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孤星冷月寒霜

第18章   

孤星冷月寒霜 諸葛青雲 21976 2023-02-05
  這時,蕭冷月突然有點出神   出神之故無他,自然是她耳邊突又響起第三人無法與聞的蚊哼密語!   這些蚊哼密語說的是些什麼話兒,由於第三人無法與聞,蕭冷月又不曾說明,自然無從知悉。   既然蕭冷月不想選擇,樂聖瑤便自己佔了左邊那具木槽,而把右邊的木槽,留給蕭冷月使用。   由於水已滾沸,樂聖瑤使命值台侍者,將沸水注滿木槽。   且慢   樂聖瑤道:蕭姑娘阻止他們注水則甚?難道你不願舉行這場臥槨封冰?想要變卦?   蕭冷月笑道:我生平言出必行,怎會想要變卦?只是覺得這場臥槨封冰比賽關係你我一世英名,我們人在冰中,外面有什麼事兒無法知曉,萬一有變,難免失卻公平,遂想每人約請兩位友好登台作證!

  這種提議樂聖瑤無法拒絕,只得笑了一笑,轉身返回去,向青磷聖母鍾離翠高聲叫道:鍾離大姊,請為我登台作證,並請大會主人冉魔君替我們再約一位。   冉東明因作證之人須有一流身分,遂向與自己一並列名天外三魔的摩伽魔女柳摩伽笑道:柳賢妹辛苦一趟,你與青磷聖母鍾離道友,一齊去替血手西施樂道友作證,並於封冰之際在外護法。   柳摩伽自然應命起身,與青磷聖母鍾離翠一同走往台上。   群俠方面被推登台作證的,卻是武當掌教弘法真人與孤星俊客馬二憑。   柳摩伽見馬二憑上台,立即冷笑一聲,以一種極具譏諷意味的語氣說道:作證之人不一定要手快,卻須眼明,武當掌教的道家法眼自屬高明,但馬大俠   柳摩伽剛剛說到馬大俠三字,便即悚然一驚,周身毛髮直豎,以致在那卻字之下便語音抖顫,吱吱嚅嚅地說不下去。

  原來馬二憑覺得既已登台,面對舉世群雄,不宜再復做作,遂面含微笑地向柳摩伽睜開雙眼,含笑說道:多謝柳道友關切,馬二憑尚稱僥倖,叨天之佑,雙目未盲!   孤星俊客這一睜眼,喜了群俠,卻也驚了群邪   群俠之中尚有不少不知底細之人,正為馬二憑似已失明之事紛紛惋惜嗟嘆,如今見他睜開眼睛,從一雙黑白分明的俊目之內閃射出炯炯神光,自然釋憂大喜!群邪之中則無不失驚,其中最驚奇的當然是玉娘子,她呀了一聲,滿面飛紅地向冉東明皺眉說道:馬二憑這廝,神通委實不小,他雙目分明已被我弄盲,怎會復明無事?此人功力太高,冉大哥少時若與他交手,千萬要多加小心!   萬妙魔君冉東明是群邪中唯一未帶驚容之人,他臉上反而呈現喜色地揚眉笑道:馬二憑雙目未盲,對我來說,反而值得高興,因為我若與一個瞎子爭奪武林第一人的至尊名位,縱然到手,也失了不少光彩!

  金冷月得意嬌笑道:冉大哥放心放手地與馬二憑拼鬥便了,我有把握讓這般所謂正派群俠的首腦人物,一個也無法全手全足的退出萬妙魔宮之外。   冉東明聽得雙眉一蹙,目注金冷月,把臉色微沉,發話問道:月妹,今日一會,只應以光明手段互爭本身技藝高低,不宜用甚陰謀手段,以致貽為武林笑柄,我畢生大願便是公公平平地以萬妙修羅傘一會孤星、冷月、寒霜,你你千萬不要讓我壞了名頭才好   金冷月露齒一笑,猶未及答,座中正邪群聚的目光已凝注擂台之上。   馬二憑睜開雙目以後,最難堪的人便是摩伽魔女柳摩伽!   因為別人都是從側面發覺馬二憑雙目未盲,柳摩伽卻正面與馬二憑的炯炯目光相對!   昔日之事,玉娘子雖屬直接下手之人,柳摩伽卻也是主謀之一!如今,面面相對,馬二憑向她凝注的炯炯目光之中射出的是不是炯炯仇火?

  不是,黑白分明的星眸俊目之內,神光雖更勝往日,卻並不森然逼人,其中彷彿並不含有絲毫仇恨,只是淡漠已極!   加上那一聲柳道友的稱呼,更是陌生到了極點!   他們之間,昔日也曾有一段有限度、不逾越的慰藉纏綿,換句話說,乃是由愛生恨!   馬二憑若是向她目射仇火,反會激起柳摩伽的對抗意念,並不覺得過份難堪!   但對方目光如此平淡,稱呼如此陌生,反而使柳摩伽難堪得受不住了   難堪,是包括了羞辱、慚愧以及後悔在內,尤其是目注姿容絕世、風華無比的蕭冷月與馬二憑並肩而立,那份相配,那份互相關懷   難堪、自卑、悔恨,加上嫉忌,竟使名列天外三魔的摩伽魔女   柳摩伽受不住了,她在木然片刻以後,便滿臉飛紅、淚如泉落地掩面逃下台去!

  蕭冷月身是女兒家,懂得女孩兒家的心事,她望著柳摩伽雙肩聳動的背影,向馬二憑悄聲說道:馬大哥,你好狠啊!一聲柳道友,便叫碎了這位摩伽魔女的芳心,她她哭得有多可憐?恐怕要恨你一輩子   馬二憑聽得簡直啼笑皆非,心想這些女人們實在難纏,想不到蕭冷月居然有點同情柳摩伽起來?但自己若是把那聲柳道友改成柳姊姊,則冷月寒霜之間,不知又要起多大風波?   念猶未了,一條人影又從群邪座中沖天而起,飛上台來。   因為柳摩伽狂流痛淚,掩面逃情,她居然不回原座,一直出了萬妙魔宮,獨自離去。   證人少了一個,自須補充,血印三煞中的修羅方士鄒亮遂接受冉東明的指派,飛身縱上擂台。   血手西施樂聖瑤見兩正兩邪,證人已齊,遂微笑說道:鍾離大姊、鄒道友,請與武當掌教、馬大俠等,把左右兩具木槽仔細檢查一遍,看看大小、木質有無差異,以及槨中是否另有惡毒設置?

  兩正兩邪,四位絕代高手,會同勘察之後,一致搖頭,表示無甚私弊!   樂聖瑤目光略瞥蕭冷月,嘴皮微撇,有點得意地揚眉問道:蕭姑娘,如今可以注水入槨了吧?   蕭冷月佯作不知樂聖瑤揶揄的意味,點了點頭,同意注水。   注水一畢,兩具木槽之內,全告熱氣蒸騰,樂聖瑤又向鍾離翠笑道:鍾離大姊,請你與武當掌教同時發聲號令,我與蕭姑娘便一齊縱身入水。   蕭冷月突又搖手叫道:且慢!   樂聖瑤詫道:蕭姑娘,你還要遲延什麼?   蕭冷月目注樂聖瑤含笑說道:樂道友請莫見怪,詭譎江湖中險詐太多,充滿鬼蜮,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樂聖瑤眉頭微皺,略帶不悅神色,向蕭冷月冷冷說道:當著馬大俠、武當掌教、鄒兄,以及我鍾離大姊,蕭姑娘儘管直說,兩具木槽已被他們四位證人查過,並無私弊,你還要防些什麼?

  蕭冷月手指那兩具熱氣蒸騰的木槽,面含微笑,緩緩說道:我想請四位證人對這兩具木槽,再行復查一遍。   樂聖瑤怫然道:蕭姑娘這就有點太過份了,武當掌教等全是一流法眼,他們看過,還會有錯麼?何況如今沸水已注   蕭冷月不等樂聖瑤的話完,便自接口一笑,揚眉說道:就是因為沸水已注,我才想請四位證人,再復檢查   武當掌教弘法真人知曉蕭冷月如此說法,必有深意,遂在一旁笑道:既作證人,何憚煩勞,我們就再看一遍也無所謂   他邊自說話,邊自走向台左,也就是向樂聖瑤所用的左面木槽走去。   弘法真人一動,馬二憑、鍾離翠、鄒兄等其餘三位證人,當然也就一齊行動。   蕭冷月乘機暗用蟻語傳聲神功,向弘法真人、馬二憑耳邊先後悄然說道:注意水質!

  弘法真人與馬二憑雖獲蕭冷月傳音密告,仍佯作先行復查木槽質料,然後似乎不經意地略微審視水質。   誠如樂聖瑤所言,這四人全是一流高明法眼,在他們目光之下,有何異樣情形,都會被立即發現!   尤其弘法真人、馬二憑看得更是仔細,卻仍未發覺木質或水質之上有任何異狀!   樂聖瑤兩正兩邪四位證人未曾在左面木槽中復查出什麼弊病,遂雙眉微挑,向蕭冷月問道:蕭姑娘,常言道: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我能不能向你請教一聲,你為何有這種復查的想法?   蕭冷月笑道:我是突然有了一種大膽假設,才想請四位證人來個小心求證。   樂聖瑤道:什麼大膽假設?   蕭冷月手指著那兩具木槽,目閃慧光,揚眉笑道:我覺得像這樣臥槨封冰的玄功比賽,假如有第三者參與其間,似乎可以暗中幫你,也可以暗中幫我!

  樂聖瑤那副美得像西施一樣的嬌容之上,起了一剎那的輕微變化,哦了一聲,向蕭冷月佯作驚奇問道:第三者?怎樣幫呢?蕭姑娘的這種大膽假設,似乎想得極妙!   蕭冷月道:假設的起源,是因台在水上,又係木質,假如有第三者藏在水中,趁四位證人第一次檢查過後,用甚細小尖銳之物從台下透木入槽,注入可使水質變化的惡毒之物   樂聖瑤聽至此處,業已無法矜持,全身微微一震!   弘法真人與馬二憑何等腳色,早以眼角餘光瞥見了樂聖瑤的神情變化,已雙雙知曉,台下水中伏得有人,蕭冷月所使用的右面那具木槽之中,水質定變,含有相當惡毒的作用!   假如不加復查,蕭冷月人一入水,大錯便鑄,可能把冷月仙娃的一世英名,斷送在臥槨封冰之上,可能還會以冰為棺,長眠不醒!

  弘法真人與馬二憑心中明白,鍾離翠與鄒亮自也恍然!   這種陰毒權謀,若被當眾揭穿,樂聖瑤何地自容,弄不好會使她羞憤自絕!   故而,青磷聖母鍾離翠輕輕碰了鄒亮一下,並從目光中向這修羅方士流露出乞援的神色!   修羅方士鄒亮也是玲瓏剔透之人、窮兇極惡之輩,他自然會意,見弘法真人與馬二憑業已走向右面木槽,遂哈哈一笑,揚眉說道:對人之道,講究疑則勿用,用則勿疑,較量玄功也是如此,蕭姑娘既然疑心有甚不太公平之處,這場臥槨封冰再比下去已無意義,你們還是各憑胸中所學,拿出壓箱底功夫,大家見真章吧!   一面發話,一面突向右面那具木槽凌空揚掌,按了一按!   弘法真人與馬二憑沒想到修羅方士鄒亮會厚顏無恥地來上這麼一手,以求毀滅證據,再想攔阻已來不及!   鄒亮的功力也頗驚人,相隔尚有一段距離,既無掌風,又無聲息,那樣厚重的一具木槽,居然被他用陰柔暗勁按得爆裂!   木槽一爆,自然滿地是水,使弘法真人、馬二憑查察水質之舉,無從實施,只得作罷,掩蓋了血手西施樂聖瑤的陰毒行徑!弘法真人勃然震怒,唸了一聲無量壽佛,目注鄒亮,冷然說道:鄒道友練得好毒辣的百步陰風掌,貧道不才   話猶未了,蕭冷月業已微微一笑,向弘法真人搖頭說道:真人不必震怒,大家在手底見見真章也好,蕭冷月如今便與我馬二憑兄雙劍聯手,會會西域雙聖樂道友與鍾離道友威震一方的血手青磷大陣!   樂聖瑤心中有愧,不曾開口,鍾離翠卻冷笑一聲,發話說道:蕭姑娘莫出狂言,我這血手青磷大陣威力極強,共有九個人呢   蕭冷月道:我知道,就是你們西域雙聖加上所謂白骨七紅旗   話方至此,馬二憑突然劍眉雙揚,在旁接口朗聲說道:慢說區區九位,便算有千軍萬馬,蕭冷月與馬二憑照樣只以雙劍當之!   這話著實說得太傲,使那大會主人萬妙魔君冉東明聽得重重哼了一聲!   金冷月嬌笑道:冉大哥何必生氣?你且靜看好戲,孤星冷月若是敗在西域雙聖的血手青磷大陣之下自不必談,否則,看清他們的劍法路數,對你施展萬妙魔傘時豈不有了便宜?   冉東明微嘆一聲,目注金冷月,搖頭說道:月妹不要老是想偷佔便宜,這種面對舉世一流高手的名位之爭,全憑修為功力,不能專走偏鋒,敗要敗得光光明明,勝要勝得堂堂正正,不然便難免貽罵千秋、落人笑柄的了。   金冷月嘴角微撇,方對冉東明白了一眼,台上已另有發展!   青磷聖母鍾離翠聽了馬二憑之言,怒火中燒,轉身走到台邊,囑咐白骨七紅旗上台,並攜自己的青磷追魂拐來,佈置血手青磷大陣!   那位武當掌教弘法真人,卻向修羅方士鄒亮打問訊說道:鄒道友,鍾離施主等佈置血手青磷大陣,尚略需時間,貧道先以武當百步神拳領教領教鄒道友的百步陰風掌如何?   此語一出,台下的少林掌寺、峨嵋長老等正派群俠,首先鼓起掌來!   一來,群俠覺得這場大會關係衛道降魔,責任甚大,不能讓孤星、冷月、寒霜獨任艱鉅,便算弘法真人不向修羅方士鄒亮叫陣,他們也必設法出戰,生死利鈍,在所不計!   二來,他們深知弘法真人不僅對百步神拳造詣極精,所練玄門護身罡氣更深具火候,應該不會在修羅方士鄒亮的百步陰風掌下相形見絀!   弘法真人這一明面叫陣,台下又響起了熱烈掌聲,鄒亮縱然怯戰,也無法推託!   何況,他並不怯陣,他對自己的百步陰風掌極具信心,頗以能當眾一挫群俠景仰的武當掌教為榮。   於是,他聞言之下,也唸了聲無量壽佛,含笑答道:鄒亮敬遵武當掌教台命,但不知真人打算怎樣指教?是把百步神拳和百步陰風掌揉雜在拳掌招術中施展,還是另設標的,隔空吐勁比較玄功   弘法真人不等修羅方士話完,便截斷他的話頭,揚眉笑道:冷月孤星雙劍合璧,大戰西域雙聖與白骨七紅旗的血手青磷大陣的曠世精采好戰就要登場,常言道得好: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我們都是該被淘汰的老古董了,不必佔用太多時間,還是直接了當的好!   這武當掌教居然頗為風趣,擅於詞令,一句長江後浪推前浪把冷月孤星與西域雙聖的勝負判定,只是還稍存忠厚,沒有把大戰血手青磷大陣說成了大破血手青磷大陣而已!   鄒亮聽得有氣,但又無法駁斥,只得暗咬牙齒,苦笑問道:真人打算怎樣直接了當地快速比鬥,儘管施展,鄒亮無不從命!   弘法真人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食指,向地上凌空一劃。   擂台地板之上出現了徑約二尺的一圈淡淡刻痕,恰好把弘法真人的身形圈住。   鄒亮哦了一聲,目光中閃射厲芒,獰笑說道:原來真人是要劃地對掌,鄒亮樂於奉陪,但不知距離多遠?   弘法真人笑道:近一點才利於速戰速決,免得拖泥帶水,距離四尺如何?   鄒亮點了點頭,走到距離弘法真人四尺之外,也照樣用指力凌空運勁,劃了個小小圓圈。   弘法真人笑道:鄒道友請注意,不是劃地對掌,而是劃地挨擊,我們一掌一拳,互相挨受,那一個先禁受不起,被震出圈外,就算是對方獲得勝利!   鄒亮聽得竟要硬挨硬受,不是以拳掌對抗,不禁微蹙雙眉,目注那位站在自己四尺以外、神態悠然出塵的武當掌教問道:這樣比法,先挨打者難免吃虧,我們怎樣決定先後之序才公平呢?   蕭冷月在一旁笑道:這事簡單,你與弘法真人可以拈鬮決定先後   弘法真人笑道:不必由拈鬮決定先後,貧道適才業已說明是一掌一拳,互相挨受。   鄒亮聽出便宜,趕緊接著弘法真人的話頭,急急插口問道:真人這一掌一拳,互相挨受之語,莫非竟甘於先挨我的百步陰風掌麼?   弘法真人突把臉色一整,目光中閃射炯炯神光,朗聲說道:不是貧道托大,發句狂言,弘法雖然不才,武當總屬名門正派,任憑鄒道友修羅方士的聲威再大,百步陰風掌的陰毒再厲,要想攻破我的玄門護身罡氣,還相當不容易呢!   好,堂堂無私,正大光明,連自己練有玄門護身罡氣之事,也坦然明告對方知曉!   鄒亮似乎有點惱羞成怒,一挑雙眉,狂笑厲聲說道:好,我這旁門左道的修羅方士就佔點便宜,名門正派的武當掌教受掌!   他既佔便宜,索性陰毒,說到佔點便宜之際,右手一揚,暗勁已吐,弘法真人在聽見名門正派的武當掌教受掌時,胸前已經挨了足以碎腑摧心的百步陰風掌力!   好個修羅方士,果然功力不俗,武當掌教弘法真人雖有玄門罡氣護身,仍被他的百步陰風掌力打得晃了一晃!   蕭冷月笑道:真人莫再客氣,該你用百步神拳還擊對方的了!   弘法真人笑了一笑,並未舉拳,只向修羅方士合掌一拜!   鍾離翠、樂聖瑤等西域雙聖,以及馬二憑、蕭冷月等孤星冷月,均在各為自己的友好提心吊膽地掠陣旁觀。   他們以為鄒亮一記百步陰風掌既把弘法真人打得全身一晃,弘法真人這合掌一拜所發的百步神拳,定也會使鄒亮受到相當震撼!   誰知他們雖料想得均差不了許多,卻與事實毫不符合。   弘法真人拜罷,鄒亮竟連動都未動一下,只把嘴角微撇,哂然說道:武當名門正派,領袖武林多年,你們的鎮派絕學百步神拳卻怎名不副實,只有這點威力?   威力兩字才一出口,右手已揚,這次鄒亮是把百步陰風掌的陰損傷人暗勁化為明朗,呼的一聲,以大片徹骨寒飆,向弘法真人猛烈湧去!   這等打法,自比暗施煞手威勢強盛多多,加上距離近僅四尺,又復劃地為限,不許閃躲,自然觀戰的正派群雄均暗替弘法真人捏了一把冷汗!   但說也奇怪,第一掌暗襲曾使弘法真人身形微晃,這第二次的明攻看來威勢更強,卻似並未使弘法真人感受到意料中的沉重壓力!   弘法真人只唸了一聲無量佛,目注鄒亮,揚眉叫道:鄒道友,你真富心機,居然在百步陰風掌以外加用了其他功力,假如貧道的感受不錯,莫非是懸為武林大忌、不許輕易鍛煉、相當殘忍也極為厲害的子母陰魂手吧?   鄒亮想不到自己暗用了子母陰魂手反而不見功效,並被弘法真人一口叫破,未免有點臉上訕訕的,不好意思!   這時,弘法真人仍向他合掌一拜,絲毫不見什麼加勁還擊、劍拔弩張之態!   兩位當事人的表現非常有趣,恰好成為相反的狀態!   第一次鄒亮神情泰然,似乎毫無感覺,並發話譏笑對方的百步神拳徒負虛譽,但這次他卻如受重擊,不單身軀晃了一晃,連足下都往後撤了半步!   不過,他們所劃地為限的圈兒,直徑約有二尺,這半步之撤,並未出界,不算分了勝負!   就這樣,平素頗為自負的修羅方士鄒亮,臉上已赧然生慚,似乎掛不大住!   他厲嘯一聲,緩緩並舉雙掌,臉上色澤也脹成了豬肝一樣!   這種情況,看來是修羅方士鄒亮正提聚全力,要作破釜沉舟的一擊,以求略挽顏面!   無量壽佛   這聲清宏的佛號,是出自武當掌教弘法真人口內!   佛號之後,弘法真人繼之以一聲充滿悲天憫人意味的長長嘆息,並舉步走出所劃圓圈,下台回歸本位。   鍾離翠愕然叫道:武當掌教,你們這場百步神拳硬拼百步陰風掌之戰,勝負尚未分判,卻為何   話方至此,馬二憑便接口笑道:誰說勝負未分?鍾離老婆婆請細看修羅方士鄒道長,他如今還能動麼?   鍾離翠吃了一驚,注目細看,這才看出鄒亮雙手虛提,滿臉血紅,雖十足一副惡狠狠的意欲攫人的模樣,但目光發直,眼珠不轉,全身顯已僵住!   她羞於自己失眼之下,轉化盛怒地冷笑一聲,瞋目叫道:堂堂武當掌教居然也暗算傷人,你們事先說好一人一掌   馬二憑不等鍾離翠再往下說,便搖頭一笑,接口嘆道:常言道怒令智昏,鍾離老婆婆名居西域雙聖,應具高明法眼,你怎麼又看錯了?鄒道長修為較弱,連挨兩記百步神拳,臟腑間已受重傷,他不甘心認敗,反而強提真力,以致岔氣走火,他性命縱或不死,也必成殘廢,無法再在武林爭雄,武當掌教才悲天憫人、一嘆而退!   鍾離翠臉上哄的一熱,暗愧自己今日怎的事事粗心,好個兆頭不妙!   樂聖瑤知道自己這位鍾離大姊臉上難堪,遂命萬妙魔宮的值台弟子,把走火入魔、全身僵硬的修羅方士鄒亮抬下台去,目注馬二憑道:馬大俠,我們的這一陣可以開始了麼?   馬二憑笑道:當然可以,我和蕭冷月賢妹,兩人雙劍隨時均可應戰,鍾離老婆婆與樂道友請列陣吧!   鍾離翠向業已上台待命的手下最得力的白骨七紅旗厲聲喝道:列血手青磷大陣!   白骨七紅旗躬身領命,電疾閃身,退出丈許,佔了北斗七星方位,每人手上均執有一面相當惹人注目的白骨紅旗。   所謂白骨紅旗,就是在紅旗之上繪有骷髏白骨,這倒並無甚特殊,但那前端極銳、宛若槍尖、黃澄澄的旗桿,卻顯係連寶刀寶劍均難削傷的風磨銅所鑄。   鍾離翠與樂聖瑤則一個手橫青磷追魂拐,一個戴了兩隻血紅色的連袖手套,五指前端均有銳鉤,一左一右,立在這血手青磷大陣的門戶之前,由樂聖瑤發話,向馬二憑、蕭冷月冷冷冷說道:孤星冷月,請入小陣!   此時,蕭冷月的耳邊,又起了內家絕頂高手的蟻語傳聲。   這一次的密語極為簡單,說的只是小心第三血手六字。   蕭冷月心中明白,對方既然只對自己,自然不願使馬二憑知曉人在近處,遂向馬二憑含笑低聲悄道:馬大哥,西域一帶盛傳青磷三血手,白骨七紅旗之譽,如今白骨七紅旗已列陣勢,鍾離翠的青磷追魂拐與樂聖瑤的兩隻淬毒血手也已準備停當,但另一隻血手卻在何處?   馬二憑是何等玲瓏人物,自然一點就透,目中微閃神光,頷道說道:月妹問得有理,對方頗負盛名,我們雖新獲神物,並得絕學,仍不能絲毫大意,要特別提防那第三隻無形血手!   樂聖瑤見馬二憑與蕭冷月不住低聲悄語,有點不耐地揚眉叫道:馬大俠,你們商量好了沒有?這小小西域野人的血手青磷大陣,哪裡難得住名震乾坤的中原大俠   話猶未了,馬二憑與蕭冷月已神態悠閒地向前緩步走來。   樂聖瑤一聲怒喝:站住!   馬二憑倒被她嚇了一跳,止步卓立,劍眉微蹙問道:樂道友為何相攔?你不是催促我們入陣,一瞻西域絕藝麼?   樂聖瑤道:兩位怎不拔劍?   馬二憑哦了一聲,回手摸了摸紫星劍柄,含笑答道:我們的劍非凡物,只怕   鍾離翠聽得勃然大怒,白髮微飄,截斷馬二憑的話頭答道:慢說鍾離翠的青磷追魂拐是寒鐵所鑄,樂聖瑤妹子的兩隻天蠶血龍袖任何刀劍難傷,連弟子們的白骨紅旗旗桿也是風磨銅所製,馬大俠莫再慈悲,請拔劍吧!   馬二憑與蕭冷月聞言對看一眼。轉身向峨嵋方向躬身一禮,然後便紫星赤陽,雙雙拔劍!   一片炫人眼目的紅紫光華,以及撼人心弦的風雷聲息起處,孤星俊客馬二憑,與冷月仙娃蕭冷月的手中便各自橫著一泓秋水。   大行家誰不識貨?尤其是大會主人萬妙魔君冉東明,立即眉頭緊蹙!金冷月猶不識相,賣弄風情地偎向冉東明,嬌笑叫道:冉大哥   冉東明哪有心情和她打情罵俏,微一縮身,冷然說道:你別起膩,我要專心一志細看馬二憑的劍法,他手中的紫光短劍,不是前古奇寶,也是前輩高人的煉魔法物,威力絕難輕視!   金冷月碰了一個釘子,半聲不響,只是微咬銀牙,從目中閃射出一種極具陰毒意味的冷厲光芒!   馬二憑與蕭冷月鴛鴦霹靂的雙劍一拔,不單使萬妙魔君冉東明為之緊張,連那位代表峨嵋掌教赴會的九玄道長都有些吃驚震駭,向台上注目。   玉清師太發現了這種情況,微微一笑,向九玄道長低聲問道:道長是否覺得我馬師弟與蕭冷月賢妹手中這兩柄劍兒有點眼熟?   九玄道長搖頭道:貧道哪有什麼眼熟的福緣,只不過根據傳聞,本派中前輩曾道   話方至此,玉清師太已截斷他的話頭,頷首微笑,低聲道:道長,你所說的不是傳聞,正是事實!這兩柄短劍,紫名紫星,紅名赤陽,正是貴派中前輩仙俠齊金蟬昔年的煉魔法物鴛鴦霹靂雙劍!   九玄道長聽後方自一驚,卻見玉清師太又向自己遞過一捲紙兒,不禁越發驚奇問道:庵主,這是何物,為何要交與貧道?   玉清師太展開紙卷,原來是馬二憑精心細繪的四招絕學,她向九玄道氏笑道:紫星、赤陽鴛鴦霹靂雙劍,除隱挾風雷、鋒芒無匹之外,並在劍鞘上留傳了四式精妙絕招,我馬師弟與蕭賢妹習練精熟以後,不敢自秘,特意精繪圖解,請道長帶返峨嵋   武林人物對於精招絕學之類,幾乎無不拼命爭奪,務求據為獨有,像馬二憑、蕭冷月如此胸襟,肯毫不藏私地慨然還技峨嵋,委實絕世罕見!   故而,玉清師太此語一出,不僅使九玄道長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並有點不好意思伸手去接那四式劍法圖解,連在座的各派武林長老,也無不面露讚嘆欽佩的神色!   玉清師太捲好圖解,擺在九玄道長面前,一面又含笑說道:青磷血手大陣威震西域,必非尋常,我馬師弟與蕭賢妹若見他們突然停手,重以陰陽開闔之式亮出門戶時,可能會施展出這四招絕學,道長便請特別注意觀察,回轉峨嵋後,配合圖解,轉傳貴派優異門下,當會省事得多!   人家的作法如此誠懇,再若推託,便成虛偽,九玄道長遂收起那卷圖解,長嘆一聲,正色說道:齊前輩不以神物絕學傳示峨嵋,而留待武林有緣之意,已是公然無私的恢宏襟懷,想不到馬大俠、蕭女俠更有進之,難怪他們會有如此曠代仙緣,藉以匡扶正義,蕩滌腥膻,為這西崑崙大會放一異彩的了!   群俠閒談讚譽至此,擂台上的馬二憑、蕭冷月業已進入青磷血手大陣的門戶之內!   對手才一進入門戶,白骨七紅旗手中的七面白骨紅旗便首先展動!   紅旗一展,人往外飄,七人佈成了一圈圓周,把青磷聖母鍾離翠、血手西施樂聖瑤留在中心陣眼部位。   換句話說,就是由原來的七星陣變成了太極圖的模樣!   尤其是外圈的七人,並非呆立,而是在以絕快的速度,有時反繞地不停奔走!   人凝電掣,旗化紅雲,再換句話說,他們是佈起了一圈血幕,使得觀戰的群豪,根本看不清圈內西域雙聖與冷月孤星動手的情況!   玉清師太知道白骨七紅旗的風磨銅旗柄太粗,其中可能藏有青磷火珠等絕毒之物,外圍內攻,暗向馬二憑、蕭冷月下甚辣手,確實相當可慮!   她蹙眉微作尋思,突然唸了一聲阿彌陀佛,真氣提處,用全場無不與聞的高弘語音,向台上發話道:四海八荒的武林同道均期盼目睹西域雙聖暨孤星冷月的高招,馬師弟請先破血幕!   一語甫畢,便聽得馬二憑朗脆的語音在紅雲血幕之中答道:好,小弟敬遵師姊佛命,月妹獨對西域雙聖樂道友和鍾離道友,白骨七紅旗請接我一招孤星不孤!   一道紫色精芒,從紅雲血幕中直拔起六七丈高下,然後便如殞星飛降,落了下來!   孤星不孤,委實是孤星不孤!   因為升起時只是一道紫光,落下時卻變成了芒彩閃爍的萬點紫色飛星!   換了常人,著實會慌了手腳,不知應對這罩空飛墜的萬點紫星怎樣招架?   或是如何閃躲?   但白骨七紅旗卻是不弱,他們知道憑己之力,絕非孤星俊客這招成名絕學孤星不孤之敵,遂七人聯手,化成一道血虹,對漫空飛降的紫色光星,飛迎而上!   好看!端的好看煞人!   那萬點紫色光星,化成漫空花雨,從空中灑落之際,本就帶著一片隱隱風雷聲息!   而白骨七紅旗彙聚成的一道血虹,飛迎而上時,也帶有破空的銳嘯!   有紫色,有紅色,有疾降的飛星,有倏升的血虹,豈不是極為好看?   再加上有隱隱風雷,有破空銳嘯,豈不更震人心弦,十分好聽?   可惜,這好看的繽紛景色和熱鬧的懾人聲息,卻嫌太以短暫,短得令人感覺得彷彿只存在了那麼一剎那!   本來嘛!昔賢先哲早就說過:好聲好色不多時,彩雲易散琉璃脆   不,為了適合擂台上的景色,應該把彩雲易散琉璃脆略微改動四個字,即紫星易散紅旗脆。   紅旗怎會脆呢?那七根旗柄,不是萬金難得、不畏寶刀寶劍、其中並藏有不少惡毒花樣的風磨銅麼?   或許西域雙聖會上過什麼金光黨的惡當?這七根風磨銅旗桿,不太像是真貨!   紫星血虹才一接觸,紫星便先收散不見,只剩下風神絕世的孤星俊客馬二憑,手橫短劍,笑吟吟的站在台上。   七面白骨紅旗成了一十四截!   七根前半截帶著骷髏白骨的旗頭,統統落在台上。   後半截五六寸長的一截,尚握在白骨七紅旗的手中!   但風磨銅既然成了脆琉璃,則原形便難不畢露,銅管中所藏的毒針、毒粉、尤其是青磷毒砂,遂從碎口處流了一地!   白骨七紅旗混蛋!既已如此,何不索性按動掌中崩簧,盡發銅管中的毒針、毒粉、毒砂,給馬二憑來記重重殺手?   這有男有女,武功也均達到一流水準的白骨七紅旗,其實既絕不渾,也絕不笨!   他們不曾按動筒尾機栝之舉,是有兩大原因!   第一,他們不敢,只剩五六寸長的桿尾,又已被仙劍劈斷,倘若再按機簧,可能未等將毒針、毒粉、毒砂等從斷口噴出,便在手中爆裂!   倘若如此,則害人不成,反先害己,倒楣的是他們白骨七紅旗!何況,就算多借膽子給他們,讓他們敢拼,讓他們不怕,白骨七紅旗也不能!原因在於他們已成泥塑木雕!   孤星俊客馬二憑好快的手,他一劍削斷七根風磨銅旗桿之際,並還就勢隔空打穴,把所謂白骨七紅旗一齊制住!這邊,孤星出足風頭,那邊冷月如何?   蕭冷月不太好受   因論起修為,蕭冷月足抵西域一聖,但若雙聖聯手,卻比冷月仙娃高了不少火候!   蕭冷月何嘗不明白敵我形勢,故而在一聽馬二憑要她獨鬥樂聖瑤、鍾離翠,讓他騰出手來先破血幕之語,遂毫不遲疑地立施絕學!   冷月仙娃的絕學,自然是冷月不冷!   仗著手中赤陽仙劍紅光如電的絕世鋒芒,仗著這招冷月不冷的精奧變化,使得聯起手來、功力比她深厚的樂聖瑤、鍾離翠等西域雙聖照樣不敗輕攖其鋒,雙雙身形微撤!   就這微微一撤,已足夠使馬二憑拔空、倒撲、斷旗、制人   但西域雙聖久享盛名,身有實學,哪裡會是省油的燈!   她們一退便進,血手西施樂聖瑤舉著兩隻血手,猛撲蕭冷月,青磷聖母鍾離翠卻手橫青磷追魂拐,向白骨七紅旗方面縱去。   剛才,蕭冷月能把西域雙聖雙雙逼退,如今,單獨對這雙眼血紅、向自己張手猛撲的血手西施樂聖瑤,卻覺得神情過於獰厲,其銳當避!   她雖也照樣閃身避銳,但因馬二憑動作太快,鍾離翠對白骨七紅旗的援救仍遲,也就是差了那麼半步!   鍾離翠一見白骨七紅旗身如泥塑木雕,旗桿全被削斷的那副膿包樣兒,不禁氣得白髮倒豎,額現青筋,舉起青磷追魂拐來,便是橫空一掃!   這一拐不是掃向馬二憑,卻是掃向血幕已破,折了她們銳氣,臊了她們面皮,顯得太以窩囊廢的白骨七紅旗!   青磷追魂拐並未掃實,卻從拐身之上,飛起七點慘綠的磷光,把白骨七紅旗每人打中一點!   轟又好看了   那麼小一點慘綠的磷光,打中白骨七紅旗後,卻使他們全身都起了綠火,變成了或男或女的七具綠色火人!   馬二憑和蕭冷月都知道這是引發了白骨七紅旗手中暨身上所藏的其他磷火所致   磷火,水澆不滅,在他們全身是火的情況下,這七人的悲慘命運已定,根本無法加以解救。   傷人,不足為奇,但一死就是七條人命,又復均死在自己人的手內,不禁使台下群豪,看得搖頭嘆息   別人在嘆息,那位大會主人萬妙魔君冉東明卻在挺眉!   因為七具火人的火勢太大,倘若把那木造擂台燒去,這場論劍大會豈不是將腰斬中斷,無法再繼續下去?   但冉東明眉頭才挺,問題便告解決!   解決的方法,在於鍾離翠舉起她的青磷追魂拐來,又作了第二次的橫空一掃!   這一次,不是弄甚玄虛,而是實胚胚地掃中那七具綠色火人的腰背部分!   七道火光熊熊的綠色人影,被青磷追魂拐掃擊後一齊凌空而起,飛出擂台,落在台外的潭水之中。   果然,磷火厲害,入水不滅,那七具人屍居然浮在潭面上繼續燃燒,但不會再對擂台構成威脅!   馬二憑直至這時,方對青磷聖母鍾離翠含笑問道:鍾離老婆婆,你怎麼如此處置手下愛將,莫非不再施展什麼青磷血手大陣了麼?   鍾離翠雖覺那手下愛將之語頗具刺耳的諷譏意味,但也只好忍著一腔惡氣,鋼牙暗咬地厲聲答道:大陣雖然不復,青磷血手仍在,馬大俠俏皮得似乎太早一點!這七名飯桶玷我威譽,挫我銳氣,必須加以嚴重處置,還保留他們何用?   冷月仙娃蕭冷月與血手西施樂聖瑤此時也暫且住手,走了過來。   馬二憑笑道:兩位如今還打算怎樣賜教?   鍾離翠一頓手中青磷追魂拐再指著樂聖瑤,軒眉厲聲答道:我的青磷,她的血手!   蕭冷月在一旁面含嬌笑,點了點頭,接口揚眉說道:鍾離老婆婆拐中青磷的威力,業已略見端倪,我們就再見識樂道友的第三血手的精微奧妙也好   這句話兒,著實使血手西施樂聖瑤聽在耳內大吃一驚!   因為第三血手是自己秘練的絕學,除鍾離翠外,連門下弟子都絕少人知,怎會從蕭冷月的口中出現這四個字兒?   但驚只驚在心內,奇只奇在腹中,樂聖瑤表面卻毫不驚奇,只望著蕭冷月,嘴角微撇,冷冷說道:蕭姑娘何必張狂?你的冷月不冷我們也見識過了,威力也不過如此   蕭冷月笑道:冷月不冷與孤星不孤只是我與馬大哥昔日的自創招術?   樂聖瑤反應相當敏捷,哦了一聲,接著蕭冷月的話頭問道:聽蕭姑娘言中之意,你們莫非新近又研創出什麼更凌厲的招術?   蕭冷月笑道:不是研創,而是學習參悟,我和馬大哥新近學全了大羅十三劍,以及這兩柄短劍的原主,峨嵋前輩劍仙齊金蟬的鴛鴦霹靂四式!   鴛鴦霹靂四式倒不怎麼驚人,但大羅十三劍卻聽得西域雙聖暨萬妙魔君冉東明均為之心神一震!   但箭到弦上,不得不發,樂聖瑤向鍾離翠獰笑一聲說道:鍾離大姊,我們久蟄思動、再入江湖,參與這西崑崙論劍大會,總算沒白來,可以領教冷月孤星新得的道釋兩家絕學!   鍾離翠嗯了一聲,目中兇光如電,向馬二憑、蕭冷月惡狠狠地瞪了兩眼,冷然說道:好,白骨七紅旗等丟人現眼的膿包貨色業已被我處置,如今,我和樂大妹子便各憑修為,盡量施展,和對方見個真章,哪怕把西域雙聖四字完全擱在這座較藝台上,也在所不惜!   樂聖瑤冷冷一笑,目光中閃現一種陰森森的兇厲神色,嘴角微撇說道:哼,要把西域雙聖完全擱在台上,恐怕還沒有那麼容易,鍾離大姊,我們且合手施為,領教領教對方那聽來相當唬人的大羅十三劍吧!   馬二憑目光凝注尚在潭水中由磷火焚燒的白骨七紅旗的七具淒滲的屍體上,劍眉深蹙,似乎一直在想心事   直到如今,聽得樂聖瑤要與鍾離翠聯手合鬥自己的師門絕學大羅十三劍,方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對不起,馬二憑與蕭冷月向來不敢小覷天下武林同道,但今日卻要在這大會上發句狂妄之言!   鍾離翠冷笑道:你們也狂得夠了,在這互相各自施展壓箱底的絕學見見真章之前,還有什麼狂妄言語,儘管說出來就是。   馬二憑道:大羅十三劍雖是我與蕭賢妹的師傳絕藝,但卻奉命不准對一般武林人物輕易施展   樂聖瑤聽出馬二憑的語意,不等他再往下講,便接口說道:樂聖瑤與我鍾離大姊可不是一般武林人物,我們在西域一帶   馬二憑也不等樂聖瑤語畢,便截斷她的話頭,挑眉接道:我知道兩位在西域一帶有雙聖之稱,但在馬二憑與蕭冷月的眼中,仍覺與一般江湖同道並無二致,換句話說,就是馬二憑等不辭狂妄,除了向大會主人冉魔君領教時外,不打算對二位用出大羅十三劍   這番話兒,對萬妙魔君冉東明相當揄揚尊重,卻對鍾離翠、樂聖瑤等西域雙聖顯得相當輕蔑!   故而,冉東明聽得雙眉連軒,點了點頭,向身邊的金冷月低聲說道:孤星俊客名不虛傳,傲得好,狂得高,馬二憑果然有相當的胸襟氣派!   這位大會主人萬妙魔君在相當過癮,並對馬二憑起了英雄愛英雄的惺惺相惜之心,但鍾離翠與樂聖瑤卻已氣得全身發抖!   尤其鍾離翠那滿頭白髮已呼然齊飄,神情極端獰厲,業已暴怒欲動   但多年修養,畢竟功深,她居然又慢慢地把那滿臉盛怒再一度平抑下來,飄發漸落,目注馬二憑冷冷問道:你們不打算施展大羅十三劍,卻打算用什麼   話猶未畢,馬二憑已滿面神光地朗聲含笑,接口說道:我們打算施展剛才說過的峨嵋前輩劍仙所留傳的鴛鴦霹靂四式!   樂聖瑤道:既是劍仙留傳,當然威力不俗,我們也亟願瞻仰,可惜的是只有區區四式   馬二憑目光凝注樂聖瑤,嘴角略微一撇,淡淡說道:兩位千萬不要輕視這區區四招,只要樂道友與鍾離老婆婆能躲過鴛鴦霹靂,孤星、冷月從此江湖除名!   狂!夠狂!馬二憑這末後一語,充滿信心,狂得使偌大的會場之上鴉雀無聲,把所有正邪群豪一齊鎮住!   但所謂鴉雀無聲,只是一剎那間,跟著便語聲、笑聲,哄然而起!   首先說話的是玉清師太,她向峨嵋九玄道長低聲說道:道長請注意了,我馬師弟當眾明言這四招絕學的來歷,便是打算還技峨嵋,他們即將施展,大會一完,風雲便散,道長要仔細觀察,與圖解配合參悟,以便光大門戶,留為峨嵋鎮派絕學才好!   九玄道長深知責任重大,惶感交迸,唸了一聲無量壽佛,目光遠注台上,流露出對玉清師太暨孤星冷月的深摯謝意!   正邪群豪則嗡嗡私語,議論紛紛,大部分都是不太相信所謂鴛鴦霹靂四式能有這大威力,使堂堂西域雙聖連四招之數都支持招架不住!   笑聲,則是發自鍾離翠與樂聖瑤之口,顯然,這是怒笑、冷笑、氣極而笑   笑聲才發,馬二憑便搖手說道:鍾離老婆婆與樂道友請不要笑,更不必生氣,馬二憑在施展鴛鴦霹靂四式之前還要略加說明   樂聖瑤暗咬銀牙,不曾答話,只向馬二憑和蕭冷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馬二憑不管對方的冷厲神情,巍立台上,目光略掃群豪,朗聲說道:所謂鴛鴦霹靂四式,就是鴛鴦和合、鴛鴦同命、霹靂震頂和霹靂摧心,這四招劍法,雖綜陰陽五行之妙,但蕭冷月、馬二憑深體止戈為武之旨,不敢仗以傷人,這一陣的攻擊目標,只在鍾離老婆婆中藏毒火、造孽不少的青磷追魂拐,和樂道友相當陰辣狠毒的第三血手!   樂聖瑤委實忍耐不住地呸了一口,厲聲叫道:馬二憑,你狂得離了譜了,這兩樣都是我們性命交修之物,只要你們當真能毀了青磷追魂拐和第三血手,我和鍾離大姊便當場掌震天靈,以殉西域雙聖的威譽!   馬二憑道:好,兩位注意,月妹,我們開始動手,讓舉世武林同道看看我峨嵋絕藝,究竟有多大威力!   蕭冷月早就準備停當,聞言之下,紅紫光騰、風雷聲作,與馬二憑採取一致配合行動!   青磷聖母鍾離翠與血手西施樂聖瑤等西域雙聖,真被馬二憑所發的狂言鎮住!   她們不是怕,只是不肯操切,務求穩當,這種心理是發生於樂聖瑤、鍾離翠充滿自信地自覺居於有利地位!   所謂有利地位,就是只須應付四招!   慢說西域雙聖聯手,就是由樂聖瑤或鍾離翠獨鬥孤星冷月,她們也認為縱落敗局,也得在數百招後!   如今,聯手應敵,只需接下四招,孤星冷月便永在江湖除名,那還不是絕對有利?   因此之故,樂聖瑤與鍾離翠怎肯躁動操切?她們均抱元守一,氣穩神凝,一定要看清對方怎樣出手,再復隨機應變!   馬二憑與蕭冷月出手了,出手招式平凡得很,只是兩人一左一右,蕭冷月在左面,用左手,馬二憑在右面,用右手,平舉紫星赤陽雙劍,徐徐點出,絲毫看不出有甚詭異凌厲之處!   這種莫測高深的情況,反而使樂聖瑤與鍾離翠好生為難,拿不定主意是應該靜待對方劍招變化後再行接架?抑或在對方劍招未變化前便先行後退,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照理而言,以西域雙聖的身分地位,絕對不會示弱後退,應該以不變應萬變,靜待馬二憑、蕭冷月的劍招變化,或是退後以後,再用青磷追魂拐和血龍手來招架抵禦。   但這一戰的勝負,賭注下得太重,這一面落敗,要永絕江湖,那一面落敗,要當眾自盡,故而樂聖瑤與鍾離翠有點反常了,她們竟然決定寧可示人以怯,也要保持距離,先讓孤星、冷月這令人莫測高深的第一招落空再說。   既然如此決定,她們便默契相當良好地互以極上乘的縮地身法,一退便是兩丈四五!   這種決定,好像是種錯誤的決定!   因為西域雙聖身形未退之際,一左一右的兩柄短劍來勢原極徐緩。   樂聖瑤、鍾離翠身形一退,孤星冷月的雙劍立合!   她們退得固快,雙劍合得更速!   一個宛若石火,一個宛若電光,換句話說,樂聖瑤和鍾離翠雖以極上乘的輕功縮地身法,於一剎那間退後了兩丈四五,仍未能保持安全距離,反而雙雙被一片風雷狂嘯的紅紫精光密密罩住!   這一來,逼得西域雙聖不得不趕緊硬拼,鍾離翠青磷追魂拐舞成一片玄色旋光,硬接漫空飛罩的紅紫風雷劍氣!   俗語有云:運去黃金失色,時來頑鐵生光。如今的西域雙聖便似乎大運已去!   青磷追魂拐原是海底寒鐵所鑄,如今在鴛鴦霹靂雙劍合璧的鋒芒之下,好似突然變成頑鐵!   紅紫交輝的風雷劍影一落,玄色旋光一迎,嗆啷啷的便起了一陣清脆龍吟!   龍吟的結果,紫星赤陽雙劍宛如兩泓秋水,絲毫無傷,芒彩奪人!   海底寒鐵所鑄的青磷追魂拐卻已斷成兩截,一截在手,一截在地!   馬二憑突然收起手中短劍,雙眉一軒,向蕭冷月含笑說道:月妹,峨嵋絕藝名不虛傳,我們才由鴛鴦和合轉變成鴛鴦同命,鍾離翠老婆婆的青磷追魂拐便告毀去,如今只剩下樂道友的一隻第三血手,我不便再復參與,由月妹獨任其難吧!   蕭冷月點頭笑道:四招絕學,只剩兩招,但其中霹靂震頂的威勢太強!出必傷人,我不打算施展,只以一招霹靂摧心來斬斷樂道友抓過不少英雄豪傑的第三血手,樂道友務必多加小心的了!   樂聖瑤突然狂笑   不,不能說是狂笑,應該說是淒笑,或是厲笑   這種笑聲,簡直淒厲得令人一聞之下便告周身起慄,毛骨悚然!   淒厲!淒厲太淒厲了,這種畫面,簡直淒厲得令人不忍卒睹!   血手西施樂聖瑤兩隻血龍手中的右手,原來是隻巧制的假手,真手卻以縮骨神功藏在懷中,準備於近身搏擊時,可以出敵意料地隨時掌握有利機會,猝然抓出!   這就是她的極高機密,外人幾乎極少知道的第三血手!   如今,在樂聖瑤淒厲絕倫的笑聲之中,這隻第三血手業已抓出!   但她不是抓向冷月仙娃蕭冷月的面前,竟是抓向青磷聖母鍾離翠的心窩!   血手一抓,心肝立碎!   但鍾離翠一手中還有半截青磷追魂拐呢,她在心肝慘被抓碎的剎那之前,也舉起這半截青磷追魂拐,敲在血手西施樂聖瑤的天靈蓋上!   斷拐一落,腦袋開花!   一個心肝盡碎,一個腦袋開花,這幅畫面是否慘厲絕倫,到了不忍卒睹的地步?   樂聖瑤與鍾離翠何必如此呢?   她們是對的,西域雙聖雖然功力不如孤星冷月,但自知之明總還夠有!   樂聖瑤目睹神威之下,知道自己的第三血手絕對禁不起蕭冷月手中赤陽神劍的那一招霹靂摧心,與其等到被對方斷手之後,再復與鍾離翠雙雙掌震天靈,還不如乾脆放棄拼鬥,這樣來個一爪換一拐,比較像個英雄人物,略微留點臉面   馬二憑與蕭冷月有點傻了眼,他們委實想不到西域雙聖當真會當場自絕,不禁把四道眉頭皺得緊緊,互相對看一眼,向樂聖瑤、鍾離翠的遺體,雙雙抱劍躬身!   果然,樂聖瑤與鍾離翠死得漂亮,在死後掙回了一點臉面!   擂台上的勝利者,孤星俊客和冷月仙娃向她們表現了惋惜佩服的誠摯敬意!   樂聖瑤與鍾離翠等西域雙聖剛化幽靈而逝,擂台上又現幽靈!   用幽靈二字來形容這個人絕不為過,因為他來得太快、太輕,幾乎像現自虛無,突然巍立在馬二憑、蕭冷月等身後八尺的擂台之上!   但任憑他來得再輕,孤星俊客和冷月仙娃彷彿背後有眼,在對方腳尖尚未沾上台面的一剎間,雙雙電掣回身!   來人是誰?是西崑崙大會的主人,也是群魔之首萬妙魔君冉東明。   好,孤星俊客對萬妙魔君,一個是俠中之秀,一個是魔中之尊,換句話說,這是西崑崙論劍大會的問鼎之戰,主角既已登台,這場萬眾矚目,爭奪武林盟主的精采好戲,業已上演!   馬二憑發現來人竟是萬妙魔君冉東明,遂微抱雙拳,含笑說道:冉魔君也來賜教?   冉東明把手中一柄可以伸縮的七彩萬妙魔傘微一把弄,揚眉說道:雖然寒霜公主未肯現身,但冷月、孤星業已神威懾人,雙劍無故,大概除了冉東明之外,已無人敢上擂台   說至此處,語音微微一頓,目光儼如岩電地看著馬二憑,軒眉又道:照說冉東明修為淺陋,亦應藏拙,但我久仰大羅十三劍乃無上絕藝,忝為武林人物,若不瞻仰,怎肯甘心?敬煩馬大俠再拿我這不識天高地厚的化外邪魔試試手吧!   馬二憑聽得冉東明向自己發話叫陣,遂把語音放得十分平和地含笑說道:冉魔君無須過謙,但馬二憑在獻醜之前,想先向冉魔君請教一件事兒。   冉東明意識到必有難題,卻又不便加以拒絕,只得頷首道:馬大俠有甚話兒儘管請講,但請教二字,卻不敢當。   馬二憑已獲隱身高人暗中指點,遂取出苗秀秀所贈的小小竹籠,向冉東明笑道:冉魔君,你可認識籠中這隻小小蟲兒?   冉東明向那隻不甚起眼的鐵甲奇蟲仔細端詳幾眼,搖頭說道:冉東明見聞淺陋,不識此物,但從此蟲的奇特外形暨所蘊威勢看來,必是通靈異品   話方至此,竹籠已開,那隻鐵甲奇蟲動作奇快如電地一閃而出。   冉東明起初以為馬二憑是放蟲襲擊自己,不禁一橫萬妙魔傘,準備應敵。   但轉念一想,覺得以對方的人品修為,何屑如此?自己莫要小心過度,貽笑大方,遂趕緊又放鬆了警戒的神色。   果然,那鐵甲奇蟲不是對冉東明發動什麼人身攻擊,只是向擂台之外飛出。   馬二憑對冉東明鎮定的神色頗表欽佩地笑了一笑,突向觀戰群雄抱拳朗聲說道:馬二憑、蕭冷月等參與西崑崙論劍大會,本意並不在爭奪什麼武功最高榮譽,更不願多所殘殺,構成暴戾,故對適才西域雙聖及其手下白骨七紅旗之死,極為遺憾,並絕不希望再有此類事情發生   群俠座上紛紛點頭,群邪座上則一片緘默,有點迸發出嗤聲冷笑!   馬二憑繼續說道:欲求祥和,先滅仇火,馬二憑敬告玉娘子暨柳摩伽姑娘,使我盲目之仇,馬二憑當眾宣佈一筆勾銷,只要不加嫌棄,馬二憑與蕭冷月仍視兩位姑娘為生平摯友!   剛才的嗤笑之聲,是有人認為馬二憑在賣膏藥,假慈悲,但如今這不念盲目深仇之舉,顯然語出至誠,連群邪座中也一片肅穆,對這胸襟寬宏的孤星俊客暗暗敬佩!   柳摩伽業已先走,如今尚在座中的玉娘子,卻又感又慚,嚶嚀一聲,自腮邊垂落兩行珠淚。   馬二憑神色一怔,俊目中電閃精芒,特意提高語音又道:我蕭冷月賢妹來時,曾有要金冷月姑娘改名之意,如今想起,殊為小氣可笑,遂囑馬二憑當眾聲明,取消此意,慢說金冷月、銀冷月,就算有人中意我們孤星、冷月、寒霜的整個外號,馬二憑、蕭冷月與狄小珊也均甘於奉讓!   馬二憑說得如此豪放、誠懇、大方,遂博得在座正邪群豪,及台上的萬妙魔君冉東明,均一致為之鼓掌!   也有人不鼓掌,這唯一不鼓掌之人,便是金冷月。   金冷月不鼓掌,也未發話,她只是目注台上的冉東明、馬二憑、蕭冷月三人,嘴角微噙冷笑!   剛才,玉娘子流淚,是流得誠懇!   如今,金冷月冷笑,卻笑得陰毒!   這時,那隻鐵甲奇蟲突然飛向台上,並銜來小小一截黃銅細管。   金冷月眼力極銳,一瞥之下,臉色大變,雙眉深蹙,從座上悄悄起立。   冉東明向馬二憑笑道:馬大俠仁義過人,冉東明十分欽佩,你若業已交代完畢,我們就開始   馬二憑不等冉東明話完,便向他搖了搖手,含笑問道:冉魔君暫莫心急,我們這場惡鬥,必然激烈無比,一開始後便告無了無休,馬二憑幸遇如此蓋代名家,遂想在彼此尚未過手前,先向你請教一事。   冉東明緩緩轉動手中那柄萬妙魔傘,點頭說道:馬大俠有話請講,用不著禮節周到,如此謙允。   馬二憑笑道:我師門所傳各藝之中,有套劍法始終難以參悟得圓通無礙,但又不明其錯失所在!如今想先演練一遍,請冉魔君予以指教。   冉東明明知對方此舉必有深意,但一時間卻又猜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把雙眉微軒,淡淡說道:馬大俠請自施為,冉東明敬觀絕藝,先行開開眼界也好!   馬二憑遂右手緊持紫星劍,左手捏著劍訣,氣穩神凝,一招、一招,緩緩演出了十三個劍式。   在座諸人誰不是大大行家,誰都看得出這十三招劍式的含蘊之奧,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冉東明更是悚然失驚,目注馬二憑方待開口,馬二憑已先笑道:這是基本劍式,下面才是其變化演繹,冉魔君要細看我顯得生疏、未致圓通之處,然後再加指點!   話完,紫芒電閃,劍勢突然變快   剛才一招一式,緩緩演練,直如挾山超海,沉穩絕倫,如今這一發動變化,快速施為,又似披雪逐電!   剎那間,劍氣如海,劍光如山,幾乎使十來丈方圓一座偌大的擂台,完全佈滿了紫芒電掣、風雷狂嘯的百變精光劍氣!   冉東明的兩道眉頭越看越皺,最後不單緊緊皺結一處,連足下也深深踏出了兩個腳印,顯見這位萬妙魔君太以震駭,在心神方面似已失去控制!   直等風雷停嘯,漫天紫芒劍影齊收,馬二憑向他含笑抱拳之際,冉東明方從雙目之中透射出兩道異樣的神光,盯在馬二憑的臉上,緩緩問道:馬大俠,假如我所料不差,這套劍法、可能就是你師門絕藝、武林中向所罕睹的大羅十三劍!   馬二憑抱劍肅立,以一種極正經、也極平和的神情,含笑答道:冉魔君猜得不錯,但師門藝絕,弟子才愚,馬二憑始終覺得難獲其中神髓,施展不夠圓通,不敢遽以對抗冉魔君這等絕世名家,辱沒師門威譽!   在馬二憑答話之際,冉東明兩道深沉兇厲的目光,便緊緊盯在馬二憑侃然發話、滿面祥和的帶笑俊臉之上!   但隨著馬二憑的語聲,他目光中的深沉兇厲,卻在逐漸消失減少!   直等馬二憑把話說完,冉東明目中竟兇厲全無,兩道緊皺的眉頭,也完全開展,微微一笑!   笑容才現,雙手忽然分握萬妙魔傘兩端,往中用力一屈,把他這柄蘊有無窮殺機的七彩成名兵刃,生生折成兩段!   馬二憑趕緊回劍入鞘,向冉東明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禮笑道:武林中萬流眾妙,各具門戶,本來就不應有什麼第一流第二流的虛名之爭,冉兄這折傘之舉,顯示了恢弘的襟抱,無限的祥和,大概業已由魔證道,以後,我要改稱你冉神君,去掉那個魔字的了!   冉東明搖了搖頭,臉上一片湛然神光,微笑答道:魔字既去,神字何來?江湖中人人平等,君字更屬不必!如今該我向馬兄請教一事,這是什麼東西?   他一面說話,一面伸手指著由鐵甲奇蟲銜來、如今正托在蕭冷月掌上的那截小小的黃銅細管。   馬二憑笑道:冉冉兄大概還不知道這座擂台之上,被人用防水油布貼了大量炸藥,這截東西便是引信雷管!   冉東明恍然有悟,轉頭高聲叫道:金冷月   但原坐之處早已空空,哪裡還有金冷月的絲毫蹤跡?   尤其就在金冷月三字剛剛出口之際,一片砰訇巨響,不斷傳來,他那座金碧輝煌的萬妙魔宮,到處都起了爆炸,紛紛倒塌!   冉東明雙眉方剔,馬二憑已握著他的手兒,含笑說道:魔字既去,君字既蠲,宮殿也屬虛無,冉兄不必為這些身外物再煩惱了,也不必向金冷月追究,小弟有事相求!   冉東明果然靈光已朗,聞言盛氣立平,目注馬二憑笑道:馬兄何事?如今你不必再施展什麼罕世絕藝,對我點化了吧?   馬二憑突然與蕭冷月並肩而立,並握著她的纖纖玉手,揚眉笑道:小弟向蕭冷月賢妹求婚,敢煩冉兄作個福證如何?   冉東明撫掌笑道:妙事,妙事,冷月高明,孤星朗潔,這是天定良緣   一語未畢,馬二憑又面對群雄,星目中電閃神光,朗聲說道:但馬二憑與寒霜公主狄小珊青梅竹馬,早定深盟,必須與蕭賢妹天涯攜手,尋得狄賢妹後,始行三人合巹,耿耿此心,願誓天日!   冉東明與在座群雄均報之以深含祝賀之意的一片掌聲!   正是:孤星冷月與寒霜,月朗星高霜有光!留得孤星伴冷月,天涯攜手覓寒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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