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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異鄉客 陳青雲 12557 2023-02-05
  岳奇一招得手,抓緊對方脈,寒聲道:在下本不願多事,可是看不慣以大來欺小的作風!   厲木端手酸臂軟,只有乾瞪眼的份。   花五娘片語不發,旋身出掌搶攻。   岳奇五指像鐵鉗,微一用力,厲木端全身出汗,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地滾下,痛得他齜牙裂嘴。   哎呀!痛死我了!人已痛暈了過去。   花五娘投鼠忌器,只得半途而廢,柳腰一扭,向左飄開了五尺遠,嬌滴滴地道:小子!凶巴巴的幹嗎?   聽著,你要再敢偷襲,區區先廢了他!   算你狠,老娘服了你。花五娘的鶯聲燕語,有如春天的百靈鳥。   說!除了馬忠師徒,你們奉命還要抓誰?   那可多了,像崔延年師兄弟花五娘豐臀一擺,款款向前走去。

  岳奇大喝道:不准動!   啊!死鬼,老娘動一動都不行!花五娘聲音越發的迷人。   人盡可夫的騷婆娘!岳奇實在看不慣這女人的浪勁,脫口罵出。   你敢侮辱老娘?花五娘這下可火大了。   每一個人都有自尊心,江湖人更愛面子,岳奇這句話太傷花五娘的心,其實她倒並不是真的人盡可夫。   五娘!你忍耐厲木端反轉著手臂,只要人家伸出一隻指頭,自己的老命就完了,他怕五娘和對方真動上了手。   老娘饒不了你!   黑瘤子怎麼有你們這種部下?   你小子認識我們總巡察?花五娘和厲木端雙雙一驚。   認識你們總巡察有什麼了不起,連你們的副堡主岳奇故意製造他們之間的猜疑。   就在此刻,偏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一聲尖銳的嘯音,逕自遠方傳來。

  副堡主到了!厲木端高興得大叫。   岳奇迅出一指,點中厲木端的麻穴,厲木端的下半身,立即癱瘓失去了作用。   一眨眼,場中多出了一位白髮姑娘,面紅似嬰兒,皮膚賽雪欺霜的瘦長女人。   屬下參見副堡主!花五娘躬身為禮。   金沙夫人一眼看出厲木端被制於人,電炬似的目芒一閃,怒道:好大的狗膽!   副堡主別來無恙。岳奇輕鬆地聳聳肩。   你是金沙夫人一時愣住丁,不知對方何以認識自己。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岳奇是也!岳奇一手抹下面具。   兩個女人眼前一亮,面前是一個俊逸英姿的年輕人,心裡面都暗暗叫好,四隻眸子緊緊盯著不放。   是你!金沙夫人口吻顯出驚訝。   真的是你?花五娘一對水汪汪的眼珠子,勾魂似的送過來狐媚目光。

  怎麼?兩位不相信!   岳奇,你膽量實在不小!金沙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   聽說夫人編了一個小組,要抓區區在下?   你知道了就好!   夫人想對在下怎麼樣?   金沙夫人沉雷似的女音:岳奇,你知道老身與武林暴君的關係吧!   你和武林暴君是藝出天竺一脈,大師姐天竺妖女薩娃娜,二師姐是武林暴君。   是你殺了二師姐?   在下沒有這份能耐。岳奇敢做敢為,機智百出,但不喜撒謊。   是誰?金沙夫人疾言厲色。   誰都不是。   是駱丘那老鬼,他親自動的手?   也不是!   這不是,那不是,那麼總該有一個人。金沙夫人追根究柢,毫不放鬆。   坦白說,這是秘密,不能說出來!

  說出來對你有益無害。   在下承諾過,不能出爾反爾。   好一個千金一語。花五娘趁機插上這麼一句。   金沙夫人倏然變了臉,柳眉橫豎,叱道:花副座,老身和岳少俠說話時輪不到你發言。   這就是女人的善變,本來岳奇是金沙夫人的眼中釘,現在為了要打擊花五娘,竟改口稱岳奇為岳少俠。   花五娘把頭一低,無限委屈地悻悻道:是,屬下遵命!   岳奇看在眼裡,樂在心頭,就讓那兩個女人先鬥一鬥吧!   金沙夫人略一躊躇,沉吟道:老身先不為難你,你隨老身去一趟萬年堡。   隨你去萬年堡?岳奇感到相當滑稽可笑。   隨老身面謁堡主。   你是說那個什麼真君假君的?   堡主愛才如命,只要你不再跟萬年堡搗蛋,可以既往不咎。

  這是副堡主當面邀請?   可以這麼說。   殺兄之恨,就便宜了那姓王的傢伙!   岳奇,老身好意相助,你不要不識抬舉。金沙夫人的白髮在微風中飄揚。   把王為城交出來!語氣很緩慢。   大駕殺的人也不算少?   區區殺人,但不殺錯人。   千古以來,殺人者死,不管你殺的是什麼人,你說是嗎?   花五娘看他二人辯得起勁,香唇微掀想參加意見,但又不敢說出口,那對黑漆似的大眼珠,連連向岳奇溜來溜去。   在下沒心情多說,除非   除非怎樣?   交出兇手,再次解散萬年堡。   老身撕了你!金沙夫人冷電似的目芒,陰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慄。   談判破裂,只有一戰。   岳奇知道碰上了萬年堡第二號人物,立把全部真力,貫注在兩臂,蓄勢以待。

  金沙夫人雙掌半提,但不立即出手。   雙方僵持著,形成膠著狀態,在沒有制勝的把握之前,誰也不願意冒然出手。   岳奇無所謂,他沒有名位的顧慮。   金沙夫人不同,她是堂堂萬年堡的第二號超級高手,自朝陽真君之下,其他誰都瞧不上眼,可是眼前這名年輕人,她不敢輕視,如果萬一敗在他手下,這個臉實在是丟不起。   內力充沛,如霜似雪,金沙夫人的淡淡娥眉,泛出了冷漠的光華。   足足一盞茶工夫,雙方仍不言不動。   空氣凍結了!   人影僵化了!   花五娘利用機會,跑過去想解開厲木端被制穴道,不論用多大的方法,掙得面紅脖子粗,仍一點也不管用。   僵化的人影,還是沒有動靜,有如兩尊石頭人像。

  但誰都明瞭,任何僵持一定有它的限度的。   生與死,成功與失敗,問題的解決,最終只有倚賴實際行動。   驀地,場中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栗喝,打破了死寂的空氣,看不出是誰先動手,也許是同時間。   一瞬間,場面又呈靜止下來,旁觀者根本看不出什麼招式,更看不出所以然。   唯一看得到的,是雙方交換立足位置。   沒有改變的是距離,距離六尺,正是公認為攻擊出手最好的位置。   雙方又沉默了!   第二次的沉默,表示情況更不尋常。   岳奇眼觀鼻,鼻觀心,無慾無我,好像入了定。   金沙夫人不由暗自期許,要知道,功力相等的高手過招,勝負常決於自制力,須臾之間即可分出輸贏。   又回復到僵持之局。

  鹿死誰手,無法預料!   可怕的死寂場面。   此時此刻,躲在樹梢上的王九,偷偷地露面了,他又怕又驚,一顆心急得要跳出了心裡。   為什麼?   他以為只有厲木端一人,岳奇對付他可綽綽有餘,怎料到最後出現的竟是金沙江畔的老妖婆。   否則,他就不會導演這場戲了。   解鈴的還是要繫鈴人,可是自己那有這份能耐呢?現在他希望的是自己的師父,能夠及時的趕來。   要發生的,終究會發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場面靜止的時間,突然結束了。   呀!栗吼聲中,金沙夫人再次發掌,勁道之強,足可碎碑裂石。   岳奇沒有迴避,他根本不想迴避,兩道強勁氣流,在半空中又一次衝擊。   二人在這一招中,金沙夫人的白髮,有些零亂,岳奇則是胸口一陣起伏,退後了半步多。

  一個半斤,一個八兩,雙方看來又是旗鼓相當。   就在此刻   一陣濃烈的花香,伴著兩聲嫩嫩的少女笑聲,像一陣風吹進了現場。   啊!你在這裡!   聲落人現,來的是乾坤堂雙嬌烏玉蘭與烏金蘭雙胞胎姐妹花。   烏金蘭一眼看到前面站著一位瀟灑男士,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夢中情郎,興奮得手腳發軟,啊!了一聲,下面那句話還是她姐姐給她補充的。   你怎麼在這裡跟她們烏玉蘭比較沉著,她看出岳奇與場中的兩個女人大有過節。   滾!那來的野丫頭?花五娘先罵開了。   岳奇,她們欺負了你?烏金蘭霍地拔出了雙劍。   慢著!   烏玉蘭比較老練,發覺對面兩個女人不太好惹,尤其是白髮滿頭,顏如處子的那一個女人。

  人的名,樹的影,金沙夫人名震西南,她用不著多想就猜出是她。   這時,最尷尬的是左右不是的岳奇了,四個女人,兩老兩少,目標對準的都是他。   妖裡妖氣的!烏金蘭可不管這些,出口就諷刺對方。   你敢對萬年堡的人不敬?花五娘雙手叉腰,氣勢洶洶。   萬年堡怎樣,嚇不倒咱們乾坤堂!   金沙夫人看到烏金蘭天不怕地不怕,年紀和自己的愛徒差不多,不由笑了笑,問花五娘道:她二人是乾坤堂的人?   稟夫人,她們姐妹號稱烏家雙鳳。   老身沒聽說過!金沙夫人這句話是實情,她剛來川邊不久。   據說她們師門出自天都玉寶!   這天都玉寶四個字真夠響亮,金沙夫人愣了一愣,口中卻隨和地應了一句:是麼?   尊駕來自金沙江?姐姐烏玉蘭不想和人家翻臉。   你聽過老身的傳說?   聽說的不多。   她是你的妹妹?金沙夫人指了指烏金蘭。   烏金蘭此時正嘟著小嘴巴,鼓起兩個腮膀子,一臉的不高興。   是的!   你妹妹很像一個人!   誰?   老身的徒兒。   司徒杏雨最近回返了金沙江!她是一個好女孩,發誓今後不再踏入江湖一步,你值得高興她的選擇。岳奇在旁,這才知道金沙夫人女徒弟的名字司徒杏雨。   金沙夫人打了個哈哈,道:秦姥姥好嗎?   夫人認識我們的師婆?   泰山一別,轉眼間三十年了。   金沙夫人口中的秦姥姥,就是天都玉寶的主人,江湖上五十歲以上的人,大概都知道,白山黑水,在遙遠的東北牡丹嶺上,住著這麼一號武林人物。   三十年前,在泰山論武,南北英雄慕名而來,秦姥姥是關外第一號人物,領袖群倫,以一指神功震驚天下。   從此,秦姥姥三個字,在武林響噹噹,她本人卻隱居在牡丹嶺天都巖絕崖之下,足跡再也沒有踏進中原過。   金沙夫人當年和她交過一次手,她當然知道秦姥姥的厲害。   夫人和岳少俠有什麼過節?烏金蘭搶在她姐姐之前提出問題,口氣不大友善。   女娃兒!你與岳少俠是什麼關係?   問者無意,聽者有心,烏金蘭頓時紅了臉,囁囁嚅嚅地答道:岳少俠之友就是乾坤堂的朋友。   岳奇之敵,也是乾坤堂之敵!金沙夫人面色寒冰,看不出她的喜怒。   烏金蘭昂然挺胸道:正是如此!   很有勇氣!金沙夫人不怒反而笑了起來,轉過頭朝岳奇道:岳奇!你怎麼說?   在下和萬年堡有解不開的結,與他人無關。岳奇眉頭皺成一堆。   乾坤堂做你的後盾不好?   在下沒這麼說!   你認為乾坤堂不夠料?金沙夫人這一招太厲害了。   在下沒有瞧不起任何人,但對壞人可不原諒!   你是在說老身?金沙夫人勃然變色。   交出王為城,一切都好談。   如果不呢?   萬年堡難逃第二次解散的命運。   狂妄!恁什麼?   恁一顆正義的心。   不見得吧,恐怕你恁的還是烏家!   一向冷靜的岳奇,實被這句話激亂了頭腦,大發雷霆,橫跨一步,大聲斥責烏家二女道:貴姐妹,不要在此攪和了!   岳奇,你怎麼這樣講話?烏金蘭又氣又傷心。   倆位請便,在下心領了就是。   岳少俠,你中計了!烏玉蘭仍然保持沉默。   在下只請求姑娘及早離開,其他非所計也。岳奇大男人自尊心在作祟,固執的如同一條牛。   岳奇,你怎麼只聽她的話?烏金蘭淚水落了下來。   在下不止三歲!   岳奇,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你不走,我走!   岳奇一氣之下,真的彈身上了樹梢,腳下踩著枝椏,頭也不回,迅速地消失了人影。   王九一見岳奇走了,急得在後大叫道:岳少俠,等等我呀!   男主角一走,現場留下的四個女人和齜牙裂嘴的厲木端,相互地你看我,我看你,各人心裡各有不同的味道。   金沙夫人苦笑道:萬年堡和乾坤堂同時落空,戲該收場了。   不見得!烏金蘭恨不得把對方痛打一頓。   依你看,該當如何?   好戲連台,日子長的很呢!   老身也同意!金沙夫人似乎已沒有留下的心情,道:不過,不是今天!   隨著金沙夫人一走,厲木端和花五娘更沒有留下來的必要,隨即跟了去。   姐姐!烏金蘭大眼珠轉了轉:小妹有一個好意見。   什麼意見?   我們去把師婆請出來!   請她老人家幹什麼?   打金沙夫人呀!   不行,師婆閉關不出,天大的事情也請不動。   小妹有辦法。烏金蘭笑得很神秘。   我不贊同!烏玉蘭面孔一板,嚴肅地道:你喜歡岳奇是一回事,請師婆下山是另一回事,兩者不可混為一談,走吧!   烏金蘭嘟起小紅唇,滿廂不情願地跟著烏玉蘭也走了!      其實岳奇並沒有走遠,他只是繞到另一個山頭下的石洞中,休息了片刻。   不是累,更不是捨不得走,王九鬼靈精一路追,一路在後窮叫。   他癡癡地兀坐在石洞裡,極力整理如亂麻般的思緒。   今後該如何計劃?   自己究應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才有效。   目前的情況愈來愈複雜,最糟的是女人的糾纏不休,他不屑於利用女人的力量。   他又想起了大師兄崔延年,如果跟大師兄在一起,大師兄足智多謀   驀地   一條人影電閃掠過洞口,快,快得簡直不可思議。   岳奇下意識地閃出洞口。   他是誰?   洞口很窄,等出了洞,人影已不見了。   不容多想,機靈的岳奇,猛地一彈身,向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林深樹密,視線模糊,追到手的希望渺小。   追出林外,大地一片迷濛,那有半絲人影。   在徬徨之際,耳畔空傳來破風之聲,又見一條人影,從數丈外飛馳而過。   岳奇心中一動,大喝一聲道:站住!   人影應聲而停,岳奇撲了過去,一看之下,不由倒抽了一口氣,對方赫然是離別多日的言君君姑娘,這真是命中注定要走桃花運了。   言君君喜上眉梢,脆生生地道:奇弟,是你!   岳奇心中正煩,覺得她不叫岳奇,直喊奇弟,真有點怪怪的,沒好氣地道:你在追誰呀?   一個人!   是敵是友?   目前還很難說!   還是你不願講?   啊呀!你似乎不高興見到我。言君君很敏感,盈盈地走上一步,仔細地瞧著岳奇的臉色。   岳奇心念一動,莫非言君君所追的人,就是剛才在洞口一閃而過的那個傢伙,話很難出口,那個傢伙是男是女,自己都沒看清楚。   言君君深情款款,關懷地道:奇弟,你有心事?   岳奇搖搖頭,表示沒有。   身體不舒服?   在下身體好得很。岳奇心裡奇怪,怎麼女人個個都是婆婆媽媽的說個沒完。   奇弟,你心裡有話要說?   你追的那人,在下剛剛見過。岳奇一向坦誠,有話不說出來,憋在心裡受不了。   他去了哪個方向?走!我們一道去追。言君君伸過手,要拉他的手。   岳奇巧妙地一讓,急道:你追吧!在下無法奉陪。   你真的不高興見到我?言君君一窒,臉色黯然。   在下實在另有急事。   你知道我追的那人是誰?言君君一陣思索,聲音突然變大。   在下不知道!   剛才你不是看過了?   在下沒看清楚。   言君君笑了笑,道:你!笨死了。然後柳眉橫波,瞟了岳奇一眼,接道:那人身法是不是奇快無比?   是的,快如幽靈般!   難道不是他!言君君不由自己懷疑起來。   到底是誰?   老化子!   是他老人家!岳奇又驚又喜。   那個老滑頭,居然敢跟大姐我開起玩笑來。   他怎麼了?   岳奇心裡湧起一陣快慰,看樣子,言君君一定是吃了老叫化的虧。   老不死的,在我枕頭套中藏著一隻小老鼠,把大姐我差點嚇暈了。言君君心有餘悸。   女人怕老鼠,再膽量大的女人,都有怕老鼠的通病,岳奇察言觀色,想像當時情景,禁不住哈哈大笑。   這一笑不打緊,言君君情不自禁,跟著不由格格地笑了起來,直笑得花枝亂顫,那一對放任高挺未加捆纏的胸前玉峰,也隨之上下劇烈晃動。   岳奇有些意亂情迷,瞄了一眼,不敢多看,急忙別過臉去。   言君君不輕意把胸脯又挺了挺,玉面一整,道:奇弟!你知不知道老叫化最近專門和萬年堡捉迷藏?   捉什麼迷藏?   就是惡作劇呀!   那是他老人家的事啦,與在下無關。   你最好告訴那老頭,玩多了會遭殃的!   他老人家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在下不易碰上他。   言君君心想,這倒是事實,老化子如不想見你,你走遍天涯也不一定碰得上,如他要找你,他會及時出現你眼前。   眨眨眼簾,言君君換了話題,道:走!大姐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乾坤堂!   這乾坤堂三個字,頓如旱天雷響,把岳奇驚訝得張口結舌,合不攏嘴來了。   岳奇當然是希望去,但不願在她的引導下。   你敢不敢去?言君君嘴角含笑。   在下沒有不敢去的地方。   你可以去好好的露上一手?女人的笑容,有時可愛,有時卻令人心寒。   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岳奇想到以前曾經答應烏家兩姐妹要去乾坤堂的。   大姐就是欣賞你的傲骨。   還有兩肩俠義。   喲!岳少俠!小女子提議現在就走如何?   大姐真要現在去?這一聲大姐是第一次出自岳奇之口,把一個在萬丈紅塵中打滾的言君君,喜得珠淚滿眶。   當然!當然!言君君連說兩次當然。   大姐不多說明一下?岳奇腦筋想得很快,如今乾坤堂是龍潭虎穴,言君君突然提議去,一定有去的理由。   多說無益,去了就知道,走吧!   一路上,二人折轉西行。   岳奇心緒起伏如潮,他不知言君君葫蘆裡賣什麼藥,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必與他有關係。   夜盡天明,天明又到了傍晚,他們二人馬不停蹄地奔馳,趕到了乾坤堂的南高峰之下,過了南高峰,就是乾坤堂的總堂堂址。   言君君不再多囉嗦,一鼓作氣,只顧領路。   岳奇再有問她的話,她保留了很多,不想多透露。   岳奇再也不多問,問了等於白問,就像一個賭徒,在明白自己的賭本,只能贏不能輸時,必須謹慎下注一般。   就在此時,一陣女子的嚶嚶啜泣,隱隱傳入耳鼓。   是誰?在這荒林之內哭泣?   言君君很有意思,一聲不響地就往哭聲所傳的方向走去。   漸行漸近,哭聲更加清晰。   到了地頭,一個熟悉的窈窕身影,竟是烏家雙鳳中的大姐烏玉蘭。   岳奇大感意外,意外得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她?何事傷心如此?   為什麼她一個人偷偷地在哭泣?   烏玉蘭斜倚在一棵松幹上,香肩不停地在抽動,低垂的烏髮遮蓋了半邊的臉,兩個眼眶腫得老高,看樣子已哭了好久。   岳奇回頭望了望言君君一眼,只見她似有意又無意的噘了噘嘴唇。   女人愛哭,本是一般女人的天性,然而身為江湖兒女,如不是遇到極為傷心的事,很少會如此哭泣的。   為什麼?其中有何原因?   岳奇正待現身過去一問。   驀地,微風中一個人影,閃了一閃,快如鬼魅般,出現了一個紫白花衣衫,手持龍頭枴杖的老婆婆。   老婆婆滿頭銀白髮絲上,戴了一頂黃冠,冠上插著三支白羽。   憑這種裝束,正是乾坤堂的特定記號,來人身份也很高。   烏玉蘭低首飲泣,依然如故,好像沒有發覺到。   該回家了!花衣婆婆口氣慈祥。   烏玉蘭一抬螓首,堅決地道:婆婆,我不回去!   梨花帶雨,淚痕斑斑,加上滿眸哀怨,別有一番楚楚動人之態。   花衣婆婆面色一變,強顏笑了笑,道:你真的不回去?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婆婆來勸你,還是不回去?   我為什麼要回去?烏玉蘭突然激動地反回一句,淚珠兒又順頰而下。   這一下,花衣婆婆像哄小孩似的,道:婆婆向你保證,你回去不受你二娘的責罰。   哼!二娘偏心!   孩子,你二娘對你也挺好的!   婆婆,你也講偏心話,那我就烏玉蘭說到此處更是傷心。   婆婆不偏不私,對你姐妹不分彼此。   岳奇聽到此處,才聽出一點苗頭來,回頭向言君君瞄了一眼,只見她聽得十分有趣,正也回頭看他。   她並用手指捂了捂香唇,意思是說:不要驚擾她們,讓她們說下去。   婆婆,我活著是多餘的,我   花衣婆婆怒哼了一聲,厲聲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妹妹固然任性,但她還是把你看作是她的親姐姐。   我娘死得太早,爹爹完全受二娘的操縱。烏玉蘭越說越是悲傷。   不是為了你娘,婆婆早就離開了這是非之地了。   一老一少,說到此都哽咽起來了。   久久,不見她們作聲。   停了有好半晌,花衣婆婆用手撫著烏玉蘭的頭,緩聲道:到底是為了什麼?說給婆婆聽。   烏玉蘭還是不作聲。   和你妹妹吵架,為了那姓岳的小子?   此言一出,受驚最重的,不是言君君,而是岳奇,他真想不到烏家姐妹,是為了爭他而吵架。   烏玉蘭因此賭氣離家出走。   我沒有和她爭,她偏要和我吵!烏玉蘭開始訴苦。   孩子!盡量把話說出來!   人家還不知道怎麼樣,二妹就像一個醋罈子   她說了些什麼?   她說岳少俠是她的人,誰也搶不走。   哼!花衣婆婆搖了搖頭。   姓岳的小子,是不是長得很俊?花衣婆婆又加問了一句。   人家怎麼知道!   烏玉蘭頭一低,粉面一片羞紅。   那天讓婆婆瞧瞧,看那小子是付什麼德行。   言君君極力忍住笑,用手指指岳奇,要羞他,岳奇卻裝作沒看到。   突地,花衣婆婆一聲冷笑,冷森森地道:什麼人,還不滾出來,難道要我老人家相請麼?   岳奇心頭一震,暗忖自己的形跡被對方發現,正待   想不到,就在這一剎那之間,從濃密的枝葉中緩緩走出二條高瘦的人影,笑嘻嘻的面孔。   白髮蕭蕭,像一片白色茅草,根根怒髮衝冠,黑油油的半截衣服,無袖無褲,來人不用岳奇說明,他就是哀牢山雙怪,章方長與章圓長兩兄弟。   花衣婆婆雖然十分意外,看到那兩付長相,栗呼道:是你兩兄弟在此?   兩怪走到花衣婆婆身前一丈之處,才停了步子。   章方長笑道:老二,看樣子咱們得多收個女娃兒了!   好意見!章圓長瞇著一雙眼。   男娃配女娃,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端莊賢淑,配岳奇正好。   花衣婆婆面色一寒,再也忍不住,斥道:滾回去!老婆子不喜歡胡言亂語的人。   胡言亂語的是你!大怪大耳朵一搖,金色大耳環晃個不停。   對!老太婆,識相點。   花衣婆婆老臉益發的難看,向烏玉蘭施了一個眼色,道:丫頭,你先回去吧!   不能走!二怪章圓長聲起人落,已阻斷了烏玉蘭的歸路。   留下來,老夫把岳奇介紹給你。   烏玉蘭初見這對老怪,一開口就談到岳奇,什麼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心中一動,此時怎捨得再走。   花衣婆婆道:你倆是專程物色徒弟的?   說得對極了!   二位先已看上了岳奇?   現在老夫兄弟看上了這女娃兒!章方長朝天鼻一掀,露出一口大黃牙。   這女娃兒有靈氣。二怪接了口。   哀牢山原是靈秀之地。   兄弟倆一人一句,上句剛完,下句就接上,配得恰恰好。   那岳奇的人呢?花衣婆婆趁機打聽岳奇的行蹤。   這個不勞費心,把女娃兒交出來就好。大怪大言不慚。   憑什麼?   恁老夫兄弟造就武林一對奇材的苦心。   行得通麼?   當然!   你兄弟不怕人家笑話?   誰敢?   恐怕不見得吧!花衣婆婆繞著圈子說話,故意逗逗他們。   老太婆,你可以走了。   花衣婆婆啼笑皆非:老身走了,怎麼回乾坤堂交代。   乾坤堂算不了什麼!   哀牢山只是荒山而已!話越說越不投機。   大怪章方長收起了嘻笑的嘴臉,佈上一層陰霾,伸出了那雙怪手,向空虛抓幾次,整條手臂立即色黑如炭。   花衣婆婆臉色變了一變,旋即恢復正常,冷冷地道:區區五毒功,還嚇不了我老婆子。   少廢話,動手吧!   不急,老身還有話說。   老太婆的裹腳布真是又臭又長。   規矩不能壞,老婆子動手,不許有人旁觀。   大怪冷嗤一聲,嘿嘿地道:這是那門子的規矩?   乾坤堂的規矩!   狗屁的乾坤堂,臭規矩真多。   其實乾坤堂並無此規矩,只是花衣婆婆臨時出的點子,故意先氣一氣大怪章方長。   老二,你先避一下也好。   小心著了她的道!章圓長提醒大怪。   不礙事,等她落敗,你就過來帶女娃。   烏玉蘭久聞哀牢二怪,想看看他倆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丫頭,你退後五十步。   婆婆!冤家宜解不宜結。   老身自有主張。花衣婆婆身形一閃,已搶先站在上風的位置。   章圓長、烏玉蘭各自依言向後退出五十步。   這時,突來一陣山風,把各人的衣角,吹得飄飄蕩蕩的。   章老大,不要拖時間了。花衣婆婆叫著。   突然,她身形前欺,探臂伸掌,龍頭枴杖一出手就是三十六招龍頭拐中的厲害招數,藍橋虛渡。   好招!   章方長雙掌倏伸,左掌上揚,掌心朝天,右掌後發先至,駢指急點,一縷陰風,突襲對方腰脅。   喝聲中,二人瞬即纏鬥在一起。   但雙方心裡有數,這只是表面的打法,各人都暗藏有絕招,不出手就罷,一出手就得制對方於死地。   就在雙方混纏了十一招以後,花衣婆婆一身寬大花衣,突然膨脹鼓鼓的,滿頭烏絲,根根豎直。   言君君拉了拉岳奇手臂,嬌軀一歪,稍稍地靠了過去,道:奇弟,你看那老太婆搞什麼玄虛?   岳奇正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花衣上,只覺得花色由濃轉淡,由大變小,心中暗暗地在稱奇。   章方長烏黑的手臂,此時越發地粗大,簡直像炒菜的鍋底,黑得發亮。   驀地   場中暴起巨響,花衣婆婆的花衣突然爆裂開來,五彩繽紛,一朵朵的花朵,朝四方迸射。   滿天的花雨,逕急,猛烈,使人目不暇接。   好一個章方長,發亮的黑手臂,不退不讓,芭蕉扇的大巴掌,一手護目,一手破空直入,直襲對方的心房。   二人以險打險,以攻應攻。   突地,激盪心魄的拚鬥,停止了。   花衣婆婆倒提枴杖,她的心房外,印著一個巨大烏黑的手印。   她踉踉蹌蹌的向後退了五六步。   章方長除了頭臉,自胸以下,血肉淋漓。   你有護心鏡章方長言詞顫抖不清。   老怪!你上當了吧!   花衣婆婆內層仍是花衣,原來她身上的外層花衣,居然可以作暗器用。   岳奇瞠目結舌,嘆為觀止。   老夫沒想到   章方長身子歪歪斜斜,顯然受了內傷。   章二怪飛身過來搶救,及時扶住了大怪,伸手從囊中摸出一顆黃色藥丸,塞進他的口中。   章老二,現在該輪到你了!   老乞婆,哀牢山的梁子你結定了!   哀牢山算不了什麼!花衣婆婆這才哈哈大笑。   老夫不出三個月,再下哀牢山。   老婆子隨時候駕。   老大!咱們回去。章二怪背著他哥哥,悄然地離去了。   婆婆,你真行!烏玉蘭如同一隻花蝴蝶,展翅投入花衣婆婆的懷抱。   這兩個老怪,生平為大惡,婆婆給他們一點苦頭嘗嘗。   未來哀牢山的報復呢?   乾坤堂不怕遠客,只愁近鄰。   婆婆是說萬年堡?   萬年堡東山再起,聲勢比以前更厲害多了。   那咱們去找岳奇來?   花衣婆婆一怔,道:丫頭! 你那麼看中他?   人家就是好嘛!烏玉蘭嘴巴嘟得老高的。   先不談這些,快跟婆婆回去。花衣婆婆一手抓起烏玉蘭的手肘,往後一提,向後便走。   我不要烏玉蘭掙扎了兩下,但手肘被握,失去力量,已身不由己。   頃刻間,二人也走得無影元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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