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新仙鶴神針

第3章   

新仙鶴神針 臥龍生 18372 2023-02-05
  第二天一早,阿祿備了三色祭品,引馬君武去憑弔凌小娟靈墓。這時旭日初升,山色如畫,淺山崖下,小溪岸旁,綠草地上,兀立著一座孤家,老僕阿祿擺好祭品,回過頭,滿蘊老淚說道:少爺,回想過去老奴常陪少爺和小娟姑娘來這裡玩耍,你們在溪裡捉魚,玩得高興時,連飯也不肯回家去吃,往事歷歷如在目前,如今景物依舊,小娟姑娘卻死了一年了。   馬君武抑制著無限感傷,對阿祿道:你先回去吧!我要一個人留在這裡。   阿祿走了後,馬君武再沒法克制滿腹悲切。星目中汩汩淚下,傷心過度,他反而哭不出聲,跪對小娟芳塚,無聲低泣,這種哭法,最是傷神,不大工夫,淚盡血流。阿祿跑來見馬君武如昏如癡,喚了兩聲少爺,君武渾然不覺,看他星目圓睜,眼角裡仍舊出血,只嚇得丟魂失魄,一路狂奔回水月山莊。馬龍一大早就出去,行蹤無定,馬夫人正在養心常閉目參禪,他不敢驚動,找到了李青鸞姑娘,李青鸞沒有聽完話,已如飛奔去,墳墓距水月山莊也就不過一里多,李姑娘心急如焚,片刻到達,見君武跪地孤家,一動不動,如不是兩眼角有血汩出,真似石雕木刻一般。

  李青鸞一陣心痛,撲到馬君武面前,哭喊道:武哥哥武哥哥一連哭喊數聲。李青鸞驚痛之餘,伸手抓住馬君武一隻左腕,立時如焦雷擊頂,嚇得她啊呀一聲,鬆開手仰栽地上。這一瞬間,她腦中空空洞洞,宛如一張白紙,足有一杯茶的時間,她才清醒過來,抬頭望天,日已近午,山風拂面,水聲淙淙,李青鸞緩緩站起身子,自言自語說道:武哥哥死了,我還要活嗎?忽然轉過身子,兩臂一張,猛向馬君武抱去。   驀地裡,一陣勁風直向李青鸞撞去,同時一個宏亮而又熟悉的聲音響道:住手!你真的想不要活了嗎?變生倉促,李青鸞本能地向旁一閃,定神看去,正是洞庭湖遇到的長髯老者。   老者不待青鸞開口,先歎口氣,道:他悲傷過深,傷了中元。全身真氣凝聚不散,你此刻如果貿然動他,他內腑凝聚真氣無法疏散,必然凝結成了內傷,內功愈深,受傷也愈重,雖然不死亦必終身殘廢了。

  李青鸞流淚問道:這麼說,就沒有法子救了嗎?   長髯老者看李青鸞粉臉上淚痕縱橫,秀目裡無限淒惶,乞憐地望著自己,心中一軟,說道:好吧,我先把他救過來再說。說吧,緩步走近馬君武,右掌向他背心命門穴拍去,左手用推拿手法,活動馬君武當門、肺海兩穴活道。   果然不大工夫,馬君武長長吁一口氣,慢慢轉過頭,李青鸞心中一喜,顧不得對那老者道謝,叫了一聲武哥哥,便兩臂齊伸扶起馬君武,她不管身側有人,很自然地用紅色衣袖,擦拭他眼角血跡,臉上淚痕未乾,嘴角間笑意復現。   馬君武見李青鸞情出衷誠,倒也不忍拒絕,只得由她。轉眼瞥見湖中所遇的長髯老者,肅容站立身側,輕輕推開青鸞,躬身一禮道:老前輩幾時到此,恕晚輩未迎大駕。

  他這一說,李青鸞才想起應給人家道謝,也盈盈一拜道:謝謝你啦!老伯伯,你救了我武哥哥。   長髯老者還了馬君武、李青鸞一禮,一臉肅穆地說:我本無救人之心,只是不願乘人之危,馬老弟說過,武林中偶伸援手,本屬平常小事,其實你師妹本可以救你,只是她閱歷欠缺,在情急之下,一時間不知如何下手罷了。   馬君武聽得一怔,轉頭看李青鸞,她更一臉茫然不解,瞪著水汪汪大眼睛出神。   馬武本是聰明透頂的人,略一沉思,便完全瞭然,朗聲笑道:既承示警又蒙施救,老前輩對我已仁至義盡,足可抵家師昔年援手小惠,老前輩還有什麼教言,儘管當面吩咐,馬君武洗耳恭聽。   老者手持長髯哈哈大笑道:馬老弟說得不錯,我們天龍幫和崑崙派素無恩怨,不過那藏真圖是武林第一奇寶,不管哪一門派都存有必得之心,洞庭湖船艙中一席清談,我已對老弟推腑直告,再見面便要領教老弟的分光劍法。

  馬君武微微一笑,道:老前輩所以追尋到此,無非志在藏真圖,姑不論藏真圖是否落在我們崑崙派中,但晚輩身上確無此物。   長髯老老臉色一變,冷冷接道:那只有委屈你老弟一趟,去見敝幫主了。   馬君武劍眉一揚,答道:這麼說,老前輩是準備把晚輩擒押貴幫作為人質了?   老者一拂長髯笑道:幫規森嚴,老朽做不得主,只有請你馬老弟原諒了。   馬君武起身大笑道:崑崙派門下弟子,還不敢這樣沒有出息的,老前輩想的不錯,恐事實上不如你想的容易。   長髯老者冷冷一笑道:令師俠名蓋世,馬老弟自是不凡,我先領教幾手高招試試,咱們再談。   馬君武笑道:晚輩質愚才淺,所學有限得很,老前輩既不吝賜教,當得藉機學習學習,只是我們兩度會面,老前輩還不曾把尊姓大名相告,既是要過招動手,難道老前輩也還不願以姓名賜示嗎?

  長髯老者微一沉吟答道:天龍幫長江分局鄭如龍,還有個不大入耳的渾號,叫做長江神蛟,老弟接招啦。   說罷,右手閃電般向馬君武抓去。   馬君武一閃,李青鸞已自出手,小姑娘武功不弱,一出手連著三招快攻,一雙白玉般的小手,直似蝴蝶飛舞,鄭如龍叫她一輪急攻快打,竟被迫退三步,鐵青著臉說道:姑娘武功不錯。但我鄭如龍還不願和女孩子動手,姑娘請站在一邊,我還是向你師兄請教。   李青鸞笑道:我武哥哥本領比我大得多啦,你怎麼打得過他呢?   這句話,激得鄭如龍心頭火發,哼了一聲,怒道:你一定要替你師兄出頭,怪不得我先領教姑娘的武學了。   李青鸞道:這樣最好不過,我要是打敗了,武哥哥自然要出手救我。說笑回頭望馬君武一笑,紅衣飄飛,雙手齊發,上取雙目,中打前心,掌風颯颯,迅快已極。

  鄭如龍長笑一聲,左手箕張而出.反扣李青鸞右腕脈門,右手掌緣斜切,猛切李青鸞左臂。小姑娘不待兩招用實,嬌軀一轉,招式已變,左掌一翻,葉底偷桃點向對方右助曲池穴,右腕疾沉,化為白鶴亮翅,反切敵人左臂。鄭如龍似乎沒有估到李青鸞變招如此快速,幾乎被點中穴道,心中大怒。雙掌連環發出,其勢直似排山倒海一般,掌風呼呼,一連搶攻了八招。   長江神蛟鄭如龍和李青鸞對拆了五六十招,仍是半斤八兩,勝負難分。小姑娘勝在輕雲巧快,招術精奇,鄭如龍勝在功力深厚,出手穩實,一時間拳風足影,丈餘內花飛沙揚。   鄭如龍一面打,一面暗想,自己在天龍總局中身份不低,掌理長江分局,領袖分局水陸群雄,今天如敗在一個小女孩子手中,還有何面目見天龍幫主,說不得只有下辣手求勝了。他惡念一動,拳招忽變,不似剛才的急攻快打,出手吐招,緩慢異常,但一掌一腳中都帶著一股強大的潛力,這種內家真功,出掌發招,勢非小可,颯颯掌風,震飄起李青鸞紅衣白裙。李青鸞吃苦在功力沒人深厚,縱然招數身法勝人一著,也被逼得漸落下風,又拆解人家十招,粉面上已見汗水。

  馬君武看情形不對,他想不到長江神蛟鄭如龍竟使出數十年內功火候,拼耗真氣對付一個小姑娘,不覺有點冒火。正想喝退李青鸞,猛見青鸞拳路亦變,看她掌式似乎有點像悟空大師教導自己的十八羅漢掌法,但又有很多不同之處,馬君武哪裡知道,這是悟空大師為造就李青鸞,十年來苦思精研,由十八羅漢掌中研創出一套新奇掌法。因為十八羅漢掌是外家功,純是剛猛的路子,李青鸞人嬌力弱,女孩子受先天體質所限,不適宜練剛勁見長的外家功夫。悟空大師以外家功夫見長,十八羅漢掌法本是外家功夫中極高的一種掌法,出手講求沉實、力猛,克敵於剛勁之中,李青鸞玲瓏嬌柔,自不適合學習這種掌法,悟空大師才揉合了巧、快兩訣,變化成一套流雲掌,以巧快來補李青鸞剛勁不足。

  李青鸞施展出流雲掌後,又和鄭如龍打成平手。李青鸞一個身子真似行雲流水,飄忽不定,繞著鄭如龍團團亂轉,乘虛搗隙,怪招百出。   馬君武心知兩人再打下去,難免兩敗俱傷,立時一舉雙掌,飄飄長衫,投入了兩人掌風之中,施展天罡掌分浪斷流,兩臂一分,把兩人隔開,笑道:兩位素無冤仇,何必一定要拚死活,鄭老前輩功力深厚,再打下去,李師妹必敗無疑,不如就此收手吧。   鄭如龍心知馬君武這幾句話,故意對他客氣,李青鸞越打越快,再拼下去,鄭如龍自問無致勝把握,馬君武這幾句話,聽得他心裡一陣難過,臉色微微一紅,答道:崑崙派武學,真個不凡,今天如果我是和令師妹比武試招,那就得衷心認輸,不過今天不是比武試招,這就很難分出勝負了。

  馬君武微笑道:老前輩如肯對晚輩留餘地,就此罷手,俟我馬君武西行歸來後,定當隨老前輩走一趟,去拜謁貴幫主,說明藏真圖的誤會,免傷兩家和氣,如果老前輩一定要逞強動手,我馬君武不能不替師門保留聲譽,這還請鄭老前輩三思。   長江神蛟鄭如龍環眼中神光如電,注視馬君武很久,點點頭道:馬老弟說得不錯,鄭如龍也自知非敵,不過我奉命而來,作不得主,只有請馬老弟原諒了。   馬君武劍眉一揚,道:這麼說起來,是非要動手不可了。   鄭如龍還未答話,突聞幾聲長嘯傳來,馬君武回頭看去,四條人影沿小溪上飛奔而來,不大工夫,四人已近,馬君武隱約辨認出,這四人正是在洞庭湖中分乘梭形快艇攔路的,此時皆全身勁裝,佩帶兵刃,攔在一側。

  馬君武打量了四個大漢幾眼,轉臉望著鄭如龍道:老前輩早有安排,看樣子是非迫晚輩就範不可了。   長江神蛟鄭如龍不理馬君武的話,向那四大漢問道:總壇的人到了嗎?   右邊為首一個人躬身,答道:紅旗壇胡壇主和黑旗壇的區壇主,已聯袂趕往三清觀去,總壇護法蘇香主也到了洞庭湖,她可能會趕來此地。   鄭如龍一皺眉道:怎麼,連幫主的愛女也出動了?   那人又躬身答道:據蘇香主說,幫主對此事異常重視,可能親自趕來。   鄭如龍哦了一聲,臉上隱現傷感,回頭看馬君武氣定神閒,若無其事,暗裡歎息一聲,憶過去玄清道人救命之恩,心中感愧無限。   馬君武本不願和長江神蛟鄭如龍動手,見他站在那兒仰臉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輕聲對李青鸞:我們走吧。李青鸞點頭一笑,隨馬君武身後,緩步向水月山莊而去。   四個虎視在側的大漢,剛要移步攔擊,被鄭如龍撥手阻止,十隻眼睛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逐漸消失,鄭如龍才對四大漢道:兩人盡得崑崙派武功真傳,真動上手,我們也討不了好處,現在我們只埋伏在水月山莊四周,監視兩人,不讓他們脫梢逸走就行了。   右首第二人只問了句:要不要去請蘇香主早來一步?   鄭如龍點點頭代替了回答,那人立刻一縱身軀,如飛而去,長江神蛟鄭如龍和另三個大漢也轉過身子,向水月山莊走去。他們剛轉身走了幾步,突聞一聲陰森森的冷笑,起自背後。   鄭如龍回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那青塚旁邊,站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雞皮鶴髮,白髮如銀,穿一件黑綢紗長衫,打扮得僧不僧、道不道,手提著一支烏黑沒光、上端形如蛇頭的手杖,站在那裡不動,這人並不怎樣難看,只是他穿著打扮和手裡握的一支蛇頭手杖,看得人心生寒意。   鄭如龍久走江湖,閱歷極深,這人一身怪打扮,似乎聽人說過,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低聲約束三個部下道:不要招惹他,我們走。四人轉身走了幾步,再回頭看,那怪人已不知去向,鄭如龍暗暗心想:好快的身法,看來追尋到水月山莊的人已是不少。他在無限感慨中,繞過一片竹林,四個人就在水月山在外面埋伏下來。   再說馬君武到了家裡,馬龍正坐在客廳上看書,見兒子和李青鸞並肩歸來,抬頭微笑問道:奠祭過你小娟表姊的靈墓了嗎?   馬君武答道:奠祭過了,兒想早點趕到崑崙山去。   馬龍笑道:很好,最好現在就走,你娘那裡我替你說一聲,我已經讓阿祿給你們準備好了行李。說罷,用手一指大廳一角木几笑道:你們看看還少些什麼?   馬君武轉頭望去,木几上早放著一個包袱,還有李青鸞和自己用的兩柄長劍,看樣子就算自己不說走,父親也要催促走了。   馬君武心裡一陣感傷,但他知道目前形勢緊迫異常,遲走一步,就多一分危機,說不定也要替爹娘招來慘禍,就移步取過長劍,背上包袱,跪地流淚拜道:兒子不能承歡膝下了。   馬龍起身投書,大笑而出,走到廳外,忽然又停步回過頭來,這一瞬間他眼神中流射出父親的慈愛,慢慢說道:你們吃了飯再走吧。說完,背上雙手。緩步出了大門。   阿祿送上飯菜,馬君武哪裡嚥得下去,胡亂吃了一碗,就放下碗筷,李青鸞看他不吃,也只吃了一碗。馬君武遞給她一柄長劍,道:我們走吧。   李青鸞問道:不去看看伯母嗎?她很喜歡我,我有點捨不得她老人家。   馬君武苦笑一下,搖搖頭道:不要啦,我們得快點走,再晚了,恐怕走不了。   馬君武佩上長劍,和李青鸞離開了水月山莊,回望故園,惆悵無限,這次回家,來去匆匆,前後還不到兩天時間,可是這兩天中,就好像經過兩年一樣,小娟表姊的死,傷透馬君武的心,父親慕道,萬念俱灰,母親學佛,心若枯井,看上去爹娘連他這唯一的兒子也不放在心上,最可怕的還是藏真圖的牽纏風波,但願師門這些恩恩怨怨,不要波及雙親他一面走,一面想,只覺萬感交集,心緒如潮,這滋味說不出是苦是恨。   兩人走了一頓飯的工夫,已到了東茂嶺的出口,下了這座土嶺,就是去岳陽的官道。   這當兒在路上迎面急馳來三匹快馬,轉眼間已闖到山中。最前面一匹馬上,坐著一個青衣少女,肩上斜背著一柄長劍,後面兩匹馬,騎著兩個勁裝大漢,最後一個,正是李青鸞力鬥長江神蛟鄭如龍時,後來的四個大漢之一。   青衣少女的馬衝到馬君武、李青鸞身前,一收韁,馬勢緩了下來。最後一匹馬上大漢已高聲叫道:蘇香主,就是這對男女。   那青衣少女停住馬,據鞍打量馬君武和李青鸞一陣,笑問道:兩位都是崑崙派玄清道人老前輩高足嗎?   馬君武淡淡答道:不錯,姑娘橫騎攔路,有什麼教言吩咐?   青衣少女翻身下馬,星波如電,逼視著馬君武笑道:崑崙派分光劍法和天罡掌名震武林,我怎麼敢攔兩位去路,只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件事情。   馬君武看那青衣少女年約二十一二,雙頰淡紅、眉目如畫、櫻唇菱角、瑤鼻通梁,襯著細細柳腰、合度驕軀,算得上一位絕色美女,只是眉目間透著一種迫人英氣。她一面答著話,一面逼近馬君武身邊。   馬君武退幾步問道:姑娘有話只管請說   青衣少女截住馬君武的話道:我說出來,要是你不答應呢?   馬君武聽她語氣迫人,心中冒著火,劍眉一揚,答道:答應不答應,這自然在我,難道你還敢迫我不成?   青衣少女一聲嬌笑,道:你倒是很橫,你認為我不敢嗎?別說是你,就是你師父我也照樣敢。   馬君武被她激得怒火萬丈,冷笑一聲,答道:你是誰?好大的口氣。   青衣少女柳眉一聳,滿臉冰霜,喝道:藏真圖是否落在你們崑崙派手中,如果帶在你身上,那就趁早拿出來,彼此免傷和氣!   馬君武冷冷笑道:如果藏真圖不在我身上,或是我不願拿出來,你要怎樣?   青衣少女握劍笑道:那你今天就不要想出這山口,不信就闖闖看。   馬君武看情勢不動手是不行了,回頭對李青鸞低聲說道:跟著我闖。   話出口,健腕一翻,三尺長劍出鞘,一個騰步躍出去一丈多遠,耳際響起青衣少女銀鈴般清脆的嬌笑,眼前青衣飄動,寒光電閃,青衣少女已仗劍攔在馬君武前面。馬君武心裡一怔,暗想:這少女好快身法。   他心目中驚悸未定,青衣少女已橫劍笑道:再想想,是不是一定和我打?   馬君武長劍一推,厲聲喝道:你簡直欺人太甚,難道我真的怕你不成?   話出口長劍隨發,一招寒風滄波,劍尖銀芒顫動,直刺過去。青衣少女橫劍一架,雙劍交擊,響起一片龍吟虎嘯之聲。馬君武只覺右臂一震,長劍幾乎脫手,再看那青衣少女,也是滿臉驚疑神色,秀目深注在馬君武臉上,怔了一會神,才出手還攻。   那邊李青鸞早已和隨同青衣少女來的幾個大漢交上了手。   馬君武意在脫身,不願久戰,看青衣少女劍招精奇,纏鬥下去,不是短時間可分勝敗,心裡一急,施出追魂十二劍中連環三招,起鳳騰蛟、朔風狂嘯、霧劍雲收三劍迴環猛攻,凌厲無匹,直似風雷進發。   追魂十二劍威勢非同小可,青衣少女被迫得連連後退。馬君武迫退敵人,一個騰步躍到李青鸞身側,出手一劍,震飛一個大漢手中單刀,低聲對李青鸞道:跟著我闖出山口。   李青鸞點頭一笑,右手劍分花拂柳,青芒閃閃,向幾個圍攻大漢刺去,幾個大漢,早就被李青鸞劍光迫得心慌,此際被馬君武內力震飛一個手中單力,如何還阻得李青鸞住?長劍過處,三人紛紛退避,李青鸞趁勢一縱,躍出去一丈多遠,和馬君武一起如飛而去。   那青衣少女持劍呆立山口,看兩人背影消逝,長長地歎息一聲,回頭對幾個大漢說道:你們去通知鄭局主一聲,就說人家已經闖出了山口,叫他暫回洞庭湖去吧。說罷縱身上馬,一抖韁繩。獨自向李青鸞和馬君武去路追趕。   幾個大漢看青衣少女粉臉上冷若冰霜,哪裡還敢開口多問!瞪著眼看她縱騎而去。   且說馬君武和李青鸞一陣急步,回頭不見有人追來,才放慢了腳步。李青鸞抬頭看天,陰霾四合,不禁叫道:武哥哥,要下雨了。一語甫畢,狂風陡起,接著一道閃光,雷聲大作。馬君武打量四周形勢,不過出了東茂嶺三四里路,距岳陽還有一段路程,看天色驟變,大雨即至,不由皺著眉答道:這附近一望野坡,四無村舍,恐怕我們要遭雨淋了。   李青鸞搖指東方笑道:你看那面森林中,隱透屋角,我們先到那裡避一下雨好嗎?   馬君武順李青鸞手指望去,果見一里外幾株大樹環繞之中,隱見有一排屋脊透出,便點了點頭笑道:你很細心,要不然,我們恐怕要被雨淋成落湯雞了。說話間,幾滴黃豆般大小的雨點兒,已落在兩人的臉上。   馬君武喝聲:快走。兩人都展開迅捷無匹的身法,一會兒工夫已進叢林,看那林中房舍,原是一座久絕香火的廟宇,門漆剝落,亂草雜生,殘瓦斷簷,異常淒涼,幸好大殿房頂還是完好如初,神案後幾座高大神像,法身殘損,已分不出供奉的是什麼尊神。兩人剛進大殿,外面已大雨如注,雷似連珠,風若海嘯,這場雨狂暴已極。   馬君武和李青鸞坐在殿側一角,看雨出神。忽然她轉過頭向著馬君武問道:武哥哥,你是不是真有藏真圖?   馬君武搖搖頭笑道:沒有。   李青鸞歎口氣道:這些人真是不講理,你沒有藏真圖,他們為什麼還要找我們打架呢?   馬君武聽她問得天真,不禁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李青鸞瞪大眼睛又問道:怎樣?我說得不對嗎?   馬君武笑道:我沒有說你不對呀。   李青鸞滿臉迷惘,看著馬君武,秀目中含蘊著兩眶淚水,慢慢把頭靠在馬君武肩上,道:我知道,很多事我都不懂,只要你能告訴我,我就會用心學的,將來我大了,什麼事都會明白,那我就不再問你了。   馬君武遇上這樣一位嬌稚的師妹,很是為難,看她一臉纏綿淒然神情,不覺心動,伸手輕攬她嬌軀,低聲慰道:你傷心什麼呢?我決沒有嘲笑你不懂的意思   李青鸞轉過靠在他肩上的臉兒,滿臉淚痕問道:那我問你話,你為什麼要笑我呢?   馬武輕拂著她秀髮答道:那不是笑你,而是覺得你說的話好笑,他們都希望從我們身上追出藏真圖的下落,所以就處處截住我們。   李青鸞眨眨眼睛道:那他們太笨了,你既沒有藏真圖,他們截住我們有什麼用?   馬君武道:他們準備擒住我們做人質,好逼著我師父交出藏真圖。   李青鸞又問道:這麼說,藏真圖是在玄清師伯那裡?   馬君武笑道:這個我也不大清楚。   李青鸞滿意地笑笑,又把頭靠在馬君武肩上。殿外風聲狂吼,大雨傾盆,殿裡卻是春意盎然,李青鸞依偎馬君武懷中,柔肌軟滑,溫香襲人,任你馬君武心如鐵石,也不由心旌搖惑,周身俱覺有些異樣,低頭看李青鸞,柳眉舒展,星目微閉,面露笑容,如花盛放,但意態之間,純潔已極,毫無異樣感覺。   馬君武本來想推開她,忽的心中一凜,暗問:她只是發乎一片純情,倚我懷中。是一種很自然的舉動,我怎可對這樣一位純潔的孩子心存邪念,趕緊收斂心神,澄清雜念,一任李青鸞偎倚懷中。   驀地裡,雷聲中傳來一聲長嘯,馬君武推開李青鸞一躍而起,就這一剎那工夫,大殿外已有人笑道:這場雨恐怕還要下上一二個時辰,你看大殿屋頂還好,我們先進去躲躲雨再說。   馬君武急拉李青鸞躲到神像後面,兩人不過剛剛藏好身子,殿門中一先一後進來兩人。   第一個道家裝束,黑袍椎髻,身軀高大,紫臉長鬚,環眼重眉,年約在五旬以上,肩上斜背一柄似劍非劍、帶有雙鉤的怪兵刃。第二個是位四十上下的中年儒生,此人白面無鬚,方巾藍衫,腰中微微隆起,似是帶著軟兵刃。   兩人進了大殿,先把衣服上雨水抖去,然後對面坐下。中年儒生先開口道:三清觀主也不是好惹的人物,那藏真圖必要經過一番慘烈爭奪,據我這兩天觀察所得,各方面來的高人確實不少,實力最大的是天龍幫和華山、崆峒兩派,其他如武當、少林、峨嵋、青城等各派,雖也有弟子趕來,但他們主腦人物還都未到,自不足畏,可怕的還是華山派和天龍幫兩股,實力最大。聽說華山派八臂神翁杜維笙親率門下高手趕來,天龍幫海天一叟蘇朋海本人雖沒有來,但屬下紅、白、黑三壇主,都已到了湖湘,崆峒派來的什麼人還不清楚。   那白面儒生說到此處,略頓一頓道:掌門師兄未到,憑我和師兄兩人的力量,似不足和天龍幫及華山派抗衡。   那道人點點頭笑道:三弟所處慮甚是,不過事情做法不同,天龍幫和華山派來人雖多,但他們主要人物都集中在三清觀,玄清道人劍術武學決不在八臂神翁杜維笙之下,他們去的人雖多,縱然可合力擊敗玄清道人,但如果想生擒,決辦不到,我們避實就虛,先擒住他的弟子,然後堂堂正正到三清觀去找玄清道人,以他弟子性命作質,我料他必定屈服,那藏真圖我們可以得到手了。   道人話剛說完,殿外突然傳進來一聲大笑,接著殿門口出現一個童顏鶴髮的老者,灰布長衫,白髯如銀,手握竹杖,含笑而入,進門後連混身雨水也不抖一下,兩邊眼神如電,望那道人和中年儒生笑道:兩位雅興不淺,到這古廟裡談起來,令師兄沒有來嗎?   兩人細看來的這老者,正是華山派掌門人八臂神翁杜維笙,心裡一驚,忙拱手作禮,齊聲答道:掌門師兄忙於派中瑣務,過去很少下山,我兄弟山野閒人,經常在江湖上走動,不想在此竟遇上杜兄了。   杜維笙撚鬚笑道:點蒼派自令師兄接掌門戶之後,聲威大振,這固是令師兄領導有方,但兩位輔助之力,功不可沒,老朽對你們點蒼三傑,素來敬佩,久欲拜訪,恨無機緣,此時此地,得遇兩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黑袍道人接口笑道:杜兄掌華山派門戶,俠名滿天下,這次大駕親臨湘北,不知有什麼事要辦?   杜維笙掃了兩人一眼,冷冷笑道:你這話問得可是出自內心嗎?兩位來意如何,難道還用我說不成?   那中年儒生淡淡笑道:大家湊巧罷了,彼此心照不宣,深究無益,杜老兄,我們還是談些別事吧。   杜維笙接著說道:這麼看起來,我們華山、點蒼兩派倒是有緣先會了。   那中年儒生濃眉一揚,道:杜兄彈指金丸,素有武林一絕之稱,也許我們點蒼雙雁這次有機會欽仰絕技。   八臂神翁杜維笙哈哈一陣大笑,聲如龍吟,只震得屋瓦作響,笑聲一停道:點蒼三雁名滿江湖,老朽得會其兩,總算不虛湘北之行了,美中不足的,是令師兄沒有同來,不能齊會三雁,這一點老朽倒略感遺憾。   黑袍道人笑道:這個大可不必,就是三雁聚齊,也不定要一一侍奉杜兄。   八臂神翁杜維笙面色一變,雙目神光閃動,說道:這麼一說,老朽是一定要領教兩位武藝了。   說到這裡,猛聞殿外傳來陣陣哨聲,八臂神翁杜維笙提竹杖步出殿外,仰天兩聲長嘯,和那哨聲遙遙呼應,一剎工夫,大雨中飛奔來兩個大漢,低聲對杜維笙說幾句,八臂神翁立刻冒雨而去。   杜維笙剛走,中年儒生對那黑袍道人說:杜維笙這老兒必是接了門下的報告,我們盯著他看看去。   黑祖道人點點頭,站起來和那中年儒生一塊兒出了大殿,也冒雨追去。   馬君武和李青鸞躲在神像後面,把三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三人走後,李青鸞問道:武哥哥,剛才那三人也是找我們的,若是碰上了一定又得打架。馬君武聽三人剛才談話口氣,知都是各派宗師高手,一旦遇上,恐怕非人敵手,還不知有多少強敵在暗中伺伏,目前處境,真是步步危險。想了一陣答道:就在廟裡等到天黑再走吧,盡一夜工夫緊趕一程,只要出了湘北,就擺脫他們包圍了。   李青鸞是從不反對馬君武的意見的,兩人就在大殿上席地而坐。這陣雨直到初更過後,雲散天晴,已是臘月當空。馬君武帶李青鸞步出大殿,清光流輝中夜風微寒。兩人放開了腳步,不避泥水向前急趕,不大工夫,已走出十幾里路,離開東茂嶺連綿高山,馬君武停住腳步,看李青鸞紅衣上儘是泥漿,不由笑道:看,你要變成泥娃娃了。   李青鸞答道:我不是娃娃了,我長大了。   馬君武笑道:好,就算你大了,那你   馬君武話未說完,驀聞背後冷笑接道:兩位雅興不淺,還有心情說著玩呢!   馬君武回頭看,又是白天和自己在山口動手的少女,不過這時候已改穿一身黑色緊裝,玄布裹髮,中綴明珠,纖纖柳腰,束一條白繡花汗巾,足套鹿皮小劍靴,背插長劍,左腰掛一具鏢囊,輕盈曼立,兩隻大眼中秋波如電,脈脈注在馬君武身上。   馬君武看她似無惡意,笑問著道:姑娘何苦步步緊逼我們,彼此素無仇恨,難道連一步餘地都不肯留?   黑衣女淡淡一笑道:我們、我們的,叫得很親熱,她是你什麼人?   馬君武臉一熱,微溫笑道:你說話要有點分寸,她是我師妹,你要迫得我沒路可走,馬君武也不是怕事的人。   黑衣女格格一陣嬌笑道:你凶什麼?分光劍法我已領教過了,要是真的拼上命,我不見得就一定輸給你,你師妹很漂亮,我也喜歡她。   話答得不著邊際,馬君武還真是沒有辦法,瞪了人家一眼,轉臉對李青鸞道:我們走。   猛見黑衣女嬌軀凌空施出八步趕蟬輕功絕技,落在兩人面前,笑道:百里以內,到處是攔截兩位的高手,要闖出去談何容易?   馬君武怒道:這件事不用你管,你要是不讓路,休要怪我硬闖!   黑衣女臉上顏色一變,道: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嗎?你打聽打聽,無影女俠蘇飛鳳怕過誰來?我好心好意通知你,你倒是越來越橫了。說完話,面色又變緩和,兩道炯炯眼神中,隱含無限柔情。   馬君武怔了一下神,笑道:如此說來,是馬某人錯怪姑娘了。姑娘自稱姓蘇,可是天龍幫蘇幫主的千金?   蘇飛鳳滿臉驚奇地問道:我沒有告訴過你,你怎麼會知道呢?   馬君武心說:不過是聽長江神蛟一句無心之言,想不到這一猜竟猜對了。他心裡想著,嘴裡卻答道:蘇姑娘大名遍傳遐邇,馬君武聞名已久,傳警盛情,留待日後報答,再見啦。說畢,拉著李青鸞,急奔而去。   蘇飛鳳被馬君武拿話一扣,一時倒是不好再攔兩人,看他們攜手急走,背影兒逐漸消失在月光中,這位一向縱橫江南、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頭,此刻心中忽然湧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抬頭望明月,清光溶溶,禁不住幽幽一聲長歎,心底裡翻起來一絲情愁,馬君武英姿瀟灑的姿態,在匆匆一見之下,已嵌入她芳心深處。   忽然間,她又似想起一件緊要的事,一蹬小劍靴,向馬君武和李青鸞去路追去。蘇飛鳳號稱無影女俠,輕身飛行術造詣特深,月光下直似一道輕煙流矢。   且說馬君武拉著李青鸞一陣急走,轉過兩個彎,前面有一片樹林,馬君武放慢腳步,繞林而過,剛剛轉過一個林角,猛見路中間站著個骨瘦如柴、白鬚黑衫老者,手握蛇頭手杖,高立月光下動也不動,夜風吹得他的白鬚和黑衫飄蕩,看上去愈覺陰森森,饒是馬君武膽子夠大,也嚇了一跳,李青鸞更是嚇得把身軀直向馬君武身上倚靠。   馬君武定下神,拉著李青鸞想從路邊繞過,猛聽那老者陰森森一聲冷笑,說道:我也懶得和你們兩個娃兒動手,只要你們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那藏真圖究竟藏在什麼地方,我不但不加害你們,而且還可以護送你們離開湘北,天龍幫在水月山莊附近監視你們的伏樁,都被我點了穴道,要不然,你們早就碰上麻煩,不過在這岳陽百里以內,仍散佈很多攔截你們的高手,就憑你們兩個娃兒,決闖不過,生死兩條道路,隨你們自擇一條。   馬君武心裡暗想:這瘦弱白鬚老頭兒看上去陰氣森森,兩眼中卻神光如電,口氣又很大,自然不是等閒人物。   他心裡風車般打了幾轉,立時笑道:藏真圖是什麼樣子,我都沒見過,如何能說得出它在哪裡?   白髮老者又一聲陰沉冷笑,道:你說沒有見過藏真圖也許是實話,不過藏真圖落到三清觀玄清道人手中,也是千真萬確的事,你那牛鼻子師父可能不會告訴你   白髮老者說了一頓,慢慢迫近馬君武,又道:那我先把你們兩個娃兒活捉住當人質,再叫你牛鼻子師父以圖換人。   馬君武退一步,厲聲答道:你是什麼人,這樣狂妄   馬君武話未說完,老者一聲怪笑接道:你還不配問我名號。   一句甫落,遙聞長嘯傳來,月光下一個黑影捷若流星飄風,剎那工夫,已近三人,馬君武細看之下,暗裡叫苦,來的正是荒廟中所見的八臂神翁杜維笙。   杜維笙手提竹杖,先看那手握蛇頭杖的老者一眼,冷冷說道:陳兄好長命啊,你倒是還沒有死?   瘦老者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好說,好說,杜兄的耳目很靈,你也聞風趕來,咱們緣分不淺,想不到在這裡會碰上頭。   杜維笙不理瘦老者的話,轉頭看著馬君武和李青鸞問道:兩位可是崑崙派玄清道長的門下嗎?   馬君武在荒廟神像後面,聽他和點蒼派雙雁對話,知他是華山派掌門宗師,抱拳一禮,答道:晚輩正是崑崙派門下,老前輩可是華山派的八臂神翁嗎?   杜維笙聽了一怔,暗想這娃兒還真有點邪門,只得點點頭道:不錯,老朽就是杜維笙,你怎會認識我?   馬君武思量目前情勢,不得不用拖延之法,笑道:老前輩一派宗師,晚輩常聽家師談起老前輩的丰儀,家師和晚輩對老前輩都很敬仰。   他幾句話說得杜維笙滿臉歡容,呵呵大笑道:這就難怪了,老朽和玄清道友有過數面之緣,華山和崑崙兩派都是武林中的正大主脈。說至此,又轉過口氣問道:風聞傳言,令師得到了藏真圖,可有這件事?   馬君武知此刻如果說不知,可能要惹怒杜維笙,那就更不好辦,想了一陣,答道:據晚輩所知,家師最近確得到一個精巧玉盒,不過盒裡是不是藏真圖那就不曉得了。   杜維笙又問道:令師已離三清觀,到哪裡去了,你知道嗎?   馬君武未及答話,那瘦老者已暴喝一聲:好啊!你敢騙我,我先打發你再說。   話出招發,蛇頭杖飛瀑流泉向馬君武猛點過去。   杜維笙竹杖攔江截斗架開蛇頭杖,同時冷笑一聲,道:憑你蛇叟陳彪在武林的輩份,這樣對付一個晚輩,不怕叫人齒冷嗎?   陳彪怒道:你不要盡講好聽的話,你千里迢迢跑到湘北,還不是為的要搶人家藏真圖?   杜維笙大笑道:這個倒是不假,藏真圖誰都想要,不過能得到手的只有一個,玄清道人去處不明,他的徒弟正好做人質,崑崙派分光劍法和天罡掌馳名武林,你陳彪自信能勝得過崑崙三子嗎?依我說,不如你賣個交情,讓我把這兩個人帶走,也免傷和氣。   陳彪陰森森地冷笑一聲:杜兄說得很輕鬆,只怕事情不如你所想的容易。   杜維笙道:怎麼?你真敢攔我不成?陳彪一舉蛇頭杖道:這倒不一定,你認為我不敢嗎?   杜維笙大怒道:那你就試試看!右手竹杖一招迅雷擊頂迎面劈下,陳彪蛇頭杖腕底翻雲架開竹杖,趁勢橫掃過去,杜維笙長笑一聲,縱身而起,竹杖展開快攻,只見一團碧影,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陳彪打去,要知杜維笙是華山派掌門人,一派宗師,武功自是不凡,此時又急欲求勝,出手怪招連綿,招招狠辣異常,別看只是一支竹杖,在他手中,聲勢卻非凡響,上下飛舞,丈餘內勁風逼人。   可是蛇叟陳彪亦是江湖中出類拔萃人物,手中蛇頭杖自成一家招數,兩人二十年前就動過一次手,蛇叟敗在杜維笙的手下,陳彪認為這是畢生中的奇恥大辱,因此潛藏九華山中,苦苦研究武學,功力較二十年前精進很多。杜維笙七十一招伏魔杖法,天下武林名家很少能接他十招,此時一連搶攻了二十多招,竟是奈何蛇叟不得,不由大怒,青竹杖愈發攻打得迅猛無匹。   蛇叟陳彪一支蛇頭怪杖,也是奇招百出,縱揮橫擊,隱隱有風雷之聲。   馬君武看兩人越打招式越怪,杖風也愈來愈強,心知兩人由拆招換式,漸漸把內家真力貫在杖下火拚,此時,馬君武本可趁機逃走的,但這兩位武林罕見高手過招,攻拒之間,神妙異常,馬君武看得神往,哪裡還想起逃走的事?忽然,他覺得右側衣角有人牽動,心想必是李青鸞,隨手抓去,果然握到一隻滑膩的小手,只覺柔若無骨,軟滑似玉,同時幽香襲人,耳邊響起清脆嬌言:你還在這裡發的什麼呆,還不趁機逃走,等一下還走得了嗎?   馬君武聽出聲音,不似李青鸞,回頭一看,不禁羞得俊臉發熱,連忙鬆了握著人家的一隻手,紅著臉,吶吶地講不出話,原來那人不是李青鸞,而是無影女俠蘇飛鳳。   馬君武本想說幾句告罪的話,但蘇飛鳳卻脈脈含情地看著他微微搖頭,馬君武神志一清,也感覺目前處境危險,乃轉頭看著李青鸞。這位嬌稚丫頭,見剛才攔路的黑車少女此際正一臉溫和神色,站在她和馬君武之間,心中覺得奇怪,正想發問,馬君武已拉著她的手,低聲道:不要說話,我們快走。   蘇飛鳳用迷惘的眼光,看著李青鸞被馬君武拉入林中。馬君武對李青鸞的親切樣子,令無影女俠心裡不由自主生出一絲妒恨,轉看杜維笙和蛇叟陳彪,已打到緊要的關頭,雙方都用內功真力發招互拚,周圍數丈以內,潛力激盪迫人,蘇飛鳳看雙方功力都達這等威勢,心裡暗暗吃驚,如再不乘機逃走,要等他們一分勝敗,再想走就不容易了,說不定會因馬君武的逃走,遷怒自己身上,誰知她心念剛動,杜維笙已發覺馬君武走了,大喝一聲,竹杖橫掃,逼開陳彪的蛇頭怪杖,左掌呼的一聲,打出劈空掌力,一股強勁罡風猛向陳彪劈去,這一聲直似江河潰堤,力道何止千斤。   蛇叟陳彪知道如果硬接這一記劈空掌勢,雙方就得立判生死存亡,只得縱身一拔,凌空而起,避開掌勢,一陣急猛勁風,直撞入身後林中,罡風過處,斷枝紛飛。   八臂神翁杜維笙一掌打出,逼開蛇叟陳彪,人卻橫裡一躍,攔住蘇飛鳳的去路,冷冷問道:你這女娃兒是什麼人?剛才那一對男女哪裡去了?   蘇飛鳳心裡暗想:馬君武剛走未久,如要告訴他去的方向,憑此老腳程不難追上,這人武功卓絕,世所罕見,看樣子足可和自己父親海天一叟蘇朋海一爭短長,他要是追上,馬君武自是凶多吉少,一時間她心中湧出愛和恨兩種味道,沉吟良久,答不出話。   杜維笙見黑衣少女只管沉思,不答自己問話,怒道:難道你這女娃兒也是崑崙派門下弟子嗎?再不答我的問話,可別怪我老人家欺侮你們後輩了。   蘇飛鳳回頭一看,陳彪橫著蛇頭杖攔在身後。八臂神翁和蛇叟陳彪拼了半天命,卻因馬君武乘機溜走而敵意全消,一前一後擋住了蘇飛鳳。   無影女俠蘇飛鳳看看情勢,心知無法逃脫,定下神,淡淡答道:我也是在追尋崑崙派門下弟子,看你們兩人打得很熱鬧,所以在旁觀戰,現在你們不打了,我也該走啦。說罷,緩步向前走去。   杜維笙乃一門派宗,見蘇飛鳳對自己毫無禮貌,輕輕鬆鬆答了幾句話,就想走,不由燃起怒火。   杜維笙冷笑一聲道:好橫的女娃兒,你走得了嗎?說完右掌一推,一股潛力逼去。   蘇飛鳳轉身,避讓開掌勢,她在海天一叟百般愛護下長大,一向驕縱,哪受過別人的欺侮,明知不敵,亦不服氣,翻腕抽出長劍,揚著柳眉兒厲聲答道:你攔我去路,是何用心,你要再不讓路,我可要硬闖了。   八臂神翁杜維笙一聲大笑道:好大的口氣,你試試看能不能闖得過去。   蘇飛鳳嬌叱一聲,長劍橫掃,杜維笙左掌打出手揮琵琶,彈力震劍。蘇飛鳳剛才見過他劈空掌的威力,心知長劍如被他內力彈上,不撒手就得傷腕,立時沉腕變招鐵騎突出。劍風下擲,斜劈他的雙腿。杜維笙袍袖一拂,膝下彎曲,腳不移步,只覺颯颯微風,人已逼到無影女俠蘇飛鳳身側、右手握竹杖始終不動,左手運勁若鋼,揮塵麈談,又向長劍拂去。八臂神翁杜維笙要保持他一派掌門的身份,不肯出手向蘇飛鳳還擊,只想用內功震飛她手中的兵刃。   這一來,無影女俠蘇飛鳳佔了不少便宜,長劍展開蘇朋海傳授的絕技,剎那間冷芒如電,連攻了二十餘劍。   杜維笙原想在三五招內必可震飛她手中兵刃,哪知對拆了二十多招,仍是沒有震飛那長劍,蘇飛鳳劍術已得海天一叟十之七八,除了火候不夠之外,劍招卻是精奇絕倫。   八臂神翁杜維笙看這少女劍招變化捉摸不定,竟看不出是何門派,頗覺奇怪,天下各門派以劍術見長的為武當、崑崙、峨嵋三派,但這少女劍路卻出三派之外,以自己身份而論,讓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兒家,在手底下走了二十幾招不敗,面子上實在有點過不去,何況還有蛇叟陳彪一旁觀戰,心裡一急,呼、呼、呼,搶攻三掌。蘇飛鳳如何能抵受得住杜維笙深厚功力?三掌猛攻,宛如波翻浪湧,逼得無影女俠蘇飛鳳後退了一丈多遠,但她驕縱成性,哪肯就此服輸,一咬牙,手中長劍挾山超海,又猛撲上去,杜維笙見她如此倔強,也動了真火,心想:不給她點苦頭嘗嘗,她是不會停手。左臂行氣運功,力貫左掌,等劍鋒攻到。   蘇飛鳳猛覺長劍被一股潛力吸住,脫手欲飛,心知不妙,再不撒手丟劍,就得傷及右腕,只得一鬆手,三尺長劍若斷線紙鳶,飛到七八丈開外才力盡劍落。   無影女俠蘇飛鳳丟下長劍,立時從鏢袋中取出一枚燕子追魂鏢,玉腕揚處,帶著嗚嗚怪叫,向八臂神翁杜維笙打去。這燕子追魂鏢,其形如燕,左右各有純鋼做的燕翼,鋒利如刃,比起真的燕子還要小很多,腹有機簧,立即激射而出,而且這種暗器的手法,也和一般暗器不同,出手後不走直線,而成弧形取敵,由上向下曲落,或左右繞飛攻敵,全由發鏢人的打法操縱。   蘇飛鳳被杜維笙震飛手中長劍,急怒之下,打出燕子追魂鏢,鏢出手如巧燕翻飛,帶著怪叫,向八臂神翁權維笙頭上落去,饒是杜維笙見多識廣,也認不出這怪器的來路,看來勢緩慢,由上面盤旋下降,離頭頂七尺左右,猛然直線下落,快速異常,月光下寒芒耀目,疾逾電閃。   杜維笙早有防備,左掌一揚,打出一股罡風,燕子追魂鏢吃他內力一震,斜向右側落去,但腹內機簧也吃這內力震動,口藏毒針激射而出,一絲細如髮絲的銀線,一閃而至,杜維笙內功精純,目力超人,看出有異,立時應變,縱身逼到蘇飛鳳身邊,怒道:好丫頭,竟使用這種歹毒暗器,今天我非好好懲戒你一頓不可。話出口,掌隨著劈去。   蘇飛鳳第二枚燕子追魂鏢還未及打出,杜維笙強猛掌風已到。八臂神翁杜維笙這次出手不已不留情,無影女俠自知和他功力相差懸殊,不敢硬接,一仰身金鯉倒穿波,後退一丈多遠。   杜維笙如影隨形,跟蹤而至,右手並食中兩指直點風府穴,蘇飛鳳吃掌力震得血翻氣湧,哪裡還能閃避,眼看八神翁杜維笙兩指就要點到無影女俠風府穴上。   突然間兩條人影破空而下,人落地雙掌齊出,掌風颯颯,勁道奇猛,八臂神翁杜維笙顧不得傷敵,縱身一閃,避開掌風,定神看去,距自己七尺遠近,並肩站著兩人,都是五旬開外的年紀,全著一身黑眼勁裝,一個腰圍軟索三才鎚,一個背負青鋼日月輪,兩人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人物,背著雙輪的是天龍幫紅旗壇壇主百步飛鈸胡南平,腰圍軟索三才鎚是黑旗壇壇主開碑手區元發。   胡南平搶前兩步,扶住蘇飛鳳搖搖欲倒的身子。   區元發卻冷冷說道:好威風啊!好神氣啊!一派掌門宗師,竟對一個年幼的弱女施辣手,你八臂神翁還有什麼臉見天下英雄?   杜維笙聽得臉上一熱道:我幾次問她姓名,她都不說,只管連下辣手,我一直用一隻左手對付她,兩位不信時,可問問在旁觀戰的陳兄,你姓區的出口傷人,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區元發冷笑一聲道:太客氣,咱們誰也用不著怕誰,天龍幫早晚要鬥鬥你們號稱武林九大門派的高人。說罷,仰起臉一陣狂笑。   胡南平扶著蘇飛鳳走幾步,低聲問道:你運氣看看,是不是受了內傷?   無影女俠依言運氣後,搖搖頭道:不要緊,還沒有傷到內腑。   胡南平放下了心,轉過臉看杜維笙滿臉怒色,正望著開碑手區元發暗用內功,凝神斂氣,腳踏丁字步。好個百步飛鈸,心知兩人都在潛運功力,準備火拚,知道一發之勢,都是兩人畢生功力之所聚,不分生死,決難停住。他為人陰險,心機深沉,不願在此重要時刻,多作無謂之爭,一上目光,站在兩人中間笑道:兩位且慢準備動手,聽我胡某人一言如何?   杜維笙、區元發都已到蓄勢待發境界,聞言各斂功力,四日一齊注視胡南平。   胡南平對區元發道:杜兄雖然震傷蘇飛鳳,但他不知她是我們幫主的愛女,好在蘇姑娘也未受重傷,就目前情勢而論。不宜就此動手。說罷一陣大笑,復對八臂神翁道:杜兄彈指金丸絕技,獨步武林,區兄和小弟都是久仰大名,好在我們幫上有柬邀武林九大門派來此切磋武學的心意,這場武林盛會為期當在不遠,到時不但可以領教杜兄的華山派各種絕學,而且其他八大門派中高人也要出席,彼此切磋有日,何必急在一時?我望兩位還是免了今夜這場爭執吧。   八臂神翁杜維笙一橫右手青竹杖,笑道:貴幫主有此雄心,那是再好沒有,我們華山派定當全力促成這場盛會早日實現,至於今夜誤傷貴幫主愛女一事,老朽的確事前不知,兩位見著貴幫主時,請代致歉意。說罷,長嘯一聲,如飛而去。   當杜維笙走後,百步飛鈸胡南平轉身對蛇叟陳彪道:你是玩長蟲的老兒,臭架子倒是不小,我們幫主派人去找過你三次,你都避不見面,今晚上既讓我和區兄碰上,你還有什麼話說?   陳彪笑道:想要我加盟貴幫不難,但必須得先讓我瞧點顏色,蘇幫主既然能使兩位拜伏,當然手段非凡,不過我姓陳的一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等我親會到蘇幫主後再說,反正我三五年還死不了,急個什麼勁呢?   區元發冷笑道:你倒是真敢說出這種大話來,再讓你練個五十年,也接不了幫主十招,不信我先陪你走幾招試試。   蛇叟陳彪兩道眼神似電,盯在區元發臉上笑道:這樣說起來,區兄也是接不下貴幫主十招了?   開碑手區元發又一聲冷笑道:天龍幫中五旗壇主,哪一個都不比你姓陳的差,也不過只能和幫主走三招五式,難道你那幾下子,還自信比我強嗎?   陳彪面色一變,冷笑道:好,姓陳的半年之內,必去貴幫親向蘇幫主領教,我現在沒工夫和你鬥嘴,咱們老朋友犯不著動手過招,再見吧。說罷,也轉身而去。   那蛇叟陳彪走後,胡南平問蘇飛鳳道:你見過玄清道人的弟子嗎?   無影女俠蘇飛鳳想了一會,答道:我已見過一次,只是我截不住他,被他脫梢逸去,玄清道人可還在三清觀嗎?   區元發搖搖頭道:那牛鼻子早走啦,你怎麼會和杜維笙動上手呢?   蘇飛鳳素知五旗壇主,以紅旗壇主胡南平最陰沉,心計最多,黑旗壇主區元發脾氣最壞,手段最辣,如果告訴他們馬君武和李青鸞的方向,馬君武必要吃苦頭,不說吧,那藏真圖是父親夢寐以求的奇寶,姑娘左右為難,想了半晌,還是沒有說出實話來,淡淡一笑道:我今天在東茂嶺山口碰見了他們,崑崙派的劍法很凶辣,我打不過他,被他闖過去逃走了,我追到這裡,見那姓杜的和姓陳的兩個人在打架,我就站在旁邊看熱鬧,不想他們見了我就停手不打啦,硬指我是崑崙派門下弟子,那姓杜的就和我動上了手。   胡南平聽完話,轉臉對區元發道:據我想,玄清道人已趕赴浙南括蒼山去了,他如果真尋到《歸元祕笈》,就是捉到他徒弟,恐怕他也不肯以祕笈換人,倒不如我們回去勸幫主,盡出五旗壇高手趕到括蒼山去截他。玄清道人老謀深算,他決不會把藏真圖交給徒弟,就是捉到他徒弟,也無大用。   蘇飛鳳笑道:胡壇主說得對極啦,兩位最好就立刻回去對我爹說,免得讓別人搶了先著。   區元發點點頭,道:那你就和我們一塊走吧,目前湘北一帶各門派高手都有,你脾氣又壞,一言不合,難免要和人動手,要是你受了委曲,叫我和胡壇主如何向幫主交代?   蘇飛鳳抿著小嘴道:我不怕,你們先走吧!見著我爹時,就說我半個月後就可以回去啦。說罷,也不待兩人再答話,撿起被杜維笙震飛的長劍,兩三個縱躍,走得沒有了影兒。胡南平、區元發知她刁蠻慣了,再說她也不會聽,只好由她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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