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劍戟公侯

第2章 第二章

劍戟公侯 諸葛青雲 22972 2023-02-05
  公孫璿深知這賈氏兄弟的霹靂暗器,極為霸道,怎肯容他施為?屈指微彈,一縷銳風,便向賈義的手上圓筒射去!   這是北嶽神尼妙音師太獨門秘傳,威震乾坤的伽羅指力!   賈義尚未按動崩簧,便覺手中大震!他一聲不好猶未喊出,黑色圓筒,已告砰然自爆!   烈火狂焰,火星四射,賈義首先被炸成數塊!他身邊的賈禮,也受池魚之殃,被一塊尖銳碎鐵,嵌入眉心,腦濺血流,慘死倒地!   賈仁在這三人中,武功稍高,應變也比較敏捷,他及時飄身,左縱三丈,勉強逃過劫數!   但他腳尖剛剛點地,卻瞥見公孫璿面帶冷笑,仍在身前站立,好像這三丈距離的移轉之舉,根本就是幻覺!   公孫璿要向他逼供,自然既不肯要他的命,也不會放他走開!

  她玉手一揚,賈仁立被點倒!   賈仁剛被點倒,怪事立即發生,著實把公孫璿嚇了一跳!   原來公孫璿的一縷指功,剛剛隔空認穴,點中賈仁身上,賈仁便厲吼一聲,從口中噴出大片血光,身軀頹然仆倒!   公孫璿為了逼供,才想生擒賈仁,點的只是他的軟麻輕穴!   所點既非死穴、重穴,怎會發生這種跡象?   公孫璿滿腹驚疑之下,用腳尖把賈仁仆倒在地的身軀翻轉!   身軀一翻,發現賈仁不僅立即死去,並從雙耳雙目、及鼻孔之中,均自溢出紫血!   公孫璿見狀之下,驚疑盡釋,反倒恍然!   她看出賈仁在來此設伏,企圖暗算自己之前,業已被人先用惡毒手法,點了穴道,加以禁制!   這叫截脈斷魂手,凡被此種手法,點過之人,對行動、功力,毫無所損,但若再被任何指力,點了任何穴道之際,便將立即肝腸盡裂,七竅溢血而死!

  一層疑霧雖去,多層疑霧又來!   公孫璿所去的疑霧,是賈仁的致死之疑,所添的疑霧卻有:   第一、賈仁先受禁制,顯係抱必死之決心而來,但並不吐露機密,霹靂三寇在當代武林的綠林道中,已可勉強列入第一流人物,他們究竟是接何人之令,寧願如此賣命?   第二、截脈斷魂手,是絕傳已久的極上乘左道功力,非有極深厚的內家火候,無法施為,向霹靂三寇施展這種惡毒手法之人,究竟是誰?   第三、對方怎知自己藝成出道?怎知自己前來好漢坡?   第四、既然設伏暗算,應該不會僅此一舉,前途是否尚有鬼蜮重重,荊棘密佈?   這些疑問,不是僅仗智慧,可以憑空解答,必須搜證推斷!   公孫璿先搜賈仁,並未在他身上搜出什麼,值得注意之物,只在一隻製作得極為精巧的蜂巢形皮囊之內,發現十二粒比龍眼略大的赤紅彈丸,皮囊共分十二巢,每個小小圓巢之中,貯放著赤紅彈丸一粒。

  北嶽神尼妙音師太只有這麼一位衣缽傳人,對於公孫璿,自然愛憐已極,除了把一身功力,悉心相傳外,並將自己近百年的江湖經驗,武林見聞,以及各種知識,完全灌輸到公孫璿的腦海之內!   故而,她一見這十二粒赤紅彈丸,便知不是賈仁自煉之物,而是武林中極具威力的七大兇器之一!   這是昔年邪派巨擘烈火神君的遺物,名為雷火飛芒珠,不單爆炸威力奇強,並有無數劇毒牛毛細芒,隨同爆炸,佈滿當空,見血封喉,形成一片死域,令人絕難閃避!   此珠有兩種用途。一種是及物爆炸,另一種則是發放時,先用真力,捏碎外殼,使其凌空爆炸!   賈仁雖得此珠,尚未用過,足見極為珍視,自己幸虧出手迅疾,將賈仁一舉擊斃,否則如果聽任他發出這種雷火飛芒珠時,縱令護身功力神妙,不為所傷,也必將多費不少手腳!

  公孫璿既識得這雷火飛芒珠的來歷,遂解下皮囊,懸在自己身邊。   因為她覺得既有兇邪,對自己隱形暗伺,則前途必仍多事,何不以子之矛,刺子之盾,使般萬惡兇邪,也嚐嚐這雷火飛芒珠的霸道威力!   搜完賈仁,再搜賈禮,賈禮身上,更不足觀,只藏著一些他弟兄自煉火器。   公孫璿心中不服,索性費些功夫,再搜賈義。   賈義雖已被炸成數塊,公孫璿即在他身邊,搜出一根小箭!   這根小箭長才三寸有餘,四寸不到,製作得極為精巧,箭杆雕龍,箭鏃上並有個極小極小的篆書秦字!   公孫璿搜出小箭時以為屬於鐵翎箭一類是賈義所用暗器之一!   但收遍賈義的數塊殘屍,卻未發現第二根同樣小箭,公孫璿不禁心中忖道:暗器不會只有一根,莫非這根精緻小箭之上,蘊藏著什麼蹊蹺?

  她起疑之下,持箭反覆細看,才發現箭鏃上所鐫極小極小,幾乎目力難辨的篆書秦字!   有此發現,公孫璿遂知自己的判斷不錯,這根小箭,不是暗器,可能是件信物?   更可能賈仁、賈義、賈禮等霹靂三寇,暗襲自己之舉,便是奉了這箭主人的命令?   問題在於箭主人是誰?他憑什麼能讓霹靂三寇,為他賣命,又與自己,有甚深仇大恨?   公孫璿閉目深思,但她把恩師妙音師太,及母親鄭紫虹,所告訴她的各路成名人物,完全想遍,也未想出任何一人與這根雕龍小箭,和箭頭秦字,有甚關係?   公孫璿慧而且敏,她苦思未得之下,仍然有了判斷!   她覺得由賈氏兄弟,甘於賣命和截脈斷魂手的高明功力看來,這根小箭主人,必然大有來頭,決非泛泛之輩!

  但此人不是多年的老輩人物,而是新近紮起的邪道高手!   因為近十年來,恩師妙音師太與母親鄭紫虹,為了全力造就自己,足跡未離北嶽恒山,則在此期間,若是出了什麼異人奇士,巨寇兇魔,兩位老人家便自然不會知曉了!   公孫璿雖有判斷,至此而止!   這並非她智力已竭,而是受了客觀條件限制!   她所獲得的足資研判條件,只有這些,又怎能空中樓閣,胡亂妄作推測?   公孫璿懸起雷火飛芒珠的皮囊,揣起雕龍小箭,便欲離去。   一轉念間,她忽又止步回身,雙足連揚,把賈仁、賈禮兩具屍身,以及賈義的數段殘屍,一齊踢下深壑!   由於當地並無飛瀑流泉,對於地上血漬,她遂無法沖洗。   公孫璿收拾了一些痕跡,邊自繼續前行,邊自暗聚耳目之力,注意四外的任何可疑跡象!

  她幾乎已可確定,前途險阻必多,自然謹慎小心,不敢絲毫大意!   越過一座峰頭,無甚變故?   此時,公孫璿仍在秦嶺亂山之中,面對著聳立於雲煙繚繞以內的無數峰巒,秀眉微剔,冷笑一聲,心頭暗道:你們莫要龜縮不來,但願來得越多,才越容易使我剝繭抽絲,查明事實真相!   奪奪奪奪奪奪奪   公孫璿忖念至此,忽然聽得左前方一片小山坡後,傳來了聲聲木魚聲息!   她一聽便知道木魚不是木製,而是鐵鑄,並還體積甚巨!   山中道路,本無定制,像公孫璿這等身懷絕藝之人,更是履險若夷,處處可行,不一定非走向左前方那小小山坡不可!   但她心中疑點太多,急欲一查究竟,遂凝神循聲舉步,向左前方走去。

  繞過小小山坡,看見一方巨大平石之上,盤坐著一僧一道。   僧人是個滿臉橫肉的胖大和尚,道人則是個瘦小枯乾的三清弟子。   一具極為巨大,看來足有五六百斤的鐵木魚,則放在那胖大僧人身前。   公孫璿一望而知,這一僧一道,雖然均是出家人,但神情獰惡,決非善類!   起初,她以為就是十年前,去往太行肆惡的塞北雙兇,飛龍頭蛇了悟,和鐵板道人畢一清。   但想起和尚頂上無髮,道士手中又無特製獨門鐵板,才知另有其人,並非冤家路狹!   公孫璿轉過山坡,僧道二人,同時向她看了一眼,嘴角微撇,重又闔上雙目。   公孫璿眼珠動處,忽生一計,於走過那僧道二人身前之際,低聲說道:點子業已繞道,大師、道長,速去潼關堵截!

  這句話兒,把那一僧一道,聽得著實大出意外,嚇了一跳!   他們雙雙睜目,以一種詫然目光,盯著公孫璿不住打量!   施主何來?怎樣稱謂?   公孫璿判斷幕後主持之人,必是黑道巨擘,遂成竹在胸地,寒著臉兒說道:我家總瓢把子急待各路人馬覆命!   這幾句話兒,居然編得相當高明,毫未漏出馬腳!   削瘦道人一面躬身應命,一面仍略含懷疑地,向公孫璿囁嚅問道:施主既是總瓢把子近侍,可可可有總瓢把子的龍頭令麼?   龍頭令在此,你們若再敢違令   瘦削道人見了公孫璿手中小箭,神情越發恭謹,合掌當胸,含笑說道:本寨規矩,見令必誦令詞,紅花白藕青蓮葉,請教施主下句?   公孫璿未防到有此一著,幾乎被那削瘦人,問得僵住?

  尚幸她頭腦極快,應變敏捷,一聽對方紅花白藕青蓮葉之語,立即朗聲答道:三教原來是一家   她答得絲毫不錯,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教原來是一家兩句,是江湖中任何人都耳熟能詳之語!   那僧道二人,聽完之後,向公孫璿深施一禮,仍由那道人說道:貧道等謹遵總瓢把子的龍頭令諭,立即趕赴潼關   語音至此,那胖大僧人足尖一挑,竟把那隻重約五六百斤的鐵木魚挑得向公孫璿當胸砸到!   瘦削人借著行禮躬身之勢,雙掌倏伸,也飛打公孫璿丹田要害!   這種變化,太出意外!   鐵木魚從右方飛來,瘦削道人的雙掌,又從左側方襲至,著實令人左右為難地,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若是遇上稍次一點武林人物,非在這種猝然受襲下,蒙受傷損不可!   但這胖僧瘦道太倒霉,所遇上的,卻是自幼便服食九天仙蘭實,並係北嶽神尼妙音師太,以十年苦心,所全力培植出來的武林奇葩,絕代俠女公孫璿!   公孫璿一見對方有了動作,便知自己在言語或動作上,有了破綻!   鐵木魚來得較快,在公孫璿念動之間,便已到了她的胸前!   快慢二字,只是比較上的說法,鐵木魚來得雖快,公孫璿的身法卻格外快捷。   換句話說,就是公孫璿仍有餘力躲得開這意外突襲!   她躲得開,偏又不躲,竟來了手捉狹異常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僅僅用了內家粘引二訣,便把那隻重達數百斤的鐵木魚,引得左三尺。   這一來,那瘦削道人卻倒了大霉!   那隻鐵木魚,成了公孫璿的防身之盾,瘦削道人企圖暗襲傷敵的猛發雙掌,便一齊實胚胚地,擊在鐵木魚上!   喀喀一聲,雙掌立折,瘦削道人鬼嚎起處,便告疼暈倒地。   胖大僧人見狀,嚇得七魂皆冒,根本不顧瘦削道人死活,轉身便自飛逃!   公孫璿怎肯容他溜走?左手屈指輕彈,一縷罡風,破空飛點胖大僧人的背後麻穴!   胖大僧人哼了一聲,應指仆倒!   公孫璿含笑叫道:胖和尚,你告訴我,我在何處漏出破綻,莫非那根雕龍小箭,不是你們所說的龍頭令麼?   胖大僧人悶聲不答。   公孫璿怒道:你敢不說?你們的總瓢把子,究竟是誰?   胖大僧人仆伏地上,仍然不答半語。   公孫璿勃然震怒,飛起一腳,把這胖大僧人,踢得在地上滾了幾個翻滾!   胖大僧人的身軀滾翻之間,公孫璿目光瞥處,發現他七竅溢血,又已死去!   她恍然頓悟,這是與賈仁一樣,在來此執行任務之前,便被人暗用截脈斷魂手法,點了穴道!   公孫璿一面搖頭,一面心驚!   搖頭是覺得對方手段太以毒辣!心驚則是覺得對方的謀略機智,太以陰險!   此人不知派了多少撥兇神惡煞,暗算自己?而又使所有爪牙,縱令被擒,也不會洩漏絲毫機密?   由此可見其人的功力之高,由此可見其人的心計之毒,也由此可見其人的權威之大!   這集武功、機智、威權於一身,而對自己發動大規模的襲擊,到底是什麼人呢?   公孫璿苦苦思索,不得其解之下,目光又偶然灌注到瘦削道人身上!   她發覺這瘦削道人全身猶在微微抖顫,並未死去!   公孫璿起初頗為驚奇,旋即恍然大悟!   她明白這不是例外,只是由於瘦削道人屬於折掌疼暈,並非被點了穴道。   假如自己點了他的穴道,則這瘦削道人必仍禁不起斷魂截脈手法的惡毒反應,也告肝腸盡裂,七竅溢血而死!   公孫璿弄清事實,立即用身邊所帶藥物,為那瘦削道人,敷傷止血。   瘦削道人卒告悠悠醒轉!   這時,公孫璿已把胖大僧人屍體弄來,放在他的眼前。   瘦削道人雙眼才睜,便看見胖大僧人的慘死形狀,不覺全身一震!   公孫璿沉聲叱道:螻蟻尚且貪生,你如想活命,便乖乖答我問話!   瘦削道人雙掌齊折,業已失去了抗拒能力,只得兇態盡斂,頹然說道:尊駕要問什麼?   公孫璿道:你們剛才為什麼要對我暗下辣手?   瘦削道人知曉不說不行,乖乖應聲答道:因為尊駕冒充我家總瓢把子近侍,分明是敵對人物!   公孫璿皺眉問道:你們怎知我是冒充,是否那根雕龍小箭   瘦削道人接口說道:那根龍頭令倒半點不假,破綻是出在令詞之上,你不該在紅花白藕青蓮葉後接說三教原來是一家!   公孫璿這才恍然,是自己的自作聰明,出了毛病,遂赧然一笑,向瘦削道人和顏悅色問道:在那句紅花白藕青蓮葉之後,我應該按說的是什麼話兒?   瘦削道人道:是三教同心拜天魔   公孫璿聽得失聲接道:由這句三教同心拜天魔聽來,你們是天魔派的爪牙?   瘦削道人出乎公孫璿意料之外地,搖頭說道:不是,我們與天魔派毫無瓜葛,只不過是在令詞之上隨意編造而已!   公孫璿有點不太相信,但這瘦削道人有問必答,甚為合作,又似不是虛語?   她略一尋思,又對瘦削道人問道:你們的總瓢把子是誰?總寨設在何處?   瘦削道人答道:我們的總瓢把子   話方至此,突生異變!   錚!錚   颼!颼   錚是弦聲,颼是彈嘯,這弦聲彈嘯,是從公孫璿身後,十來丈外的峭壁半腰響起!   公孫璿一聽那些破空彈嘯,特別銳利,便知不是普通彈丸,數量也有十來枚之多!   她白衣略飄,身形轉處,大袖一拂,便把七八顆怒射而來的黑色彈丸,拂得飛散四外!   循著彈丸來處?注目看去,只見有個執金色長弓的銀衣人,從峭壁半腰的藤蔓叢中縱出,如飛援上壁頂。   公孫璿想追,卻已不及!   因為她所立之處,距離峭壁,已有十來丈遠。   那座峭壁高約二三十丈,等自己追到壁下,縱身登壁之際,那銀衣人定已逃得無影無蹤!   果然,公孫璿念動之間,那銀衣人業已在壁頂消失蹤跡!   公孫璿慧目如電,看出這銀衣人身法極高,武功方面,不單強過胖僧瘦道,也比那霹靂三寇賈氏兄弟,強勝不少!   她眉頭深蹙,心中更是暗忖:對方到底派出了多少爪牙?這樣或明或暗地,對付自己?   這種疑問,不是僅憑忖度,可以獲得解答,公孫璿目前只剩下一條線索,就是向那瘦削道人,繼續問供。   但等她轉過身軀,準備繼續問話時,才發現這唯一線索,又告斷絕!   原來那瘦削道人的眉心,及胸前要害,各嵌上一粒彈丸,已告絕命死去!   公孫璿銀牙一咬,伸手從瘦削道人的遺屍之上,取出彈丸,仔細觀看?   這彈丸果然未出公孫璿所料,與眾不同!   普通彈丸,皆作圓形,這粒彈丸,卻作三角形態,顯然威力更厲!   公孫璿覺得這種三角彈丸,極為少見,遂順手將取出的彈丸,收在囊中,準備日後相機查詢來歷!   瘦削道人既死,線索便斷,公孫璿自無留此必要!   她一面繼續前行,一面留神觀查四外動靜。   因為對方既然積慮,對付自己,不會僅有這兩道埋伏,前途險阻定多,並可能越來越發厲害了?   但越過一座峰頂,卻平靜異常,毫無情況!   山中夜色已深,公孫璿不願在敵人環伺中,獨自夜行,遂選擇了一株參天古木,飛躍上近梢頂處,在枝葉叢中調息吐納!   這種休息方法,最為安全,任何敵人只要一接近這株參天古木,公孫璿便會有所警覺,居高臨下,應付一切!   世間事往往出人意料,公孫璿以為接連遇敵,夜晚則花樣定多,誰知這一夜之間,竟偏偏平安無事。   天光一曙,公孫璿飄身下樹,正要繼續行程!   但耳中聽得東北隱隱傳來打鬥喝斥之聲!   公孫璿循聲趕去,發現打鬥聲息,是起自一片密林之內!   她才到林邊,便聽得林中有人喝道:你們這干惡賊,為何師出無名,平白地向我下這毒手則甚?   另一粗暴口音,接著桀桀厲笑答道:朋友,你別裝蒜了,真人面前,莫說假話,光棍眼中,莫揉砂子,你在前途,已然毀了兩撥人物,如今又殺了老夫的兩名手下,難道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變的?   跟著掌聲虎虎,林木蕭蕭,起了惡鬥聲息!   公孫璿一聽便知,便知是那群惡賊,認錯了人,竟把另外一人,當作自己。   她本可不顧而去,但義俠胸襟,怎肯讓別人代替自己受罪,萬一有了損傷,或是性命之慮,卻是問心怎安?   就在公孫璿打定主意,決心入林助陣之際,一聲低哼又傳復出!   那粗暴口音,他再度響起,狂笑叫道:公孫丫頭,你中了我的子午斷魂釘,最多只能子不見午,活到半日,我就告訴你,讓你作個明白鬼吧!我家總瓢把子,住在河南鎮平的杏花山菩堤坪上,名叫鐵膽神龍秦悟非,他有雙重身份,既被白道人物,尊為中州大俠,又被黑道人物,暗中奉為北六省的綠林魁首,昔年與你父親公孫宏決戰中嶽,曾惡鬥三日三夜未分勝負的呢!   說完,得意一笑,似已遁去,只剩下林中低微呻吟聲息!   公孫璿聽得那無辜之人,中了惡毒暗器,早想入林搶救,但忽又聽得提起設伏暗算自己的首腦人物來歷,遂只好再略為忍耐,企圖聽個明白。   因自己只一現身,對方便知弄錯,再想逼問口供,已有前車之鑒,未必輕易如願?   何況那無辜之人,所中子午斷魂釘,不過子不見午午不見子而已,總還有半日光陰,可以設法救治!   故而,一旦業已聽出,對方又似遁去,公孫璿自然宛如電掣雲飄,閃進林內!   果然,林內又全如所料地,呈現著一遍血腥景象!   兩個黑衣人,慘死仆地,似是被內家重手,擊碎天靈而死!   一個相當英秀的白衣書生,則手撫右肩,身上血漬斑斑地,倚樹而立!   公孫璿搖頭暗嘆,難怪這無辜之人,遭了橫禍妄災,原來他衣著年齡,均與自己彷彿!   白衣書生一見公孫璿入林,目閃厲芒,揚眉叱道:惡賊   惡賊二字才出,公孫璿便搖手笑道:小弟孫天仇,仁兄怎樣稱謂?你莫要誤會,我與方才那群惡賊,不是同路人物!   白衣書生向公孫璿盯了兩眼,點頭說道:我相信你,仁兄的風神器宇,確實與那群兇惡之輩,大不相同!   公孫璿笑道:兄台既相信在下,怎麼還不賜告怎樣稱謂?   白衣書生笑道:小弟鄭賓,適才那群惡賊,竟把我當作什麼公孫丫頭,委實令人既覺可氣,又覺可笑!   公孫璿臉上一熱,微泛紅霞,目注鄭賓問道:鄭兄是何處受傷?給我看看好麼?   鄭賓苦笑答道:對方太過無恥,竟在彼此過掌之際,驟發暗器,我背後近右肩處,中了一枚,請孫兄幫我拔掉好麼?   說完,轉過身形,果然在右後背肉厚之處,露出半根鋼釘,衣衫盡為血污!   公孫璿略一查看,對鄭賓含笑說道:還好,此處肉厚,釘尖可能只是陷肉,尚未入骨,鄭兄忍住點痛,我要替你拔釘兒了!   鄭賓笑道:孫兄拔吧,這點痛苦,小弟倒還忍受得住!   公孫璿伸指鉗住鐵釘,一拔而去!   鄭賓哼了一聲,身形略晃,隨手遞過一包藥,苦笑叫道:孫兄,再麻煩你,替我把這藥粉,敷在背後傷處!   公孫璿一面如言照做,一面把所拔鋼釘,略加審視,見釘尖色呈暗綠,不禁失聲說道:鄭兄,你這藥粉,恐怕不行,因適才那廝,並未虛言恫嚇,你所中的,確是含蘊劇毒的子午斷魂釘呢!   鄭賓搖了搖頭,劍眉微挑,含笑說道:不要緊,所謂子午斷魂釘,只不過午不見子,子不見午而已,我卻只要走出這片樹林,便可解毒活命!   公孫璿詫道:鄭兄此話怎講?走出樹林之舉,與解祛釘上劇毒,有何關係?   鄭賓笑道:此處並非交通要道,小弟來此之意,便是採藥   公孫璿聽至此處,接口問道:鄭兄莫非精通華扁之術?   鄭賓微笑說道:精通華扁之術,愧不敢當,我只是略通岐黃而已,因聞得這林外的還魂嶺上,出了一株專解百毒的還魂草,遂   公孫璿不等鄭賓說完,便即叫道:鄭兄,還魂嶺是在什麼方向?我們快去把還魂草採來,給你服用!   鄭賓指著林深之處,揚眉含笑答道:穿越這片林木,便是還魂嶺頭!   公孫璿問道:鄭兄你能自己走麼?   鄭賓笑道:我的中毒症狀,因尚未到發作時期,只是四肢無力,真氣難提,至於走上一些路程,總還辦得到吧!   公孫璿因男女有別,也不願對他攙扶,聽鄭賓如此說法,遂陪同他走向林深之處,並以耳目之力,凝神戒備,防範那群惡寇,捲土重來,又復有甚蠢動?   走入深林,並無意外!   林外是處高崖絕頂,崖下則是百丈深壑!   公孫璿矚目四顧,不見有甚奇異草類,遂向鄭賓含笑問道:鄭兄,此地大概就是還魂嶺了,那株還魂草,卻在何處?   鄭賓失笑說道:大凡兩間靈氣所鍾的天材地寶,均在人跡絕到險峻之處,甚至有毒蛇猛獸,盤踞在前   公孫璿見他邊自說話,邊自弄來一根十來丈的長藤,繫在腰間,不禁詫聲問道:鄭兄,你你這是作甚?   鄭賓背著那百丈深壑,緩緩答道:那還魂草是生長在距離峰頂七八丈處的削壁之上,小弟奉煩孫兄,提住山藤,把我慢慢沿著壁縋下,我便可以採得還魂草了!   公孫璿搖頭笑道:鄭兄業已負傷,怎可費力探草,此事由我代勞!   鄭賓連搖雙手,截斷了她的話頭,軒眉笑道:孫兄盛情,小弟心感,但卻不敢領受,因為我請你提藤縋我下壑,費力之人是你,我卻一點也不費力呢!   公孫璿暗佩此人不愧俠士胸襟,微笑說道:鄭兄,你去不得,因為據你所說,這等世間霧氣所鍾的天材地寶,往往有毒蛇猛獸,守護在側   鄭賓接口說道:這不是迷信,這是屢見不鮮之事!   公孫璿搖頭說道:鄭兄身中奇毒,真氣難提,萬一遇上蛇獸襲擊,卻是如何抵禦?   這幾句話兒,把鄭賓問得一怔!   公孫璿笑道:故而鄭兄不必客氣,由小弟代勞,採來給你服用,事後,我再告知你另外一段情節,包管你決非平白受我恩惠就是!女孩兒家,心細如絲,連英雄人物最怕身受人恩的心理變化,都一齊考慮到了!   鄭賓略一沉吟,仍自搖頭說道:不行,孫兄可以拉得住我,我卻四肢乏力,未必拉得住你?   公孫璿笑道:我不用你拉,我可以把山藤綁在崖邊樹上,慢慢自行縋落!   鄭賓無可奈何,只得從腰間解下山藤,遞向公孫璿,滿面感慚交迸地,抱拳說道:多謝孫兄,此情此恩,鄭賓結草銜環,必有所報!   公孫璿皺眉說道:我已說過,保證鄭兄決非平白受恩,江湖人重於信諾,輕於做作,鄭兄不可再講世俗客套話了!   鄭賓赧然謝罪,公孫璿走到巖邊,又把山藤的另外一頭,拴緊在一株巨樹之上。   鄭賓叫道:孫兄請注意,採那還魂草時,用手亦可用玉刀亦可,千萬不可用金屬刀劍割取,否則便徒自糟蹋,喪失靈效!   公孫璿連連點頭,因藤已綁好,遂緩緩縋向壁下!   縋約五丈,忽然聽得鄭賓在崖上驚呼道:惡賊,你你又來了!   這句話兒,把公孫璿聽得心神一震!   跟著,鄭賓又急急叫道:孫兄小心,這賊子要用飛刀斷   顯然,鄭賓要說的話兒,是這賊子要用飛刀斷藤!   但最後一個藤字,鄭賓竟未能說出,只代之以一聲慘哼!   突然一響,公孫璿,腰間突覺一鬆,長藤果為飛刀所斷!   公孫璿寄身絕壁,全仗孤藤,如今孤藤既斷,她縱有天大本領,也非往壑中墜去不可!   壑深縱或不足百丈,最少也有七八十丈深淺!   長藤一斷,公孫璿的身軀,便如飛下墜,壑底那些嵯峨怪石,也就好似飛速上迎!   就算你內功練得再好,但人總是血肉之軀,若是墜在這嵯峨亂石叢中?決無不粉身碎骨之理!   公孫璿甘不甘於就此認命呢?   她當然不甘,她要掙扎,她要設法求生!   由開始斷藤下墜,到墜落壑底的這一段時間,自不甚長,極為短促。   人的境遇不一,有時會情急生智!   如今的公孫璿,是屬於後者,她情急智生,竟在這極為短促的時間之下,想出了脫險求生之策!   長藤雖被飛刀所斷,卻尚有七八丈長的一段,纏在公孫璿的腰間。   公孫璿索性再斷長藤,將其拋棄,只剩下七八尺長的一段在手!   這時,人已墜到壑底,恰好是墜向那些林立森銳如刃的嵯峨怪石叢中!   公孫璿玄功暗聚,氣達藤稍,使那七八尺長的山藤,立即堅挺,變成一根七八尺長的鋼棍。   然後覷準一塊嵯峨怪石頂端便自用力點去!   像她這等身懷上乘絕學之人,講究能飛花入石,何況如今的手執山藤,已為內勁所凝,變得堅若鋼鐵?   藤尖到處,立即陷石而人,並漸漸緩住下墜之勢!   這情況等於是在石上豎立旗竿,而公孫璿又像扯了面順風旗般,在竿上單手倒立,拿了一個大頂!   公孫璿雖脫危機,卻發出一聲慘呼,並揚掌吐勁擊碎了一塊巨石,弄得壑底轟隆隆地,響成一片!   再復鬆去手中山藤,輕飄飄地,落在壑底,隱入暗處,抬頭仰望峰頂。   原來,公孫璿計中生計,故意以一聲慘呼,使對方認為毒計已售,使自己葬身壑底!   這樣一來,既可免去途中的無數煩擾,自己更可出敵意,再用另外一副面目,查探一切!   她隱入暗處之舉,十分明智,因為峰頭果有人影晃動,似是往下探視?   公孫璿不去理會他們,索性就在壑下暗處,盤坐行功,調勻胸中因經歷奇險的激盪血氣!   峰頭人影,略為探視,見壑下毫無動靜,也就隱去。   公孫璿不去理他,依然靜坐行功,直等了半日光陰之後,才改扮成另一副中年文士模樣,猱登絕壑。   她不是他往,是仍回原處。   公孫璿心有所疑,她必須查明一件事兒。   因為適才斷藤之舉,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在自己縋藤下壑之際,當真來了敵人!   第二種可能則是那鄭賓根本就是敵人偽裝,編好謊言,來使自己鑽入圈套!   不過公孫璿雖有此想法,仍覺得第二種可能多半是自己多疑,還是第一種可能的可能性來得稍大!   假如是第二種可能,峰上無甚跡象。   假如是第一種可能,則峰上多半會有鄭賓的慘遭不幸遺屍!   既已相誠,便是朋友,公孫璿對於鄭賓生死,固然關懷,但她還關懷著另外一件大事。   未識鄭賓之前,曾聞對方說出總瓢把子,是鐵膽神龍秦悟非,住在河南鎮平的杏花山菩提坪上,假若鄭賓不是對方同黨,此言必實,假若竟是對方同黨,則此言定屬詐語,又是什麼圈中之圈,套外之套?   此事關係極大,公孫璿才在壑下,硬等半日之後再重返原處,悄加察看!   才到原處,公孫璿雙眉緊皺,便覺心中一慘!   樹幹上,斷藤仍在,並深深釘著兩柄柳葉飛刀!   只此一端,公孫璿已知自己所料不差,事情屬於第一種可能,鄭賓並非對方同黨,多半已慘遭不測!   目光再注,見林邊地上,血跡斑斑,血跡中並有一角白衣,隱約可見。   公孫璿飄身入林,見那角白衣,果是鄭賓屍身所著!   鄭賓仆倒地下身中四五刀之多,連頭顱都被斜斜砍掉一半!   公孫璿覺得對方完全是由於被誤認為自己,才遭此奇禍非命,不禁好生愧疚,心內一酸,向鄭賓遺屍抱拳肅立,躬身說道:鄭兄,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公孫璿誓必探明究竟?殺盡陰惡群賊,以慰鄭兄的泉下英靈!   祝禱既畢,她便親手挖了一個墳坑,掩埋鄭賓屍身,並在墳前樹立了一方碑石,上鐫鄭賓之墓字樣。   埋完鄭賓,公孫璿便飄然離去終南。   果然對方似是認為大敵已去,埋伏盡撤,一路上再無風吹草動!   照理說來,公孫璿如今應前往河南鎮平的杏花山菩提坪,去找那鐵膽神龍秦悟非,問罪算帳!   但公孫璿並未如此,她離開終南之後,是先奔驪山。   奔杏花山,是報仇,奔驪山,是報恩!   因為公孫璿的母親鄭紫虹告訴她:追風俠丐沈飛,有位侄兒沈正明,住在驪山左近內。   沈飛在十年前,為了維護鄭紫虹和公孫璿,在太行山中,死於鐵板道人畢一清的八卦鐵板之下,如今公孫璿藝成出道,鄭紫虹遂命她來到驪山,察看沈正明的情況,務必報恩!   恩仇兩者,孰重孰輕?端視當事人的胸襟而論!   像公孫璿這等巾幗奇俠,自然是重恩輕仇,至少也先恩後仇!   故而,她下山後第一件事,是趕赴好漢坡查探父親情況,第二件事,便是前來驪山尋訪沈正明   眼前已是驪山,但公孫璿卻因無確定地址,不知沈正明住在何處?   她正自秀眉略蹙,鼻中突然嗅得一陣奇異香味!   公孫璿對於烹飪之道,相當內行,一嗅便知是有人在左前方的一角山崖之後,烹製叫化雞!   她眼珠微轉,腦際電光忽動!   烹製叫化雞之人,多半是窮家幫中人物,或許此人會知道追風俠丐沈飛之侄,沈正明的居住所在!   公孫璿念動眉揚,高聲叫道:好香的叫化雞,可惜   可惜二字,才一離唇,崖後便轉出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乞丐,目光微注公孫璿,含笑問道:尊駕僅憑嗅覺,便敢斷定我在燒叫化雞麼?   公孫璿笑道:不叫叫化雞便叫富貴雞,但尊駕既是窮家幫中人物,何必夤緣什麼齷齪富貴?還是不如叫化二字,來得本分一點!   中年乞丐聞言一怔,向公孫璿看了兩眼,點頭說道:尊駕既發高論,必是高人,我還要請教一下,你剛才所說可惜二字,卻係何意?   公孫璿含笑道:因為我嗅出你在雞腹之內,抹的是精製細鹽,不是巖生粗鹽,否則,氣味會還要香上一些!   中年乞丐越發失驚,揚眉笑道:尊駕既有這高嗅覺,必精飲饌之道,我想請你吃上半隻叫化雞,不知肯賞臉麼?   公孫璿一抱雙拳,向對方笑吟吟地說道:尊駕肯令我大快朵頤,自屬求之不得之美,何況在下還有事請教!   中年乞丐笑道:尊駕有話請講,那隻雞兒,至少還要燒上個把時辰,味才透呢!   公孫璿含笑問道:窮家幫中有位傑出老輩人物,姓沈飛,號稱追風俠丐,尊駕可知道麼?   中年乞丐應聲笑道:當然知道,追風俠丐沈飛,是我師兄   公孫璿忙又施禮,躬身問道:請教前輩名號,怎樣稱謂?   中年乞丐見她突然改了稱呼,不禁搖手笑道:我們年齡方面,彷彿相差不遠,怎當前輩之稱?我叫孟遲   公孫璿聽了孟遲二字,含笑說道:原來是游龍俠丐孟前輩   孟遲皺眉說道:我已說過這前輩二字   公孫璿因知對方是窮家幫九大奇丐之一,不願再復隱瞞,遂含笑以女音叫道:孟前輩,不必太謙,侄女才十七歲呢!   孟遲目光一亮,盯在公孫璿臉上,詫然問道:姑娘,你是何人之女?何人之徒?在未露女音之前,英氣勃勃,毫無漏洞,扮得好高明啊!   公孫璿肅立躬身,合掌當胸答道:家師參禪北嶽,法號上妙下音   孟遲失驚訝道:北嶽神尼妙音師太是當世武林中,有數的絕頂高人之一,姑娘得此名師,委實福緣太厚!但不知姑娘怎樣稱謂?   公孫璿一雙妙目之中,淚光浮動答道:侄女複姓公孫,單名一個璿字,先父諱宏,家居太行,孟煎輩或許認識?   話猶未了,孟遲接口點頭說道:豈單認識,我還獲得你爹爹公孫大俠的不少教益,欠了他許多恩惠!可惜   公孫璿揚眉問道:孟前輩可惜什麼?   孟遲神色黯然緩緩答道:可惜根據江湖傳聞,你爹爹和關中雙劍上官兄弟,是被桃花娘子柳如綿,為報夫仇,約鬥於好漢坡,死在坡上!於是外人均恪於武林規矩,不便為你爹爹,仗義復仇   公孫璿雙眉剔處,冷笑一聲說道:什麼武林規矩?那害煞不少英雄好漢的好漢坡,業已被我毀掉,並改了地名!   孟遲問道:改成什麼?   公孫璿才叫了一聲孟前輩,孟遲便向她搖手說道:這孟前輩三字,叫得我不太舒服,我們要改改稱呼,賢侄女既作男裝,必有化名,你   公孫璿不等孟遲發問,便即接道:侄女隨口編過一個化名,叫做孫天仇!   孟遲笑道:孫是取自本姓,天仇是表示不忘天倫之仇,這化名取得甚好!從此不論人前人後,你叫我孟師叔,我則叫你仇侄便了!   公孫璿連聲遵命,並把自己巧遇平天仇,兩人合力建墳埋骨,把好漢坡改成回頭坡之事,告知孟遲。   孟遲聽得拊掌讚道:好一個勸君到此且回頭,仇侄回頭坡三字,改得極好,並足醒癡迷,功德不小   話音至此微頓,目注公孫璿,揚眉問道:仇侄,你來此找尋追風俠丐沈飛則甚?我沈師兄業已失蹤十年,無人知道他的下落所在,和吉凶禍福!   公孫璿含淚說道:沈師伯於十年前已歸道山,他老人家是為了維護我母女,連夜趕去太行,慘遭群兇毒手!侄女小侄此來,是找尋他侄兒沈正明,圖有答報!   孟遲哼了一聲,嘴角微撇說道:仇侄莫再提沈正明了,這小子太不爭氣,太不成料   公孫璿詫道:孟師叔此話怎講?   孟遲搖頭道:暫莫提沈正明這小子,仇侄請先說殺害我沈師兄的群兇,是哪些邪派人物?   公孫璿答道:當年夜襲太行的是飛天頭陀了悟,鐵板道人畢一清等塞北雙兇,和幾名金衣銀褲的天魔派中人物!   說完,遂把當年太行之事,向游龍俠丐孟遲,細說一遍。   孟遲聽得連連頓足,憤然叫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公孫璿見他如此激動,愕然問道:孟師叔,你   孟遲咬牙接道:仇侄,你知道我剛才為何要罵沈正明太不爭氣,太不成材?因為他已投入天魔派了!   投入天魔派一語,著實也把公孫璿聽得目瞪口呆,皺眉問道:沈正明兄幼受沈師伯等薰陶,他他他怎會投入那分明邪惡集團的天魔派呢?   孟遲嘆道:這是由於一個情字作祟,沈正明對一魔女,迷戀入骨   公孫璿哦了一聲,目注孟遲問道:這魔女是天魔派中人物?   孟遲搖頭答道:不是,她是萬花魔母劉琳之女,名叫萬花魔女劉小琳!   公孫璿對於這萬花魔母劉琳之名,極為陌生,不禁聽得雙眉一蹙。   孟遲看出她皺眉之故,含笑說道:這劉琳和劉小琳母女,是近幾年間,崛起於苗疆的厲害魔頭,江湖中遂編造了兩句歌謠,說的是壓蓋武林無敵手,雙魔一佛兩神仙!   公孫璿道:雙魔何指?是   孟遲接口道:籠統說來,是指軒轅父子和劉氏母女,但嚴格說來,則專指長笑老天魔軒轅旭,和萬花魔母劉琳!   公孫璿笑道:一佛呢?是不是指我恩師?   孟遲點頭答道:一佛正是指北嶽神尼妙音師太,兩神仙則指鐵劍神醫杜小樵,和辣手仙婆焦老太太!   公孫璿含笑道:杜神醫倒是聽說在峨眉金頂,屢現俠蹤,那位脾氣暴躁無比的辣手仙婆焦老太太,也在江湖走動了麼?   孟遲搖頭答道:不是焦老太太自己,是她門下傳人。   公孫璿道:那位沈正明兄,既然戀上萬花魔女劉小琳,怎又投入天魔派呢?   孟遲從身上摸出隻扁扁酒瓶,飲了兩口,苦笑說道:萬花魔母劉琳,不甘蟄伏苗疆,遂派她女兒劉小琳,先入中原,看看形勢。劉小琳覺得若想在中原武林中,有所作為,非和天魔派攜手合作不可,沈正明那小子,既對劉小琳迷戀,遂受她影響,投入天魔派下!   公孫璿妙目一轉,又向孟遲問道:那萬花魔女劉小琳,是否也對沈正明兄,真心相愛?   孟遲冷笑一聲,哂然說道:這種無行魔女,朝秦暮楚,人盡可夫   話方至此,想起公孫璿雖頗倜儻大方,畢竟是位黃花閨女,自己不應話不擇言,應該適可而止。   公孫璿從他那句朝秦暮楚的秦字之上,想起途中遭遇,遂向孟遲笑道:孟師叔,莽莽江湖之中,果然步步皆是風險!小侄剛一藝成出道,便有人處心積慮,對我設伏暗算!   孟遲剛欲問故,公孫璿已把那根上鐫篆書秦字的雕龍小箭取出,向他遞去,嬌笑問道:孟師叔,你認不認得這根小箭來歷?   孟遲接過一看,眉頭微蹙,詫聲說道:這像是中州大俠,鐵膽神龍秦悟非昔年所用,威震江湖的光明箭嘛。   公孫璿道:光明箭?這光明二字怎講?   孟遲指著這根小箭,揚眉朗聲說道:箭是暗器,但箭裏雕龍,並上鐫秦字,豈非明人不作暗事的光明磊落態度?   公孫璿冷笑一聲,嘴角微撇說道:秦悟非枉有鐵膽神龍中州大俠美譽,他哪裏配稱磊落光明四字?孟師叔知不知道秦悟非具有雙重身份,既是白道大俠,又是黑道魔頭,小侄一路間所遭暗算,都是這位磊落光明的鐵膽神龍,在暗中主持號令!   孟遲詫道:仇侄有何憑證,竟對秦悟非如此指摘?   公孫璿道:這根所謂光明箭,就是他不光明的真憑實據麼?我再把經過情形,說給孟師叔聽!   孟遲聽完公孫璿所說,向她注目問道:仇侄,你對此難道毫無疑問?   公孫璿道:我在聽得另外那人,對鄭賓說出光明箭的來歷時,心中確有所疑,認為可能是對方對於鐵膽神龍秦悟非的嫁禍江東之計?   孟遲聽了公孫璿這樣說法,含笑說道:仇侄高明,你疑得有理,但你如今為何又把這種懷疑,自行推翻了呢?   公孫璿笑道:因為倘若果然是嫁禍江東之計,則鄭賓定是對方同路之人,如今鄭寶既已身遭慘死,則小侄所聞,多半不假的了!   孟遲嘆息一聲,目注公孫璿,緩緩說道:仇侄,你的武功方面,雖已獲得北嶽神尼妙音師太真傳,但在這步步風險的江湖走動,有些事兒,不能全憑武功,還要仰仗智慧   公孫璿聽出孟遲語意,揚眉問道:孟師叔,你是不是認為我有甚事兒,看得不夠透徹?   孟遲笑道:仇侄靈心慧質,你不妨對於這件事兒,反覆駁入,想得更深一點!   公孫璿略一尋思,神色迷惑地,苦笑說道:小侄當局者迷,靈光蔽塞,尚請孟師叔不吝明教!   孟遲說道:我先向仇侄提出兩項疑問,第一項是對方既用飛刀斷藤,使你墜入深壑,為何在盡有從容時間之下,不把飛刀取走,仍似故意遺來作證物,聽其留在樹幹之上?   公孫璿怔了一怔,呀的一聲說道:這確實是項疑問,若非孟師叔提起,我幾乎把它忽略過去!   孟遲道:第二項是鄭賓被砍去半顆腦袋,似乎又是問題?因為殺人方法極多,何必非毀去面目,令人難識則甚?   公孫璿瞿然失驚,連連點頭說道:我當時也曾注意尋找鄭賓被砍下的另外半顆腦袋,卻不曾尋到   說至此處,她雙眉一揚,目閃神光說道:這樣看來,河南鎮平杏花山菩提坪之行,不必去了,以免中了對方的嫁禍江東之計!   孟遲飲了兩口酒,微微一笑說道:不,杏花山還是要去,秦悟非還是要找!   公孫璿怔了,瞪著兩隻大眼詫聲叫道:孟師叔?   孟遲笑道:我方才所提出的兩點疑問,有正反兩種解答,正面解答,固然是對方故意佈置證據,企圖嫁禍江東,但反面的解答,卻也可以說是異常巧合!   公孫璿疑問道:什麼巧合?   孟遲道:假如對方對那樹上飛刀,根本不加珍視,致未取走,而鄭賓的半顆頭顱,只是湊巧被林中鳥獸銜去,則我們豈非平白多疑,庸人自擾了麼?   公孫璿聞言,秀眉雙皺,苦笑說道:我們究竟應該以正面為是?抑以反面為是?江湖世事委實太複雜了!   故而我說杏花山還是要去,秦悟非還是要找!適才的正反兩面懷疑,是我們的大膽假設,前去杏花山,則是我們的小心求證,何況   公孫璿道:何況什麼?孟師叔怎不說將下去?   孟遲笑道:何況我認為在未到杏花山,未見秦悟非之前,便會對於此事究竟,獲得些足資佐證的蛛絲馬跡!   公孫璿不解其意,愕然問道:孟師叔此講何來?你怎會斷定能在途中,獲得資料?   孟遲答道:因為仇侄在無意中漏了馬腳!   公孫璿越發大為驚奇,也有點不服地,皺眉問道:我漏了馬腳?我漏了什麼馬腳?   孟遲笑道:仇侄不該起了一念仁心,替那鄭賓築墓立碑,你不妨想想,除了你外,還有誰能知鄭賓之名,並對他感念築墓?   公孫璿恍然大悟,頓足叫道:對了,對方只要看見這座墳墓,便知道我沒有中計殞身,在壑下慘死!   孟遲走入林中,把自己所燒的叫化雞,略一翻轉,含笑說道:仇侄,你從對方所派遣的各路人馬之上,是否可以斷定這暗中主持之人,手眼通天,勢力廣及各地?   公孫璿點頭答道:不單如此,我始終覺得對方會與天魔派有點關係,不然何以在暗中,要說那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教同心拜天魔呢?   孟遲指著林間樹樁,命公孫璿坐下,含笑問道:仇侄請想,對方既然知你未死,又復手眼通天,勢力廣及各地,則在你去往杏花山菩提坪的一路之間,會不會仍像先前一般處處設伏,步步弄險?   公孫璿不等這位游龍俠丐說完,便即點頭答道:這是意料中的必然之事!   孟遲目光一閃,軒眉又道:萬一,必然成為不然,在這一路之間,竟毫無風吹草動呢?   公孫璿細一思索,剔眉朗聲說道:那就是對方希望我去找那鐵膽神龍秦悟非的麻煩,換句話說,也就證明了對方所用,果然是嫁禍江東之計!   孟遲一面把叫化雞略加翻動,一面微笑說道:仇侄如今知道我為何說是可以在途中獲得資料了吧?我們只消看途中有無動靜,便可把對方的陰謀毒意,猜個十之八九!   公孫璿連連點頭,忽然目光一亮,面呈喜色,看著游龍俠丐孟遲,揚眉叫道:孟師叔,你既有我們二字,莫非竟肯與我一去走趟杏花山麼?   孟遲正色答道:我已說過昔日受你爹爹恩惠甚深,今日既知仇侄功成出道,謀報親仇,則無論是站在武林道義,或私人銜恩立場,也應該勉強盡綿薄,助你一臂之力!   公孫璿站起身形,向孟遲深施一禮,目含淚光,悲聲說道:多望孟師叔仗義相助,不單小侄銜恩,連先父在九泉之下,也當感激不盡!   孟遲搖手說道:仇侄千萬不可如此說法,我除了義當助你之外,也該去找那下流墮落的沈正明,告訴他,他伯父是死於天魔兇徒及塞北雙兇手下,叫他趕緊迷途知返,拔足泥淖,千萬不可再認賊作父!   公孫璿頷首說道:這是一樁重大任務,否則,我沈師伯的泉下英靈,也必不能瞑目!   孟遲嘆道:話雖不錯,但色之一字,誘力太大,我們雖然費盡苦口婆心,也不知能否勸得沈正明那小子,孽海回頭,幡然覺悟?   公孫璿滿面神光,正色說道:常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至少也該對此盡一切努力!沈正明兄既是沈師伯的嫡親侄兒,平日深受薰陶,總有幾分慧根,不會完全泯沒了吧?   孟遲苦笑說道:這話難講,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叫化雞的火候已夠,我們吃完這隻雞兒,便趕赴杏花山   公孫璿接口說道:孟師叔,你與那位中州大俠,鐵膽神龍秦悟非,是否舊識?   孟遲答道:相識不深,只是見過一二面而已!   公孫璿軒眉說道:對方單單選擇這位鐵膽神龍秦悟非來施展嫁禍江東之計,決非偶然,似是想一石二鳥?可能與秦大俠也結有深仇重怨?   孟遲頗表嘉許地,向公孫璿點頭笑道:仇侄慮得有理,我們見了秦悟非,定可研究出一點跡象!   公孫璿又取出那根光明箭來,揚眉說道:我認為這根箭兒,是樁重大線索,秦大俠昔日定以此箭傷敵,未曾收回,才有藉以嫁禍之事!孟師叔務必提醒秦大俠,他若能想得起箭傷人?或是箭落何處,便略有眉目的了!   孟遲把那根光明箭,揣入懷中,怪笑說道:這事我來負責,仇侄暫撇恩怨,且快朵頤,來嚐嚐叫化雞的風味!   說完,便把叫化雞的泥封打開,以竹筒盛酒,請公孫璿撕了一條雞腿,一嚐之下,點頭說道:這叫化雞雖然鹽質略差,但雞既夠肥,火候也恰到好處!   孟遲笑道:仇侄是知味內行,我希望你能燒個拿手菜兒,給我吃吃!   公孫璿點頭笑道:好,我一定燒個天下第一菜,請孟師叔品味品味!   孟遲目光一亮,向公孫璿含笑問道:天下第一菜?是奇香豬肚?還是金鑲白玉版,紅嘴綠鸚哥呢?   公孫璿微說笑道:菜的別名甚多,孟師叔何必先問?反正你是饕餮名家,到時候我把菜兒做好,給你一嚐,究竟是什麼東西,一定逃不過你的品味!   孟遲被他說得心癢難熬,不禁吐吐嘴兒,目注公孫璿道:仇侄,你不要吊我胃口好麼?這天下第一菜,究竟何時做給我吃?   公孫璿見了他這副饞涎欲滴神情,失笑說道:孟師叔不要著急,常言道:巧婦難為無米炊,這一路間,我只要發現可以烹製天下第一菜的材料,便立刻燒給你吃!   兩人一番說笑,把整隻叫化雞吃完,便離卻驪山,向河南鎮平趕去。   孟遲號稱游龍俠丐,長年行俠江湖,地理極熟。   由驪山去鎮平,自然途徑甚多,孟遲所採的是經長安,奔藍田,走商縣,通龍駒寨,從西坪入豫,直赴杏花山。   還不單是條捷徑,並還有官道可循,不必老是翻山越嶺,徒自消耗體力,走那些人跡不到之處!   公孫璿此來,本想尋找追風俠丐沈飛之侄沈正明,略報恩情,誰知竟聞得沈正明業已投入天魔派認賊作父,心中自然十分感慨!   報恩不得,遂想報仇,一路上除了瀏覽山川景色之外,公孫璿頗希望曾一再暗算自己的陰險對方,有甚埋伏舉動?   天下事往往如此,越是怕事,事兒越多,越是期待它來,它便越是偏偏不至!   靜靜   一路上,靜得像一泓死水,未曾起半點波紋!   孟遲看出公孫璿臉上的失望神色,微笑說道:仇侄有點煩悶了麼?根據我的經驗,鬱悶之後,必有霹靂,我們這一路之間,不至於寂寞到底,總有點花樣的呢!   公孫璿指著周圍的風光山色,揚眉說道:此山林壑深邃,景物幽勝,不知何名?   孟遲接口笑道:這就是商山,也就是地肺山,又名四皓山,秦末東園公等四位高賢,便遁世隱居於此。   公孫璿嘆道:秦末既有高賢隱居,如今也應有奇人寄跡,怎麼我們竟遇不上   一語未畢,忽然聽得前面松林之內,有人作歌,朗聲吟道:不惜輕拋項上頭,不辭熱血頸中流,殺人彈劍少年游   孟遲低聲笑道:氣吞河嶽,心雄萬丈,仇侄想遇奇人,奇人果然來了!   公孫璿嘴角微撇,哂哂說道:其詞雖雄,但其意卻莽,因為他並未說明他之願意拋頭顱,灑熱血,究竟為了什麼?假如只是漫無目的地殺人逞狠,彈劍逞豪,則此人不單不是奇人,而且可能是個瘋子   孟遲撫掌笑道:仇侄高論甚是,你何不根據此意,對他教訓幾句?   公孫璿委實有點閒得無聊,遂一時興起,接口朗聲吟道:泰嶽鴻毛均一死,留芳遺臭總千秋,勸君莫負少年頭   孟遲聽得哈哈大笑,向公孫璿雙翹拇指,點頭讚道:好個泰嶽鴻毛均一死,留芳遺臭總千秋,尤其再加上一句勸君莫負少年頭,委實垂訓良深,把草莽英雄,改成真俠士了!   公孫璿正自遜謝,松林內突然閃出一位青衫少年!   這青衫少年看去約莫二十上下,相貌極為英俊,尤其一雙星目,神光炯然,令人一望而知,是位內功極強的武林高手!   他走出林口,目光暗掃孟遲、公孫璿,似乎神情一震?   他不是認出孟遲來歷,震於游龍俠丐威名,而是震於公孫璿竟有比他更秀美,更沖朗的絕世標格!   這青衫少年目光微掃以後,面帶怒容,沉聲問道:剛才是誰在多事接吟   公孫璿應聲笑道:是我,莫非仁兄認為有點不愜意麼?   那青衫少年以為朗吟之人是游龍俠丐孟遲,故而滿面怒容,似欲責問?   如今,面對公孫璿,他那想發的脾氣,不知怎地,竟發不出來,把怒容褪去,換了一副笑容,點頭說道:不,你接得頗好,請教怎樣稱謂?   公孫璿不便不答,仍以化名說道:小弟孫天仇,仁兄你呢?   青衫少年答道:我叫秦劍吟,這位   目注孟遲,正待發問,松林內突然又起吟聲!   這次,是個異常嬌媚的女子口音,吟的是:儂是多情多義女,君為有貌有才郎,鴛鴦好結莫徬徨   秦劍吟聞得林中女子吟聲,俊臉一紅,向公孫璿抱拳叫道:孫兄,小弟與你一見投緣,本想就此訂交,但因有樁約會,須去了斷,我們江湖再會   說完,一抱雙拳,便自轉身隱入林內!   公孫璿目送秦劍吟的背影,不禁秀眉微蹙!   孟遲因知公孫璿是女兒身,未免錯會了意,以為她有點醉心於秦劍吟的倜儻英姿,遂含笑問道:仇侄,我們要不要也進松林,攪散秦劍吟與那女子之間的幽期密約?   公孫璿冰雪聰明,有點猜透孟遲的語中含意,不禁玉頰一紅,搖頭說道:我們攪人好事則甚?小侄適才皺眉之意,是覺那林中女子,似乎不甚正派?   孟遲笑道:何以見得?   公孫璿道:一來那女子語音,過於嬌媚,近乎妖淫!二來那鴛鴦好結莫徬徨之語,也不是正派人物所能說得出口!   孟遲點點頭說道:仇侄的看法,與我完全相同,但既然如此,我們是否更應該管管這場閒事,免得那秦劍吟有所墮落!   公孫璿邊自飄然舉步,仍望前行,邊自搖頭說道:不必,因為我們本身尚有要事,急需趕往鎮平杏花山,不宜多作耽擱!加上那位秦   孟遲取出酒壺,喝了一口,怪笑問道:仇侄請往下講,為何語有未盡?   公孫璿揚眉說道:秦劍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這種性格,在他眼神中表露無遺,何況內功修為,亦自不弱,他未必看得起林中蕩女   孟遲聽至此處,嘆息一聲,搖頭說道:男女之事,往往不能以常情而論!否則,沈正明又怎會對萬花魔女劉小琳,有所迷惑,並沉溺那深?   公孫璿點頭道:我承認孟師叔說得對,但這類事兒,江湖中未免太多,既管不盡,也不便管,我們還是去我們的杏花山吧?   孟遲聽她這樣說法,才知自己料錯,那位相當英俊罕見美男秦劍吟,並未在公孫璿芳心之中,激起什麼漣漪。   兩人尚未走出商山,便在一角高崖之上,聽見崖下響起的急遽馬蹄聲息!   公孫璿目光注處,瞥見崖下馳過一匹相當神俊的青花驄,馬背上人,青衫飄拂,正是在前山所見的秦劍吟!   她咦了一聲,向孟遲說道:這秦劍吟不知有什急事?騎了那好一匹千里龍駒,還要加鞭疾馳!   說話之間,秦劍吟連人帶馬,業已消失於馬蹄所激起的塵霧之中!   孟遲雙目微軒,看了公孫璿一眼,怪笑說道:我猜他可能是追我們?   公孫璿失聲問道:追我們?他要追我們則甚?   孟遲笑道:一來他適才對於仇侄滿面惜別神色,並有彼此投緣的江湖後會之語;二來他的神情方面,也不像有其他急事?   公孫璿道:或許這樁急事,是臨時發生   話猶未了,一線紅影,由秦劍吟來路之上,電掣而至!   公孫璿頓住語音,一拉孟遲,雙雙隱入崖上石後,悄悄觀看動靜!   轉眼間,那線紅影,已至峰下!   這紅影是位紅衣女郎,本來疾馳如飛,因山路到了峰下,分為三歧,遂收住腳步,有所察看。   她一收腳步,俏立峰下,自然使公孫璿與孟遲,有機會把對方的年齡相貌看得清清楚楚!   紅衣、紅褲、紅鞋、紅巾紮髮,肩頭並飄揚著紅色劍穗!   全身上下,火般通紅!   這紅女郎年齡約在二十上下,相貌美艷絕世,不可方物,只可惜一雙杏眼之中,水汪汪地,流露出妖淫邪色!   她站在峰下的三歧岔路之間,略一察視,繼續前馳,走的是與秦劍吟適才縱轡狂奔的同一方向。   公孫璿靜等這紅衣女郎也自消失蹤跡後,向孟遲微笑說道:孟師叔,剛才那紅衣女郎,在峰下停步之故,是不是察看馬蹄留痕?   孟遲笑道:差不多,看來這位火辣辣的艷美女郎,是在追蹤秦劍吟,但路道似乎不太正大?   公孫璿嬌笑說道:孟師叔,你還記得我們所聞得的:儂是多情多義女,君為有貌有才郎,鴛鴦好結莫徬徨麼?這紅衣女郎,既然猛追秦劍吟,可能就是那與他定有約會的林中曼吟之人?   孟遲連連點頭笑道:不錯,不錯,難得,難得!   這八個字兒,把位聰明絕頂的公孫璿,聽得為之一怔,目注孟遲,揚眉叫道:孟師叔,你怎麼和我打起禪機來了?什麼叫不錯,不錯?什麼是難得,難得?   孟遲答道:所謂不錯,不錯,就是我同意仇侄見解,也認為這紅衣女郎,就是與秦劍吟訂約之人!   公孫璿繼續問道:難得,難得呢?   孟遲笑道:那是我對秦劍吟的讚美之詞,因這紅衣女郎,雖然路道不正,但傾城傾國,我見猶憐,何況血氣方剛的倜儻少年?秦劍吟竟能策馬狂馳,躲避絕色,著實當得起難得之讚!   公孫璿嫣然一笑,秀眉微軒,邊自轉身下峰,邊自對孟遲叫道:孟師叔,人家的閒事,不必多管,我們還是趕赴杏花山,去找那位鐵膽神龍秦悟非吧!   孟遲自然隨她行動,兩人遠離卻商山,向河南鎮平趕去。   公孫璿因與孟遲對於對方舉措,已作細密分析,一路之上絕未大意,防有惡毒襲擊。   但直等到了鎮平,仍是風平浪靜,毫無變故!   公孫璿冷笑一聲,看著孟遲,揚眉叫道:孟師叔,照你先前所作判斷,我那陰險對頭,是期望我去找那鐵膽神龍秦悟非了!   孟遲頷首說道:料是如此,否則,仇侄於為鄭賓築墳一事之上,已露痕跡,對方絕不會在前半段那等處心積慮,對你圖謀,而後半段又這等平平穩穩,毫無動靜。   公孫璿妙目之中,神光電閃,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我們於見了鐵膽神龍秦悟非時,盡量慎重,絕不要中對方的奸計就是!   孟遲嘆道:常言道:定法不是法,又道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應該一切見機行事,秦悟非雖具俠名,但在這險惡江湖之中,誰又能保證他不是聖賢其貌,蛇蠍其心,只披了一件偽善外衣的呢?   說話之間,業已到達杏花山,遂直撲秦悟非的菩提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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