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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 聖誕時節

最後的禮物 西西莉雅.艾亨 7008 2023-02-04
  你會到吧,盧?茹絲問,努力不透出驚慌。她赤足在房裡走來走去,皮膚與木地板接觸的聲音像小腳丫嘩啦啦地打水。她正在替褐色的長髮上髮捲,身體包著浴巾,肩膀上的淋浴水珠在燈光映照下顯得很晶瑩。   盧從床上看著結縭十年的妻子,腦袋來回轉動,像網球賽的觀眾一般。他們要在不同時間各自驅車到市中心;他得先出席公司的派對,再趕赴父親慶生會的後半場,與親戚見面。他剛從公司回家,在二十分鐘內搞定淋浴更衣,卻一反常態,沒在樓下踱步、不耐煩地等待妻子,而是選擇躺在床上看她。他今晚剛剛發現,在一旁觀賞,遠比愈踱步愈光火有趣多了。露西片刻前才加入他,抱著她的毯子爬到他們床上。她剛洗過澡,穿著睡衣,散發的草莓香氣好清新,他簡直想吃掉女兒。

  我當然會去。他向茹絲微笑。   只是你半小時前就該出發了,現在你已經遲到了。她從他身邊匆匆經過,隱沒到衣帽間,其餘的句子跟著她消失,含糊的聲音飄到衣帽間外的臥室,字句被遺留在衣櫃裡,有的掛在衣架上,有的整整齊齊疊好收在櫃架上。他躺在床上,雙臂枕在腦後笑著。   她講得好快。露西小聲說。   她都這樣。盧微笑著,伸手將一綹散逸的頭髮撥到女兒耳後。   茹絲出來時穿著內衣。   妳穿得好漂亮。他露出笑靨。   爸爸!露西咯咯笑得很誇張。她穿內褲耶!   是啊,可是她穿內褲很漂亮。他的視線留在茹絲身上,露西在床上打滾,為此哈哈笑。   茹絲轉身,快速打量他。盧看得出她嚥了口口水,一臉奇怪的表情,她不習慣這突如其來的關注眼神,或許也擔心他這些言行是出於罪惡感,另一部分的她怕自己會生出希望,怕這份期盼之後又會是另一次失望。她又遁入洗手間,不一會兒重返臥室,穿著內衣褲蹦蹦跳跳。

  露西和盧看她看到哈哈大笑。   妳幹嘛?盧笑道。   讓保濕乳液趕快乾啊。她微笑著在原地跑步。露西跳起來,暫時加入母親的行列,咯咯笑著起舞,判定母親乳液乾了以後,便回到床上父親的身邊。   你怎麼還沒走?茹絲溫柔地問。你不會想在派特森先生面前遲到吧?   家裡好玩多了。   盧,她呵呵笑道,雖然我很高興見到你十年來第一次沒動個不停,但你真的應該動身了。我知道你說今晚會去慶生會,可是   我今晚會過去的。他覺得受到冒犯地回道。   好好好,但請不要太晚來。她繼續說,在房裡匆匆忙忙。參加你爸慶生會的人大部分都超過七十歲,當你覺得今晚正要開始的時候,他們可能會睡著或打道回府。她衝回衣櫃。

  我會到的。他回應,主要是說給自己聽。   他聽到茹絲在各抽屜間翻找,推著關上櫃子門。她撞到東西、咒罵、掉了某件東西,當她重新在臥室露面,她穿著一襲黑色的雞尾酒會洋裝。   通常他會自動說她好美,說時則幾乎不看她。他覺得這是他的責任,這是她想聽的話,講了就能讓夫妻倆早點上路,讓她在車上不會全程坐立難安,但今晚他語塞了。她很美,就像一輩子都聽人說天是藍的,這會兒才第一回實際抬頭親眼瞧瞧。為何他沒有天天看她呢?他趴在床上,手撐著頭。露西有樣學樣,父女倆一同望著那個名為茹絲的奇景。這奇景公開展示十年來他都在樓下踱步,向樓上的她大吼大叫。   還有要記得,她拉上洋裝背後的拉鍊,又經過父女倆身邊,你訂了郵輪之旅當你爸的生日禮物。

  我以為我們要送他高爾夫球場的會員。   盧,他討厭高爾夫。   真的嗎?   爺爺討厭高爾夫。露西說。   他向來想去加勒比海的聖露西亞記得道格拉斯和安的故事嗎?他們贏了穀片盒背面的聖露西亞之旅。   不是吧。盧皺起眉頭。   是穀片盒抽獎活動沒錯。她在奔回衣櫃的中途停下,驚訝地看他。   是喔,然後呢?   他老把那件事掛在嘴上,盧。他常說起道格拉斯怎樣參加了穀片盒包裝背面的抽獎,結果抽到聖露西亞之旅現在你有印象了嗎?她望著他,想從他眼中找到記起這回事的恍然大悟光芒。   盧搖搖頭。   哇,你怎麼可能聽都沒聽過?她繼續前往衣櫃的任務。這是他最愛講的故事,他收到禮物一定會很感動。

  爸才不會感動呢,他笑吟吟,他不會激動的。   茹絲沒入衣櫃,再出現時,一隻鞋子套在腳上,一隻鞋夾在腋下。她一腳高一腳低、一腳低一腳高地走到在房間另一頭的梳妝台。   露西嘻嘻笑。   茹絲戴上珠寶、耳環、手鍊,這時才放開夾在腋下的鞋,套到腳上。   盧又笑了,看著她踉蹌走到洗手間。   噢,她一走進去,聲量便加大,你看到瑪莉.威爾許的時候,可別提派翠克。她從洗手間探出頭。一半的頭髮上著髮捲,另一半鬆垂鬈曲。她露出悲色地說:派翠克離開她了。   好。他點頭,竭力保持正經。   當她的頭又縮回洗手間,盧轉向露西。派翠克離開了瑪莉.威爾許。妳知道嗎?   露西猛搖頭。   是妳叫派翠克那樣做的嗎?

  她搖著頭,哈哈笑。   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呢?   露西聳肩。也許瑪莉知道。   盧笑了。說不定喔。   噢,千萬別問蘿拉是不是瘦了。你老是這樣問,她很討厭你提這個。   那不是好話嗎?他蹙眉。   茹絲笑道:親愛的,過去十年她的體重持續上升,你講這種話,感覺像在諷刺她。   蘿拉是胖子。他向露西低語,她倒在床上大笑。   他深呼吸,注意到時間,不可思議地覺得恐懼充滿了肚子。好了,我真的得走了。明天見囉。他向露西說,親吻她的頭。   現在你可愛多了,爸爸。她開心地說。   盧呆住,半個人在床上,半個人下了床。   妳說什麼?   我說你現在可愛多了。她笑咪咪地說,露出缺了一顆牙的下排牙齒。我、媽咪、小布丁明天要去溜冰,你要來嗎?

  盧仍處在這話帶來的震驚與影響中,所以只能簡單地回道:好啊,沒問題。   茹絲再度回到房間,捎來一抹香水的芬芳,髮浪披散過肩膀,彩妝無懈可擊。他目光離不開她。   媽咪、媽咪!露西蹦到床上,開始上下跳著。爸爸明天要去溜冰。   露西,下來,妳不准在床上跳。下來,寶貝,謝謝。記得我跟妳說,爸爸很忙很忙,他沒有時間   我要去。盧篤定地插嘴。   茹絲吶吶地張著嘴。噢。   可以嗎?   可以呀,那當然好,我只是你可以來。絕對不成問題,太棒了。她點點頭,顯然受到震撼地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洗手間的門輕輕關上。   他給了她五分鐘獨處,但無法多等。   茹絲,盧輕敲著洗手間的門,妳還好嗎?

  是,我很好。她清清嗓子,語氣太振奮了點。我只是要擤鼻子。傳來響亮的擤鼻聲。   好,晚點見。他想要進去抱著她道別,但明白如果她要他抱,便會自己開門。   好。她減了幾分振奮重說一遍。派對見。   門依然關著,他便走了。      派特森營建公司的辦公室滿是盧.薩芬的同僚,大家儀容的凌亂程度不一。才傍晚七點半,有些人已經準備離去。盧在下班後還返家一趟,但多數人直接上酒吧,再回派對繼續狂歡。有些他幾乎不認得的女同事穿著洋裝,他沒料到她們平常套裝底下的身材竟如此曼妙,有些女性同仁的身體只適合套裝。大家不復白天的中規中矩,添了青少年的調調,充滿向旁人炫耀、證實自己真面目的欲望。今天大可打破規章,有話但說無妨,而置身其間,恐怕會有危險。幾乎每扇門都掛著槲寄生事實上,盧一踏出電梯便被兩個人親過,她們是守在那裡的投機份子。

  大家脫掉西裝外套,戴上會發出音樂的奇趣領帶、聖誕老人帽和馴鹿角。聖誕樹掛飾從女人和一些男人的耳朵上垂下。他們勤奮工作,也準備縱情玩樂。   派特森先生呢?盧問著坐在聖誕老公公腿上的愛莉森,那是他看到的第五位聖誕老人。她的眼神呆板,已經失焦。她穿著緊身紅色洋裝,全身各部位的形狀、每道曲線都一覽無遺。他強迫自己移開眼睛。   你想要什麼聖誕禮物,小弟弟?聖誕老人裝扮裡的聲音宏亮地問。   噢,你好,詹姆士。盧禮貌地說。   他想升官。人群中某人嚷道,隨後是幾聲輕笑。   不止是升官,還要克里夫的位子。某個戴著馴鹿角的人喊道,逗得眾人又笑了。   盧跟著陪笑,笑著掩飾挫敗與輕微的羞窘,一等大家換了話題便悄悄溜走。他退到自己的辦公室,那裡安靜冷清,完全看不到彩帶或槲寄生。他坐著,雙手支頤,聽著外面的人潮半唱半吼著聖誕歌曲<奶奶被馴鹿撞死了>,等待派特森先生打電話到他的辦公室。忽然間,有人打開門,音樂變響亮,隨後門關上又變小聲。他在抬頭前便猜中那是誰。

  愛莉森走向他,一手端著紅酒,另一手端威士忌,臀部在緊身洋裝裡搖曳生姿,看起來像懸垂在咽喉後方的那玩意兒。她穿著厚底高跟鞋的腳步搖搖擺擺,紅酒彈起幾次,潑濕了她的拇指。   當心點。盧的目光跟隨她的一舉一動,頭沒動,既確定又不確定,兩者同時。   不礙事的。她將酒杯放在桌上,撩人地吸吮拇指,舔掉沾到肌膚的酒液,一邊魅惑地注視著盧。我幫你帶了一杯威士忌。她遞給他,整個人橫坐在桌上。敬你。她舉杯碰碰他的酒,喝著酒,然後,眼睛又一次直勾勾地凝視他的眼。   盧清了清嗓子,突然覺得好擠,便將座椅推離桌子。愛莉森誤解了他,臀部在桌上一挪,來到他正前方。她的雙峰在他眼睛的高度,於是他移開視線,看著門。他處境堪虞。極度危險。他覺得爽呆了。   我們一直沒完成上次在這裡做的事。她微笑,大家都說要在聖誕節之前清理桌子。她的嗓音低沉性感。我來幫忙你清桌子了。   她推開桌上的幾個檔案夾,檔案散落一地。   哎呀。她漾著笑,坐在他前方的桌上,紅色短洋裝的裙襬往大腿縮得更高,露出修長緊實的古銅色玉腿。   汗珠沁出盧的額頭。他考慮起各種選項:出去找派特森先生,或與愛莉森待在辦公室裡。在垃圾桶附近找到的兩顆藥丸還在,此刻正安安全全地包在一條手帕裡,收在口袋中。他可以吞顆藥丸,兩者都做。他記起優先事項:和愛莉森共處,還有去爸爸的慶生會。不對,是去找派特森先生,還有出席爸爸的慶生會。兩者都很重要。   愛莉森放下蹺起的腿,伸出一隻腳將他的座椅勾向桌子,以雙腿間的紅色蕾絲迎接他,他的椅子慢慢接近她,她一吋吋將嬌軀挪向桌緣,將洋裝撩得更高,高到他目光再也移不開。他可以吞一顆藥丸:和愛莉森作伴,與茹絲為伍。   茹絲。   愛莉森伸手將他拉近,雙手放到他臉上。他感覺到水晶指甲的碰觸,那指甲在鍵盤上答答答的打字聲,他天天聽得快發狂。現在那些指甲在這裡,在他臉上,在他胸膛上,溜下他的身體,長長的十指撫過他西裝的布料,撫過這套理應反映出他內在尊嚴的西裝。   我結婚了。他迅速地說,她的手探到他的鼠蹊。他的聲音慌張,聽來很孩子氣、軟弱,而且輕易就改弦易轍。   愛莉森仰頭大笑。我知道。她低喃,雙手持續在他身上游移。   那不是笑話。他堅定地說,她忽然停下來看他。他嚴肅地迎視她,他們四目相交,然後愛莉森的唇角按捺不住地上揚成微笑。當她壓抑不住,便迸出笑聲,她仰頭大笑,金色長髮的髮尾輕觸桌面。   噢,盧。她嘆息,揩揩眼角。   那不是笑話。他的語氣現在比較斷然、有尊嚴、有自信。現在他比五分鐘前有男子氣魄。   當愛莉森意識到他不是在嘲諷,笑容瞬間沒了。   不是笑話嗎?她挑起一邊的眉,直盯著他的眼。也許你唬得了她,盧,但你唬不了我們。   我們?   她輕蔑地在身後擺擺手。我們,大家。隨便啦。   坐在桌前的他推開椅子。   好吧,你要我明說嗎?我就講白一點,會計部的潔瑪,餐飲部的蘿貝卡,實習的露意絲,在我之前的祕書崔西,還有你家的保母但我一直不曉得名字。要我繼續說嗎?她笑著啜一口酒,盯視著他。她眼眶微微濕潤,角膜變紅,彷彿酒液直衝她的眼睛。這些人你都記得嗎?   她們,盧嚥口水,覺得喘不過氣,她們是陳年往事了,現在我變了。   保母是六個月前的事。她笑道。拜託,盧,你覺得像你這樣的男人即使有所改變,六個月內又能改變多少?   盧頭暈目眩,突然覺得作嘔。他汗濕的雙手扒過頭髮,整個人心慌意亂。他做了什麼?   你想想,她愈說愈起勁,等你成為公司裡的二號人物,你要帶誰上任都不成問題,但你得記住,是我先逮到你的小辮子的。她笑著放下酒杯,伸出腳,要將他的椅子再拉向自己。但如果你帶著我上任新職務,我可以滿足你所有的需求。   她拿走他手中的威士忌酒杯放到桌上,她拉著他的手讓他站起來,他依隨她的心意,像人偶般呆滯、了無生氣。她的雙手在他胸膛上摩挲,揪著他的衣領拉近他,就在他們的唇即將碰觸之際,他停下來,改變方向,將嘴移到她的耳朵,極盡輕柔地低語:   我的婚姻不是笑話,愛莉森,妳才是笑話。我太太那種女人哪,妳只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變得和她一樣。   說罷,他移開身體,從桌前走開。   愛莉森愣坐在桌上。全身只有嘴巴在動變成開的,她的手也在動,拚命要將裙襬往下拉。   對,他看著她拉整衣衫,妳應該把身體遮起來。妳可以用一點時間整頓思緒,但是請在妳離開前把檔案收好,放到我桌上。他沉著地說,雙手插在口袋,以掩藏身體的強烈顫抖。他踱出辦公室,有人在唱卡拉0K,是會計部的亞力士在醉唱瑪麗亞.凱莉的<你是我的聖誕禮物>出櫃;在盧周遭,拉炮啪啦爆出五彩紙帶,配戴鬍鬚的醉酒男女見他要離開辦公室便抱著他猛親,親到他喘不過氣。   我得走了,他說,試圖殺出重圍到電梯。他推擠著在人群中穿行,有些人抓住他想和他跳舞,其他人擋住他的去路,酒液從杯中濺出。我得走了。他說,現在比較兇一點。他的頭疼得厲害,他覺得想吐;他覺得彷彿剛在某個男人的身體裡醒來,而這人搶走他的生活之後立刻惹了一屁股麻煩。今天我爸要過七十歲生日,我要走了。他說,奮力地向電梯挺進。好不容易,他來到電梯,按下電梯鈕,沒有轉身,頭垂得低低地等待。   盧!他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垂著頭,不理睬那叫喚。盧!我得佔用你幾分鐘!又一次地,他沒有回應,看著電梯面板上的樓層數目上升,他焦躁地抖著腿,希望來得及進電梯。   他覺得有隻手搭上他的肩膀。   盧!我一直在叫你!充滿和氣的聲音說。   他轉身。噢,派特森先生,你好,抱歉。盧知道自己的口氣煩躁,但他得走人。他向茹絲保證過,所以他俐落地按下電梯鈕。我有點趕時間,今天我爸過七   不會耽擱太久,我保證。只是借一步說話。他感覺到派特森先生的手搭上他的手臂。   好。盧咬著唇轉過身。   如果你不介意,我很希望我們可以到我的辦公室談。派特森先生微笑道,你還好嗎?你好像有點心煩意亂。   沒事,我只是你曉得的,我要趕場。他允許老闆挽他的手。   你當然在趕場。派特森先生哈哈笑。你永遠在趕場。他領著盧到他的辦公室,兩人面對面,坐在比較不那麼嚴肅的褐色古董皮革沙發上。盧的額頭沁出汗珠,他察覺自己泛出體味,希望派特森先生別聞到。他伸手拿面前的水杯,用顫抖的手將杯子送到嘴前,派特森先生看著他咕嚕喝水。   要烈一點的飲料嗎,盧?   不用了,謝謝,派特森先生。   請叫我羅倫斯。派特森先生又搖搖頭。說真的,盧,聽你那樣叫我,我覺得自己像老師。   對不起,派特森先   唔,反正我自己要來一杯。派特森先生站起來走到酒櫃,從一個水晶酒瓶斟一杯白蘭地給自己。你真的不要嗎?他再問一遍,是人頭馬特陳白蘭地喔。他舉起酒杯搖晃著逗他。   好,我也喝,謝謝。盧笑一笑,稍微放鬆些,趕著去慶生會的焦急心情消退了一點。   很好。派特森先生微笑,那麼,盧,我們來討論你的前途。你有多少時間?   盧啜了第一口昂貴的白蘭地,心便回到辦公室,回到這一刻。他用袖口蓋住手錶,以防分神。他準備迎接重大升遷,讓亮晶晶的皮鞋追隨克里夫的腳步但無意追隨到克里夫目前居住的醫院只求能入主那間一流的辦公室,享受三百六十度的都柏林市景觀。他深吸幾口氣,不理會牆上滴答響的時鐘,試圖將父親的慶生會逐出腦海。這絕對值得他在慶生會遲到,他們都會諒解的。他們全會盡情玩樂,根本不會注意到他不在。   你要多少時間我都有。盧緊張地笑著,漠視內心向他吶喊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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