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奇一招得手,抓緊對方脈,寒聲道:在下本不願多事,可是看不慣以大來欺小的作風!
厲木端手酸臂軟,只有乾瞪眼的份。
花五娘片語不發,旋身出掌搶攻。
岳奇五指像鐵鉗,微一用力,厲木端全身出汗,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地滾下,痛得他齜牙裂嘴。
哎呀!痛死我了!人已痛暈了過去。
花五娘投鼠忌器,只得半途而廢,柳腰一扭,向左飄開了五尺遠,嬌滴滴地道:小子!凶巴巴的幹嗎?
聽著,你要再敢偷襲,區區先廢了他!
算你狠,老娘服了你。花五娘的鶯聲燕語,有如春天的百靈鳥。
說!除了馬忠師徒,你們奉命還要抓誰?
那可多了,像崔延年師兄弟花五娘豐臀一擺,款款向前走去。
岳奇大喝道:不准動!
啊!死鬼,老娘動一動都不行!花五娘聲音越發的迷人。
人盡可夫的騷婆娘!岳奇實在看不慣這女人的浪勁,脫口罵出。
你敢侮辱老娘?花五娘這下可火大了。
每一個人都有自尊心,江湖人更愛面子,岳奇這句話太傷花五娘的心,其實她倒並不是真的人盡可夫。
五娘!你忍耐厲木端反轉著手臂,只要人家伸出一隻指頭,自己的老命就完了,他怕五娘和對方真動上了手。
老娘饒不了你!
黑瘤子怎麼有你們這種部下?
你小子認識我們總巡察?花五娘和厲木端雙雙一驚。
認識你們總巡察有什麼了不起,連你們的副堡主岳奇故意製造他們之間的猜疑。
就在此刻,偏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一聲尖銳的嘯音,逕自遠方傳來。
副堡主到了!厲木端高興得大叫。
岳奇迅出一指,點中厲木端的麻穴,厲木端的下半身,立即癱瘓失去了作用。
一眨眼,場中多出了一位白髮姑娘,面紅似嬰兒,皮膚賽雪欺霜的瘦長女人。
屬下參見副堡主!花五娘躬身為禮。
金沙夫人一眼看出厲木端被制於人,電炬似的目芒一閃,怒道:好大的狗膽!
副堡主別來無恙。岳奇輕鬆地聳聳肩。
你是金沙夫人一時愣住丁,不知對方何以認識自己。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岳奇是也!岳奇一手抹下面具。
兩個女人眼前一亮,面前是一個俊逸英姿的年輕人,心裡面都暗暗叫好,四隻眸子緊緊盯著不放。
是你!金沙夫人口吻顯出驚訝。
真的是你?花五娘一對水汪汪的眼珠子,勾魂似的送過來狐媚目光。
怎麼?兩位不相信!
岳奇,你膽量實在不小!金沙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
聽說夫人編了一個小組,要抓區區在下?
你知道了就好!
夫人想對在下怎麼樣?
金沙夫人沉雷似的女音:岳奇,你知道老身與武林暴君的關係吧!
你和武林暴君是藝出天竺一脈,大師姐天竺妖女薩娃娜,二師姐是武林暴君。
是你殺了二師姐?
在下沒有這份能耐。岳奇敢做敢為,機智百出,但不喜撒謊。
是誰?金沙夫人疾言厲色。
誰都不是。
是駱丘那老鬼,他親自動的手?
也不是!
這不是,那不是,那麼總該有一個人。金沙夫人追根究柢,毫不放鬆。
坦白說,這是秘密,不能說出來!
說出來對你有益無害。
在下承諾過,不能出爾反爾。
好一個千金一語。花五娘趁機插上這麼一句。
金沙夫人倏然變了臉,柳眉橫豎,叱道:花副座,老身和岳少俠說話時輪不到你發言。
這就是女人的善變,本來岳奇是金沙夫人的眼中釘,現在為了要打擊花五娘,竟改口稱岳奇為岳少俠。
花五娘把頭一低,無限委屈地悻悻道:是,屬下遵命!
岳奇看在眼裡,樂在心頭,就讓那兩個女人先鬥一鬥吧!
金沙夫人略一躊躇,沉吟道:老身先不為難你,你隨老身去一趟萬年堡。
隨你去萬年堡?岳奇感到相當滑稽可笑。
隨老身面謁堡主。
你是說那個什麼真君假君的?
堡主愛才如命,只要你不再跟萬年堡搗蛋,可以既往不咎。
這是副堡主當面邀請?
可以這麼說。
殺兄之恨,就便宜了那姓王的傢伙!
岳奇,老身好意相助,你不要不識抬舉。金沙夫人的白髮在微風中飄揚。
把王為城交出來!語氣很緩慢。
大駕殺的人也不算少?
區區殺人,但不殺錯人。
千古以來,殺人者死,不管你殺的是什麼人,你說是嗎?
花五娘看他二人辯得起勁,香唇微掀想參加意見,但又不敢說出口,那對黑漆似的大眼珠,連連向岳奇溜來溜去。
在下沒心情多說,除非
除非怎樣?
交出兇手,再次解散萬年堡。
老身撕了你!金沙夫人冷電似的目芒,陰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慄。
談判破裂,只有一戰。
岳奇知道碰上了萬年堡第二號人物,立把全部真力,貫注在兩臂,蓄勢以待。
金沙夫人雙掌半提,但不立即出手。
雙方僵持著,形成膠著狀態,在沒有制勝的把握之前,誰也不願意冒然出手。
岳奇無所謂,他沒有名位的顧慮。
金沙夫人不同,她是堂堂萬年堡的第二號超級高手,自朝陽真君之下,其他誰都瞧不上眼,可是眼前這名年輕人,她不敢輕視,如果萬一敗在他手下,這個臉實在是丟不起。
內力充沛,如霜似雪,金沙夫人的淡淡娥眉,泛出了冷漠的光華。
足足一盞茶工夫,雙方仍不言不動。
空氣凍結了!
人影僵化了!
花五娘利用機會,跑過去想解開厲木端被制穴道,不論用多大的方法,掙得面紅脖子粗,仍一點也不管用。
僵化的人影,還是沒有動靜,有如兩尊石頭人像。
但誰都明瞭,任何僵持一定有它的限度的。
生與死,成功與失敗,問題的解決,最終只有倚賴實際行動。
驀地,場中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栗喝,打破了死寂的空氣,看不出是誰先動手,也許是同時間。
一瞬間,場面又呈靜止下來,旁觀者根本看不出什麼招式,更看不出所以然。
唯一看得到的,是雙方交換立足位置。
沒有改變的是距離,距離六尺,正是公認為攻擊出手最好的位置。
雙方又沉默了!
第二次的沉默,表示情況更不尋常。
岳奇眼觀鼻,鼻觀心,無慾無我,好像入了定。
金沙夫人不由暗自期許,要知道,功力相等的高手過招,勝負常決於自制力,須臾之間即可分出輸贏。
又回復到僵持之局。
鹿死誰手,無法預料!
可怕的死寂場面。
此時此刻,躲在樹梢上的王九,偷偷地露面了,他又怕又驚,一顆心急得要跳出了心裡。
為什麼?
他以為只有厲木端一人,岳奇對付他可綽綽有餘,怎料到最後出現的竟是金沙江畔的老妖婆。
否則,他就不會導演這場戲了。
解鈴的還是要繫鈴人,可是自己那有這份能耐呢?現在他希望的是自己的師父,能夠及時的趕來。
要發生的,終究會發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場面靜止的時間,突然結束了。
呀!栗吼聲中,金沙夫人再次發掌,勁道之強,足可碎碑裂石。
岳奇沒有迴避,他根本不想迴避,兩道強勁氣流,在半空中又一次衝擊。
二人在這一招中,金沙夫人的白髮,有些零亂,岳奇則是胸口一陣起伏,退後了半步多。
一個半斤,一個八兩,雙方看來又是旗鼓相當。
就在此刻
一陣濃烈的花香,伴著兩聲嫩嫩的少女笑聲,像一陣風吹進了現場。
啊!你在這裡!
聲落人現,來的是乾坤堂雙嬌烏玉蘭與烏金蘭雙胞胎姐妹花。
烏金蘭一眼看到前面站著一位瀟灑男士,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夢中情郎,興奮得手腳發軟,啊!了一聲,下面那句話還是她姐姐給她補充的。
你怎麼在這裡跟她們烏玉蘭比較沉著,她看出岳奇與場中的兩個女人大有過節。
滾!那來的野丫頭?花五娘先罵開了。
岳奇,她們欺負了你?烏金蘭霍地拔出了雙劍。
慢著!
烏玉蘭比較老練,發覺對面兩個女人不太好惹,尤其是白髮滿頭,顏如處子的那一個女人。
人的名,樹的影,金沙夫人名震西南,她用不著多想就猜出是她。
這時,最尷尬的是左右不是的岳奇了,四個女人,兩老兩少,目標對準的都是他。
妖裡妖氣的!烏金蘭可不管這些,出口就諷刺對方。
你敢對萬年堡的人不敬?花五娘雙手叉腰,氣勢洶洶。
萬年堡怎樣,嚇不倒咱們乾坤堂!
金沙夫人看到烏金蘭天不怕地不怕,年紀和自己的愛徒差不多,不由笑了笑,問花五娘道:她二人是乾坤堂的人?
稟夫人,她們姐妹號稱烏家雙鳳。
老身沒聽說過!金沙夫人這句話是實情,她剛來川邊不久。
據說她們師門出自天都玉寶!
這天都玉寶四個字真夠響亮,金沙夫人愣了一愣,口中卻隨和地應了一句:是麼?
尊駕來自金沙江?姐姐烏玉蘭不想和人家翻臉。
你聽過老身的傳說?
聽說的不多。
她是你的妹妹?金沙夫人指了指烏金蘭。
烏金蘭此時正嘟著小嘴巴,鼓起兩個腮膀子,一臉的不高興。
是的!
你妹妹很像一個人!
誰?
老身的徒兒。
司徒杏雨最近回返了金沙江!她是一個好女孩,發誓今後不再踏入江湖一步,你值得高興她的選擇。岳奇在旁,這才知道金沙夫人女徒弟的名字司徒杏雨。
金沙夫人打了個哈哈,道:秦姥姥好嗎?
夫人認識我們的師婆?
泰山一別,轉眼間三十年了。
金沙夫人口中的秦姥姥,就是天都玉寶的主人,江湖上五十歲以上的人,大概都知道,白山黑水,在遙遠的東北牡丹嶺上,住著這麼一號武林人物。
三十年前,在泰山論武,南北英雄慕名而來,秦姥姥是關外第一號人物,領袖群倫,以一指神功震驚天下。
從此,秦姥姥三個字,在武林響噹噹,她本人卻隱居在牡丹嶺天都巖絕崖之下,足跡再也沒有踏進中原過。
金沙夫人當年和她交過一次手,她當然知道秦姥姥的厲害。
夫人和岳少俠有什麼過節?烏金蘭搶在她姐姐之前提出問題,口氣不大友善。
女娃兒!你與岳少俠是什麼關係?
問者無意,聽者有心,烏金蘭頓時紅了臉,囁囁嚅嚅地答道:岳少俠之友就是乾坤堂的朋友。
岳奇之敵,也是乾坤堂之敵!金沙夫人面色寒冰,看不出她的喜怒。
烏金蘭昂然挺胸道:正是如此!
很有勇氣!金沙夫人不怒反而笑了起來,轉過頭朝岳奇道:岳奇!你怎麼說?
在下和萬年堡有解不開的結,與他人無關。岳奇眉頭皺成一堆。
乾坤堂做你的後盾不好?
在下沒這麼說!
你認為乾坤堂不夠料?金沙夫人這一招太厲害了。
在下沒有瞧不起任何人,但對壞人可不原諒!
你是在說老身?金沙夫人勃然變色。
交出王為城,一切都好談。
如果不呢?
萬年堡難逃第二次解散的命運。
狂妄!恁什麼?
恁一顆正義的心。
不見得吧,恐怕你恁的還是烏家!
一向冷靜的岳奇,實被這句話激亂了頭腦,大發雷霆,橫跨一步,大聲斥責烏家二女道:貴姐妹,不要在此攪和了!
岳奇,你怎麼這樣講話?烏金蘭又氣又傷心。
倆位請便,在下心領了就是。
岳少俠,你中計了!烏玉蘭仍然保持沉默。
在下只請求姑娘及早離開,其他非所計也。岳奇大男人自尊心在作祟,固執的如同一條牛。
岳奇,你怎麼只聽她的話?烏金蘭淚水落了下來。
在下不止三歲!
岳奇,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你不走,我走!
岳奇一氣之下,真的彈身上了樹梢,腳下踩著枝椏,頭也不回,迅速地消失了人影。
王九一見岳奇走了,急得在後大叫道:岳少俠,等等我呀!
男主角一走,現場留下的四個女人和齜牙裂嘴的厲木端,相互地你看我,我看你,各人心裡各有不同的味道。
金沙夫人苦笑道:萬年堡和乾坤堂同時落空,戲該收場了。
不見得!烏金蘭恨不得把對方痛打一頓。
依你看,該當如何?
好戲連台,日子長的很呢!
老身也同意!金沙夫人似乎已沒有留下的心情,道:不過,不是今天!
隨著金沙夫人一走,厲木端和花五娘更沒有留下來的必要,隨即跟了去。
姐姐!烏金蘭大眼珠轉了轉:小妹有一個好意見。
什麼意見?
我們去把師婆請出來!
請她老人家幹什麼?
打金沙夫人呀!
不行,師婆閉關不出,天大的事情也請不動。
小妹有辦法。烏金蘭笑得很神秘。
我不贊同!烏玉蘭面孔一板,嚴肅地道:你喜歡岳奇是一回事,請師婆下山是另一回事,兩者不可混為一談,走吧!
烏金蘭嘟起小紅唇,滿廂不情願地跟著烏玉蘭也走了!
其實岳奇並沒有走遠,他只是繞到另一個山頭下的石洞中,休息了片刻。
不是累,更不是捨不得走,王九鬼靈精一路追,一路在後窮叫。
他癡癡地兀坐在石洞裡,極力整理如亂麻般的思緒。
今後該如何計劃?
自己究應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才有效。
目前的情況愈來愈複雜,最糟的是女人的糾纏不休,他不屑於利用女人的力量。
他又想起了大師兄崔延年,如果跟大師兄在一起,大師兄足智多謀
驀地
一條人影電閃掠過洞口,快,快得簡直不可思議。
岳奇下意識地閃出洞口。
他是誰?
洞口很窄,等出了洞,人影已不見了。
不容多想,機靈的岳奇,猛地一彈身,向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林深樹密,視線模糊,追到手的希望渺小。
追出林外,大地一片迷濛,那有半絲人影。
在徬徨之際,耳畔空傳來破風之聲,又見一條人影,從數丈外飛馳而過。
岳奇心中一動,大喝一聲道:站住!
人影應聲而停,岳奇撲了過去,一看之下,不由倒抽了一口氣,對方赫然是離別多日的言君君姑娘,這真是命中注定要走桃花運了。
言君君喜上眉梢,脆生生地道:奇弟,是你!
岳奇心中正煩,覺得她不叫岳奇,直喊奇弟,真有點怪怪的,沒好氣地道:你在追誰呀?
一個人!
是敵是友?
目前還很難說!
還是你不願講?
啊呀!你似乎不高興見到我。言君君很敏感,盈盈地走上一步,仔細地瞧著岳奇的臉色。
岳奇心念一動,莫非言君君所追的人,就是剛才在洞口一閃而過的那個傢伙,話很難出口,那個傢伙是男是女,自己都沒看清楚。
言君君深情款款,關懷地道:奇弟,你有心事?
岳奇搖搖頭,表示沒有。
身體不舒服?
在下身體好得很。岳奇心裡奇怪,怎麼女人個個都是婆婆媽媽的說個沒完。
奇弟,你心裡有話要說?
你追的那人,在下剛剛見過。岳奇一向坦誠,有話不說出來,憋在心裡受不了。
他去了哪個方向?走!我們一道去追。言君君伸過手,要拉他的手。
岳奇巧妙地一讓,急道:你追吧!在下無法奉陪。
你真的不高興見到我?言君君一窒,臉色黯然。
在下實在另有急事。
你知道我追的那人是誰?言君君一陣思索,聲音突然變大。
在下不知道!
剛才你不是看過了?
在下沒看清楚。
言君君笑了笑,道:你!笨死了。然後柳眉橫波,瞟了岳奇一眼,接道:那人身法是不是奇快無比?
是的,快如幽靈般!
難道不是他!言君君不由自己懷疑起來。
到底是誰?
老化子!
是他老人家!岳奇又驚又喜。
那個老滑頭,居然敢跟大姐我開起玩笑來。
他怎麼了?
岳奇心裡湧起一陣快慰,看樣子,言君君一定是吃了老叫化的虧。
老不死的,在我枕頭套中藏著一隻小老鼠,把大姐我差點嚇暈了。言君君心有餘悸。
女人怕老鼠,再膽量大的女人,都有怕老鼠的通病,岳奇察言觀色,想像當時情景,禁不住哈哈大笑。
這一笑不打緊,言君君情不自禁,跟著不由格格地笑了起來,直笑得花枝亂顫,那一對放任高挺未加捆纏的胸前玉峰,也隨之上下劇烈晃動。
岳奇有些意亂情迷,瞄了一眼,不敢多看,急忙別過臉去。
言君君不輕意把胸脯又挺了挺,玉面一整,道:奇弟!你知不知道老叫化最近專門和萬年堡捉迷藏?
捉什麼迷藏?
就是惡作劇呀!
那是他老人家的事啦,與在下無關。
你最好告訴那老頭,玩多了會遭殃的!
他老人家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在下不易碰上他。
言君君心想,這倒是事實,老化子如不想見你,你走遍天涯也不一定碰得上,如他要找你,他會及時出現你眼前。
眨眨眼簾,言君君換了話題,道:走!大姐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乾坤堂!
這乾坤堂三個字,頓如旱天雷響,把岳奇驚訝得張口結舌,合不攏嘴來了。
岳奇當然是希望去,但不願在她的引導下。
你敢不敢去?言君君嘴角含笑。
在下沒有不敢去的地方。
你可以去好好的露上一手?女人的笑容,有時可愛,有時卻令人心寒。
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岳奇想到以前曾經答應烏家兩姐妹要去乾坤堂的。
大姐就是欣賞你的傲骨。
還有兩肩俠義。
喲!岳少俠!小女子提議現在就走如何?
大姐真要現在去?這一聲大姐是第一次出自岳奇之口,把一個在萬丈紅塵中打滾的言君君,喜得珠淚滿眶。
當然!當然!言君君連說兩次當然。
大姐不多說明一下?岳奇腦筋想得很快,如今乾坤堂是龍潭虎穴,言君君突然提議去,一定有去的理由。
多說無益,去了就知道,走吧!
一路上,二人折轉西行。
岳奇心緒起伏如潮,他不知言君君葫蘆裡賣什麼藥,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必與他有關係。
夜盡天明,天明又到了傍晚,他們二人馬不停蹄地奔馳,趕到了乾坤堂的南高峰之下,過了南高峰,就是乾坤堂的總堂堂址。
言君君不再多囉嗦,一鼓作氣,只顧領路。
岳奇再有問她的話,她保留了很多,不想多透露。
岳奇再也不多問,問了等於白問,就像一個賭徒,在明白自己的賭本,只能贏不能輸時,必須謹慎下注一般。
就在此時,一陣女子的嚶嚶啜泣,隱隱傳入耳鼓。
是誰?在這荒林之內哭泣?
言君君很有意思,一聲不響地就往哭聲所傳的方向走去。
漸行漸近,哭聲更加清晰。
到了地頭,一個熟悉的窈窕身影,竟是烏家雙鳳中的大姐烏玉蘭。
岳奇大感意外,意外得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她?何事傷心如此?
為什麼她一個人偷偷地在哭泣?
烏玉蘭斜倚在一棵松幹上,香肩不停地在抽動,低垂的烏髮遮蓋了半邊的臉,兩個眼眶腫得老高,看樣子已哭了好久。
岳奇回頭望了望言君君一眼,只見她似有意又無意的噘了噘嘴唇。
女人愛哭,本是一般女人的天性,然而身為江湖兒女,如不是遇到極為傷心的事,很少會如此哭泣的。
為什麼?其中有何原因?
岳奇正待現身過去一問。
驀地,微風中一個人影,閃了一閃,快如鬼魅般,出現了一個紫白花衣衫,手持龍頭枴杖的老婆婆。
老婆婆滿頭銀白髮絲上,戴了一頂黃冠,冠上插著三支白羽。
憑這種裝束,正是乾坤堂的特定記號,來人身份也很高。
烏玉蘭低首飲泣,依然如故,好像沒有發覺到。
該回家了!花衣婆婆口氣慈祥。
烏玉蘭一抬螓首,堅決地道:婆婆,我不回去!
梨花帶雨,淚痕斑斑,加上滿眸哀怨,別有一番楚楚動人之態。
花衣婆婆面色一變,強顏笑了笑,道:你真的不回去?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婆婆來勸你,還是不回去?
我為什麼要回去?烏玉蘭突然激動地反回一句,淚珠兒又順頰而下。
這一下,花衣婆婆像哄小孩似的,道:婆婆向你保證,你回去不受你二娘的責罰。
哼!二娘偏心!
孩子,你二娘對你也挺好的!
婆婆,你也講偏心話,那我就烏玉蘭說到此處更是傷心。
婆婆不偏不私,對你姐妹不分彼此。
岳奇聽到此處,才聽出一點苗頭來,回頭向言君君瞄了一眼,只見她聽得十分有趣,正也回頭看他。
她並用手指捂了捂香唇,意思是說:不要驚擾她們,讓她們說下去。
婆婆,我活著是多餘的,我
花衣婆婆怒哼了一聲,厲聲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妹妹固然任性,但她還是把你看作是她的親姐姐。
我娘死得太早,爹爹完全受二娘的操縱。烏玉蘭越說越是悲傷。
不是為了你娘,婆婆早就離開了這是非之地了。
一老一少,說到此都哽咽起來了。
久久,不見她們作聲。
停了有好半晌,花衣婆婆用手撫著烏玉蘭的頭,緩聲道:到底是為了什麼?說給婆婆聽。
烏玉蘭還是不作聲。
和你妹妹吵架,為了那姓岳的小子?
此言一出,受驚最重的,不是言君君,而是岳奇,他真想不到烏家姐妹,是為了爭他而吵架。
烏玉蘭因此賭氣離家出走。
我沒有和她爭,她偏要和我吵!烏玉蘭開始訴苦。
孩子!盡量把話說出來!
人家還不知道怎麼樣,二妹就像一個醋罈子
她說了些什麼?
她說岳少俠是她的人,誰也搶不走。
哼!花衣婆婆搖了搖頭。
姓岳的小子,是不是長得很俊?花衣婆婆又加問了一句。
人家怎麼知道!
烏玉蘭頭一低,粉面一片羞紅。
那天讓婆婆瞧瞧,看那小子是付什麼德行。
言君君極力忍住笑,用手指指岳奇,要羞他,岳奇卻裝作沒看到。
突地,花衣婆婆一聲冷笑,冷森森地道:什麼人,還不滾出來,難道要我老人家相請麼?
岳奇心頭一震,暗忖自己的形跡被對方發現,正待
想不到,就在這一剎那之間,從濃密的枝葉中緩緩走出二條高瘦的人影,笑嘻嘻的面孔。
白髮蕭蕭,像一片白色茅草,根根怒髮衝冠,黑油油的半截衣服,無袖無褲,來人不用岳奇說明,他就是哀牢山雙怪,章方長與章圓長兩兄弟。
花衣婆婆雖然十分意外,看到那兩付長相,栗呼道:是你兩兄弟在此?
兩怪走到花衣婆婆身前一丈之處,才停了步子。
章方長笑道:老二,看樣子咱們得多收個女娃兒了!
好意見!章圓長瞇著一雙眼。
男娃配女娃,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端莊賢淑,配岳奇正好。
花衣婆婆面色一寒,再也忍不住,斥道:滾回去!老婆子不喜歡胡言亂語的人。
胡言亂語的是你!大怪大耳朵一搖,金色大耳環晃個不停。
對!老太婆,識相點。
花衣婆婆老臉益發的難看,向烏玉蘭施了一個眼色,道:丫頭,你先回去吧!
不能走!二怪章圓長聲起人落,已阻斷了烏玉蘭的歸路。
留下來,老夫把岳奇介紹給你。
烏玉蘭初見這對老怪,一開口就談到岳奇,什麼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心中一動,此時怎捨得再走。
花衣婆婆道:你倆是專程物色徒弟的?
說得對極了!
二位先已看上了岳奇?
現在老夫兄弟看上了這女娃兒!章方長朝天鼻一掀,露出一口大黃牙。
這女娃兒有靈氣。二怪接了口。
哀牢山原是靈秀之地。
兄弟倆一人一句,上句剛完,下句就接上,配得恰恰好。
那岳奇的人呢?花衣婆婆趁機打聽岳奇的行蹤。
這個不勞費心,把女娃兒交出來就好。大怪大言不慚。
憑什麼?
恁老夫兄弟造就武林一對奇材的苦心。
行得通麼?
當然!
你兄弟不怕人家笑話?
誰敢?
恐怕不見得吧!花衣婆婆繞著圈子說話,故意逗逗他們。
老太婆,你可以走了。
花衣婆婆啼笑皆非:老身走了,怎麼回乾坤堂交代。
乾坤堂算不了什麼!
哀牢山只是荒山而已!話越說越不投機。
大怪章方長收起了嘻笑的嘴臉,佈上一層陰霾,伸出了那雙怪手,向空虛抓幾次,整條手臂立即色黑如炭。
花衣婆婆臉色變了一變,旋即恢復正常,冷冷地道:區區五毒功,還嚇不了我老婆子。
少廢話,動手吧!
不急,老身還有話說。
老太婆的裹腳布真是又臭又長。
規矩不能壞,老婆子動手,不許有人旁觀。
大怪冷嗤一聲,嘿嘿地道:這是那門子的規矩?
乾坤堂的規矩!
狗屁的乾坤堂,臭規矩真多。
其實乾坤堂並無此規矩,只是花衣婆婆臨時出的點子,故意先氣一氣大怪章方長。
老二,你先避一下也好。
小心著了她的道!章圓長提醒大怪。
不礙事,等她落敗,你就過來帶女娃。
烏玉蘭久聞哀牢二怪,想看看他倆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丫頭,你退後五十步。
婆婆!冤家宜解不宜結。
老身自有主張。花衣婆婆身形一閃,已搶先站在上風的位置。
章圓長、烏玉蘭各自依言向後退出五十步。
這時,突來一陣山風,把各人的衣角,吹得飄飄蕩蕩的。
章老大,不要拖時間了。花衣婆婆叫著。
突然,她身形前欺,探臂伸掌,龍頭枴杖一出手就是三十六招龍頭拐中的厲害招數,藍橋虛渡。
好招!
章方長雙掌倏伸,左掌上揚,掌心朝天,右掌後發先至,駢指急點,一縷陰風,突襲對方腰脅。
喝聲中,二人瞬即纏鬥在一起。
但雙方心裡有數,這只是表面的打法,各人都暗藏有絕招,不出手就罷,一出手就得制對方於死地。
就在雙方混纏了十一招以後,花衣婆婆一身寬大花衣,突然膨脹鼓鼓的,滿頭烏絲,根根豎直。
言君君拉了拉岳奇手臂,嬌軀一歪,稍稍地靠了過去,道:奇弟,你看那老太婆搞什麼玄虛?
岳奇正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花衣上,只覺得花色由濃轉淡,由大變小,心中暗暗地在稱奇。
章方長烏黑的手臂,此時越發地粗大,簡直像炒菜的鍋底,黑得發亮。
驀地
場中暴起巨響,花衣婆婆的花衣突然爆裂開來,五彩繽紛,一朵朵的花朵,朝四方迸射。
滿天的花雨,逕急,猛烈,使人目不暇接。
好一個章方長,發亮的黑手臂,不退不讓,芭蕉扇的大巴掌,一手護目,一手破空直入,直襲對方的心房。
二人以險打險,以攻應攻。
突地,激盪心魄的拚鬥,停止了。
花衣婆婆倒提枴杖,她的心房外,印著一個巨大烏黑的手印。
她踉踉蹌蹌的向後退了五六步。
章方長除了頭臉,自胸以下,血肉淋漓。
你有護心鏡章方長言詞顫抖不清。
老怪!你上當了吧!
花衣婆婆內層仍是花衣,原來她身上的外層花衣,居然可以作暗器用。
岳奇瞠目結舌,嘆為觀止。
老夫沒想到
章方長身子歪歪斜斜,顯然受了內傷。
章二怪飛身過來搶救,及時扶住了大怪,伸手從囊中摸出一顆黃色藥丸,塞進他的口中。
章老二,現在該輪到你了!
老乞婆,哀牢山的梁子你結定了!
哀牢山算不了什麼!花衣婆婆這才哈哈大笑。
老夫不出三個月,再下哀牢山。
老婆子隨時候駕。
老大!咱們回去。章二怪背著他哥哥,悄然地離去了。
婆婆,你真行!烏玉蘭如同一隻花蝴蝶,展翅投入花衣婆婆的懷抱。
這兩個老怪,生平為大惡,婆婆給他們一點苦頭嘗嘗。
未來哀牢山的報復呢?
乾坤堂不怕遠客,只愁近鄰。
婆婆是說萬年堡?
萬年堡東山再起,聲勢比以前更厲害多了。
那咱們去找岳奇來?
花衣婆婆一怔,道:丫頭! 你那麼看中他?
人家就是好嘛!烏玉蘭嘴巴嘟得老高的。
先不談這些,快跟婆婆回去。花衣婆婆一手抓起烏玉蘭的手肘,往後一提,向後便走。
我不要烏玉蘭掙扎了兩下,但手肘被握,失去力量,已身不由己。
頃刻間,二人也走得無影元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