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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真相大白

殘肢令 陳青雲 25127 2023-02-05
  楊志宗不遑再出手傷及玉面閻羅婆,身形橫移五尺,電疾轉身,只見這從身後發掌襲擊自己的赫然又是那紅巾蒙面人。   不由俊面微變,心中電轉道:紅巾蒙面人既然對自己有過不少次援手之思,但他卻像陰魂不散似的,老是緊緊盯蹤著自己,一再攔阻自己對這女魔下手,還捏做這女魔就是自己的母親,這究竟是什麼存心?當下微帶慍意的道:前輩這是為什麼?   紅巾蒙面人激動的道:孩子,你不能殺她!   楊志宗此時殺機熾烈,全身有如火焚,忖道:又是那幾句話,對方根本不是我的母親,我知道你存什麼心眼,先報了師仇再說吧!   心念之中,更不打話,身形電閃一欺,右手一招殘肢斷魂,左掌一招雷驚天地雙管齊下,猝然施出。   孩子,你將遺憾終生!

  差不多是同一時間,紅巾蒙面人掌隨聲出,從斜裡劈向楊志宗。   楊志宗已橫下了心,對紅巾蒙面人駭人的掌風,視若無睹,仍然招式不變,掌令齊施,電捲而出。   玉面閻羅婆受傷之身,當然更是不濟了,焉能逃得過楊志宗兩種絕學齊施,   一聲撕空裂雲的慘號!夾著一聲慘哼!   玉面閻羅婆雙臂齊肩卸落,血如噴泉,仰臥血泊之中。   楊志宗被紅衣蒙面人一掌震飛,直滾出一丈開外,又復搖晃著站起身來,面孔煞白,口角溢出兩縷鮮血。   他志切誅仇,對紅巾蒙面人攻來的掌風,視若無睹,也未運功抵擋,等於全部接實,所以震得口角溢血,而玉面閻羅婆卻因紅巾蒙面人的這一擊,躲過了殘肢斷魂的第三式怪刃穿心,僅只是兩臂被卸。

  紅巾蒙面人,一個身形簌簌而抖,嘶啞著聲音道:孩子,你鑄成了人間最大的慘劇!   楊志宗用衣袖拭去口角的溢血,咬牙道:前輩三番兩次阻止我向這女魔索仇,到底是何居心?   紅巾蒙面人聲音中充滿了痛苦的韻昧,道:孩子,你終於殺了她,唉你,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師門血債,豈能不討,難道我做得不對?   但,孩子,她是你的母親呀!世間哪有做兒子的殺死母親的道理,你將痛苦終生,孩子,你居心何忍!問心何安?   楊志宗倔強的上前兩步,冷冷的說道:她不是我的母親!   什麼,孩子,你以為我騙你?   我豈敢說前輩有意騙我,但他根本就不是我的母親呀!   孩子,你錯了,她確實是你生身之母!

  楊志宗怒目一掃血泊中的玉面閻羅婆,注定紅巾蒙面人道:前輩憑什麼一口咬定她是我生身之母?   紅巾蒙面人痛苦的哼了一聲,道:因為我知道,天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懂嗎?   照前輩的意思來說,我的父親該是玉面劍客范天華了?   紅巾蒙面人像立腳不穩似的向後退了一步,沉聲道:不錯!   楊志宗一陣嘿嘿冷笑之後,激動無已的道:我願意永遠身世不明,永遠以先師的姓為姓,不願意有這樣的母親和身世,但,前輩根本就弄錯了,她不是我的母親!   紅巾蒙面人怔了半晌之後,才悲聲道:孩子,你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上一代的罪懲,卻加在你的身上,我不願苛責你,但如果你明知她是你的母親而因了她過去的作為,使你不屑承認,竟然不顧倫理大道,向她下手的話,孩子,你太殘忍了,你的人性呢?紅巾蒙面人說到此處,已然語帶淒哽。

  楊志宗不由大感奇怪,紅巾蒙面人即使算對自己關懷如父子,也不該激動到這般地步呀!他是誰?他到底是誰?不由又大聲道:前輩說得不錯,但她根本不是我的母親,所以用不上殘忍無人性的字眼!   驀在此刻   玉面閻羅婆被劈的身軀竟然動一動,接著是一聲微弱的慘哼。   她竟然沒有死。   原來楊志宗一招殘肢斷魂之際,也正值紅巾蒙面人出掌之時,只施出前兩式削去她的雙臂,第三式本來是刺向胸,但掌風已然臨身,所以失去了準頭,玉面閻羅婆遂告沒有當場斷魂。   楊志宗見狀,手中殘肢令一揚,又待   紅巾蒙面人,一晃擋住他的身前,喝道:你想做什麼?   楊志宗抗聲道:她必須在殘肢令下斷魂!   你不能一錯再錯!

  楊志宗僻傲之性突發,冷哼道:血債血償,天經地義的事,錯在何處?   孩子,你不敢承認,是嗎?   她根本不是我的母親,我從何承認起!   孩子,我無權迫你承認,你已殘了她的雙臂,夠了,我請求你不要再傷她!   歉難從命!   紅巾蒙面人,身形一震,蒙面紅巾,微微飄動,顯然已激動到了極點。   地上,玉面閻羅婆又慘厲的呻吟了一聲,徐徐睜開眼來!她對於這次阻止,殘肢令主對自己下手的紅巾蒙面人。同樣的莫測高深,只睜著一雙失神的眼,茫然注視著這用意不明的神秘的怪客。   紅巾蒙面人默然了片刻之後,突然的慘厲大聲道:如果你一定要殺她的話,我立刻自絕當場!   楊志宗不由震驚得向後退了三個大步,紅巾蒙面人蜚聲武林的海鷗令主,竟然會因了一個聲名狼藉的女魔,說出這樣的活,真是匪夷所思。

  重傷得奄奄一息的玉面閻羅婆也睜大了失神的眼,怔怔地望著紅巾蒙面人,一縷求生的意念,倏在她的腦海裡浮現,雖然她想不出這神秘客何以要這樣做,但自己的生命或可保全倒是可想望的事。   楊志宗這時,心亂如麻,他絕估不到自己一向敬如父兄的紅巾蒙面人,竟然不惜以死要挾自己,而對方口口聲聲卻又為自己,為什麼?為什麼?   雙方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潮裡,誰也不再開口說話。   雲霧谷中,依然是霧氣瀰漫,那些喪生在楊志宗手下的陰魔教徒的屍體,發出陣陣刺鼻的血腥味,觸鼻欲嘔。   靜   死一般寂靜,靜得有如鬼域。   楊志宗征立半晌之後,緩緩自懷中掏出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翻開首頁,然後移步到赤髮陰魔楚五丁的屍身之前,用手指在死屍身上蘸了一點血,向名號之上塗去,順目流盼,所有仇家的名號之上都有血痕銷號,單只剩下首負第五名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一號!

  這些動作,看得紅巾蒙面人和玉面閻羅婆一陣心驚肉跳。   楊志宗充滿殺氣的眼光,再度掠向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一副躍躍欲試之態。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以乞憐的眼光看著紅巾蒙面人。   紅巾蒙面人厲聲道:你真的要這樣殘毒無情?   楊志宗咬緊牙關道:前輩迭次對後輩施以援手之德,愧無以報,但這事卻無法遵命,等我了結這筆債之後,即使要取我項上人頭,誓不皺眉。   紅巾蒙面人,渾身簌簌而抖,仰天悲嚎道:孽債!孽緣!   又是一聲慘嚎響處,楊志宗緩緩收令入懷。   玉面閻羅婆前胸已被穿了一孔,但血並不太多,因她雙臂被殘之際,血已經差不多流盡了,此刻僅是沿劍口流出而已。   紅巾蒙面人一個踉蹌,幾乎栽倒下去,仰首向天,一陣狂笑。不,不是笑,是哭,是一種極度傷心之後,另一種比哭更淒愴的哭。

  楊志宗歉然的唆了一聲:前輩!   紅巾蒙面人笑畢之後,聲音微弱的道:你你竟然殺了她,殺了你的母親!   她不是我母親!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喉間一陣咕嚕,居然又睜開眼來,臉上肌肉不斷的抽搐,嘴唇在急劇的抖動,半晌之後,吐出兩個字:筆管猝然瞑目而逝。   這攪擾了武林數十年的女魔,在雲霧谷中,結束了她的骯髒的生命。   楊志宗下意識念著:筆管,筆   他不知道這女魔所說筆管兩字,是什麼意思。   紅巾蒙面人,仰天一歎,舉掌便向自己的天靈穴拍去。   楊志宗手出如電,一把扣住紅巾蒙面人的手,激情的道:前輩與她是否有不尋常的關係?   紅巾蒙面人掙脫了被楊志宗握住的手,顫聲道:你說什麼?

  是否因為我殺了她,而使前輩痛不欲生?   紅巾蒙面人默然不答,楊志宗接著又道:也許是晚輩太自私,只顧師門血仇,沒有為前輩設想,現在晚輩大事已了,任由前輩如何處治吧!晚輩甘心接受!   紅巾蒙面人自顧的喃喃道:這能怪他嗎?不!怪上天的酷毒安排嗎?不!怪誰?只怪上一代的人,種下了惡因,今日自食惡果,唉!夫復何言!   楊志宗不知紅巾蒙面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他一點也聽不懂,心念數轉之後,終於向紅巾蒙面人雙膝一屈,悲壯肅穆的道:晚輩迭蒙大恩,愧無以報,就請前輩出手懲治在下吧,雖死亦不皺眉!   紅巾蒙面人舒了一口氣,一把扶起楊志宗,悲哽無限的道:孩子,恕我情急出手,你傷得如何?   楊志宗苦笑一下道:不要緊,談不上傷,即使真的重傷,晚輩也絕無怨言!

  紅巾蒙面人,就地以掌風震出一個大坑,把玉面閻羅婆掩埋了。   楊志宗試行提運真氣,只覺得血行不順,胸間隱隱作痛,知道確實是受傷了,徐徐坐下身形,垂簾內視,以本身兩極真元療傷。   兩極真元曠古奇學,真可奪天地之造化,哪消盞茶的時間,便已穴脈暢通,氣血各歸經府,渾身真元充盈,一睜眼站了起來。   眼前已失去紅巾蒙面人的蹤影,身邊多了一堆黃土,那就是紅巾蒙面人為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造的墳墓,沒有墓碑,沒有任何標誌,只是一堆土,隆起在雲霧谷中。   楊志宗心想,出路已明,乾脆把這陰魔教總壇澈底毀去吧,以免死灰復燃,遺患武林,當下尋來火種,就總壇之中,放起火來。   剎那之間,煙屑瀰漫,烈焰騰空,終年封鎖谷中的霧氣,向外舒捲播散,谷中被映得一片通明。   陰魔教自此煙滅灰飛,除名江湖。   楊志宗在火勢畢剝之中,向西峰方向馳去,到得壁腳,一陣搜尋,果然發現可容一人出入的小洞,洞口橫斜著一方石門,想是填塞洞口之物,已被紅巾蒙面人破壞。   楊志宗回望了一眼谷中的火海,劍眉一陣軒動,就向洞口馳入。   洞徑漸行漸寬,十丈之後,可容兩人並肩而行,楊志宗一面走一面想著:紅巾蒙面人何以也來到陰魔教總壇之中,而且還知道出谷的秘道,確實令人費解!   綄紗蒙面女適時出手,解了自己被魔頭們挾尉遲瓊以要挾的困厄,她曾說是受人之託,到底是受何人之托?這人是誰?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玉面閻羅婆臨死時曾說出筆管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他愈想愈奇,理不出半絲頭緒。   半個時辰之後,忽聞一陣雷鳴之聲,傳入耳鼓,眼前出現一圈白光,不由心中一震,疾馳幾步,原來已到了洞口,那白光是山洞口射入的天光。   屹立洞口一看,一片晶幕,虛懸洞口,原來是一條飛瀑,正好攔住洞口,下望數十丈之地,是一個半畝大小的深潭,噴珠濺玉,那轟轟雷鳴之聲,正是瀑布下瀉時所發。   楊志宗略一審度現場之後,強提一口丹田之氣,如脫彎之箭般穿瀑而出,凌空兩折,妙曼劃了半道圓弧,輕著羽毛般的飄落潭邊地上。   身形再起,越澗過峰,一路向山外飛馳。   楊志宗師仇已了,宛若除去了心上的結梗,歡喜無限,但仍然有兩件事在困擾著他,使他在歡欣之中,滲和了一縷愧疚空虛的悲哀色調。   他覺得對不起紅巾蒙面人,他已深深地刺傷了對方的心。   另一方面,他仍禁不住想到自己淒迷的身世!   最後,他腦海中升浮起紅衣女上官巧的倩影,他倆曾海誓山盟,誓共白首,誰知南海疆舟,成了人天永隔,他在當時曾經自誓待本身事了,赴南海一死以酬紅顏知己,他茫然的走著。   玉面閻羅婆臨死前所吐的筆管兩個字,仍在他的腦海中徘徊不去,   突然   他一拍自己的腦袋道:是了,這女魔說的筆管,可能指的是那筆管峰,自己數月之前追蹤兩個醜女,無意之中,在筆管峰前得遇玉面劍客范天華的拜兄飛雷手伍雍,他不是說曾經發現玉面閻羅婆在該處現蹤!如此看來,這筆管峰必在隱藏著另一個秘密,女魔臨死吐露,不知什麼用意,也罷,且去探個水落石出!   於是   楊志宗取道南昌,逕朝筆管峰方向馳去。   飛雷手伍雍株守在筆管峰前的目的,是要探訪拜弟玉面劍客范天華的生死,他認定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匿居在筆管峰上,他曾與楊志宗互約一年之期共探筆管峰,在這一年之內,各自分頭探查上筆管峰的秘道。   現在,玉面閻羅婆已經陳屍殘肢令下,而這一碼子事楊志宗在武林雙奇赴約華山望月坪之時,已經與玉面劍客范天華當面談及,范天華聲言自己去見飛雷手伍雍,由此看來,飛雷手既然已得悉范天華下落,已無再赴筆管峰的必要,楊志宗雖然提早來到筆管峰,可能已不克和飛雷手晤面了。   果然事實正如預期的一樣,當楊志宗舊地重臨,飛雷手伍雍原先所住的石穴,已是人去洞空。   楊志宗面對那無法飛渡的絕谷深淵,遙望半隱在雲霧中的筆管峰,躊躇不已。   他當然不能像飛雷手伍雍一樣守株待兔。   玉面閻羅婆已死,偏又在死時說出筆管兩個字。而證諸上次他追蹤那兩個奇醜少女,又矢口否認峰上住的是玉面閻羅婆,乃是另有其人,這就使人煞費思量了,連推想都無從推想起。   楊志宗沿著環繞筆管峰的絕谷邊緣,緩緩馳行,希望能發現些端倪,或是距離稍近到他的功力可以飛越的地點。   他繞了近一個時辰,最窄的地方也在五十丈開外,不由心冷了一半。   這時,他正停身在絕谷邊緣的一塊突巖之上,下望雲鎖霧封的無底絕谷,怔怔的出神,不知如何是好。   他順手從突巖之上,抓取一塊塊的岩石,向那絕谷之中投去。一個一個又一個,連回聲都沒有,使得他觸目驚心不已。   看來如果探不出秘道,就休想過峰,而據飛雷手伍雍說,峰上的人離峰外出,一年中難得有一二次,難怪飛雷手一守十年,毫無所獲。   他仍然下意識的以不同的角度方位,投著石塊。   當一個人在有事最疑不決,或是百般無聊的時候,常常會有這一類毫無意識,也無目的的小動作,楊志宗正是這種情形。   但,天下事常常會碰上一個巧字,而於不意之中有驚人的發展。   驀然   楊志宗投在右前方約二十餘丈處的一塊石子,居然叩的發出一聲脆響。   不由喜極欲狂,既有迴響,就證實有落腳之處,已過絕谷的一半,看來飛渡絕不成問題。   他立刻沿邊緣向右移身到那發生迴響的地方,然後再以不同距離的方位,繼續投石。   半晌之後,他判斷三十丈之下,可能有一段石樑向絕谷之內延伸出去將及絕谷寬度的一半,因為再超過去,就沒有迴響傳來,同時這段石樑可能不太寬,根據投下石子的部位判斷,左右如偏旁五尺,一樣沒有迴響。   但這段石樑,僅是從投石測出,因為它隱在濃密的霧氣之中,運足自力,仍然無法看得到,如果楊志宗要下落的話,只能照判斷中的方位盲目下落。   這需要極大的勇氣,一個不巧,萬無生理,必粉身碎骨無疑。   楊志宗無比堅毅的立站起來,又連續投下了數粒石子,認準了方位,猛提一口真氣,足尖微點谷緣,向那蒸騰的霧氣之中投入。   楊志宗盡量提氣輕身,減輕下落的速度,估計已下落了三十丈之多,但兩足仍未踏實,不禁寒氣頓冒,如果判斷錯誤,立時就得葬身絕谷。   驀見身前現出一段黑忽忽的東西,楊志宗連想都不想,伸手便搭過去,一下搭實,身軀卻已虛懸空中,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他手搭的,果然是一條寬只三尺不到的石樑,直向前沿伸出去。   一翻身上了石樑,憑他如電的神目,在濃霧之中,可看出十文丈遠近,只見這石樑寬不及三尺,像雞冠似的壁立在絕谷之中,兩側平滑如削,楊志宗若不是方才電疾的伸手搭上石樑,此刻怕不早已直墜谷底了。   他定了一回神之後,沿這道窄窄的石樑向前探進,轉眼之間,已到盡頭,約莫走了三十丈不到,向前望去,漾漾之中,現出一片黑影,他知道,那就是筆管峰了。   以眼前的距離推測,從這石樑斷口到達對峰,約二十丈左右。   二十的距離,在楊志宗來說,可並不是件難事。   雙足猛點石樑,身形疾逾飛矢的斜斜射起,到十丈高下之時。弓腰蠟腿,只一彈,安安穩穩的落到了峰壁之上。   峰壁雖然陡峭,但雜樹叢生,岩石嶙峋,不愁沒有借力落腳之處,楊志宗大喜過望,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清嘯。   驀在此刻   兩道強勁的掌風,突然臨頭罩下。   楊志宗聞風知警,冷笑一聲,身形向外暴彈而出,虛空劃了一個弧形,世無其匹,堪堪讓過那兩道勁風。   身形一站巖壁,又復電射而起,向上飛昇,連連縱躍騰飛,捷逾滾探飛鳥。   後面傳來兩聲驚咦!之聲,楊志宗故作不聞,一昧的朝峰上射去,峰上卻不比絕谷,雖然一樣霧氣,但卻很稀薄,以楊志宗的功力修為而言,不妨礙視力。   哪消半個時辰,楊志宗已登上峰頂。   只見峰頂蒼松如幕,一塊數畝大的平陽,長滿了古松,松林之中,隱隱露出一椽茅屋。   回首下望,兩點黑影如星丸跳擲般,朝峰頂馳來,楊志宗知道那準是剛才對自己發掌做襲的人無疑心中暗暗覺得好笑。   稍一顧盼之後,舉步入林,向那間小屋走去!   何人大膽,擅闖筆管峰!   聲音嬌脆欲滴,悅耳之至,隨著喝聲,屋內射出兩條人影,唆!的落在楊志宗的身前,接著是兩聲驚啊!   楊志宗一看,這兩人赫然就是自己上次追蹤的那兩個奇醜女子,微微一笑道:兩位別來無恙,在下說過我會自己尋來,不錯吧?   兩個醜女驚愕得半晌不能出聲,久久之後,其中一個才道:閣下到此意欲何為?   拜訪你們的主人!   家師從來不見外人,請自便吧!   楊志宗嘿嘿一笑道:你們要我下山?   不錯!   哈哈,在下既然千辛萬苦到達此峰,焉有連主人之面都見不到就下峰之理,兩位是為我通名求見,還是讓我自闖?   哼!筆管峰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龍潭虎穴在下也不當回事,何況區區筆管峰。   你要我們出手驅逐,你才肯回頭嗎?   哈哈哈哈!憑你兩個還談不上逐我下山!   兩個醜女,齊齊怒哼一聲,各自攻出一掌。   楊志宗暗自凝聚兩極真元罩住全身,面上笑容依舊,不閃不避,視二醜女拍出的掌風如無睹。   兩個醜女見對方托大之容,恨得一咬牙,功力又加了兩成。   豈料掌風觸及對方身形,竟然如泥牛入海,被消卸得無影無蹤,方自驚得一愣,一股絕大的潛力猛然反震回來。   兩個醜女不由亡魂皆冒,電疾向左右閃避,饒她倆閒得快,仍然被邊風掃中,胸頭一窒,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好哇,你竟敢上門欺人!   兩聲嬌喝傳自身後,兩道勁風也同時湧來!   楊志宗一口真氣仍然聚而未散,故作不知,又是兩聲悶哼,回首望處,兩丈之外,又是兩個奇醜女子,正以駭然的眼神望著自己,不由在心裡暗笑道:怎的筆管峰上,儘是奇醜女子,真是奇怪透頂!   後來的兩個醜女,正是在峰下發掌襲擊楊志宗的人,剛剛上峰,就值另兩個同門被對方的奇功震退,雙雙發話出掌,想不到傷不了對方,反而被一股反彈勁道震得血翻氣湧悶哼出聲。   四個醜女,又紛朝楊志宗的面前落回,一字式排定,其中一個又發話道:閣下闖我筆管峰,到底有什麼意圖?   只想見見你們主人而已!   告訴你我們師父隱居在此荒山絕地,目的就是避免見任何人!   但在下卻是非要見不可!   閣下未免太過蠻橫無理,簡直是欺人太甚!   楊志宗此來一半是好奇,一半是玉面閻羅婆臨死吐露的筆管兩個字引起了他的疑竇,所以立意要來查個水落石出,醜女口中的師父是誰,他根本不知道,要問他的來意,當然更說不出所以然的了。   在無可奈何之下,俊面一變,冷冷的道:你們當真要阻路?   醜女之一道:你如不說出來意,就休想再進一步!   你們是否要迫我出手?   四個醜女同感心中一震,以方纔的情形看來,即使他們四人聯手,也萬萬阻不住對方,同時更使她們膽寒的就是對方如何飛渡這峽谷。   當頭的醜女道:閣下大名?   殘肢令主楊志宗!   四個醜女眼中頓現駭然之色,齊向後退了三步,異口同聲的呼道:殘肢令主!   楊志宗冷漠至極的一笑道:不錯,曉事的快給我通報進去!   四醜女一個個張口結舌,說不上話來!   楊志宗如電稜芒,掃了四人一眼,身形如鬼魅般的一閃而沒,四個醜女又是一陣驚呼,轉身望去,這自稱殘肢令主的俊美少年,已停身在小屋門前,忙不迭的縱身趕過去,一看之下,也不由呆住了。   只見小屋進門的一張竹床上,半坐著一個美艷如仙的少婦,與門外的殘肢令主互相對現,雙方面上均是一副驚詫駭怪的神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楊志宗以移形換影身法,一閃欺到了小屋門前,迎門一張竹榻,上面半坐著一個美艷如仙的少婦,楊志宗這一震非同小可,幾乎脫口而呼!   那竹榻上的少婦,赫然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   難道人死了還能復活?   但玉面閻羅婆分明已被卸去兩臂,被殘肢令穿胸而亡,被埋葬在陰魔教總壇所在地的雲霧谷中!   難道說自己碰見了鬼,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鬼怪何敢現形。   楊志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事實,用手揉一揉眼睛,不錯,真的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不由毛髮俱豎,渾身起栗,任他功力超凡,碰到這種怪事,也只有骨軟筋麻的份兒。   他用力牽扯自己的頭髮,痛!這證明不是夢境,而是事實。   而那竹榻上的美艷少婦,乍見楊志宗現身,也驚愕得莫明所以。   雙方就這樣愕然對視,良久無語。   楊志宗身後跟蹤而到的四個醜女,呆立了一刻之後,紛紛搶進屋中,分立在木榻的兩側,同樣的默不作聲。   靜   靜得幾乎可以聽到每一個人的呼吸,靜得使人感到窒息。   久久之後,楊志宗心神略定,詳細的辨察對方,居然被他發現了些不盡相同之處。   竹榻上的美艷少婦,秀眉深鎖,散發出一種幽怨淒涼的氣息,眼神雖然幽淒,但仍可看出清澈如一灘秋水,絕不類玉面閻羅婆那蕩意撩人的眼神。   除此些微的相異之外,活脫脫的就是玉面閻羅婆的化身,惟妙惟肖。   突然   那美艷少婦的眼中,竟然滾落了兩滴淚珠。   楊志宗更加的迷惘了。   他簡直無從去想像這奇絕也駭人至極的怪事,世間哪有如此相似的人,而且玉面閻羅婆在臨死之際,何以要說出筆管二字?這不是分明指著筆管峰而言嗎?還有飛雷手伍雍也曾認定峰上匿居的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   怪!   謎!   幻!   竹榻上的美艷少婦,這時,打破了死寂的空氣,朱唇輕啟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聲音中充滿了慈祥和藹,使人聽了如沐春風。   楊志宗驚怔的退了一步,忖道:奇怪,看她年紀分明只在二十左右,充其量比自己大上兩三歲,竟然稱自己作孩子!心裡想,口裡卻答道:我叫楊志宗!   楊志宗?   不錯!   你來此何為?   楊志宗頓時被問住了,是呀,他來這裡有什麼目的?從前他要探筆管峰,為的是要查覓玉面閻羅婆的行蹤,然而玉面閻羅婆已經伏誅,現在他來此,是因了玉面閻羅婆臨死所吐露的筆管兩個字,又焉知那女魔所指的筆管是代表什麼?   當下俊面一紅,瘖啞不能出聲!   那美艷少婦又道:是否你無意中來到此間?   楊志宗無可奈何點點頭!   孩子,你既然是無心闖來,你就從原路去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不把今日所見,公諸江湖?   楊志宗又茫然的點了點頭。   他現在似乎覺得這美艷少婦,毫不可怕,反而使他心中升起一絲親切之感,為什麼?為了她太美,為了她言語慈祥?不是,他說不出來。   孩子,我叫人給你一點吃的,你就離開吧!   楊志宗不由脫口道:不!   美艷少婦訝然道:如此你來這裡是有目的的了?   可以這麼說!   那你就說出來吧!   楊志宗略一躊躇之後,道:首先我要請問芳名?   美艷少婦先是一陣驚愕,然而無限淒涼的一笑道:我沒有名字,即使有,也早已隨著過去的歲月一起埋葬了!   楊志宗不由劍眉一緊,忖道:玉面閻羅婆臨死所說的筆管二字,決非無因,而且雙方又相像得宛若一人,這其中可能有什麼,我何不用言語來試探一下?心念動處,不由脫口道:你是否知道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其人?   美艷少婦,登時花容慘變,嬌軀簌簌而抖,所臥的竹榻,發出一陣吱吱!之聲,顯然她激動到了極點。   楊志宗見狀,料知其中必有原故,再加問一句道:你不會否認我的問話吧?   美艷少婦激動了一會之後,又平復下來,厲聲道:你到底是誰?   殘肢令主楊志宗,甘露幫主的傳人!   你問這幹什麼?   因為你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你見過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嗎?   豈止見過,而且   而且怎樣?   她已死在我的殘肢令下!屋內五人,同時感到心裡一震。   楊志宗預料這句話出口,對方必然有什麼強烈的反應,但卻沒有,只見美艷少婦在面色微變之後,抬頭望著屋外的蒼穹,喃喃語道: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說完之後,又把目光移向楊志宗的臉上。   對方冷漠無動於衷的反應,使楊志宗惑然不已,忖道:難道對方與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根本就沒有關聯?   美艷少婦又開口道:孩子   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聽在楊志宗耳裡滿不是意思,打斷了對方的話道:我可以請問芳齡幾何嗎?   美艷少婦一怔之下,馬上會過意來,淡淡的一笑道:孩子,別問我的年齡,叫你一聲孩子足夠!   楊志宗激奇的想著:莫非她又是駐顏有術,青春長在,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也是六十開外的人,但望上去仍是二十許麗人,她們的容貌又如此相像,天下事哪能巧到這種地步,莫非她們是   孩子,多說無益,信不信由你,還有什麼沒有?   一道靈光,突然掠過楊志宗的腦際   飛雷手伍雍曾認定峰上住的是玉面閻羅婆。   玉面劍客范天華曾力阻玉面閻羅婆對自己下毒手!   紅巾蒙面人一再攔阻自己向玉面閻羅婆索仇!   天山龍女等人曾不止一次說自己的容貌酷肖范天華。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與自己對面時沒有骨肉天性之情流露!   玉面劍客與玉面閻羅婆確曾生過一個孩子,失蹤的年數也相符!   這孩子難道真的會是   把這些很久以來就困惑著自己的問題貫連起來,似乎關鍵仍在另一個第三者的身上,而這第三者,極可能就是眼前的這美艷少婦!如果所料不差的話,她可能會是   楊志宗思念及此,心跳頓時加速起來,紅巾蒙面人的話,可能沒有錯,他們可能都把馮京作馬涼了!   但,會嗎?可能嗎?難道這奇絕天下的事,真的會出現自己的遭遇之中?   這奇事之中,卻插入了一個紅巾蒙面人,他是誰?何以他對這事知道得這麼清楚。   楊志宗把顫抖的手,伸進前襟,取出那塊玦托在手中,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激動至極的道:你可認得此物?   美艷少婦,粉面立呈蒼白之色,坐直了身形,顫身道:這東西你從何處得來?   自小就佩掛在身邊!   你你你說名叫楊志宗?   是的,我自小身世淒迷,無名無姓,跟從師父姓楊!   你你是啊!天哪!你正是我的   美艷少婦努力想立起身形,一個翻身,從竹榻上滾落地面,登時暈絕過去。   四個醜女一迭聲的喚著:師父!七手八腳把她抬回竹榻之上。   原來這少婦竟是半身不遂的人,難怪一直半坐在竹榻之上。   楊志宗睹狀,心裡已明白了八分,她可能就是自己的母親。   然而事實尚未完全明朗之前,他仍存著三分疑忌!但內心卻已激動得無以復加,他的身世之謎,可能由此揭開。   他凝注了昏迷不省的美艷少婦片刻之後,一揚手,一縷勁風,拂向對方的天殷穴,一聲長長的嘆息中,美艷少婦又告甦醒過來,掙扎著坐起身形。   四個醜女左右各二的扶著她!   美艷少婦杏目蘊淚,粉臉含悲,一不稍瞬的凝視著楊志宗,口裡喃喃道:天可憐見,造物者仍是大公無私的,我潘蟬娟死亦瞑目了!   楊志宗心中這一震非同小可,她竟是潘蟬娟?   他曾聽飛雷手伍雍述及,昔日玉面劍客范大華與之共賦關睢的正是潘蟬娟,後來始悉潘蟬娟就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現在看起來,兩人而非一人,連范天華本人都弄錯了,這其中竟存在著什麼曲折的因果關係呢?   那自稱潘蟬娟的美艷少婦,自語一陣之後,緩緩自胸前掏出一塊玉珮,用兩指夾住對著楊志宗一照。   鳳玦!楊志宗怪叫一聲,一腳向小屋門內跨入。   徑奔竹榻之前,雙膝一屈,叫了一聲:媽!便自哽咽不能成聲,眼淚如斷線珍珠也似的滾落。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喊出了這稱呼!   四個醜女,在一旁只有發怔的份兒。   潘蟬娟以手撫著楊志宗的頭,淚水一滴一滴的不斷滴落。   屋裡在一陣激動之後,又恢復平靜!各自在心裡咀嚼著甘苦各半的果子。   無言之言最真摯。無聲之音最悲哀,正是當前這一對母子的寫照。   潘蟬娟久久之後,向身旁的四個醜女道:你們到後面去休息吧!順便弄點吃的!   四個醜女恭應一聲,轉到後面去了。   潘蟬娟這才仔細的端詳了一回重歸懷抱的愛子,淒然道:孩子,這不是在做夢吧?   媽!這是真的!   母子倆不禁相擁痛哭,似乎在把彼此的沉積了十餘年的悲酸苦楚,一古腦兒從淚水中流盡!聲嘶了,力竭了,淚也盡了,才止住悲苦。   孩子,你方才說潘七姑死在你的手中?   是的,她是兒子師門仇人!   嗯,你知道她是誰?   孩兒正為此事迷惑不解!   孩子,媽媽給你講個故事!   楊志宗知道他的母親將要敘述他渴望聽到的故事,點了點頭,孺慕依依的隨手拉過一把竹椅,就竹榻之前坐了。   潘蟬娟雙目閉合,面上的肌肉不斷的在抽搐,似乎她又重陷在過去的慘痛回憶之中,許久後,才睜開眼來,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珠,聲音低沉的道:孩子,現在開始講故事,你靜靜的聽!   是的,媽!   從前有一母所生的一對孿生姊妹,家學淵源,都練有一身出色的本領、這兩姊妹面貌酷肖,有時連父母都不易辨認出來,但她們卻有著極端不同的兩種個性,那做姊姊的性格陰險潑辣,工於心計,那妹妹卻溫文爾雅,忠厚有餘。   楊志宗已知所說的這一對姊妹是誰,不由嗯!了一聲。   潘蟬娟看了愛子一眼,又造: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她們發現了數百年前一位邪尊遺留的兩件異寶,做妹妹得到的是駐顏丸兩粒,做姊姊的卻獲得一本殘缺不全的萬邪真經,那兩粒駐顏丸姊妹各服了一粒,而那本萬邪真經卻被姊姊藏起偷偷習練!   這樣過了二十年,她們的父母先後歸天了,姊妹倆因服了駐顏丸之故,青春常駐,毫不衰老,仍然像她們初服駐顏丸時的當年玉貌一樣!   楊志宗不由恍然,正待開口   孩子,別插嘴,聽我說,不久之後,那做姊姊的因習得了那本殘破的萬邪真經上所載的一些邪惡諂媚伎倆,不耐幽居,出走江湖,數年之內鬧得聲名狼藉,武林中一般正道之土,為之側目,均要除之而後快,但她的身手既高,又富心機。武林中人對她無技可施!   媽,她可是那玉楊志宗忍不住插口道。   孩子,別打岔,後來,那做妹妹的已有耳聞,念在手足情深,出江湖尋訪她的姐姐,想勸她回頭是岸,革面洗心,但她姐姐沉溺已深,忠言逆耳。   那做妹妹的只好黯然離開她的姐姐,一個人重返舊居,這時她邂近了一個年青俊美的劍士,兩人似乎前緣早定,一見傾心,於是,她倆雙雙優遊於深山巨壑之間,不問世事,不啻是一對人間仙侶!   說到此處,潘蟬娟的面上突放異彩,粉面掛上了兩朵笑花,一頓之後又接著道:不久,她們生下了一個男孩,這孩子帶給她夫婦倆更多的快樂和幸福,那年青俊美的劍士,在孩子週歲之後不久,返師門習練一種絕技,夫妻倆含淚而別,就在這時,不意的禍患,突然降臨到這一對母子的身下   潘蟬娟笑容忽斂,代之的是一種怨憤淒苦的色彩。   楊志宗聽到此處,心弦拉得緊緊的,似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個聲名不堪的姐姐,忽然來到她妹妹隱居之所,做妹妹的本性善良,根本不防做姐姐的會蛇蠍其心,姐妹共處三日之後,做姐姐的忽然厚著臉皮,要求她妹妹把丈夫暫時讓給她,這種逆情悖理的事,做妹妹的當然一口拒絕!   但,她卻不知,她已落入了姐姐的算中,她姐姐已經暗暗的把一種毒藥,放置在飲食之中,讓她吃了,於是她武功盡失,半身癱瘓   楊志宗面上掠過一抹極其怨毒的光影,悲聲喚了一聲:   媽!   潘蟬娟淒然的應了一聲,又說下去道:那狠心的姐姐,毒毀了她的妹妹之後,總算她一絲良知未滅,把她妹妹送回舊居安置,並許可她妹妹物色四個女徒做伴   於是那做妹妹的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孩子,被安置在一處與世隔絕的窮山惡嶺之上,度她淒苦的歲月,她本來早想一死以求解脫,但她希冀著也許有一天她姐姐會回心轉意,讓她重見文大和兒子,所以她苟延殘喘的活下去,每日以口述武功,調教四個女弟子,讓時間在悲苦之中消逝!   楊志宗別有深心的問道:那個被害的妹妹為何不遣門人弟子向丈夫傳訊!   孩子,你問得很對,第一,她姐妹倆本是孿生,音容笑貌,不易分辨得出來,自可瞞過她的丈夫,而當初做妹妹的因恐引起夫妻間的不快,所以壓根兒就不曾告訴她的丈夫她有那麼個姐姐,她的丈夫也是出道未久,即賦同居,所以也不曾碰見過與自己妻子酷肖的這麼個女人,縱使報訊,恐怕也難邀信!   第二,她姐姐唯一的條件是如果她妹妹想破壞她的毒計的話,她將殺死她的愛子作為報復,所以她寧願犧牲自己,為了要保全她的愛子!   第三,她已中毒而成殘,功力盡失,除了聽任命運的擺佈外,別無他法!   楊志宗熱淚盈眶,再也按撩不住激動的情緒,立起身來道:媽!那年青俊美的劍士可是玉面劍客范天華?   不錯!那姐姐必定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而那妹妹就是您,那孩子該是我!   孩子,你明白就好,我忍辱偷生,為的就是要重見你一面啊!楊志宗復又取出那面玦道:媽。這龍鳳雙玦,何以面閻羅婆不識?這是一個無名的遊方僧贈送與我,我母子各佩了一塊,只有你父親知道!楊志宗於此才恍然大悟,前所經歷的一些離奇事故,願來都把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誤認做自己的母親潘蟬娟了!媽你可知道這兩面龍鳳雙玦的妙用?   這個倒是不知道!   孩兒曾聽先師談及。雙塊合壁,可解百毒,說不定您身中的奇毒   孩子,恐怕不中用了!   可是我們不能不一試!   孩子,這事停會再說,你在江湖可曾聽到關於你父親的消息?   媽!讓我也來給您講個故事!   好,你講吧!   於是楊志宗把所經的一切,從頭到尾全說了出來,聽得他的母親驚喜愁怨,心裡有如倒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麼滋味。   孩子,你得去設法尋覓你的父親!   我會的,媽,您可曾推測得出那紅巾蒙面人是誰?   這個,孩子,據你所說,這紅巾蒙面人的確費人猜疑,他何以對你的身世如此清楚,而且又拚命阻止你對我那惡魔姐姐潘七姑下手,莫非孩子,只有一個辦法,你揭開他的真面目。   說話中四個醜女已捧了菜餚果酒等物出來,就竹榻之前的矮几上擺了。   孩子,這四位與為娘的名雖師徒,其實情逾姐妹,十多年來,全仗她們照料,你快見過,該稱姑姑才對!   四個醜女齊稱:不敢,一聲師姐足夠!   楊志宗長身一揖到地口稱:見過四位姑姑!   四個醜女還禮不迭,各自往面上一抹,立時現出四個容光照人的三十許麗人來,楊志宗不由目瞪口呆,忖道:原來她們是易了容的!   酒飯之後,已屆黃昏,山間夜來得早,斗室中一燈如豆,淡淡的火焰,照著這一對迭歷風險的母子,絮絮不休的傾訴別後的一切。   楊志宗又把從飛雷手伍雍那兒聽到有關他身世的未一段經歷,講給他母親聽。   就是當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取代了她妹妹潘蟬娟的位置不久,玉面劍客范天華從師門藝成返家,但他發現他的妻子變了,一反溫婉嫻靜的個性,變得輕佻放蕩,范天華除了感到奇詫悲苦之外,也不曾發現什麼異樣。   這樣將近過了半年多,玉面閻羅婆竟然棄幼子丈夫不顧,經常外出。范天華忍無可忍,終於棄家捨子出走,之後,他方知悉他的妻子竟然是惡名遍江湖的玉面閻羅婆,而他的愛子寄養的農家,又告被火焚而失去蹤影。   於是   他的愛子范承志從此失蹤。   他自己也絕跡江湖。   楊志宗,不,現在該稱他范承志了這一席話,聽得他母親又唏噓不已。   目前,這件公案的內幕,除了他和他的母親外,連范天華在內,還沒有一個人知悉。   一陣娓娓閒談之後,范承志略帶激動的道:媽,我們來試試以龍鳳雙玦療毒好麼?   潘蟬娟對此毫無信心,但又不忍拂愛子的興,無可無不可的點頭道:好吧!孩子,試試看!說著把自己身上的鳳玦遞與范承志。范承志取出龍玦雙塊合壁。妙象立生,只覺一縷極淡的異香從玦中透出,他以右掌,緊握龍鳳雙玦,倏然運起兩極真元,從掌心之中注向雙玦。剎那之間,異香大熾,玦下青色之氣,冉冉而發。他僅知雙玦合壁可解百毒,至於如何解法卻一無所知,在他的理上認為本身所練的兩極真元就曾為尉遲姑娘迫過毒,若以之透過龍鳳玦而施為的話,可能有更大的效驗。   這一誤打誤撞,倒是撞對了!   潘蟬娟從聞異香入鼻,沁人心脾,渾身感到說不出的舒暢,希望的心頓時升起,如果能使她半身癱瘓之毒得解的話,這可是作夢也求不到的事。   范承志本身已具百年以上功力,這一全力凝聚催動雙玦,立時異香滿室,玦上的青氣,結成三尺大的一個霧罩!   於是他盤膝坐在竹榻的一側,把雙玦虛空照向他母親的下半截癱瘓了的身軀,加緊施為,盞茶之後,連他自己本身也被罩於青氣幕幢之中。   潘蟬娟只覺無數的冰涼氣絲,向自己的身軀透入,奇癢難當,她原來已麻木不仁的下半身,竟然有痛癢的感覺,這證明龍鳳雙玦確有如此妙用,這一喜不啻從地下一跤摔到天上,她從來不敢希冀的事,竟像奇蹟似的出現了   愛子投懷   沉疴得愈   能不令她喜極欲狂。   半個時辰之後,范承志汗透重衫,潘蟬娟但覺本身一股極微的內力,在引導著一股冷熱相間的氣流,往全身經脈之中緩緩流動,漸行漸疾,原來癱瘓的下半身,也告暢行無阻,不由喜極而流出淚來!   她知道毒已除淨,愛子正以本身真元,助她恢復功力,忙屏除雜念,靜氣於神,以本身漸次恢復的內力,接引那外來的寒熱氣流!穿經過脈,走重樓,趨六府,入氣海,再歸丹田,如此運行不輟。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范承志面如白紙,而潘蟬娟則感真氣充盈,較之未中毒之前,猶勝一籌。   一聲低沉的呼聲傳處,范承志收功自調。   潘蟬娟愛憐無限地看著愛子,感到一種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滿足。   范承志收功自行調息虧損的真元,面色由白轉紅,一盞茶的時間不到,竟然功力全復,起身下榻。   潘蟬娟熱淚盈眶的道:孩子,難為你了!   媽,你此刻感覺怎樣?   毒淨病除,功力盡復!   說著輕盈的離開竹榻,在廳屋之中,來回的轉了幾轉。   她自被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飲以毒藥,使她功力盡失,半身癱瘓,十多年來,一直以竹榻為伴,夫被佔,子被奪,自身成了廢人,無數次她都想一死以求解脫,但冥冥之中,似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你必須活下去,堅強的活下去,奇蹟會出現的!   范承志在筆管峰上,一待經月,因為他的心中另有打算,他要在這有限的時間裡,盡量多陪他的母親些時,此番下山之後,他將永遠不再上山了。   生離死別,是世間最痛苦的事,而更甚的,莫過於不能宣之於口,不能發之於情,一個人默默的承當,范承志就是在這一種極端痛楚的心情下伴著他的母親。   表面上他笑口常開,而心裡卻在滴血。   離別的一天終於來臨,范承志忍受著肝腸寸斷的痛苦,拜別了他的母親,重入江湖,師門血仇已了,身世已明,他此番只待了結幾件本身的事。   首先他必須尋到他的父親,玉面劍客范天華,告知他一切經過。   再就是尉遲瓊姑娘的事必須有個交待。   天山龍女徐慧芳的諾言,必須踐履。   最後,他將踐自己的誓言以酬紅顏知己紅衣女上官巧。   范承志即楊志宗第三次又重臨華山,他奉母命要尋找他的父親玉面劍客范天華,但范天華究竟隱居在華山的什麼地方,他可無法知曉,於是在一塊岩石上留了字,自己則在附近隨便尋了一處可以蔽風雨的突巖下等候。   一連三天,毫無徵兆。   他不由感到一陣失望,如果范天華決心從此歸隱,不再見任何人的話,即使等上一年甚至十年也是枉然。   又是兩天過去,望月坪上連鬼響都未曾出現過,別說是人!   范承志徹底的絕望了,他此生可能不能再見到他的父親,當第一次范天華與他同被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迫落絕谷而告脫險之後,曾要求他對江湖傳言玉面劍客范天華已死於絕谷之中,可見他的父親已決意埋名遁世了。   如果他不能完成母命尋到他的父親的話,她的母親可能會因絕望而死,因為她期待了十多年的奇蹟竟如曇花一現而告幻滅。   最主要的是他自己無法回山奉母了啊!   朝陽初升,范承志浴著金輝,怔立在望月坪上,喃喃自語道:   我必須找到父親,因為我不能再讓母親第二次斷腸,縱使費上極長的光陰,我要搜遍華山每一地方,我一定要這樣做!   在此刻,一絲輕微得只有像他這樣的絕代高手才能發覺的異聲,傳自身後一十丈之地,他激奇的忖道:莫非是他,身形電疾回轉。   只見眼前人影一晃,已臨自己身前,俊目張處,不禁一陣激動。   現身的正是那神秘的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   前輩怎的也到了華山!   紅巾蒙面人沉聲反問道:孩子,你來此何為?   我要找一個人!   誰?   玉面劍客范天華!   你找他做什麼?   因為,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紅巾蒙面人身軀一震,向後退了兩步;顫聲道:孩子,為什麼當我再三阻止你不能向你的母親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下手之際,你堅不承認,而現在你卻要找你的父親?   范承志神秘的一笑道:因為那女魔根本不是我的母親!   唉!孩子,你母親喪命在你的殘肢令下,這真是武林中千古悲劇,而你到現在還是毫無悔意,孩子,唉真的無動於衷?   前輩,也許你弄錯了   孩子,事已成過去,說也無益,不過告訴你,絕錯不了!   范承志念頭一轉,道:我願與前輩打賭!   紅巾蒙面人訝道:打什麼賭?   我說玉面閻羅婆絕不是我的母親,而前輩卻是一口斷定是,以此來睹!   如何賭法?   如果我輸了,願立掌自決,如果前輩輸了的話   怎樣?   很簡單,請摘下面巾,讓晚輩一瞻尊儀!   紅巾蒙面人猶豫了片刻之後,以斷然的口吻:我不賭!   范承志不由大感失望,俊面微變之後,道:前輩為什麼不敢賭?   這賭注太大,因為我不忍心看你輸!   但晚輩有自信必贏!   紅巾蒙面人搖搖頭道:反正我不賭!   范承志面上頓露昭然若失的神情,略停又道:前輩既然不願賭,晚輩自不敢相強,不過有一個問題,想請前輩明示,想來前輩不會拒絕吧?   前輩何以對晚輩的身世知道這麼清楚?   這個,孩子,我不會回答你!   范承志身形前欺數步,道:但晚輩一定要知道?   紅巾蒙面人見楊志宗一反往日謙謹之態,不由心中一動,道:楊志宗,你真的一定要知道?   晚輩現已歸宗認祖,叫范承志!   什麼?   紅巾蒙面人惑然的叫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   晚輩已改名叫范承志!   啊!孩子,誰給你改的名?   這個稍停再為奉陳,現在仍然請前輩明示剛才的問題!   紅巾蒙面人似有萬分為難般的仰首向天,默然不語。   范承志卻是早就存下了心的,一見機不可失,身形一欺,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電閃向紅巾蒙面人面前抓去。   紅巾蒙面人做夢也估不到他會來這一手,連念頭都未曾動,蒙面紅巾已被對方抓落,不由惶然驚叫出聲。   范承志以極快的手法扯落對方的蒙面紅巾,一看之下,也不禁驚呼出聲,頓時激動得身形籟而抖。   紅巾蒙面人竟然會是自己的父親玉面劍客范天華。   所有以往的懸疑,一掃而空。   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悲聲喚了一聲:父親!雙足跪下,淚落如雨。   玉面劍客范天華激動不下於范承志,用顫抖的手,扶起愛兒,亦自哽咽不能成聲,淚灑胸襟,頻頻撫摸著愛子的頭,足有盞茶光景。才告平復下來,和藹的道:孩子,你剛才和我打賭是什麼意思?   因為您錯了!   我錯了。   范承志拭乾眼淚,破涕為笑道:是的,錯得幾乎又鑄成另一種悲劇!   玉面劍客范天華雙眉緊蹩。詫異的道:孩子,我錯在什麼地方?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根本就不是我的母親!   玉面劍客范天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久久才道:孩子,你說的話我完全不懂?   於是范承志把自己憤不欲生,綄紗蒙面女提出疑點,及自己以所佩龍玦為證物,向玉面閻羅婆出示,而對方竟然不識,   以迄憑了玉面閻羅婆臨死所吐露的筆管兩個字,經闖筆管峰,得見母親潘蟬娟等等經過,娓娓道出。   玉面劍客范天華慚、侮、驚、恨、喜交加,哭、笑、怒、奇齊作。他恍如是在聽一則曲折離奇的故事。   真的,他自己十餘年來,一直被蒙在鼓裡,險險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孩子,我們即刻回筆管峰去吧!   范承志神情一黯,道:母親正引頸而盼佳音,父親請自行前往,孩兒尚有些事待了,請請您恕孩兒不孝,不能晨昏定省,承歡膝前!   他這話,暗暗含了訣別的意思,此刻他心中一無牽掛,只惦念著慘死南海的紅衣女上官巧,他要實踐在地願作連理枝的誓言。   孩子,你還有什麼事未了?   嗯,一點小事!   玉面劍客范天華皺眉沉思一刻之後,凝重的道:孩子你必須去見見那百靈會會長綄紗蒙面女!   為什麼?   天機不可洩露,你去了可能會有意外的收穫!   范承志心中不由大奇,忖道:父親要我見那蒙面女,不知是何用意;莫非父親暗中為我物色了她做我終生伴侶,但、不可能啊,尉遲瓊對我情深似海,我一樣要辜負了她,何況那至今還不曾見過她真正面目的蒙面女,父親、我只好讓您失望了,不孝有三,無後為人,我將成為天下最不孝的人!忽地又想起一事,道:父親,那日雲霧谷陰魔教總壇的石屋中,綄紗蒙面大突然倒戈解了孩兒一場困厄。說是受人之託,莫非   玉面劍客范天華展顏一笑道:不錯。那是為父的安排的技巧,要她加盟陰魔教候機而動,助你一臂之力,不然雲霧谷中的動態、地理、暗道,我如何能瞭如指掌!   范承志望著他父親一笑,又道:蒙面女自承是南海門白沙宮的公主,何以會接掌百靈會?同時前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飛頭,我疑心是她做的!   玉面劍客范天華神秘的一笑道:這個我也不甚瞭解,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范承志不得要領,只得作罷,改變話題道:那位飛雷手伍雍曾因父親的行蹤而守伺在筆管峰前十多年,現在不知   啊!那是為父的拜兄,為父的已見過他的面了!   范承志躊躇了半晌,紅著臉道:父親,天山龍女塗慧勞仍不忘情於您   玉面劍客范天華神情一肅道:孩子,過去的事,就讓它埋葬了,何必自尋苦惱!   但是孩兒感她關愛之德曾許諾要為她做這件事,探出您的行蹤?   孩子,你不會告訴她,我已不在人世!   那不太使她傷心了,她是一個善良的人,我不能騙她!   那你準備如何辦?   范承志頓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由大感窘迫。   玉面劍客范天華嘆了一口氣道:孩子,讓歲月沖淡她的記憶吧!即使你告訴了她為父的行蹤,又能如何?反而增加她更大的痛苦,不如讓她永遠懷著一分希望還好些!   范承志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他還能說什麼?   孩子,你事了之後,即到筆管峰來,不要再滯留江湖!   是的!   范承志口裡應是!心裡另一個聲音卻道:父親,你再見不到你的不孝兒了,他為了實踐昔日誓言,要以身殉為他葬身南海的紅顏知己了,饒恕他吧!俊面之上,立時掠過一抹黯然淒慘之色,但隨即又恢復正常。   他真想痛哭一場,但,不可能呀!他得默默的背上這愛情的十字架,讓眼淚往肚裡流,也許,從另一個角度看,他是心安理得的。   他不敢再拖延下去,他怕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深深地注視了他父親一眼之後,盡量把聲音裝得自然的道:父親,孩兒該走了!您保重!   玉面劍客范天華默默的點了點頭,望著愛子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他笑了,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他為他的愛子感到驕傲。殘肢令主楊志宗的聲名,較之他的師父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和他自己更要出色,更能膾炙人口。他不由喃喃自語道:我仍然是幸福的,上天待我不薄,我還有什麼希求?他一展身形。也走了!   且說范承志懷著滿腔悲悵的心情,別了他的父親,馳離華山。這一別就是永訣啊!他的淚水又滾了下來!他在心裡盤算,北瘋半悟和尚與自己約定三月之期,無論能否探到尉遲瓊的蹤跡,齊在黃鶴樓見面,現在約期將屆,而尉遲瓊也已由自己拜託鋒紗蒙面女轉囑她到黃鶴樓與雙奇見面,自己如果也去的話,以北瘋半悟和尚的性格,自己難脫不了身,何不請綄紗蒙面女轉達自己的歉意呢?由第三者解釋,恐怕要好得多。   心念既決,兼程向百靈會所在地奔去。   一路之上,思潮起伏,他覺得自己唯一感到遺憾的一件事,就是不能實現對天山龍女徐慧芳的許諾,父親的話很對,就比她永遠懷著一分希望還未得好些,否則的話她將嘗嚼絕望的苦果。   如果告訴她范天華已死,她將面臨可怕的打擊。   如果照實告訴她范天華的行蹤,她仍然是絕望,她倆根本不能結合啊。   一分雖然渺茫的希望可以讓一個人依然活不下,但絕望卻能蠶食一個人的生命。   他不由自語道:徐姑姑,原諒我,我不想見你受絕望的折磨啊!保留這一點永遠無法兌現的希望,直到你的生命褪色!   另外一件事,就是感到由衷的對不起尉遲瓊姑娘。他無法接受她的愛,他不否認愛她,但他不能愛她。他知道當綄紗蒙面女不久之後把自己的訊息傳給她時,她將是如何的痛苦。她將心碎   他實在不忍心把痛苦加在一顆善良的心人。然而他無能為力。   他不能背棄自己的誓言,因為他的全部感情,已付給了紅衣女上官巧,現在,他將把他僅有的也全交給她。   他不知道人死了是否還有靈魂,是否還能在一個不可知的地方重續舊夢,使情天能補,恨海可填,月缺圓,花殘又開。   但,他是這樣希望的,而且,他幾乎這樣相信!   他似乎感覺到紅衣女上官巧已在向他盼喚:宗哥哥!你終於來了,我盼望著這一天已很久了啊   淚水,使他的眼睛蒙上一層薄霧,身形也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驀地在此刻   一聲宏亮的佛號,把他從迷茫中喚回了神志,一看,離自己身形不到兩丈的地方,並排站著三個老和尚,一個全真道士,八個俗家裝束的人,其中一個,他認得是少林百智禪師。   不由止住了身形,激奇的看著眼前這一行人,忖道:難道五大門派上次斷羽之後,又重選高手,找場來了?   只見當先的一個灰眉老和尚,單掌打一問訊,聲如宏鐘的道:施主敢是殘肢令主楊志宗麼?   范承志即楊志宗劍眉一整道:不錯,正是在下,大和尚法號上下?   老衲少林百了!   有何見教?   百了禪師高宣一聲佛號道:少施主持本身藝業,攪得武林一片血腥,各大門派,本悲天憫人之旨,不能坐視,所以老衲等再度奉命入江湖   范承志俊面一寒,星目神光暴射,冷冷的道:在下尚有要事待辦,不能久留,大和尚乾脆說怎麼辦吧!   五大門派的高手,齊齊為之動容,百了禪師灰眉一揚道:阿彌陀佛!請少施主對所行所為,有所解說!   哈哈,在下身負師門血海深仇,索討血債,江湖中盡人皆知,有什麼解說的!   不錯,但少施主廣造殺孽,似已超出了索仇的   范承志冷哼一聲道:大和尚根據什麼如此論斷?   難道施主的仇家有如此之眾?   不錯!   有何為證?   范承志心裡忖道:我就不相信你五大門派有什麼了不起,三番兩次的找上我!心念之中,嘿嘿一陣冷笑道:這是在下的事,沒有向五大門派公開的必要吧?   百了禪師面色登時一變,其餘的十一個僧道俗高手同時冷哼了一聲。   場中空氣候呈緊張。   范承志又繼續道:各位乾脆說準備如何對付在下吧!   百了禪師沉聲道:如果施主提不出證據,老鈉等奉命行事,請少施主上少林走一趟!   在下沒有這份空閒!   難道要逼老衲出手   被逼的是在下,而不是各位名門大派的先進!   如此莫怪   在下極願再次瞻仰何為五大門派的真宗武學!   百了禪師氣得渾身直抖,寬大的袍袖一揮之間,其餘十一個高手,紛紛展動身形,排成一行,各以掌心貼在前面一人的背心之上!   范承志大惑不解,這究竟是在弄什麼玄虛,立時也自蓄勢戒備。   少施主決意要見真章?   在下時間無多,請吧!   百了禪師朗宣一聲佛號,雙掌前推,其餘十一個高手,並形同時微微一震,一道駭人聽聞的勁氣,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湧而出。   范承志心頭大震,猛叫一聲導引神功,猛聚全身真元內力,一招乾坤失色倏告出手,剎那之間風雷之聲大作,狂飄亂舞。勁氣撕空裂雲,聲勢之強,武林罕見。   原來這導引神功乃是各以本身功力,經由前面一人的身體,遞傳到最前面那發掌人的身上,所以百了這一掌,等於定十二人的功力總和,威力之強,可以想見。   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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