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紫府迷蹤.冤有頭債有主

第15章 第十五回 鐵筆書生拼死救如來

  耿鶴翔舉目看了各人一眼,才慢慢地道:花前輩和賽前輩都來!   鐵筆書生大喜道:他們現在那兒呢?   耿鶴翔答:不在長白山,在松江之濱!   鐵筆收生皺了一陣眉,說道:他們不是來助拳的!   耿鶴翔點頭道:不錯,是來助拳,但因有事羈絆,仍在松江那邊逗留。   鐵筆書生忽想起一事,問:是不是在會南星元?   耿鶴翔奇道:尤前輩怎地知道,他們確是去找南星元,因賽前輩乃南兄之母!   鐵筆書生笑道:這事找早已知道,以前她和南星元相約時候,我也在場!   他想了想又問:除了這,別無其他消息?   耿鶴翔道:當然還有,我趕來相告者,也是如此,花賽二位前輩抵關外事,不過是附帶。   鐵筆書生吃了一驚,急詢其故,耿鶴翔告訴他道:陰陽嫗在敗在紫府宮之手後,回到天池,已將詳情報告老怪,老怪本待親來鬥一鬥紫府高手,無奈他最近正自用心鑽研十二般歹毒機關,專為陷害江湖道奇人異士,這十二般機關,已然將成,是十二口大塚墓,機關造成之日,他便遁跡他方,徉稱已歸道山,好待世上覬覦他那七十二種奇門秘芨的人,前來偷盜,一發收拾他們生命!

  鐵筆書生又問:那麼,老怪可有對付我們之策!   耿鶴翔遲疑一下,才道:目前還沒打探到,不過,當日怪老婦將經過告訴他時,他大笑說這是癬疥之疾,不足為患,看來他毫不在意,似無什麼專為對付各位之計!   鐵筆書生想了想,說道:那麼,紫府宮的叛徒呢?   耿鶴翔道:早已逃遁了,聽說是和一個叫桑龍姑的女人一起走的!   桑龍姑,啊!我記起了,她是八荒中人,別號玄冰美人,據說長得美極了!鐵筆書生喃喃說著。   不錯,正是此人,我要說的話都完了,尤前輩,後會有期,晚輩就此拜別!耿鶴翔黯然說道。陡然間,一陣桀桀怪笑,起自半空,怪笑過後,一把蒼老聲音在半空中響著:好啊!你這小子果然是來臥底的,說什麼與紫府宮中人不睦,原來是個奸細,千手如來,看你今晚還能逃得過老娘的手裏!

  耿鶴翔面色大變,顫聲道:尤前輩救我!   鐵筆書生也自吃了一驚,自顧負傷未癒,況當前來敵乃江湖上頂兒尖兒的陰陽嫗,要上前阻攔,不啻送死,除非紫府宮中高手肯加援助,聯手合擊,否則當是無法可想,又怕紫府宮中人與耿鶴翔不睦不肯遽爾出手,不由心焦起來。   這時,但見耿鶴翔兩袖翻飛,往後疾退,所退方位,正是紫府諸高手站處。在他後面緊綴一個人身狼首怪物,此人不是陰陽嫗那老怪婦,還有誰來!   陰陽嫗似是雷霆大發,桀桀冷笑過後,爪招迭使,爪勁迅如奔雷,疾似流星,已然向耿鶴翔身上要害襲到。   正急切間,只見紫府宮中諸人袖手不動,追風神叟更是一旁冷笑不止。   只有唐古拉鐵略略動容,每欲插手,都給追風神叟阻了下去。

  追風神叟哈哈道:千手如來口出大言,小覷本門技業,就待陰陽嫗那怪婦教訓他一番,未嘗不好!   唐古拉鐵矍然大呼:師叔休要因小故壞了江湖大義,耿兄是咱們之友,非是敵人,與晚侄的過節,三十年也好,三百年也好,那是內部糾紛,此刻對外,咱們絕不能袖手,惹江湖上笑話!   追風神叟此老,可謂頑固之極,竟然無動於衷,端然不動,唐古拉鐵按捺不住,陡地腳下三爻六變,身形冉冉行前,正待插手助拳,乍覺右側一股厲風捲來,不由自主出掌相抵,卻給那股厲風迫得連連後退,近前不得。   定睛看去,原來是追風神叟搗鬼,只見他臉挾寒霜,長髯掀動,喝道:阿鐵,你不聽師叔吩咐?   唐古拉鐵哀然大呼:師叔你   哀呼未已,那一邊,耿鶴翔已給陰陽嫗迫至一處懸崖絕壁,連使幾個招式兀是脫不了對方掌握。

  鐵筆書生在焦急中旁觀,心中不由詫異,自忖:論本領,耿鶴翔那及得我與赤城老兒,我與赤城老兒和老怪婦交手,也不能擋她五招,可怪,他卻能連番在她的爪勁中脫出,別後只有兩月,功力竟精進如許!   然而,在此危急間不容髮當兒,那容他細細琢磨,百忙中,大呼道:耿老弟,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竟是拼著傷餘之軀,捨生趕援,兩掌一發,一股厲勁,已然向陰陽嫗背心襲到,陰陽嫗看看正要得手,忽覺背後風響,急卸身換步,反手抓去,卻是抓不著來敵的人,但爪勁已將襲來勁道分解過去。   陰陽嫗回首一望,大怒道:你這小子要來討死?   十指如鉤,望空一晃,已然使出她的生平絕學,指勁如風,爪勁如浪,轉瞬便到鐵筆書生面門,他心下一凜,身形滴溜溜一轉,兩袖同時一拂,硬生生便待拂消抓來勁力,饒是他閃得快,擋得猛,雖然僥倖給他避過,但一雙袖子,已經寸斷。

  就在這兩人一擊一抓之際,陰陽嫗無暇顧及旁人,千手如來心念一動,身形暴起,往山下沿著滴溜溜地直滾,待得陰陽嫗覺察,千手如來已經去如黃鶴,蹤跡杳然了!   這一氣,非同小可,陰陽嫗咬牙切齒,恨聲不絕,要知生平和人交手,似這般後輩晚學,要在她爪下逃生,能有幾人,然而,竟給千手如來逸去。   但見她雙眸一張,震人魂魄的冷冷棱光奪眶而射,冷冷道:好啊!你這小子救了千手如來,老媽子要你替他填命!   她竟是遷怒了鐵筆書生,雙臂一橫,十爪交叉打出,這一招,其勢有如排山倒海,凌厲之極!   鐵筆書生大驚失色,要避無從,看看是要在她爪下命喪身亡。   陡然間,但聽追風神叟大聲叫道:是時候,咱們趕快接應尤老弟!

  陰陽嫗怔了一怔,錯愕未定,紫府門七大高手,已然列成七子連環陣法,紛紛向她攻到,一個緊接一個,陰陽嫗無暇斃敵,返身接招還式,先救自己。   又聽追風神叟叫道:尤老弟你身負重傷,不宜打鬥,請快快退下,老怪婦由咱兄弟抵擋!   鐵筆書生心中既好氣,又好笑,尋思道:追風神叟此人也怪得緊,非事到燃眉,不肯動手,似此乖僻怪人,也稱紫府宮高手!   鐵筆老兒只猜對一半,另一半卻沒想到,剛才耿鶴翔和陰陽嫗交手,他所以按兵不動,全為千手如來和本門有了過節,故不插手,但此刻千手如來既已一走了之,鐵筆書生乃他邀來結伴共挫叛徒之人,急難時豈容他袖手不理,因也急急率眾趕到應援。   七人聯手夾擊,威力如何,前此已經曾見,陰陽嫗雙眉一皺,長嘆一聲,也不戀戰,逕向山下疾瀉,看樣子,她是要去追趕千手如來,這倒使鐵筆書生忐忑不安。

  鐵筆書生振吭高呼:紫府宮諸位英雄,擒賊須擒主,別讓她逃去!   果然這話生了效驗,追風神叟一生好勝,一聽老尤呼叫,不覺一聲長嘯,率眾已然銜尾追去。   陰陽嫗一瞥幾個傢伙鍥而不捨,銜尾急趕而來,心頭不由火起,轉身便把生平絕學,精妙招式掃數使出,無奈紫府宮技業非同庸俗,加以七子連環,聯手夾擊,威力既銳不可當,變化又奇詭不可捉摸,又遞過十來招,但覺處處受制,險象環生,不由心頭一震,想道:似此拼下去,我終難找得甚麼好處,但不鬥這群畜牲又不肯退下!   正琢磨間,忽聽對方有人叫道:師叔,老怪婦怎地不回巢穴,卻往山下瞎跑!   又聽那叫追風神叟的老傢伙應道:傻小子,她要去追千手如來啊,咱偏不教她追到,不打她,把她氣死也好!

  皆因追風神叟得知當前這老怪婦,不僅武功絕高,性子也最偏激,琢磨了一條激將之計,擾其心智,使其敗下,緣高手較技,最忌動氣,氣動則心難靜,心雜功力自然打了折扣,追風神叟用得倒也乖巧!   誰知陰陽嫗聽了毫不動怒,心念一轉,反而笑嘻嘻答道:對啊!追風小子說得妙,老媽子就放條生路給耿小子就是!   語訖,身形陡轉,轉向懸崖峭壁,展眼間已然攀了上去。   追風神叟略一怔神,又大叫道:任你上天落地,今晚咱絕不放過你!   陰陽嫗心下一喜,也不打話,身形向前猛撲,倒也迅如飄風,快似電閃,這老婦人的輕功已至登峰造極。   紫府宮以輕功獨步武林,人人腳下三爻六變,速度自是不遜老怪婦。只見兩撥人先後追逐,端的如流星趕月。霎忽之間,已漸抵絕頂。

  到得一處,只見皓峰密佈,銀巒重疊,形勢極是險惡,百忙中追風神叟展眼四顧,只見四面全是高山峻嶺,全無去路,只有與老怪婦追逐這條小徑,自半山一路蜿蜒而伸,但卻極其曲折陡斜。   追風神叟心中疑念漸滋,心中不由怵然,心想道:老怪物詭計多端,莫非這是詭計安排下的所在?   尋思未已,忽見陰陽嫗的身形已到一處絕壑,翻身竟然跳下,不覺大異,待趕到近前,只見那絕壑深不可測,穹目下窺,在十來丈內猶有光線可到,尚能看清,十來丈以外一片黑漆,什麼也瞧不到了。   眾人正在壑緣沉吟琢磨,唐古拉鐵忽道:老怪婦墜淵自殞?   追風神叟搖搖頭,笑道:她只顧向前闖,又沒交手,勝負未分,要自殺何為?   唐古拉鐵又道:然則,怪老婦逃到那裏去了?

  話聲未已,陡聞半空中兩聲令人打抖的冷笑過後,隨聽一把蒼沉聲音響著:紫府宮的小子們聽著,你們已經進入老媽子的天羅地網了,還在爭論什麼!   眾人俱各一凜,仰首上望,只見正峰絕頂之處,一個老婦人已然影綽綽地悄立其上,此人正是他們所要追擊的陰陽嫗!   諸人又是一震,唐古拉鐵望空叱道:老怪婦,若有本領就下來見個真章,躲在頂上鬼鬼祟祟算什麼英雄行徑?   老怪婦桀桀大笑一陣,才道:你們這群膿包貨,也配老媽子跟你們交手,讓你活活餓死多強,等到你餓得將死之時,老媽子再拿你們去餵那毒蠍!   言音方落,陡然又一聲斷喝:不瞞小子們說,你等已入我老伴的火沙陣,今生要出去,那是休想!   火沙陣是什麼東西,怎地這般歹毒,紫府宮群雄,因遠處西域,從來沒有聽說過,但只知長白山陰陽門奇門異技極多,而且般般都是歹毒非常,一聽老怪婦所說,都不由心中大驚失色,展眼各處張望,要看看這火沙陣是個什麼樣子,不看猶可,一看心中益是駭然。   但覺眼前光景,與初上來時截然大異,初上來時,萬峰慘白,千巒為奶,大地上一片玉海瓊野,但此刻卻大不相同,只見那片大白地上,有一道金虹,左穿右插,蜿蜒曲折,繞成一個奇絕陣勢,直捲到各人站處才不見了。宛如有人在地上撒下黃沙,以沙劃地成牢,也有門戶,錯落紛雜,不可辨認。那黃沙在雪地裏,冒著陣陣輕煙,看去似是熾熱無倫,風颳雪飄,只要落下沙上,立刻化為水液,往兩旁疾瀉,沒有一片雪花,能夠沾上,足見其炎熱程度。   紫府高手們正錯愕間,那老怪婦又叫將起來:這個火沙陣是用世上最毒之物,混沙煉成,陣法又雜,變化無窮,你們怎能逃生,休打主意了。   隨著乾笑兩下,慢吞吞地道: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老媽子也不忍眼見你們死在這裏,如乖乖聽老媽子吩咐,自然放你們出來!   唐古拉鐵忍耐不住,叫道:陰陽嫗老前輩,你要吩咐我們什麼才肯放出來,且說來聽聽!   陰陽嫗在峭壁上大笑道:這事在你們做來非常容易,非為別的,如你肯把紫府宮各項武技書成秘笈,交給我老媽子,自當放你們一條生路走!   這當真豈有此理,要知武林門派最嚴,一人兼事兩派,規矩不許,況把本門武功技業寫成秘笈,暴露在他人之前,而且當前這一撥人都是武林中人有身分的人,斷斷乎不能作偽,撰寫假秘笈,除非不答應,否則一諾千金,絕無裝作,陰陽嫗也知道這一點,這才有以毒沙相迫之事。   追風神叟一聽老怪婦之言,只氣得他眉豎鬚橫,怒罵道:陰陽嫗,你也是武林中一派宗主,怎地這般不識羞恥,用如此卑鄙歹毒之物相脅,企圖窺覬他人絕傳武學!   陰陽嫗怪眼一翻,仰天長笑,說道:好不識抬舉的狗才,老媽子好意勸你別丟了性命,你們要尋死,誰有閒心去阻攔你,嘿嘿,要不是紫府魔君那小子偷偷跑掉,紫府武功秘笈也給帶走,誰用得著求你們。也罷,你們既願意等死,老媽子也不相強,只好跑遍天涯海角,找尋紫府魔君奪那秘笈便是!   說話一過,陰陽嫗一長身已翻到對面的峰頂,直向山上絕頂天池疾奔而去。紫府宮的高手們一瞥雙眸噴火,欲往前趕,陡見眼前盡是閃閃金沙作亮,熱氣騰騰,有兩名冒失的才跑近沙邊,倏地臉色大變,倒身疾退,一到空曠所在,均面如土色,已然倒下不動。這沙果真歹毒,眾人一哄而上,明知自己同伴中毒,卻不知他們中了何種劇毒,用盡行囊中的解毒丹丸藥散等物灌救,兀無成效,這一來,只急得追風神叟汗如雨下,大叫一聲:天亡紫府宮了!   這一晚,各人在惴惴不安中過一宵,到得朝日升旭,追風神叟強抑心頭煩躁,再細細察看周圍環境,白天裏看得越發清楚,只見那條毒沙之路,少說也有十里來長,卻不是直線形而行,胡亂曲折,看去毫無章法,內裏大有文章。   沙路每至轉彎抹角之處,必有一處門戶,然後又從這個門戶轉入另一條曲折之路,宛如一團亂絲。追風神叟瞧了一會心中想道:這是什麼陣法,比諸葛武侯的八陣圖還要令人目花撩亂!   心念陡然一轉:昨夜自己同伴中兩人,只為亂闖,觸上毒沙,才落得中毒受傷,昏迷不醒,我們若依沙畔空白雪地而進,諒也無礙。   當下,乃把意思告訴各人,各人俱認有理,點頭稱善,追風神叟領為前驅,一長身便沿沙畔而走,眾人跟在後面,一起趲道,兩傷者乃用二人背負。   大約走了頓飯光景,追風神叟心悸起來,唐古拉鐵一旁叫道:師叔,怎地又走回頭路?   不錯,這一撥人在雪地轉了大半天,明明去路是屬前途,卻不料轉走時,又轉回原處,一連走了七八遍,穿過無數門戶,兀是覓不到上山或下嶺之路,盡在沙旁打滾,甚至連近在眼前,那沒有毒沙撒佈地方也咫尺天涯,眼巴巴望著,不能越雷池半步,除非越沙而過,但這撥人自經昨宵教訓,對這些毒沙,已經膽落心悸,那敢冒險?   直跑到筋疲力竭,仍跑不出個端倪來,這一天好容易才挨過,玉兔又已東升,空中橫著一道將沒彩虹,就如白天裏那道沙陣,毫光四射。眾人回到原處,追風神叟一臉頹喪顏色,對唐古拉鐵道:賢侄,料不到咱們都死在這裏,與赤城山主和尤老弟斷了音訊,不知他們可會遇險?   唐古拉鐵皺皺眉,嘆道:但望他們吉人天相,不學咱們這個樣子就好,不過,依小侄看,他們是凶多吉少,否則我們被困在這兒,他們早晚也會尋到!   追風神叟怵然一凜,問道:賢侄怎地料他們凶多吉少?   唐古拉鐵道:我們藏身之所,已為陰陽嫗所知,那老怪婦困下我等,勢必又去找尋二人算賬,二人聯手合擊,已非老怪婦之敵,何況傷殘未癒,要逃過她手裏,那是休想!   這話也大有理由,各人正嗟嘆間,陡聞主峰削壁之上,又影綽綽地站著一個老婦人,老怪婦又來了。   但聽她引吭長嘯一下,其聲淒厲之極,嘯罷,冷冷對下面各人叫道:紫府宮的小子們聽著,今天你等已跑了一天,理該知厲害啦,依不依老媽子言語,把秘笈寫出?   追風神叟氣得把牙緊咬,猶未答話,唐古拉鐵年紀畢竟輕點,忍不住給老怪婦奚落,振嗓喝道:困人用邪,雖凶何為?咱每個人都是響叮噹漢子,頭可斷,志不可奪,且別想歪了心眼!   陡然間,老怪婦雙掌齊揚,兩團龐大無朋物事,凌空射來。叫道:接住,讓你們相好的都死在一塊兒!   眾人徒睦仰望,只見老怪婦就擲出來的兩團物事,不似什麼暗器之屬,彷彿是兩個人,不由嚇了一跳。   忽地裏,追風神叟心中一亮,忙叫道:阿鐵,你們快接住他,別讓老怪婦摔壞!   群雄中早已竄出兩人,伸臂一挽,不偏不倚,便將老怪婦擲下的人接住,一看又是吃了一驚,但覺兩人軟綿綿,緊閉雙眸,如醉如死。   這時,追風神叟也已挪近前來,一瞥不禁眉心緊攢,顫聲問道:尤老弟和赤城山主死了?   唐古拉鐵搖搖頭道:沒有死,只是昏迷不醒!   追風神叟道:讓我看看!   上面的老怪婦已然不耐煩起來,叫道:別瞧什麼啦,是給老媽子點了暈穴,解開穴道便會醒來,老媽子沒有損他倆一根毫毛,嘿嘿,我要眼看著他活活餓死才快意,看今後還有人敢上長白撒野不?   語已,一長身已然離去。追風神叟著令把赤城山主和尤文輝放下雪地上,便蹲下去細細替他二人按脈繇解穴,果然不錯,是給老怪婦點中暈穴。   點穴解穴,在高手看來,豈是一件難事,追風神叟自然手到回春,穴道一解開,二人悠悠醒轉,齊齊叫了一聲:可恨的老怪物啊!你就把咱殺了乾淨!   唐古拉鐵輕聲慰道:尤前輩,赤城叔叔,是我   兩人同時把眼睜開,倏地爬了起來,舉目四盼,問道:這是什麼所在?   唐古拉鐵苦笑道:這是將近天池之處,我們已給困在這兒了!   兩人定一定神,慢慢地直身立起,朝追風神叟拱手稱謝了,然後問:諸位受了老怪婦什麼所困?   追風神叟向那道閃閃作亮的金沙指去,道:我們受困在火沙陣中,赤城山主,尤老弟,火沙是什麼東西,怎地如此厲害?   在追風神叟心意,認為二人居中原,對陰陽門二怪的特異武功,必有耳聞,不似他遠處大漠,毫無所知。   果然給他猜中,二人一聞火沙二字,顏色一變,齊聲驚叫道:老怪物果然歹毒,看來我們無生出之日了!   眾人隨著顏色大變,交口動問,尤文輝才告訴各人,原來這種火沙,也為陰陽門獨特武功之一,端的厲害無比,原是火山裏一種沙粒,老怪婦陰陽叟得此,滲以百毒,煉成火沙,又名毒沙,人若碰上,豈止皮膚受炙成傷,抑且奇毒攻心,人若給碰上,不死也殘,無一倖免。   話說回頭,且說昨宵陰陽嫗誘了眾人,直闖火沙陣,困住群雄,便即趕剛才與紫府門高手拼鬥之地,細細搜索,果然給她搜到那兩個洞穴,鐵筆書生和赤城山主身在傷中,自難與她抗衡,五招不到,已然給她擒下,點了暈穴,一逕兒便奔向巢穴,交給陰陽叟發落,當日陰陽叟用盡種種奇刑酷法,迫二人招出此來始末,二人不愧硬漢,半句也不曾吐,一直迫到黃昏,無法可想,乃命陰陽嫗把兩人送到火沙陣來等著餓死,陰陽門二怪,不特行事怪異,也是殘忍成性。此事做過,陰陽嫗找到單嬋,吩咐兩樁事她去辦。首件是到江湖上打探千手如來耿鶴翔行止,和紫府魔君與桑龍姑的蹤跡。怪老婦自慚形骸不雅,下山必然駭世驚俗,因此才派她丈夫之弟子下山。   其次是叫單嬋從速尋覓南史二人回山,目前大敵當前,紫府門高手雖被困火沙之中,難保沒有再來高手,南史二人回山雖也不濟事,惟多二個人調遣也是好的,畢竟她們是與長白極有淵源的人物。   史三娘乃陰陽嫗弟子,師命有召,自不敢違,南星元卻非出自長白陰陽之門,號稱塞外怪傑,武學技業別有師承,只緣他乃史三娘愛侶,且夙與陰陽門有往來,因也被視為陰陽門之晚輩。   且說單嬋自上次在赤城山附近小鎮與南史會過一面以後,迄未再見二人,也無聽到有關二人消息,這天奉命下山,茫茫人海,卻不知往何處尋覓為是,行行重行行,已然到了山腳,正自琢磨之際。忽然間迎面一條漢子,走得極是匆促,險些兒給他撞倒。   單嬋心中先是罵了一聲:冒失鬼!再定睛看時卻認得此人,乃龍蜃幫在長白山畔卡子上舵主徐遠,心中益是有氣,大喝一聲:徐遠,你想找死嗎?怎地走路不帶眼睛!那人猝然給喝得窒了一下,停步抬頭,見眼前是個奇醜少女,吃了一驚,忙不迭打恭作揖,口裏道歉道:單姑娘休惱,小人因有要事趕道,匆促間衝撞姑娘萬望恕罪!   單嬋心念一動,問道:什麼要事如此匆促?   徐遠打量了一眼,忽然歡呼起來:好了,小人不用多走冤枉路,便託姑娘轉稟陰陽二位老前輩如何?   單嬋淡淡地問:究竟什麼事?   徐遠道:自從紫府宮高手暨赤城山主鐵筆書生前來長白搗蛋以來,唐幫主已下令各地卡子,注視陌生人來往關外,特別是上長白山的,恐對方再來高手,茲據松江那邊卡子傳訊,說有大夥陌生行客,個個都似深諳武技,內功精湛的,來路卻不明白,是敵是友,刻下尚未清楚,唐幫主接得訊後,即著小人就近趕上天池稟報,不料在這   話還未了,單嬋已打斷他的話柄問:這夥人物現在何處?   徐遠道:聽說他們在松江之畔,一個叫什麼烏里屯百花村的地方,姑娘要前去打探麼?   單嬋沉吟半晌,揮手示意徐遠回卡子去,說道:知道了,你且返去,稟告師傅師娘之事,待我代辦便是!   徐遠告罪往來路遄返卡子,單嬋繼續趲道,心中琢磨道:這夥人莫非有南哥哥和史姊姊在?她也知史三娘諳易容之術,如果改換面貌,幫裏卡子的人,難以窺悉。想到這裏,倒不忙著趕到天池報告,反往松江之路走去,在她心意中,務要先探個端倪,才回山去。   長白天池,陰陽門巢穴所在,乃處吉林省與高麗交界之地,與松江相距何止千里之遙,自是行非一日,她按旅人慣例,曉行夜宿,不知不覺已然過了半月,松江已近。這天行到一個小鎮甸叫雅集墟的,雅集墟雖然不大,倒還熱鬧,單嬋恐前途覓不到宿處,乃在這兒打尖落店,找過好幾家店房,都是髒不堪歇,最後才覓得在集郊一家較清淨的大店,才踏進房門,驀地眼前一亮,只見一人一見到她,臉色大變,一旋身奪門便闖,飛也似地已然出門去了。   單嬋早已瞧得真切,此人非是別人,正是師門要找的千手如來耿鶴翔。單嬋一喜非小,陡地身形也是一撲,往外疾追而去,直看得店裏夥伴掌櫃,目瞪口呆不已。   論二人輕功,單嬋比千手如來高明得多,故而不費多少工夫,已然給她追到,但聽單嬋在後面大叫道:耿兄慢行,小妹有話奉告!   耿鶴翔本如喪家之狗,慌不擇路,此刻乍聞呼喚,緩了一緩,陡見眼前人影倏然越過,單嬋已影綽綽地攔在當道。   這一氣可不小,耿鶴翔放眼四眺,見來者只有單嬋一人,心中稍安,怒問道:單嬋,我與你相處日子雖是不久,但彼此感情卻是不錯,你定要拿我回長白去!   單嬋格格笑了一陣,手中那七孔魔劍陡然亮出,嫣然道:要拿你回去又怎麼樣,你能鬥得過我手中劍?   耿鶴翔哀然道:罷了,枉我瞎了眼交上你這朋友,鬥不過也得鬥鬥,難道叫我束手就縛?   單嬋怪叫道:妙啊,咱們就趁此機會較量較量!   耿鶴翔一聲不響,雙袖陡地一揮,袖影幢幢,已然向單嬋穴道拂到,單嬋見千手如來迭使險招,不由陰陽怪氣地尖聲銳叫道:哎唷,發狠啦,好在沒拂著,千手如來,別逞兇,待姑娘弄一曲清歌給你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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