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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三章 鬼手醫聖

鐵笛震武林 陳青雲 24697 2023-02-05
  千手神偷想不到小兄弟數日不見,功力又增,一塊心頭重石方才放了下來,面上沉重之色也倏然隱去。   老婆子可就不同了,她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徒文豪氣衝霄的大叫一聲:接第二掌!   雙掌平胸推出,凜冽罡風,以排山倒海之勢暴捲而出。   不老書生羞怒交迸,一咬牙,雙掌以十成功勁閃電般劈出,迎向對方掌風,掌勁方吐,立知不防,對方的掌勁,雄渾剛猛,有如浩瀚海洋,心念之中   又是一聲石破天訪的巨響,激撞得四周空氣噗噗連聲。   旁立的兩人,駭然變色。只見司徒文連退三步,方始立穩身形,而不老書生,卻跌坐丈外,嘴角已滲出血水,面容煞白,淒厲如鬼。   老婆子疾奔過去,伸手要扶,不老書生已是悲憤填膺,心中比死還要難受,想不到三十年老娘繃倒孩兒,會折在後生小輩之手,今後還有何顏立足江湖。

  身形霍地站起,一掌推開老婆子,又復欺身上步。老婆子不由怔愕住了。   司徒文這一掌雖說震傷了不老書生,但自己也感到一陣血翻氣湧,見對方面目淒厲,無限怨毒的緩緩欺來,心想你既不知進退,可怨不得我了,又復蓄勁而待。   不老書生腳步沉凝,日暴精光,顯然要圖背城借一。   場中的氣氛,簡直迫得人喘不過氣來。近了雙方距離不及一丈,不老書生吐氣開聲,挾畢生修為內力,猛然推出一掌,勁風中竟然發出轟轟雷鳴。   司徒文面色一凜,雙掌叫足十二成功勁,猛然揮出。   轟隆!一聲撼山拔岳的巨響過處,司徒文登登登連退五步,身形搖搖欲倒,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不老書生已被震飛到兩丈之外,鮮血狂噴不休。

  司徒文朗聲高叫道:昔日的三掌,換今天的三掌!至於在下殺死五嶽散人一節,如果要報復,在下隨時接著!   話聲才落,只見老婆子悲嘯一聲,身形陡地起在半空,厲叫一聲道:小鬼納命來!   盤空十打已自旋展開來,較之方才施之於千手神偷的,更要凌厲十分,顯然,她已存心拚命。   司徒文成竹在胸,腳下展開煙雲飄渺步,同樣掌指齊施,硬接猛打,雙方這一展開絕學相搏,宛若龍爭虎鬥,只聞勁風銳嘯,已分不出人影招式。   驀然   兩聲悶哼之聲傳處,人影倏分。   老太婆面如白紙,左肩頭鮮血涔涔而下,已染紅了半邊身體,眼中閃射著怨毒憤怒羞赧等糅合的奇光。   司徒文看上去沒有什麼,但從他那痛苦的表情上看,顯然也受了傷。

  原來在老太婆搏命般的攻擊下,他被對方一掌擊在側背肩胛之處,而對方卻中了他的一指,洞穿右肩。   千手神偷這時緩緩走上前來,手撫司徒文的雙肩激動的道:小兄弟,做老哥哥的闖蕩江湖數十年,今天才算開了眼界!   司徒文赧然一笑道,老哥哥怎的說出這樣話,武學一道深如瀚海,窮畢生之力也難窺其堂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小兄弟的卻不能以一得而自足!   小兄弟,放眼武林,能具備你這般身手的,寥若晨星,而你能這般自謙虛懷,更屬難能可貴,老哥哥一生從不眼人,現在對你小兄弟是心服口服了!   那邊,老太婆抱起尚自昏迷不省的不老書生,一步一步,向道側的林內走去,步履踉蹌,誰會相信,數十年前跺跺腳武林為之變色的情無雙怪,會敗得這麼慘。

  司徒文看著那逝去的背影,神色黯然的嘆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數騎駿馬,遠遠馳來!   轉眼之間,已達身前,齊齊勒馬停住!原來是三個勁裝佩劍的壯漢,和一個額間有一道青痕的老者。   那額間有青痕的老者,翻身下馬,向千手神偷一拱手道:章老前輩,我們哪裡沒有找到,原來你在這裡,分壇內人已到齊,就專候你老人家共議大事。   司徒文聽得如墜五里霧中,一看老哥哥,仍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嘻哈之態,休想從面上得到答案。   奇怪   老哥哥一向如無羈野馬,難道會參加什麼江湖幫派不成。   那額有青痕的老者說完之後,轉向司徒文道:這位想來也是老前輩的   話到中途突然頓住。   臉上先是一片凶毒之色,隨即又變為驚懼之容,脫口叫了一聲:怪手書生!

  身後馬上三個佩劍壯漢,乍聞怪手書生四個字,齊齊面上失色,顯出無限驚怖的模樣。   司徒文不由一怔,俊目掃處,驀地想起一人,不由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沂蒙三凶中的三眼貔貅,南昌城郊奪寶之會,你竟然沒有死   口中說著,心中卻奇詫萬分,老哥哥到底是弄的什麼玄虛,怎的會和三眼貔貅這一類人物來往!   三眼貔貅獰笑一聲,一飛身上了坐騎,手一揚,向其餘三個壯漢道:我們走!齊齊轉頭飛馳。   千手神偷卻急向司徒文道:小兄弟,不能放走一人,詳情等會再談!   司徒文正不知下手好還是不下手好之際,聽千手神偷這麼一說,口中應了一個好!字,人已電射而起。   三眼貔貅四騎,正自飛馳之間,忽覺眼前一花,怪手書生已立身在前道三丈之外,不由唬了個亡魂皆冒。

  一緊坐騎,正想猛衝過去,忽見怪手書生單掌輕揮,一股強勁絕倫的罡風,迎面撲來,四騎馬曉聿聿一陣急鳴,戛然停住。   四人見躲也躲不過,逃也逃不了,只好硬著頭皮,翻身落馬,刷刷刷刷三壯漢長劍出鞘。   司徒文目射奇光,面露不屑之色,恍如不見。   三眼貔貅陡地大喝一聲:上!   三壯漢長劍一領,分向司徒文電疾刺去。   而三眼貔貅自己,卻乘三人出手之際,從斜刺裡一飄身,就想開溜。   司徒文何等人也,焉能容得他逃出手去,一晃身,三劍齊齊落空,人已飛身縱起,快途電閃,射向三眼貌貔貅就空猛揮一掌!   一聲慘曝傳處,三眼貔貅張口射出一股血箭,彭的一聲,屍橫就地。   三壯漢一劍刺出,人影已沓,方自愣愣間,三眼貔貅的慘嗥聲,已自傳來,待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怪手書生又如鬼魅般出現身前。

  這種功夫,他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司徒文為了要急於明白事實真相,不願多事糾纏,既然老哥哥要他不要放走一人,自然有他的道理。   心念之中,掌指齊施,三聲淒厲的慘嗥傳處,他連看都不看,轉身馳回原地。   老哥哥,這是怎麼回事?   這四人都是天毒門雲嶺分壇屬下!   司徒文一聽到天毒門三字,殺機頓起。   雲嶺分壇在何處?   距此十里外的雲嶺山麓無憂堡即是!   無憂堡!   不錯!無憂堡就是雲嶺分壇!   一莊二堡三谷之一!   不錯!   那分壇主自是無憂堡主東方明無疑?   一點不錯!   老哥哥何以與   哈哈!小兄弟,為了那小妞兒,老哥哥我答應人家榮任雲嶺分壇護法之職,不錯吧?

  小妞兒是誰?   無極老頭的孫女公羊蕙蘭,你的未婚妻呀!   司徒文一把抓住千手神偷的手,激動萬分的搖撼著道:公羊蕙蘭姑娘,她她落在無憂堡?   不錯!   老哥哥,我們走!   司徒文聽千手神偷道出未婚妻公羊蕙蘭落在天毒門雲嶺分壇所在地的無憂堡中,不由急怒攻心。   同時,他也記起當年,一莊二堡三谷主傳下六色旗令,追殺他的那一筆舊債,激動的道:我們走!   千手神偷嘻嘻一笑,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小兄弟少安毋躁,我話還沒有說完哩!   那就請快說吧!   小兄弟就以這般形貌前去?   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何懼以真面目示人,而且就憑那些小丑,還真不放在我小兄弟的眼下!

  話是不錯,但如果對方在情勢所迫之下,毀了你那淘氣姑娘,那時你又如何?難道殺幾個人就可彌補得了?   司徒文不由語塞,人在對方手中,實在值得考慮,如果不幸而如老哥哥之言,豈不遺憾終生。   依老哥哥之見呢?   你且聽我慢慢道來,天毒門劫持蘭妞兒的目的,是想從她身上安排一條毒計,誘你上鈎,目前因天毒尊者與幽冥夫人因事赴天南玄陰谷,所以把蘭妞兒暫時關在雲嶺分壇,這真是天賜良機!   老哥哥何以知道得這般清楚,還有   千手神偷揚手止住他的話道:還有剛才的四人何以尋我回堡共商大計是嗎?   司徒文不由暗佩老哥哥的機智,察言知意,不由將頭連點道:正是,正是,老哥哥何以與天毒門有交往?

  千手神偷神秘的一笑道:昨日途經此處,見無憂堡結綵張燈,有不少江湖人物出進,料知必有要事,想起這無憂堡既是天毒門的分壇,何不前往一探,也許對小兄弟不無好處,豈知一訪之下,對方竟然異想天開,要請我出任分壇護法!   老哥哥於是便一口答應下來?   當然!當然!有酒有肉,何樂不為?   以後呢?   小兄弟可知道一句俗話?   什麼俗話?   賊無空手!   司徒文不由噗哧笑出聲來!   千手神偷接著又道:昨晚,我偷偷地巡堡一周,卻發現了小妞兒被關在堡內一座石塔之中,只因戒備森嚴,不然也不必費事了!   老哥哥剛才說堡中張燈結   不錯,今天是堡主東方明六十大慶,所有堡谷主及附近二百里內的黑白道人物,都將來堡祝壽!   司徒文心中不由一陣疾顫,敢情好,昔年追殺他的一莊二堡三谷主,除了白雲莊主已死之外,全部到齊,這倒免得自己分頭找尋費事!真是天賜良機!   眉目之間,煞氣又現。   今天的事,老哥哥有何高見?   千手神偷低聲向司徒文說了一會,他不由把頭亂點,連稱好計!兩人處理了三眼貔貅等四具屍體之後,分道揚鑣。   這時,正值申西之交,碧天如洗,萬里無雲。   天毒門屬下的雲嶺分壇無憂堡中,結綵懸燈,鼓樂齊鳴,筵開百桌,一批批的武林人物,絡繹不絕的投帖進堡,堡中洋溢著一片喜氣。   原來今天是無憂堡主,也即是天毒門雲嶺分壇壇主東方明,六秩華誕之期。   廳內院中,酒筵盛開,珍膳並進,水陸雜陳,群雄畢集,堡主東方明滿面春風的與眾賓客周旋。   賓客之中,比較受人矚目的,計有:   千手神偷章空妙。   粉面鐵佛尹明倫。   桂林八大鏢局之首的振武鏢局局主撕風劍常子斌,和該局的總鏢頭河溯大豪舒霸。   沂蒙三凶之首的赤手怪。   離心堡主西門無忌。   落星谷主孔崇明。   斷魂谷主一掌斷魂聞中聲。   鬼愁谷主鬼主方魁。      還有各路霸主及黑白道人物不下二百人之多。   正當酒過三巡,賓主歡騰之際。   一個頭目模樣的人,手持一份大紅拜帖,逕自走到廳中首座之前,恭敬的把那張大紅拜貼呈與壽翁東方明。   無憂堡主一看之下,不由大感懷疑,問那頭目道:來人什麼模樣?   啟稟分壇主,來人是一個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   是的!   堡主東方明把那大紅拜帖遞與高踞首座的千手神偷道:前輩可認得此人?   千手神偷接過一看,不由哈哈大笑道:啊!原來是他!   他是誰?   座中群雄,紛紛想知道究竟,翹首而望。   千手神偷不慌不忙的咕嘟!乾了一杯酒,然後把那大紅拜帖朝同席眾人的面前一照。   只見上面簡單的寫著:天煞星尹民五個字。   無頭無尾,帖不像帖,簡不像簡。   座中各人不由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這天煞星尹民是什麼來路,不由齊把眼光集中在千手神偷面上。   千手神偷忽然收起笑答,鄭重的道:天煞星尹民成名在六十年前,武功天下無雙,因為功獲奇緣,得以駐顏不老,終年一襲青色儒衫,常以各種不同身份出現江湖,江湖中知道有他這個人的寥寥無幾,為人嫉惡如仇,凡為非作歹的人撞在他手裡,從不放過,今天忽然在此現身,大出老夫意料之外!   眾人聽了這一番話,不由心中大震,猜不透這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天煞星尹明出現無憂堡的動機何在!   雖然座中人沒有半個聽說過江湖上有這一號人物,但在千手神偷章空妙言之鑿鑿的情況下,又焉能不信。   無憂堡主東方明略一思索之後道:既然是武林前輩駕臨,在下當然得出去迎接,諸位竟坐片刻!說完起身離座,逕向堡門之外走去。   這件事,剎那之間,已傳遍廳內廳外院中,所有座中賓客,俱都停杯不飲,伸長了頸子,望著中門,要看看這所謂的天煞星尹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片刻工夫,只見無憂堡主東方明躬身前導,身後隨著走進一個中年書生,面如黃蠟,著一領青色儒衫,雙眼平平,看上去一點也不起眼,哪裡像是懷有極高武功的人,不由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議起來!   難道成名在六十年前的武林前輩,就是這等形象,看上去連一陣大風恐怕都經受不起。   干手神偷章空妙首先離座起立,嘻嘻一笑道:哦,尹老兄,數十年不見,風采如昔,可還記得我這故人否?哈哈!歲月催人,在下已鬢髮如霜了!   那中年書生,朝千手神偷略一頷首,面上木然無任何表情,那一股倔傲陰冷之氣,使人覺得通身的不自在。   座中各人齊齊離座抱拳為禮。   中年書生略不為意的將頭微點,眼光遍掃各人,但當眼光觸及堡谷主各人時,那平平的眼光,忽然一變而為駭人已極的冷電寒芒,似要穿透人的內臟一般,雖然是一閃而逝,但二堡三谷主卻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這眼光他們似曾相識,但事實上他們根本就不曾見過這所謂天煞星尹民的人。   無憂堡主東方明躬身道:請前輩上坐!   中年書生竟毫不為禮的朝正中偏左的首座上一坐,大剌剌的朝眾人一揮手道:各位隨便坐!   他這一坐,和千手神偷恰好平排,而原來坐在首座的振武鏢局主人撕風劍常子斌,這時只好朝側位坐下,滿肚子的不愉快,但礙於主人的面子,卻不好發作,可是面上已顯出不豫之色,他真看不上這不起眼的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已微有所覺,只在心裡暗笑,面上仍是一片冷漠之色,冷得有如極地寒冰,周身散發著逼人寒氣。   二堡三谷主不禁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剛才中年書生人廳所露的一眼,使他們心中餘悸猶存,據千手神偷所說,天煞星尹民既是武林前輩奇人,何以會突然出現無憂堡,的確費人猜疑。   無憂堡主東方明,待酒過數巡之後,含笑向天煞星道:前輩辱臨貴堡,不知有何見教?   他想探出一點對方的來意。   天煞星尹民自人坐之後,一直不曾開口說話,宛若一尊冰冷的石像,令人心裡不自覺直冒寒氣。最奇的是他無論喝酒,吃菜,都使用左手,右手長袖低垂,隱在桌下。   聞言之後,冷冰冰的道:今天是貴分壇主的華誕?   不敢,正是賤辰,承各江湖好友抬愛,喝杯水酒!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問老夫的來意了!   無憂堡主尬尷之極的笑了一笑,這句話等於白問。   桂林八大鏢局之首的振武鏢局主人撕風劍常子斌,憑一套撕風劍法紅遍天南,二十年來未逢敵手。   他看這天煞星尹民越看越不順眼。   天然星除了眼神較常人略為清澈之外,根本看不出是懷有高深武功的人,偏偏千手神偷章空妙把他說得神乎其神,他打心眼裡一百個不佩服,江湖中盡多欺世盜名之徒,他有心要估量一下對方。   尹前輩,在下振武鏢局常子斌,敬前輩一杯,借花獻佛,不成敬意,還請賞臉!   撕風劍常子斌手執壺把,立起身來,另一隻手卻搭在壺身,就向天煞星尹民送去,言詞雖極恭謹,但卻掩不住嘴角那一絲陰笑。   天煞星尹民毫不為意的以拇食中三指持杯,不帶一絲表情的把杯子湊過去,口裡冷冷的一聲:不敢當!   奇怪!   常子斌的壺口距離那杯子約五寸之隔,宛若有一股無形的勁氣堵住,無論如何用力,那壺就是遞不過去。   心中立知不妙,正想收手,但,可煞作怪,那一股無形的拒力,卻變作了吸力,把壺緊緊吸住,用盡吃奶的力氣,兀自收不轉來,一張臉立呈紫醬之色,額角也滲出點點汗珠,那一副神色,簡直是狼狽到了家。   千手神偷嘻嘻一笑道:咦!這是怎麼回事,尹老兄,人家誠意敬你一杯,你就接受了吧,怎的如此客氣,使人心裡難過!   這話聽入常子斌的耳裡,不啻是刀扎心肝,他生平狂傲自負,從來沒有出過這大的醜。   座中眾人,焉有看不出來的道理,暗中責怪常於斌不自量力,人家成名江湖在六十年前,豈是等閒之輩。   天煞星尹民輕咳一聲,左手持杯,冰冷已極的道:閣下盛情難卻,我就受你一杯!   那股冷傲自大目中無人之態,使得座中眾人不安之極。   撕風劍常子斌在對方杯裡,滿滿斟了一杯之後,鬆了一口大氣,頹然落坐,正想把壺放下,忽然手中一輕。   一把壺整個碎成粉末,酒灑了一桌,不由面如土色。   座中群雄,連眼都看直了,這是什麼功夫。   用無形罡氣震碎酒壺不難,而難在於不知不覺之中,而壺遲不碎,早不碎,偏偏在斟完酒之後,收回酒壺時才碎,這種至高功力的運用,簡直是匪夷所思。   常子斌此刻比死還要難過,這事傳出江湖,他這撕風劍的招牌,就算是砸了,還有什麼面目在江湖稱名道號。   千手神偷看不過意,嘻嘻一笑道:常局主,這件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以尹老前輩的輩分武功,武林中鮮有人能望其項背,他不過藉機會露上半手而已,栽在他老人家手裡,算不了一回事!   這話說得常子斌十分受用,哈哈一笑乘機下台。   而那天煞星尹民,仍然面色冷漠,一言不發,宛若一個雪堆的人般,周身散放著逼人冷氣。   好像這場所只有他天煞星一個人存在似的。   夜   已悄然來臨,一盞盞新紗宮燈,從廳內一挑跳到院中,代替了被黑夜吞沒的光明,照耀著每一張帶酒意的臉。   千手伸偷章空妙這時醉眼乜斜,搖晃著起身向在座的人說了聲:得罪!逕自離席而去。   這時,群雄酒意正酣,猜拳行令,喧聲盈耳。   無憂堡沉浸在一片揚揚喜氣之中。   對於千手神偷的離席,誰也不會去注意,都認為他不是去廁所方便,就是不耐喧囂,遊走舒神。   這位在江湖中以滑稽突梯,神出鬼沒聞名的千手神偷,息影了數十年之後,又重作馮婦,再現江湖,並且就在昨晚,他已答應受聘為雲嶺分壇的總護法,雖然尚未正式就位,但名分已定,所以在堡中得以暢通無阻。   就在千手神偷離去不久,後院之中,斷斷續續的傳來悶哼聲和掌風破空之聲,顯然這雲嶺分壇所在地的無憂堡已然發生了不尋常的變故。   但那傳來的悶哼聲,掌風互擊聲,卻是那樣的短暫和低沉,盡被喧嚷的聲浪掩沒,誰也不曾去注意!   只有一個人,清清楚楚的聽到,並且還聚精會神的去聆聽!他是誰?就是那不速之客天煞星尹民。   如果這時,有人仔細注意他的臉孔,可以發現他臉上的肌肉,在微微抽動,可惜,由於他的不近人情的冷漠,使人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否則定會發現他的異狀。   突然   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氣急敗壞的疾奔入廳,逕向首席主位上無憂堡堡主東方明面前奔來。   啟稟壇主,那千   一句話尚未說完,撲通!倒地氣絕。   二堡五谷主,撕風劍常子斌,總鏢頭河湖大家舒霸等變色而起,紛紛離座,上前看視。   左右兩席十餘人,俱是分壇屬下堂主副堂主,執壇弟子,也搶先出座,其餘院中賓客,也是一陣大亂。   只有一人,宛如沒事人兒般,冷眼旁觀。   這人就是天煞星尹民。   奇怪   死者身上並無傷痕,只在太陽穴上露出針眼大一個小孔,微微滲出淡淡一絲血水,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這是誰下的毒手。   誰敢在堂堂天毒門雲嶺分壇之內捋虎鬚。   如果說死者是入廳之後才遭人襲擊,那這出手的人是誰,座中群雄誰能具有這等身手,在大庭廣眾之間殺人而不露絲毫痕跡!死者是被暗器所傷,還是一種歹毒武功?   座中並非都是庸碌之輩,但竟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一點蛛絲馬跡,單憑這一點,就足以驚世駭俗。   就在此刻   又有兩個頭目模樣的中年壯漢,飛奔而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憂堡主雙目赤紅如火,大聲向奔來的兩個中年壯漢厲聲喝問。   撲通!撲通!   來人口未曾開,已雙雙栽倒廳前,死狀和前者一樣,渾身無傷痕,只在太陽穴上露出一個針眼大的小孔。   座中群豪一個個面目失色,心中寒氣直冒。   雲嶺分壇所屬自壇主以下,除了心懷恐懼之外,又夾帶著無比的憤怒,這出手的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無憂堡主眼看一場歡喜壽筵,被弄得血腥滿堂,心裡那一分難過,可就無法形容了。   恐怖籠罩著現場。   死亡的陰影,襲上每一個人的心頭。   群豪的目光,不期然的互相追逐,都想發現誰是兇手,然而,彼此差不多都是熟人,誰也不可能有這等身手。   最後   所有目光,都移到那默然枯坐,冷漠至極的天煞星尹民身上,但當目光觸及他那木然冰冷的面孔時,又不自禁的把眼光迅速收回。   離心堡主西門無忌突然開口向無憂堡主道:東方壇主,這死的都是些什麼人?   東方明聞言之下,不由心中劇震,一句話提醒了夢中人,這三個死者,都是負責監守總壇要犯的負責人,一個是分堂主,另兩個卻是首席執壇弟子。   莫非是總壇交下秘密看管的要犯,出了   想到這裡,不由冷汗涔涔而下,急向左側的一群人道:請五位正副堂主到後院一查究竟!   左側人群中的五個老者,齊齊應了一聲:遵壇主令諭,舉步就向後院撲去,身形方自移動   又是撲通!撲通!連聲。   五個老者,連半聲都不曾哼出,已追隨那先死的三個人去了!但這次的傷痕,略有不同,卻是中在腦戶穴上。   空氣緊張到了頂點。   恐怖的氣氛更加濃厚。   群雄又是一陣騷動,那些膽子小的,已打算開溜。   二堡三谷主,一個個面如土色   落星谷主孔崇明,忽然瞥見天煞星尹民面前桌邊堆了一撮魚刺,不由心中一動,莫非   就在他目注天煞星,面色一變的剎那之間,只見天煞星,左手三指,有意無意的在魚刺堆中一撥,雙目一陣椎心巨痛,登時面前漆黑一片,知道已遭了毒手,兩眼已盲,不由厲聲慘叫道:兇手是這天煞   話未說完,只覺中堂穴上又是一麻,登時氣絕倒地。   這天煞兩字,已清晰的傳入眾人耳中。   無數雙怒憤疑懼混合的眼光,齊齊射向兀坐不動的天煞星尹民,不知他何以要下這毒手?   無憂堡主東方明身為雲嶺分壇壇主,兼且又是今天的東道主,兇手已明,焉能再守緘默。   東方明當下已知事非偶然,他急於要明瞭後院發生了什麼事!他最為擔心的就是那總壇令主交下看管的公羊蕙蘭姑娘,如有失閃,他可真擔待不起!高聲道:   本壇執壇弟子何在?   弟子等聽令!八個年青壯漢應聲而出,齊齊躬身。   請八位速到後院查明出了什麼變故?   是!   八大執壇弟子轟諾一聲,轉身正待   與我站住!   聲音不大,但卻震得眾人耳膜欲裂,有如蜂螫。   八大執壇弟子,應聲乖乖站住不動,心裡直冒寒氣,方才前後八人的死狀,他們看得一清二楚,生怕自己也步上那六大堂主二大弟子的後塵。   眾人驚悸莫名的循聲望去,那天煞星尹民,此刻已站起身來,本來平平無奇的兩眼,閃射出懾人魂魄的精芒,炯炯注視著眾人,無論誰接觸到那駭人的目光,都會不自覺的低下頭來,不敢與他對視。   大家懾於他的駭人目光,也懼於他那殺人於無形的身手。   廳裡廳外,鴉雀無聲,誰也不敢預料將要發生什麼事。   誰也不許離開現場,否則莫怪老夫手狠!   一字一句,如一柄柄的鐵錘,敲擊在眾人的心板上,語冷如冰,但卻似含有無限的威力,令人顫慄不已。   廳前,靜靜的躺著八具屍身,在燈光的照射下,更顯得無比的陰森恐怖,空氣中滲有死亡的氣息。   撕風劍常子斌,河溯大毫舒霸心中雖凜懼,但自恃在地方上的威望名頭,同時自忖與天煞星尹民絕無糾葛可言,雙雙上前一步,撕風劍常子斌肅容說道:前輩剛才所說是否包含了在下等在內?   天煞星尹民,利劍般的眼光,朝兩人一掃,面上仍是木然無任何表情,算是答覆。   兩人被他凌厲的眼光,迫退了一步,木訥無語。   無憂堡主東方明已經忍無可忍了,但他卻震於對方深不可測的功力,強捺下一口冤氣和聲道:本壇座下,已有八人傷在前輩手下,可否請前輩道出此來的目的?說完,目不稍瞬的注定天煞星尹民。   眾人也不由伸長頸子,希望知道對方下手殺人的用意何在,當然群雄心底有數,事情絕不簡單,對方是蓄意而來。   目的嗎!嘿嘿!停會兒你自會知道,絕對不會讓你等死得不明不白!天煞星冷淒淒的說。   你等這兩個字說明了死的不止一人。   同時也意味著一場恐怖的殺劫,將要展開。   座中群雄,齊都面上失色,從背脊骨裡冒出寒氣。   他們眼看著一共死了八人,無聲無息的死去,連人家是如何出手制人於死都看不出來,若非是落星谷主孔崇明臨死之前叫出天煞兩個字,根本就沒有人能知道殺人兇手是誰!這種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了。   驀在此刻   一聲嘻嘻的笑聲傳處,一個滿頭銀髮乾枯瘦癟的老頭兒,手牽著一個窈窕絕倫秀麗出塵的妙齡少女,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中,煞氣隱現,滿臉怨毒之色,緩緩走向廳前。   其他的人,除了驚詫之外,倒不覺得怎樣,只有無憂堡主東方明和分壇屬下的群丑,宛若焦雷轟頂,驚魂出竅。   這來者正是適才高踞首座的千手神偷章空妙,和天毒門總壇交下看管的要犯公羊蕙蘭姑娘。   只見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瞪著天煞星尹民,一不稍瞬。   八大執壇弟子,齊齊虎吼一聲,撲向千手神偷兩人。   身形才起,驀聽一聲:鼠於敢爾!,噗!噗!連聲中,地上又多了八具屍身,連前共是一十七具。   這些屍身份別屬於一谷主,分壇六堂主和十大執壇弟子。   眾人這時看清了天煞星左手揚了一揚。   恐怖之中帶著濃厚的死亡氣息,籠罩著整個無憂堡。   這種殺人於舉手投足之間的功力,震撼了全堡。   每一個人在為自己的生命擔憂,誰也沒有自信能接得下這天煞星的一招半式,他們壓根兒就沒聽說過這種神鬼不測的身手,鑒於天煞星剛才的一句話,沒有一個人敢離開現場。   這一場慘絕人寰的殺劫,眼看著無法避免。   空氣使人感到窒息,一刻等於一年。   各堡谷主和天毒門徒眾,心顫膽寒,事實已非常顯明,千手神偷和天煞星尹民,是為了公羊姑娘而來。   這公羊蕙蘭姑娘和千手神偷,已入廳站在天煞星身後,冷峻的看著那些驚惶至極的群雄。   一場皆大歡喜的壽筵,剎時變作了死亡之宴。   壽翁東方明此刻雙目赤紅如火,怨毒無限的瞪著千手神偷章空妙,恨不能把這老偷兒生吞活剝。   千手神偷佯言答允受聘為分壇總護法,想不到他是有所為而來,還搬來了這殺人如摘草的天煞星尹民。   千手神偷何等人也,從東方明的眼光中,已窺出了他的心意,當下枯瘦的手爪一搔白髮,嘻嘻一笑道:東方壇主,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你懂嗎?   東方明幾乎氣得吐血。   突然   天煞星尹民左手朝臉上一抹,眾人眼前一亮,立地現出一個面如冠玉的美少年來。   群雄不由一陣騷動,驚咦出聲。   又見那美少年,右手緩緩上揚,赫然只有兩個指頭。   怪手書生!   不知是誰驚怖的大叫出來!   這一聲怪手書生,震得群雄幾乎立足不穩,一個個露出驚怖已極的神色,原因是根據武林傳言,這小煞星的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掌斃大漠駝叟,力敗銀杖骷髏,大鬧嵩山少林等等事跡,早已震撼了整個武林。   而各堡谷主和天毒問徒眾,更是面如死灰,知道今天恐怕半個也逃不了公道,一個個宛若待宰之羊。   天毒門總壇白骨拗被挑的事實,使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命運。   一聲響遏行雲的長嘯,發自怪手書生之口。   嘯聲悲壯淒涼,激盪悠回,久久不絕。   震得群雄一個個頭皮發炸。   聽在天毒門人耳中,無異是死亡的喪鐘。   怪手書生司徒文嘯畢之後,劍眉一挑道:本人鄭重宣佈,藉各位之口傳言江湖,天毒門已在江湖之中除名,從此江湖中不再有這個稱號!   這句話使得群雄相顧愕然,好大的口氣,好狂妄的言詞,竟然敢誇下滅絕天毒門的海口。   天毒門徒眾,一陣嘩然,四周已發出刀劍出鞘的聲音。   非天毒門下的,請退到院中後端靠壁之處!   群雄遽聞此語,如獲大赦,紛紛向後退去。   剎那之間,壁壘分明。   又是一場恐怖慘烈的血腥浩劫。   司徒文俊目張處,殺機畢露,一字一句的道:本少爺不為已甚,雲嶺分壇即日解散,如堡谷主自行了斷,其餘的網開一面,放其逃生,予以洗心革面之機!   本來蠢蠢欲動的天毒門徒眾,聞言之後,又安靜了下來!   人誰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剩下的二堡主二谷主,在無可如何之下,頓生拚命之心,互施一個眼色,同時進身撲上,各以全身功勁,拍出一掌。   司徒文冷哼一聲,身形捷逾鬼魅似的一旋,左手揚處,狂飆匝地而起!   接著傳出一聲慘嗥,血雨飛灑中,一條人影,飛射三丈之處。   那被震飛的人影,正是今天的東道主,雲嶺分壇壇主東方明,砰!的一聲,撲地不起,一招不到堂堂天毒門分壇主,竟被震飛殞命,震得在場群雄一個個目瞪口呆,面上失色。   其餘三人,不由一窒!   一窒之後   鬼愁谷主鬼王方魁,掄起蒲扇大的手掌,巨大的身軀晃處,很快無論的向司徒文攻擊五掌,踢出兩腿。   同一時間,離心堡主西門無忌,和斷魂谷主一掌斷魂聞中聲,一左一右,各攻出三掌。   司徒文身形連閃疾晃,讓過這一輪三面快攻。   電光石火之間,左掌以快得使人看不清的速度,拍向鬼王方魁的面門,這一掌,用出了六成功勁。   一聲慘絕人寰的厲嗥傳處,鮮血如噴泉般飛灑而出。   鬼王方魁一個六陽魁首,連同獰惡的面具,被劈得粉碎,只剩下一具無頭屍身,緩緩倒下。   另外的一堡一谷主,不由膽裂魂飛。   司徒文一掌劈死鬼王方魁之後,略不稍停,快逾電閃的向左側的離心堡主西門無忌拍出三掌。   西門無忌連跌帶滾的直摔出一丈開外。   他電疾轉身,右手一揚,兩股白濛濛的指風,帶著絲絲的破風聲,疾射右側的斷魂谷主一掌斷魂聞中聲。   聞中聲人如其名,不愧一掌斷魂的名號,掌上造詣不俗。就在司徒文攻向西門無忌之時,以畢生功力揮出一掌。   這一掌有如滔天巨浪,裂岸驚濤,動人心魄。   司徒文閃電回身出指,對方掌風已然及體。   這一招如果互不相讓,對方固然得傷在玄天指功之下,但他自己也得要硬承對方雷霆萬鈎的一擊。   電光石火之間,他彈射而出的指風不變,護身神罡已隨念而生,包裹住整個身軀,宛若一堵無形銅牆。   一掌斷魂聞中聲,以畢生功勁擊出一掌,適在司徒文攻向西門無忌之時,滿心以為得手,豈知對方三掌快攻迫退西門無忌之後,卻不再跟縱出手,反而電疾轉身,向自己射來兩縷指風。   突覺對方的指風,竟然穿透自己強猛無匹的掌風,直向胸前要害射來,快得簡直不可思議。   他掌勁已全部吐出,收勢閃退均所不及,不由亡魂皆冒,知道更糟,但存著兩敗俱傷的心理。   噗!一聲巨響,緊接著是半聲慘號。   兩股血箭。噴出一丈多遠。   場中群雄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司徒文硬接了對方剛猛無匹的一掌,僅只身形微晃。   一掌斷魂聞中聲卻胸前洞穿兩孔,倒地氣絕,那鮮紅的血,仍自兩孔洞中,不斷泊泊流出,厥狀至慘。   西門無忌一退之後,身形未定,聞中聲已遭毒手。   那半聲慘號,宛如一雙利箭,直透他的心窩。   口中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哀鳴,有如冤鬼夜號,令人不忍卒聽,右掌一揚,逕向自己天靈大穴拍去。   紅光迸現中,也同樣陳屍當場。   群雄在看了這泣鬼驚神的一幕之後,紛紛離去。   天毒門徒,未死的,鼠竄而遁。   於是   天毒門雲嶺分壇,瓦解冰消。   昔年迫殺他的一莊二堡三谷主,全部殞命。   他看著滿地屍體,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不知是自覺殺孽太重,還是快意又勾銷了一筆仇債。   一隻纖柔的手掌,突然搭上他的肩頭,一股莫名的感覺,也隨著傳到他的身上,心中不由感到一陣溫馨,他徐徐轉過身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孕著兩眶淚水,正對著他。   蘭妹!他輕輕移下搭在他肩頭的柔荑,捏在手中一陣搓揉之後,無限深情的叫了一聲。   但對方沒有作聲,只報之以一個淒然的笑。   他不由連連搖動對方的玉腕,一迭聲的道:蘭妹!蘭妹!你怎麼不說話呀?回答我呀!   她滿眶的淚水,流下了粉頰,嬌軀在微微抽搐。   蘭妹!自你在旅店失蹤之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悉心尋訪你的下落,蘭妹!我知道你在恨我,怨我不早早使你脫離魔手,是不是?可是   她卻將頭連搖,但仍是不發一言,一副嬌軀,卻靠向他的懷中,那淚水更是撲簌簌的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   他萬分憐惜的把她摟在懷中,軟玉溫香,香澤微聞,一股熱流,隔衣傳了過來,他不由把她摟得更緊,低頭看著那如櫻桃初破般的小口,正想把嘴湊上   忽然想起,還有一個老哥哥在旁邊,不由俊面鮮紅,訕訕的把她的嬌軀扶正,尬尷的向千手神偷一笑。   可煞作怪   一向嬉皮涎臉,玩世不恭的老哥哥,這時卻面色沉凝,像有什麼不可解的深愁般,兩道白眉皺成了一條線。   他心頭一震,低聲叫了一聲:老哥哥!   小兄弟,你可看出蘭妞兒有什麼不對?   他心頭一陣猛跳,又瞥了她一眼,似有所悟的道:她似乎不肯開口說話!   不是她不開口說話,而是她不能說話!   什麼?她不能說話!為什麼?   她已被天毒門人用藥毒壞了聲帶,所以不能說話。   他不由一陣急痛攻心,又側頭望了淒楚動人的蘭妹妹一眼,忽然一個意念升上心頭,面上一喜道:我可用搜穴清脈功助她迫出體內之毒!   沒有用,這毒並不存在她穴脈之中,而是已經破壞了她發聲的機能,你那種功夫可用不上!   他宛若萬丈懸巖失足,惶然道:老哥哥!沒有救了?   有,一是取得天毒門的解藥,但彼此是生死之仇,對方豈肯把解藥給你,這解藥只有天毒尊者一人持有,另一個辦法是尋到那鬼手醫聖芮秉心,只有他能解得,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出另外一人能解各種絕毒!   鬼手醫聖芮秉心?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千手神偷道:鬼手醫聖芮秉心,為人孤傲怪僻絕倫,年紀已在八十開外,一向隱居在巫山絕頂,醫術通神,真有活死人而肉白骨的能力!   司徒文暗自盤算:現在距離幽冥夫人赴天南玄陰谷,接掌幽冥教的時間還有二十日左右,幽冥教本屬邪教,他無意去阻止這一場魔鬼閻牆之爭,讓他們以毒攻毒的減少些為惡的力量最好,他的目的只是要尋找幽冥夫人趙冰心和天毒尊者索還血債。   而天毒尊者毫無疑問的是和幽冥夫人一道,白骨坳天毒門總壇已被他挑毀,那幽冥夫人接掌幽冥教之後,兩人同住玄陰谷俟機再起,也大有可能,如果自己稍微耽延些時日,元兇當不致漏網。   他又考慮到由此入川,奔赴巫山往返最多十日,且先求得解藥,醫好蘭妹妹的病要緊。   於是向千手神偷道:老哥哥,我想連日馳赴巫山,求見鬼手醫聖芮秉心求討解藥,然後再到天南玄陽谷向幽冥夫人和天毒尊者索討血債!請老哥哥帶同蘭妹,先回寒舍暫住,也免得起居不便,我求得解藥,即行趕回!   千手神偷沉吟半晌之後道:如此也好,不過小兄弟要記住那鬼手醫聖芮秉心怪僻絕倫,你此去是有求於人,凡事以禮為先,不可逞強!   謹道老哥哥的吩咐!   隨即又面向公羊蕙蘭道:蘭妹!你且先隨老哥哥到我家中住下,我去巫山求得解藥,十日左右即回,你放心,我無論如何必要尋得解藥,使你恢復常態!   蘭姑娘黯然神傷的點了點頭,淚水又直掛下來!   一向天真淘氣的她,此刻竟變得這樣的柔弱。   他本有許多話要對她說,他也想向她吻別,但礙於老哥哥在側,只好以眼神代替了說話,彼此默默的交換著心聲,互視良久,真是靈犀一點通了。   雖然這只是短暫的離別,但彼此都不勝依依之感。   遠處傳來兩聲雞啼,夾著幾聲犬吠,天將破曉。   雞鳴天欲曙,在昏黃的空燈掩映下,三人互道珍重而別,拋下了滿院積屍的無憂堡。   且說,司徒文尋回了他的白馬,想起此去巫山盡都是峻嶺崇峰,馬匹根本就用不上,遂又回頭,把馬匹交與蘭姑娘乘坐,自己展開絕世輕功身法,兼程疾趕。   巫山   崇峰峻嶺,絕壑千尋,懸巖疊嶂,烏怨猿愁。   就在這窮山惡嶺之中,飛馳著一條人影,不!不是人影,說他是一隻灰鶴,還來得恰當些,只見他在雲鎖霧封的絕壁峭巖之間時隱時現,電閃飛馳。   奇怪   兩日來,不論白天黑夜,那人影始終不斷出現。   他是誰?   他就是為了未婚的心上人公羊蕙蘭姑娘中了啞毒,而來巫山尋覓鬼手醫聖求取解藥的怪手書生司徒文。   兩日來,他不斷的奔馳在峭壁絕洞之間,但巫山多大的範圍,要想尋找一個人,何異大海撈針。   當旭日的金輝穿透了曉霧,司徒文徘徊在神女峰前,他是在冥想楚襄王夢遊巫山的艷事嗎?   不是,他在焦急的思索著何以才能探出鬼手醫聖隱居的地方,今天已是第三天了,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正當他愁苦徬徨之際。   突然   一點黃影,由峰頭若隕星般朝峰前的絕谷瀉落。   他不由心中一動,趨前向下一看,一堆堆如棉絮般的白雲飄浮在半壁之間,谷底霧氣蒸騰,什麼也看不清楚。   看著那如刀砍斧削般的谷壁,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但,剛才那飛墜的黃影,對他誘惑力非常之大,三天來,這是唯一值得注意的線索,姑不論其是人是獸。   為了心上人的啞毒,他必須要尋到鬼手醫聖,他值得他去冒任何一種風險,雖然他現在不敢斷定那黃影和鬼子醫聖有關,但他在沒有證實之前,他不願放過任何一條線索。   苦思良久之後,心中忖道不論那黃影是人是獸,既敢飛身射落,難道以自己這等身手功力,反而畏縮不成。   心念之中,猛提一口丹田真氣,照著那黃影射落的地方,頭下腳上,緩緩迴旋飄落。雖然藉著一口真氣,身輕如絮,但到下落之勢,仍然相當驚人,只見朵朵白雲,迎面飛來。   下望絕谷,一片濃霧封鎖,暗晦陰沉,深不見底,兩旁石壁峭立,滑不留手,毫無藉助的餘地。   他不停的拍出內家掌力,藉以緩住下落之勢。   心中忐忑不已,這是冒了絕大的險。   這時,即使他想回頭,也絕對辦不到。   眨眼之間,他已下沉了近兩百丈高下,但仍然看不見谷底的景物,依舊是一片幽暗沉沉。   突然之間   他似乎覺得向下劈出的掌風,接觸到了堅實的物體,不由心中一喜,神目展處,濃霧中隱隱現出一段石面。   他驀一提氣,凌雲一個回旋,擰腰變勢;改為頭上腳下,徐徐飄落石面,待身形立定,方才看出,原來是一塊從峭壁上突出的峰巖,方圍不及五尺。心中又是一驚。   下望黑暗沉沉,上望白雲悠悠。   一時之間,他愣住了,不知是如何辦才好?   正自愣愕之間,忽然立足的岩石晃動起來,前端漸向下傾,不由心中大駭,敢情這塊突巖要崩落了。   足尖輕點石面,身形已離開突巖斜射空中,這個動作是出於本能,沒有考慮到下一個動作該如何!一看,幾乎失聲而叫,原來石下是一個洞穴,此時那塊突石已漸向洞口封去,竟是一個巧妙的活門哩!   他身在空中,下臨無底深淵,上無攀援借力之處,事實不容許他考慮,電光石火之間,閃電般向洞口射入。   身方入洞,洞口已被封堵,毫髮之差,險些葬身絕谷,不由驚出一身冷汗,身才立穩,一股勁風撲面而來。   他毫不考慮的劈出一掌。   噗!吱!   撲來的卻是方才在峰頂瞥見那個黃影,被凌厲的掌風震得撞向洞壁之上,吱!的叫了一聲,又反彈落地。   司徒文眼都直了,這是什麼怪物,竟能被自己五成勁道的一掌震飛撞向洞壁,而依然無損。   定睛望去,原來是一個通體金黃的長臂猿猴,這時正瞪著一雙火眼金睛,緊盯著自己。   司徒文一見這怪模怪樣的小猿猴,忽地想起前在虢公古墓時曾隨手翻閱過一本書,上面載有這東西,叫黃星子,性最凶殘,體型雖小,卻堅逾精鋼,刀劍不入,縱躍如飛能活抓飛鳥,生裂虎豹,難怪一掌徒勞無功。   看樣子,這頭異獸,必是此洞主人所豢養,而能馴服這類異獸的,絕非等閒之輩。   思念來已,呼!的一聲,那頭黃星子兩條長臂前伸,十爪如鈞,已如閃電般朝面門抓來。   快得有如電光石火,錯非是司徒文,絕難避過。   他為了顧忌這畜牲身後的主人,在真相未明之前,不敢遽下殺手,一閃避開,豈知那黃星子竟似通人意一般,一爪抓空,呼的一聲厲叫,又翻身電閃抓來,司徒文左閃右避,而那黃星子卻狂撲不休。   洞徑寬不及一丈,有幾次幾乎躲閃不開,不禁怒氣陡起,連一個畜牲也敢欺人,左掌連揮,掌風如濤,一波接一波的洶湧而出,把那黃星子在洞壁之上砸得暈頭轉向,右手兩指驀然一屈一伸,兩縷指風,直射黃星子雙睛。   何人大膽,敢上門滋事?   話聲蒼勁雄渾,入耳嗡嗡不絕,顯見修為高深。   司徒文忙不迭的撤掌收指。   一個嬰面巨眼闊口的白髮老者,身穿葛布長衫,已站在身前三丈之外,雙目精光炯炯,滿臉憤怒之色,黃星子似已覺出對方不好惹,臂垂及地,乖乖的蹲在那老人身後,雙睛連眨不休。   娃兒怎生能進我洞?   晚輩司徒文,因來巫山尋訪一位前輩高人有事相求,無意中冒闖至此,尚請老前輩寬宥!   白髮老者冷哼了一聲之後道:娃兒竟能夠抵擋老夫守洞靈猿,看來手底下不弱,既然是無意闖入,老夫不為已甚,你趁早滾吧!   司徒文臉色一寒,心忖這老頭子說話毫不留情,當真狂得可以。他生恐得罪了人,不易探問鬼手醫聖的蹤跡,強忍一口氣和聲道:請問前輩上姓大名?   少囉嗦,趁早給我滾吧!   這種情形,司徒文還是第一次碰到,少年心性,怎能撇得下這口氣,不由高聲叫道:老前輩講不講理?   白髮老者怪眼一翻,陰陰的道:娃兒!你到底波是不滾?不然   司徒文不由怒火上衝,劍眉一挑,怒氣勃勃的搶著道:不然怎樣?   老夫要下手驅逐!   哈哈!我怪手書生還不曾被人驅逐過!   白髮老者冷哼一聲,驀地揮出一掌!   司徒文怒在心頭,迎著激盪如詩的掌風,單掌猛劈而出。   洞壁回聲,一時轟轟之聲大作,震耳欲聾,石屑紛落如雨,雙方同時向後退了一步,顯見功力懸殊不大。   就在雙方一觸而退的剎那,一點黃影電射向司徒文。   原來是黃星子乘機發難。   司徒文知道這小東西單憑掌力指功,絕難傷它,心念之中,身形捷於鬼魅的一閃,避過來勢,電疾轉身,反而向黃星子兩臂抓去。   那小東西似已久經訓練,就在一著撲空的情況下,凌空倒射而回,這一手勁功,較之武林頂尖高手猶有過之。   司徒文不由暗暗稱奇。   白髮老者的掌風,又告襲至,眨眼之間,怪異凌厲無匹的攻出了九掌,這九掌一氣呵成,彷彿只是一招。   只見無數掌影,有如滿空花雨,全指向周身要害大穴,而出掌的部位角度,大背武林常規,盡從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出,怪異得簡直離了譜。   司徒文足踏煙雲飄渺步,在方丈之地,輕飄曼揚的閃接移晃,形同鬼魅,飄忽迷離,待對方掌勢一鬆,雙掌揚處,立還顏色。   一招星雲漠漠已告展出,一片罡風之中,夾著如山掌影,鋪天蓋地的暴捲狂掠,迫得白髮老人連退五步之遙,方才險險避過,接著招化天風貫日,迷幻萬千的掌影,倏然收歇,雙掌怪異已極的連留連劃,一股銳厲無匹的勁氣,從漩流之中陡然射出,銳不可當,其疾如電。   白髮老人不由心頭大駭,這小娃兒的功力竟至如斯境地,眼看著白髮老人就要傷在這一招天風貫日之下   驀然   吱!的一聲,那黃星子卻由側方縱起,長臂前伸,十隻鋼爪,狠快無倫的抓向司徒文頭頸部位。   他只好被迫收招閃讓。   白髮老人冷汗遍體,疾退五尺,一顆心還跳動不已。   憑他的江湖閱歷,竟然看不出對方武功來路。   而那黃星子卻已引發了凶殘之性,一味的猛撲不休,憑著它天賦的本能,如星丸跳擲,齒爪齊施。   錯非司徒文身懷蓋世功力,否則定會傷在它的爪下。   司徒文怒不可遏的一面憑藉著妙絕人寰的身法,閃避那小怪物凌厲無前的襲擊,一面高聲叫道:前輩如不說出名諱,在下可要得罪了!   白髮老人嘿嘿一聲冷笑道:娃兒有什麼能耐盡量施展吧!我的名號你還不配問!   司徒文此來的目的是探訪鬼手醫聖求取啞毒的解藥,他怕無意中岔了事,所以一再容忍,見老人這樣不通情理,不由氣往上衝,厲聲道:如此在下得罪了!   話聲方落,倏地探手懷中掣出坎離鐵笛,一道烏光閃處,嗚嗚怪嘯,應手而起。   白髮老人乍見鐵笛,不由面現驚容,退了一步。   司徒文已不再存有顧慮,一招斗轉星移,倏然施出,只見笛影千重,同時攻向上下四方,把黃星子包沒在笛影之中,那小東西想是看出了這鐵笛的厲害,小眼連眨,左衝又突,要想衝出笛幕。   白髮老人見狀正想發聲   吱一聲淒厲的哀鳴,黃星子一個小身軀,被擊得箭般往洞壁之上撞去。   砰!又從洞壁反彈落地,金黃色的毛,濡濕了一大片,閃著一雙火眼金睛,兀自顫抖不已。   坎離鐵笛上古奇珍,乃萬年鐵母所鑄,無堅不摧,任它黃星子渾刀劍不入,也被打得皮開肉綻。   白髮老人對此獸珍逾性命,心內這一急非同小可,忙上前探試,所幸天生異獸,僅是皮肉之傷,性命無礙,方才放下心來,轉頭向司徒文喝問道:魔笛摧心關任俠是你什麼人?   司徒文心頭電轉,自己已蒙外祖父面允,以他老人家的傳人身份出現江湖,何不直道出來,遂道:你認識他老人家?   我問你是他的什麼人?   在下正是鐵笛傳人!   他人呢?   司徒文想起外祖父臨別交代的話,不由脫口道:早已仙去!   他死了?白髮老人,面上一片惘然之色,舉眼望著洞頂,嘆了一口氣之後,喃喃自語說。   司徒文心下大感奇怪,莫非他們是素識。   白髮老人,徐徐把目光放到司徒文的臉上,聲音中充滿怨毒的道:鬼娃兒可知道老夫是什麼人?   知道何必再三請教!   鬼手醫聖!   司徒文一聽對方就是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的鬼手醫聖不由大喜過望,他忘了適才和人交手,還傷了對方的守洞靈獸,還有對方怨毒的語調,喜滋滋的忙將鐵笛入懷,上前深施一禮道:晚輩正是為了   忽見鬼手醫聖面目突轉淒厲之色,不由把說了一半的話頓然剎住,怔怔的望著對方。   嘿嘿!不錯,死了老的,來了小的,這筆陳年老帳少不得就算在這小鬼身上!鬼手醫聖喃喃自語。   司徒文一聽語意不善,心知今天的事辣手。   小鬼師債徒還這個道理你懂得嗎?   前輩什麼意思?   老夫愛徒三十年前,就死在這隻鐵笛之下,老夫忍痛三十年,苦練絕藝百變鬼掌,想不到這老兒竟然死了,如今說不得只好由你代還這一筆帳了!   司徒文一聽,宛似落入冰容之中,由頭頂直涼到腳心,眼看求取解藥的事,壓根兒就沒有指望了。   一時尷尬至極,不知如何辦才好,話已說出口,這筆帳他不能不承認,但解藥也是志在必得。   小鬼,隨我來!   鬼手醫聖邊說邊從地上抄起黃星子,向洞內疾奔而去。   司徒文心想,解藥是非得到不可,但外祖父當年的這一段過節,也得了斷,見機行事吧!   心念之中,緊隨著鬼手醫聖馳去。   洞徑忽寬忽窄,七彎八拐,約莫到了一盞茶的工夫,眼前忽然現出一間巨大的石室,室內頂上滿綴明珠,照得滿室生輝,宛如白晝。   石室的左側放置著爐鼎等類的東西,想是鬼手醫聖製煉丹藥之用,右側是一列木櫥,入目都是些瓶瓶罐罐,他心中想,這些瓶罐之中,必有一種是他所迫切需要的啞毒解藥。   正中卻放著一個龐然方形巨物,上面用黑布遮住,蛛網塵封,想是多年都沒有碰過了,他卻猜不出到底是何物。   入室之後,鬼手醫聖逕自走向那黑布遮掩的方形巨物之前,一臉悲憤怨毒之色。   司徒文心中反而鎮定了下來,靜靜的佇立,等待情勢的發展。   只見鬼手醫聖輕輕揭起那塊黑布   咦!入目驚心。   那黑布掩著的,赫然是兩具棺木。   為什麼這石室之中會停有兩具棺木?   棺木中躺的是什麼人。   鬼手醫聖顯示棺木給自己看的目的何在?   由於棺木的出現,石室中頓顯陰森恐怖。   司徒文不由愣愕住了。   小鬼娃兒,這兩具棺木之中,左邊一具,裡面裝的是三十年前死在鐵笛之下的老夫愛徒!   頓了一頓之後又道:這右邊一具卻是空的!   司徒文如墜五里霧中,對於這怪老人的用意莫測高深。   今天我們兩人之中,必須有一個躺在這具空棺裡,這是老夫在三十年前,即已許下的心願!   說罷一陣淒厲的狂笑,笑得司徒文寒氣直冒。   司徒文心想:老哥哥曾說過鬼手醫聖怪僻絕倫,果然不虛,當下劍眉一挑,俊面一寒,沉聲道:前輩的意思是今天我們兩人將有一場生死之鬥,而且必須有一方倒下,填充這具空棺?   不錯!我們只能有一個人活著!   前輩在此備棺株守,難道未卜先知,算定仇人自來?   娃兒問得不錯,足見聰慧超人,老夫三十年來,足不出洞,苦練百變鬼掌,誓為愛徒報仇,至今方有小成,正擬出山尋覓仇蹤,不意你正闖了來,嘿嘿!天意!   司徒文一聽,對方竟然閉關三十年,苦練百變鬼掌,想起人洞之初,對方所施的那怪異詭奇的掌法,莫非就是所謂的百變鬼掌,也並不見得如何出奇呀!   他卻不知他自己奇緣迭遇,已具有百年以上的功力修為,同時所學的又是三百年前武聖逍遙子所遺留的玄天秘篆上的冠蓋武林的奇學,相形之下,對方當然遜色不少,就以適才鬼手醫聖所施那幾手而論,在江湖中,也足以驚世駭俗了。   前輩行事未免失於偏激!   此話怎講?   當年令徒也許有他取死之道,前輩查明事實真相否?   家有家規,門有門規,即使孽徒罪該萬死,自有老夫作裁,何勞旁人越俎代瘡!   前輩這話更是失當,所為行道江湖,所行何事,如所有為惡江湖之輩,都要等待師門制裁,豈不天下大亂?   鬼手醫聖不禁老臉一紅道:老夫此願已許三十年,絕不更改,任你說得天花亂墜,老夫只知血債血還,其他一概不問!   前輩決心要以生死作決?   小鬼!你怕了!   司徒文不由心中暗笑,比你厲害的都鬥過了,還怕你這區區鬼手醫聖,只不過是為了求得解藥,讓你一著而已,諒你久居荒山古洞,大概還不曾聽說過我的厲害,當下豪氣於雲的哈哈一笑道:我司徒文出道雖淺,還不知什麼叫怕!   鬼手醫聖適才已見識過對方的身手,知道他這話絕不是信口開河,確實是有兩下子。   但一個脾性怪僻的人,所做的事常常超出一般的軌範,他絕不因對方的身手不弱,而稍變初衷。   鬼手醫聖老臉倏寒,右掌朝棺蓋上一搭二喝聲:起!一個數百斤重的棺蓋,竟然被牢牢吸在掌心之上,應聲而起,看得司徒文心中一震。   這一分內力修為,卻也武林罕見。   他隨手把棺蓋橫搭在棺木之上,陰陰的道:可以動手了!   不論其動機是否正確,單憑這一分視生死如無物的草莽豪氣,也著實令人感動。   司徒文好整以暇的淡淡一笑道:萬一老前輩仇報不成,豈不是要遺憾千古?   小鬼少發狂言,生死各憑功力,何憾之有!   不過在下此次遠來巫山,為的就是要尋訪前輩!   鬼手醫聖不耐煩的道:有話就盡快說吧!   司徒文不由心中暗笑道,忙著去投胎也不必這樣急呀!   心裡雖這樣想,面上卻是滿面肅然之色,道:晚輩有一親眷遭惡徒暗算,中了啞毒,口不能言,特別專程前來求討解藥,不意卻   鬼手醫聖頓然道:小事一件,解藥就在櫥架第二隔第三排之中的那一隻白瓷小瓶便是,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的住址!   什麼意思?   如果我是躺進這棺材的人,沒有話說,你只管拿走那瓶解藥,如果死的是你,老夫答應替你完成心願!   司徒文不由大為感動,此老雖怪僻,卻是性情中人,心中不斷的在盤算,如何能夠化解這一場干戈。   這時,他心中對這老人已生出了敬意。   你怎麼不應我老夫的話?   老前輩望重武林,晚輩至為敬服,可否   少廢話,老夫身為主人,讓你先出招!   說話斬釘截鐵,眼看不動手是不行了。   司徒文無可奈何的道:晚輩不敢僭先,還是請前輩賜招!   鬼手醫聖也不由對他這一份氣度心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暴喝一聲:看招!   肩不晃,身不搖,驀地飄近五尺,攻出一掌。   司徒文一閃避過,並不還手。   鬼手醫聖一掌擊空,原式不變,奇幻已極的閃電般又告攻出,指向司徒文胸前三大要穴。   司徒文輕靈飄逸的又一閃退開。   鬼手醫聖見對方一味閃讓,意存輕視,不由怒氣填胸,倏地變式,施展出百變鬼掌。   只見掌影迷幻,虛實莫測,宛若百魅現身。   極盡奇詭狠辣之能事,不愧百變鬼掌四個字。   司徒文見對方的攻勢,若長江大河,滔滔不絕,也自展開玄天掌法著著搶攻。   剎那之間,只見掌影如山,勁氣如詩,加上石室空洞回音,宛若萬軍陷陣,百雷齊鳴,聲勢駭人至極。   二十招之後,鬼手醫聖掌勢又是一變,更覺凌厲無前,勁風呼嘯,直似要撕裂耳膜。   司徒文邊打邊想,今天若不施出絕招,給對方一個厲害,絕對無法了局,當然他並沒有要向這怪老人下殺手的意思。   就在三十招甫到之際   玄天掌法中,最凌厲也是最後的一招旋乾轉坤突告出手,威勢之強,蓋古凌今。   只見司徒文雙掌怪異已極的迴旋閃劈,愈旋愈疾,而那迴旋而出的勁氣渦流,也愈來愈強猛,產生了一股無匹的吸力。   鬼手醫聖正把自己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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