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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三章 神力羅漢

百劫孤星 諸葛青雲 23907 2023-02-05
  熊古香大概還下過兩次倚紅樓,那位九指醉客許中陽,卻於十餘年中,完全在樓上貪杯,連樓梯都不曾下過一級。   故而,熊古香才一下樓,紫蘭等八名姬侍,都詫異得面面相顧地,站起身形。   熊古香搖手笑道:我有事外出,最快夜深,或是明晨方回,你們且各自安歇,無須再輪班了。   紫蘭等人,唯唯領命。   熊古香出得靜樓,目光四外一掃,便知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龍,銳意經營神工谷,谷中比自己與九指醉客許中陽來時,又不知多蓋了多少房舍,增添了多少佈置?   根據潘玉荷所告,潘玉龍是在谷外近處遇難,熊古香遂想出谷,先於周圍細搜一遍,看看可有發現。   他不是取道水路,由鬼斧壑中出谷,而是走向日前于成龍曾繪圖相告的新闢另一秘徑。

  但熊古香剛剛進入了秘洞不久,便有人向他發動襲擊。   洞中路徑,便是上次于成龍與黃衫客攜手所經,委實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熊古香正往前行,倏然止住腳步。   因為武功到了相當境界之人,其感覺能力,也往往會比尋常人物,敏銳不少。   熊古香止步之故,是為了目內雖無所見,感覺中卻有人在七八尺外,擋住去路。   熊古香認定那是一個靜立不動的黑衣閉目之人。   因對方若有動作,自己必有所聞,如今既毫無所聞,對方便必靜立未動。   人在七尺外,自己毫無所睹,顯然對方必是全身上下,皆穿黑衣。   倘若對方是雙眼睜開,自己應可看出閃爍精芒,如今一無所見,則對方不是閉雙目便是目光低垂,故意不使自己有所發現。

  熊古香的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知道自己只是從感覺上察出對方,對方卻是實質上發現自己。   因自己一路行來,並未掩飾足音,可令對方清清楚楚地,聽出步履聲音。   何況自己身上儒衫雖是藍色,但雙眸未閉,目光如電之下,也可使對方在視覺上有所發覺。   熊古香止步卓立,以為那攔路之人,定加盤問。   誰知候了片刻,對方竟不言不動,使洞中情況,靜寂如死!   熊古香幾乎以為自己的感覺有誤,是敵人,為何如此膽大?是本谷崗哨,為何不盤問自己?   他疑念既動,遂也不肯先行出聲,只把右掌微揚,向對方虛空略按。   熊古香因恐對方是自己人,不願有所誤傷,僅用了六成真力,以期把對方身形震退,逼他發話。

  這位倚紅狂士修為極高,雖僅以六成真力發掌,仍有一股不帶絲毫嘯聲風勢的雄奇暗勁,向那攔路之人,當胸撞去。   此掌不發還好,一發之下,使熊古香嚇了一驚。   原來他空自發了一掌,仍未能聽得對方發出任何聲息。   換句話說,熊古香這六成真力,已足開碑裂石的一記無形劈空掌,竟等於白發,根本未能使對方有何抗拒舉措,或是移動腳步。   熊古香雙眉微蹙,依樣葫蘆地,再來一掌重擊。   在這第二掌之上,熊古香不肯怠慢,加上了三成真力。   誰知這已有九成真力的再度發掌,仍和先前一樣,毫未發生什麼作用。   熊古香知遇高人,臉上一熱,厲聲喝道:大膽狂徒,究竟姓甚名誰,還不通報受死!   暗影中人,對他厲聲叱喝,置若罔聞,絲毫未加理會。

  熊古香勃然震怒,雙掌齊翻,呼然擊出。   這次,他不再顧忌,凝足了十成左右真力。   暗影中人,似乎也不怠慢,呼的一聲,發掌迎敵。   這一次掌風合處,強弱略有分判。   熊古香身形略搖,腳下站樁未動。   暗影中人,卻騰騰退了兩步。   這種現象,雖然表示是熊古香略佔上風,但所謂上風也不過些微之差,有限得很。   換句話說,兩人若是互相以兵刃或拳掌拚鬥起來,多半非拚到千招以上,有一方氣力衰竭之際,才會分出勝負。   故而雙方合掌之後,熊古香大吃一驚!   他吃驚之故,是自己乃以十成真力發掌,卻不知對方是以多少真力應敵。   假如對方是以十二成全力應戰,則自己功力,可以比對方高出一籌有餘。

  假如對方也是以十成應戰,則雙方功力,只在伯仲之間,自己縱或稍強,也強不多少。   假如對方是以九成力施為,則其內家修為,豈不還要高出自己之上?   熊古香一向極為自傲,認為除了九指醉客許中陽,暨淳于泰化身的于成龍外,在當世武林之中,已無敵手。   誰知今日才受了潘玉荷重托,尚未走出神工谷,便遇著如此厲害人物。   就在熊古香心中吃驚之際,那黑影中人,突然發話厲聲說道:尊駕功力不弱,是當世武林中一流高人,為何竟效鼠竊狗偷之輩,潛入神工谷內,莫非尊駕就是我家于谷主惦記已久的天機劍客傅天華麼?   熊古香聽完這段話後,方知對方是于成龍手下之人,不禁失笑說道:尊駕是于谷主手下麼?我們真所謂大水沖倒龍王廟,一家不認識一家人了了。

  暗影中人也咦了一聲,訝然問道:我們自己人麼?神工谷中,好像還不易找得如此高明的武林人物。   熊古香笑道:我不必報姓名了,你不妨亮著火摺,看上一看,于谷主應該對全谷上下的執事人物,說過我的形相。   話音甫落,暗影中人便失聲驚叫道:我明白了,尊駕難道竟是被谷主所供奉的靜樓二老之一?   隨著話聲,有一點火星從暗影中人的手上彈出,飛向壁間,把壁上所設的巨大油燈點著。   油燈一著,秘道大明,熊古香目光注處,看見對方是個眇目黑衣老者,不禁想起于成龍曾對自己說過,他新近獲得一個絕好幫手之事,遂含笑問道:尊駕是否就是統攬神工谷各種事務的卜大總管?   這眇目黑衣老者,正是卜新亭,他見了熊古香的形相,立即猜出對方來歷,禮貌十分恭謹地,抱拳躬身,陪笑說道:屬下正是卜新亭,因谷主一再吩咐,靜樓二老清修之處,不容人妄加驚擾,故而到職以來,未去拜謁,尚請熊老人家見恕卜新亭失禮之罪!

  熊古香暨驚於卜新亭的功力之高,又對他的謙恭態度,十分欣賞,故而連連揮手,含笑說道:卜兄千萬不可用這種屬下之稱,你是于谷主的左右手,我與許中陽老兒,則是他的高級食客,故而,我們之間,最多不過是平等地位,卜兄千萬不必太謙   卜新亭仍然神態恭敬地,躬身說道:連谷主都對兩位老人家十分恭敬,屬下怎敢在稱呼方面,有所逾越   熊古香不等他再往下說,便自笑道:我已把話說明,卜兄再謙便假,我們照一般江湖通例,以兄弟相稱便了。   卜新亭見熊古香其意甚誠,只得抱拳道:卜新亭恭敬不如從命,請教熊兄為何突離靜樓,連夜出谷,究竟有甚要事?   熊古香笑道:關於雷遠岑二總管斷去一腿,潘玉龍老弟慘遭亂刃分屍之事,卜兄身為神工谷總管,不會不知道吧?

  卜新亭道:當然知道,當時小弟正奉陪谷主在逍遙軒中飲酒,先是信鴿飛來,簡報兇耗,然後便見潘夫人回谷,細說傅天華行兇之事   說至此處,目注熊古香,揚眉問道:熊兄夤夜出谷,莫非就是為了此事?   熊古香點頭答道:適才潘夫人親自來靜樓,泣訴經過,我遂受她重托,出谷試為潘玉龍老,緝兇雪仇,卜兄有指教麼?   卜新亭笑道:熊兄出谷緝兇,小弟則在谷內密查,但願皆有所獲,否則,便讓傅天華那廝,太以張狂得意的了。   熊古香心中委實想問問卜新亭適才與自己對掌之時,是用了幾成真力?但又有點問不出口   卜新亭發覺熊古香欲語不語,含笑問道:熊兄想說什麼?   熊古香趁機笑道:適才在暗影之中,我不知道卜兄擋路,魯莽出手,不知卜兄有否

  熊古香哦了一聲,接口笑道:熊兄武功委實驚人,方才小弟提足全力,接擋來勢,仍被震得進退兩步,臟腑間一陣翻騰,如今據我忖度,熊兄可能也顧慮到秘道中或許是自己人,只在那一掌上,使了八成勁吧?   熊古香聽他已出全力,心中略慰,遂索性稍加吹噓地,向熊古香微笑說道:卜兄莫要過分看高了,我因覺出對方功力不俗,在那一掌之上,已用了十成真力,只留下兩成,防身待變而已。   語音至此略頓,目注卜新亭,笑了一笑,又道:卜兄,我要出谷,身邊卻未帶谷主任何命令   他話猶未了,卜新亭已猜出熊古香是要詢問自己,他身邊並無于成龍任何命令,自己可否准其出谷?   故而,在聽了未帶任何命令之際,不等熊古香再往下說,便自接口笑道:熊兄說哪裏話來?谷主平日便一再嚴囑屬下,凡屬靜樓二老所至之處,宛如幫主親臨,熊兄再如此問我,豈不令小弟

  說到小弟二字,突然頓住話頭,從身邊取出一枝長約七寸的龍形金針,向熊古香含笑遞去。   熊古香被他弄得莫明其妙地,皺眉問道:卜兄,你既說我在神工谷內,可以隨便通行,卻又給我這根金龍特令則甚?   卜新亭笑道:小弟有兩層用意,第一,免得有神工谷的崗哨屬下,因不識熊兄尊顏,或許冒犯虎威;第二,萬一熊兄在谷外發現敵人,有所需要之時,可以隨時調集人手。   熊古香聽他這樣說法,遂把那根金龍特令接過來。   熊古香接過金龍特令揚眉笑道:不是熊某自詡,對付個把天機劍客傅天華,大概還不須調集人手,但為了減少自己人方面的無謂誤會,這根金龍特令倒也不無用處。   卜新亭道:熊兄請把這根金針,插在胸前,本谷之人,一見便知,不致再生任何誤會的了。   熊古香如言把這金針插好,便向卜新亭告別而去。   但是他才行了兩步,卜新亭又突然叫道:熊兄止步。   熊古香止步回身,目注卜新亭道:卜兄還有什麼指教?   卜新亭神色惶恐地,一抱雙拳說道:小弟怎敢當熊兄這樣說法,我是覺得傅天華決非一人,必有黨羽,這批人非僅與谷主是勢難兩立的深仇大敵,此次向潘玉龍、雷二總管等所施手段也太狠辣。熊兄出谷後,若是有所發覺,對於這等人物,手下不必寬容   熊古香哈哈一笑,點頭接口說:卜兄無須叮嚀,熊古香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我一向對敵人決不容情,何況這次還受了潘夫人的再三重托?   卜新亭笑道:還有一件小事,就是小弟與谷主,曾在這秘道出口處,設有一座迷蹤陣圖,其通行口訣是左四   左四   兩字方出,便被熊古香以一陣嘿嘿冷笑打斷。   卜新亭惶然瞠目,方欲問話,熊古香已把臉兒一沉,向他冷冷笑道:卜大總管,你把熊某當作了三歲孩童,以為我會被陣圖困住,走不出這神工谷麼?   不單語音冰冷,並把稱呼也由相當客氣的卜兄改為了官腔十足的卜大總管四字。   卜新亭臉上一陣慚惶,趕緊抱拳躬身,熊古香卻又語音轉為溫和地笑聲又道:這些年來,我在倚紅樓中,雖然倚翠偎紅,享盡溫柔,但也被那些女娃兒的玉腿酥胸,粉臉雪股,略淡雄心,稍淡英氣,今日,在尋著傅天華及其黨羽,正式活動之前,恰好藉著卜兄與于谷主所布精妙陣圖,先行舒散舒散筋骨,看看我熊古香是不是髀肉已生,寶刀已老?   說完,略一轉身,未見任何作式,便倏然向前移出三丈多遠,從容步入那壁上油燈燈光所難照及的暗影之中。   卜新亭神態異常恭謹地,抱拳肅立,目送熊古香離去。   但等熊古香去遠,蹤影不見之後,卻也把嘴角一披,以一種只有他自己聽得見的語聲,喃喃說道:老兒休狂,卜新亭縱是飯桶,于谷主卻胸羅萬有,學究天人,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能輕易通過這綜合天工人力的迷蹤秘陣。   自語一畢,他也順著熊古香所走方向,緩步走去。   熊古香適才有心炫耀,是施展輕功之中最最上乘的縮地身法,在這種身法之下,雖然不能說是瞬刻千里,但百把里地,卻著實用不著半個時辰,便可到達。   熊古香足足走了約半個時辰,尚未把那既無人擾,也無燈光的黑暗秘道走完。   起初,他心中忖道:這秘道好長,必係依著自然形勢所建,否則,不知將費卻多少人力   但,這倚紅狂士的意念才動,突然覺得不對。   因為自己在這半個時辰之中,雖非拚命疾馳,但至少在先前一段時間以內,卻是施展了看來從容。   其實卻是快捷無比的縮地身法,換句話說,就是自己與卜新亭分手之後,業已約莫走了三四十里路程。   熊古香陡然臉上一熱,心中一驚!   因為他知道不對,怎麼可能有長達三四十里的人工開山秘道?   除非造化神奇,能在接連幾座大山的峰腹之中,有此洞穴,綿互相連,便是自己由於粗心大意,業已進入卜新亭所謂的迷蹤陣圖,而不自覺。   熊古香驚心之下,趕緊細看道路情況。   雖然眼前黑暗,但他功力太高,只一凝縮目光,專注一點,仍能看出大概情況。   熊古香邊看邊走,約莫走出二十餘丈,已然知道大概。   這秘道轉折之處並非直角,乃是圓形,每隔十丈,便慢慢轉向,而在轉向之處,必分左右岔道。   如此情況之下,假如自己所走路徑不對,則縱然走到明天,也還是在這螺旋的山腹秘道之中,轉來轉去。   熊古香皺眉止步,心中十分懊惱。   因為這是人工天然兩配合的迷蹤秘道,並非什麼五行八卦的陰陽陣圖。   陣圖可以憑胸中所學,研究進行,這種迷蹤秘道,卻非照建築者的口訣通行不可,否則不知將耗費多少心力。   雖然,每處轉角,均只有左右兩條岔,看來十分簡單,並不複雜,但究應趨左?趨右?或是一左一右?一右一左?一左兩右?   區區左右兩者,變化可逾萬千,熊古香想了一會便覺心煩,知道決非僅憑臆斷,可探得驪珠。   猜測不行,實驗更有困難。   因為那秘道形狀,都差不多,加上過分黑暗,任憑熊古香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地,轉了半天,也不知究竟前進多遠,抑或仍在原處。   熊古香後悔了,他後悔的是剛才那陣狂笑,發得太早,以致只從卜新亭的口中,聽得左四二字。   假如多聽兩句,便悉其妙,向左方連轉四次,但以下如何,仍然是個不解的啞謎。   熊古香起初還想逞強,但又復轉了一陣以後,便知不能倔強。   他眉頭深皺,卓立不動,向暗影之中叫道:此處有無本谷崗哨?   熊古香倒也聰明,因自己有金龍特令插在胸前,只要叫出輪值崗哨,一問口訣,便可輕輕易易地,鑽出這螺絲谷內。   那知道連問幾聲,秘道中均寂然無聲。   熊古香心中一急,略提真氣,以傳音功力問道:這秘道之中,究竟有無本谷崗哨?老夫熊古香是靜樓二老之一,有事需問   靜樓二老的招牌,果然響亮,熊古香才一打出這招牌,便聽得無遠有人應聲答道:熊兄有何要事,小弟即來參謁。   區區兩句話兒,把位自視極高,不可一世的倚紅狂士熊古香,聽得臉上發燒!   他赧然生慚之故,是為了答話之人,竟是神工谷中的大總管眇目張良卜新亭。   話聲落後未久,卜新亭電馳而至。   哈哈   又是一陣狂笑,也仍是發自熊古香口內,但卻無驕妄之氣,只充滿了自嘲意味。   熊古香人極聰明,知道在如此情形之下,自己嘲笑自己,是最好的解除困窘的辦法。   熊古香這一笑,倒把卜新亭笑了個莫名其妙。   卜新亭馳到熊古香面前,停住腳步,一面點燃壁間燈火,一面向熊古香詫然問道:熊兄既傳聲相呼,又復如此狂笑,定有大喜之事,莫非你尚未出谷,便發現傅天華的什麼蛛絲馬跡了麼?   熊古香道:卜兄你說錯了,我不是狂笑,只是苦笑而已。   卜新亭越發充滿驚奇地,注目問道:熊兄,你,你老在神工谷地位,極為崇高,包括谷主在內,全谷上下,無不尊敬,還還有什麼不如意事兒,還大發苦笑則甚?   熊古香搖了搖頭,指著自己鼻尖,緩緩答道:適才,我狂笑自詡,以為對陣圖陣法等奇門生尅之學,涉獵頗多,結果枉自前行,竟為陣法所困,不能出洞,豈不太以可笑?故而特意傳聲將卜兄請來,向你這種巧奪天工的防禦措施,表示萬分敬佩。   卜新亭哦了一聲,含笑說道:剛剛小弟已說明這並非奇門陣法,只是根據造化奇巧,再略加人工佈置的迷蹤秘道,任何人不知口訣,也難轉出螺旋,但洞中若非黑暗異常,也難不倒像熊兄這等高明法眼   說到高明法眼,見熊古香臉色大變,似將由慚生怒,遂趕緊頓住話頭。   改口陪笑說道:至於熊兄所說的敬佩二字,卜新亭不敢當。因此處設施,除了天然造化的神奇力量之外,多半都出於于谷主的睿智擘劃,小弟不過在快完工之時,在旁略加贊參而已。   熊古香見他對自己並不譏笑,辭意甚謙,才又把臉色和緩下來。   搖頭說道:天然造化,確實神奇。我不能再逞強了,卜兄請將通行口訣告訴我吧!   卜新亭滿臉陪笑地,應聲抱拳說道:口訣簡單得很,只有左四右三,左三右四八字,照此口訣,施回多次以後,凡遇岔道,便擇右而行,便可出得這神工谷了。   說完,又復躬身笑道:熊兄一人獨行,未免無聊,小弟送你出洞,一同走完這黑暗秘道便了。   熊古香也不推託,邊自前行,邊自點頭道:高明,高明,這種迷蹤秘道,因為口訣方面,越是簡單,對方便越難推斷,尤其在左四右三,左三右四旋迴完畢,便永遠向右一點,更迥出常情,高明無比!但這種佈置雖妙,關鍵卻全在口訣,敵人只消一悉其妙,所有苦心佈置,便形同虛設的了。   卜新亭連連點頭,向熊古香笑道:當然,當然,小弟是知曉靜樓二老身份,才把口訣,奉告熊兄,否則,縱將卜新亭粉身碎骨,也休想我洩漏半字。   熊古香雖然一向狂傲,卻也不得不對卜新亭衷心讚美地,伸手輕拍他肩頭說道:卜兄武功高超,謀略上上,對於于谷主,更是赤膽忠心,真正難得   卜新亭嘆息一聲,揚眉接口說道:小弟受仇家聚毆,身受十餘處重傷,業已命若懸空,魂遊墟墓,幸蒙谷主搭救收容,多次拔擢,這份天高地厚之恩,委實生當結草,死亦銜環,決非赤膽忠心四字所能答報萬一!   熊古香道:于谷主也是洪福齊天,居然獲得卜兄這樣一位臂助,看來神工谷只一開谷問世,武林霸業,是絕無抗手的了。   卜新亭雙眉深皺地,苦笑一聲說道:話雖如此,但眼前變故,倒也相當令人擔憂,谷主剛派潘玉龍老弟、雷二總管等,前往華山設置招賢館,竟未出終南,便遭慘禍。神工谷中,更有奸細潛伏跡象,那天機劍客傅天華,真成了谷主的心腹之患!小弟覺得在此患未除之前,不宜遽圖武林霸業,不知熊兄的高見如何?   熊古香道:卜兄所說,自屬高見,我此番出谷,盡力而為,倘若傅天華當真厲害,便索性再邀請兩位友好來此,共禦強敵,保證萬無一失。   卜新亭靜靜聽完,向熊古香注目問道:熊兄打算邀請的,是哪兩位世外高人?   熊古香向卜新亭看了一眼,含笑說道:卜兄久走江湖,見聞甚廣,可知道昔日曾有武林第一人之稱,但又不常在江湖走動的小寒山大悲庵主麼?   卜新亭聞言,怔了怔,反問熊古香道:大悲庵主的大慈七掌、大悲七劍與無相般若神功,被推為冠絕古今聖藝,小弟當然知其盛名,熊兄突然提起,難道大悲庵主就是熊兄所想邀請的兩位世外高人之一?   熊古香因適才發現卜新亭的神情變化,遂先行問道:我適才提起大悲庵主,卜兄發怔則甚?   卜新亭道:因為大悲庵主功果已完,塵緣早滿,已於年前涅槃坐化,庵主門下,又無傳人,熊兄縱與這位空門高人手有甚深交,也無法請她前來   卜新亭話猶未了,熊古香便接口笑道:卜兄錯了,我不是想請大悲庵主,但所請的這兩位高人,卻與大悲庵主有極為密切關係。   卜新亭意似不信地,哦了一聲說道:大悲庵主是幼入空門,靜參佛學,甚少在江湖上走動,她哪裏會有什麼與她關切的武林人物呢?   這時,他們正在左四右三,左三右四地,大轉螺旋,熊古香於行進之間,向卜新亭笑道:這段武林秘辛,卜兄大概尚不知情,要不要我說出來,以解這轉來轉去的行程寂寞?   卜新亭道:熊兄請講,小弟願聞其詳。   熊古香道:這兩人,一個是大悲庵主至親,另一個則是她的嫡傳弟子,這兩人關係是否當得起密切二字?   卜新亭越聽越覺驚奇地,訝然問道:大悲庵主皆稱失傳,江湖中久未一見,庵主也曾自稱沒有傳人,怎麼   熊古香笑道:我說的這位高手,確是大悲庵主傳人,不過犯了清規,被庵主逐出門下而已。   卜新亭道:既是如此,大概庵主諱言,更從此不再收徒,於是,江湖中便認定大悲三藝,業已絕傳,為之深深惋惜的了。   熊古香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揚眉笑道:昔日武林之內,曾有慾海雙狼之稱,我熊古香便是雙狼之一,另外一狼,卜兄知是誰麼?   卜新亭果然江湖見聞,頗為淵博,應聲點頭答道:知道,知道,小弟知道是七巧潘安孟玉飛。   熊古香點頭道:不錯,但這位比我年輕甚多的七巧潘安孟玉飛,卻正是大悲庵主的俗家嫡傳內戚。   卜新亭,哦了一聲,含笑說道:江湖中,只知慾海雙狼之一的七巧潘安孟玉飛,在聲名正熾之際,突然神秘失蹤,卻從未有人曉得他與大悲庵主還有這層內戚關係。   熊古香道:孟玉飛是在一次尼庵偷香的風流行為中,被大悲庵主所擒,庵主嫉惡如仇,本將立即誅戮,但一來問出彼此的親戚關係,二來孟玉飛異常乖巧,又毫不倔強,滿口懺悔前孽,請求大悲庵主給他一次改過機會   卜新亭聽至此處,面含微笑接道:佛門廣大,普渡眾生,對於回頭的向善者,自必一視同仁,孟玉飛便不是大悲庵主內戚,這種請求,也會被庵主接納。   熊古香頷首道:卜兄猜得錯了,大悲庵主命孟玉飛對天嚙指盟誓以後,果然赦他一死。   卜新亭聽出興趣,向熊古香含笑問道:熊兄既知此事內幕,定也知道那位七位潘安孟玉飛,對天齒指所立的是什麼血誓了?   熊古香笑道:我聽孟玉飛親口說過那誓言,倘若孟玉飛再犯任何淫行,定將死於大悲三藝之下。   卜新亭問道:以後如何?熊兄所說的這樁故事,好像還沒有完嘛?   熊古香道:大悲庵主因與孟玉飛誼屬內戚,特別關切,雖見他已立血誓,仍不放心,索性將他帶回小寒山,親自看管訓教。   卜新亭哎呀一聲,皺眉說道:孟玉飛既有慾海雙狼之稱,大悲庵主這種把他帶回小寒山之舉豈不成了引狼入室麼?   熊古香取出身邊所帶的扁扁酒瓶,飲了兩口酒兒,一揚雙眉,笑吟吟地說道:一點不錯,這樁故事,就是發生在引狼入室上。   卜新亭似有所悟地,略一思索說道:我明白了,大悲庵主的那位弟子,定然十分美貌,她叫什麼名字?   熊古香道:她俗家姓桑,雙名秀青,追隨大悲庵主落髮出家後,庵主把桑秀青的法名,賜以素因二字   卜新亭獨目之中,神光微閃,緩緩說道:小弟有樁猜想,會不會在大悲庵主把孟玉飛帶到小寒山後,竟被孟玉飛倚仗他那副有潘安之貌的俊俏丰神,以及一向擅長的風流手段,勾引得那位素因小尼,為之大動凡心?   熊古香笑道:當然如此,要不然,怎麼叫引狼入室?   卜新亭連連點頭,目注熊古香道:這故事以下發展,更好猜了,素因既動塵心,犯了清規,便被大悲庵主逐出門牆,趕下小寒山了。   熊古香又飲了一口酒兒,搖頭微笑道:不是被大悲庵主逐出門牆,因孟玉飛已立血誓,若有違犯,雖屬姑侄至親,庵主也絕不寬容,非逼得孟玉飛在大悲三藝之下,應了誓言不可。   卜新亭道:這樣講來,定是孟玉飛與那位素因小尼兩人,瞞著大悲庵主來了個悄悄私奔?   熊古香笑道:大悲庵主一坐禪關,動輒數日,自然隨時都給孟玉飛和素因小尼,絕好私奔機會。就在他們籌畫妥當以後,立刻付諸行動,等庵主從定中醒轉,不單她那位侄兒孟玉飛業已逃走,連她那位素極鍾愛,準備傳以衣缽的素因小尼,也告不見。這兩人並從此似在茫茫人海之中,失去蹤跡。   卜新亭道:孟玉飛與素因小尼不是失蹤,是有意藏匿,以避免大悲庵主的震怒行誅。   熊古香笑道:正是此意,他們匿居之處,是早就尋好,便在終南後山,一個比神工谷更為隱秘的九曲洞內。   卜新亭向熊古香看了一眼,揚眉問道:熊兄不會無端談起孟玉飛和素因小尼二人,莫非你想在必要時請來相助的絕頂高手,就是他們兩個?   熊古香點頭道:自然就是他們,孟玉飛昔日功力,與我有段距離,但經多年蟄居,悉心苦修之下應該已可比肩,素因則得大悲庵主真傳,應該還會高明一些。   卜新亭想了一想,向熊古香搖頭說道:熊兄雖有相邀之心,但孟玉飛與素因未必便肯來此   話猶未了,熊古香便自挑眉接口問道:為什麼不肯來此?難道卜兄以為我與孟玉飛之間夠不上這份交情?   卜新亭慌忙連搖雙手地,陪笑說道:小弟不是為熊兄與孟玉飛、素因等,不夠交情,而是認為他們可能會以本身利害為重,懼怕出山應誓。   熊古香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笑聲剛止,便得意地道:他們以前確實怕應誓,但以後便不害怕了,因為大悲庵主業已坐化,孟玉飛得知此訊,決不再甘寂寞。   卜新亭眉頭深深一蹙,訝然問道:誓言是對天所立,神明默鑒,其應驗與否,似乎與大悲庵主業已坐化之事,並無太大關係。   熊古香笑道:關係太以大了,卜兄還記得我適才告訴你孟玉飛對天所立的,是什麼血誓   語音尚未停頓,卜新亭便接口說道:當然記得,那誓言是要死在大悲三藝之下。   熊古香揚眉笑道:那就對了,大悲庵主既已坐化,所謂大悲三藝只有素因這唯一傳人,他夫婦縱然出山,也無從應誓,決不會素因先殺孟玉飛,然後再行自盡之理。   這時,他們已把迴旋秘道,幾乎走完,前面丈許遠近,可見天光透入。   卜新亭止步卓立,手指前方說道:有天光處,便是出口,此刻尚為草石藤蔓,等谷主有令,正式開谷,雄視武林之際,再以炸藥開寬出口,以壯觀瞻。熊兄大展神威,搜索敵蹤。小弟因尚須把谷內防務加強佈置,我就不遠送了。   熊古香向他點頭一笑,身形閃處,飄向神工谷出口。   出口是條大半為垂覆藤蔓的狹窄石縫,常人不單難以發現石縫中有此秘道,縱然發現,也極難輕易出入。   但常人所難,熊古香卻絲毫不難,他略展縮骨神功,便從石縫之中鑽出。   他因自己不常在江湖走動,不易被人看出身份,遂在出洞以後,絲毫不加隱藏,只佯作游山賞景般地,於峰崖澗壑之間,從容緩步。   此處因屬深山,行人絕少,遂令熊古香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仍告毫無所見。   他正自皺眉思計之際,突有聲息入耳。   噹噹噹噹   這是金屬相撞之聲,卻又絕非武林人物互相動手的兵刃所觸聲息。   尋常人聽不出來,但熊古香入耳便知,這是鐵木魚聲。   他不僅聽出是鐵木魚聲,並聽得出這具鐵木魚相當巨大,至少也有五百斤重以上。   熊古香聞聲之下,暗自皺眉忖道:這是什麼僧人,帶了這麼重的鐵木魚,進入深山,縱有絕世膂力,難道也不怕累贅?   他一面尋思,一面自然便循著鐵木魚的聲音走去。   噹噹噹噹   鐵木魚聲息再響,但這次在鐵木魚聲息之後,卻有人接著唱道:酒也空空空,色也空空空   歌聲才唱兩句,又有一個語音時異常粗暴之人,厲聲喝道:放屁,誰說酒色空空,洒家生平不愛拜佛,不愛誦經,愛的就是這酒、色二字。   熊古香聽了他這番話兒,以及其中的酒色二字,便猜知這語音粗暴之人,是個花花和尚,或是黑道陀頭。   他心中轉念之間,忽然想起一人,不禁暗忖道:這禿驢難道是神力尊者花花僧麼?他一向在東海逞雄,怎會突然來到終南山內   念猶未了,先前那高歌酒色之人,也已含笑說道:大和尚別不講理,你一個出家人,可以貪杯好色,我難道唱唱空空歌兒,都不可以麼?   粗暴語音叱道: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洒家話一出唇,便是不容絲毫違背的西天佛旨。   那語音清朗的高歌之人,哦了一聲道:假如區區不才,竟違背了所謂不容違背的西天佛旨,又便如何?   粗暴的語音獰笑懾人地,厲聲答道:倘敢違背,便定是你活得太不耐煩,要洒家度化你前往西天極樂世界。   熊古香聞言,知道那高歌酒色空空之人,定也絕非凡俗,雙方針鋒相對之下,必有一場好戲可看。   於是他身形輕閃,化成一縷淡煙,縱登崖壁半腰,藉著壁上的叢生藤樹隱蔽,悄悄向前滲進。   五百斤的巨大鐵木魚居然被灰衣僧人挑得凌空飛起,向青衫儒士頭頂呼然飛砸而下。   青衫儒士既不慌張,也不退避,靜等鐵木魚以泰山壓頂之勢,將到當頭,才一伸右掌,把鐵木魚單手托住。   鐵木魚入手以後,青衫儒士足下雖仍在原處未動,但身形卻也搖了一搖。   這是一般所見,在熊古香這等大行家的眼中,卻更看出那青衫文士的雙足,業已入石半寸,藉以解除了鐵木魚凌空飛砸的千鈞重力。   鐵木魚才一入手,青衫文士便揚眉笑道:這隻鐵木魚的重量足有八九百斤,看來大和尚定是名震東海一帶的神力羅漢花花僧了。   灰衣僧人一怔,目注青衫儒士說道:你能接得住我這隻鐵木魚定也不是無名之輩,洒家來自東海,正是你所猜之人,你也報個名號好麼?   青衫儒士含笑道:大和尚的這隻鐵木魚,委實太重,我且把它放下,彼此再行敘話,也來得輕鬆一點。   說完,右腕一沉一縮,讓鐵木魚自行墜下,然後再閃電似的,在鐵木魚的上方,往下輕輕壓了一掌。   噹的一聲巨響,石屑四散分飛。   鐵木魚雖然落地,但卻陷入石中,約莫一半。   花花僧見對方施展了這手功力,驀然想起一人,雙目凝光,向青衫儒士那隻鷹鉤鼻子,盯了兩眼,軒眉問道:我想起了一位有位武林人物來了,你是不是有勾漏之鷹外號的司馬平麼?   青衫文士哈哈一笑,點頭說道:花花大師,果然有點眼力,住下正是勾漏之鷹司馬平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電閃地,向花花僧看了一眼,雙眉微揚,繼續笑道:大師揚名東海,在下僻處勾漏,想不到竟會在終南深處互相見面,真乃佛家所謂有緣了。   花花僧向那隻業已半陷在石內的鐵木魚,指了一指,挑眉冷笑問道:司馬施主,彼此初度相逢,你便存著向洒家挑釁意味,卻是為了何事?   司馬平搖手笑道:不是向大師挑釁,在下只是向大師,化點善緣。   花花僧哦了一聲,目注司馬平道:天下只有出家人向俗家化緣,哪有俗家的反向出家人化緣之理?洒家倒要聽聽,司馬施主打算向我所化的,是什麼緣呢?   司馬平把那個鷹勾鼻子,聳了一聳,譎笑答道:常言道:明人之前,不必細說,大師何須再裝糊塗?司馬平想向你化的是什麼樣善緣,你心中早該有數的了。   花花僧訝道:洒家只修內外武學,並無慧覺神通,在人心隔肚皮的情況下,我怎能猜得出司馬施主的企圖打算?   司馬平似乎看出對方並非推諉,遂揚眉問道:大師猜不出麼?那我就先行請教一聲,大師從東海遠來,所為何事?   花花僧獰笑一聲,看著司馬平緩緩說道:你呢?你從勾漏趕到終南路程也不算近。   司馬平笑道:當然不近,像我們這等人物,決不會一無所事地,不辭千里而來,故而,司馬平所想向你化的善緣,大師心中,應該十分明白。   花花僧道:你不必繞著圈子說話,還是直截了當,開門見山,來得爽快一點。   司馬平笑了一笑目注花花僧,點點道:好,我們打開窗子說亮話吧!司馬平想向大師所化的那點善緣,就是昊天二寶。   這昊天二寶四字,倒把遠遠作壁上觀的倚紅狂士熊古香,聽得心中一震。   花花僧也退了半步,向司馬平詫聲問道:司馬施主你說的昊天二寶,是不是青昊匕和再造九還丹麼?   司馬平目光如電,一挑雙眉說道:大師何必多此一問,我不信你不是為了這兩件武林至寶,才從東海遠來。   花花僧道:洒家雖是聽了江湖傳言,為此而來,但這幾日間,幾乎已踏遍終南,也未獲得半點蛛絲馬跡,司馬施主這要向我反化善緣之舉,自必會大大失望   司馬平不等花花僧話完,便笑嘻嘻地說道:大師化緣之事,暫且撇下,如今,我要問你一項問題,請大師據實答覆。   花花僧道:司馬施主甚話兒,儘管請講,洒家知無不答,答無不盡就是。   司馬平語音一朗,目中精芒閃爍問道:我要問的問題就是,大師對於青昊匕暨再造九還丹等昊天二寶究竟想不想要?   花花僧咦了一聲,雙眉微蹙答道:司馬施主,你這項問題問得十分奇怪,你既知洒家是為這昊天二寶遠來,哪有不想到手之理?   司馬平道:大師既然想要昊天二寶,便最好與我合作。   花花僧略感意外地,看著司馬平道:為何合作?怎樣合作?最好請司馬施主,解釋得明白一些,免得彼此都在大猜啞謎。   司馬平點頭道:好,我來細加解釋,合作的原因是,大師不知藏寶之處,卻有取寶之力,司馬平苦無取寶之力,卻知藏寶之處。我們兩人,若可合作,必將手到功成,若不合作,則誰也無法如願   花花僧聽至此處,似有所疑地,向司馬平問道:司馬施主是說要想取得那昊天二寶非我出力,親自下手不可?   司馬平點頭道:最少在你我二人之中,只有大師能勝此任。   花花僧道:我明白了,莫非那藏寶之處,被甚千鈞巨石所封,非要我這雙臂之力,方能   話猶未了,司馬平便連搖雙手笑道:大師錯了,你雙臂膂力,雖極驚人,但適才鐵木魚當頭飛壓之勢,並沒有難得住我,可見若是僅需幾斤蠻力之事,尚無須勞動大師,司馬平也可以勉強一試。   花花僧聽說猜錯,皺眉略一尋思,搖頭說道:既然猜錯,不必再猜,司馬施主請直言相談。   司馬平道:在下曾聞江湖傳言,大師曾在東海長江口上,獨力斬卻七隻兇惡異常的江豬   花花僧恍然接道:是不是藏寶地點,是在什麼寒潭弱水之中,司馬施主才想利用我自幼嬉戲於東海波濤的這身水性?   司馬平對花花僧所用語句,加以修正地,含笑說道:不是利用,是合作,因大師若不知藏寶所在,縱然把這終南山中所有溪澗泉潭,完全尋遍,也無非枉費氣力而已。   花花僧點頭道:為何合作一事,我已明瞭,如今要向司馬施主請教的是我們怎樣合作。   司馬平道:我帶大師去藏寶之處,大師入水取寶,以你之行,輔我之知,知行合一,必然無往不利,一定成功。   花花僧揚眉問道:寶物到手以手,怎麼辦呢?是不是彼此平分,但   司馬平不等花花僧再往下講,便自哈哈一笑,截斷他的話頭說道:當然彼此平分,好在是昊天二寶,不是昊天三寶,我們可以毫無爭執偏頗地,一人享有一件。   花花僧臉上浮起一絲獰笑,搖頭說道:不見得沒有爭執偏頗吧?司馬施主是要青昊匕,還是要那再造九還丹呢?   司馬平含笑說道:隨便,大師入水取寶,費力稍多,應該由你選擇,只要留件給我便可。   花花僧目光轉動,略一尋思說道:我不要青昊匕,我想要那再造九還丹。   司馬平臉上神色,先是一變,但立刻恢復正常地,向花花僧點頭笑道:妙極妙極,大師想要再造九還丹,我卻想要青昊匕,我們之間,真是毫無爭執。   花花僧道:為何合作暨怎樣合作意義,經司馬施主加以解釋之後,洒家甚表同意,如今我們該莫再空談,付諸實際行動了吧。   司馬平連連點頭,向花花僧含笑說道:大師,在下還要請教一事,就是大師對於陰陽生剋等奇門陣法之道,是否   花花僧聽司馬平問至此處,不禁面帶赧色,搖頭接道:不怕馬司施主見笑,洒家對奇門陣法一道涉獵不深,不過是一知半解而已。   司馬平道:既然如此,我要先畫個圖形,與大師研究研究,以免萬一有意外,卻是不妙。   花花僧詫道:那青昊匕與再造九還丹等昊天二寶,既在潭水之中,卻又與奇門陣法,有何關係?   司馬平笑道:大師有所不知,在到達藏寶潭水之前,先要經過一段秘密路徑,這段秘徑半以人工,半以天然,修築得相當靈妙神奇,頗具顛倒迷蹤的奇門奧旨呢!   熊古香聽得心中一動,暗忖終南山中,哪裏來的那麼多轉折迴旋的天然秘徑?莫非這勾漏之鷹司馬平口中所說的,就是自己來路?   念方至此,又聽得花花僧向司馬平道:司馬施主,你我既然同去,洒家當馬首是瞻,趨步追隨,何必還要多多費事地,來甚畫圖解說?   司馬平含笑答道:那秘徑之中,黑暗異常,伸手不辨五指,萬一大師與我,彼此失散,難免尷尬受困,故而還是費點精神,事先把陣法奧妙瞭解一點的好。   他邊自說話,邊自折段樹枝,在地上開始作畫。   花花僧問道:司馬施主是何時到過那藏寶潭水之前的?   司馬平接口笑道:沒有,我直到如今,尚未去過潭邊   花花僧咦了一聲,詫然不解問道:司馬施主既未去過潭邊,卻是怎樣知道秘道之中的陣法奧妙?   司馬平微笑說道:我是於無意之中,聽得一位武林人物談起。   這時,倚紅狂士熊古香業已以極上乘的游龍身法,在一削如砥的峭壁之上,毫無聲息地,附石橫行,直到了司馬平與花花僧的所立之處,熊古香才緩緩隱入壁間唯有的一株橫生老松之後。   他悄悄逼近之故,是因為聽得心中起疑,認為司馬平所說秘道,就是自己來時之路;而沉藏青昊匕暨再造九還丹之處,也可能就是神工谷內,四海廳前的那泓潭水。   因為那泓潭水,雖可行舟,但潭心水眼附近,卻水質特異,並有急漩,真所謂鵝毛沉底,兇險已極。   究竟是與不是,只消看見司馬平所畫陣圖,便可知曉,故而,熊古香才在峭壁以上,悄然移近。   除了陣圖闡明其中細情之外,熊古香的心中,也起了見獵心喜的渾水摸魚之念。   因他知道,所謂昊天二寶,是約莫百餘年前,一位修煉得幾成地仙的玄門奇俠昊天道長所留。   那柄青昊匕,長僅二尺,但洞金穿石,無堅不摧,那再造九還丹,共有九粒,倘若全數服下,引導得法,可使真元彌沛,內力大增,至少加強二三十年功行,無異脫胎換骨。   熊古香有自知之明,深悉自己的武學方面,雖臻上乘,但也不是沒有弱點,唯一缺憾,就是遇上旗鼓相當的極強對手時,會在耐戰內力,難於持久之上,漸漸露出敗象。   故而,他對昊天二寶中的青昊匕,並不垂涎,卻對再造九還丹,有了絕大興趣。   假如自己自獲此丹,加以服食,則一對周時以後,便真力大增,彌補缺陷,可以凌駕於靜樓二老另一位九指醉客許中陽之上。   熊古香既起貪念,便需獲寶,而尋獲寶物最有效,和最省力的辦法,卻是不動聲息先作壁上觀,然下手奪取,坐收混水摸魚的漁人之利。   由於這些原因,熊古香對司馬平、花花僧二人,絲毫不加驚動,只是悄悄偷窺。   如今,他看到了,司馬平所畫的是螺旋狀的陣圖。   熊古香吃了一驚,心中疑念電轉   他想的是:司馬平所畫圖形,分明就是自己來時所經的黑暗秘徑,但這黑暗秘徑中迷蹤奧妙的通行訣竅,除了于成龍、卜新亭、潘玉荷等神工谷中少數主腦以外,應該絕無人知,這勾漏之鷹司馬平卻是如何知曉?   熊古香動念之間,司馬平已開始向花花僧解說陣圖奧妙。   但他幾乎是附耳低聲,加上山風狂拂,呼呼怪嘯,致令高藏在壁上的熊古香,無法聽清司馬平的解釋之語。   片刻過後,花花僧語音稍高地,向司馬平問道:司馬施主,這種陣圖奧妙,究竟是誰告訴你的?   司馬平道:大師問此則甚?   花花僧雙目凝光,看著司馬平道:這位武林人物,既知青昊匕暨再造九還丹的藏放所在,又悉陣法奧妙,他竟不自尋求,卻將這種珍貴訊息,告知司馬施主,是不是有點奇怪?   司馬平靜靜聽完,點頭微笑道:大師問得有理,但我要請教大師,我不是也一樣向你傾訴奧妙了麼?   花花僧似有所悟,哦了一聲說道:我明白了,莫非那人也不通水性?   司馬平點頭笑道:正是如此,因為那種弱水寒潭,極具自然威力,絕非僅憑武功修為,便可隨涉險。   花花僧道:那位武林人物,縱因不識水性,無法入潭取寶,至少也該像司馬施主這樣,與人起合作之心。   司馬平笑道:大師說得極是,但那武林人物聲明他身負深仇大恨,心中只想報仇,不想奪寶,故而以這種珍貴訊息,換去我一件東西   花花僧聽得心中好奇地,接口問道:換去什麼東西?司馬施主可以告訴我麼?莫非此物竟與那人的報仇之事有關?   司馬平點頭笑道:大師猜得不錯,那人向我索去的,是一條勾漏山玄陰洞中特產,奇毒無比的七寸墨蛇。   花花僧道:七寸墨蛇?這東西倒還是首次聽見,它的厲害之處何在?   司馬平摸出酒瓶,飲了一口酒,答道:這種蛇兒,長才六七寸左右,顏色墨黑,粗細只如尋常筆桿,但卻奇毒絕倫,嚙人無數。倘以之對仇家實施暗算,委實是出人意料的極具威力之物。   花花僧聽知究竟,向司馬平含笑道:司馬施主,常言道:兵貴神速,又道是事不宜遲,我們此刻便通行秘道,去往寒潭,下手取那昊天二寶免得有所遲延,萬一生甚變故。   司馬平道:好   一個好字,剛剛出口,陡然聽得有人從頭頂峭壁以上,發出了一聲長嘯,這聲長嘯,既似長空鶴唳,又如瀚海龍吟,清朗嘹亮無比,顯得這發嘯聲之人,內功精湛,絕非俗流。   司馬平與神力羅漢花花僧均是大行家,一聞嘯聲,便驚得雙雙仰首,想察看察看發嘯者究竟是何人物?   誰知他們頭兒才抬,一條人影,已如淡煙幻影般地,隨同嘯聲飛降。   司馬平心中一驚,本能地吸氣轉身,後退丈許。   花花僧也與他同樣動作,只不過一個向左縱身,一個向右閃避,在方向上略有不同而已。   這條由峭壁上方,陡然縱落的人影,自然便是神工谷中,靜樓二老之一的倚紅狂士熊古香。   熊古香身形落地,向司馬平、花花僧搖手笑道:兩位不必驚慌,在下並無惡意。   花花僧性情暴躁,首先厲聲喝道:你既沒有惡意,卻悄悄躲在壁上,偷偷聽我們談話則甚麼?   熊古香哈哈一笑,目閃神光說道:風月無今古,林泉孰主賓?難道這終南山中,只許你們壁下談話,就不許我在壁上眺覽景色,大師之言,未免太不講理了。   司馬平趁著熊古香與花花僧答話之際,一旁偷眼觀看,覺得來人器宇,太不平凡,遂以比較和善的態度,抱拳說道:尊駕絕壁眺景,足見雅興,但這長嘯飛降之舉,卻恐不能再說是太偶然吧?   熊古香目光電掃二人,點頭揚眉笑道:既然現身,自然偶然,我是   花花僧委實性暴,不等熊古香話完,便厲聲喝道:你究竟是何來意?莫非偷聽得洒家與司馬施主所說之言,也想分享一杯羹麼?   熊古香哼了一聲冷笑說道:大師錯了,我倒沒有把什麼青昊匕和再造九還丹看在眼內,只是不忍心見死不救而已。   司馬平聽得莫明其妙,雙眉深皺,向熊古香問道:不忍見死不救?尊駕的這句話兒,究竟怎樣解釋?所謂見者,自然是你,所謂死者又是誰呢?   熊古香笑道:寂寂常山,別無人在,司馬朋友還要我再加以解釋,不嫌太多餘麼?   花花僧氣得唸了一聲:阿彌陀佛,目注熊古香,厲叱道:你你你你難道是是指洒家與司馬施主?   熊古香冷冷答道:不錯,就是你們兩位,你們只消一進入那迷蹤秘徑,立有性命之虞,我才動了慈悲意念,特地現身,希望能為大師暨司馬朋友,挽回這場劫數。   花花僧仍然甚為生氣,獰笑說道:多謝施主的慈悲意念,但當世武林之中,能輕易要了洒家與司馬施主的性命之人,恐怕還不太多吧?   熊古香知道這神力羅漢與勾漏之鷹,都是黑暗中一流魔頭,自己若不顯些真章,絕難使他們心中服貼。   念頭打定,不理花花僧之言,卻向司馬平笑道:司馬朋友,你把花花大師的鐵木魚,擲得隱入石地,未免有些失敬,在下代你取出來吧。   司馬平知曉對方有意露上一手,自己心中也恰好要想掂掂這藍衫儒士,究竟有多少斤兩,遂點頭拱手答道:多謝,多謝,有勞,有   他本來是說多謝,多謝,有勞,有勞。   但最後一個勞字,居然未曾出口。   司馬平頓口不語,是受了驚恐,因為這位看來器宇不凡的藍衫文士,所表現的功力修為太驚人了。   原來,就在司馬平語音未了之際,熊古香業已把那隻鐵木魚抓了起來。   鐵木魚半陷石內,要想抓起,業已十分艱難,何況熊古香並未抓向鐵木魚口中容易著手之處,只是隨手向鐵木魚上一拍,便似手掌有無窮吸力般,把鐵木魚吸得應手而起。   司馬平與花花僧相顧失色之間,熊古香在手中掂了一掂,皺眉笑道:喲!這鐵木魚分量太重,大師攜以偕行,未免不便,何況還要入甚弱水寒潭?不如由我效勞,把它暫時寄存在這山壁上吧。   話完,翻手一拋,鐵木魚便向空中飛起丈許。然後,藍色儒衫的大袖展處,向空中輕輕一拂。未見有任何疾風勁氣,那具重約千斤的鐵木魚,便在空中倏然橫飛,撞向山壁。   噹的一聲巨晌,石雨與火星齊飛!   那隻鐵木魚業已整個嵌入壁間,並可顯然看出,連形狀也因禁不起那大力撞擊,而告略有改變。   熊古香微微一笑,向花花僧抱拳說道:對不起,我勁頭拿捏不準,一時失手,使大師這具鐵木魚略有毀損,大師若不見諒,在下願以同樣重的黃金,為你重鑄這心愛之物。   這一手絕世神功,把兩位相當心性高傲,自命不凡的黑道魔頭,一齊鎮住。   花花僧還在苦笑,司馬平已向熊古香抱拳問道:司馬平敬禮請教尊駕上姓高名?   熊古香微微一笑,目注司馬平道:司馬朋友,我在答覆你我的姓名之前,先要向你請教一個人的姓名來歷?   司馬平咦了一聲,略含詫問道:尊駕要問誰呢?在下勾漏之鷹司馬平,與這位神力羅漢花花僧的姓名來歷,不是早就被你聽去了麼?   熊古香雙眉一軒,搖頭含笑說道:當然不是問你們兩位,我是問那告知司馬朋友秘洞途徑走法,以及向你索去一條七寸墨蛇之人。   司馬平道:此人來歷,我絲毫不知,只知道他叫花天富而已。   熊古香初聞花天富之名,不覺一怔,但他反應敏捷,旋即想出這是傅天華三字的倒轉諧音。   於是,他面帶喜色,目注司馬平道:司馬朋友,不知這花天富的來歷無妨,請你把他的形貌如何,說給我聽好麼?   因為于成龍曾把傅天華的形貌,告知潘玉荷,潘玉荷於求請熊古香幫她出谷之際,也曾向熊古香詳加轉述,熊古香才對司馬平試行探詢。   司馬平答以是位丰神高秀沖朗的清臞文士,恰好與潘玉荷所轉告的傅天華貌相符合。   熊古香見自己才一出口,便誤打誤撞地,探得那位天機劍客傅天華的蹤跡,不禁心中暗喜,又對司馬平問道:司馬朋友是怎樣遇見這花天富他又是怎樣對你提起有關昊天二寶之事?   司馬平聽見對方問得這般仔細,不由雙眉一皺。   熊古香笑道:司馬平朋友不必遲疑,我已聲明,對所謂昊天二寶毫無染指之心,只要司馬朋友據實相告與那花天富相見經過,我負責把你們兩位引至弱水寒潭;要不,若是僅憑花天富的一點圖形,要想通行秘洞,簡直千艱萬難,並蘊藏無限兇險,甚至會有性命之虞!   司馬平雙眉方自一皺,熊古香注目問道:司馬朋友皺眉則甚,莫非不相信我的話兒?   司馬平道:在下不是不相信尊駕之語,而是弄不懂尊駕為何對對那位花天富如此關切?   熊古香笑道:因為我覺得此人可能是我一位昔日強仇化名,他向司馬朋友所索去的那條七寸墨蛇,可能也是企圖用來對我暗算!   這項理由編得十分合情,司馬平遂點頭說道:好,我把經過情形,從實奉告便了。   好在司馬平與那花天富宛如風來水上,雲度寒塘,彼此前所未識,根本談不上絲毫利害關係。   熊古香指著一條長形青石,含笑說道:司馬朋友與花花大師請坐,我們且慢慢敘述。   他一面發話,一面心中暗想,那天機劍客傅天華,真是機詐百出,花樣甚多,他索去一條七寸墨蛇,尚有可說,要把司馬平、花花僧二人,弄去神工谷之舉,卻不知是何用意,自己倒要和他鬥鬥心思,好好猜測猜測。   司馬平如言在石上坐下,向熊古香說道:在下聞得江湖傳言,青昊匕及再造九還丹等昊天二寶藏在終南山中,遂由勾漏遠來,一來碰碰機會,二來也一覽關中勝景   語音至此頓住,似乎有點口渴地,取出所帶水壺,飲了兩口。   熊古香不去打擾,乘司馬平飲水之際,指著壁間那具鐵木魚,向花花僧含笑說道:大師不要生氣,等司馬朋友說完經過,我送你一件東西,包管百倍於這鐵木魚的價值就是。   花花僧將信將疑,向熊古香合掌示謝。   司馬平收起水壺,咳嗽一聲,繼續說道:在下抱著滿腔熱望而來,但到了終南以後,幾乎踏遍了所有峰崖澗壑,也未發現有關昊天二寶半點蹤影。   熊古香道:司馬朋友是在何種情況之下,與那花天富相遇?   司馬平笑道:這事說來甚妙,我難尋找昊天二寶不著,卻遇見一個罕見怪物,名叫紫琵琶蛇   花花僧坐在一旁,聽得接口朗聲說道:琵琶蛇已是絕毒之物,聞聽人言,它成了紫色以後,更能噓氣殺人,厲害無比。   司馬平向花花僧看了一眼,點頭說道:大師說得不錯,那種紫琵琶蛇,能在一丈距離之內,噓氣射毒,中人無救,大師不妨猜一下,在下是用什麼方法?除這紫琵琶蛇?   花花僧沉吟道:此蛇既然毒性極烈,難以近身,司馬施主大概不用兵刃掌力,是在一丈以外,施展暗器除它。   司馬平搖了搖頭,向他含笑說:大師猜得上路,但卻尚不完全正確。   花花僧哦了一聲,正自尋思,熊古香業已笑道:我大概猜出來了,司馬朋友是用你身邊所帶的七寸墨蛇,去對那紫琵琶蛇,加以剋制。   司馬平聽了,連連點頭,尚未答話,熊古香又復笑道:我並可以觸類旁涵,據以推測,大概就在七寸墨蛇大展神威,除卻紫琵琶蛇之際,那位花天富也就驟然出現。   司馬平向熊古香把雙手拇指一挑,由衷讚道:尊駕真是料事如見,太以高明   熊古香笑道:司馬朋友莫加謬讚,請說下去。   司馬平道:花天富現身以後,便自報姓名,說是他那對七寸墨蛇,頗有興趣,要我慨然割愛,送他一條。   花花僧皺眉接道:這花天富的要求,太不上路,七寸墨蛇是司馬施主苦心調教豢養的罕世靈物,怎肯平白無故地,送給萍水相逢的陌生之人?   熊古香道:正因如此,雙方才會成立了交換條件。   司馬平頷首道:花天富也明知我不肯平白送他,於是便在我雙眉方蹙之下,繼續宣稱,他並非無故索贈,而是附帶有以昊天匕、再造九還丹等昊天二寶,作為這交換的優厚條件。   熊古香道:倘若司馬朋友果能就此尋得昊天二寶,則這交換條件,自甚優厚。但司馬朋友卻怎會相信那花天富不是亂編謊話,胡說八道的呢?   司馬平笑道:一來對方把藏寶潭水左近地形,暨秘道迷蹤陣圖等,說得頭頭是道,聽不出絲毫遲頓捏造情況,二來我那七寸墨蛇囊中共有七條,送他一條,不算什麼   花花僧接口笑道:話雖如此,但那花天富若是仗著伶牙利齒,騙了司馬施主,卻是天大笑話。   司馬平把他那鷹勾鼻,聳了一聳,目閃厲芒說道:司馬平生平氣量甚狹,睚眥必報,倘若那花天富當真騙我,我和他這筆賬兒有得算的。   花花僧道:你們已然分手,司馬施主縱想尋那花天富的晦氣,恐也無從尋起。   司馬平獰笑道:不然,只要那花天富尚在終南山內我可於不知不覺中,取了他的性命。   花花僧唸了一聲佛號,向司馬平詫然問道:於不知不覺之中,取人性命,未免太以艱難,莫非司馬施主,來自勾漏,竟精擅苗瑤等族的詛咒魔魘之術?   司馬平搖頭笑道:我不會什麼詛咒魔魘,只是可以利用我送給花天富的那條七寸墨蛇,以及我囊中尚存的六七條七寸墨蛇。   花花僧苦笑道:司馬施主請說得明白一點,洒家弄不懂其中奧妙?   司馬平尚未答話,熊古香一旁笑道:司馬朋友是不是打算利用這種異種毒蛇的同類氣機感應,把其餘六條放出,讓它們自動去找送給花天富的?   司馬平對於熊古香的敏銳心機,好生敬佩,點頭答道:正是如此,只要花天富人未行出百里之外,必被找到,那六條七寸墨蛇,發現同類困在生人身上,定將發難,花天富豈非便將在不知不覺之下,糊裏糊塗地斷送性命?   說至此處,目注熊古香揚眉問道:如今我要請問尊駕,那花天富所說,有關昊天二寶之事,是否騙我?   熊古香笑道:此事是真是假,一時之間尚無法判斷   司馬平詫聲問道:是真便真,是假便假,尊駕為何說出此時尚無法   熊古香不等司馬平的話完,便即接口笑道:因為寒潭與秘道兩者,是確有其地,但潭中究竟有無青昊匕與再造九還丹等昊天二寶,卻在花花大師下潭尋察之前,誰也不敢斷言。   花花僧道:司馬施主已將與花天富相遇經過,詳細見告,如今尊駕該見示姓名來歷了吧?   熊古香笑道:我姓熊,生平最愛在脂粉堆中打滾,與大師的花花二字可稱同好,大師能猜得出我是誰麼?   司馬平早就在暗中捉摸這武功奇高的藍衣文士路數,聞言之下,正自尋思,花花僧已愕然失聲叫道:姓熊的成名高手不多,難道尊駕竟是洒家最景仰、心中渴盼一見、卻苦無機緣拜謁的倚紅狂士熊古香老人家麼?   熊古香被他這幾句話兒,倒也奉承得相當高興,目注花花僧,點頭笑道:大師既然猜出我的身份,定也可以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目光一掃壁間那隻業已有毀損的鐵木魚,含笑又道:大師定可也猜出,我適才所說,要送你一件比鐵木魚價值百倍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了?   花花僧驚喜欲狂,面帶希冀之色說道:是是不是熊老人,家所擅的房中秘訣?   熊古香點頭笑道:正是,除了這冊完全講究降龍伏虎鳳倒顛鸞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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