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來到伊州。
入城之後,信步走入一家十字路口的酒樓過午。
要了酒菜,一個人自斟自飲,但心頭卻沉重無比。
一方面,他悲傷柯一堯的死!
一方面,又牽記著紅顏知己梅映雪的生死下落!
再就是師恨親仇,不知何日才能了結?
望月堡近在咫尺,但種種顧慮,他不能冒昧從事,望月堡高手如雲,自己功力再高也難以一擊成功,必須謀而後動,第一步,得伺機個別消滅所知的勁敵,然後才能有把握直接找鄭三江算帳,而九龍令的公案,也必須有周詳計畫,昭告武林,萬一鄭三江湮滅了證據,便永遠無法澄清了。
與毒心佛賭鬥的一幕,又現心頭,以目前所知,他是唯一的勁敵,他所傳的是石紋劍。如果再有單打獨鬥的機會,務必要先除此敵,否則無法接近鄭三江。
照斐若愚透露,望月堡似他師父五方神東方啟明那等高手,明的至少五人,暗的不知多少,這股敵對的潛力,是絕不容忽視的。
丁浩同時也想到了王屋山中的竹林客,他雙腿已殘,等於廢人,卻苦於沒機會去探視他。
正在思緒牽纏之際,忽感一陣香風觸鼻,抬眼一望,一個玄色披風的女子,正從自己座旁經過,在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
丁浩也無暇去理睬,低下頭仍想心事。
小二,揀精緻的送四五樣來,酒要女兒紅,陳年的!
聲如乳鶯出谷,悅耳之極。
丁浩忍不住抬頭望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那女子的目光也向這邊瞟來,梨渦淺淺,衝著丁浩嫣然一笑,這一笑,使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丁浩心頭不禁怦!然,忙低下頭去,啜了一口酒,掩飾窘態。
這女子在二十四五之間,是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丁浩暗忖,這樣的女子,為什麼也出來行走江湖?
倏地,他發現桌上有張手掌大的字箋,卻是眉筆寫的,心頭登時一震,他悄悄撚在手中,只見上面寫的是:勿近黃衣魔女,小心陰謀!
黃衣魔女,指的是金龍使者無疑。
他內心的駭異,莫可言宣,這字條是誰寫的?何時放在桌上?勿近黃衣魔女,小心陰謀。難道金龍使者已看中了自己,這倒是求之不得的事。
他捏著字條出神,從筆跡與用眉筆書寫這點看來,這字條是女人送的。
說女人,除了這玄色披風的女子,座中沒有另外的女人,而她剛才從自己座旁經過,那是她示警無疑了。
自己太疏神了,竟未發覺對方把字條放在桌上。
她為什麼要向自己示警呢?
她是什麼來路?
心念之中,下意識地又把目光瞄了過去,那女子的酒菜未到,此刻正憑窗外望,只能看到她的側影,她面上的表情,無法看到。
丁浩收回目光,把字條搓碎拋了,心頭可有些不寧。
不久,小二送上了酒菜,那女子旁若無人地吃喝起來。
座中起了竊竊私議的嗡嗡!聲,這女子的美,震顫了酒客的心弦。
丁浩幾次想開口向對方請教,但話到口邊,卻吐不出來。
那女子頻頻抬頭望著窗外街心,不知是等人,還是尋人?
她不朝這邊看,丁浩想搭訕也不成,只好悶坐著。
隔了一會,只見一名青衣少女,匆匆入座,逕自走到那女子身邊,喁喁低語了數聲,只聽那女子冷哼了一聲,道:我親自去處理,這事夫人交待,非辦成不可!
聲音雖低,但丁浩卻聽清楚了,但這無頭無尾的話,根本不知道所談何事.話中提到夫人交待,想必這玄色披風的女子,是受命辦事的。
事不干己,當然也沒有花心神去想的必要。
那女子拋了塊碎銀在桌上,與那後來的青衣少女,姍姍離座,臨下樓,卻又有意無意地回眸對丁浩一笑,然後才下樓而去。
丁浩心中大感困惑,這女子是什麼意思?彼此素昧平生那笑容十分惑人,但沒有絲毫邪蕩之意。
好奇之念,再也按捺不住,於是,站起身來,喚過小二,結了帳,匆匆下樓,出了門,已不見那兩個女子的蹤影,這裡是十字街口,四通八達,誰知她倆走的是那個方向?正在籌思無計,只見一個乞丐向自己伸手,不由心念一動,把剛才會帳找的零頭,塞在乞兒手中,一笑道:朋友,剛剛那兩個女子走的是那個方向?
那乞兒齜牙一笑道:您是丁少俠?
丁浩不禁暗吃一驚,這乞兒怎會認得自己呢?當下愕然道:朋友認得在下?
少俠的這風範,除了酸秀才,很難找第二個,是冒猜的!
哦!方才
那兩個女子定是去東街蔣御醫家無疑
什麼!蔣御醫?是宮廷中的御醫?
不,御醫蔣士庭早已作古,現在當家的是他兒子!
啊!朋友怎知道?
那青衣少女是從他家出來的!
丁浩隨即意識到這乞兒可能是丐幫中專門負責查探的弟子,不然不可能注意到這些瑣事,當下又道:蔣御醫家怎麼走法?
乞兒用手朝正面大街一指,道:由此去,到第二條橫街向左彎,轉入右邊第二個巷口,黑漆大門,有一對大石獅子,門上有塊濟世活人的大匾額便是!
丁浩雙手一拱,道:多承指教!
照著乞兒的指示,向正面大街直走,到了第二個十字街口左轉,然後繞到右面第二個巷口,彎了進去,走沒多遠,果見八字門樓,高懸一面濟世活人的金字匾額,一對大石獅子,雄據左右。
這巷子相當僻靜,雖是大白天,卻不見什麼行人來往。
兩扇黑漆大門,緊緊關著。
丁浩心想,是叫門而入,還是窬牆而進?但自己這一進去,算什麼呢?是拜訪主人,還是跟蹤別人。
如果回頭的話,又有些不甘心,進門的話,相當尷尬,萬一那披玄色風衣的不在裡面,又算什麼回事呢?
想來想去,忽然得了一個主意,手足至交赤影人不是得了離奇怪症嗎?此宅主人,是宮廷御醫之後,何不以求醫為名,堂皇叩門而入。
心念之中,上前叩動門環。
久久,才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道:何人叩門?
丁浩大聲應道:在下是來求醫的!
那門內的女子聲音道:蔣太醫今天不應診!
丁浩明知事有蹊蹺,故意裝作急躁的聲音道:請回一聲,是急症?
女子的聲音一冷,道:急症也沒法,太醫正在為一個垂危的人治病,不能分身,你往別家吧!
不成啊!這病非蔣太醫不治
你這人不識相,你慢慢在門外等著吧!
說完,再沒聲音,任丁浩說什麼,就是沒回應,丁浩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暗忖,沒來由在這裡求人,這檔子閒事不管也罷,想著,回頭便走,走了沒幾步,那股子好奇之念,實在憋不下,一橫心,又踅了回來。
抬頭一看,門牆並不高,只丈來高下,左右一看,沒有行人,彈身飄了進去,身如飛絮,落地無聲。
眼前是一個花木扶疏的大庭院,一條白石道,穿過花陰,直透大廈。
朋友是剛來嗎?
語冷如冰,竟已到了身後,聽聲音,就是方才應門的女子,心頭不由一動,一個應門的女子便有這等身手,看來這蔣太醫必是個非凡人物。
心念之間,緩緩回身,一看,眼前俏生生地站著酒樓上所見那名青衣少女。心下登時明白過來,門戶已被外人控制了,敢情這少女進酒樓時,沒注意到丁浩,是以並無驚容,只是丁浩那絕世的風範,使她迷惘了一陣子。
青衣少女估量了丁浩一番,曼啟朱唇道:朋友是求醫的?
正是!
求醫也有這等求法?
情急無奈,只好出此下策!
朋友如何稱呼!
區區酸秀才!
青衣少女粉腮一顫,嬌軀向後一挪,驚聲道:閣下便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酸秀才!失敬了!
丁浩淡淡一笑道:過獎了,不敢當鼎鼎大名四字。
閣下看來不是求醫的吧?
姑娘為何知道?
閣下不似有病的樣子!
哈哈,區區倒還健朗,與病無緣,是代友求醫的!
青衣少女面色已不似先前的冷漠,略一沉吟道:閣下來得不巧,蔣太醫此刻不見客,閣下改個時間吧?
不成,是急症!
蔣太醫正在診治的也是急症!
丁浩輕聲一笑,道:姑娘不是蔣太醫的司閽人吧?
青衣少女粉腮一變,道:酸秀才,你乾脆說明來意吧?
丁浩胸有成竹,毫不猶豫地斷然道:求醫!
青衣少女冷冷一笑道:我再說一遍,現在不成!
姑娘又不是蔣太醫的家人,何必如此強作主。
閣下怎知我不是蔣府的人?
區區來過不止一次,從沒見過姑娘!
閣下能認識蔣府內外上下所有的人?
從這句話,看出這青衣少女十分慧黠,但丁浩是別有用心而來,求醫是臨時想到的主意,也是個幌子,手足至交赤影人患的是武林奇症,非一般醫家所能為力,只是順便姑妄試試而已,當下微微一哂道:也差不多!
那你是蔣太醫的朋友?
四海之內皆兄弟,姑娘當明白這句江湖中的口頭禪
閣下很有辯才?
好說,事實是如此!
現在我敦請閣下離開?說完,擺了擺手,作出一個送客之狀。
丁浩一披嘴,道:如果區區就不呢?
青衣少女粉腮一沉,寒聲道:那我只好動手請了!
只怕姑娘請不動?
閣下無妨試試看?
話聲中,出手便點,不疾不徐,十分悠閒,像是開玩笑般的,但點出的角度部位,竟是完全意想不到的,玄奇絕奧,使人有無從閃避封架之感,除了硬讓她點上,別無他途。丁浩暗吃一驚急運師傳錯脈封穴之術。
青衣少女切切實實點上了丁浩的偏穴,見他恍若未覺,不由一窒。
就在這一窒的瞬間,丁浩反出指連點對方三處大穴。
青衣少女連哼聲都沒有,便木然釘在原地,眸光中盡是憤怒之色,但苦於不能開口。也無法動彈。
丁浩一拱手道:姑娘,在下無意得罪,但為了求醫,不得不然,請多多原諒,這穴道在兩刻時間之內,不解自解!
說完,不理對方反應為何,閃身從花陰間擦去,猶如一抹幻影。
白石路盡頭,是一間廣廈,居中是大廳中傳出了男女急論之聲。
丁浩繞到了廳側的假山石後,從石罅內望。
廳中主位上坐著一個錦衣老者,年在花甲之間,精神十分矍鑠,看來是武林中健者,此刻面紅耳赤,一臉憤容,客位正首,坐的是酒樓中所見那披玄色風氅的女子,下首坐著一個青衣婦人,年可四十餘。
只聽那被玄色風氅的女子冷冷地道:姓蔣的,東西不是白要你的,物物交換!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錦袋,往几上一倒,一粒龍眼大渾圓的珠子滾了出來,廳內頓時被珠光充滿,那女子接著又道:這珠子產自女真,是貢物,你當知道它的價值?
蔣太醫雙手一攤,道:姑娘就是用斗量珠,老夫也拿不出來!
那女子粉腮一變,道:蔣光彥,與你交換那九葉靈芝,是為了救人,並非貪你之物,你是太醫,濟世活人,該有份仁心吧?
老夫再三聲明,那東西在半年前被人竊走了
這是推卸之辭!
莫不成要老夫的命?
要命未必,要藥是真的,盡人皆知,令先尊自宮廷帶出那株九葉靈芝,視作傳家之寶,但為了救人,只有請你割愛!
蔣光彥怒聲道:姑娘怎地如此不通情理,東西丟失了,要老夫變戲法不成?
那女子冷笑了一聲道:你不希望拆下大門口濟世活人那方匾額吧?
蔣光彥脹紅了臉道:那是前朝相國親筆所題,代表家門殊榮,姑娘說這話不免太過份了
那你就乖乖拿出來,這珠子嫌不夠代價,可以再增加。
老夫無能為力!
丁浩在暗中大感躊躇,一方硬索他人之物,說是救人,一方咬定失落,無法交出,到底誰是誰非呢?事實真相既是如此,自己是袖手,還是出面調解?
那女子一拍几桌,道:姓蔣的,那東西比你身家性命重要?
蔣光彥臉色變了變,厲聲道:姑娘是恐嚇老夫嗎?
並非恐嚇,你自己衡量吧!
莫非真要老夫的命?
既抵死不肯放手,只好帶你回去交令!
蔣光彥霍地站起身來,額上青筋暴露,厲聲道:姑娘欺人太甚了,姓蔣的雖習過防身之技,但從不涉足江湖是非,安份守己,懸壺濟世話說了一半,激動過甚,竟說不下去了。
玄色披風的女子冷冰冰地道:若非因你一向安份,此刻可能已見血了!
姑娘直到現在還沒交待來路,一味咄咄逼人
本人威靈夫人座下首席使者!
威靈使者?
對了!
請問威靈宮是武林門戶,還是江湖幫派?
這問得多餘,你明知本使者不會告訴你的!
丁浩在暗中大是激動,江湖中真是無獨有偶,才出了金龍使者,又有威靈使者,看來這些秘密幫派,全要出現江湖了。
他倏然想起了手足之交赤影人所說桐柏山中的奇遇,看來這威靈使者是源於桐柏山中的威靈宮無疑了,赤影人敘說之時,神乎其神,自己當時的判斷不錯,果真是一個江湖秘密門戶。
威靈使者轉顧那青衣婦人道:何管事,你去接替小燕守門,要她去備轎!
遵令!
青衣婦人起身往外走去。
丁浩心中一震,青衣婦人這一出去,必發現那叫小燕的少女被制,自己是就此抽身離去,還是
轉念一想,不成,自己業已向那青衣少女報了號,對方非找自己不可。不如此刻現身,光明磊落地與對方見面,差人備轎,不用說是準備帶走蔣光彥。
心念之間,繞林蔭出現白石道中,正好迎住那姓何的青衣婦人。
青衣婦人作夢也估不到有人現身,驚聲喝問道:什麼人?
丁浩從容地道:區區人稱酸秀才的便是
你便是酸秀才,意欲何為?
求醫,這不是蔣御醫的府上嗎?
你怎麼進來的?
啊!對不起,那位司閽的姑娘不許區區入見,救人如救火,區區迫於無奈,只好逾牆而入了
你把姑娘怎樣了?
沒什麼,只點了她的穴道,請她安靜而已!
青衣婦人面色一沉,冷哼了一聲道:酸秀才,你太目中無人,竟敢
廳中傳出威靈使者的聲音:何管事,讓他進來!
青衣婦人再次發了一聲冷哼,擺了擺手,道:進去!然後疾步朝大門走去,想是想探看那叫小燕的青衣少女。
丁浩若無其事地從容舉步,向廳門走去,因為那威靈使者對他曾傳柬示警,要他防範那些黃衣少女,是以在心理上對她並無敵意,入廳之後,先向威靈使者一抱拳,故作驚異之狀,道:姑娘也在這裡!
威靈使者冷聲道:你來的很巧!
丁浩乍作不聞,轉問急憤交加的蔣光彥,拱手一揖道:蔣先生,區區特來拜候!
蔣光彥掃了丁浩一眼,道:小友找老夫何事?
敝友患了一種離奇怪症,特來恭請妙手一治!
老夫不再為人診病了!
為什麼?
問問這位使者吧?
丁浩故作不解,困惑地望著威靈使者。
威靈使者冷冷笑道:酸秀才,別裝模作樣,你早躲在假山石後了,是不是?
丁浩心頭大震,俊面登時發了熱,想不到自己的形跡早落入對方眼中,這女子的確不簡單,這半天竟能沉得住氣,
一眼瞥見由窗外透入的斑斑日影,立即醒悟過來,此時正是日光西斜之際,而這座巨廈是朝西的,身法再玄,也瞞不過這等身手的人。
想及此點,內心釋然,但尷尬之意未消,訕訕一笑道:斜陽不作美,使區區露了形!
威靈使者改容一笑道:你很有自知之明,你來此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求醫?
不是跟蹤本使者?
姑娘誤會了,巧合而已!
威靈使者櫻唇一披,道:酸秀才,算是巧合,但又太不巧,蔣太醫不應診,毋須我再解說反正你全聽見了,現在請你離開,免得傷了和氣,如何?
丁浩可作了難,不走,便是橫岔一枝,走,等於示怯,心念幾轉之後,道:區區也無意傷彼此和氣,不過區區巴巴趕來求醫?如果徒勞而返的話,對敝友難作交待,自己良心也過不去!
威靈使者聲音一冷,道:那你準備怎樣?
至少得讓區區敘述一下敝友病情,聽聽蔣大國手的高見
如本使者說不行呢?
區區想姑娘還不至如此不通情!
你很會說話,不卑不亢,軟硬俱有,也罷,本使者特別通融,貴友何許人物?
丁浩略一躊躇,道:姑娘也許見過此人
誰?
數月前,有一個年約三十青衣書生,山行露宿,曾蒙貴門主召見
威靈使者面上浮起一片異樣的神色,沉聲道:那是你朋友?
是的!
什麼樣的朋友?
丁浩不由一怔,這話問得好生突兀,朋友便是朋友,還要分什麼樣的不成?當下莞爾道:情同手足!
僅止於此嗎?
姑娘這話問得奇怪,朋友便是朋友,只有親疏之別,別的還有什麼?
有,分別很大,這親疏兩字,便有極大分別?
區區再說一遍,道義之交,情如手足!
威靈使者神秘地一笑,道:好了,我明白了,時間不待,現在你問吧。
丁浩轉向蔣光彥,重施一禮,道:先生,區區可以請教嗎?診金照付!
蔣光彥嘆口氣,坐了下來,道:請坐下談,診金休提!
丁浩走到蔣光彥旁側下首的椅上隔几落坐,道:區區長話短說,敝友因早年練武失慎,可能損了經脈,每年秋後發作一次,十天半月不治而愈,發作之時,狀類癲狂
嗯!這可能是傷了腦!
先生有何指教?
醫家之道,望聞問切缺一不可,這必須要親診患者才能作斷。
丁浩劍眉一蹙,道:敝友住處頗遠,有數日路程,恐怕
他練的是什麼功?
這個噢!區區倒不會詳細問過,武功亦有門派,親如手足,如不同師則不能相詢,這是武林中的規矩
蔣光彥搖了搖頭,道:除非親診,否則老夫無能為力!
丁浩一時之間沒了主意,如果返離塵島要赤影人來就醫,往返數日,威靈使者不會等,如果請蔣光彥赴離塵島,更加不可能,第一,離塵島不許外人進入,第二,這樣一來,勢非與威靈宮發生衝突不可。
威靈使者輕笑一聲,道:酸秀才,你還有什麼話說?
丁浩想了想,正色道:姑娘可容區區進一言?
威靈使者慧黠地一笑,道:你大概想為蔣太醫求情?
丁浩一點首,道:姑娘蘭心慧質,一語中的
不必給我戴高帽子,你說怎樣?
姑娘帶走蔣太醫,似乎不妥,如果九葉靈芝確已被竊,帶走人無補於事。
你準備插手干預?
不是這麼說,區區只是進言。
如果此物仍在,他託言被竊,不肯割愛,又如何說?
蔣光彥大聲道:老夫不是那等人!
丁浩凝重地道:區區看蔣太醫確不是那種人
威靈使者粉腮一冷,道:這類珍奇之物,必定收藏嚴密,等閒不會失竊,而且蔣太醫並非平庸之流,等閒宵小,也不敢覬覦,同時本使者奉令求此物,是為了救人,並非奪人所好,不計代價,公平交易,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不錯,姑娘說的是,帶人的目的,當然是希望蔣太醫交出此物,如無物可交,也是白費,況且蔣府世居此城,名望不惡,身家在此,當不致不計一切後果,騙人只能騙一次,欺人只能欺一時,姑娘以為然否?
似乎有理,但人非救不可!
區區有兩點建議,也許可行
說說看?
第一,把病人帶來此地,由蔣太醫診斷,也許可以不藉九葉靈芝而用其他藥物治療,豈不免了這處周折?
威靈使者一抬手,止住了丁浩的話頭,道:你安知我帶人不是存此目的?到敝宮診察也是一樣。
如果非九葉靈芝莫辦,蔣太醫的安全呢?
這得由門主裁奪,不過本使者可以保證,不會有什麼意外,敝門主十分仁慈,不會做失德的事,你的第二呢?
第二,區區對空門略有交情,可以代查九葉靈芝下落,如果幸而找到,親自送上桐柏山如何?
你的用心,無非是能使你那朋友有就醫機會
這點區區不否認,但這是兩利的事。
好,酸秀才,本使者大膽保證,蔣太醫此去無論能為力與否,均可安然返回!
丁浩起身一揮道:足感盛情!說完,又向蔣光彥道:先生意下如何?
蔣光彥苦苦一笑道:多承少俠緩頰,至深感激,看來只好如此了!
丁浩復朝威靈使者道:區區相信姑娘言而有信!
威靈使者冷冷地道:不必用話扣人,本使者一言九鼎!
區區還有件事請教
還有什麼事?
關於酒樓中示警的字柬
不錯,是我寫的。
姑娘怎知金龍使者要對區區不利?
不止不利,可能得而甘心,我是無意中聽到的,但有頭無尾,陰謀內容不詳。
區區先行謝過!
不必!
姑娘對那些黃衣魔女的來歷,有所知否?
這點抱歉,我一無所知!
區區告辭,敝友的病,只好等蔣先生返回時再勞動了!
說完,朝雙方拱了拱手,大步出廳而去,到了大門,那青衣婦人冷冷掃了他一眼,也不開口打開了大門,丁浩從容出門而去。
他仍走向大街,心中希望黃衣女子找上自己,好設法探查梅映雪的生死下落。他對蔣光彥寄予很大的期望,如果他能治癒赤影人的怪症,便不必找萍蹤無影神丐了,那老乞兒行蹤飄忽,找起來很困難,同時他是否能治,還是問題。
夕陽影裡,他又回到熱鬧的街頭,無目的地在人叢裡閒蕩。
突地,他身後傳來了兩人的談話聲:那黃衣姐兒美可是真美,咱們城裡還找不到一個堪與相比的,可惜,她像是有點白癡,老天爺造人可真有點惡作劇
老周,那是裝的!
你怎知道?
白癡能學武嗎?你不見她一身勁裝
王老弟,你錯了,也許她是江湖人之女,喜歡那份裝扮!
但她帶劍?
這有什麼稀罕,愛帶,背上不就結了!
丁浩不由留上了心,故意轉身看街邊攤子,容兩人走過,然後綴在後面,這兩人都是中年,看裝扮是江湖中的小角色。
兩人談話仍繼續下去:王老弟,那模樣兒教人看了流口水,嘻嘻
老周,少動歪念頭,別惹火焚身!
那妞兒要真能陪老子睡上一晚,死了也不冤
廢話,你撒泡尿照照尊容。
嘖!嘖!王老弟,你看得我半文都不值嗎?
不是不值,而是你摸不上邊,人家又不是風月女子!
那可難說!
你真的想?
嗨,說著玩而已,李四虎手下已有人跟去了,我去做墊底菜嗎?
什麼!李說到這裡,前後望了望,壓低了嗓子道:李四虎作的孽可真不少,上月那賣解女子死的多冤,賠了身還捨上命
哼!偌大伊城,竟沒人敢鏟這地頭蛇!
他仗著是望月堡的走狗,呸!像真的一樣,儼然李四爺呢!
算了,禍從口出,省省吧,被那些走狗的走狗嗅到了,有你好看!
綴上那兒去了?
看是出東門,管他,走,上迎春樓打茶圍去!
丁浩聽到這裡,再沒聽的了,折轉身,放快腳步,朝東門奔去,不久,出了城,穿過順城街沿大路走去。
走了一程,地點逐漸荒僻,眼前出現一片野林,但什麼可疑的人都看不到
心想,如果真的是金龍使者在此現身,必然會找上自己,倒不必費神去找對方,心念之中,安步當車,踩著夕陽影子,循路走去。
堪堪到了林邊,只見林中似有人影晃動,當下一閃入林,目光掃處,不由大喜過望,只見三個短裝漢子,緊綴在一個黃衣女子身後,那黃衣女子的裝扮,一點不錯,正是金龍使者,心想,這三人跟定女煞星,准找死。
黃衣女子突地停下腳步,但並不回身,背對三人。
丁浩也遙遙停住,看黃衣女子如何對付這三人。
三名短裝漢子,呈品字形圍了上去,其中一個道:姑娘,我們主人請姑娘談談!
久久,黃衣女子才開口道:你家主人是誰?
那聲音,使丁浩心頭一震,太熟悉了,暗忖,莫非是見過的寅號使者?
那開口的漢子嘻嘻一笑,道:本城大名鼎鼎的李四爺!
找我做什麼?
當然,當然是想與姑娘親近親近!
可是,我並不要殺他?
這話使三名漢子臉色大變,那發話的繞到前頭,嘿嘿一笑道:姑娘如何稱呼?
黃衣女子冷森而又帶點木訥的聲音道:金龍使者!
什麼金龍使者沒聽說過啊!
另一個漢子厲聲道:徐老大,我們走,你忘了四爺的交待
話聲落甫,慘號已起,那當面的漢子在黃衣女子揮掌之下,栽了下去,另兩個驚呼一聲,掉轉身
但,遲了,只見黃衣女子嬌軀一閃幌,兩人又在慘號聲中栽了下去。
丁浩暗笑,不長眼,見色起意,活該!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穿林而入,口裡大喝道:好哇!殺人了!
來的,是一個黑衫中年,直衝到黃衣女子身後,才剎住身形,望了望現場,陡地拔出劍來,陰森森地道:妞兒,四爺要你好看!
黃衣女子背著身,冷冷地道:離開我!
黑衫中年一抖手中劍,道:轉過身來!
你想死?
什麼來路?
金龍使者!
哈哈,你騙不過四爺,你以為穿上黃衣便可冒充金龍使者嚇人嗎?你衣襟上沒有記號啊
丁浩心頭一震,難道真是冒充的?李四虎是望月堡爪牙,金龍使者挑汝州秘舵,他不會不知道,吃了天雷豹膽也不敢相惹,逃命都來不及呢!既敢打主意,必是相準的了。
心念未已,只見黃衣女子嬌軀閃電般一旋,又背了過去。
哇!李四虎身軀連晃,撲了下去,連出手的餘地都沒有。
丁浩不由心頭泛寒,這種身手,即使不是金龍使者,也差不到那裡。
四個人,只眨眼工夫,變成了四具屍體。
丁浩心念一連幾轉之後,彈身而出,到黃衣女子身後八尺之處,開口道:幸會!
黃衣女子仍以那不變的音調道:你又是誰?
區區酸秀才!
好呀!你終於來了,我就是等你!
丁浩心中一動,但這事早在意中,根本不值得驚怪,當下冷冷一笑道:彼此!彼此!區區正愁碰不上
黃衣女子緩緩回過身來,丁浩一看對方,登時心頭劇震,以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這所謂金龍使者,赫然正是梅映雪,他千方百計要找的紅顏知己。
他懷疑是在夢中,但一切又那麼真實,不是夢!
她會是金龍使者?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心頭不知是苦是辣?
美夢,在剎那之間破滅了,心目中的仙子,竟是個魔女,他像萬丈高岩失足,一下子沉落在深淵裡。
正如李四虎所說,她胸前沒有金龍標誌,但這有什麼分別呢?她早已親口自稱金龍使者而且殺人不眨眼。
梅映雪神情是有些木然,但眸中卻閃爍著慄人的殺芒。
酸秀才,我要殺你!
這句冷酷無情的話,出自紅顏知己之口,誰能相信!她款款深情,言中示愛,曾幾何時啊!
丁浩的心碎了,多麼殘酷的現實!
她是被迫而為嗎?
心念之間,強捺激盪如濤鍾情緒,沉聲道:梅妹,怎麼回事?
梅映雪冰聲道:梅妹,誰是梅妹?酸秀才,我要殺你!
丁浩的心起了抽搐,痛苦地道:你要殺我,為什麼?
什麼也不為,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幫主!
什麼幫?
金龍幫!
丁浩全身一顫,下意識地退了兩步,厲聲道:梅妹,原來你是金龍幫的人?
一點不錯!
幫主是誰?
我不會告訴你!
丁浩全身發冷,腦內嗡嗡作響,他做夢也估不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這太可怕,也太殘酷,儘管世間有情變,但不會變得這麼突然,凝香的話是假的,她以前對自己示愛也是假的,自己受騙了,天仙,魔鬼,其間的差別是什麼呢?
於是,滿腹的驚震,痛苦,化作了無邊的憤怒,咬了咬牙,道:梅映雪,怪不得你神秘身世,原來你是個魔女!
梅映雪陡地自背上撤出長劍,冷厲地道:酸秀才,納命來!
隨著喝話之聲,長劍狂攻而出,勢如疾風迅雷,丁浩彈的攻勢,招招指向要害,存心要置丁浩於死地。
丁浩連連閃讓,一顆心被現實撕成碎片。
不知不覺,被迫退了丈許。
梅映雪像是對付仇深恨重的敵人,連連緊逼。
丁浩大喝一聲,拔劍出手。
鏘!的一聲金鐵交鳴,梅映雪被震得連連倒退。
丁浩卻沒跟蹤出手,目瞪如鈴地厲聲道:梅映雪,想不到你絕情到這般地步
梅映雪沒有答腔,粉腮在漠然之中帶著淒厲,那絕世姿容,此刻在丁浩眼中,變成了魔鬼夜叉。
劍芒打閃,梅映雪又瘋狂地出劍攻擊。
丁浩怒哼了一聲,以八成功力,封了出去。
驚呼聲中,梅映雪的長劍脫手飛去,嬌軀猛打踉蹌,幾乎栽了下去。丁浩止步欺身,用劍指著她的心窩,厲吼道:梅映雪,你空有一副天仙的軀殼,卻沒有靈魂!
酸秀才,今天殺不了你,改天還是要殺你!
我們有深仇大怨?
不管,我只知道奉命行事!
現在你說出幫生是誰?舵壇在何處?
辦不到!
丁浩雙目盡赤,狂呼道: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梅映雪毫無驚懼之容,寒聲道:殺吧!
丁浩雖是恨極怒極,但過去的情份,他是無法一下子抹殺的,他真想一劍刺入她的心窩,但又下不了這絕情,執劍
不說!
你準備死?
那也無妨,反正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丁浩五內皆裂,全身的血管似要爆裂開來,只要劍尖一送,她就得香消玉殞,但他真的下不了這狠手。
梅映雪再次大聲道:怎麼說?
丁浩痛苦至極地道:梅映雪,你雖然沒有人性,但我丁浩是人他說不下去了,喉頭似被東西哽住,誰料得到會有今日?
梅映雪似無視於丁浩的森森長劍,轉身便待離開
丁浩大喝一聲:站住!一幌身,換了方向,又截在頭裡。
梅映雪厲聲道:你為何不下手?
丁浩望著這曾完全佔有他的心,期許為紅顏知己的女子,肝摧腸折,真有多情自古空遺恨,好夢由來最易醒。之感。
情天劇變,造化弄人何其酷虐?
丁浩想了又想,毅然決定,她雖不情,我不可無義,當下歸劍入鞘,沉痛地道:梅映雪,你可以走了,但記住,下次再碰頭我必殺你!
梅映雪一轉身,姍姍沒入林深處,她就這樣走了,什麼也沒說,丁浩仰天發出一聲苦笑,像是自我解嘲。
突地,一個意念沖上腦海,血仇未復,師恨未消,大敵當前,雙肩如是之重,何必計較兒女之情的得失,像這等寡情的女子,斷絕了安知非福!
天涯何處無芳草,一個梅映雪算得了什麼!
大丈夫男子漢,提得起,放得下,情絲雖綿,慧劍可斬,何況,她這種表現,已證明其為人根本不值得去愛。
心念至此,豪情復生。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林中一片昏昧。
正當他準備舉步離開之際,數條人影如幽靈般從不同方位閃現,不由心頭一震,旋身用目光一掃,來的,赫然是金龍使者,有四人之多,殺機登時沖胸而起,剛才的激奮,恨毒,如狂濤般湧起。
他沒開口,冷冷地兀立,如一尊石像。
前車可鑒,這批魔女身手詭異,他打定主意不給對方有弄鬼的機會。
本來,他找金龍使者的目的,是要救梅映雪,現在,情況完全改觀,梅映雪不但是對方一路,還要取他的性命,這變化委實太大了。
正面,恰好是交過手的寅號使者,剛才一掃之下,他已看清其他三人,分別為丑、卯、午三號。
午號排名是第七,如此看來,這批魔女的人數不少,極可能有十二人。
寅號使者開了口。聲音冷得刺人:酸秀才,幸會啊!
丁浩上次在石家集外柳林中,是以黑儒身份出現,是以對方的神情顯得對他是陌生的。丁浩冰聲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不多,四個!
想來也是奉命取區區性命?
寅號使者嬌笑了一聲道:你真聰明,一猜便中!
丁浩心念一轉,道:區區與金龍幫素無瓜葛,到底為了什麼?
這點恕難奉告!
四位有把握取在下性命?
也許!
如此可以出手了!
話聲中,徐徐掣劍在手。
寅號使者嬌軀一彈,攻出一劍,勢如迅雷疾電,招式相當詭異。
丁浩早已存心不給對方機會,一招筆底乾坤以八成功力劃了出去,以攻應攻,這一招,是他揉和玄玄真經中的易乾轉坤,與黑儒絕著夢筆生花兩招絕式而成,威力之強,當世可能無匹。
寅號使者這一擊,竟是虛招,中途電閃撤招。
同一時間,左右後三劍同時攻到,單只那絲絲!的劍氣聲,就足以令人心驚。但筆底乾坤是融合絕式而成,威力無法想像。
丁浩招式不變,身形一旋。
驚呼挾刺耳的劍氣激撞聲俱起,四名金龍使者嬌軀倒彈,個個面目失色。
寅號使者若非中途撤招後退,招式接實的話,勢非當場橫屍不可。
丑號使者厲聲道:點子太硬,用好東西款待
丁浩恨滿心頭,不待對方話落,直撲當面的寅號使者。
哇!一聲淒厲的慘號傳起,寅號使者栽了下去。
也就在寅號使者倒地的同時,一陣香風撲面,雙目突起刺痛,頓時睜不開來,心知著了對方的道兒
破空劍氣,從不同方位捲到,丁浩雙目如被針扎,痛徹心脾,根本睜不開來,恨發如狂,盲目展劍封住門戶。
劍氣交擊,似要撕裂耳膜,三支劍全被封了回去。
有目如盲,他已無法主動攻擊,只好凝神辨勢,以求自保。
三名金龍使者不斷變換方位,此進彼退,狂攻不休,但招式均不敢用老,儘量不接觸丁浩的兵刃。
丁浩只能聽風辨位,一個明眼人突然失明,是很難適應的,功力大打折扣。
對方身法似魅,移動無聲,不出手無法覺察,是以完全處在挨打的地位。幾十招照面下來,便有疲於奔命之感。
丁浩恨不能把這三個魔女剝碎,但對方狡獪萬分,虛虛實實,令人無從捉摸,更使人氣急的是招招不接實,只虛攻偽應。
這用心不難明白,她們有意先耗盡丁浩的內力,然後下殺手。
三魔女的劍術,俱有相當火候,如在江湖中,隨便一人,都將難逢敵手。
丁浩眼淚鼻涕長流,全身汗流如洗,急恨交加,有一種發狂的感覺。
他做夢也估不到對方會用這種下三流的卑鄙手段,但空急沒有用,眼前形勢十分險惡,他沒有後援,似此耗下去,鐵打的金剛也會被拖垮。
現在,他已無暇顧及是否從此而盲殘,他只想到當元氣耗竭之後,是什麼結局?
三魔女久戰無功,也是驚震莫明,酸秀才的功力,超出她們原先的想像太多,這樣耗下去,她們也一樣難以為繼。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消逝。
半個時辰之後,三魔女嬌喘可聞,而丁浩的內力,也消耗過半,雖說他生死玄關之竅已通,內息不斷再生,但也是有極限的,何況三魔女不是泛泛之輩。
在感覺上,他察出三魔女的攻擊,已漸失凌厲。
但這不能解決問題,對方可以說走便走,也可另施詭計,而他,全靠其功力應付,不但什麼也看不到,還要忍受雙目椎心之痛。
三魔女的攻勢突地停頓了,場面頓時一片死寂。
靜,恐怖的沉默。
丁浩全神戒備,他意識到對方要施展歹毒的手段了。
雙目不視,根本防不勝防,而且也寸步難行。
金龍使者發了話,聽聲音人在兩丈外:酸秀才,你棄劍投降,我們帶你去見幫主,或可不死?
丁浩咬牙切齒地道:做夢!
那你死在眼前了!
有什麼下流手段,儘管使吧!如區區不死,會把你們一一誅絕。
哈哈,可是你一定會死,而且死得很慘!
丁浩心念電轉,對方若非藉此養神準備第二次攻擊,便是有什麼陰謀要施展,但自己雙目不視,如何應付呢?如果真的栽在這批魔女手中,可是死不瞑目的事。
金龍幫江湖中根本不聽傳聞,與自己何仇何怨呢?
梅映雪既是對方一個,那對方對自己一切,當瞭解大半。
酸秀才,想好了沒有,不然本使者要動手了?
爾等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那你不必問
這一問一答,丁浩已摸准了對方的位置,單掌暴揚,五縷指風電射而出,嗤嗤!聲中,丁浩心頭一涼,指風是射在樹身之上,原來那魔女是躲在樹後。
哈哈哈哈,酸秀才,你別想打什麼主意,你等著死吧!
丁浩雙手握劍,斜揚向上,準備不意的突襲,同時也運起了錯脈封穴之術。
突地,令門穴上似被蜂螫了一下,登時心頭大震,顯然穴道上已中了對方針芒一類的暗器,若非平封穴道,這一針便夠瞧了。
緊接著,又有三處穴道被制中。
哈哈哈哈
酸秀才,你有什麼好笑的?
黔驢之技,止此而已!
那你錯了,別以為仗著能易穴移脈,金針奈何不了你,這只是小玩意,還有好的在後頭!
丁浩用左掌運起神功,吸出穴內金針,憑掌心的感覺,這金針長約三寸,細如牛毛,能發這種不著力的暗器,而且專門打穴,這一份功力,便已相當駭人。
換了旁的人,恐怕沒有幾個能逃過這金針之厄!
兩道排山勁氣,一左一右,暴捲而至。
丁浩左掌右劍,以掌風劍氣分別相迎,長劍揮動之間,只聽錚錚!兩聲金屬碰擊之聲,不由忘魂大驚,若非因揮劍湊巧碰上,這兩枚金針,無疑地已射入眸子,這一著相當毒辣,金針穿入眼珠,立即成殘。
波波!巨響聲中,掌風被震四散。
在萬般無奈之下,立即運集護身罡氣,護住全身,然後橫劍正面,擋住雙眼,身形不斷挪動,這樣,對方要以金針暗襲,便不易取準。
呼!呼!又是兩道掌風捲來,但隨被護身神罡震散。
丁浩身軀幌了兩幌,不予還擊。
黑儒武功的特長,在於能挨打。
排山勁氣,不斷捲湧,呼轟!之聲,震耳欲聾,丁浩如置身驚濤駭浪之中,身軀疾搖劇擺,四周落木蕭蕭,場面令人動魄驚心。
持續了為莫半盞熱茶工夫,三名金龍使者停止了掌擊,場面又呈可怕的沉寂,丁浩雙目刺痛稍減,但仍無法睜開。
什麼人?
這一聲喝問,顯示有人來到,丁浩心中一動,不知來者是誰?
只聽一個極耳熟的女人聲音道:過路的人!
丁浩這一喜非同小可,來的竟然是威靈使者,這一下算有救了。
只聽那丑號使者的聲音道:朋友,這裡不是陽關大道?
我看也差不多!
你不是來找死的吧?
說話放客氣些!
丑號使者冷厲地道:我警告你馬上離開,否則
否則怎樣?
你便永遠出不了這林子了!
我也警告爾等立即離開!
你算老幾?
威靈使者脆生生地一笑道:試一試便知道我是老幾了!
砰!接著是一聲悶哼,丁浩雙目不能睜,不知道雙方為何交手,也不知道發悶哼的是誰,心念之間,只聽威靈使者不屑地道:如何?現在知道我是老幾了?
上!
暴喝聲中,三名金龍使者圍了上前,出劍便攻,威靈使者嬌軀一幌,自三人的劍幕中消失,形同鬼魅。
三名金龍使者心知碰上了勁敵,但臨危不懼,三人原地轉身,這樣,每人朝一個方向,敵人身法再玄,也無法遁形,同時三人成品字形以背相對,便不必顧慮到後面了,這應變之勢,的確不由人不佩服。
這一著果然收了效,威靈使者俏生生站在卯號金龍使者身前八尺之處。
朋友諒非無名之輩,報上來歷?
憑你還不配問!
卯號使者這一開口,其餘兩名使者立即圈了過來,把威靈使者圍在居中。
丑號使者揚了揚手,一股香風,襲向威靈使者,威靈使者不知使的什麼身法,竟然又自圈子中消失。
丁浩身在兩丈之外,他看不到場中情況,但卻嗅到了那香味,不由脫口叫道:這香風能傷人眼目!
他的話聲才落,已聽到威靈使者的嬌脆話聲:這種江湖下三流的玩意,也抖出來丟人現眼!話聲中,嗆!地拔出了長劍,一道碧芒,沖空而起,照亮了方圓三丈的地方。
三名金龍使者此刻是一字橫列,碧芒起處,齊齊面目失色,向後退了數步,午號使者驚呼說道:月魄神劍!
丁浩什麼也看不到,但這一聲驚呼,卻使他大吃一驚,記得師父在談武林掌故時,曾經提到過月魄神劍,這是戰國時劍王的兵刃,憑劍氣可在丈外取人首級,劍芒所指,可穿透堅甲呢
想不到這柄傳言中的上古仙兵,落在威靈使者之手。
只聽威靈使者沉聲道:不錯,你很有見識,這正是月魄神劍,既知劍名,當也知道此劍的威力,如我驀然出手,三位大概可以想像到後果了!
丑號使者略一思索,道:尊駕可以報個名號嗎?
威靈宮首席使者!
威靈宮?這似乎前所未聞
言止於此了,去留聽便!
很好,咱們後會有期
慢著,先把奪明香的解藥留下!
貴使與酸秀才是一路?
天下人管天下事,不必管是不是一路!
丑號使者咬牙想了想片刻,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拋與威靈使者道:這是解藥!
威靈使者接在手中,道:用法?
捏碎抹在鼻孔即可!
好,可以請便了!
三使者深深瞪了威靈使者一眼,然後由午號使者負起寅號使者,穿林疾馳而去,原來寅號使者傷而未死。
丁浩激動地道:敬謝尊使援手!
威靈使者娜娜移步,靠近丁浩身前,吐氣如蘭地道:不必言謝,我是路過,聞聲入林,適逢其會罷了,解藥給你,你已聽見用法了,我還得趕路!說完把藥丸塞在丁浩手中。
丁浩接了,先歸劍入鞘,然後用手指捏碎,抹向鼻端,深深一吸,忽覺情況不對,甫一吸入便感頭腦暈眩,心跳加速,血行變快
威靈使者道:酸秀才,有緣他日再見!聲落轉身便要離開
丁浩大叫一聲:這不是解藥,是劇毒叫聲中,砰!然栽了下去。
威靈使者回轉身來,厲聲道:好哇!這批臭蹄子竟敢使這卑鄙手段,本使者非算這筆帳不可!說完,俯身又道:酸秀才,你感覺怎樣?
丁浩強掙著道:頭暈心悸,血行加速,渾身乏力
讓我先點你穴道,暫時阻住毒勢
不必,區區練有護心脈之術!
這好,我請蔣太醫來,看能判出是什麼毒!說著彈身奔出林去。
就在威靈使者甫一離開之際,一條人影,悄然出現,撲向丁浩,丁浩雖然雙目不視,又中劇毒,但本身功力深厚,又加以所習武功特點是生機不滅,毒勢自然被阻於心脈之外,是以神智還十分清楚。
聞風知警,知道有人暗襲,但無力反抗。
這出現的,正是丑號使者,只聽她陰陰一笑,道:酸秀才,毒發而死太痛苦,本使者給你個痛快!話聲中,手中劍朝丁浩心窩直截而下
丁浩拼聚僅有的一條殘餘內力,雙掌猛向上登。
這一著,完全出乎丑號使者意料之外,他以為丁浩身中劇毒,決無反抗的餘地,所以全無防範。
砰!挾以一聲驚呼,丑號使者被震得倒退了四五步。
大膽!
威靈使者的暴喝,遙遙傳了過來,丑號使者揚掌劈出一道排山勁氣,人隨即電閃而遁。
丁浩被掌風震得在地上翻了四五滾,登時暈了過去。
不久,又告蘇醒,耳畔聽到蔣光彥的聲音道:這是蝕心之毒,常人中之立斃,他幸而修有護心之術,劇毒無法攻心,只流轉於心脈之外,否則神仙難救了!
威靈使者道:於今之計呢?
只有回轉老夫家下,設法解救!
他的雙目會失明嗎?
不會,奪明香只能制人於一時,一個時辰之後,其毒自解!
那我們只好回府!
不回去無法施術,老夫手邊沒有應用的工具。
勞動閣下帶他出林上轎,如何?
當然可以,老夫的本份是救人!
丁浩心頭既慚愧,又感激,根本無話可說,索性閉口不言。蔣光彥抱起丁浩,奔出林子,把他放進停在路旁的轎中,由兩名粗漢抬著,折返城中。
半個時辰之後,丁浩已躺在蔣御醫家的客室裡。
蔣光彥仔細探了丁浩的經脈之後,道:這蝕心之毒,專攻心竅,對其他經脈,損害不大,幸而他與眾不同,護心有術,否則老夫束手了,因為解藥一時之間無法配製
威靈使者道:閣下準備如何解他之毒?
把毒迫向脈根穴,然後施放血之術,減少毒勢,待他元氣稍復,便可以本身之力迫毒,毒盡自愈!
我們天亮前可以離開嗎?
可以!
那就請施術吧!
蔣光彥開始遍點丁浩全身大小穴道,然後按脈道推拿,每推完一脈,隨即點穴封閉,丁浩在穴道受封之下,又進入無意識之境。推拿完畢,蔣光彥取出銀針玉皿,在脈根穴上紮了一針,黑色血漿,汩汩冒出,用玉皿接盛,血漿由黑轉紫,始點穴止血,半個時辰之後,逐一解開封住的經脈。
丁浩悠悠醒轉,睜開眼來,只見燈明如晝,旁邊坐著蔣光彥與威靈使者,當下坐起身來,脫口道:我能看了!
威靈使者微笑著點了點頭。
蔣光彥急忙搖手道:現在不宜談話,你身上八毒未盡,請即以本身功力,迫出餘毒,以你的修為,不必借重外力,當可辦到,這裡是三粒祛毒補神丸,服下後便開始運功!說完,從桌上端過一杯水,並三粒黑色藥丸,遞與丁浩。
丁浩感激地望了蔣光彥與威靈使者一眼,默然接過藥丸,和水吞服,服下之後,立即盤膝趺坐,運功迫毒。
功成醒轉,只見紙窗透亮,天色已明,桌上殘燈未滅,房中只自己一人,四下裡靜悄悄地不聞一絲聲息。
這客室的設置,一看便知是專為病人施術用的,當下起身下床,整衣著履,房內有現成的面盆巾櫛,略事梳洗之後,佩上劍囊,在窗邊椅上閑坐。
天光已大亮,他吹滅了桌上殘燈。
房外起了輕輕的步履之聲,一個頭探入門來,是個灰髮老者。
丁浩忙站起身來。
那老者進入房中,和靄地一笑,道:少俠痊癒了?
老丈是
老漢叫趙忠,是蔣府僕人,追隨蔣太醫已數十年了,少俠直呼我好了!
那裡話,稱一聲老丈該當的,令主人呢?
老僕趙忠笑容倏斂,憂形於色地道:蔣太醫已隨那使者走了。此去不知吉凶
丁浩正色道:這不必煩惱,威靈使者並非邪惡之輩,她請去蔣太醫,是為了治病,事完必返,區區受蔣太醫聖手醫治,至為感激,負責他能安然回家。
趙忠深深一揖,道:老漢先行謝過,家中上下為此十分不安
請轉告府上人,區區許下諾言,負責令主人的安全。
是!
令主人臨走時,可曾有什麼留言?
只交待家中好好招待,復令老漢侍候!
啊!盛情心頭,區區尚有事待理,就此告辭!
少俠不願曲留嗎?
日後有暇,再來拜訪!
說完,拱手作別,舉步出房,房外是昨晚坐過的轎子,出廳,是白石花徑,直通大門,老僕趙忠緊隨身後,到了門邊,緊行兩步,為丁浩開門。
門一開,一個渾身血污的人,直跌進來。
趙忠不禁驚呼出了聲。
丁浩也是大吃一驚,劍眉一蹙,道:恐怕是來求醫的。
趙忠俯身一看,咚!地一聲跌坐地上,語不成聲地道:是是主人!
丁浩聞言之下,驚魂出了竅,低頭一看,不錯,正是蔣光彥,一身血污狼藉,若不細看,還真的認不出來,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老僕趙忠,變成了個木頭人,面孔陣陣抽搐。
丁浩勉力鎮定了一下心神,伸手一探,激聲道:尚未斷氣,也許還有救,你關上門,我抱他進去!說著,不顧血污,雙手抱起蔣光彥,直入自己受治的房中,輕輕放在床上。
蔣光彥胸部仍在起伏,但氣息已微,全身上下,不知有多少劍孔,令人不忍卒睹。
老僕趙忠跌跌撞撞奔入內宅,不一會,只見一個五十幾歲的半百婦人,倉惶入房,後隨四五名男子,連趙忠在內。
丁浩忙施禮道:小可丁浩,芳駕想是蔣
那婦人目注床上的蔣光彥,口裡應道:家嫂中年即已謝世,老身是他胞妹,府中人慣稱老身蔣大姑!
哦!是姑夫人,小可失禮了!
蔣大姑起床前,出手探視,看來她也家學淵源,懂得醫道。
所有的人,都摒息而觀,個個面色沉重。
蔣大姑探視了一陣,突地狂聲道:沒有救了!淚水隨著簌簌而下。
所有的人,全掩面唏噓,氣氛一片淒慘。
丁浩心頭劇震,厲聲道:沒有救了?
蔣大姑呼地站起身來,面目淒厲,充滿了恨毒之色,咬牙切齒地道:天理何在?人道何存呢?
丁浩一陣鼻酸,做夢也估不到會發生這等意外,人是誰殺的呢?蔣光彥是被威靈使者帶走的,以威靈使者之能,難道保不了蔣光彥的安全?何況蔣光彥也是身具武功的人,前後頂多兩個時辰呢
蔣大姑又回身察視,口裡悲呼道:大哥啊!想不到你一生濟世,落得如此下場!
丁浩鐵青著臉道:姑夫人,真的回天乏術了嗎?
蔣大姑搖了搖頭,悲聲道:如果老身有胞兄之能,也許可以救他,可惜老身只諳皮毛,如果九葉靈芝不被竊,也許有救,唉!天意如此,奈何!
這一說,九葉靈芝被竊並非虛語。
丁浩咬牙想了想,道:姑夫人,能否使蔣前輩開口,說出兇手
已經斷氣了!
丁浩全身又是一顫,果見蔣光彥頭歪在一邊。
房中的唏噓,變成了哭泣。
老僕趙忠,撲地朝地上一跪,連連碰頭。
蔣大姑一揮手道:你們全出去!
家人們哭著出房,只趙忠仍跪在地上碰頭,丁浩內心也是一片淒慘,用手拉起趙忠,硬把他按坐在椅上,咬牙沉聲道:老丈不可如此,這血案要追個水落石出的!
趙忠額頭已碰破流血,和著淚水,流了一面。
蔣大姑瞪視著丁浩道:老身知道你與威靈使者不是一路
丁浩點了點頭,道:姑夫人認為殺人者是威靈使者?
除了她還有誰?
她為何殺人呢?
當然為九葉靈芝!
但她分明說請令兄去是救人?
那是藉口,一想便知!
何以見得?
家兄歧黃之術,傳自先父,而先父供職大內,醫名遍天下,既是求醫,何不帶病人來,為什麼要強索九葉靈芝?難道對方有人醫道更勝於家兄,若如此,又何必求醫,此理至明。
丁浩覺得對方分析的十分近情理,但威靈使者為何下這毒手呢?照自己的觀察,她並非邪惡之流!心念之中,道:姑夫人認為對方何故下這毒手?
很簡單,第一個可能,家兄不願被對方挾持,圖脫身而被殺
有此可能,再說?
離此之後,非刑迫供,要家兄交出九葉靈芝!
丁浩咬了咬牙,義形於色地道:姑夫人,小可曾受蔣前輩恩澤,於此鄭重當遺體誓言,如果殺人者確是威靈使者,決代報仇,提頭來祭,如果兇手不是她,也必追凶到底!
蔣大姑含悲忍淚道:丁少俠,古道熱腸,俠義之行,存歿均感!
丁浩深深注目,最後憑弔了一番蔣光彥的遺容,雙手一拱道:請姑夫人節哀順變,料理善後,小可就此告辭,不久當有回報!
蔣大姑哀聲道:恕老身不送了!
老僕趙忠突撲地翻身便拜,帶哭地道:丁少俠,老奴給你叩頭,主人的冤,求你申雪了!
丁浩感到有些熱血沸騰,急忙扶起道:老丈不必如此,小可言出不二,說過的話必然算數的!
趙忠癱瘓在椅上,連連抽咽,他實在傷心已極。
丁浩不忍再看這淒慘的場面,毅然舉步離開,出了蔣府大門,深深透了一口氣,心中感慨萬千,自己歷劫未死,而蔣光彥卻死了。
梅映雪、威靈使者,都是絕世姿容,一樣的毒如蛇蠍。
蔣光彥這一死,為赤影人求醫的希望,也隨之破滅了。
此刻已是辰牌時分,旭日高升,丁浩暗忖,已無在伊州逗留的必要,還是上路吧!仍應原來計畫,奔赴棗陽,尋訪萍蹤無影神丐。
棗陽在桐柏山外,此去是順路,說不定路上會碰到威靈使者一行,便可替蔣太醫討公道了。
心念之中,逕出東門,順路向南奔去。
不久,來到昨夜與金龍使者交手的野林,只見一頂破轎,破碎在路邊,兩名抬轎的黑衣漢子的屍體,橫在離轎不遠的林中。
丁浩咬了咬牙,心想,兇殺現場仍然是在這裡,殺蔣光彥,連帶兩個抬轎的無辜者也遭了殃,這種心腸夠狠毒,殺人成了兒戲。
停留了片刻,繼續朝前奔去。
近午時分,來到一個鎮集,打了尖,又上道。
離鎮不遠,只見一個村姑打扮的女子,迎面而至,那身影輪廓,頗不陌生,不由心中一動,掃了對方一眼
那女子一抬頭,與丁浩朝了相,歡然道:丁少俠,我正找你!
來的!赫然是梅映雪的婢女凝香,丁浩登時血行加速,殺機雲湧,目光四下一掃,用手一指不遠的樹林道:我們到那林中再說話!
凝香點了點頭,與丁浩並肩馳了過去,不久,到了林中,凝香又道:丁少俠,想不到會碰上你!
丁浩冷冷地一笑道:我也正愁找不到你!
這可巧?
是太巧了!
少俠找婢子什麼事?
丁浩頓了一頓,冷酷地道:如我現在殺了你不冤枉吧?
凝香粉腮一變,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厲聲道:少俠要殺我?
對了,一點不錯!
少俠是說笑嗎?嚇了婢子
我沒工夫與你說笑!
那神情,音調,的確也不像是說笑,凝香意識到事態不尋常了,驚怖地道:少俠要殺婢子為什麼?
你自己心裡明白!
我我婢子明白什麼?
哈哈哈哈,凝香,你們的陰謀失敗了,我沒有死,你們將一個一個的死!
凝香花容全失了色,再退了兩步,激顫地道:少俠是在說什麼啊?
丁浩向前一趨身,從鼻孔裡哼出了聲,道:凝香,事到如今,狡辯裝佯是沒用的了,真想不到,天仙化人,竟是魔鬼化身,我幸而及早發覺!
凝香急得雙淚交流,帶著哭聲道:少俠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你心裡應該十分明白
但婢子我一點也不明白!
你家小姐呢?
小姐,無影無蹤,不是少俠也在找嗎?
你沒見到她的面?
到那裡去見她的面呢?莫非少俠已經找著小姐了?
不錯,找到了!咬了咬牙,又道:她差一點要了我的命!
凝香張口結舌地道:這這從何說起?
丁浩星目一瞪,劍眉上揚,怒喝道:凝香,不必再裝模作佯了,你兩人的戲演夠了,可以收場了
少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