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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三章

木乃伊七號 T.W.哈德 3899 2023-02-05
  看來,將在星期日早晨舉行的會議是極不尋常的。院長很少在週末找人去討論學校的事務,更奇怪的是雷利教授的名字竟列在被邀請的名單上。我想來想去,覺得很可能是我們兩人在木乃伊七號的研究工作上出了問題而受到學院的批評。   我很早就去了。我剛到院長室的外屋坐下,幾位院務委員就進來了。院長的秘書用咖啡招待我們,並邀請我們走進會議室。過了十分鐘,又有幾位教授來到。頭髮灰白的馬卡姆教授一瘸一拐地在我身旁走過。後面跟著放射科主任帕特森博士、病理學實驗室的哈克內斯博士、心臟外科學家比森博士。醫院各主要部門的代表差不多都出席了。   雷利教授和查普曼院長一走進會議室,大家頓時肅靜了下來。從雷利教授的面部表情來看,事情似乎不妙。他顯得有些緊張,滿臉愁容。但在他彎腰坐下之前,卻朝我微微笑了笑。

  院長是一位滿頭金髮的美男子,身材很高,原先是學院的一個運動員。他現年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諸位,這次會議實在太重要了,我無論怎樣強調都不過分,查普曼開始發言,你們大家多少都知道,雷利教授在木乃伊七號身上所進行的研究,也都知道他所發現的一些莫名其妙的現象,我把大家請來,為的是希望你們從一開始就幫助指導我們的工作。在座的各位都有多年臨床經驗。我們要依靠大家的智慧,請你們作出判斷。可是我要求你們在即將討論的問題上無論如何要嚴守機密。   院長向雷利招呼一聲。後者便站了起來。他沒有立刻說話,似乎在斟酌字句。我們一開始就知道,他說道,木乃伊七號與我們過去見到的所有木乃伊都有所不同。既然我們刮下來的細胞還有生命,我們就想知道那些內臟到底怎樣;再進一步說,我們還想知道某些營養物質在這方面是否有效。

  在人體中,細胞是通過動靜脈系統而獲得營養的。目前最大的問題是血管是否開放,因為在死亡時,血管總是阻塞的。上個星期,我們用一種生理溶液來沖洗血管中的凝塊,花了四個小時,然後用一種X射線不透明的藥物注入動脈。   他捻亮看片燈,把一套X光片一張張插上螢幕。   請看右下肢,這種藥物沿著股動脈一直暢通無阻。在左側,由於有骨折,藥物在血管周圍漏出一些,但仍一直通到左腳。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下腔靜脈也顯影了,而且一直通到心臟。大家請看兩肺的毛細血管。   大家一陣驚詫。兩肺密密麻麻地全是像織物的花邊那樣的毛細血管,這說明血管完全開放,保存得十分完美。   我們受到這幾張片子的鼓舞,便在頸部兩側的頸動脈也注射了藥物。

  他放上兩張腦的X光片。腦血管就像城市地圖上的馬路那樣清晰而紛雜。左側太陽穴有一道骨折,而這裡的血管有一條凹痕,說明它受到壓迫。我們認為這個人在骨折發生後又出現顱內出血。   為證實這一點,我們在這裡的顱骨上鑽了一個孔,果然清除出大量血塊樣的東西。看來,他是因顱內出血而死的,不過很可能在這裡原先就有一個動脈瘤。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反正他摔了下來,造成了顱骨、肋骨和左側股骨的骨折。   總而言之,血管系統看來是開放的。沒有什麼明顯的堵塞或破損。肺、心、腦都充盈良好   雷利略為停了停。諸位,現在我想提出以下建議:既然血管系統十分完整,既然木乃伊七號的體內細胞還有生命的跡象,那麼,我們也許可以恢復他的血液循環

  桌旁立即響起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突然,每個人都說起話來了。會場大亂。   諸位,諸位!查普曼院長喊到,請大家注意,這件事情需要大家慎重考慮。   你想到什麼結果呢?有人問道。   我不知道,雷利教授搖了搖頭,如果我們走運非常走運的話,也許有幾個器官能有所反應。即使沒有反應,我們至少也可以試試嘛!   每個人又都同時說起話來,至少提出了十幾個問題。最後,有一個低沉的嗓音吼了起來。   雷利,你真是荒唐!一個身材矮胖的人站了起來。他是骨科主任麥克德米特博士。   聽你的口氣,好像這是個普通的病人,好像他在五分鐘以前剛剛走進你的診室。不,這個人已經死了五千年啦!這件事簡直像庸醫的騙術,誇張到了極點。

  會場又開了鍋。人人都提高了嗓門。查普曼使勁拍了拍桌子。肅靜!他大聲喊道。   你們議論紛紛,這是好事。我們召集大家來,正是為了這個。可是發言要有個次序。我樂意聽聽你們每個人的意見,但每次只能由一個人來講。現在就從比森博士開始吧!   這位心臟外科專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你們知道,我們在心臟直視手術時是一刻不停地使用體外循環的。把它跟這具屍體接上,並供應含氧的血液,這在技術上是行得通的。   這麼說,你不反對這樣一種實驗囉?麥克德米特大聲叫道。   心臟外科專家皺起眉頭。依我看,我們的醫學必須大步前進。問題很清楚。如果一切準備就緒,我們就不該遲疑不前。對了,我簡短地回答你的問題:不錯,我認為值得試一試。

  可是心臟本身又怎樣呢,它怎麼會跳動起來呢?   比森聳了聳肩。反正首先得恢復血液循環。然後我們再看看。也許得用一個起搏器,也許得做一次心臟移植術。   真滑稽!麥克德米特嘲笑道,難道你能想像哪位家長會簽字同意把自己十九歲女兒的心臟移植給一個五千歲的木乃伊嗎?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麥克德米特並不是有意逗笑,但會場氣氛過於緊張,輕鬆一下很有必要。院長查普曼又發言了。   這樣一個行動,當然會涉及許多生理方面的問題。我想我們今天上午有這樣一些事情應該拍板決定。首先,這個實驗到底該不該做?如果該做,我們該花多少錢?如果恢復生命是可能的話,我們該走到哪一步為止?如果循環得到恢復,他所受到的腦外傷會不會妨礙其神志的恢復?這些問題,我們都必須討論決定。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雷利博士補充說,我們當然不願弄來一個永遠同什麼機械裝置連在一起而又毫無復原希望的、無知無覺的活殭屍。可是,即使如此,我們也前進了一大步。這是一個重大的突破。   有些人神經質地咳了幾聲。   這麼以來,豈不是把一些少有的細菌帶進手術室了嗎?我們現在的細菌肯定與五千年前的細菌不同。後者對那埃及人可能算不了什麼,但對我們卻可能毒性很大呀!   雷利點了點頭。這樣的風險總是存在的,他說道,但請允許我提醒你一下,我們做了多次細菌培養,什麼都沒有生長,連裹屍布內也是如此。木乃伊七號的身體組織,似乎含有某種抑制細菌生長的東西,但我們至今還未能辯明它是什麼物質。我認為目前還平安無事。當然我們還要採取預防性的滅菌措施,防止對普通病人和我們自己造成污染。

  如果你們使木乃伊恢復了心搏,使軀體有了生命,你們還打算怎麼樣?麥克德米特還不肯罷休。   那就把他放在觀察室,比森答道,就像對待任何一個心臟直視手術後的患者一樣。   諸位,我想提請你們注意一件事,這個嗓音還是第一次出現。大家轉身一看,原來是精神病科主任華萊士博士。我一直沒有說話,是因為迄今為止的討論都涉及技術方面的問題。我想提請注意的是:這位埃及人曾經是一個男子漢。他曾具有如同你我一樣的慾望、思想和感情。你們要想一想,如果你們取得了完整的成功,那就把他從五千年前的時代突然帶到了今天,那會怎麼樣?我們當今的社會,能向他提供的東西恐怕不多。我很難說一個人(或任何人)突然超越五千年後在神志上能否保持正常。我必須提醒你們,他不是一條狗、一隻貓或什麼實驗動物,他是我們人類的一員。他的生和死都應該受到尊重。

  這位精神病學家講得很簡短。也許他的想法有理。突然超越五千年,這個震動可能太大。可是誰敢說呢?長長的一陣沉默。大家慢慢地又恢復了討論。你來我往地又討論了三個小時,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查普曼院長請大家舉手表決。十一票對七票,提議被通過了。   最後講話的是比森。   諸位,我是願意試試的。你們想一想,如果我們在五十年前提出心臟移植問題,人們會怎麼說呢?他們一定會哄堂大笑,使我們羞得無地自容。如今我們卻做了一百多例心臟移植手術。我們有了這樣的技術。退一步說,假如最終沒有成功,我們也毫無所失呀!這項工作可以由我的手術人員在我的手術室裡進行。可是,進一步說,如果我們取得了勝利依我看,我們就得回到教科書上去,重新書寫生命的定義。我猜想這樣的事情並不會發生,但我們眼前有這樣一個機會,醫學史上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的責任就是緊緊抓住不放。作為人類的一份子,作為科學家,作為一個醫生,我們

  散會以後,我跟雷利博士一起回到解剖實驗室。   布賴恩,我很抱歉,不能讓你來參加前一段的工作,他說道,我冒了很大的風險,可能會引起嚴厲的批評,而我不願讓你牽扯進去。   他這個人向來如此,我本應猜到的。   無論如何,主要的障礙似乎已被我們越過了,他說道,院方向我們開了綠燈。比森打算把這次手術排在下週末。但願誰也別把這消息捅到報紙上去。   你準備怎樣同這位埃及人對話呢?我問道。   雷利大笑起來。你這話好像我們穩操勝券似的。   我聳了聳肩。四個月以前,我們還在埃及古墓群裡爬來爬去。如果你當時就告訴我:我們必將捲進這樣一種醫學實驗的話,我就會對你說:我們全都瘋啦。   恐怕是瘋了,雷利若有所思地答道,恐怕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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