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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回 肅清內奸 展開攻勢

金筆點龍記 臥龍生 15896 2023-02-05
  俞秀凡右手緊握劍柄,雙目盯注在神木大師的身上。神木大師看了俞秀凡握劍的姿勢一眼,停了下來,未再向前欺進。顯然,俞秀凡的握劍姿勢手法,使他心中有所警惕。玄方突然一側身,道:殺雞焉用牛刀,這件事,由弟子出手就是,其實,他勢在言前,口中說話之時,右掌已然遞出。俞秀凡右手握劍未動,左手拍出一掌,硬接下玄方的掌勢。雙掌相觸,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俞秀凡被震得向一側橫跨了兩步。但玄方也未沾光,也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神木大師突然一伸手,身子隨著向前伸的手臂,忽然間飛了起來,疾如流星一般衝向俞秀凡。俞秀凡右手緊握的劍柄,一直準備對付神木大師。但見寒芒一閃,一片劍光,繞身而起。   神木大師但覺俞秀凡全身都為劍光籠罩,竟然無處下手。他武功之高,已到了收發隨心之境,倏忽前進,但在一吸氣間,人又退回了原處。俞秀凡橫劍當胸,冷笑一聲,道:兩位大師配合得很好啊!神木大師只覺臉上一熱,道:施主左掌,右劍,似也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他究竟是有身份的高僧,對俞秀凡這等獨拒兩人的攻勢,心中佩服異常。俞秀凡道:大師誇獎了!玄莊大師眼看著神木大師用出了少林寺中七十二種絕技之一的飛龍手,心中暗道:糟了,俞秀凡非傷在神木大師的手中不可。心想救援,已是不及。他定力深厚,雖然心中震駭不已,但卻忍下來未叫出聲。出人意外的是,俞秀凡以閃電一般的拔劍速度,封住了神木大師的一招飛龍手。少林寺在場群僧,個個都心中震動了一下。

  玄方一皺眉頭,道:師叔,這人對師叔無禮,看來是饒他不得了。言中之意,是暗示神木大師,施展殺手,一擊取對方之命。神木大師表情嚴肅,緩緩由項下取下了一串佛珠。玄莊臉色一變,道:師叔,不可施下毒手。俞秀凡心中暗道:百弩齊發,我都能避得開,何況這一串佛珠。但見玄莊神色慎重,倒不好出言反駁。神木大師冷笑一下,道:少林寺從未受過這等奇恥大辱,如若不把此人毀在寺中,不但師叔的一生英名盡付流水,少林寺亦將難洗此污。玄莊大師道:師叔,就算咱們要對付俞秀凡,也應該用一些光明正大的手段,若用佛珠傷人,豈不是有失咱們少林寺的氣度和榮譽。神木大師臉上微變,道:掌門人的意思,是要老衲憑仗真實的武功,勝過俞秀凡了。玄莊大師冷冷一笑,道:如若師叔還願替少林寺留下些面子,那就不妨用些光明的手段,對付俞秀凡。

  神木大師道:玄莊,你已被長老會免去了掌門之職,只是你自己不肯承認長老會的決議罷了。玄莊大師只氣得全身微微顫抖,但他究竟是有道高僧,還能忍下未言。俞秀凡突然向前行了兩步,一拱手,道:大師,俞某有一事請教。神木大師道:什麼事?俞秀凡道:造化城中,隱藏了無數高手,眼前就要發動一場血雨腥風的江湖大劫,貴寺是領導武林同道的盟主,不思挽救這一場浩劫,卻還在自相爭權奪位。神木大師道:這是我們少林寺中事,和施主何關?實在用不著你來插手。俞秀凡道:在下不是插手,在下來自造化城。玄方大師突然接口說道:俞秀凡,玄莊師兄為你閣下的挑撥,已經失去了掌門之位;少林寺不會相信聳聽危言,我們也不會受你們挑撥,先當銳鋒,讓別人坐收漁利。

  俞秀凡道:如若人人都有大師這等想法,造化城主可以兵不血刃,就統率江湖了。玄方大師道:俞施主可以率領著用毒高手,不惜以命作注,衝入少林寺,為什麼不率領這批人手,和造化城主決一死戰呢?俞秀凡道:我們願為前驅,但要少林寺出面召集各大門派,共禦強敵。玄方道:閣下已把信息傳入少林寺中,此刻已經沒有你的事了,殺死本寺中僧侶的事,我們也可以不予追究,你們可以去了。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大師,我們既然來了,就得把事情辦好。玄方道:俞少俠可是想威脅本寺麼?俞秀凡道:談不上威脅。在下等千辛萬苦才找上少林寺,如若不把事情辦個明白,那豈不是完全白費精力。玄方大師道:你要我答允什麼,乾脆把條件說出來吧!   俞秀凡道:第一,我們要貴寺答允對抗造化城主。玄方道:既有第一,想來必有第二了。俞秀凡道:第二麼,你們不能免去玄莊大師的掌門之位。玄方怒道:兩個條件,我們一個也不能答應。俞秀凡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少林寺所以會受蒙蔽,就是寺中有一些所謂高僧,如閣下這等長老階級的人物,心懷叵測,早已和造化城主勾結,謀圖個人名位,把少林聲譽、江湖正義,拋諸九霄雲外。玄方道:施主,血口噴人,羞罵貧僧,不知是何用心?俞秀凡道:除你之外,還有那位神木大師,以及和你們站在一邊的少林長老。玄方哈哈一笑,道:施主,一篙打倒一船人,少林寺中最權威的長老會,被你罵得一文不值了。俞秀凡冷冷說道:用不著挑撥,玄莊大師莊嚴、公正,不但身受少林寺中的弟子擁戴,而且也受著武林同道的敬重。凡是參與逼退玄莊大師辭去掌門之位的人,都是少林寺中的叛徒,武林中的敗類。

  這幾句話說得很重,神木大師和身後群僧,個個都聽得臉色大變。但除了神木大師和玄方大師之外,都緩緩的垂下了頭。俞秀凡冷笑一聲,道:你們都覺得慚愧,是麼,既然還知道慚愧,為什麼還要聽從玄方和神木的指使?垂首群僧,似都是有苦難言,面面相覷,卻無一人開口。俞秀凡輕輕嘆息一聲,道:亡羊補宰,時猶未晚,如若你們都還有慚愧之心,現在,還來得及改變。神木身後群僧中,突然有一個大步行了過來,直到玄莊大師的身前,突然跪了下去,道:小弟玄慈,向掌門人領罪。玄莊大師合掌當胸,低喧佛號,道:過而能改,仍屬完人,師弟請起吧!玄慈大師一拜起身,道:多謝掌門人的恩典。玄莊一揮手,玄慈退到了掌門人的身側。   俞秀凡道:是非在人心,諸位大師都是有道高僧,想來心中早已把是非分得清清楚楚了。不容俞秀凡把話說完,玄方大師已搶先說道:玄慈,你忘記了你的誓言麼?玄慈道:沒有忘記。玄方道:既然還記得立之誓言,你還敢不守誓約?玄慈莊肅地說道:如若我真的會違背誓言而死,貧僧寧願立刻死去。玄方大師道:你會的!提高了聲音喝道:你立下什麼誓言,記得麼?玄慈道:有違誓言,立刻暴斃。玄方大師哈哈一笑,道:玄慈,懸崖勒馬,還來得及。玄慈道:脫去臭皮囊,魂登西天上,貧僧不會再受死亡威脅了。

  玄方大師突然右手一揮,鏘的一聲,一聲脆響,傳入耳際。說起來真有些不可思議,那一聲脆響入耳,玄慈突然捧腹蹲了下去。第二聲脆響,接連傳出。玄慈大叫一聲,仰臥於地,七竅流血,氣絕而逝。這變化,來得大突然,俞秀凡和玄莊大師,眼看著玄慈死去,卻無法解救。玄莊大師呆了一呆,道:玄方,你用的什麼手段,傷了玄慈?玄方冷冷說道:他立下了毒誓,自己又不肯遵守,所以應了誓言。俞秀凡道:哼!故弄玄虛。玄方大師道:好好的玄慈,突然死去,俞少俠又如何解釋呢。俞秀凡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但聞一個女子聲音,接道:這不是什麼難事。說話的是五毒夫人,緩步行了出來。玄方一皺眉頭,道:女施主是五毒夫人接道:湘西五毒門的五毒夫人,閣下聽說過吧?玄方道:女施主聲名狼籍,想不到竟然也和敝掌門人,勾結在一起。五毒夫人冷笑一聲,道:當今武林之中,人人都知道我會用毒,所以,我的聲名不好。但大師用毒之能,不在我之下,可怕的是,卻沒有人知道。玄方道:少林寺正大門派,貧僧怎麼會用毒?五毒夫人指著玄慈的屍體,道:這一位大師,就死在奇毒之下。玄方大師道:女施主信口胡言。五毒夫人接道:這是造化城主的把戲,想不到竟然傳到了少林寺中來了。玄方臉色一變;道:妳含血噴人。

  五毒夫人笑一笑,接道:玄方,有一種毒,人服了後,聽不得金玉相擊之聲,如若我沒有說錯,你袖中藏有金、玉之器,金玉互撞。其聲鏘鏘,中毒人會立刻毒發而死。舉手理一下鬢邊的散髮,緩緩接道:玄方,別忘了,造化城主的用毒手法,大半出於我手,你這套把戲,是斑門弄斧,孔夫子門前賣詩文了。玄莊點點頭,道:女施主,這麼說來,玄方確然早已和造化城有勾結了。五毒夫人道:若他們未拿出這套把戲之前,賤妾還不敢妄言,如今事實俱在,那是鐵證如山了。玄莊神情冷肅道:玄方,你還有什麼話說,少林寺待你不薄,貴為長老會中一員玄方冷笑一聲,接道:玄莊,你已經被免去了掌門之位,還有什麼身份,來干涉到本座的事?玄莊大師微微一笑,道:玄方,你是什麼身份,敢這般自稱?玄方大師道:如若說,我已經長老會的商決,接掌了少林門戶,你可服氣?玄莊大師搖搖頭,道:玄方,你勾結造化城,謀害了玄慈師弟,罪無可逭,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以解說的?玄方大師道:我用不著向誰解說。玄莊厲聲接道:孽障!事實俱在,你還敢如此張狂麼?

  他口中雖然聲色俱厲,但卻一直未下令出手。原來,玄方一方,人手眾多,還有神木大師為助,所以,玄莊不敢輕易下令出手。而玄方雖然罷免了玄莊掌門人身分,但還未公告出來,少林寺中僧侶,還不知道這件事,對少林寺中僧眾,他仍然具有掌門人的威嚴。他們擔心一旦動手,會引起少林寺僧眾的抗拒。另一個顧慮是玄莊大師的造詣,五年以來,玄莊大師常常閉關,長則一月,短則七日,他本是寺中最忙的人,但他卻擺脫了寺中的雜務,常常閉關靜修。似乎在五年以前,他已感覺到了什麼。俞秀凡一行人,也是玄方一面顧慮的原因之一。這就是雙方雖都在極度的衝動之下,但仍保持了相當的節制。   玄方快步行到神木大師的身側,低聲道:師叔,玄莊似是早已有備,咱們應該如何處置?神木大師低聲道:先下令封鎖方丈室,不許其他的僧眾接近。玄方點點頭,道:俞秀凡這班人神木大師道:調入十二金剛對付他們。玄方道:玄莊呢?神木道:由老衲對付,你和幾位長老,對付玄莊的隨身護法。玄方得到了指示,膽氣一壯,道:法雷何在?一個中年的僧侶,突然由外面行了進來,遙遙一合掌,道:弟子在此。玄方大師道:要十二金剛進來,你率領其他的人封鎖方丈室,不許有人接近。法雷應了一聲,轉身而出。玄莊笑一笑,道:玄方,你們早有準備了。玄方道:談不上什麼準備,不過,對俞秀凡等一班人很不放心,不得不稍作安排。玄莊大師道:玄方,事到如此,你竟還不肯認賬,你這人不只是陰森奸險,而且還有些虛詐,無救了。玄方大師雖然臉厚,也不禁臉上一熱,道:其實,就算我承認了早有預謀,你又能如何?

  玄莊大師點點頭,道:好!這還算有一點英雄氣概。語聲一頓,接道:記得五年之前,有人告訴過本座,說你訓練了十二金剛,想不到這竟是十分真實的事。玄方大師道: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他們,小弟相信,師兄看到之後,定然十分的驚奇。玄莊道:有這等事麼?談話之間,十二個僧侶,魚貫行了進來。這十二個僧侶的年紀不大,都在三十歲左右。玄莊大師看清楚了來人之後。不禁為之一呆。敢情這十二個僧侶,都是法字輩中的優秀弟子,其中半數,都是玄莊寄望很深的人,也是被玄莊看中的人。這些人,二十年後,可能都是少林寺中最當權的僧侶。突然間,玄莊有著心疼的感覺,他悲痛下一代優秀的弟子,為什麼都會被玄方收羅旗下,為什麼甘願作出背叛少林寺的事情。

  玄方哈哈一笑,道:師兄,是不是有些意外的感覺?玄莊點點頭,道:確是有些意外,但老衲覺著很奇怪。十二金剛緩緩散開,隱隱間採取了一種合圍之勢。玄方道:師兄,有什麼不解之處,不妨請問。玄莊道:這些人的身上,可受著禁制麼?玄方道:沒有,他們都很好。玄莊大師道:怎會受你所惑?玄方道:他們現在師兄的面前,你為什麼不同問他們?玄莊點點頭,望著平日最為喜愛的一個弟子,一招手,道:法靜,你過來!法靜只回頭望了玄莊一眼,人卻肅立不動。玄莊有著身受重擊的感覺,頓感一陣目眩。玄方卻淡淡一笑,道:法靜,過去啊,玄莊師伯叫你。法靜緩步行到了玄莊身前。平日他最是多禮,此刻卻木然不言,連手也未拱一下。強忍著激動的心情,玄莊緩緩說道:法靜,你還認識我麼?法靜道:認識。玄莊道:我是誰?法靜道:過去的掌門人,玄莊師伯。

  玄莊道:過去的掌門人?現在的掌門人又是誰?法靜道:現在掌門人是玄方師叔。玄莊道:過去,你好學不倦,經文、武功,造詣都很不錯。法靜道:師伯誇獎。玄莊道:你現在,似乎是完全變了。法靜道:弟子倒不覺得。玄莊沉聲道:你們十二人,都是法字輩的弟子,和他人有何不同,為什麼要自稱十二金剛。法靜道:十二金剛,並非憑口稱述,師伯不信,何不考考弟子們一下?玄莊道:好大的膽子。玄方冷冷接道:師兄,你應該已感覺到,你在寺中的人望,已然低到何等境界,雖然讓出掌門人之位,實也沒有什麼好感慨的了。玄莊點點頭,道:還不算太晚。玄方接道:還不算太晚,師兄還能耍出什麼花招?   玄莊大師淡淡一笑,道:玄方,你在少林寺中,不止建立這十二金剛這一股力量吧?玄方道:少林寺的僧侶,我們至少控制了一半。還有一半,雖然沒有受我控制,但我相信他們會被多數征服。想想看,你還有好多人?玄莊神情出奇的平靜,合掌當胸,低聲祈禱道:我佛有靈,為了少林寺的前途,傳統,弟子要開殺戒了。他神情莊嚴,自具一種威力,玄方、法靜雖然距離他不遠,但卻不敢暗施攻擊,反而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回顧了玄光等身後僧侶一眼,玄莊緩緩說道:你們都向後退開一些。玄光接道:懲治叛徒,我等亦有責任,掌門請先下令,我等願為先驅。玄莊道:你們身中奇毒,不宜和人動手,退到一側休息去吧!想到玄慈之死,玄光等為之愕然,緩緩向後退去。俞秀凡突然說道:大師,咱們可否插手?玄莊道:可以,貧僧重整了少林寺的規法之後,自會盡出全力,和造化城一決勝負。   目光一掠五毒夫人,接道:貧僧還要請問女施主一事。五毒夫人道:大師吩咐!玄莊道:看他們是否也中了毒?五毒夫人道:你是說這十二金剛麼?玄莊道:是。這些人,都是少林寺中下一代優秀人物,為什麼甘願為人所用?五毒夫人道:大師如若留心一些,就可以從他們的眉宇間瞧出一點端倪出來。玄莊大師道:這個,老衲怎地瞧不出來?五毒夫人道:他們雙眉之間,隱隱泛起了一層黑氣,那就是中毒之徵。玄莊道:多承指點。五毒夫人道:略效微勞而已,算不得什麼。玄莊大師提高了聲音,道:法靜,你們都聽到了吧?你們個個都身中奇毒,為什麼還甘願為人效命,我再給你們一個機會,能夠立刻回頭的人,既往不咎。法靜搖搖頭,道:玄莊師伯,不用想說服我們了。就算我佛現身,舌粲金蓮,也無法使我們聽你令諭。   玄莊道:法靜,你神志清明麼?法靜道:清明得很。玄莊道:既然神志清明,難道你連是非也不能分辨了麼?法靜苦笑一下,道:不但是我,十二金剛中人,沒有一個會為師伯說服,你不用枉費心機了。玄莊厲聲說道:難道你們還敢和我動手不成?法靜道:為什麼不敢?俞秀凡一閃身,道:大師,請留下精神,對付主腦人物,對付十二金剛,由我俞某人代為效勞如何?玄莊道:俞少俠,十二金剛,都是本寺中優秀的人才,你要多小心了。俞秀凡道:在下知道。玄方突然哈哈一笑,道:法靜,你們一齊出手,對付這等狂徒,用不著和他們客氣了。俞秀凡道:對,十二金剛同行同現,想來定已練成了合搏之術,諸位一起上,既可發出合搏的威力,俞某人也可以省一點事了。   法靜沒有講話,一揮手,忽然間,寒光閃動,四把戒刀,分由四個方位攻了過來。十二金剛中,四個人,出了手。俞秀凡只見戒刀來勢,已知不是好對付的人物,長劍疾轉,閃起了一片護身劍幕。噹噹兩聲金鐵交鳴,封開了兩柄近身戒刀,閃避過了另外兩柄戒刀。俞秀凡雖脫圍而出,但內心中卻凜駭不已。四個僧侶手中的戒刀沉重,力道強猛。俞秀凡硬接了兩刀,幾乎被震破了護身的劍幕,幸得他出手極為小心,未硬接另外兩柄戒刀的攻勢。如是他隻劍硬接下四刀攻勢,必將傷在了刀下。心中念頭還未轉完,忽聞金風破空,另外四柄戒刀,疾如閃電一般,又一次合圍而至。一樣的方位,一樣的角度,四把刀封往了八方去路。除非硬接一刀之外,另無脫圍之法。   但這一次,俞秀凡只接下了一刀攻勢,運劍全力反擊,人隨劍衝了過去。噹的一聲金鐵大震,一僧被阻,手中的戒刀也被封震開去。俞秀凡就借那一剎空隙,閃身而出。但他忘了四僧也有了上次的經驗,戒刀落勢奇快,俞秀凡人雖脫圍而出,但覺背上一涼,三道寒芒,掠體而過。兩刀劃破了身上衣服,一刀中背,劃傷肌膚,鮮血湧出,片刻間濕透了一半衣衫。傷得不輕,好的是還未傷到筋骨。但俞秀凡身上的一件青衫,卻被劃了三個大口子。五毒夫人一皺眉頭,道:俞少俠,傷勢如何?俞秀凡吸一口氣,道:傷得不太輕,但在下還忍得住。第三波攻勢,包括了法靜在內,已布成了出手的陣勢。但卻停下來沒有出手。玄莊大師雙眉軒動,沉聲說道:俞施主,這一陣讓給老衲。但見人影閃動,無名氏、金釣翁、冷萍、湯蘭等,全都疾掠而至,各執兵刃、暗器,監視著十二金剛。   俞秀凡道:大師!在下有一句話,不便出口。玄莊大師接道:但說無妨。俞秀凡接道:他們合擊的刀法,非常凌厲,除了以牙還牙之外,很難破解。玄莊大師道:俞少俠的意思是俞秀凡接道:我怕傷了貴寺中人,不敢全力反擊。玄莊大師嘆口氣,道:俞少俠,事到如今,你不用顧慮這些了,施主傷勢不輕,由老衲擋一陣吧!俞秀凡道:可以殺人嗎?玄莊大師道:可以,這些人已經喪心病狂,不是少林門中人了。俞秀凡點點頭,道:有大師這麼一句話,在下就可以下手了。喝聲中,突然攻出一劍。但見寒芒一閃,急如流星一般,攻向了法靜大師。法靜右手一抬,戒刀突然閃起了一片寒芒,渾成了一片刀幕。這一刀,頗具奇幻之變,亦有著俞秀凡那一護身一劍的威勢。但聞一聲金鐵交鳴,法靜右手戒刀,竟把俞秀凡的一劍封開。   但見俞秀凡隨著那一刀的來勢,揮劍直洒,攻向另一個僧侶。這一劍之快,快得如流星閃光一般。那僧侶還未來得及舉起手中的戒刀,劍芒已然刺入了前胸。那僧侶前胸中劍,但卻未發出一聲呻吟,右手一抬,戒刀如電,迎頭劈了下來。這一刀,來勢奇猛,也顯出了那和尚的剽悍。俞秀凡一收劍勢,閃身離開,避過一刀。那僧侶身子一顫,突然倒摔在地上。十二個僧侶,死了一個,突然間整個的陣勢變化,也受了影響。俞秀凡閃開過一刀之後,突然回劍倒刺,攻向了另一個僧侶。十二金剛的陣勢,變化上稍受阻礙,俞秀凡的快劍攻勢,也得從容發揮。但見寒芒連閃,四個僧侶,又各自中了一劍。十二僧侶排成的陣勢,至此完全失去了變化作用。   群僧的陣法,雖然失去了作用,但卻各自發揮了本身的武功。只見刀光連閃,七八柄戒刀,紛紛攻了過來。俞秀凡人隨劍走,穿行於一片刀光之中。閃轉的寒芒交替中,不時響起悶哼之聲。鮮血在寒刃中迸射。這是一陣很慘烈的搏殺,俞秀凡快劍發揮出了無比的威力,片刻之間,十二僧侶,全部中劍。十二個和尚雖然全都中劍,但各人傷的部位不同,輕重不同。顯然在群僧戒刀快速的攻勢中,俞秀凡的出劍,也失去了固有的分寸、力道。但劍招夠快,快過群僧的戒刀。十二個受傷的僧侶中,有五個傷得很重,已完全失去了再戰之能。七個和尚,手中舉著戒刀,似是還準備再戰。但卻都站在原地,未立即出手,不知是已被俞秀凡的快劍震懾,還是等待令諭。片刻間,連傷十二金剛,不但玄莊大師看得心中敬佩,就是神木大師也為之臉色大變。玄方大師更是驚駭異常,神情茫然,不知該如何應付。   俞秀凡的劍緩緩舉起,擺出一個劍式,冷冷說道:諸位如若覺著還有再戰之能,那就請出手!法靜似乎是十二金剛中領班,口齒啟動,欲言又止。俞秀凡不見群僧出手,冷笑一聲,又道:諸位受傷,殺之不武,但諸位如是無意和我動手,那請閃開去路。法靜微微揮手,七僧緩緩而退。俞秀凡的劍式,轉向了玄方。玄方是識貨人,目光一掠俞秀凡擺出的劍式,駭然說道:驚天三劍!俞秀凡道:玄方,你亮兵刃!玄方面色慘白,回顧了神木大師一眼,道:師叔,這驚天三劍、可有破解之法?神木緩緩行了過來,道:你閃開,我來應付。伸手拔出玄方佩帶的戒刀。這不過剎那的時光,神木已越過了玄方,和俞秀凡保持了對峙之狀。神木的臉色很凝重,手中的戒刀,高舉過頂,兩道目光,不望俞秀凡,卻望在戒刀上。   這是一個奇怪的刀式,俞秀凡只看得茫然不解,也不敢輕易出手。少林寺中的長老,豈可輕侮。這樣一個怪異刀勢,完全脫出了刀法的規範、對敵的常情,反使得俞秀凡不敢對他出手。玄莊突然長嘆一聲,道:俞少俠,這是達摩九式中演化出來的伏魔一刀,俞少俠不可輕敵。俞秀凡心中暗道: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怎知我幾時出手,心中念轉,口中問道:大師,他不看我,怎知我幾時出手?玄莊道:他所持戒刀的斜度,有反映光,你一動,他立刻可以由刀光的反映中看到你,揮刀還擊。俞秀凡抬頭看去,果然發覺神木大師手中舉著的戒刀,不停地轉動。點點頭,俞秀凡緩緩說道:多謝大師指點。玄莊大師道:這一刀威力絕倫,絕不是任何人所能抗拒。俞秀凡道:大師,這伏魔一刀,可有破解之法?玄莊大師道:這一刀,貧僧沒有學過,只知這一刀威力絕倫,但卻不知道它的內情如何。俞秀凡道:試試吧!在下也會以最凌厲的一劍,和他作生死一搏。   神木大師一直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轉動著手中的戒刀。玄莊大師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道:俞少俠,這伏魔一刀,威力絕倫,但卻有一個缺陷。俞秀凡道:什麼缺點?玄莊大師道:這伏魔一刀,無法搶先攻襲敵人。俞秀凡道:為什麼?玄莊大師道:如若要搶先攻擊敵人,那就無法由刀光的反映中,看到敵人攻擊的影子,可能會影響到這伏魔一刀的變化。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佛法降魔,不離仁慈,想來這伏魔一刀,是寓威力於防範之中。玄莊點點頭道:俞少俠,身受刀傷,仍能保持著靈台清明,實是武林之幸。這一剎那間,他突然對俞秀凡生出了無比的敬意。年事雖輕的俞秀凡,卻能不躁、不嗔、無畏、無懼,這非得有極深的修養功夫莫辦。   俞秀凡突然收了長劍,退後了一步,對神木道:大師,咱們用不著各出全力一拚。造化城主通天下武功,連暗器也把武林中最厲害的幾種集於一身,在下還想留著這有用之身,能和造化城主一戰。神木收了戒刀,表情是一片嚴肅,誰也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麼。只見左手握著刀柄,右手食、中指,挾在刀身之上,用力一扭,竟把一柄純鋼打成的戒刀,扭斷了一截。片刻之間,一柄戒刀,被他扭斷成七截,一語未發,緩步向外行去。玄方心頭震動,急忙叫道:師叔,意欲何往?神木恍如未聞,仍然舉步而行,離開了方丈室。玄莊冷冷喝道:玄方,神木師叔究竟是修養有素的人,頓悟前非,立刻回頭,苦海無邊,你難道非要沉淪至滅頂麼?玄方苦笑一下,道:玄莊師兄,藏經閣經櫥中,藏有解藥,小弟罪孽深重,無顏再生人世,我要去了。突然反手一掌,自擊在天靈要穴之上,身軀一晃,倒摔在地上。他說去就去,落掌奇快,玄莊等想救援,已自不及。   這時,留在玄方身後的諸位長老,突然一個個盤膝坐了下去。玄莊突然大聲喝道:佛門廣大,無所不包,你們怎的如此痴呆?俞秀凡心中正在奇怪,這些和尚們怎的一個個盤膝坐下。聽得玄莊大喝之聲,心中才突然醒悟。原來,這些少林長老們,一個個覺悟前非,都準備以死領罪。心中念轉,急急接道:諸位大師,在下不是佛門中人,不懂佛法因果之說。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仍是完人。諸位如自知有罪,贖罪之途,理應以數十年苦修藝業,為武林開太平,為蒼生結善緣。自絕一死,豈不有負數十年的苦修了?盤坐群僧中,忽有一僧緩緩站起身子,道:俞少俠,我等身受奇毒,就算我活在世上,無能力少林寺出力了。玄莊道:玄方師弟,一點靈光未昧,死前覺悟前非,解藥現存在藏經閣中,我立刻著人取來,諸位師兄師弟,身中之毒豈不可立刻解去了。那站起身子的僧侶,突然嘆息一聲,道:掌門人,我們中毒的人就算服了解藥,也一樣身受控制。玄莊道:這話怎麼?那僧人接道:我聽玄方說過,這藥物含有雙重毒性,他能掌有的解藥,只能解除一種毒性。玄莊大師道:玄月師弟,可知曉是兩種什麼樣的毒性?玄月道:我們服的毒藥不同;第一重奇怪的毒性,連玄方師兄也不知道破解之法;第二重毒性,卻在玄方師兄的控制之內,適才玄慈師兄之死,掌門人已經親眼看了。   玄莊大師嘆口氣道:為什麼玄慈死亡,你們卻毫無傷害。玄月大師道:每人的音帶不同,傷害我們的聲音,也各有異。玄方師兄,控制了我們的生死,所以,我們不得不聽他之命。玄莊大師道:原來如此。玄月道:所以,我們如若活著,也是身難由己,玄方師兄只能交出解除第二重毒性的藥物,卻無法交出解去第一重毒性的藥物,因為連他也不知道。玄莊大師道:就算你們真的服了兩重毒性的藥物,也不用立刻死亡,最壞的辦法,你們暫離少林,逃開這一場搏殺。玄月道:玄慈師兄之死,掌門人應該已經知道了厲害,我們無法想像第一重毒性是什麼,也不知躲起來是否有用。何況,我們內心中都覺著愧對掌門人,也愧對整個的少林寺,只有自絕一死,才能安心。俞秀凡低聲道:大師,五毒夫人為當世中有數的用毒高手,何不向她請教一二?玄莊道:不是俞少俠提醒,貧僧幾乎忘懷了。現有用毒大行家在此,貧僧竟然忘記請教了。目光轉到五毒夫人的身上,接道:女施主都聽到了?五毒夫人點點頭,道:都聽到了。   玄莊道:世上真有兩重毒性的毒物麼?五毒夫人道:毒藥,只有那幾種,施用之法,全在調配之上,配出兩重毒性的藥物,並非難事。最好的配毒高手,可以配出三重毒性來。玄莊大師道:那麼,女施主自然能解這二重之毒了?五毒夫人道:不能,每一個調配毒藥的人,手法都不同,其用心也不一樣,所以,另一個人就無法找出到兩種毒性的解藥。俞秀凡道:夫人,這麼說來,我們完全無法可施了。五毒夫人嘆息一聲,道:就賤妾所知,天下用毒高手中,只有一個人能夠調配二重毒性的解藥。玄莊大師道:什麼人?五毒夫人道:花無果。除了這位神醫之外,天下再無人能夠配出非自己調製奇毒的解藥。玄莊大師嘆道:這位神醫已然失蹤多年,我們又如何能找得到他?俞秀凡道:夫人,有沒有可想之法?五毒夫人道:有!但成敗難料。而且,還需要很多的時間摸索。俞秀凡道:不管多大的代價,我們都要付出去,解去這幾位大師身上之毒。   五毒夫人輕輕吁一口氣,道:俞少俠,至少要兩月時間,才能找出毒性。俞秀凡接道:夫人,咱們就用兩個月時間試試。五毒夫人道:目下形勢緊急,我哪有兩個月的時間,為這些高僧療治毒傷?俞秀凡嘆息一聲,道:夫人,咱們用心在救人,夫人研究毒物,也在救人,目標相同,用心一樣。這時,那些身中奇毒的僧侶,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俞秀凡的身上,流露無限敬佩。五毒夫人道:俞少俠,還有一件事,賤妾沒有說明。俞秀凡道:夫人請說!五毒夫人道:要想試驗出二重毒性的作用,必須要五條人命。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五條人命,為什麼?五毒夫人道:因為,我要用他們試驗出這些毒性,才能找出他的毒性作用。俞秀凡道:一定要活生生的人麼?五毒夫人道:一定要!而且,還要很健康的人,身體無病,試驗才不會出錯。俞秀凡道:這個就有些困難了。   玄月道:俞少俠,你的盛情、仁慈,我們心領了。五毒派掌門人說的不錯,目下大局緊急,掌門人沒有時間。為了我們幾條老命,可能會耽誤了更多的性命,何況,還要五條人命試驗毒性。五毒夫人道:造化城主不知道在少林寺中佈置了多少耳目,所以,我們沒有法子預料造化城什麼時間可以攻來,但造化城主可以控制這時間。玄莊大師點點頭道:掌門人說的是,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先計劃抗拒造化城的攻勢要緊。目光轉注玄月大師等身上,說道:諸位師兄弟,先解第二重毒,然後,躲在少室峰後一處隱密所在,好好的休息一下。玄月大師道:掌門人放心,一旦我們發覺到自己無法控制毒性時,我們會自絕而死,絕不有辱少林門聲。玄莊大師點點頭,正容說道:好!我佛有靈,自會護佑你們。   神木離去,玄方自絕,中毒受制的少林僧侶們失去了控制,局面暫時回復了平靜。玄光取到解藥,中毒群僧分別服下。玄莊大師計點了一下,中毒的僧侶,竟然有一百餘人。而且,這些人,大都是少林寺三代僧侶中的精英人物。玄莊暗暗吃了一驚,回頭對俞秀凡一合掌,道:俞少俠,如非你及時而至,少林寺用不著造化城來對付我們,再過一年半載,整座的少林寺,都會變成了造化城一處分舵了。俞秀凡道:這樣厲害,在俞某也感到意外。金釣翁突然插口說道:掌門方丈,少林寺元氣大損,抗拒造化城,只怕實力不足,但以掌門人的威望,只要登高一呼,江湖九大門派,必有一半人可以挺身而起。玄莊苦笑一下,道:貧僧有一個不祥的預感,不知是否會成事實。金釣翁道:什麼事?玄莊大師道:以少林寺門規的森嚴,就被造化城乘虛而入,其他的門派,未必有少林寺這樣森嚴的門現,只怕也早被造化城滲透了。金釣翁道:這話不錯。玄莊大師道:所以,兩位不要多費心了。貧僧覺著,現在求人已然不及,少林寺還有八百位僧侶,其中,有二百名以上,可以列入一流高手,如若對抗造化城主,貧僧相信可以和他們一決勝負。自然,主要的還要請諸位對付造化城的主要人物,事情不用再鋪張了,貧僧全力支援你們就是。俞秀凡點點頭,道:好!就這樣決定了,大師有什麼詳細的計算?玄莊道:此事重大,自然不能不作一番仔細的策劃。   為了使計劃不洩漏出去,俞秀凡和玄莊大師舉行了一次很機密的會議。雙方參與的只有四個人,俞秀凡、五毒夫人,與玄莊和玄光大師。四個人研商了對付造化城的辦法,然後,分頭行事。俞秀凡率領群豪,離開了少林寺。五毒夫人望望那莊嚴的少林寺門,輕輕吁一口氣,道:少林高僧,究竟是正大門戶中人,早知玄莊大師是那樣一位正直人物,十年前我就會透露造化城主的消息,那時他正在埋首築造造化城的機關,當時少林寺的力量,必可一擊成功。俞秀凡道:只可惜咱們沒有時間了,少林高僧如此,武當山上的道士,大概也都是正義之士。五毒夫人道:交給玄莊大師吧!咱們該立刻行動了。目光轉到了桃花童子的身上,道:桃花童子,造化城主什麼最可怕?小桃童怔了一怔,道:他一身武功最可怕。五毒夫人微微一笑,道:的確很可怕,不過,現在咱們遇上了造化城主,未必就會怕他了。小桃童道:夫人,我不太懂妳的意思。五毒夫人道:一對一,咱們誰也不是造化城主的敵手。但如俞少俠、水燕兒和我三個人聯手對付他呢?小桃童道:這個麼,在下就不敢說誰勝誰負了。五毒夫人笑一笑,道:也許你不相信我的話,不過,確實如此。咱們現在如若遇上了造化城主,根本就不用怕他。小桃童道:哦!   五毒夫人道:所以,最可怕的不是造化城主本人。小桃童道:不怕造化城主,咱們應該怕什麼人?五毒夫人道:怕他佈置在江湖上的耳目。小桃童啊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五毒夫人道:你明白什麼?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我帶你們消滅造化城主佈置在江湖上的耳目。五毒夫人道:正是如此。你是造化城主的耳目之一,我想其中定有連絡的暗號。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有。五毒夫人道:造化城主忽略了你,但目下你卻是使他吃虧最大。桃花童子道:好!我試試看。五毒夫人笑道:你要我們如何配合你?小桃童沉吟了一陣,道:你們不能這樣浩浩蕩蕩的行動,他們一見就怕了,怎敢再和我連絡。五毒夫人道:我們配合你。桃花童子點點頭,說出了一番計劃。   這是一個大鎮,四通八達的碼頭,江州。小桃童恢復了過去的裝束,穿著一身化子裝。江州著名的臨江樓,臨江而立,正是客來客往的時候,臨江樓前,人如穿梭。小桃童就在臨江樓前,擺出了一個不起眼的姿態。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忽見一個中年漢子,行了過來。那是一個穿著青衣短褂的腳夫模樣。他行到桃花童子的身前,輕輕咳了一聲,道:東面日出西邊月,一頭水桶一頭火。桃花童子笑道:東面日出被雲遮,西邊月兒江中落,火燒水來,水澆火。穿著青布褂子的人,緩緩由桃花童子的面前行過,道:小兄弟,跟在我後面來,小心一些,目下這地方,雲集了很多的江湖高手。桃花童子道:我知道。大哥帶路。青衣大漢,應了一聲,快步向前行去。桃花童子遠遠的追在那青衣大漢身後,保持著三丈左右的距離。   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人追蹤桃花童子,其實,改扮易容的俞秀凡,五毒夫人等,分別扮成各種不同的身份,追蹤在他的身後。青衣人帶著桃花童子,穿過了兩條大街,轉入了一條小巷之中。在一座黑漆大門前,停了下來。這是一條僻靜的小巷,兩面都是高大宅院,行人很少。青衣大漢很快地閃入了宅院之中。那高大的宅院,雖然是雙門緊閉,但卻是虛作掩閉。桃花童子也跟著行了進去。青衣大漢帶著桃花童子,直入正廳。一個面目冷肅的中年人,穿著一件青綢子長袍,手中抱著一隻水煙袋,呼嚕呼嚕地吸了兩口,道:你叫什麼名字。桃花童子道:我是花字部的青袍人放下了水煙袋,接道:原來是花字部中的健手,在下是木字部的江州暗舵總管,上部有何需人效力之處?桃花童子道:我發覺有人追蹤我。青袍中年人吃了一驚,接道:什麼樣的人,會不會找上此地?小桃童道:我想不會。我行來時十分小心。   語聲一頓,接道:怎麼稱呼總管?青袍中年人道:在下常七。小桃童道:常總管,我收集了一些機密要呈報,因為被人追蹤,只怕無法傳達上去了,請常總管幫個忙。常七道:行!東西在那裡?小桃童道:藏在一處很隱密的地方,我想今夜就送來,唉!只要東西出手,我就不怕什麼人追蹤我了。常七滿臉笑容,道:好!好!你送來,我立刻用十萬火急的傳遞,送上去。小桃童道:咱們二更時分見面,我如過了三更不來,就是出了事情,不用等我了。常七道:要不要我派些人手幫忙?小桃童子道:不用了。我自己會應付,不能暴了堂口,我走了。常七低聲道:有四位巡視護法,昨天才到,要不要他們幫忙?桃花童子道:不用了,兄弟告辭。常七道:好!我不送你了。小桃童子一抱拳,轉身而去。   就在桃花童子離開了那宅院之後,突然間湧進去一批蒙面人。那些人進去之後,一語不發,動手就殺。一陣激烈的搏殺之後,又恢復了平靜。這批人不但出手凌厲,而且,手段很毒辣,片刻之間,宅院中的人,全數都被殺光。然後,立刻呼嘯而去。是五毒夫人等一班人,他們殺了這些人之後,集中於一處隱密所在,然後取下了蒙面黑紗。五毒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一共殺了多少人?方塹道:二十七口。俞秀凡嘆息一聲,道:這一陣殺戮得很厲害。五毒夫人道:俞少俠,殺的是很慘,不過,在江湖上行走,不能夠太仁慈,尤其是對造化城主的耳目。俞秀凡點點頭,未再多言。這是一條路,充滿著血腥的路,於是,就這樣展開了一場屠殺。造化城在江湖上布下很多的眼線,就這樣在桃花童子的設計下,挑了造化城主在江湖上佈置的一十八處眼線,費時不過一月。但第十九次如法炮製,卻失去了反應。   那時,他們已在廬州。桃花童子在大街上走了一天,擺出了各種姿勢,但卻沒有一個人和他搭訕。就這樣他們失敗了。離開廬州,他們又走向了應天府。六朝繁華,秦淮風月,那是舉國有名的熱鬧地方。桃花童子又擺出了造化城的暗記。這一次,很意外,又很快得到了反應。是一個很年輕的人,戴著文生巾,穿著一襲藍衫。說過了暗語,藍衫人突然伸手一招,馳過來一輛篷車。藍衫人翻身上了篷車,舉手一招,道:上來!桃花童子應了一聲,飛身上篷車。藍衫人伸手拉下車簾,篷車立刻向前奔去。遠隨在身後的方塹和金釣翁,立刻放步向前追去。篷車馳出東北門,直奔雨花台,一口氣,直馳出十餘里,仍不肯停下。金釣翁究竟是老江湖,越看越覺情形不對,低聲道:方少兄,情形有些不對,咱們要追上去了。方塹應了一聲,快步向前奔去。兩個人快步如飛,衝過了馬車,方塹一橫身,攔阻了去路。   趕車的大漢長鞭一揮,嘶的一聲,直向方塹的臉上抽去。方塹左手一抬,抓住了長鞭,右手一掌,拍向了馬頭。原來,那馬車仍未停下。但聞那拉馬的健馬長嘶一聲,倒摔在地上。馬車仍然向前衝了七八尺遠,才停了下來。金釣翁由懷中取出魚竿,右手一揮,金芒閃動,繞在那趕車大漢的項頸之上,金釣翁一收手,鋒利的魚鉤,刺入了趕車人的咽喉之中。篷車停了下來,但車中人仍然沒有下來。方塹冷冷說道:出來!咱們看到閣下上車,用不著再裝作了。這地方已遠離了應天府,是一片很荒涼的地方。車簾啟動,緩緩行出來一個藍衫人。方塹道:桃花童子呢?藍衫人道:死了。方塹微微一怔,道:死要有屍?藍衫人伸手一抓,拖出了桃花童子的屍體。方塹凝目望去,只見桃花童子臉色鐵青,果然早已氣絕而死。金釣翁早已收回了魚鉤,道:怎麼死的?藍衫人笑一笑,道:我點了他的死穴,他應該被凌遲處死的,這死法太過便宜了他。   方塹道:你在造化城是什麼身份?藍衫人道:護法。方塹道:你認識我麼?藍衫人道:不認識。方塹道:造化城有十大劍主,我就是那十大劍主之一。藍衫人道:現在呢?方塹道:現在,我已經離開了造化城。藍衫人道:哦!方塹道:你是否自信有能力和我動手一戰。藍衫人突然伸手在懷中取出一物,向上一拋。直升到五六丈高,才蓬然一聲,閃出了一片流星。方塹點點頭,道:你們來了很多人?藍衫人道:可惜。他們就在左右,而且已經看到了我的信號。方塹唰地一聲,抽出了身上暗藏的長劍,道:你亮兵刃,我要替桃花童子報仇。藍衫人伸手向車內一抓,摸出了一把單刀。方塹道:你出手!藍衫人也不謙辭,右手一抬,單刀出手;突然揮刀而進,直劈下去。方塹右手一抬,長劍硬封藍衫人的單刀。金鐵大震聲中,方塹劍勢忽生奇變一招斜斜劈下。這一劍的角度很奇特,藍衫人想擋已自不及。劍芒閃處,鮮血淋漓。藍衫人右大腿被削下一大片肉來。   藍衫人十分慓悍,不顧傷疼,攔腰斬來。這一刀,氣勢雄渾,帶起了一股凌厲的刀風。方塹吃那強厲的刀風一逼,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兩步。藍衫人一刀逼退了方塹之後,吸一口氣,突然飛身而起,直向前面奔去。但見人影一閃,一個人疾如流星而至,攔住了藍衫人道:方兄,他跑不了。說話的是俞秀凡。但見寒光一閃,藍衫人手中的一把刀,帶著一截右小臂,突然跌落下來。但見俞秀凡右手一抬,一指點中了藍衫人的右臂。泉水般的鮮血,立刻停了下來。藍衫人冷笑一聲,左手一抬,疾向頭頂上拍了下去。俞秀凡左手一抬,扣住藍衫人的右腕,道:不要死!五毒夫人疾躍而至,曲指一彈,一粒丹丸,投入了那藍衫人的口中,冷笑一聲,道:俞少俠,放開他,他不死了。俞秀凡一放手,道:為什麼?藍衫人向前奔了兩步,突覺兩腿一軟,倒摔在地上。左手一抬,拍上了天靈要穴。但是,他忽然覺著,他雙腿、左臂,都已經失去了力量。這一擊,毫無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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