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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七章 千面人妖

鐵笛震武林 陳青雲 23076 2023-02-05
  司徒文在萬般無奈之中,身形不退反進,電射般迎向擲來的霹靂彈,快得幾乎與對方擲彈是同一時間。   電光石火之間,那粒霹靂彈竟然凌空被司徒文接在手中,這一著可說是妙極險極,大出天毒尊者竟料之外。   驚叫聲中,老魔已失去蹤影。   司徒文手中持著那顆霹靂彈,愣在當地,半晌作聲不得,這一招險著,使他冷汗遍體,暗叫僥倖不止。   原來司徒文在虢公古墓中時,曾經翻閱過一本武林異聞錄的書,書上記載有霹靂彈這類東西,必須借一擲之力,碰擊地面,才會爆炸,他正在思忖應付之方,不料對方竟然脫手擲出。   他情急之下,甘冒奇險,凌空去接。   咫尺之隔,而且對方一擲之勢,何等迅快強猛,若非眼力手法超人,一個失措,將遺恨千古,落得粉骨碎身。

  等他定下心神,眼前已失去天毒尊者的蹤影。   他謹慎的把這一顆使人喪膽亡魂的霹靂彈藏在懷中,上前數步,仔細審視方才老魔停身的那一方巨石。   細看之下,果然發現石上有一圈徑約三尺的石痕。   他無暇再尋找機關樞紐,右掌貫足功力,向那圈石痕正中,猛按一掌,這一按之勢,力道何止千鈎。   轟!的一聲,石上突然現出三尺直徑的一個圓孔。   孔洞不深,一丈即可見底。   司徒文唯恐洞徑之中,有人猝施突襲,照準圓孔,向下劈山一股掌風,轟隆!聲中,乘勢一躍而下。   入洞之後,見這暗道約一丈見方,谷本黝暗,再加上身入地道,更覺漆黑如墨,但仗著如電神自,仍可清晰辨物。   暗道東西異途,他不知是哪一端走好。

  往東是進入幽冥總壇,往西則是出谷方向。   他略作考慮之後,認為兩魔出谷的成分比較大,因為總壇已被炸毀,而且新近招納的徒眾已死亡殆盡。   心意一定,轉身向西順道而馳。   奔行了近兩個時辰,竟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暗道之中,歧道百出,他只順著主幹疾馳。   一陣陣霉濕腐敗之氣,中人欲嘔。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正行之間,突覺眼前一亮,原來已到了出口之處。   司徒文出得洞口,一看,一塊厚重的石門,被推在一邊,地下現出幾隻淺淺的足印,顯然是有人由此出谷。   再看那石門,向外的一面,滿佈苦蘚,門上鎖鏈宛然,顯然是由機關操縱,如合上石門,在外面決看不出來。   如果出洞的人,在事先將洞門關上還原,司徒文要想出洞,必得大費一翻手腳,由此看出,出洞的人,必然是十分慌亂。

  司徒文推斷,天毒尊者定然已帶著幽冥教主趙冰心在暗道中抄捷徑出谷多時。   這時,旭日高照,谷外充滿一片陽和之氣,比起谷內的昏昧黝暗,恰成一個強烈的對比。   司徒文頹然嘆了一口氣,一想不到又讓元兇漏網,今後天涯茫茫,要覓仇蹤,將更加困難萬倍了。   他仰首極目蒼穹,感到無邊的空虛和悵惘。   萬千往事,紛至沓來!   他沉湎在回憶的深淵時!   在橫禍天外飛來,舉家慘遭血劫,使他變成了人海孤雛。   他被一莊二堡三谷追殺,之後洞宮山峽谷中巧獲坎離鐵笛,決定了他一生的命運。   奇緣輻輳,古墓五年,使他練成了一身絕藝,母、姐重圓,同時也獲悉了當年仇家的姓名。   於是

  萬里間關,尋覓仇蹤。   現在,卻又讓元兇在手底下漏網。   沉思良久之後,豪壯之氣,又自胸臆之中升起。   喃喃自語道:無論天涯海角,誓必追獲元兇,血仇一日不夏,一日不返家園!   語畢,撮口一聲長嘯,震得四山齊應,久久不絕。   嘯聲中,身形陡起,如天馬行空,疾朝山外劃去。   出得山外,循官道直奔川中。   這一天,約莫是過午時分。   廣安城中,遠近馳名的正陽酒樓門前,忽然來了一輛篷車,大熱的天,那篷車的窗帷門簾,全都放了下來,遮得絲風不透。   怪!   難道車裡的人不怕熱,或許是畏風?   如果說,車裡坐的是淑女官眷,但又不見有隨從跟班。   車把式,頭上一頂遮陽氈笠,幾乎低得連鼻子都掩住,左邊的臉頰上,貼了一張巴掌大的膏藥,露出在外的皮膚,卻顯得異常白皙,這可就透著古怪了!按說車把式經年累月的僕僕風塵日曬雨淋,說什麼也不會如此白皙。

  篷車剛剛停穩   正陽酒樓之前,空地又來了一個面如冠玉,美若子都,丰神朗逸的青衫書生,看上去二十不到。   那車把式,摹見書生之面,似乎吃了一驚,身形震動了一下,隨即把笠帽拉得更低,別過頭去整理著駕繩。   那俊美絕倫的青衫書生,好奇地瞥了這輛篷車一眼之後,又把眼光移到那車把式的身上,然後搖搖頭逕自上樓去了。   車把式待那青衫書生的背影消失之後,忽然把車簾輕輕揭開一條縫,低聲向車內的人說了幾句話之後,也匆匆入店。   但他並不上樓,卻徑奔後院。   緊接著,又來了兩個容光照人的玄衣女子,年可二十出頭,有說有笑的,也姍姍上樓而去。   樓上   座無虛設,酒客滿座,一片喧嚷囂鬧之聲。

  一個青衫書生,卻獨自在靠壁角里據了一副座頭,雙眉微蹙,一隻手支頤,另一隻手卻籠在袖中,似在想什麼心事。   書生側面的一副座頭上,卻坐了兩個姿容絕俗的女子。   那兩個女子,不時的偷眼瞄向那青衫書生,口角現出冷笑,四隻妙目之中,閃射著一種恨意的光芒。   而那壁後的小窗半掩中,卻有四隻眼睛,也在注視著那青衫書生,其中兩隻眼睛,閃著碧芒,充滿了怨毒。   這些,那青衫書生,一無所覺。   頃刻之後,壁後暗門中,走出一個意態瀟灑,步履安詳的白衣秀士來,環視全樓一周之後,逕自走向青衫書生座前。   兄台雅興不淺,一人獨酌,何如相對而飲!   青衫書生驀然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一看,面前站定了一個白衣秀士,剛才的話,顯然是對自己而發。

  不由大感奇怪,又見對方美則美矣,只是面目略嫌冷漠,而眼中精光隱隱、顯然也是武林中人。   那白衣秀士,不等青衫書生開口,已長揖到地,道:小弟葛玉奇,遊學到此,見兄台也係我孔門弟子,故而不揣冒昧,效遂之自薦,尚望恕弟唐突之罪!   青衫書生只好起立,還了一禮道:哪裡!哪裡!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萍蹤偶聚,也是前緣,兄如不棄,何妨坐下一談,小飲數林!   那稱做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一拉坐椅,居然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小二忙自添上杯著。   青衫書生替對方斟上一杯,相互舉杯飲盡。   諸葛王奇道:還不曾請教兄台上姓台甫!   小弟複姓司徒,單名一個文字。   哦!原來是司徒兄,看兄台器宇不凡,不知曾金榜高中否?

  司徒文一愕之後,哈哈一笑道:小弟生平無大志,至今還是青衿一領而已!   哈哈!彼此!彼此!弟與兄台可講志同而道合了!   側座上的兩個絕色少女,臉上卻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色,看著那一對喋喋不休的書生。   壁後小窗縫中,那一雙閃著碧芒的眸子,仍然沒有移去。   司徒文與那自稱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有一搭沒一搭的東扯西談,從詩詞歌賦、諸子百家,而到天文地理,風情人物,無所下談,只是雙方均不曾談到武學方面。   司徒文見這諸葛玉奇,來的突兀,而且從神色上可以看出對方是武林人物,卻故意裝模作樣,故示斯文一脈,既是武林人物,豈有聞他之名而漠然無動於中,戒念頓生。   諸葛玉奇居心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兩個絕色少女之中,年紀較長的一個突然格格一聲嬌笑,向年紀較小的那女子說道:妹妹,江湖險詐百出,魑魅橫行,鬼魅當道,一失足即可演成終生憾事,就以眼前的事來說吧   話到中途,突然頓住,向那青衫書生瞄了一眼。   這一聲格格嬌笑,和這半句似有為而發的話,頓時引起司徒文的注意,一看,卻是發自鄰座少女之口。   那年紀較小的少女,不經意的一笑道:姐姐,許多人自認是了不起的人物,我看,還不是浪得虛名,有目如盲之輩,反正事不關己,樂得看熱鬧!   司徒文不禁又向這兩個少女看了一眼!   正好四隻流波美目也正向他看去,六目交投,他不由心中一震,他所接觸到的,竟是一種含著恨意的眼光。   司徒文心中轉念道:奇怪,我與她倆素昧生平,怎的以這種含恨意的眼光看我,其中究竟有什麼蹊蹺?

  一旁的自稱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本是背對兩女而坐,一見,司徒文面色有異,也不禁轉頭回望。   眼中卻射出一種駭人的煞光,狠狠地盯了兩女一眼。   兩個少女,從鼻孔裡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又道:姐姐,我生平最是厭惡狗眼看人的傢伙!   可不是,妹妹!青天白日之中,鬼魅竟敢現形,任你千變萬化,卻難逃我的一雙法眼呢!   說完,相視一陣格格嬌笑。   司徒文更覺懷疑不釋,不禁悄聲向白衣秀士道:諸葛兄可知這兩女的來歷?   素昧生平!   不知她們話中所指何意?   諸葛玉奇眼中忽然掠過絲煞光,但一瞬即杳,面孔依然冷漠平靜如初,搖搖頭道:這個小弟也不明白對方是因何而發!   這一絲表情,卻瞞不過司徒文如電神目,心中更覺凜然不已,看來事情絕不簡單,那兩個女子決非無的放矢。   以諸葛兄的眼光,可看得出些蛛絲馬跡?   司徒兄,依弟愚見,這兩個女子必是江湖人物,小弟我負笈他鄉,子曰:怪力亂神,吾不語也,對於江湖事體,我是一竅不通!   那兩個少女如銀鈴般的聲音,又再響起:   妹妹,你聽說過裝豬吃象這句俗語嗎?   姐姐的意思是   有的人表面上裝得那麼忠厚老實,而骨子裡卻在轉著極大的念頭,這就叫做裝豬吃象!   格格格格!姐姐,這頭象自以為是龐然大物,如果被豬吃了,你說這不是冤哉枉也了嗎!   哼!若不是師父一再交代,我才不理這筆閒帳,反正這只象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給吃了活該!   姐姐!我說師父的這些規矩也未免   妹妹,你今天是怎麼了,竟敢說出這樣的話?   那年紀較小的少女,被這一喝斥,立時垂頭不語。   那年長的面上透過一絲哀怨的神色,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些話,聽在司徒文耳裡,除了覺得更加迷惑不解外,倒沒有什麼,而那諸葛玉奇,卻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司徒兄今晚下榻何處?   這個行止還未定!   小弟甚願與司徒兄能多盤幾時,也可借此多聆教益!   豈敢,豈敢,小弟尚有些俗務待了,只有改時了!   你我同屬斯文一脈,今日萍蹤偶聚,也算是一番緣分,但願他日有機會把晤,與兄作竟日之談!   司徒文聽他說斯文一脈四個字,甚覺好笑,明明是武林中人,卻硬要戴上這頂斯文帽子,心裡雖如此想,但面上卻不流露出來!   微一頷首道:這句話正中小弟下懷!   如此小弟告辭,今日酒資算是小弟作東!   諸葛兄切莫如此,反令小弟心下不安!   些須小事,不足掛齒,盼能再見!   說完,起身離座,一揖到地之後,轉身而去,臨行之時,又狠狠地盯了那兩個少女一眼!   司徒文怔怔地看著那自稱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緩緩下樓而去,心裡可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這時,壁後窗隙內那一雙綠色的眸子,也告消失。   姐姐,那隻豬走了!   那年長的少女,白了她一眼。   這句話卻深深的打入司徒文的心坎。   愈發證明了那兩個少女方纔那些尖刻的話,是有為而發。   既然諸葛玉奇是她們口裡的豬,那自己不正是她們口裡的象,如此說來,這白衣秀士,莫非是對自己有所謀而來!   但彼此三方面,都是素昧生平,真令人費解。   司徒文又想起方才兩個少女眼中含有恨意的光芒,越發的感覺到迷離莫辨,如墜五里霧中。   姐姐,那千面人妖,何以會在此地現身,莫非這老魔又想在這小子身上轉什麼惡念頭?聲音低不可聞,但司徒文刻的功力,已到了十丈之內,蚊聲如雷的地步,聽得一清二楚。   聞言之下,心中不由一震,他曾聽千手神偷章空妙提到過這千面人妖,淫凶極惡,武功高絕,精擅易容之術,忽男忽女,忽老忽少,數十年來,還沒有人看到過他的廬山真面目,並且還擅長於製作面具,真可以假亂真,算年紀當在七十以上,如果今天這白衣秀士諸葛玉奇,就是老魔化身的話,倒不可不防,思念未幾,又聽那少女的聲音道:妹妹,你多大年紀,也稱人家小子,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怪手書生呢!這老魔也忒膽大,轉念頭竟敢轉到他的頭上!   司徒文這下,可真有些忐忑不安起來了,人家前前後後所說的話,竟完全是對他而發呢!而且一語就道出了他的來歷,而他對於人家,卻是一無所知。   尤其這千百人妖的現身,使他在心裡打了一個結。   耳邊又響起那銀鈴般的低語:   姐姐,這千面人妖你看準了就是這間酒樓的主人?   那還會錯得了,師父她老人家為這老魔含垢忍辱了半生,現在才好不容易發現魔蹤,切不可打草驚蛇!   司徒文心裡又是一驚,原來這兩個少女卻是專為了千面人妖而來,只不知她們所稱的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   聽話音,可能她倆的師父曾吃過千面人妖的大虧,這倒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好奇之心,不由大熾。   姐姐,那我們方才調侃的話,如果引起了這老魔的猜疑,萬一行藏敗露,豈不誤了師父她老人家的大事?   這倒不必多慮,我自有打算!反正這老魔插翅難飛!   噯!姐姐,方才店門外那一輛篷車,我看十分奇突,難道其中有什麼文章,還有那車把式   不錯,現在你這小妮子也精明多了,車中是什麼蹊蹺,我可不大清楚,不過那車把式卻非尋常人物!   司徒文突然想起進店之時,曾見門外停了一輛遮掩得絲風不透的篷車,和那極為惹眼的車把式,帽簷遮了半個臉,左頰上貼了一張膏藥,似乎不敢見人的模樣   姐姐你何由得知?   我們這一批姐妹們,為了搜索千面人妖的行蹤,五年以來,足跡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對所有江湖中知名之輩的特徵行蹤,瞭如指掌,只要稍加留意,就可認出!   姐姐真不愧是賽諸葛,難怪師父敢將大事交付你!   算了,我不希罕你的高帽子!   姐姐,你還不曾說出那車把式是何等樣人物哩!   天毒尊者,我從   這天毒尊者四個字,聽入司徒文的耳內,不啻是晴天霹靂,以下的話,他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匆匆離座飄然下樓而去。   姐姐,他走了!   放心,他不會離開這廣安城!   司徒文不顧驚世駭俗,捷逾星火的飄身下樓,焉知出得門來,一看之下,頓時目瞪口呆,跌腳不已。   那輛神秘的篷車,蹤影俱無。   一時之間,悔恨交進,暗罵自己該死,竟然一時不察,又生令元兇返去,這一筆血債,不知何日才能索還。   心中忖道:這天毒老魔,既然在這酒樓現蹤,而據方纔那兩個少女所言,這正陽酒樓是那千面人妖藉以隱跡的所在,他們之間,必然有所關連,若要從千面人妖身上著手,定可追出天毒尊者的行蹤!   思念之間,那兩個玄衣少女,已經出了酒樓的大門,向他冷令的瞥了一眼之後,姍姍向街的那一端行去。   司徒文本想追上去,再細問一問清楚,但又覺彼此男女有別,素昧生平,不好啟齒只得怔怔地看著她倆人影消失。   他這時,仔細的一回溯那輛篷車和車把式的情狀,更是後悔不迭,自責何以粗心若此,讓元兇失之交臂。   本來,他入酒樓之初,曾對那車把式的背影有所懷疑,但卻想不到這上頭去,天毒尊者左邊面頰上有一塊銅錢大的青斑,卻借一張膏藥隱去,再加上帽簷遮臉,如非有心人,決看不出來,而那車內,毫無疑問的是載著因施展歹毒陰功血箭毒磷而身負重傷的幽冥教主趙冰心那女魔。   然而,一時大意,竟然又一次讓元兇漏網。   司徒文懷著一顆愧悔交加的心,茫然的向街的另一端行去沉重的步履,代表著他沉重的心。   他忽然想起,我何不到城外官道去打聽一番,也許能發現那輛篷車的行蹤去向也說不定。   心念之中,步履突然加快,直朝北城門走去。   北門外是廣安城東西官道的起始點。   他一路打探,竟然沒有人發現那輛神秘的篷車,他又一次感到失望,信步向官道西端行去。   不知不覺之間,已走出十里遠近。   人煙漸稀。面前是一片繁茂的楓林。   這時,晚霞漸收,暮靄四合,陣陣歸鴉,聒噪而過。   夜已展開了它黑色的大氈,覆蓋了大地。   司徒文正想返身回城   正當他剛一轉身之際,驀感一陣微風,由楓林之中掠來,接著,眼前只覺黑影一晃,瞬即無蹤。   他電疾轉身,哪知竟然一無所見。   除了面前不及兩丈的楓林外,其餘三面,都是空蕩蕩的,如果這黑影是人的話,絕對不會逃出眼去。   除非它是鬼,但,世間真的有所謂鬼嗎?   如果是人的話,能在轉眼之間,由現身而失蹤,那這種功力,簡直是太可怕了,根本近於不可能。   司徒文自信武功並非泛泛,然而竟碰到這種幾乎使人不能置信的事,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突然   身後傳來嗤!的一聲冷笑!   他快得幾乎和那冷嗤聲是同時的倏然電閃轉身。   奇怪   依然是一無所見。   他不相信此間有鬼,但這情形卻使他不禁膽寒,他自出道以來,還不曾遭遇到像這種狼狽的事。   接著   又是嗤!的一聲冷笑,確確實實是發自身後咫尺之地,而且似乎有一縷冷風拂頸而來!   他氣得冷哼一聲,身形電疾的橫飄五尺,同時回頭掃視,滿以為這一下即使是鬼,也無所遁形,誰知又是撲空。   這一下可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嗤!又是一聲冷笑!   這一下,他斷定是人,絕不是鬼,而這人只是仗著一種詭異的身法,如影附形般隨著他的身形轉動。   他不由俊盾一掀,冷哼一聲道:是哪位武林朋友,給我現身出來,否則莫怪在下得罪!   身後果然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答道:你自忖能破得了我的冤魂附體身法?   司徒文心裡不由一震,不久前雪山魔女李玉蘭竟是在冤魂附體鬼爪攝物之下失去幽冥真經。   當下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死亡谷中的朋友!   背後突發一聲驚咦!許是被司徒文一語道破來歷。   算你見多識廣,但你如何擺脫這冤魂附體身法?   哈哈!今天讓你死亡谷中人見識一下何謂身法!   聲音才落,身形連連晃動,煙雲飄渺步法已自展開,如一縷淡煙般,閃爍飄渺,虛幻莫測。   玄天神功凌今蓋古,豈同凡響,身形閃電般的變幻中,眼前果然現出一個全身由頭自腳都為黑布包裹的人影。   司徒文加緊展開步法,滿場閃晃,反而把那黑色人影圍在居中,迫得那人影驚惶失措,狼狽已極。   半晌之後,方才颯然而止,相對而立。   司徒文憤然道:在下已與貴谷中人約定,一月之內,親赴死亡谷,追討幽冥真經,今夜閣下出手相戲是何道理!   不錯,一月之約,本谷之人自當遵守,不過在下兩位同門,承蒙厚賜,命將不保,所以特地先向你討個公道!   司徒文心中大感奇怪,他記得除了扯下兩個死亡谷中人的蒙面黑罩外,並不曾傷及對方,這話從何說起。   當下沉聲向黑衣人道:在下並未出手傷及貴谷中人,這話。   哼!你怪手書生未免欺人太甚!   隨著話聲,楓林之內,又捷逾鬼魅的飄出一條黑影,竟然不帶半絲風聲,這一分輕功,確實驚人。   眨眼之間,已落在當地,與原先的黑衣人並肩而立。   兩人一式一樣,全身黑市蒙罩,只露兩眼。   雖在暗夜之中,司徒文仍能清晰的看出對方目中所流露的神色,他覺得這眼光好生廝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兩位不顧一月之約,是否要迫在下出手?   黑衣人之一道:誰說我們不遵一月之約,只是想先見識一下你這名震武林的怪手書生,究竟有什麼了不起之處!   哈哈哈哈!在下並沒有自稱了不起!   另一黑衣人道:我兩個同門如果不幸而死的話,這一筆帳,你賴不掉,早晚總要向你討回公道,你等著瞧吧!   司徒文不由怒氣頓生,大聲道:笑話,我怪手書生再不濟也下至於到賴帳的地步,你且說個明白,如果確有其事,在下馬上還你倆一個公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還分什麼真假!   你曾和本谷人交過手?   不錯!   被你扯下蒙面黑罩?   嗯!有這回事?   那你還不承認?   閣下說話未免太過欺人!   此話怎樣?   揭下面罩,絕不致於會死!   黑衣人聲音忽然一變道:就是死在這上頭!   司徒文愈弄愈迷糊,認為對方有心調侃,沉聲道:兩位今晚是存心找岔?   就是論理,何謂存心找岔?   面罩被揭,也不過顯露了兩位貴同門是女性而已,在下既未出手攻擊,也沒有陰謀暗算,何由死起?   適才先到的那黑衣人接口道:本谷規例,凡谷中弟子被人揭露真面目者死!   司徒文一愕之後,不由冷笑一聲道:貴谷規例,在下似乎不必遵守吧!   司徒文口裡說,心裡卻在想:這死亡谷主,定是一個殘暴不仁的惡魔,這種殘酷的規例,簡直是聞所未聞。   黑衣人又道:禍由你起,豈不等於死在你手!   哈哈,這種話簡直是強詞奪理,貴谷規例,外人何由得知,如果彼此為敵,不是我死,便是敵亡,何況是區區面罩被揭,這種公道,恕在下無法還你們了!   如果當日敝同門被你所傷,那是她倆學藝不精,咎在自己,而卻是死在門規之下未免   司徒文怒氣勃勃的道:你谷中規例,可曾昭告武林?   這倒沒有!   你那兩位同門是否已經按規處死?   還不曾,但已被監禁,須待一月之約到時!   與一月之約何關?   家師裁定,門人無法知道原因!   那兩位何不等到一月之期,再為出頭?   一月之期,如我兩位同門不幸的話,非只我二人,所有同門,均將要向你討這一公道!   哈哈!在下完全接著就是,現在話已說明,如果兩位沒有別的事,在下尚有要事待辦,失陪了!聲落,人已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噹!咚!咚!咚!   時正三更。   廣安城,燈火寥落,市聲寂寂,全城已進入睡眠狀態中。   往日筵開不夜的正陽酒樓今天卻不知何故,竟然也打烊休歇,使得一些晨昏顛倒作終宵樂的酒客們怨聲不止。   驀然   一條人影,快如流星劃空般的直落在正陽酒樓的屋頂上,略作停留之後,便消失在沉沉屋宇之中。   又是兩條人影,在飛繞正陽酒樓一周之後,隨即消失在附近的房舍暗影之中,四周又歸於靜寂。   正陽酒樓偌大一片房舍,除了尚有一兩處燈火猶明外,其餘都被覆蓋在沉沉夜幕之中。   那條人影,捷若鬼魅,輕如狸貓,在房舍之間,不停的穿梭遊走,每一間房舍,每一個角落,都搜查殆盡。   他似乎沒有發現他的目標。   他是誰?   他正是本書的主角怪手書生司徒文。   司徒文自從得悉日間在正陽酒樓門前所見的篷車和車把式,正是他所亟欲追尋的血海仇人,天毒遵者和幽冥教主趙冰心之後,遂在廣安城逗留下來。   他打算要從正陽酒樓的老闆千面人妖身上,著落出元兇的下落,所以夜探正陽酒樓。   千面人妖既以千面為號,顧名思義,當然是虛虛幻幻,化身千百,使人無從捉摸其真正面目。   所以司徒文搜索了將近一個更次之久,毫無所獲。   這時,三更將殘。   司徒文任立在正陽酒樓的後院中,一籌莫展,他所發現的人,沒有一個和自稱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身形相似。   日間在酒樓上,據那兩個少女所說,這諸葛玉奇就是千面人妖化身之一,這是他唯一的線索。   那兩個少女,既然能一眼就看出千面人妖的化身,看來也也不是等閒之輩,聽她們話中之意,似乎是專為千面人妖而來,如果雙方合手,千面人妖再詭,決無所遁形,但自己乃是為了報復血海深仇,豈能因人成事   思念之間,院內廳前,燈光忽然大亮,走出一個佝背老者,看上去老弱不堪,但雙目精光隱現,顯然並非常人。   閣下黃夜擅闖本店後院,意欲何為?   請貴店店主出面答話!   你且先回答老夫的問話!   司徒文冷哼一聲道:特來拜會千面人妖前輩,有事奉商!   那佝背老者,身形微微一震之後,道:什麼?閣下再說一遍,什麼妖   千面人妖!   不曾聽過!   尊駕何人?   本店帳房!   如此,請貴店東答話!   閣下與敝店東是素識,還是   司徒文俊目一瞪道:這些尊駕最好不要多問!   可否請教大名?   在下怪手書生司徒文!   哦!那佝背老者哦了一聲之後,接著說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司徒少俠,失敬之至!   在下不耐久等,煩尊駕請店東出面!   敝店東本日下午已離店他往,臨走時交代,此行係訪友,歸期未卜。   此話當真?   豈敢欺瞞少俠!   司徒文尼對方在答話之時,眼光流轉不定,不由心中一動,意念電轉道:莫非眼前這老者就是   心念動處,驀然出掌伸指,閃電般向對方扣去。   這一手可說是快極狠極,完全出乎對方意外。   那佝背老者,口中啊呀!了一聲,快逾電掣的往右一個踉蹌,堪堪避過這駭人的一扣之勢。   少俠何以要對老夫出手?   司徒文這一抓扣空,心中已自瞭然,冷笑一聲道:千面人妖,你不必再事掩藏了!   佝背老者眼中忽現駭然之色,但一瞬即逝,顫聲道:少俠不可誤會,實在敝東家已經外出訪友,至於所稱的什麼千面人妖,我小老兒可絕不知情!   放眼武林,能夠躲得過在下一抓的人還真少見,閣下不愧是成名多年的江湖道,在下佩服之至!   佝背老者後退三步,道:少俠!你這這   真神面前,用不著燒假香,你既然已洗手歸隱,不管你以往作為如何,在下不為已甚。   少俠憑什麼一口咬定小老兒就是你所尋覓的人?   這道理很簡單,在下來此已近一個更次,而你閣下方才突然從廳內現身,卻自稱是帳房   少俠又何能斷定老夫不是帳房?   帳房自在前面偏房,這後院乃是內宅之地,難道帳房能與東家內眷混處一室,這謊言豈非不攻自破!   佝背老者又不自覺的退了一步。   司徒文又道:在下自與閣下交談迄今,已近半個時辰,竟未驚動宅內任何一人,這證明你早有安排!   少俠未免欺人太甚!   哈哈!我該稱你為諸葛兄,還是   佝背老者被問得無言以對,眼中凶光忽露,沉聲道:老夫歸隱已久,不再過問江湖中事,與少快更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不知何以要這樣苦苦相逼?   不錯,我們之間,談不上冤仇,不過,今晚在事情真相還未大白之前,可說不定!   老夫不明少俠話中之意?   我只有一個問題請教,為友為敵,在你自擇!   佝背老者眼中寒芒更熾,身軀也在微微抖動,顯然他已經料到對方要問的是什麼事,故而激動不已。   司徒文又道:不過,在下把問題提出之後,閣下可以不必立即作答,請三思之後,再行開口更不必虛言掩飾。   老夫知無不言,但如果所問超出老夫所知的範圍,那只好違命了,至於後果,嘿嘿!   司徒文略一停頓之後,道:請閣下說出天毒尊者與幽冥教主趙冰心這兩魔的行蹤。這個問題,在下誓必要得到答案!   說完,俊目之中,忽現奇光,如兩顆寒星般,注定佝背老者,一不稍瞬,似要照透對方的內心似的。   佝背老者身軀猛地一震,冷冷的道:恕老夫無從答起!   司徒文聞言之下,俊面一變,殺機頓生,厲聲道:千面人妖,你不惜與在下為敵?   佝背老者嘿嘿一聲冷笑道:怪手書生,你未免強人所難!   在下早經言明,為友為敵,在你自擇,這兩個魔頭與我仇比海深,凡是包庇衛護這兩魔的,在下一律視為仇人!   老夫數十年來,還不曾被人威脅過!   在下言出必行!   好狂妄的小輩,難道老夫就怕了你!   今天卻由不得你不說!   司徒文聲落招出,他蓄意要一招制住千面人妖這老魔,他知道如果讓他走脫,就別想再找到他。   他必須要從這老魔的身上著落出仇人的行蹤。   只見他右手五指箕張,閃電扣向對方腕脈,右手兩指射出兩縷白氣濛濛的指風,封住對方的左側。   這一招兩式,快得簡直是駭人聽聞。   千面人妖不由心膽俱寒,對方這一招兩式,快得使他連動念都來不及,他可看得出那指風的厲害。   本能的向右一閃,指風雖已避過,但只覺手腕一緊,已被對方扣個正著。   司徒文不屑的一笑道:閣下到底說是不說?   千面人妖凶睛一瞪,傲然道:不說又待如何?   這可由不得你!   司徒文正想運勁給對方一個厲害,驀地覺察千面人妖腕脈被自己扣住,竟然毫無痛苦之容,不禁大奇。   及至一瞥那被扣的手,心中又是一震。   原來這老魔頭右手中指天生的少了一截,中指短了一段,看起來極是惹眼,心中不禁恍然而悟,日間酒座中的兩個少女,一眼就能看出白衣秀士諸葛玉奇是千面人妖的化身,卻原來是看出了他的左手中指的特徵。   就在司徒文微一分心之際   千面人妖虎吼一聲,右手五指如鈎,閃電般朝司徒文的面上抓去,咫尺之隔,伸手即至。   司徒文心下一駭,豎掌而封,豈知對方卻半途改抓為劈,直向肩頭削落,司徒文原掌不變,掌緣向外一翻   對方手掌在距肩頭不及五寸之際,突然又改劈為點,指向雲門靈泉兩大要穴。   這三式寫來話長,但卻在電光石火之間完成。   堪稱得上奇詭狠辣四字。   司徒文單掌連翻,化解了這驚人的三式狠著。   就在這三式將盡的剎那之間,千面人妖冷哼一聲,已施展出他的獨門絕學卸肌縮骨功。   司徒文但覺扣住對方右腕的五指,遽然一鬆,方待加勁下扣,對方的手腕,已告滑出,人影閃處,電射而去。   司徒文自出道以來,從未碰到過這神奇詭譎的功夫,脈門被扣,竟然能夠脫走,不禁為之一呆。   就這一怔神之間,千面人妖已自屋頂逝去。   老魔,哪裡走!   司徒文一怔之後,驀然驚覺,大喝一聲,身形電射而起,上得屋頂一看,前面人影,已在數十丈外。   他不由氣往上衝,陡然一提氣,如一縷輕煙般跟縱追去,轉眼之間,已把距離拉近到不足二十丈。   為了要獲知元兇的行蹤,眼前千面人妖是唯一的線索,他決然不能讓他脫出手去,功勁加到十成。   一前一後兩條人影,宛若流星趕月。   這時,另一側,又有兩條人影飛起,奔向同一方向。   雙方的距離,愈來愈近。   司徒文高喝一聲:還不與我止步!   前面那人影,果然應聲而止,停身在一處屋脊之上。   司徒文猛然一竄,超前一丈,方始回轉身來,正待   一看之下,不由呆住了。   所追的人,竟然是一個五綹長鬚飄拂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怒沖沖的道。你這人好沒來由,追我怎的?   司徒文耳根一熱,竟答不上話來。   哼!豈有此理!   那中年人憤然的說完了這句話之後,身形又起,從容而去,一連幾閃,便消失在鱗次櫛比的街屋之中。   曉風吹衣,遠處已傳來斷斷續續的雞啼聲。   天快要亮了。   司徒文懊喪至極,想不到竟會把人追丟,這千面人妖除了稱絕武林的易容術外,所具功力也確驚人。   一時之間,愣在屋脊之上,沒個理會處。   片刻之後,突然脫口叫出一聲:糟!焉知方才追及的那中年人不是千面人妖的化身,當時怎計不及此。   但!現在後悔已退。   驀然   不遠之處,兩條人影一晃即逝。   司徒文心想,怎的今晚會有這多夜行人物出現。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疾朝兩條人影逝去的方向飄去,果見有兩條纖細的人影,在街路之中緩步而行,赫然是兩個女子。   他毫無聲息的閃身飄落,下意識的隨在那兩條纖細人影身後三丈之地,細看之下,這背影好生眼熟。   前面兩人,似乎不曾覺察身後有人跟蹤。   只聽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道:姐姐,那千面人妖果然有些門道,竟能在眨眼之間,改變了形貌。擺脫了人家的追蹤!   哼!追他的人,既然明知對方是千面怪物,而竟讓他安然逸去,真是其蠢如豬,還自以為了不起。   司徒文不由一震,忖道:這前行的兩個少女,不正是白天正陽酒樓所見的那兩個絕色少女嗎?聽口氣,她們這尖酸刻薄的話,明明是對自己而發,難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全在她們監視之中,卻不知是何用意?   他本待上前問個明白,又覺得難於啟齒。   他直覺得這兩個少女,既刁蠻,又神秘,不知是何來路。   姐姐,整晚的又打又追的,疲累極了,回店去吧!   實在也該回店安歇了,剎那天明了,未免會驚世駭俗,明天中午,還是到正陽酒樓散散心吧!說不定有什麼新聞!   兩個女子說完,腳下突然加快,轉眼便已無蹤。   司徒文真有些啼笑皆非之感,不由發了拗勁,喃喃自語道:我非要揭開你們的底牌不可!   心念之中,也一展身形,飛逝無蹤。   就在司徒文身影消失之後,又有兩條黑影,現身出來,望著司徒文身影消失的方向,不住口的冷笑。   之後,這兩條黑影,也告逝去。   第二天,近午時分   司徒文又進了正陽酒樓。一看,那兩個少女,果然又已在座,也自揀了一副座頭坐下。   那兩個少女,回眸向他瞥了一眼,相顧哧哧而笑。   司徒文正自心裡盤算,如何開口向對方說話之際   忽聽座中酒客,在紛紛談論著一個驚人消息,其中竟然提到怪手書生之名,司徒文不由傾耳而聽。   怪手書生真不愧心黑手辣,今天凌晨,忽然現身萬壽莊,指令莊主南天一燕孔懷仁交出什麼千年何首烏   孔莊主的胞姐,不就是那那邛崍掌門人白髮紅顏孔冷芳,這怪手書生也未免太過狂妄了!   司徒文聽得如墜五里霧中,心忖,可能是以訛傳訛。   當然,南天一燕孔懷仁豈肯吃他這一套,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以孔莊主的功力,竟然在對方鐵笛之下,斷去一臂,這怪手書生的功力,可真嚇人!   司徒文心頭巨震,對方既然也使鐵笛,顯然是有意冒自己之名,可能是一種陰謀,企圖嫁禍自己。   只聽座中酒客又道:據莊中人談起,怪手書生年未過二十,面如冠玉!   白髮紅顏孔冷芳湊巧今晨因事回家,見胞弟被殘,盛怒之下,聲言要找怪手書生找回公道!   那兩個少女,這時面上露出一種神秘之色,連盯了司徒文好幾眼,還加上一聲冷笑!   司徒文面上煞光頓熾,恨得直咬牙,心中暗暗道:我若不把這冒名嫁禍的人碎屍萬段,難消這一口怨氣。   突然   一個莊了模樣的人,急沖沖的走上樓來,環視酒座一遍之後,逕自定到司徒文座前,擲下一紙簡帖,回身便走!   司徒文驚異已然的拿起一看,登時俊面失色,付過酒資,匆匆離座,下樓而去,身後又傳來那兩個少女的聲音:   妹妹,我說今天必有好新聞,如何?   姐姐,我們也去看熱鬧去!   司徒文雖然驚於那兩個神秘的少女,事事先知,但他已無暇理會,出門之後,遙遙隨著那莊丁身後而去。   出了東門,地勢愈來愈是荒僻。   眼前   荒塚纍纍,蓬蒿沒脛,枯骨隨地可見,腐朽的棺材板,四處拋散,赫然是一片亂葬墳場,蒼涼至極。   司徒文心下不由暗自嘀咕起來,忖道:不知這邛崍掌門大白髮紅顏孔冷芳傳簡邀自己來這荒僻之地,究竟是存了什麼心理?   那帶路的莊丁,已消失不見。   司徒文再前行數步,停身在一塊較為平坦之地。   就在司徒文身形剛停之際,一陣衣袂拂草的碎聲中,一座高隆的古塚後面,現出一老四少,五個男女來。   轉眼之間,已臨切近。   只見為首的一個老太婆,滿頭如霜白髮,卻長得一個狀類豆寇芳華少女的臉孔,手執一根竹杖。   後隨四個佩劍勁裝的青年,男女各二。   司徒文不由心中一動,看那為首的老太婆,迥異常人的容貌,必是邛崍派掌門白髮紅顏孔冷芳無疑。   老少五人,走到距司徒文兩文之處,方始停下身形。   五人面色均十分沉重,尤其那為首的白髮老太婆,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一抹煞光,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司徒文,人如臨風玉樹,秀逸倜儻,巍然卓立。   白髮朱顏的老太婆,把手中竹杖,在地面上連叩,顯然內心非常激動,但仍聲平氣和的道:老身邛崍掌門,人稱白髮紅顏孔冷芳,少俠敢是怪手書生司徒文?說完,目露威稜,盯著司徒文。   司徒文長身一揖道:不敢?正是後輩,參見掌門人,不知掌門人諭令後輩來此,有什麼見教,後輩洗耳恭聽!   邛崍掌門白髮紅顏見對方人如光風霽月,絕不類兇惡之徒,忖道:真是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了!   當下沉聲道:少俠自恃功藝,強索千年何首烏不遂,使舍弟南天一燕孔懷仁在鐵笛之下,殘去一臂,是何道理?   司徒文聞言之下,心頭劇震,果然酒樓之中傳言不虛,不知是什麼人冒自己的名,企圖嫁禍。   掌門人可以斷定此事是後輩所為?   邛崍掌門白髮紅顏,怒意倏生,冷笑一聲反問道:少快又何以自剖,這事不是你所為?   後輩問心無愧!   難道天底下還有第二個怪手書生不曾?   後輩認為有不肖之徒,從中作祟嫁禍於我!   哈哈,事實俱在,你就不必巧言掩飾了,舍弟南天一燕孔懷仁,武功豈非泛泛,等閒的人決傷不了他!   掌門人已認定這件事是晚輩所為?   毫無疑義!   不容在下辯解?   強辯是多餘的!   司徒文一股冤氣,幾乎破腹而出,這冒名嫁禍的人,百死不足以償其辜,竟令自己連申辯的餘地都沒有!   冷冷的道:掌門人之意,今天的事,要如何解決?   白髮紅顏孔冷芳,面色一沉,高聲道:你自殘一臂,算是妄為之戒!   司徒文俊面倏寒,星目陡射奇光,同樣高聲答道:這個恕後輩辦不到!   難道要老身出手?   掌門人不察事實真相,不容後輩辯解,晚輩只有應命。   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孔冷芳怒哼一聲,手中竹杖重重往地下一頓,欺前兩步,就要出手。   司徒文仍是氣定神閒的站立不動,單只這一分定力,就足以懾服人,真不愧是人中龍鳳,不同凡響。   對付這等狂徒,哪需掌門人出手,弟子代勞!   白髮紅顏身後的兩個少年之中的一個,搶步而出,嗆嘟一聲龍吟起處,長劍已掣在手中。   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孔冷芳,不由一皺眉。   狂徒!亮你的兵刃!那少年意態昂揚的喝道。   司徒文不屑已極的冷然道:憑你還不配!   那少年氣得面孔煞白,長劍一領,叱道:休狂!看劍!   寒芒閃處,幻起朵朵銀花,狠快絕倫的連攻五劍。   司徒文連腳步都來移動。一陣閃晃,便已輕輕讓過。   那少年見對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下,氣得咬牙切齒,五劍方過,略不稍停,又是三劍出手。   司徒文輕笑一聲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右手兩指,以駭人的速度,向劍身扣去,一下扣個正著。   那少年立時面如土色   另外的一個少年兩個少女,齊齊驚呼一聲,三隻長劍,快逾電閃的向司徒文攻到,勁勢非同小可。   司徒文箝住對方長劍的手指,驀一用勁,一柄青鋼長劍,竟被硬生生的夾為兩段,那少年手捧斷劍,駭然而退。   就在指斷長劍的同一時間   三道耀眼寒芒,已將及體。   司徒文冷哼了一聲,隨手劈出一道掌風。   勁疾凌厲,勢如掠岸驚濤,猛向對方暴捲過去。   悶哼聲中,那襲來的長劍,竟被震得直盪開去,三個邛崍弟子,被震得倒退到一丈之外。   這算是司徒文手下留情,否則三人不死也得受傷。   三個邛崍弟子,一招就被震退,顯然心有未甘,怒喝聲中,又挺劍攻上。   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孔冷芳高聲喝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與我退下!   喝聲未落,司徒文數股由濛濛的指風,已告射出。   嗆啷!連聲,三人驚呼而退,一看,手中只剩下三柄劍把,劍身已被指風射斷,落在地上。   三個邛崍門徒不禁亡魂皆冒,冷汗涔涔而下。   邛崍掌門也不禁為之變色,自歎弗如。   但她不愧是一派掌門,面色微變即復,掃了四個門人一眼之後,緩緩上前五步,沉聲道:少俠身手果然不凡,老身要領教高招!   說完,雙目神光湛然,直視著司徒文。   司徒文心頭電轉道:反正今日已成了不了之局,光憑言語,決無法解說得清楚!也自沉聲答道:掌門人必欲出手?   舍弟斷臂之恨,不容不有所報答,亮兵刃!   司徒文顧及對方是一派之長,不忍令其難堪,而且事出誤會,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心念之中,緩緩抽出坎離鐵笛。   四個邛崍門下,早聞鐵笛之名,但還不曾見識過,這時見對方鐵笛出現,心情也不覺隨之緊張起來!   這時,十丈之外,已有數條人影掩至,隱伏在墳堆之後,一目不瞬的注視著場中的一對,司徒文已微有所覺,但竟未放在心上。   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孔冷芳手中竹杖斜斜一提,道:請出招!   司徒文冷冷一哂之後,鐵笛虛虛一劃,算是先出招。   邛崍掌門見對方如此托大,不由怒火陡熾,心中隱泛殺機,半聲不吭,狠快厲辣的攻出了三杖。   雖說是三杖,但其中變化之繁,不啻三十杖之多。   司徒文不封不架,身形連閃,口中卻道:後輩禮讓三招!   邛崍掌門怒火更熾,冷哼一聲,墓地施出邛崍絕學無影杖法,只見勁風銳嘯之中,一根竹杖已變成一片青芒,把司徒文裹在當中。   一陣驚心動魄的怪嘯起處,青芒之中,突地劃起一溜烏光,夭矯如龍,在青芒之中展閃騰挪不已。   無影杖法既稱為無影,當然在一般高手眼中,根本分不出招式杖形,只是一片青芒暴捲狂掃而已。   司徒文尼對方的杖法,詭奇得大出意料之外,手中鐵笛,也自一緊,施展玄天絕技方生不息,以快攻快。   剎那之間,只見一青一黑,兩幢光幕湧捲糾纏,激起勁氣成渦,那竹杖的撕風聲,這時已被鐵笛的怪嘯所掩。   一陣陣摧心裂膽的怪嘯,愈來愈烈,場中四個邛崍弟子,這時一個個面現極端痛苦之色,雙手掩耳,跌坐在地,運功抵敵,額角汗珠滾滾而落。   連在十丈之外,四周暗中隱伏的眾人,也感到氣翻血湧,難以禁受。   眼看不必半盞茶的時間,單只這鐵笛嘯聲,就可造成一幕慘劇。   場中四個邛崍弟子,難逃此劫。   正好交手的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孔冷芳,也感到氣機不順,耳膜如刀刺蜂螫一般,手中杖勢,不由的緩了下來。   情勢危殆十分,險象環生!   司徒文如果此刻下手無情的話,場中五人,沒有誰能逃生笛下。   驀然   一聲如旱地春雷的暴喝起處。   一條人影,電射入場。   一青一黑的兩團光影,倏然而分,派魂奪魄的怪嘯,也戛然而止。   司徒文正與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孔冷芳展開激鬥,已到了勝負立判的時候,而一旁的四個邛崍弟子,也被那鐵笛怪嘯,摧殘得生死俄頃之際。   驀然   一聲雷鳴似的暴喝起處,劃空射落一條人影。   白髮紅顏孔冷芳展盡邛崍絕學無影技法竟然無法在鐵笛之下討得了半分好,反而險招迭遇,而對方似乎有意留情,往往中途收勢。   同時她也瞥見了一旁坐地運功抵抗笛聲的四個弟子,已然到了生死俄頃的地步,內心焦灼萬分,這一分心,顯得更加不濟了。   暴喝傳處,她已知道來了什麼人,倏地撤杖飄退。   司徒文念在對方是一派掌門之尊,不為已甚,況且目前真相未明,所以也未跟蹤進擊,同樣收勢後退兩步。   舉目望處   這射落的人影,竟是一個面如古月的高大老者,年可五十上下,左袖虛虛飄動,顯然只有一臂。   獨臂老人滿面驚詫的瞪著司徒文,一不稍瞬。   司徒文冰雪聰明,一看來人,就料知定是那被冒牌怪手書生殘去一臂的萬壽莊主南天一燕孔懷仁無疑。   果然不出所料   只見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孔冷芳激動的向獨臂老者道:仁弟,你臂傷未癒,千萬不能出手,你這斷臂之恨,為姐的無論如何,總要替你找回公道。   獨臂老者聞言之後,將手連搖,意思是阻止白髮紅顏孔冷芳再說下去,而兩隻精光灼灼的眼睛卻未從司徒文的面上移去,良久之後,不禁點了點頭。   司徒文不明白對方何以要對自己如此注視,早已忍耐不住,身形忽地前飄數尺,朗聲向獨臂老者道:閣下敢是南天一燕孔懷仁?   不錯,正是老夫!   這時,被笛聲震得幾乎命喪當場的四個邛崍弟子,已緩緩從地上立起身形,但情狀卻是狼狽已極。   司徒文又道:閣下是被怪手書生所傷?   南天一燕孔懷仁微一點首,承認了司徒文的問話。   在下正是怪手書生司徒文!   老夫知道!   閣下將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邛崍掌門臉上煞氣未消,又欺身近前,怒視著司徒文,另四個邛崍弟子也圍了上來!   場中空氣,因司徒文這一問,又告緊張。   南天一燕孔懷仁苦笑一下之後,道:我相信少俠適才對家姐所說的一番話,對老夫下手的,果然另有其人,只是假冒少俠的名號而已!   這句話,大出司徒文意料之外。   連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師徒等也驚詫不已。   全都把目光集中在南天一燕孔懷仁的臉上。   誰也料不到獨臂老者會說出這一番話來。   司徒文不由脫口道:前輩何以知道不是在下所為?   從音調、眼神、招式、以及鐵笛的怪嘯聲中,老夫斷定少俠絕不是那對老夫下毒手的怪手書生。   那兇徒也使笛?   不錯,但笛聲平平無奇,沒有蝕魂奪魄的威力,乍看之下,外表與少俠一般無二!   頓了一頓之後又道:老夫在側注視已久,初見少俠之面,心中雖疑,但仍不敢確定,及至少俠鐵笛出手,始才敢斷定那對老夫下手之人決非少俠!   司徒文心中忖道:這冒自己之名的兇徒,既然能使南天一燕斷去一臂,功力絕非等閒,只不知何以要冒名行兇?   他左思右想,兀自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白髮紅顏孔冷芳不愧一派之長,氣度雍容,甚悔自己率爾出手,當下上前數步,向司徒文道:少俠,適才老身多有得罪!   不敢當,掌門人如此多禮,後輩也有不是之處!   轉頭又向南天一燕孔懷仁道:孔前輩在心意之中,對這冒名之人,有否跡象可尋!   老夫思維再三,生平行道江湖,少不了有所結怨,但以我所知的人中,無人能具此身手,而且年齡形貌竟與少俠一般無二,以老夫的年齡,絕不會無端結怨後生小輩,除非是仇家的後人,但卻想不出端倪!   有否什麼徵兆?   南天一燕孔懷仁,略為一頓之後道:唯一異於少俠的,除了聲音之外,就是眼   突然   三丈外的一座墳堆後面,傳出一聲冷笑。   接著飛起一個青色人影。   司徒文神目掃處,那人影赫然穿著一襲青色儒衫,不由心中一動,就在這眨眼之間,那青色人影已飛掠在二十丈之外。   好小子,還往哪裡走!   人隨聲起,疾逾電閃的向那青色人影追去。   司徒文心中付料,這青色人影極可能是假怪手書生。   就在司徒文身形電射而起之際   十丈之外,突地現出一個身著土布衫的白髮老頭兒。   赫然是那千手神偷章空妙。   司徒文心中大奇,老哥哥受自己重託,代管家園。怎的會在此地現身,莫非家中已發生了   他急剎住身形,飄然落在那白髮老頭身前,急切的道:老哥哥!您怎的家中沒事吧!   千手神偷嘻嘻一笑,並不答話,移步上前,用手撫著司徒文的雙肩,那手竟微微有些顫抖。   司徒文更加疑惑不已,正待   千手神偷以閃電般快的手法,向司徒文背後猛劈一掌。   司徒文做夢也估不到老哥哥竟會猝然向他下手。這一掌拍得實實在在,勁力千鈞,而且在他毫無防範之下。   司徒文一個身形,被震得凌空摔出一丈之外。   慘哼聲中,鮮血泉噴,砰!的一聲,落在地上,登時昏死過去,寂然不動,連耳鼻之中,都溢出鮮血來。   白髮老頭兒眼中佈滿殺機,獰笑一聲,又復欺身上步,單掌揚處,就要照著司徒文的頭顱拍下。   這一掌如果拍實的話,司徒文準得頭碎骨裂。   驀然   破空之聲傳處,刷!刷!刷!一連飄落八條人影,不約而同的齊向白髮老頭兒拍出一掌。   勁勢之強,驚世駭俗。   那白髮老頭兒顧不得再傷生死不明的司徒文,身形展處,星飛電射而去,身法之巧快,也相當驚人。   八條人影,團團把生死未知的司徒文圍住。   半晌之後,司徒文又緩緩口過氣來!   睜眼一看,身前除了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姐弟和四個邛崍弟子外,另有兩個絕色少女,赫然又是酒樓所見的兩個女子。   八個人都以一種焦灼驚詫的眼光看著他。   白髮老頭兒這一掌,是蓄意要毀去司徒文,幸而司徒文功力深厚,已具有百年以上的修為,所以得以不死。   如換在常人,決無法承受這致命的一擊。   司徒文茫然凝視了眾人一遍之後,神智也告清醒,他才想起了是什麼一回事,不禁心如刀絞。   老哥哥千手神偷章空妙,竟然會向我下這毒手!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由喃喃自語道:千手神偷章空妙,人面獸心,我不會放過你!   說完,慘然一笑,他無法分析出自己此刻的感受。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怪事,怪得像是一場噩夢,他敬之如父的老哥哥,竟然會不聲不響的向他下這毒手。   他尚在懷疑,這不可能是事實,太不可能了,然而當他把指頭放進口裡一咬之後,痛,不是夢,是鐵的事實。   兩個絕色玄衣少女,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看著他,不知是驚奇、關切、還是漠然,總之那眼神十分複雜。   司徒文第一次在正陽酒樓,由這兩個女子的口中,得悉了千面人妖的面目,和天毒尊者幽冥教主趙冰心的行蹤,第二天是在追蹤千面人妖追失之後,又見這兩個女子現身。   今天此刻。   這兩個絕色玄衣女子,又第三次現身。   他對她倆的出身來歷,毫無所悉。   從表面上看來,她倆對他似無惡意,也許可以說是不無好意,但他記起第一次在酒樓照面時,那一瞥含有恨意的眼米,這使得聰慧絕倫的司徒文,百思她倆如冤魂附體般的追躡著他,為什麼?   她倆對他,有什麼企圖?是善意!還是惡意?   他感覺到近來的遭遇,十分離奇詭譎。   一陣椎心蝕骨的劇痛,又使他回到了現場   他想試著站起身來,但甫一提氣,便覺全身骨疼如折氣血不調,悶哼一聲,那半抬起的頭,又靠回地面上。   老哥哥千手神偷章空妙,竟然會對我下毒手,而且是致命的毒手,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他內心的痛苦,較之肉體上的痛苦尤甚。   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孔冷芳無限關切的道:少俠!這對你下手的人,你們是   在她的心目中,能一舉手而將司徒文擊成重傷,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司徒文的功力她已深深的領教過。   司徒文搖搖頭,俊目中,立射駭人煞光,但剎那之間,又變成一種惘然的神色,凝注蒼穹!   南天一燕孔懷仁眉頭一皺,道:少俠,如果方纔那一條飛遁的青色人影,就是冒牌的怪手書生的話,那他與對你下手的這白髮老頭兒定是一路!   司徒文微哼了一聲,閉上了雙目,臉上一陣抽搐。   這句話如一柄利刃般,直插進了他心的深處!   簡直是太可怕了,一向被視為父兄般的老哥哥,竟然與假怪手書生串通一氣,而且還對他下了毒手。   南天一燕孔懷仁又道:我看少俠傷勢不輕,不如暫且到老夫莊上調養些時,至於追兇的問題,俟少俠功力恢復之後再議!   司徒文又緩緩睜開了眼,苦笑一聲道:前輩好意心領,在下誓必追到這冒名行兇的惡徒,還有那唉他本想說出千手神偷來,但唉了一聲之後,又把話嚥了回去。   老哥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使他一時說不出絕情的話來!   為了報仇雪恨,他曾瘋狂的殺人,但他的內心本是善良的!   白髮紅顏孔冷芳這時又道:少俠認識方才對你下手的人?   司徒文輕嗯!了一聲,表示他認識!   那對於假冒你名行兇的歹徒,不難查個水落石出!   司徒文臉上抹過一片黯然的神情,道:這很難說!   這話聽得一旁的人,滿頭霧水。   既然下手擊傷他的人,並不陌生,而這人和那青色人影極可能是一路,怎的又會很難說呢?   兩個絕色玄衣少女中,年紀較小的一個神秘的一笑道:嘿!不錯!這可真是很難說!眾人這才開始注意到這兩個玄衣少女。   方纔司徒文被擊的時候,她兩也曾出手阻止,但看神情,又似乎對司徒文不怎樣關切,這就令人莫測高深。   可是從方才少女口吐的這一句話看來,似乎她又知道這箇中的因由,同時這兩個少女,顯然早已隱身在側。   這兩個少女是什麼人?   與司徒文有什麼關係?   與這件錯綜複雜的事,有否關連?   司徒文和眾人的心思一樣,存疑不釋。   這兩個少女能指出千面人妖的化身,又能認出天毒尊者的面目,而且如影附形般躡著司徒文,這情形確實不簡單。   司徒文越想越是迷惘,心中的怨毒也越深,他心中那一股由於環境而形成的恨,又開始澎湃起來。   他咬著牙,搖搖晃晃的立起身形!   眾人驚疑的看著他。   只有那個絕色玄衣少女,臉上露出神秘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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