覺。南星元伸了一個懶腰,輕輕說道:桑妹妹,我們該回去了!

  桑龍姑好不妖冶,她撒嬌道:不,我們多耽一會,唉,南哥哥,我遇到了你,已把那冤家忘卻了!   當真是淫賤之婦,南星元勸道:往後日子還多,你愁什麼?要是我倆真心相愛,也不爭在這一刻,走罷,給你我在家的人知道,引起麻煩不好!   桑龍姑陡地心中一震,她想:給紫府魔君知道倒無所謂,反正秘笈已撰好送給我了,投鼠忌器,料他也不敢發作,只是給史三娘知道,才不是當耍!這女魔頭此時心懷警惕,她怕一旦為三娘知去,將風聲抖到江湖時,紫府門高手與陰陽二怪一齊尋到,如何抵擋!那就不容她不謹慎從事的了。   她似很痛苦,依依不捨道:罷了,冤家,什麼時候我倆再見!   南星元給纏得無法,只好與桑龍姑再約好下次見面時間。當下,兩人便匆匆離開草崗,各自回歸宿處。

  南星元才遙見自己家門,陡見遠遠一個少女邁步迎面而來,這人正是單嬋,她一瞥南星元不由叫道:南哥哥,你那裏去?怎地天入黑才回家!   這時,南星元神智已復,不禁內疚陡生,囁嚅撒謊道:在集上遇上了熟人,喝幾杯老酒耽到日落,累你們久待了!   單嬋也不再問,忽向南星元道賀道:恭喜南哥哥,快要做父親了!   南星元一怔,正待動問,單嬋又道:嫂子有喜,是她今早你出門時,親口對我說的!   這話一出,南星元內疚愈甚,一時間百感交集,愣在當地。單嬋還道他聞得喜訊,喜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笑道:還呆待什麼,時候已經不早,嫂子正等待著我們回去用膳呢!   南星元驀然一覺,一笑隨行,回返寓所,但見臥在炕上的史三娘,花容煥發,艷光四照,只是慵慵懨懨,不大願意走動,這模樣,全是婦人有喜徵兆,南星元一見,心中愧喜交集,移步迎前,漫聲呼道:史妹妹,你不舒服?

  史三娘聞言,兩頰登時飛霞,眼望別處,口裏道:哥哥回家了!怎地一去便一整天,害得我們苦待!   南星元移到炕邊坐下,嘴巴湊到史三娘耳畔,輕輕咬了一陣,史三娘的臉更紅,張大眼睛問:你怎知道?   南星元哈哈笑道:先是嬋妹告訴我,又見你慵懨神態,知她所說不虛!   用過晚膳,史三娘因肚裏有了孩子,不便用功,先爬上炕睡了,單嬋也自到己室修為去,只剩下南星元,靜坐運元,修習內功,若在平時,一坐下便氣貫靈台,運行周天,今晚卻是大異其趣,但覺思潮起伏,精神怎麼也不能集中,一忽兒桑龍姑妖冶笑貌呈現眼前,一忽兒又憶起他和史三娘相親相愛情景,他的心靈中,正是人神交戰,不知解脫,他一忽兒長嗟短嘆;一忽兒自擊大腿,喃喃不休,顯然他心事重重,陷於魔障幻境。

  正思思想想間,陡聽屋外一陣輕響,心中一震,似此荒僻地帶,怎會有夜行人履此走動,莫非陰陽門中人尋到,他想著又覺不對,陰陽門除史三娘單嬋兩個徒弟外,就只有他,次一輩的高手不外只有三人,更無餘子可資差遣,蛇幫已然土崩瓦解,龍蜃幫自唐老兒死後,已與陰陽門結下怨仇,當不會助二怪踩勘自己蹤跡,來人如果真是陰陽門,則必是老嫗親自前來了,但老嫗輕功己臻登堂入室,那會給他在屋裏聽到,想到這兒,不禁詫異,張口把窗一吹,移近一瞥,不由啞然失笑。   月光下,但見一人,手持七孔魔劍,迎風舞動,異響雜作,這人非是別人,乃是單嬋,南星元這才知道單嬋修習內功完畢,閒坐無聊,見此盈盈月色,動了興出來在月底練劍。   南星元伏在窗前看了一會,忽地裏,只見單嬋把魔劍一收式,望空冷冷叫道:什麼人在偷窺姑娘練劍,還不快快現身?

  她這一聲喝,南星元倒覺好笑起來,暗裏道:連我也瞧不出,還能到江湖上行走?嬋妹今晚上給什麼迷了心眼?   才暗笑間,陡然間在一座山峰石隙之處,突地闖出一個玄衣少女,那人一現身,格格笑了一陣,那聲音好熟,南星元不禁一怔神,單嬋已然飛身撲去,手裏魔劍一橫,便待進招攻擊。   南星元暗叫一聲:不好!一長身已然穿窗而出,到得外邊,陡見另一條黑影,疾如鷹隼,也跟著單嬋前去方向闖上,南星元已然認得是自己妻子史三娘。史三娘方才在床上正朦朧入睡間,忽聽屋外異響,要知她是個武功大有根柢的人,外邊塵纖細息,也難瞞她聽覺,一覺醒來,恰好聽得單嬋斷喝之聲,遂不假思索,追了出來。   這一追逐,前後三人已近下山之路,南星元濃眉一揚,倏地身形暴長,一掠便是數丈,一邊趕一邊振嗓高叫:史妹妹別趕,且聽我說!

  史三娘雖然身手矯捷,畢竟遲了一步,正往前趕,忽聽後面丈夫在呼喚,秀眉一皺,不覺停步止前,回首問道:什麼事?怎地不教妹子追那小賊?   說話之際,南星元已到當前,他張目向前眺望一會,見前面的人已沒入月色迷濛的叢林中,心中才稍放下,臉上霎時堆上笑容,執起史三娘的手,笑道:這般小賊,不趕也罷,有嬋妹子一人已足了,何勞妹妹動手!   頓了一頓,又道:史妹妹,你身上已有喜,不比平時,若非萬不得已,切勿和別人動手,恐怕用武之際,動了胎氣,那就糟了!   一股甜甜感覺,頓然沁入史三娘芳心之中,她深感夫婿相愛之思,不由笑著道:哥哥,你真愛妹   兩人陷於一陣迷惘陶醉中,久久,朔風颳來,兩人身上齊齊一冷,才憬覺過來,手攜著手,信步回抵寓所。

  且說單嬋一路急趕,前面那人腳程好快,似比她還要高明,再定睛細看來人,只因距離太遠,又在夜色中,面貌兀是瞧不清楚,只覺身形步法好熟,只是想不出是誰人來,心念一轉,不由失色,只緣她已認定與對方相遇,乃是長白天池,既在那兒,當前這來人料也為長白山陰陽門一夥來,大驚之餘,尋思道:莫非師傅師娘當真派人來這兒踩勘?   想到這兒,追上去的心念愈加迫切,盡勁兒旋風也似地往前疾掠,前面那人也怪,似有意在誘單嬋行前,單嬋走得快,她也快,走得慢,她也慢,老是保持二三十丈路程。   單嬋追趕了一會,心知此人輕功比自己了得,若要逃脫,自己萬萬難以趕上,莫非那人奉了二怪之命,想誘自己到什麼地方去,一念及此,不由心悸起來,腳步陡地放慢,忽回頭再也不追,往來路盡眺,她芳心中奇怪,方才她分明見史三娘和南星元兩人先後趕出,怎地二人此刻全失了蹤跡?越想越寒心,竟至不敢前追,急奔回寓所,找著二人計議後再作定奪。

  那知她轉回頭,前面那人也跟著回頭,剛才是她追趕人家,此刻反變成給人家追趕,世事之怪,莫此為甚,單嬋聽得後面有足音追趕,心中一氣,手中魔劍一揮,嘩喇喇一陣異響迸發,立在當地,索性不走。   後面那人已經走近,她開腔了,先是吃吃地笑,笑聲未已,單嬋已然驚叫起來:桑龍姑,是你!   來人果然是桑龍姑,單嬋心中大石,才稍稍放下。要知桑龍姑前此在長白時,和單嬋朝夕見面混得很熟,而且感情很厚,桑龍姑對單嬋的心事也很瞭解,知她在苦戀南星元。   單嬋不比南、史二人時時出門遠遊,她在師門的時候多,所以認識桑龍姑,南星元二人因桑龍姑抵陰陽門的時候,他倆恰巧外出不在,所以彼此並不相識。而且桑、單二人還有一場淵源,當日桑龍姑誘惑紫府魔君私逃下天池,還多虧單嬋指點才能得脫老怪所佈魔陣,總算有恩於他,因此,桑龍姑見了她,才不忌憚,反要和她廝會,引她至此,不外想避一避史三娘的耳目而已。

  桑龍姑嘻嘻笑著道:嬋妹子,你要追殺我?   單嬋瞪一瞪眼,也笑道:我那會料到你?紫府相公可好?   桑龍姑微一蹙眉,輕聲噓了一口氣,喟然道:不要提了,那冤家   單嬋吃了一驚,急口問道:你們兩口子已然鬧翻?   又是一聲長嘆,桑龍姑搖頭道:還不算鬧翻,只是待我不好!   是何緣故呢?單嬋不禁疑惑起來,處此荒山野嶺,又沒別的女人,紫府魔君怎會變心?桑龍姑續道:那冤家原來是個薄倖郎,見異思遷,與我相處以來,初時猶有點恩愛,至近月來,竟然舊態復萌,時常一早出門,至深夜才返,有時隔宿不回,有時一去數日,你也知這冤家一向行徑邪惡,他在外面,不是拈花惹草,還有什麼好事?   說著,連聲嘆息,淚珠簌簌墮下,單嬋也知紫府魔君為人好色,料桑龍姑所言不虛,也只好陪著嘆息。頃刻間,又勾引起如潮心事,想起自己累年來私戀南星元,結果仍然分不得一杯羹,心中不由惆悵莫名,對桑龍姑遭遇深深引起同情,她又怎知這番鬼話,全是玄冰美人所虛捏出來,當下,深嘆一口氣,喟然道:姐姐休要惱壞身子,男人心最難測,薄倖郎比比皆然,惱好無益!

  桑龍姑心中暗笑:這小妮子入我彀中了!   忽地裏她問起南星元來,她道:塞外怪傑和你在一起居住?   單嬋一陣黯然,頷首道:不錯,彼以妹子待我,我也只好把他當做哥哥了!   桑龍姑一閃眼皮,陰惻惻地笑問:他和史三娘想必很是要好啦!   單嬋心中雖泛酸意,畢竟是個天真純潔少女,隨口應道:他倆自幼便相戀,青梅竹馬,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美事,我也望他倆百年偕老,天長地久,永遠快樂!   桑龍姑心中啐了一聲,暗道:好個知禮好義的丫頭,我就不信瞧著人家親熱心眼兒不癢?   陡然間,桑龍姑格格地笑了起來,笑得彎腰捧腹,沒口呼道:嬋妹子我、我真是給你笑壞了單嬋莫名其妙,怔怔地瞪眼看她,半晌,桑龍姑笑聲一歇,陰陽怪氣地吃吃笑道:好妹子,你想岔了心眼兒啦,情愛之事,豈有什麼義氣可言,我就懶得理會!   單嬋微微一怔,正色道:姐姐這話是何意思?   桑龍姑笑笑道:你既愛南星元,怎地卻如此軟弱,如以真情動之,我不信塞外怪傑不動心,古人說得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道理卻是不差!   單嬋心念一動:我一向以義為先,兀是未嘗想到橫刀奪愛之事,罷了,且聽聽玄冰美人對此有何高見?隨口問道:我對南哥哥,多年以來,未稍變志,其意不可謂不誠,但他心如鐵石,兀未開朗奈何?姐姐高明,將何以教我呢?   這小妮子已然心動,桑龍姑想了想道:如果我能替你剪除史三娘,你將以什麼謝我!   單嬋一怔,久久說不出話來,她身無長物,心中雖極願意,委實不知用什麼可貴之物去換取桑龍姑妙計。桑龍姑見她怔怔不語,卻笑道:我所謂要你為酬者,並非指什麼珍貴物品,而是   話猶未了,單嬋心頭驀地一悟,猛然打斷她的話道:姐姐之意,妹子明白了,若事情果然能夠成功,妹子願將平生絕技,長白山陰陽門秘傳魔音大法的心法相授!   桑龍姑知這小妮子已中計,心中大喜,神態卻裝做受之不安,忙不迭地道:這怎麼好?若得賢妹把絕學相授,愚姐豈非蒙竊據他人武學之嫌?   單嬋想了一想,笑道:這個容易,只要我在無人之際,把大法口訣唸出,你躲在暗處偷聽,算是偶然得到,這就對貴門派八荒英雄的令譽無礙!   這小妮子賦性單純,不知世間險詐,對桑龍姑那席話,竟信以為真。其實這女魔頭對單嬋師門絕技,早垂涎已久,她這番奸詐之言,不外欲引單嬋入彀而已。   這時,桑龍姑那有不順水推舟之理,不由翹起拇指,連聲讚揚:好計,好計,果然好計,嬋妹子當真冰雪聰明!   單嬋心下焦急,又催問對付史三娘之策,桑龍姑笑道:看你急成這個樣子,還假惺惺說什麼道義?   又是嘻嘻一陣嬉笑,單嬋臉上一紅,正待把話掩飾,桑龍姑續道:也罷,讓我把妙計授你!   猛可裏,桑龍姑臉色一莊,忽道:授你計策無妨,只是你絕對要信賴我,而且不許呷乾醋!   單嬋一愣,仰首呆呆望著桑龍姑,似聽不懂她話裏意思,又在期望她說下去。桑龍姑玉手輕招,漫聲道:嬋妹子,附耳過來,授你妙計!   一挪步,單嬋已到桑龍姑跟前,果然把耳朵湊上桑龍姑的嘴巴,喁喁細語半晌,單嬋邊聽邊顏色大變,口裏道:這怎麼可以,只怕南哥哥當真   桑龍姑的嘴巴一離開單嬋耳畔,冷冷道:捨此而外,別無良法,再說,我已有紫府魔君那冤家啦,還稀罕什麼,又怎會戀上塞外怪傑,這你不是不信賴我和吃乾醋了嗎?   單嬋怎能及得這女魔頭的老謀深算,心中一琢磨,又覺不無道理,惟是只怕將來弄假成真,豈非弄巧成拙?這時間,小妮子心中,宛如十五隻吊桶,七上八落,當真委決不下,疑惑之狀,也就不知不覺,溢於外表了。   桑龍姑一瞥,心頭大亮,秀眉一攢,又有計較,佯裝不悅之色,冷然道:嬋妹子,不是愚姐不肯幫忙,你既心中存疑,分明太不信任人,教人欲助無從。罷了,愚姐也不好相強,就此請別,青山常在,綠水長存,後會有期,還望妹子珍重!   話畢轉身便行,單嬋心中一急,顫聲呼道:姐姐慢行,待妹子說去!   一旋頭,冷漠之色爬上桑龍姑臉龐,單嬋心下一凜,暗道:桑姐姐人道她是玄冰美人,看她冷冰冰樣子,一點不錯!   桑龍姑蹙眉問:賢妹有何見諭?   單嬋哀然道:姐姐,妹子依你便是,不過把魔音大法相授,卻是不能急迫可行!   桑龍姑問:為什麼?   單嬋答道:只因史三娘乃陰陽門下,有史三娘在,授此本門技業恐有不便,待得把史三娘弄走,再傳姐姐不遲,尚望姐姐原宥則個!   她也不傻,惟恐桑龍姑騙了她本門絕技之後,置之不理,遠遁他方,若是能親眼見得南星元趕走史三娘,那又自當別論。桑龍姑一聽,心中暗自罵了一聲:好個狡猾的丫頭,這番可苦了史三娘的啦?   其實這女魔頭除了覬覦他人武學,更垂涎南星元俊朗風姿,要趕絕史三娘,那管與她有無過節。只見她冷笑一聲,回頭走近單嬋身畔,伸出掌來,說道:既恁地說,愚姐也就依你一趟,好妹子,你也伸出掌,大家擊掌為誓,日後毋得反悔!   單嬋為其所蠱,癡癡呆呆,果然伸出了手。擊掌前,卻聽桑龍姑遙向中天起誓道:上蒼在上,小婦人桑龍姑應允替單嬋趕走史三娘,換取她本門武技魔音大法,必然言出即行,倘有反悔,天誅地滅,明此為誓!   又道:單嬋妹子,你也起個誓!單嬋無奈,依了她的吩咐也起個重誓,兩人擊掌之後,才分別而去!   單嬋回到寓所,只見南星元坐在史三娘炕邊,細語相問,心中好生不快,肚裏罵了一句:史三娘,看南哥哥還會愛護你到幾時?也不進屋,逕自回修為之所安歇。   過了兩天,黃昏時分,正是南星元與桑龍姑相約會晤之期,這晚恰在月夜,溶溶銀光,遍地流瀉,南星元本乃豪氣干雲漢子,在墟集中,只緣一時魔障所惑,回到家中見了史三娘,心中早已大悔,一屆約期,心中不由躊躇起來,欲待不去,又怕桑龍姑再度尋上門來,把在草叢中秘密抖出,恐有不便;若是去了,又怕給那婆娘纏住,魔障更深,將來必弄出一場倫常慘變結局。   正尋思中,忽瞥單嬋笑嘻嘻地跑進來對史三娘道:嫂子,今宵月色絕佳,我擬請嫂子登高賞月清談!   史三娘看了南星元一眼,問道:南哥哥,你也去?   南星元猶未答話,單嬋心中已感酸溜溜,苦笑道:南哥哥是個勤於修為的人,那有什麼閒心去賞什麼月色!   這句話,分明給南星元行個方便,南星元那知她和桑龍姑勾結,用調虎離山之計,好等南星元去踐桑龍姑之約,雖然不知單嬋心意,卻是有此大好機會,那有放過之理,遂接口笑道:史妹妹,你跟嬋妹出去玩玩也好,今晚我沒有這個興致,不去了!   單嬋又一再催速,史三娘慢慢起來,懶洋洋地跟了單嬋上山賞月而去了。   她兩人一走,南星元又琢磨了一陣,終於下了一個決心,想道:好歹今晚再去會那婆娘一會,想個法兒擺脫!   心念一打定,便不自覺地走出屋外,展起輕功,逕向前日與桑龍姑廝纏地方而去,才遙遙見到那片叢草,只見草旁一塊大石峰上,已然影綽綽地站上一人,妖妍作態,此人非桑龍姑還有誰來?   一見到桑龍姑,南星元出來時那股準備與她擺脫的勁兒,早已拋至九霄之外,頓覺渾渾麻軟,直似蛇兒遇上琉黃般的。   南星元雙足一點,已然騰上那片石峰,裂開口笑道:桑妹妹,請恕哥哥遲來一步了!   桑龍姑渾身解數展開,撒嬌罵道:好冤家,你忍心累妹妹久待!   且說且把嬌軀盡挪過去,南星元溫香軟玉在抱,心竅一迷,也不理會許多,抱起桑龍姑往長可沒人身軀的草中躍下,就在此時,陡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嬌滴滴的哭罵聲,南星元聽得真切,不禁唬出一身冷汗來,來人並非別人,正是史三娘。   她方才與單嬋攀上山巔,正觀賞流覽,忽地裏,單嬋向半山一指道:姐姐你瞧瞧,那裏是什麼?   史三娘急向單嬋指處望去,不望猶可,一望疑念頓生,山畔那人影,她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南星元,自忖道:南哥哥日來神思莫屬,今晚又推說要修習功課,不肯偕行,怎地卻在外邊瞎跑!可憐她猶未料到她心愛夫婿,遭外人所惑,移情別戀了!   心中疑念一起,史三娘不假思索,一長身便朝南星元走著的路撲去,單嬋心中冷笑一下,也便跟上。要知南星元輕功雖俊,一來因是前去踐約,不必費盡勁兒趕路;二來心念桑龍姑,心中蕩漾迷亂,有人在後跟綴,竟不自知。史三娘她們卻又不同,心焦意煩之下,那有不使盡勁兒之理,所以對比之下,倍速前面的人了。   果然趕了不久,已漸接近,史三娘忽地眼前一亮,原來不遠處站著一個美俏婦人,神態冰冷,她也忒是聰明,心中早已料到,此人必是玄冰美人桑龍姑了。再聽南星元與那婦人一問一答,心中已是恍然,待要趕上阻截,誰知兩人已自草叢中一鑽,沒了蹤影,只氣得她頓足哭罵起來。   正在草叢中與桑龍姑百般溫存的南星元,一聽史三娘的聲音,心中慌了起來,顫聲對桑龍姑道:桑妹妹,那賤人來了,怎生是好?   他色迷心竅,已然改口呼史三娘為賤人了。詎知桑龍姑全無慌張的神色,南星元那知今晚捉姦反目,正是桑龍姑擺佈下的圈套呢!桑龍姑冷冷道:好個再世的陳季常,怕老婆怕成這個樣子,枉你稱為塞外怪傑!   冷言冷語一過,把嬌軀挪得更緊,依偎之間,南星元心神又蕩漾了一陣,卻為桑龍姑的美色所惑,如醉如癡,對外邊史三娘聲聲哭罵,置若罔聞。   史三娘在外邊叫罵了一陣,兀是不見草裏二人出來,忍住悲愴,展眼四顧,只見眼前茫茫一片,也不知有多寬,似此浩大草海,除非他與她自行現身,否則,實難尋覓,一時間悲從中來,又放聲大哭起來。   草裏人全不理會,又過半頓飯光景,史三娘又自嚶嚶啜泣之際,忽聽單嬋在旁勸道:南哥哥既誤入歧途,哭罵也是無益,待他回去,再想法勸解勸解他,或望可以改過,此時徒自悲苦,你又有了身孕,動了胎氣,可不是當耍的啊!   史三娘強抑悲懷,一想也有道理,不如歸去,待冤家南星元回家,再跟他算賬,她對這對姦夫淫婦,已是恨之刺骨。   草聲颯颯,風聲呼呼,兩人已沿來路奔回,躲在草裏的南、桑二人,武功實有造詣,側耳一聽,已知史三娘偕同單嬋離去。   陡然間,南星元一長身已闖出草叢,躍上石峰,在他的心意中,原想待得自己妻子離開,再回去向她認錯勸慰,他的神智時迷時醒,迷時不顧後果,醒時又眷念著患難相從之愛妻史三娘。   誰料他才闖出,桑龍姑也已如附骨之疽,緊綴而到,桑龍姑冷笑道:南星元,你那兒去了?   南星元稍微一怔,回首一顧,只見桑龍姑愁眉不展,悒悒寡歡,那神韻美俏之極,不覺心竅又是一迷,含糊應道:不到那裏去,給那賤人罵得悶了,出來散散悶氣!   兀是不顧把心意抖出。陡聞桑龍姑陣陣冷笑傳來,尖聲叫道:好啊!你污辱了人家不算事啦,喂,冤家,姑娘可不是青樓殘花,章台敗柳,給你隨便   罵到這兒,已然大哭起來,這當兒,桑龍姑宛如帶雨梨花,垂頷飲泣,直看得南星元張大眼兒,渾渾噩噩,只自顧搓手道:那叫我怎麼辦呢?桑妹妹!你教我,我依著你的話做去便是!   桑龍姑的淚眼一收,又挪近前來,盯著南星元道:南哥哥,你的話可是當真!   南星元不由自主地捧起她的臉兒,笑道:我塞外怪傑,說一便一,從不反悔,桑妹妹,你說便是!   他心竅已然盡迷,桑龍姑那得不知,心中一樂,口裏道:我教你即刻立下休書,休去那賤人,和我雙宿雙棲!   南星元怵然一凜,自顧低吟:即刻立下休書   桑龍姑杏眼一睜道:什麼,你又變主意不願立啦!   說著又是一陣撒嬌大罵,南星元長嘆一聲道:罷了,我塞外怪傑生平從不食言,我既允諾了你,那有反悔之事,好,就讓我立下休書,嗯,那裏來的紙筆?   桑龍姑忽破涕一笑,一俯身拾起一大塊青石,運掌就中劈去,那塊厚逾五尺的石頭,竟然應聲而裂,給這女魔頭一掌之力,劈出一片逾半尺厚的石片來,口中說道:你用指力,刻字石上不是行麼?我輩武林中人,豈用學那酸儒,事事帶備紙筆?   南星元暗吃一驚,心想:桑龍姑不愧八荒中人,果是名不虛傳,一雙玉掌竟然利如斧鉞!   心中想著,指頭已在石片上動了,只是書至半途,忽停下來,心有所悟地問:桑妹妹,你剛說要和我遂雙宿雙飛之願,那麼,你的紫府官人怎地處置!   這一問也不錯,桑龍姑怔了一怔,陡然吃吃笑起,嬌聲道:唉,你這人啊!怎地這般多生疑心,那冤家我自有辦法打發他便是,你放心好了!   南星元已然著了迷,那敢再問,生怕桑龍姑又要怪他,只好運指如風,草草便把休書剔就。   桑龍姑接過石板一讀。書云:字諭史三娘:竊男女有緣則合,無緣則離,勉強締合,終是徒增雙方痛苦。今余與汝緣盡情絕,勉為夫婿,亦是無益,與其同床異夢,不如早為之所以。茲字體書授你,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口說無憑,立此為據!   休書讀畢,桑龍姑把石板端起,一躍而前,叫道:好,好,我和你立即前去投書便是!   陡然身形暴長,往山上直撲,行如輕煙,看方向竟是奔向南史結廬之所。南星元怔怔跟下,兩人一前一後,捷如紫電飛空,不一刻已屆精舍,正待上屋投書之際。陡然間,一縷人影迎空奔到,霍地一響,夾著呼呼風響,對方已然一條七節鞭砸到面門,南星元呵呵一笑道:好啊!史三娘,你竟打起親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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