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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驚魂之劍

奪魂旗 諸葛青雲 24315 2023-02-05
  上官靈先前看到那四張人皮,及四般兵刃,因為九幽地闕新主人,已在自己來此途中,弄過同樣狡獪,故而並不怎的吃驚。但等撩起那面骷髏白骨紅旗,看清旗下所覆的鍾離老人遺體,及西道東僧南筆北劍等乾坤四絕人頭,卻不禁亡魂俱冒地,目瞪口呆,做聲不得!   閃電神乞諸明趕過一看,也自驚心怵目,但他畢竟久闖江湖,比較沉穩,略定心神以下,俯身拾起足旁那顆北劍蒲琨的鮮血半乾人頭,反覆細察,突然仰首對著這九幽大殿樑柱之間,所懸慘澹淡、綠熒熒的骷髏燈盞,縱聲厲笑!   上官靈因鍾離老人對自己太好,如今突然見他已離塵世,全身冰冷地僵坐椅中,正忍不住心頭慘痛,珠淚泉流之際,聽得閃電神乞諸明手捧北劍蒲琨人頭,縱聲厲笑,不由頓足叫道:諸老前輩,這幾位老前輩,一齊被人害死,我傷心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你還笑些什麼?

  閃電神乞諸明冷冷說道:上官賢侄,我們遊俠東南的年餘之間,變化太大,不知除了九毒書生姬天缺、笑面閻婆孟三娘、玉簫郎君潘午以外,又出了什麼罕見奇人,武林高手?你看這顆頭顱,不獨面目神似,連北劍蒲琨的高傲剛愎的性格,都充分表現在雕塑之中   上官靈不等閃電神乞諸明說完,便即失聲叫道:諸老前輩怎講?難道這幾顆人頭,竟是假的?   一面驚叫,一面順手拾起自己身前的南筆諸葛逸人頭,果然發現這顆人頭面目,雖酷似諸葛逸,眉宇之間,並含有南筆那種不凡器宇,傲世風神,但卻只是軟蠟所製,由高手巧匠,雕塑而成!   上官靈看清以後,不禁破涕而笑,但目光忽然在鍾離老人那既蒼白,且滑稽,實則極其慈祥愷悌的面容之上一瞥,兩道劍眉又復緊蹙,向閃電神乞諸明說道:諸老前輩,西道東僧南筆北劍等乾坤四絕的頭顱,雖然是假,但鍾離老人的整具屍身,看來如此逼真,難道也是蠟製不成?

  閃電神乞諸明眉峰微聚,伸手一撫鍾離老人的冰冷面頰,卻不禁大吃一驚,原來觸手便知鍾離老人屍身,確是真人,並非蠟製!   上官靈看見閃電神乞諸明,這等神情,心頭便已騰騰亂跳,急忙也自伸手一摸,只覺觸處冰涼僵硬,兩行痛淚,遂如斷線珍珠般,忍不住地滾滾而落!   這座九幽大殿以內,本來靜寂如死,毫無聲息,但就在閃電神乞諸明,與上官靈發現西道東僧南筆北劍的頭顱是假,鍾離老人的屍身是真,觸緒傷懷,雙雙垂淚之際,突然一股勁急疾風,自殿頂蓋頭壓下!   諸明、上官靈二人,因自知身入兇險重地,雖在驚心怵目,感舊愴神以下,警覺仍高!故而當頭疾風落得雖快,仍被他們施展傲視當世的無上輕功,一左一右地閃出五步!

  那陣疾風,原來是隻純銅大罩,恰巧把鍾離老人屍身,及那四顆蠟製乾坤四絕人頭,罩在其內,罩外並密佈無數藍光閃爍的淬毒銅鉤,與三稜毒刺!   上官靈見鋼罩一落,認定那所謂九幽地闕主人,始終躲在暗中算計自己!遂提氣厲聲叱道:自稱九幽地闕新主的卑鄙狗賊,怎的還不出頭?專在暗處鬼鬼祟祟地,不敢見人,你簡直比當世中最無恥的九毒書生姬天缺,更加無恥百倍!   上官靈急怒以下,是提足真氣發話,但徒自震得四壁嗡嗡,依然看不見有人現身,聽不見有人答話!   這種陣仗,最是惱人,上官靈滿懷悲痛怒憤,無處發洩,因身已退到東面壁邊,遂伸手把壁上那張血淋淋人皮之上的一對龍虎鋼環摘下,向閃電神乞諸明,氣得咬牙叫道:諸老前輩,這緣縮頭烏龜似的所謂九幽地闕主人,著實有些怪道,若說他不瞭解我們,偏偏能把乾坤四絕的蠟製人頭,雕得那麼像?若說他瞭解我們,怎又把南筆、西道在羅浮山萬梅谷元宵大會之上,業已當著天下群眾,自行毀去的驚神筆及長尾雲拂,弄將出來?還有這一對昔日峨嵋金頂,曾與你那風磨銅奪魂寶旗,硬砸硬拼,毫無所損,精鋼百煉的龍虎鋼環,也禁不住我微運真力,便揉成了這般模樣!

  說完,噹啷一聲,把那對已被自己內家真力,幾乎揉成兩塊鐵餅的龍虎鋼環摔在九幽大殿地上!   但龍虎鋼環落地以後,卻聽不見閃電神乞諸明的答話之聲,上官靈詫然看去,只見諸明的雙目神光,似乎凝注在大殿門口那張人皮頂端的三指劍上?   因殿中燈光太暗,上官靈遂肩頭微晃,縱到閃電神乞諸明身旁問道:諸老前輩,你又發現了什麼怪異之事?我們要趕緊把這九幽地闕主人,設法弄將出來,替鍾離老人報仇雪恨才是!   閃電神乞諸明臉色異常沉重地,皺眉緩緩說道:上官賢侄,務須靜攝心神,不可妄自衝動,報仇固屬緊要,但我們是否能夠生出這九幽地闕,尚屬未知,因為倘若據我所料,乾坤五絕以內的遇害之人,可能並不僅僅只是逍遙老人鍾離哲一個!

  上官靈聽得全身一震,急急問道:諸老前輩,你這等說法,有何根據?   閃電神乞諸明,不等上官靈話完,便即沉聲答道:西道天癡道長的長尾雲拂,與南筆諸葛逸的驚神筆,均在羅浮元宵大會之上,當眾毀去!這對龍虎鋼環,也經你以內家真力,試出是凡鐵所鑄!但你應該記得東海長生磯一會,北劍蒲琨曾經亮出他那柄震懾江湖的三指劍,與東僧醉頭陀惡戰甚久,怎的壁上這柄,會極似當日之物?   上官靈聞言,微覺不信,略縱身形,把那張人皮頂上的三指劍取下一看,只見劍身闊逾三指,長約三尺七八,厚脊薄鋒,彈之聲作龍吟,尤其柄端所嵌三粒明珠,寶光奪目,簡直可以賽過樑間所懸的那些骷髏燈盞,令人到眼便知,正是北劍蒲琨,當年在東海長生磯,仗以惡鬥東僧醉頭陀的龍虎鋼環,幾乎兩敗俱傷,及在羅浮元宵大會之上,連劈九根百步烏風草,使鳩杖神翁談白水心悅誠服,名滿天下的燕山蒲家神物!

  武林中人,對於慣用兵刃,向來視若第二生命,與本身共同存亡!尤其這柄柄端嵌有三粒罕世明珠,厚脊薄鋒的三指劍,是代表舉世劍術之尊,乾坤五絕中的北劍威名盛譽,越發應該人不離劍,劍不離人!如今三指劍即在這九幽地闕之中,難道那四壁所懸血淋淋的人皮以內,真有一張是北劍蒲琨?   諸明、上官靈二人,本對乾坤五絕,欽遲敬仰極深,但因業已目睹五絕中的真奪魂旗逍遙老人鍾離哲,氣絕僵坐殿中那隻純鋼大罩以內,遂不由得捧著三指劍又為北劍蒲琨,掉下幾滴傷心之淚!   就在他們空自悲憤萬端,而無法找到對頭,代兩位平素極為自己所感恩景慕,而驟起風波,突然被害的蓋世奇人,報仇雪恨之際,九幽大殿以內的二三十盞骷髏燈光,也自悄無聲息地一齊熄滅!

  燈光驟滅以下,隨即發生一股強大無比吸力,上官靈手中的三指劍竟自把持不住,帶著三點耀目珠光,斜行飛向殿頂,只聽奪的一聲,好似插入樑木以內!   上官靈莫明其妙地愕然驚呼,但閃電神乞諸明卻因手中的風磨銅奪魂寶旗,絲毫未受吸力影響,悟出其道理,低聲說道:上官賢侄,不要驚疑,我們萬勿分開,且各自鎮定心神應變!這股奇異吸力,不過是對方在樑間裝有極強磁鐵而已!   這時九幽大殿之內,除了樑間那柄三指劍的柄上明珠,寶光閃閃以外,一片漆黑,連殿門何在,都看不清楚!   閃電神乞諸明與上官靈二人,各自氣聚丹田,功行百穴,背貼背地凝神卓立,靜待對方施展滅去燈光以後手段,再行相機應付!   但又是一盞茶時過後,九幽大殿之中,居然毫無動靜,只是漆黑無光,沉寂如死!

  閃電神乞諸明生怕對方又用那些迷香毒霧等無形鬼蜮來攻,未免防不勝防,暗中記準自己與上官靈摘取三指劍所立之處,就在九幽大殿辨認後,遂一面伸手遞給上官靈兩粒避毒靈丹叫他含在口內,一面卻故意高聲叫道:上官賢侄,我們既入九幽地闕,總得鬧它一個鬼哭神嚎!不管鍾離老人遺體是真是假,且連四顆蠟製人頭,一齊給他帶走再說!   說完,風磨銅奪魂寶旗在身前一展,呼然拂出破空銳響的勁氣狂飆,似乎襲向殿中那具純鋼大罩,但旗風甫出,即暗地一扯上官靈,雙雙電疾飄身對著記憶以內的九幽大殿殿門方向縱去!   諸明拂出的奪魂旗風,無人抗拒,與上官靈縱退的身形,也無人阻擋,憑記所料的方向,更極其正確,居然輕輕易易,安安全全地出了九幽大殿門外!

  在諸明與上官靈的意料之中,自己既已身入重地,那位自稱九幽發闕新主人的對頭,又是這等陰險詭惡,情況委實不利,恐將歷盡艱危,甚至因敵暗我明,處處設有埋伏,空懷一身超群武學,無法發揮,以致必難全身退出這座九幽大殿!   但事實竟與所料完全相反,除了燈光全滅,大殿內外一片漆黑,三指劍被強大吸力吸去以外,對方居然未下絲毫辣手,便聽任自己退出那座陰森恐怖的九幽大殿!   上官靈平素聰慧絕倫,此時卻也猜不透這位隱形對頭的意旨所在,方把兩道劍眉一剔,怒氣沖沖地叫了聲:諸老前輩,突然有片綠熒熒的光芒,在身後閃爍明滅!   二人驟見綠光,以為對方現身相見,遂真氣暗提,回頭一看,卻那裏有人?原來只是來時所經的那條前道入口之處,現出了三個磷光大字閻王路,及四個奇亮小字九幽之門!

  上官靈看完不禁狂笑說道:任教長江後浪推前浪,未必新人勝舊人。九幽地闕舊主人,幽冥神君閻元景,光明磊落,豪邁無倫,不愧是位武林奇俠!至於這位自稱九幽地闕新主人的朋友,大概不是缺張人皮,便是缺口人氣,才鬼鬼祟祟的見不得人,只仗著一些下流埋伏,貽笑大方!諸老前輩,你說我們是動手毀他這座九幽大殿?還是闖他這條閻王路呢?   閃電神乞諸明暗忖一來逍遙老人鍾離哲的遺體,尚在殿中,投鼠忌器,不便妄自動手!二來對方雖有閻元景武夷遭劫,屍骨早寒之語,但虛實難知,萬一這位幽冥神君,尚在人間,必謀復奪九幽地闕基業,則何必於此時對這座深在地下興建不易的九幽大殿,硬用真氣內加以毀損!三來那口柄嵌明珠的三指劍入目,北劍蒲琨的生死之謎太已惑人,不如早點退出九幽地闕,俟查明一切以後,再慎自籌畫地,與這深沉陰險對方,放手一搏!   心中電轉以下,把念頭打定,接口縱聲笑道:上官賢侄,這座九幽地闕,本是我老友幽冥神君閻元景舊居,在他生死未明之前,何必加以毀損,我們來時既然闖得進九幽之門,去時難道就闖不出這條閻王路?   上官靈亦因各種難猜難測,費人尋思的啞謎,匯集心頭,亟待加以解析!遂只得暫忍胸中惡氣,遵從閃電神乞諸明所云,雙雙閃身飄進那條號稱閻王路,沉沉暗黑的甬道以內!   誰知二人身形甫入甬道,背後磷光立隱,一陣震懾心魂的噹啷巨響起處,居然自壁內電疾似的現出兩扇厚重鐵門,往中一闔,遂把這條甬道的退路封死!   鐵門一封,磷光一隱,甬道之中,便又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地獄般,並有一種陰森冰冷,真如地獄以內幽靈哭嘯似的語聲,自四面八方,透壁而出!   這種語聲雖森寒冰冷,但卻字字清晰,說的是:諸明老賊與上官小鬼,別來無恙?   上官靈一聽這種語音,立即劍眉雙軒地揚聲叫道:九毒書生姬天缺,所謂的九幽地闕新主人,原來是你?   九毒書生姬天缺一陣得意已極的哼哼陰笑,笑完答道:上官小鬼,你猜錯了,九幽地闕新主人,並不是我,我因事外出,晚回一步,不然你們早在九幽大殿以內,魄散魂飛,留下兩張人皮,釘在殿壁之上,作為點綴!   閃電神乞諸明知道九毒書生姬天缺雖然兇毒無倫,但倒還自矜身分,不會編造謊語!九幽地闕新主人竟不是他,未免越發令人難以猜測!   九毒書生姬天缺又復怪笑幾聲說道:我方才在九幽大殿以內,不制你們死命之故,是因投鼠忌器!如今這閻王路兩邊壁上的無數小洞,中藏毒針、毒粉、毒液、毒刺、毒釘,號稱五毒蜂巢,一經發動,宛如萬蜂飛舞,群螫人身,半絲見血,肝腸立斷!我且開放甬道盡頭的幾處五毒蜂巢,讓你們聽聽厲害!   話音才住,崩簧立響,果然沉沉暗影以內,有無數絲絲丁丁的破空之聲,內行人一聽便知是極多細微暗器,漫空飛射!   諸明、上官靈心中好生疑惑,因為九毒書生姬天缺所說的不在九幽大殿以內下手,是為了投鼠忌器之語,不知怎解?以及這條閻王路中的兩壁小洞,原來並非鑿作通風,內藏如此眾多的有形無形毒器,若在暗中萬竅齊發,自己等委實任憑功力再高,決難逃死!何況九毒書生兇名久著,兩手血腥,殺人無算,他因甚遲遲不下最後辣手?難道要把身落人手,處處受制的自己,戲弄個淋漓盡致,才足洩恨!   正自思忖之間,九毒書生姬天缺的奸笑聲音,又自壁間透出,陰森森地問道:諸明老賊與上官小兒,你們雖在黑暗之中,一無所見,但僅憑耳力,自應聽出厲害,我只要一按五毒蜂巢總弦,你們便是肋生雙翅的不壞金剛,也必無從逃死!如今你們心中所想,是不是詫異我這殺人向不眨眼的九毒書生,何以突異往昔,遲遲未下辣手?   閃電神乞諸明鋼牙微銼,悶聲不答,上官靈卻恨得重重哼了一聲!   九毒書生姬天缺嘿嘿連聲陰笑說道:你們便猜上三天,也決猜不出,不如還是由我來揭開這樁啞謎!諸明老賊,我想要逍遙老人鍾離哲,送你的那面風磨銅奪魂寶旗。你若從我所願,乖乖獻上,姬天缺便特降殊恩,放你毫髮無傷地,生出九幽地闕!   閃電神乞諸明,怒聲答道:姬天缺,你半生行徑,雖然血腥太重,惡孽無邊,為正人君子所棄,但藝業名頭,總還是當代武林中的有數人物,今日怎的不敢明面現身!與諸明各憑所學,放手一拼,連言語也變得這般幼稚!諸明蒙鍾離老人,傳旗贈號,自然旗在人在,旗亡人亡,你想要這面風磨銅奪魂寶旗,大可乘著我們身入埋伏,開動機關!否則諸明只要皮肉未成血水?形神不化灰煙,我寧可自毀這面奪魂寶旗,也不會讓此物流入你這萬惡賊子手中,有辱原主人鍾離哲望重江湖,名冠乾坤五絕的神威令譽!   九毒書生姬天缺笑聲變得更陰更冷地說道:諸明老賊,你怎的不知輕重,還敢如此倔強?在這條閻王路之中,我要叫你皮肉成為血水,形神化作飛灰,豈非易於反掌?風磨銅奪魂寶旗更是垂手而得!所以我要的不僅是這面寶旗,還要你在旗上瀝血書寫閃電神乞恭獻六個大字!   話音到此略頓,又復一陣懾人心魂地獰笑說道:至於你若膽敢自行下手,毀棄這面寶旗,則姬天缺殺你以後,再在上官靈身上報復,我要把他弄得不死不活,每天削肉一方,磨骨半寸!   這一席話,簡直令人聽得人膽戰心驚,不寒而慄。尤其是閃電神乞諸明,見九毒書生姬天缺不僅企圖攘奪風磨銅奪魂寶旗,並還要自己在旗上血書姓名奉獻,委實太已欺人,不禁胸中熱血沸騰,鬚髮皆指!   不過目前形勢,卻只有束手待斃,似乎毫無還擊及閃躲餘地!本想暫置性命於度外,先毀奪魂寶旗,免使姬天缺稱心如願,並有辱逍遙老人鍾離哲清名,但聽了九毒書生最後數語之後,卻又心驚對方手段過分狠辣!自己倘若真毀此旗,從姬天缺平素所行判斷,定然說到做到,上官靈豈非要慘受酷刑,每日削肉一方,磨骨半寸地,吃盡無邊楚毒!   就在閃電神乞諸明空懷一身絕世武學,竟弄得進退不得,左右為難之際,九毒書生姬天缺的語音又作,說的是:上官小鬼,我想要諸明老賊的風磨銅奪魂寶旗,業已告訴你們,你平素頗有些鬼聰明,且猜猜我在你身上,想些什麼!   上官靈早就氣得七竅生煙,但對方始終藏在暗中,令自己空懷急怒,而無可如何,故在聽了九毒書生姬天缺問話以後,只是功聚雙掌靜待機緣地,咬牙不答!   姬天缺微候片刻,聽不見上官靈回話,又復嘿嘿笑道:上官小鬼,我自從在玉門關內,見你以後,因你膽大聰明,早有垂青之意!如今江湖奇人四出,情勢大變,乾坤五絕,無異塵沙!你若識時達務,只要高呼三聲九毒書生,我便有術使你脫出閻王路的修羅死域以外,收為弟子!否則再有一盞茶時,姬天缺寧願令你與諸明老兒玉石俱焚,五毒蜂巢的總弦一按,就算有通天徹地之能,也萬劫不復的了!   上官靈默默聽完,劍眉雙軒,向閃電神乞諸明,朗聲說道:諸老前輩,慢說你先前居窮家幫三異丐首席,如今獲奪魂旗美稱,身經百戰,名滿江湖!就是我上官靈,亦曾見識過不少驚險艱危場面,一樣不為威武所屈!九毒書生姬天缺下流無恥到這等地步,我們何必呆立此處,聽他嘲笑?不如硬往前闖,即令死在他五毒蜂巢以下,也落一個乾脆痛快!   閃電神乞諸明暗為上官靈的英風豪氣心折,風磨銅奪魂寶旗一展,護在左面,上官靈則雙掌凝功,護住右面,小心翼翼地,在那沉沉黑暗之中,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們才一舉步,暗影中便又傳出九毒書生姬天缺的冷峻聲音,陰陰道:諸明老賊與上官小鬼,既然不識好歹,妄自逞強,只要再往前行十步,姬天缺便令你們知道厲害!   說完以後,竟然陰沉森厲地,替諸明及上官靈計起步數,一聲聲懾人心魂地數道:一二三四   閃電神乞諸明,身經百戰,名滿江湖,上官靈更是膽大包天,目無餘子,心雄萬丈,氣吞斗牛!既已相率舉步,那裏會受九毒書生姬天缺威脅停止?仍自昂然無懼,毫不遲疑地,向前走去!   這時九毒書生姬天缺陰沉森厲的計數之聲,業已到了六七八   諸明、上官靈知道對方決非虛言,再往前走兩步,殺手必然立發,遂齊把功力提到十二成,一面依舊從容舉步,一面納氣凝神,靜待意料中兩壁五毒蜂巢掃數齊發,毒針、毒液、毒刺、毒粉、毒釘萬毒攢身,幾乎無法防禦的驚心巨變!   兩步時光,自然一閃即逝,就在九毒書生姬天缺的語音,數列九十之時,音影沉沉以內,果然一片機簧響動聲息!   人處危境,雖知無從逃死,也必窮盡一切心力,以期死裏求生!諸明、上官靈何獨不然?在九毒書生姬天缺十字才出之際,便有所動作,並且兩人不約而同,全是一般心思,一般舉措!   閃電神乞諸明是右手奪魂旗,先捲向右面壁上的五毒蜂巢,再加上左手一記劈空掌力,想把這幾處正對準自己與上官靈攢射的毒藥暗器震飛,或是封死!   上官靈是凝足神力,雙掌猛推,排山倒海般罡風勁氣,往右面壁上湧去!但誰知那片機簧聲息,並非兩壁的五毒蜂巢發動,竟是從地下及頂上,各自冒出一片純鋼鐵板,噹的一聲,上下相合,恰好把閃電神乞諸明,及上官靈分作兩處!   純鋼鐵板噹的一合,甬道中兩壁暗燈齊亮,綠火熒熒,鐵板上竟有無數小孔,可以使諸明與上官靈二人,隔板互望。   這時九毒書生姬天缺得意已極的狂笑之聲又作,陰沉沉、冷冰冰地說道:諸明老賊與上官小鬼,你們只知我這閻王甬道兩壁,鑿有五毒蜂巢,可以倚仗真氣內力,暫時抵禦那些毒針、毒刺、毒液、毒粉、毒釘之襲!但卻不知左右壁上,還各有一個煙洞與一個水洞,人困其中,若加開放,不僅煙薰水浸,而且煙中有毒,水內有蟲,任憑你一等一的英雄,鐵錚錚的漢子,也無需姬天缺浪費半絲氣力,片刻以後,便自生死由命地聽我擺佈!我先開放其寒於冰,及中含無數毒蟲的水洞,讓倔強不肯聽話的上官小鬼,嘗點滋味,並使諸明老賊,懂得厲害!   話音了後,果然聽得淙淙流水之聲,閃電神乞諸明心懸上官靈安危,忍不住伏在純鋼鐵板之上,利用那些半寸方圓的小孔看去,只見上官靈呆站當地,雙眉緊皺,不住搓手,彷彿莫知所措,淙淙水聲,則是從甬道頂上一個洞穴之中,緩緩流出,至於水內是否如九毒書生姬天缺所云,藏有無數毒蟲?卻因孔穴太小,燈光又暗,無法看見!   但少時過後,上官靈突然驚叫一聲,揚掌發力向足下擊去,彷彿水已淹到腳面,並似真被水內毒蟲叮了一口!   閃電神乞諸明不由得隔著那層鐵板急聲問道:上官賢侄,姬天缺所說,難道真是實言?水內毒蟲,是何形狀,傷處有什麼感覺?   上官靈皺眉叫道:這種毒蟲,又多又細,宛如牛毛,看不清是何形狀。我腳上適才因不曾運氣,被叮了幾口,又疼又癢的好不難過呢!   上官靈的話音方了,九毒書生姬天缺的話音又起,陰笑連連地說道:諸明老賊,不必擔心,這上官小鬼刁鑽古怪,膽大聰明,太已對我脾胃,非到萬不得已之時,決不會把他弄死!但倘若令我對他死透心腸,恨到極點,則處置之慘,必然無與倫比!如今我再說他一聲,上官小鬼,你且先吃些小苦,嚐嚐各種滋味,等到禁受不住之際,只要心悅誠服地三呼九毒書生,便可脫出苦海,隨我永為弟子!   姬天缺發話之際,水停不流,話音一停,那淙淙流水之聲,便即又復響起!   上官靈生平還是第一次受人家如此反複作弄,怒聲破口罵道:姬天缺休要亂放狗屁,方才我一時疏忽,致被么麼小蟲,叮了幾口,如今業已氣貫周身,皮堅似鐵   話猶未了,姬天缺的語言,又復陰森森地透壁而出,怪笑說道:上官小鬼真個倔強得令人可愛,不讓你吃足苦頭,大概決不肯服!反正我在九幽地闕之中,閒得無聊,無妨拿你們慢慢消遣!你既然自詡氣貫周身,皮堅似鐵,我便慢慢加水,慢慢放煙,到看你隨謝東陽,及南筆西道等幾個老鬼,學了多少門道?這口內家真氣,能提多久?   話音一寂,水聲即由淙淙細響,變成嘩嘩狂流,鼻中也聞得一股辛辣氣息,雙目之中,立覺奇酸無比,似欲垂淚!   閃電神乞諸明知道九毒書生姬天缺這種暫時對自己放手,專向上官靈一人施威的手段,著實毒辣高明!使得自己肉體上雖無痛楚,但眼看上官靈受罪,精神上卻無法支持,念頭連轉,對策毫無,只得長嘆一聲叫道:九毒書生姬天缺請聽一言,暫時且莫放煙放水!   果然諸明這一發話,水聲立停,姬天缺以一種極其尖酸挖苦的語音,狂笑說道:姬天缺真個該打,只顧想收徒弟,卻冷落故人!諸明大俠,你昔日是窮家幫三異丐之首的閃電神乞,如今又成了名滿天下的真奪魂旗,對我這十惡不赦的九毒書生,有何話說?   閃電神乞諸明雙眉猛剔,正待答話,閻王甬道之中,卻突然傳出一聲巨響,及有不少碎鐵紛飛的叮噹聲息!   原來上官靈那肯屈服?隨時隨地,均在尋覓機緣,如今乘著九毒書生姬天缺與閃電神乞諸明?互相答話之際,料他一時來不及發動壁上的五毒蜂巢,遂驀然施展逍遙老人鍾離哲所傳的雲飄電閃絕頂輕功,略一晃身,便搶到閻王甬道的出口之處,功聚雙掌,向門上猛力劈空擊去!   那知甬道鐵門,居然奇厚無比,上官靈那強的內家劈空掌力,竟只把門上所設的淬毒銳利狼牙,撞折不少,門卻絲毫未損!   九毒書生姬天缺本人不知藏在何處,但對這閻王甬道的一切動靜,卻彷彿事事如見,陰森森並極含哂薄之意的笑聲,透壁而出說道:上官小鬼,你最好老實一點,不要枉費心機,才免得多吃苦頭!這閻王甬道中的一切裝置,都是九幽地闕新主人為了對付逍遙老人鍾離哲、南筆諸葛逸、西道天癡所設,你自忖能比得上這幾個老鬼麼?   上官靈嗒喪之餘,聞言不禁心中一動,正在暗自思忖九毒書生姬天缺口中的九幽地闕新主人,究竟是誰?   閃電神乞諸明卻已發話說道:九毒書生,常言說得好:人在屋簷下,怎敢不低頭?諸明如今願意把這桿風磨銅奪魂寶旗,暫時交你   話方至此,隔著一層奇厚鋼板的上官靈,不禁失驚大聲叫道:諸老前輩,我們寧可骨肉成灰,也不能讓九毒書生姬天缺這萬惡賊子,有辱風磨銅奪魂寶旗前主人,逍遙老人鍾離哲的清名令譽!   倘若這閻王甬道以內,被困的只是閃電神乞諸明一人,他無疑必將不為任何威勢所屈,與這桿代表鍾離老人清名盛譽的風磨銅奪魂寶旗,誓共存亡!但如今因有上官靈在旁,諸明遂不得不衡情度勢,暫時忍辱,以圖保存這朵絕世奇葩,前途似錦,武林中的後起之秀!   所以諸明根本不顧上官靈發話阻止,依舊繼續說道:但旗上書字之舉,卻無法從命!你如同意,便請先將上官靈放出九幽地闕,讓他恢復自由,然後諸明立棄奪魂寶旗,並將一身皮肉,聽你擺佈就是!   上官靈靜靜聽完,不由深為閃電神乞諸明甘捨威名、甘捨性命,而一心維護自己的拳拳深情,感動得心頭奇酸,淚珠兒在大眼眶中,盈盈欲滴!   這時九毒書生姬天缺陰森森的笑聲又起,得意說道:到底還是諸明老兒,比較識時達勢!但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我放走上官靈,你卻拼死毀去風磨銅奪魂寶旗,豈不令我兩頭落空?縱然把你搗成肉醬,亦復何益?   閃電神乞諸明見九毒書生一口道中自己心事,不由皺眉暗覺對方太已刁惡難纏!只得應聲問道:九毒書生,你既信不過我,難道我就信得過你?   九毒書生姬天缺狂笑答道:我們最好誰也不必信誰,且以這九幽地闕之內的警魂鐘為號,但等鐘聲三響,彼此同時動作,你將風磨銅奪魂寶旗,投進左壁上近頂處的一個方形洞穴的中,我則按動機關,把上官小鬼安全無損地送到萬姓公墳之上!   閃電神乞諸明縱然明知這樣做法,仍有不妥之處,但捨此別無他術,能替上官靈尋出一線生機,遂只有咬牙沉聲說道:九毒書生,彼此一言為定,你且開始擊鐘!   發話之間,右臂微翻,風磨銅奪魂寶旗上繡紅粉骷髏、王侯白骨的紅綢,便捲向旗身,耳邊也聽得那所謂警魂鐘第一聲的噹然悠長鐘韻!   這時上官靈也伏在鐵板孔穴之上,探視這邊動靜,見閃電神乞諸明真將風磨銅奪魂寶旗捲好,目光注定壁上近頂處的方形洞穴,似等警魂鐘聲三響,便即如言脫手擲入!不由急得低聲說道:諸老前輩,你何必聽信九毒書生姬天缺那萬惡賊子之言,就算他真肯放我,我能任你留在九幽地闕以內,而自己走麼?   上官靈話完,第一聲警魂鐘韻,尾音已渺,第二聲又復噹然敲響!   閃電神乞諸明知道時機不再,趕緊暗凝真氣,練語成絲地,專向上官靈耳邊說道:上官賢侄,兵不厭詐,人貴通權!你等姬天缺一開門戶,便立即遁走,我則擲旗稍偏,不使入穴,然後倚仗閃電身法,搶回手中,能戰則戰,不然立意人旗同亡,亦不使鍾離老人的清名令譽,有所玷辱!你脫身後,可以尋訪乾坤五絕,查明鍾離老人是否被害,及設法為我報仇,豈不比在這閻王甬道之中,玉石俱焚地來得有益。   閃電神乞諸明這種想法,原是無可如何中的最佳處置!但上官靈卻不知怎的犯了牛勁,劍眉直揚地怒聲喝道:諸老前輩,我決不向姬天缺這狗賊低頭,要走我們同走,上官靈不願獨自一人,生出九幽地闕!   他最後所說的九幽地闕四字,恰好與第三聲警魂鐘聲同響!但這語音鐘聲同響之下,居然還有另外一種人語之聲,也在同一時間發出,說的是:閻王甬道的各項機關消息,業已暫時停頓,你們還不快   還不快走的走字,尚未出口,便又聽得九毒書生姬天缺的一聲怒叱,及那人的一聲慘哼!   這些聲息,幾乎是在同一剎那發生。閃電神乞諸明本照預定計劃,聽見第三響警魂鐘聲,便將手內捲好的風磨銅奪魂寶旗,向那方形洞穴略為偏右之處投去!   那知就在閃電神乞諸明,奪魂寶旗出手之際,耳中忽然聽見另一人語音,說是閻王甬道的各項機關消息,業已暫時停頓,不由心頭狂喜失神,準頭略偏,竟自把那一桿風磨銅奪魂寶旗,恰好投進方形洞穴以內!   奪魂旗進洞,那隔斷諸明、上官靈的鐵板,也自上下忽分,上官靈那裏知道這邊情形,狂喜之下,閃身拉著閃電神乞諸明衣袖叫道:諸老前輩,既然有人暗助我們,怎的還不快走?   一面說話,一面揚掌發出劈空勁力,擊向甬道出口鐵門,這次果與先前大不相同,那厚的鐵門,居然應掌立開,陽光奪目!   閻王甬道既開,上官靈自然拉著閃電神乞諸明,一閃而出!   果然時機稍縱即逝,奇險已極,二人身形剛出甬道入口,鐵門又自動閉死,並把上官靈的衣襟,夾在門內!   上官靈回手一掌,自行截斷衣襟,身形展處,又與閃電神乞諸明,連縱出十來丈遠,才停步詫然問道:諸老前輩,適才好容易有人暗助,閻王甬道鐵門,被我一掌震開,怎的老前輩卻似尚不願走?   閃電神乞諸明慚愧得無言可對,長嘆一聲,竟然翻掌向自己的天靈擊去!   上官靈見狀,不禁大出意外,急忙縱身伸手,扣住閃電神乞諸明的右掌脈門,訝然叫道:諸老前輩,你這算何意?   閃電神乞諸明只得赧然告知上官靈,自己困在萬分絕望之中,驟聞有人暗助,以致驚喜失神,竟把鍾離老人所贈得那桿風磨銅奪魂寶旗,無巧不巧地,投入了壁上方形洞穴之內!   這樣一來,九毒書生姬天缺豈不洋洋得意地,稱傲天下?使奪魂旗三字,貽笑江湖,連逍遙老人鍾離哲的盛名清望,也將因而受辱!   上官靈聽完,不由也覺皺眉,但旋即向閃電神乞諸明,正色說道:諸老前輩,你一時驚喜失神,誤將風磨銅奪魂寶旗,落入九毒書生姬天缺手內之事,雖甚重大,但也不過將來設法再入九幽地闕把此旗奪回就是!目前我們好不容易得人暗助,脫離虎口以後,似乎應該先探知鍾離老人是否遇害?代表北劍蒲琨一生盛名的,那柄上嵌稀世明珠的三指劍,怎樣落在九幽地闕之內,九毒書生姬天缺口中所謂的九幽地闕新主人,究竟是誰?暗中停止閻王甬道機關消息的,又是那個?才好知己知彼,對症下藥地,與這萬惡奸邪,放手一搏!   閃電神乞諸明聽上官靈說得有條有理,不禁連連點頭,上官靈又復說道:鍾離老人住在西崑崙絕頂小琅環仙境,西道天癡道長遠居阿爾金山,東僧醉頭陀經常卓錫的東海長生磯,早已陸沉,不知禪蹤何處?南筆諸葛逸的雁蕩大龍湫,及天台山吟風嶂弄月坪,我們又剛剛去過,不曾得遇!所以要想找乾坤五絕,還是先奔河北燕山,拜訪北劍蒲琨老前輩,比較最為方便!   閃電神乞諸明雖因驟失奪魂寶旗,有點心神恍惚,但聽了上官靈一席話後,知道這未明身分的九幽地闕新主人,與九毒書生姬天缺聯手之下,委實太已厲害!自己倘若步驟一亂,可能導致滿盤皆輸,甚至釀成武林中的無邊浩劫!   所以利害一明,心神立定,暫把本身的榮辱,置諸度外,與上官靈奔向燕山,求謁北劍蒲琨,探詢一切。   燕山在河北薊縣東南,峰壑幽深,景色清麗,北劍蒲琨所在地名懸劍谷,是因北五省武林人物,群尊蒲家劍術,冠絕江湖,才仿效武當解劍岩之意,推定此名!並互相約定,凡欲進谷拜謁蒲琨的江湖同道,若是用劍之人,必須將佩劍懸在懸劍谷口,等告辭以後,再行取回,以示尊敬!   閃電神乞諸明與上官靈到燕山,老遠便看見懸劍谷口的一片峭壁之上,刻著兩行大字,寫的是蒲家劍術冠江湖,懸劍谷口請懸劍!   旁邊並有北五省英雄武林同道公立字樣。   上官靈看完不禁冷笑一聲道:虛名二字,誤盡蒼生!連蒲老前輩,位列乾坤五絕,居然依舊不能免俗?蒲家劍術倘如真個冠絕江湖,那柄三指劍,卻怎會到了九幽地闕以內?   上官靈雖然感慨發話,因心中悶葫蘆,急於打破,足下卻未稍停,已與閃電神乞諸明,馳進懸劍谷口!   他們以為谷口業已如此氣派,谷內定然更甚!那知進谷一看,卻大謬不然,谷內攏共只有二三十丈寬闊,除了在一條飛泉右側的松竹蔭下,建有三間茅屋以外,別無其他廳房園林之屬!   閃電神乞諸明自揭開本來面目以後,對乾坤五絕,均甚恭敬,既知這三間茅屋,是北劍蒲琨父子所居,遂與上官靈在三丈以外,便即止步揚聲笑道:蒲大俠恕冒瀆驚擾,江湖末學諸明,與上官靈因事特來拜竭!   他們在九幽地闕以內,奪魂旗骷髏白骨紅綢覆蓋的鍾離老人屍身之旁,所見西道、東僧、南筆、北劍的四顆人頭,雖經發現是用蠟所製,但因貌相神情,太已唯妙唯肖,甚至連乾坤四絕的性格,都流露在塑像之中,再加上那柄三指劍,曾經入手,故而閃電神乞諸明向茅屋發話以後,卻不禁與上官靈暗同為北劍蒲琨擔心,不知這位乾坤一絕,是否已為宵小所害,抑或無恙健在?   諸明話音才停,茅屋以內,立有一陣洪鐘似的笑聲傳出,並有人發話答道:羅浮一別之後,諸兄承襲鍾離老人盛譽,正名真奪魂旗,年餘以來,造福東南,功德累累,蒲琨委實欽遲!今日怎的突降燕山,難道九毒書生姬天缺未滅?還是笑面閻婆孟三娘、玉簫郎君潘午,業已再度出世?   這洪鐘似笑語之聲入耳,閃電神乞諸明與上官靈心頭的多種疑慮,立有一樁解除,跟著便在茅屋門前,閃出了北劍蒲琨的矮胖身影!   諸明、上官靈搶前幾步,躬身為禮北劍蒲琨伸手相攔,呵呵笑道:鍾離老人在羅浮元宵會上,當著天下群雄,傳旗贈號,諸兄業已繼續位列乾坤五絕,怎的對蒲琨如此謙抑?上官靈也不必多禮,一年未見,你猿臂蜂腰,長身玉立,竟然長成大人,是否還像以前一般的調皮搗蛋?   上官靈聞言不禁臉上微紅,隨同入室以後,便即向北劍蒲琨問道:蒲老前輩,你與鍾離老人何時分手?他是否仍在西崑崙絕頂小琅環仙境以內?   北劍蒲琨笑道:羅浮元宵會後,我們全受鍾離老人邀請,到他西崑崙小琅環仙境,作客一月以後,也就風流雲散!只是你師傅謝東陽,決定不回南疆,就此長隱崑崙,還有南筆諸葛窮酸,因與鍾離老人連下十局圍棋,未曾分出勝負,竟然鬥起氣來,磨定鍾離哲每日一局,非見輸贏,不回天台雁蕩!但我返燕山閉谷潛居,已有九月之久,卻不知諸葛窮酸與鍾離老人的相互棋戰,可曾結束,以及行蹤何在。   上官靈聽完與閃電神乞諸明對看一眼,眉頭不禁微皺,暗想自己等兩登天台雁蕩,尋不見南筆蹤跡,但願是如北劍蒲琨所言,尚在西崑崙小琅環與鍾離老人棋戰方酣,則九幽地闕之中的觸目驚心所見,便可盡成虛幻!   北劍蒲琨看出兩人神色,似含極大倉皇憂慮,不禁訝然問道:八指飛魔司空曜身遭慘死,鳩杖神翁談白水覺悟回頭,玄陰教已在羅浮會後,瓦解冰消!孟三娘師姊弟重出江湖,以翠鳥傳書,邀集天下豪英,重會羅浮,爭奪武林盟主的三年之期,也還未到!怎的你們面色埋憂,頗似遇了什麼異常棘手的拂逆之事?   閃電神乞諸明長嘆一聲,目光盯住北劍蒲琨問道:江湖多鬼蜮,世事太無常!蒲兄那柄威震武林,成名天下的三指劍呢?   北劍蒲琨聽出幾分閃電神乞諸明話意,神色突然一震,急聲答道:我自西崑崙歸來以後,便立意除了接獲孟三娘師姊弟翠鳥傳書之外,決不再入江湖!遂把所用三指劍,傳給劣子蒲鏗,命他仗劍遊俠,濟人積德!如今諸兄突問此言,難道三指劍已毀,或是落於人手了麼?   閃電神乞諸明飲了一口熱茶,便把九幽地闕以內所見所經,詳對北劍蒲琨敘述一過。北劍蒲琨先還神色鎮定地靜靜傾聽,但閃電神乞諸明說到在九幽大殿四壁,釘掛人皮時,他卻不禁起立負手,在茅屋中往來蹀躞!   閃電神乞諸明說到發現三指劍,並鑒定確是北劍成名之物,蒲琨色一驚,說到三指劍被強大磁力吸去,蒲琨神色又是一驚,等把整段敘述聽完,不但三間茅屋的堅硬土地之上,密佈這位乾坤一絕縱橫足印,連面頰之間,也掛滿了憂傷淚跡!   上官靈見狀驚得失聲叫道:蒲老前輩,你莫非認為鍾離老人真已遭了九毒書生姬天缺與那九幽地闕新主人毒手,陳屍九幽大殿以內麼?   北劍蒲琨沉聲搖頭答道:鍾離老人武功超凡入聖,智計超群絕倫,高我何止千倍?什麼九幽地闕新主人,及九毒書生姬天缺,想對他圖謀,決難如願!   上官靈因對鍾離老人崇拜已極,自然關心特甚!故而初見北劍蒲琨傷感神色,不禁憂心如焚,此時聽了這等判斷,又不禁喜心翻倒!但看出蒲琨眉梢眼角,極度含愁,脫口訝然問道:蒲老前輩,你既認為鍾離老人不致遇害,為何如此憂傷悲戚?   北劍蒲琨頰上,又垂落兩行老淚說道:我在劣子蒲鏗仗劍行俠江湖之際,曾一再囑咐他凡事小心謹慎,毋驕毋暴,善用三指劍鋤非去惡,永保北劍令名!劣子亦對劍立誓,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如今三指劍居然流落九幽地闕之中,姬天缺等,又是那樣窮兇極惡,只怕大殿四壁所懸人皮以內,有一張為我劣子所有   北劍蒲琨話說至此,業已老淚紛披,語不成聲,勉強鎮定心神,又復說道:蒲琨年近百歲只此獨子,驟聞噩耗,自然難免舐犢情深,諸兄不要笑我才好!   閃電神乞諸明想不到自己千里遠來,忽傳噩耗,竟引得北劍蒲琨這等難過,只得低聲慰道:蒲鏗世兄,人中麟鳳,未必早夭?三指劍雖似無訛,但未經原主人過目,焉知不與那蠟製人頭一般,是對方精工仿造?   北劍蒲琨雖然覺得如此解釋,頗為牽強,但心中極度悲戚之餘,也只好同意這種萬一之想,勉強收淚說道:諸兄說得也對,無論劣子的吉凶如何?蒲琨也當立趕萬姓公墳以下的九幽地闕之中,一探虛實!   閃電神乞諸明應聲說道:蒲兄既然如此決定,小弟與上官賢侄,立即奉陪動身前往   北劍蒲琨聞言,虎目忽張,一陣震天狂笑說道:那所謂九幽地闕新主人的身分,雖然未明,又有九毒書生姬天缺為虎作倀,但不是蒲琨賣句狂言,憑我一身所學,進得了九幽地闕,也出得了萬姓公墳!不過對方似乎意在向整個乾坤五絕挑戰,再加上鍾離老人的屍身之謎,故請諸兄與上官靈,不必陪我前往,你們最好由我致函住在薊縣一位退隱武林的豪富,寶馬神刀萬子蒼,借他那一老一少兩匹千里追風神駒,分向西崑崙及阿爾金山一行,因鍾離老人與南筆諸葛窮酸,可能尚在小琅環仙境互相對局未終,而東僧醉和尚在長生磯陸沉以後,也可能隨同西道天癡,於阿爾金山結廬同隱,你們把對方九幽地闕歸新主,五絕聲名化野煙之語,及一切情節告知,叫他們為了保持乾坤五絕四字的全始全終,趕緊再履中原,也不必再存什麼寬仁厚德胸襟,乾脆給這干無恥宵小鬼蜮,來一次斬草除根的徹底痛剿!   諸明、上官靈也知憑北劍蒲琨一身絕世武學,雖然未必能剷除那躲在暗中、大佔地利的九幽地闕新主人,及九毒書生姬天缺,但自保委實有餘,自己何不如他所言,跑趟西陲,看看懷念甚久的鍾離老人,究竟是否遇害?並邀來西道東僧南筆等人,共同協力盪平目下為兇邪所據的九幽地闕!   彼此同意之下,北劍蒲琨遂致函寶馬神刀萬子蒼,請他把所豢一老一少兩匹千里神駒,暫借諸明、上官靈一用,自己則立即略為收拾隨身用物,趕往湖北江西安徽三省交界之處的萬姓公墳,探查那柄失落在九幽地闕之中的三指劍,是否係自己的兵刃,以及愛子蒲鏗是否已為兇邪所害?   北劍蒲琨去往萬姓公墳以下九幽地闕的探查結果,究竟如何?閃電神乞諸明與小俠上官靈,各借寶馬,間關萬里,遠赴西陲,分向西崑崙絕頂,及阿爾金山,搬請其餘乾坤四絕的結果,又復如何?均暫時慢提,作者筆尖略掉,時光倒流半月有餘,地點也改到本書第一章開始時的玉門關外庫穆塔漠,又名白龍堆的左近!   星月沉光,夜黑如墨,這一片無垠無際的漠漠黃沙之上,居然自西而東,電疾般的馳來一條白影,直奔玉門關方向而去!   玉門關的雉堞,隱隱在望之時,白影南方的廿餘丈外,似乎也有一條人影,倏然一閃!   白影目光瞥處,立時微愕駐足,聲如鶯鳳般地仰首高吟,吟的是:名排西道東僧後,家在天台雁蕩間!   南方那條人影,一聞吟聲,立即呵呵笑道:諸葛窮酸,怎出此時還在西陲?難道你與鍾離老人,每日構思苦戰的一局圍棋,直到如今,才分勝負?   沉雲微開,月光稍露,一南一北兩條人影往中一合,正是乾坤五絕以內,身材瘦小的西道天癡道長,與神采飛揚,飄逸出群的南筆諸葛逸!   諸葛逸聽了天癡道長問話,哂然答道:自從乾坤五絕在西崑崙絕頂,風流雲散以後,我與鍾離老人,每日一局的黑白手談,直到十日以前,何曾分出勝負。但鍾離老人忽然有事外出,言說兩日即歸,卻不知怎的迄今未返?我在小琅環仙境,一等七日,太已無聊,才決意回轉中原,並請謝東陽兄,轉邀鍾離老人,到雁蕩龍湫大瀑以下,再續未竟之戰!癡道士,你也怎的不在阿爾金山靜修,又動什麼塵心?要到中原走走!   天癡道長含笑答道:我本因醉和尚所居的東海長生磯,業已陸沉,成了一名無家可歸的野頭陀,遂留他與我同在阿爾金山結茅作伴!那知醉和尚住了一年以後?忽然大叫不通,說是東僧應該住在東邊,怎可跑到西陲來,長期投降我這西道?   諸葛逸聽得不禁失笑說道:醉和尚這話說得倒頗天真有趣!   天癡道長也自呵呵失笑道:醉和尚當日夜間,說了這兩句醉話以後,第二天居然真個不別而行!我起初自然一笑置之,但接連幾日,有點坐立不安,心驚肉跳,彷彿醉和尚有甚禍事似的?竟自無法清修,才想到中原看看是否又有甚狐鼠逞兇,蛇蠍作祟!   說到此處,忽似想到甚事,向諸葛逸笑道:諸葛窮酸,你那諸葛武侯袖中神課,不是素稱靈驗,且為那不別而去的醉和尚,占上一課如何?   諸葛逸笑道:卜筮之術,固然若得真傳,或有微驗,但禍福兩字,仍係一心!我們平素言行,無愧良知,故而我雖擅武侯神課,卻數十年間,難得一用   他是一面含笑說話,一面在袖中,屈指占卜,但說到這難得一用之時,臉上笑容忽斂,雙目神光,勃然四射!   天癡道長看得心頭一驚,失聲問道:諸葛窮酸,你怎的這種神情?難道卦象之中,真顯示出對醉和尚有什麼不利跡象麼?   諸葛逸長眉雙蹙,搖頭緩緩說道:卦象非但不吉,並還兇險到了極處!我們羅浮元宵會後,在西陲勾留,不過年餘,中原道上,會在這段時期之內,出了什麼兇邪,能鬧得天翻地覆?   天癡道長也想不出所以然來,皺眉說道:笑面閻婆孟三娘師姊弟,再出江湖之期,似還未到?九毒書生姬天缺一人也未見得能鬧出多大風浪,怎會突生兇險,委實太已令人難測!我們不必在此憑空臆斷,還是連袂同入中原,察聽察聽有甚異乎尋常的風吹草動?   諸葛逸長眉軒動,微一點頭,兩位蓋代奇人,身形微晃,便即一同馳向玉門關口!   入玉門關直達中原的漫漫長途之上,南筆諸葛逸與西道天癡,兩位乾坤雙絕人物,暗暗察聽以下,江湖中並無任何風吹草動跡象,那裏有什麼蓋世魔頭,肆虐逞兇?也聽不見東僧醉頭陀的半絲噩耗,與在西崑崙小琅環仙境突然失蹤逍遙老人鍾離哲的半點消息!   這樣一來,倒使得天癡道長眉頭雙蹙,向諸葛逸苦笑道:諸葛窮酸,想不到中原武林,安然無事。我的心驚肉跳不驗,你的武侯神課不靈,這一趟萬里奔波,著實跑得有點冤呢!   話音到此略頓,想了一想又道:本來順便看看那位由假奪魂旗,變成真奪魂旗的閃電神乞諸明,與刁鑽古怪的上官靈小鬼也好!但茫茫塵世,莽莽江湖,又知道他們海角天涯的落足何處?   諸葛逸聞言失笑說道:癡道士真個有點發癡,我們找不著他們,他們卻容易找我!何必東西南北,流轉江湖?且到我雁蕩大龍湫聽泉小築以內,暫住些時,或許諸明、上官靈遊俠路過,自會尋來?我這次見了上官小鬼,只要他年來不會犯了什麼重大過失,便想把坎離氣功,與生花七筆,一齊傾囊相授呢!   天癡道長聽了這番話後,因深知南筆諸葛逸坎離氣功,與生花七筆,是他震壓當世的成名絕學,不由暗為上官靈額手稱慶,點頭贊同諸葛逸所說,一併往那東連溫嶺,西接白岩,南跨玉環,北控蒼嶺,盤曲數百里,無泉不飛,無峰不峭,靈幽險怪,奇秀莫名,為古往今來遊人稱道不絕的雁蕩行去。   二人一路緩緩行來,剛入雁蕩山境,時已半夜,清風拂袂,明月當頭,雲帶微舒,景色清絕!   南筆諸葛逸年來久居西域,一旦重睹舊居景物,自然逸興遄飛,對著那些岩間天上,隨風飄蕩的如絮白雲,朗聲吟道:雲來萬里動,雲去天一色,長笑兩三聲,空山秋月白!   但吟聲猶在夜空嫋嫋,搖曳生姿之際,天癡道長忽然以一種深為吃驚的口氣叫道:諸葛窮酸,你那諸葛武侯袖中神課,此刻才靈,想不到真個有人敢向乾坤五絕挑戰?   諸葛逸本在仰首長空,騁懷游目,忽聽天癡道長這等說法,不禁愕然卻顧!   天癡道長眉頭深蹙,不發一言,只月手往一株參天古木的樹桿之上一指!   諸葛逸順著天癡道長手指看去,只見那株古木,參天矗立,高約八丈有餘,在離地四五丈的樹桿之上,彷彿刻有兩行字跡?   他因所立之處,背著月光,看不真切,遂把儒衫大袖,猛然一抖,人便像隻大白鶴般,沖天直上四五丈高,然後飄然落地!   就在這一上一下之間,諸葛逸業已看清樹幹所書字跡,是副對聯,不但口氣仿效自己,連書法也是上草下隸,用極強指力,硬鐫樹桿之上,瘦硬通神,龍蛇飛舞!   不過口氣雖然仿效自己常用的那兩句:名排西道東僧後,家在天台雁蕩間,但因其中改了數字,含義卻大不相同,變成了滿含譏諷恐嚇的挑戰意味!寫的是名排醉鬼窮酸後,屍在天台雁蕩間!   天癡道長因立處迎光,不用縱身,已把樹桿之上,所鐫字跡,看得清清楚楚!向諸葛逸訝然說道:這兩句聯語,簡直狂妄絕倫!醉鬼分明指的是我你正為他懸心的醉和尚,窮酸則指的是你!江湖中為求念得順口,把我們乾坤五絕,排成西道、東僧、南筆、北劍、奪魂旗,上聯名排醉鬼窮酸後,說的正是北劍,然則下聯屍在天台雁蕩間,又當怎解?難道蒲琨老兒,遽遭大變,死後分屍,被人把遺體分送你所居住的天台山吟風嶂弄月坪,以及雁蕩大龍湫的聽泉小築以內麼?   諸葛逸因這兩句聯語涵意之中,不但顯示北劍蒲琨,業已身遭不則,並對自己諷刺挖苦到了極點!不由怒騰心底,煞聚眉梢地哼了一聲,冷然答道:蒲琨老兒,固然剛愎性暴,機警不足,但功力並不遜於你我多少!這兩句聯語,看來雖不會無因而發,尚難令人深信,北劍蒲琨英名遽殞,屍分雁蕩天台!咱們還是見怪不怪,依舊到我大龍湫聽泉小築之中,看看可有什麼變故再說?   諸葛逸一面說話,一面暗在袖中,又為老友北劍蒲琨,以武侯神課,試卜休咎,但卦象所呈,居然與前為東僧醉頭陀所卜一樣,又是兇險絕倫!諸葛逸不禁長眉略蹙,悶在心頭,暫時也未告知天癡道長。   天癡道長則從留書人能在離地四五丈高的樹幹間,用指力鐫出如此蒼勁深秀字跡一事之上,看出決非九毒書生姬天缺等所為,此人功力,幾與自己及南筆諸葛逸彷彿,甚至能在逍遙老人鍾離哲的伯仲之間!不由反複思忖,疑懷難釋,想不出當世武林以內,那裏還有這樣一位身手高明的陌生人物?並突然向乾坤五絕,挑釁作對!   南筆西道這乾坤雙絕,胸頭同幕疑雲,但等他們到了諸葛逸所居的大龍湫聽泉小築之時,疑雲不僅絲毫未解,反而越發加重!   原來大龍湫聽泉小築,庭園無恙,景物依然,那裏有什麼北劍蒲琨遺屍?所有的只是閃電神乞諸明偕小俠上官靈,來謁未晤,留呈的一封柬帖。   柬上稟明自羅浮山萬梅谷新舊乾坤五絕元宵大會以後,諸明與上官靈遊俠東南,年餘之間,幾乎把這幾省的宵小奸邪,全都剪除勸化乾淨!但九毒書生姬天缺的蹤跡,卻杳然難尋,諸明、上官靈遂擬西上小琅環仙境,及阿爾金山,參謁鍾離老人,天癡道長等一慰渴想!並就便探察姬天缺可曾隱匿在西南西北邊陲一帶,相機度化,或予殲除,以絕江湖隱患等語。   諸葛逸看完,向天癡道長搖點苦笑說道:這真叫陰錯陽差,我們因鍾離老人與醉和尚雙雙失蹤,特地從西陲回到東南,諸明與上官靈,卻又由東南遠奔西陲,去參謁鍾離老人與你!照他們柬上所說,東南幾省的奸邪魑魅,大都已被勸化消除,難道在雁蕩山口,古木留題的那人,是降自雲端,來自世外?   天癡道長蹙眉不答,但心中卻在推測那位在雁蕩山口,古木之上留題:名排醉鬼窮酸後,屍在天雁台蕩間字跡的,究竟是江湖之中那路人物?   任憑南筆西道,胸懷泣鬼驚神之技,通天徹地之能,但對目前所遇,一再研判,始終無法求出自認為比較滿意的解答。   就在此時,龍湫大瀑左前方,突然連聲鳥鳴,一隻大幾如鷹的翠羽怪鳥,便自衝雲而至!   諸葛逸與天癡道長目光微瞥,均已看出這隻翠鳥,正是笑面閻婆孟三娘所豢,前在羅浮元宵大會之時,曾替孟三娘向赴會群雄,送過一封書柬。   果然翠鳥飛到二人頂上三五丈處,回頭以鋼喙一啄翅根,飄飄落下一封柬帖,然後振翼斜飛,依舊隱入來路雲中不見。   柬帖飄下之時,幾乎被山風捲落龍湫大瀑,還是諸葛逸略聚坎離真氣,虛空一抓,那封柬帖,才自冉冉飛入南筆手內!   封面寫的是:孟非煙字奉南筆諸葛,並請轉其餘西道、東僧、北劍、奪魂旗等乾坤四絕一閱!   諸葛逸向天癡道長嘴角略撇,拆柬看時,只見柬上依然是那種龍飛鳳舞的懷素草書,寫的:孟非煙前曾致函各位,期以三年時日,再聚羅浮,如今固不耐幽居岑寂,特將時日提前一年,即明年元宵,仍在羅浮山萬梅谷內,恭候天下英豪,切磋所學,並公贈最強者以武林盟主尊號!   天癡道長看完以後,冷笑連聲說道:孟三娘倒頗大方,明年元宵,才舉行第二次羅浮大會,卻在這四月中旬,但遣翠鳥傳書,好讓我們有九個多月光陰,從容準備!   諸葛逸搖頭說道:孟三娘傳書遲早,何必管它?最多我們到時赴約就是!不過孟三娘既然這等說法,可知如今仍自深藏苦練,未出江湖,則雁蕩古木之上,留字與乾坤五絕作對之人的來歷身分,豈不越發難以猜測?   天癡道長長眉微蹙正待答言,但目光瞥處,忽然看見那條洪洪發發,宛如玉龍飛舞,鱗甲紛披,又似百丈珠璣,橫空匹練的龍湫大瀑之旁,有片指甲大小的黃色一般的物件,大概被水氣激動,自一塊岩石頂端,順著石上苔鮮,緩緩滑下,往一瀉千丈的瀑中落去!   天癡道長心頭忽然一動,頓時目射奇光,身材微晃,飄到瀑前,但那黃色小片,已自飄飄蕩蕩地,既將入水!   他也效法諸葛逸那取帖之法,微凝太玄真氣,伸手一招立時把黃色小片,招得飛入掌中,反覆細看!   諸葛逸弄不懂天癡道長為何突然有此動作,哂然高聲叫道:癡道士你鬼鬼祟祟地,看些什麼?想不到我與鍾離哲在西崑崙小琅環,僅僅下了約莫一年圍棋,竟把我這舊居之處,弄得鬼氣森森   天癡道長哼了一聲,冷然接口答道:諸葛窮酸,倘若癡道士所料不差,武林之內,必將驚天動地,腥風血雨般地,大起干戈,釀成無邊殺劫!你這雁蕩大龍湫聽泉小築左近,還不過只是覺得有點鬼氣森森,但天台山吟風嶂弄月坪頭,恐怕業已成了真正的森羅鬼域!   諸葛逸聽得簡直滿腹疑雲,訝然問道:癡道士怎的突然信口胡言?那黃色小片,是什麼東西?難道你能把它當作水晶珠,在上面施展西藏番僧的密宗絕學環中視影?   天癡道長這時臉上神色,變得極其莊重,且滿佈愁雲地,晃身飄過,右掌一伸,向諸葛逸說道:諸葛窮酸,江湖中都說你術兼文武,學究天人,博古通今,無所不識!你且辨認辨認,我掌中所托這黃色小片,究是何物?   諸葛逸就從天癡道長掌中,拈起那黃色小片,皺眉細看,只見非金非石,且邊緣參差不齊,似是自某一物件之上,剝落所遺,但其本質為何?卻極難辨認!   天癡道長見諸葛逸反覆細看,默默無言,遂又冷然發話說道:諸葛窮酸,你既用眼睛認不出來,何不再用鼻子嗅一嗅看?   諸葛逸見天癡道長神色莊重,不似作耍,遂真個拈起黃色小片,湊近鼻端,立即嗅出一絲淡淡酒味!   這一絲酒味入鼻,諸葛逸也自神色震驚,只目猛睜,精光四射的高聲叫道:這這難道是東僧醉和尚片刻不離身的盛酒葫蘆碎片?   天癡道長神色凝重地微微點頭,諸葛逸咳的一聲,右足頓處,足下大塊青石,立即四分五裂,怒聚雙眉地恨恨說道:醉和尚向來口不離酒,酒不離身,如今他所用的盛酒葫蘆,既成碎片,恐怕人也如我所卜卦象顯示,已遭兇險!   天癡道長輕拍諸葛逸肩頭,命他坐在瀑旁大石之上,低聲說道:諸葛窮酸,你也總算久經大敵,怎的今日突遇變故,如此糊塗?不夠鎮靜,且定一定心再說!   諸葛逸神色不服地雙眉一剔,正待發話,天癡道長業已繼續說道:諸葛窮酸,你不要不服!試想醉和尚倘若在此遇害,你這聽泉小築,怎會樓台無恙,庭院依然?可見這隻盛酒葫蘆,九成以上毀在醉和尚自己的羅漢勁之下!   諸葛逸搖頭說道:醉和尚愛酒如命,怎會   天癡道長不等諸葛逸話完,便即厲聲問道:武林任俠,闖蕩江湖,有沒有比自己生命,更貴重之物?   諸葛逸竟被天癡道長幾乎弄得靈智全失,莫名其妙地應聲答道:有,有,有,肝膽知交,重人輕己   說到此處,突然會過意來,看了天癡道長一眼,急聲說道:癡道士你是不是認為我們在雁口蕩山古木之上,所見名排醉鬼窮酸後,屍在天台雁蕩間留字,乃是實情,而醉和尚又比我們先到雁蕩大龍湫,突見蒲老兒遺體,急痛傷神,遂把自己的酒葫蘆,憤而擊碎!   天癡道長神情極端嚴肅地,點頭說道:諸葛窮酸,你直到此時,大概才恢復靈智?   諸葛逸不管天癡道長此語,是否對自己譏諷,又復繼續說道:照你這等推斷,醉和尚與蒲琨老兒遺體,而今安在?   天癡道長默然半晌,緩緩說道:你記不記得醉和尚除了好酒貪杯,及一身絕藝以外,還精何術?   諸葛逸皺眉沉思有頃,霍然一睜雙目,神光四射地叫道:我想起來了,醉和尚精於堪輿之術!   天癡道長點頭說道:你想起他精於堪輿一術,我卻想起他二十多年前的幾句舊話!當時乾坤五絕約會峨嵋金頂,醉和尚自東海長生磯,到天台山吟風嶂弄月坪頭,邀你同往峨嵋之際,曾否發現弄月坪旁,有一處雙龍抱珠的絕好佳城,而勸你百年以後,即在此處埋骨!   諸葛逸聽得幾乎叫將起來,但旋即面容一冷,向天癡道長說道:癡道士,你今日簡直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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