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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賭命博毒

雪劍冰心 陳青雲 13161 2023-02-05
  一個鄉下女子!   什麼,鄉下女子?   是的!青衣少女欠了欠身,兩位姥姥擋她不住,四位護莊大娘全受了傷看樣子她會   四絕夫人臉色大變。   居然有這等事,一個鄉下女子   是她!司徒明月目爆寒芒。   她是誰?四絕夫人望向司徒明月。   紀大妞,一個村姑打扮的神秘女子。   什麼來路?   不知道,武功相當詭異,曾經一掌打得逍遙公子管寒星口吐鮮血,他有個舅舅叫飄萍過客,也是個詭秘人物,奇怪,她怎會   話聲未落,人影已在院地出現,果然是紀大妞。   完全不起眼的村姑,怎麼看也不像個高手,連是個練武的都不像,竟然使天地雙杖和四大護莊吃虧。   兩個白髮老太婆倒曳拐杖,氣沖沖地跟蹤而入。

  緊接著是那四個使鐵棒的中年婦人,口角全帶血。   紀大妞根本無視於身後圍上的天地雙杖和四護莊,厲叫道:四絕女,你給姑娘我滾出來。她竟然直呼四絕夫人昔年的名號。   司徒明月腳步一挪,就要現身出去。   四絕夫人抬了抬手道:由我去會她!   天地雙杖一左一右揮杖疾劈,勢如雷霆萬鈞。雙杖聯手對付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女,在二老而言可能是有生以來的頭一遭,以鼎鼎大名的四絕山莊來說,應該也是破天荒的事,簡直教人難以置信。   紀大妞雙掌左右一推,無聲無息,兩根拐杖竟然停在半空,不但如此,還雙雙退一個大步,太驚人了。   現在還不到殺人的時候!紀大妞若無其事的樣子。   兩個老太婆的老臉扭歪了。

  四絕夫人步出廂房門,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依然保持雍容華貴的風度,只是那本來冷的臉又加了一層霜。   紀大妞的眸子泛出厲人的殺光,現在她再不像村姑了,變成了一個女羅剎,殺光裏又迸發出濃濃的恨。   司徒明月和青竹老人的身形被門框擋住,因為正中央擺著少女的屍體,兩人是左右分開站立的,門框兩邊是窗子,故而兩人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的人卻無法透視房裏,所以紀大妞沒發現司徒明月在場。   你叫紀大妞?四絕夫人冰聲問。   不錯,想不到你也知道。   闖我山莊何為?   討債!   討債討什麼債?   血債!   四絕夫人冷艷的面龐微微一變。   血債?你年紀輕輕,本夫人會欠你血債?

  這時,天地雙杖已經收杖後退。   上一代的債!   你姓紀上一代是誰?   四絕女,等你躺下之時,姑娘我會告訴你的。   天地雙杖齊齊暴喝一聲,無禮!   四絕夫人的臉色變了又變,堂堂一莊之主,鼎鼎大名的四絕夫人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晚輩女子當面侮辱,這簡直是江湖奇聞。   小姑娘,如果這是誤會   誤會!哈哈哈哈,告訴你,這是鐵的事實,當年你自恃天生的妖媚,蛇蠍的心腸,害人家破人亡,必須付出百倍代價,四絕山莊該絕滅。   四絕夫人眼睛發了藍,怒極反笑。   你有這大能耐?   沒這能耐還敢上門?   本夫人不隨便殺人,你最好說出來路身份   說過了,等你躺在地上斷氣之前我會告訴你。

  天地雙杖和四名中年婦人蠢然欲動。   四絕女!紀大妞又開口,你用毒號稱一絕,不過我奉勸你不必多此一舉,最好是憑真功實力保命。言下之意,她根本不怕毒,當然,即使她不說別人心裏也有數,如果怕毒她便不敢闖來了,而且也到不了山莊的心腹地帶,進門便已經為毒所制。   小姑娘,你最好還是說明因由,免得自誤。   自誤?哈哈哈哈   不要笑!四絕夫人保持了極佳的風度,身為一莊之主,當然具有超乎常人的修養,雖然內心已經激憤到了極點,但還是忍住了,本夫人說自誤二字並非虛言恫嚇,你最好冷靜地考慮一下。   姑娘我沒任何考慮。   一意孤行,你會後悔。   索血討債,談不上後悔二字。   你真的不考慮?

  多餘的一句話!紀大妞的神情顯示,她索仇的意志很堅決,而且殺機也相當濃熾,絕無轉圜餘地。   四絕夫人森冷的臉上結了一層冰,目芒也變成了冰針。   你動手吧!四個字,像是從冰窟裏發出來的。   紀大妞面上的殺機一下子凝聚成了形。   天地雙杖和四大護莊作出了準備之勢。   空氣驟達爆炸的頂點。   紀大妞雙掌緩緩立起   四絕夫人也開始揚掌   一條人影從廂房門閃現,給人的感覺上也只是人影那麼一晃,便到了院地中四絕夫人的身側,赫然是司徒明月。   你紀大妞兩眼瞪大,立起的手掌垂了下來,人也向後倒退兩步,顯然是司徒明月的出現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紀姑娘,你很意外?司徒明月語冷如冰。

  是沒想到,司徒大俠怎會在此地?   巧合吧!   紀大妞默然了片刻,眼珠子連連轉動。   司徒大俠諒也已經知道我的來意?   唔!聽到了。   希望你置身事外。   那得看情況而定。   看什麼情況?   紀姑娘聲稱是報仇討債來的?   不錯!紀大妞咬了咬下唇,眸子裏煞芒連閃,煞芒中摻和著慄人的恨和怨毒,這是懷仇者必有的表徵。   江湖中恩怨情仇層出不窮,無理可言,但有一個原則,討債索仇必須叫明打響,所討何債?所索何仇?這是人人都要遵守的,所以姑娘務必要先作明白交代,在下衡量情況,插手還是不插手。司徒明月說得冷沉有力。   你是第三者,沒任何理由插手。   在下目前是山莊的客人,主人有事當然不能袖手。同時,天下人管天下事,維護武道是武士的天職。

  紀大妞的臉皮子起了抽動。   你不能不管?   不能!司徒明月回答得很乾脆。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成仇。   她在柳漱玉墳前說過同樣的話,真的意圖不明,但司徒明月不願去深想,雙方之間還有個大問題尚待澄清,柳漱玉母女是她的舅舅飄萍過客收埋的,而她不止一次現身當場,行為身份都相當詭秘,這問題必須追究,而眼前應該先解決她向四絕夫人尋仇這檔事,說不定送玉獅子殺人這樁離奇公案就與她一家子有關。   如果彼此無怨便不會成仇,否則也不會憑一句話就可以化解。司徒明月說這句話是含有深意的,暗示了可能會牽扯出的枝節。   我們之間根本無怨。   那得讓事實來證明。   如果我不先作交代呢?紀大妞目芒灼灼逼人。

  那就要大傷和氣。   你準備動劍?   必要時就會!   紀大妞的臉皮子再一次起了抽動。   司徒明月側顧四絕夫人道:請夫人暫且退開!   四絕夫人冷艷的臉上一連起了幾個變化,這是她個人的恩怨,身為一莊之主,總不成要不相干的晚輩代她出頭?可是目前情況曖昧,對方也是晚輩,以她的身份地位,自不能率先出手,由司徒明月出面逼出對方路數,好有個考慮的餘地未嘗不可。心念之中,她退了開去,半句話沒說。   司徒明月,你要替別人頂缸?紀大妞動了火。   隨便你怎麼說!司徒明月上前兩步。   記得我們曾經交手,而你她隱起了你不是我的對手這半句話沒說出來。   當然記得!司徒明月面無表情地回答。

  你還要動劍?   故事不會重演。   什麼意思?   你不會再有施展陰功的機會。這不是大話,因為他是閃電殺手,而現在的距離也正恰當,他有這份自信。   紀大妞的臉孔起了扭曲。   沒人能阻止我報仇!她這句話是叫出來的。   你執意不作交代?   不!紀大妞斷然應了一個字。   那好,我就阻止你。司徒明月不再自稱在下,周身已散發出無形的殺氣,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感覺到。   紀大妞的眼裏盡出了痛苦之色,這是非常奇怪地表情,她真的不願與司徒明月為敵?她真的如此一廂情願?片刻之後,痛苦之色隱沒,恢復了原先的恨和怨毒,她似乎已經作了抉擇,十個指頭在微微彈動,手臂伸直。   她抬手是瞬間。

  司徒明月出劍當然也是瞬間。   兩個瞬間之間,看誰能快幾分之一瞬。   空氣凍結,人的表情也凝固。   鹿死誰手無法逆料。   且慢動手!出聲喝阻的是青竹老人。   人隨聲現,緩步到了階沿邊,好整以暇地坐了下去,竹棍朝腿上一靠,翻眼望向院地,逐一掃過場中各人,然後斜睨著紀大妞。   紀大妞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四絕女,你請的幫手還真不少,還有麼?如果有,就叫他們通通出來吧!   青竹老人接口道:小丫頭,我老人家可不是什麼幫手,更不是助拳的,只是湊巧趕上這場熱鬧。   紀大妞半旋身,面對青竹老人。   你老頭憑什麼阻止?   一念之仁。   哈!你老頭居然還有仁心,少來。   小丫頭,我老人家完全是為你好。   老頭,你聽著,少耍嘴皮子,別以為你名氣大,我紀大妞還不在乎,君子明哲保身,活到大把年紀不容易,好好坐著別攪渾水,一句話,今天誰要插手,我便當他是生死之敵。說完,舉單掌隔空朝五尺外一個石墩按去。沒有任何聲息,一個大青石墩突然碎散成一堆石屑。   匪夷所思的功力,出現在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少女身上,如非目見,誰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太驚人了。   在場的全為之心悸神搖。   小丫頭,這是向我老人家示威麼?老人面不改色,連眼皮子都不動一下。   並非示威,是警告。   警告?啊哈,有意思,我老人家這輩子還沒被人警告過,今天被你這黃毛丫頭警告還真的感覺新鮮,可惜現在沒酒,不然值得乾三杯。   別倚老賣老,喜歡喝酒就該留住老命。   越說越好聽了,丫頭,現在該我老人家說了   免開尊口!說完,恨毒的目芒掃向四絕夫人道:四絕女,你是有字號的人物,自己不敢抵擋?   四絕夫人正要開口,青竹老人又發了話。   我老人家要是不把話說出來,一定會遭天譴雷殛,小丫頭,我老人家真的不願意眼睜睜看著你死。   什麼?你紀大妞回過目光。   你這麼年輕,剛出的太陽,死了能閉眼麼?   老頭!紀大妞怒叫,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要是不聽話,準死無疑。   你老頭要是硬插一手,同樣準死無疑。   哈哈哈哈,小丫頭,先別說狠話,我老人家生來命大八字硬,不會那麼容易死。   那就試試看!紀大妞挪步。   司徒明月手指搭上劍柄。   空氣再呈緊張。   青竹老人怪叫一聲:慢著!不是喝,不是吼而是怪叫,那聲調跟喊救命差不了多少,的確滑稽之至。   滑稽,當然會逗笑,但現場沒有人笑,連想笑的表示都沒有,相反地人人皺眉,有的甚至現出痛苦之色,因為這一聲怪叫就彷彿惡作劇的人湊在你的耳筒上暴叫一聲,使你心顫神搖,聽覺消失,思想也是空白。   紀大妞不進反退一步。   通天怪物,名列江湖四大怪,其怪自不在話下。   老人撫了撫鬚髮雜亂的下巴,徐緩地開口。   小丫頭,好好聽我老人家說,說你今天準死無疑並不是故意嚇唬你,你的陰功是夠邪門,但你面對的是閃電殺手,他出劍絕對比你抬手發功快,只消快上那麼一絲絲你就非挨劍不可,而這小子有意殺人的話絕無倖免。   紀大妞望了司徒明月一眼,咬咬牙。   未見得!   好,就算你們同樣快,那便是兩敗俱傷之局,你還是無法活著出四絕山莊。老人此刻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情。   紀大妞再瞥了司徒明月一眼。   如果我比他快又將如何?   這是退一步的說法,你還是活不了!   怎麼說?   就算發生了奇蹟,這小子倒下了,此地還有別人,依然不會放過你,不要把我老人家和山莊主人估量過低。老人分析的極有道理,事實絕對是如此。   紀大妞透出了明顯的猶豫之色,信心已起了搖動。   小姑娘!老人把握住情勢,明知不可為而為,是天底下最笨的人,江湖上許多活不長的人都是因為缺少了這點聰明,你要是聰明的話馬上離開,我老人家可以保證沒有攔阻,當然你不會就此放棄,但那是以後的事。   司徒明月並不以老人的說法為然,他要趁機追出對方的真正來路,查證是否與柳漱玉母女被殺的公案有關。   前輩司徒明月開了口。   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要我老人家把吐出的口水吞回去?橫眉瞪眼,邊說邊把竹棍子在地上敲。   這   紀大妞黝黑的臉皮子在抽動,她拿不定主意。   就在此刻,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直闖院地。   天地雙杖和四大護莊立即散開戒備。   不速而至的是飄萍過客。   四絕山莊雖非龍潭虎穴,但也絕不是江湖人想來就來的地方,現在不但死了人,傷了人,還居然有人連闖,自有四絕山莊以來還不曾發生過這種事,四絕夫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事態的確嚴重。   飄萍過客先掃了司徒明月一眼,然後朝四絕夫人深深一揖,面上帶著一抹詭笑,吐語倒是禮數周到。   冒昧打攪,失禮之至,祈夫人海涵!   唔!四絕夫人冷漠地唔了一聲。   紀大妞是背對外面,這時候側過身,眉頭皺了皺。   舅舅,您怎麼也來了?   找你呀!   找我?   丫頭,你怎麼可以胡闖別人禁地,你娘擔心死了,真是不懂事,快向夫人賠個禮,隨舅舅回去。   紀大妞瞠目。   青竹老人翻起眼,陰陽怪氣地道:怎麼,沒看到我老人家坐在此地?   飄萍過客立即長揖道:失禮!失禮!   青竹老人重重地哼了一聲,目光變成兩根鐵線,直射在飄萍過客臉上,似乎要刺透他的內心,任何人被這種目光盯上,都會感到心悸,但飄萍過客神色自若以最和平的目光回望老人。   閣下有何指教?   我老人家不想指教你,只問你來做什麼事?   找外甥女!   助她討債?   討債?飄萍過客很驚異的樣子,區區不明白閣下在說什麼   小丫頭闖莊傷人,說是要向夫人討一筆血債,而夫人卻想不起什麼時候欠姓紀的債,你是她的長輩,就由你加以說明吧!   啊!飄萍過客深深望了紀大妞一眼,又作了個揖才道:這是誤會,一個誤會,絕對沒有的事。   紀大妞欲言又止。什麼誤會?司徒明月插了口。   司徒少俠!飄萍過客正了正容色:舍甥女身負奇仇,可能誤聽人言掃了四絕夫人一眼,接下去道:所以冒犯夫人,這點區區代她謝過,事實上仇家已經有了線索,與山莊主人完全無涉。   紀大妞瞪大眼睛望著她舅舅。   四絕夫人面露困惑之色。   青竹老人擺手道:你們走吧,別在這煩人!   飄萍過客上前拉起紀大妞的手道:我們走!   紀大妞掙了掙道:舅舅,怎麼回事?   飄萍過客道:回去再說!   司徒明月冷冷地道:走可以,交代一下來路。   飄萍過客笑笑道:司徒大俠,人各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不要相逼,總有一天少俠會明白一切。   青竹老人大聲道:讓他們走!   飄萍過客放開紀大妞,拱手作了個羅圈揖,然後又抓住紀大妞的手,強拉著離去,他今天的表現與在柳漱玉母女墳前的態度判若兩人。   天地雙杖和四大護莊滿面不豫之色,但先前在紀大妞手下栽過筋斗,雖然氣憤不過,但卻發作不出來。   前輩!司徒明月朝青竹老人挪近兩步,對方說的分明是鬼話,並無可信之處,為什麼要放人走?   小子,你以為我老人家信了?老人反問。   那   你小子等著瞧,先後所發生的事說不定就只有一條線,要把線整根拉出來,就得用耐心使巧力,不能中途扯斷,你聽得懂我老人家的意思?   司徒明月深深點頭,他不得不承認薑是老的辣。   還有,那大小子的那雙狗眼睛我老人家很熟,絕對在什麼地方看過,就是想之不出。嗯!遲早會想起來。   難道是易了容的?   有可能,如果真的是易了容而到讓我老人家看不出來的程度,普天下只有一個人能辦到,可是這老邪算來已經是上百歲的人,沒聽說他有傳人   誰?司徒明月對武林人物掌故一向有興趣。   幻仙木鼎鼐。   啊!晚輩曾聽先師提過,據說他的藝術受自東瀛,劍術是獨步武林,是由刀法脫胎而來,為人十分邪門   不錯,但他的易容之術同樣天下無雙,但知之者甚少,因為從沒被人揭穿過,也沒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他一輩子都是以不同的嘴臉行走江湖,傳說中他改變了面目連他的老婆都認不出來,所以有幻仙之稱。   前輩的意思是對方可能與幻仙有關係?   難說!老人搖搖頭沒有加以解釋。   莫老!四絕夫人幽幽啟口,本山莊以毒為防,外人難越雷池半步,而對方來去自如,顯然對毒道不是外行,能由此而判出對方來路麼?   很難!老人又搖頭。   飄萍過客與紀大妞甥舅倆走在路上。   丫頭,你這樣做完全不對   我發誓要親手討血債,有什麼不對?   如果你債討不回,反把自己賠上呢?   不會有這樣的事,憑新練成的   住口,別口沒攔漏了底,聽舅舅我說,對付四絕女和她的手下也許還可以勉強成事,加上那糟老頭子和司徒明月便很難說了。而最重要的一點是你不會對司徒明月下狠手,這是你的弱點,注定你會失敗   要我放棄?紀大妞提高了嗓門。   不是這意思,索仇必須謀而後動,只能成功不許失敗,因為對方不是普通人物,一個不巧就會引出一窩,同時我們要是洩了底,便一切免談,這多年都過了,何必急在一時?我們可以等最好的機會再採取行動。   等不到機會呢?   丫頭,你別這麼倔好不好?機會是可以製造的,我們要讓四絕女受盡折磨,光要她的命太便宜她了。   怎麼做法?紀大妞挑起了眉。   回去再跟你娘從長計議。   山莊的花軒裏。   燭影搖紅。   司徒明月與青竹老人相對而飲,都已有了醉意。   前輩,請教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四絕夫人的丈夫是否天龍神君?   青竹老人醉眼大張,迫盯在司徒明月臉上,好一陣子才沉凝地開口道:小子,為什麼會想起問這個?   因為這與晚輩的任務有關。   怎麼說?   玉獅子與玉機金經是同一公案,而天龍神君之遇害是緣於玉獅子與金經,晚輩的任務是尋回金經,找出殺害天龍神君的兇手,現在玉獅子出現在受害的春花身上,如果兩人是夫妻關係,晚輩在偵察這樁公案時便會多一條考慮的線索。   唔!這個好,我老人家告訴你,是!   司徒明月深深點了下頭。   如此便產生了第二個問題。   你小子問題不少,說,什麼?   上次前輩轉交晚輩一隻比目玉魚,說是憑此代四絕夫人尋找一個人,此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女的,二十出頭。老人不考慮便回答了。   這麼說應該是他倆的女兒?   對,你小子猜對了。頓了頓又道:天龍神君與四絕女的結合是一樁武林秘事,只有極少數幾個人知道兩人的關係,為什麼要追究這個?   把玉獅子送回山莊,很可能是一項陰謀,離不開恩怨情仇,所以晚輩必須瞭解各種狀況,才能據以判斷。   也有道理!老人自顧自乾了一杯。   他倆的女兒何以會失蹤?司徒明月不捨地追問。   被人偷偷抱走!   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   這怎麼會沒有名字?   剛出生三天便被偷走,還沒取名字,唯一的記號是三天朝時佩在身上的另一隻比目玉魚,與這一隻是一對。   繈褓中的嬰兒被人偷走,顯然是懷有某種企圖,可資佐證身份的東西必然會丟棄,就算仍然保留,也是貼身佩帶之物,不會出示於人   小子,我老人家明白你的意思,這只不過是為人父母者的一點癡念,盡心盡力,姑妄試試,天下事有諸般巧合,說不定就能如願以償,說好聽些便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哈哈哈哈一陣女人的尖笑倏告傳來。   司徒明月和青竹老人同感一震。   四絕夫人御下極嚴,雖然山莊之內全是女人,但卻絕無人敢大聲喧嘩,這笑聲很狂妄,顯然是來了外人,一天之內連連發生事故,是暴風雨的前奏麼?司徒明月和青竹老人互望了一眼,雙雙離座而起。   聲音像在前院?司徒明月傾耳分辨。   我們去瞧瞧!老人擺了下頭。   兩個離開花軒。   前院。   花樹間有高挑的風燈,燈光很陰柔,天地雙杖分據院角,院地中央並肩站著兩個衣著華麗的中年婦人,正對面穿堂門外是四絕夫人,身後三名青衣少女環立。   兩個中年婦人一般長相,一般穿著打扮,看上去很難分辨,似乎是一雙孿生姊妹,所差別的是右邊一個稍矮。   四絕夫人在陰柔的燈光下冷艷變成了淒艷。   兩位請報來路?   唐門雙花!右邊稍矮的婦人回答,聲音挺脆的。   四川唐門?   不錯!左邊稍高的接口回答。聲調像發自一人之口。   沒聽說唐門出了什麼雙花   那是你四絕女孤陋寡聞。   闖我山莊意欲何為?   賭博!   賭博?四絕夫人冰冷地反問。   對!   什麼意思?   找你賭命!   這的確是天下奇談,居然有人找上門來賭命?四川唐門乃是毒道世家,可是江湖上從沒聽說過唐門雙花這名號,但看兩人的穿著氣派絕不類尋常人物。白天神秘女子紀大妞上門莫名其妙地討債,現在又有人上門賭命,這當中是何蹊蹺?   四絕夫人感到無比的困惑,看樣子這是一種有計劃的干擾行動。   本夫人從來不賭!   但今晚你非賭不可!左邊的接著回話。   為什麼?   如果你不敢賭,就得在江湖除名。   天地雙杖各個哼了一聲。   四絕夫人眸子裏寒芒暴射。   四絕山莊可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識相的快滾。   滾?哈哈哈哈,唐門雙花頭一次聽到有人敢當面說出這個字,聽起來新鮮得很!說著,側顧身邊的一個:妹子,我們的耳朵不會有毛病吧?   姐姐,是人家的嘴有毛病。   你說該怎麼辦?   先賭了再說!   兩人一唱一和,根本視四絕夫人如無物。   三名青衣少女臉色全變。   天地雙杖年紀大火氣卻不小,身為山莊護法,豈能任人呼么喝六,蔑視主人,怒哼聲中雙雙曳杖上步。   唐門雙花分別轉身面對雙杖。   做姐姐的道:這兩個老太婆不識相!   做妹妹的道:我給點顏色她兩個看!   二姥各面對一人,拐杖橫了起來。   做姐姐的又道:妹子,我們是為賭而來。   做妹妹的立即應和道:對,先別打架。   二姥白髮蓬立,拐杖上揚。   雙花完全無動於衷,一副目中無人之態。   天地雙杖憑名頭就足以唬人,還不曾被人如此輕視過,氣得開不了口,上揚拐杖挾雷霆之威,分別劈出,破空之聲震耳,論勢道可以碎碑裂石。   雙花上步伸手,身軀扭曲成了怪形,不像是人的軀體,彷彿是可以任意折的東西組合,疾勁嚴密的杖勢竟然有了空隙,而彎曲成奇形怪狀的軀體又正好配合上沒有空隙的空隙,像是預先演練純熟的胴體,手爪自然而然地鑽隙直入。   二姥忙不迭地撤杖疾退,如果不退,手爪便直達要害。   這是什麼武功,不是驚人,簡直是嚇人。   雙花這時收手,沒有進逼。   四絕夫人冷冷地道:二位姥姥暫勿出手!   天地雙杖的老臉扭歪了,拄杖窒在當場。   雙花徐徐回身,又面對四絕夫人。   暗中司徒明月身形一動。   青竹老人拉了他一把悄聲道:看下去!   四絕夫人淒冷臉上保持那份漠然。   這不是唐門的武功!斷然的說法。   無關宏旨,你到底敢不敢賭?做姐姐的回答。   賭什麼?   毒!一個字,令人心驚。   為什麼要賭?   四絕女用毒稱一絕,這犯了我唐門之忌,如果你改稱三絕夫人就可以不賭,否則的話便非賭不可。   四絕夫人沉默了片刻。   如何賭法?   很簡單,我這裏有一粒丸子,不必說有多大威力你也應該想像得到,你同樣拿出兩份你認為最絕的我們當場分別服下,不倒的一方算贏,二對一,你不蝕本,公平公道盡在其中,話已經說明,速作決斷。   四絕夫人又沉默了片刻,突地回顧身後三少女之一道:秋雲,我房裏床頭第二隻木箱底層,一白一紅兩個小瓶,快去拿出來。她已下決心接受挑戰。   夫人秋雲有些遲疑。   去!四絕夫人回過頭。   是!秋雲轉身奔去。   空氣頓呈無比的詭譎,透著濃濃的恐怖。   毒,要命的東西,如果沒有十足把握就不會找上門,四絕夫人用毒稱一絕,其道行能與唐門雙花匹敵麼?司徒明月從花樹葉隙望著現場。   前輩量這兩個婦人真是四川唐門的?   不是!   何以見得?   我老人家呆在西南的時間不短,沒聽說過唐門出了什麼雙花,而且唐家規矩極嚴,絕不容許家下人等在江湖中惹是生非,爭長競短,另方面唐門是毒道世家,武道卻是稀鬆,剛剛這兩個婆娘表現的那一手,在江湖上已經是拔尖者流,唐家從祖宗八代數下來也不會出這等高手,退一萬步說,就算有,也不會到北方來張牙舞爪。   那對方是心懷叵測?   一點不錯。   膽敢上門,必有所恃,夫人會不會有危險?   既然稱絕,總是有幾套的。   該不該阻止?   你小子憑什麼阻止?   一句話反問得司徒明月啞口無言,毒,不是憑武功可以抗衡的,如果連四絕夫人都無法對抗,旁人何能為力?   秋雲入而復出,雙手把東西交與四絕夫人。   空氣頓時緊張到極限,這是生死之搏,其兇險比之刀劍相對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賭命可謂之別開生面。   四絕夫人已把毒藥倒在手中。   準備好了?那做姐姐的陰陰開口。   唔!四絕夫人唔了一聲。   我們交換!   好!四絕夫人頷首。   雙方交換,都是丸子,各以兩個指頭鉗住。   吞吧!那被稱作妹子的意態從容。   空氣凍結,這要命的丸子一吞下去後果難料。   天下之毒,多得難以計算,一般之毒,一般之藥可解,而獨門之毒,則必須獨門解藥才能消解,由於淬煉配方各有門道,雖毒道翹楚,也無法識盡天下各門之毒,既是毒道高手對決,所用之毒當然是絕對有把握制敵的奇毒,所以這一場賭博很可能全是輸家。賭命,輸的是命,一個人只有一條命,豪賭二字已不足以形容其慘烈。   江湖人爭名,爭一口氣,四絕夫人為的是名和氣,抑或是她有不會輸的把握?這一點,外人是無法知道的。   雙方各舉毒丸就口   每一個旁觀者的呼吸全摒住了。   就在這生死立見的瞬間,一陣極其詭異的笑聲倏告破空傳來,說它詭異,因為笑聲沒斷,但你無法測出其方位,像發自虛無的空間,若東又西,又像發自地底,沉悶窒塞,不刺耳,但卻使你聽了會感到說不出的難受。   雙方到口邊的手放了下來。   唐門雙花左右顧盼,神色之間微見倉皇。   四絕夫人淒冷如故。   笑聲止歇,餘音仍在空中迴蕩。   何方高人?做姐姐的揚聲問。   你倆還不配問!話聲和笑聲一樣怪,方位依然不明。   好大的口氣,想橫岔一枝麼?   不許你倆來此弄鬼!   喲呵,公平賭博,何謂弄鬼?   膽大包天!竟敢冒充唐門弟子胡作非為。   唐門雙花互望了一眼,換由做妹妹的開口。   聽口氣,你閣下是唐門的人?   不是,但有淵源。   哦!既敢插手管閒事,為何不敢現身?   取消賭約,速速離開,老夫如果現身,你倆就將橫屍此地!   我姐妹一向不信邪!   那就讓你們信一次!   話聲甫落,一陣風驀地平空颳起,從院地旋捲而過,呼嘯聲中,花樹枝梢葉舞,高懸的風燈疾擺驟暗,旋風中有團黑影,不知是人還是怪,所有在場者的身形全被風力拉得搖晃不穩,這當然不是戲法,算是什麼邪門武功?   風過,吊燈復明,地面一大片殘枝落葉。   唐門雙花轉身相對。   難道是他?做姐姐的開口問。   可能,除了他沒人能玩出這一套。   不賭了?   我看暫時取消!   那我們走!   不作任何交代,身形一晃,如魅影消失,論功力,兩個中年婦人表現的這一式身法,在江湖上還是罕見的。   她們說他,他是誰?司徒明月迫不及待地問。   誰知道!老人吹口氣。   前輩應該知道。   小子,你這話怎麼說?   以前輩的身份閱歷,不可能連影子都摸不到,同時前輩剛才阻止晚輩現身干預,似乎早知道有此事發生。   小子,我老人家也是人,還沒成仙正果,天下事豈能盡知,別胡思亂想,我們出去!邊說邊挪步。   兩人現身出去。   四絕夫人迎了上前。   莫老,那兩個冒充唐門弟子的是何來路?   不知道!老人搖頭,看來是真的不知道,偏頭想了想,兩眼一翻道:夫人是毒道高手,兩個婆娘用以賭博的丸子在夫人手上,何不從丸子探究對方來路,天下用毒的門戶不同,但總有脈絡可循。   四絕夫人點點頭,把那粒比豌豆略大的丸子放在掌心之中,看了又看,聞了又聞,最後用舌頭舔,閉上眼,片刻之後睜開眼,神色突然大變。   怎麼樣?老人有些緊張。   天下第一奇毒,等確定之後再為奉告!說完,抬臉道:兩位姥姥請下去休息!   天地雙杖立即轉身退下。   四絕夫人再揮手,身後的三名少女也退了下去。   夫人!司徒明月忍不住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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