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對方開口,又立即接道:二位已成為兄弟的左右手,一家人,可不必再謙遜,現在,咱們開始說正經的。
微頓話鋒,才臉色一整,目注江世傑問道:商兄,這些天來,是否也在這天橋附近走動過?
江世傑搖搖頭道:沒有,這幾天,屬下一直在熟悉本場情況,並沒出去過。
那麼,灰衫文士注目接問道:最近幾天來,各方江湖人物,麇集這北京城附近的事,商兄也是不知道啦?
江世傑點點頭之後,又殊感訝異地接問道:東翁,這些江湖人物麇集北京,恐怕不會是偶然的巧合吧?
灰衫文士道:當然,他們應該都是有所為而來。
江世傑注目問道:莫非東翁已獲得什麼可靠消息?
這倒不是。灰衫文士接道:不過,咱們既然吃的是江湖飯,平常就不能不注意這些,以免事到臨頭,會感到措手不及。
江世傑附和著道:東翁深謀遠慮,委實極有見地。
灰衫文士笑了笑道:商兄是否想出外走動走動?
江世傑正容接道:如果東翁有所差遣,屬下當樂意效勞。
灰衫文士道:那麼,待會上燈過後,即請商兄前往酒仙居酒樓走走,並請特別注意一對賣唱的母女。
江世傑注目問道:東翁,那是怎樣的一對母女?
灰衫文士道:老的年約四十出頭,是一個瞎婆子,小的年方及笄,算得上色藝雙絕,這幾天,已轟動了整個天橋地區。
江世傑道:東翁需要屬下注意的,是哪一方面的事,
灰衫文士道:各方面都要注意,特別是她們母女的來歷及企圖。
江世傑道:東翁已斷定這一對母女是別有企圖?
不錯。灰衫文士接道:哦!對了,商兄是否也曾聽過,近年來各地瞎婆子被殺的事?
江世傑點點頭道:聽說過,據屬下所知,到目前為止,這還是一宗未曾揭曉的江湖疑案。
是的。灰衫文士正容接道:像這一對母女,既然在走江湖,不至於沒聽說過各地瞎婆子被神秘殺死的疑案,但她們居然敢於公開招搖,尤其是當目前的北京城中,風雲聚會,龍蛇雜處之際,這情形,就值得玩味的了。
江世傑點首接問道:如果屬下發現她們有甚可疑之處,或者發生其他事故時,當採取怎樣的行動呢?
灰衫文士道:什麼行動都不必採取,商兄咱們需要的,是瞭解情況,因為咱們做的是生意,只要人不犯我,咱們也絕對不犯人!
江世傑心中冷笑道:看你玩些什麼花槍。
但口中卻恭應道:是,是,屬下當遵照東翁意旨,只求暗中瞭解情況,決不介入任何糾紛中。
灰衫文士點點頭道:好,咱們就這麼說定。
扭頭向杜文才說道:杜兄,商兄此行所需金錢,可無限制供應。
杜文才連連點首道:屬下記下了。
但江世傑卻訝然問道:東翁,屬下此行,何須花費金錢?
灰衫文士神秘地笑道:商兄,錢財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只要有得花,又為何不花。
一頓話鋒,又正容注目接道:商兄,請記著咱們不惜任何代價,不擇一切手段,但必須獲得那一雙母女的來歷,而且,商兄必須以一位花花公子的姿態出現,也不妨將小娟帶去,做你的助手,懂了嗎?
江世傑連連點首道:懂,懂,屬下當全力以赴。
醉仙居酒樓,是天橋地區首屈一指的大酒樓。
酒樓本來是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只要你有錢,就可光顧的場所,其分子的複雜,自不難想見。
而天橋地區,尤其是最近幾天的天橋地區的酒樓,其龍蛇雜處的情況,更是倍異往昔。
花燈初上,醉仙居酒樓的樓上樓下,已上了足有五成的座,而門外,仍然是車水馬龍,形形色色的顧客,猶自絡繹於途。
二樓上,臨街窗口的雅座,是兩位由外表看來顯然是一對兄弟的花花公子。
年長的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穿一襲寶藍團花長袍,年輕的一個,也在二十一二之間,穿的卻是一件雨過天晴的夾袍。
這兩位,面容都很清秀,尤其是那年輕的青袍人,更是丰神如玉,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他們的坐位上,除了擺著四色精美的酒菜和一壺佳釀之外,還有兩隻非常考究的鳥籠,籠中分別關著一對金絲雀,不停地在撲騰飛躍著。
由這兩位的穿著、打扮和排場判斷,準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
北京城中,多的是王孫公子,但王孫公子到天橋地區這種下九流的場所來的卻並不常見。
因而使得現有的五成座的酒客,都不約而同地向這兩位投過詫訝的目光。
而這兩位,卻一面淺酌低斟,一面憑窗眺望街頭夜景,為狀至為悠閒。
年輕的一個,偶然星目微掃其餘座客,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其餘座位上那些酒客的詫訝目光時,他的俊臉上,竟沒來由地飛上兩朵紅雲。
討厭!他輕輕自語了一句,然後向著年長的一個一蹙眉道:江叔
年長的一個連忙截口低叱:小娟,你忘了咱們目前的身份!
原來這二位竟是江世傑和李娟娟二人所喬裝。
李娟娟也連忙改口道:大大哥,這些人,怎麼老是盯著人家。
江世傑笑了笑道:三弟,誰教你長得這麼俊哩!這些,都是嫉妒的眼光呀!
接著,又神秘地一笑道:幸虧,這些都是大男人,如果是大姑娘們見了,不把你一口吞下去才怪。
李娟娟苦笑道:大哥怎麼老是尋我開心
江世傑笑道:三弟,我是實話實說,要是不信,待會那個賣唱的大姑娘來了,就可證明我所言不虛啦!
剛好,一個店小二由他們的座位旁經過,江世傑連忙向店小二招招手道,嗨!你過來一下!
這語氣,倒委實有點像是平常慣於頤指氣使的公子哥兒的味道。
店小二住步哈腰,恭聲問道:相公有何吩咐?
江世傑笑了笑道:聽說這兒有一個瞎婆子,帶著一位很標緻的大姑娘在賣唱,是否有這回事?
店小二連聲恭應道:有,有,不過那不是本店中人,而是外地來的一個賣唱的。
江世傑接問道:唱得好不好?
店小二道:回相公,好極了!好得沒得話說。
江世傑笑問道:人也真長得很美?
美!美!店小二咽下一口口水道:相公,小的長到三十多歲了,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姑娘。
江世傑道:今宵還會來嗎?
店小二道:這個小的可不敢說,不過,最近這幾天,她們母女是每晚都來,而且生意也蠻好,如果沒有特殊事故,她們是會來的。
江世傑笑了笑道:待會,如果她們來了,叫到我這兒來。
是!
店小二哈腰退去之後,江世傑才扭頭向全樓打量著。
這時,二樓上的顧客已增加到七成,由衣著與談吐上看來,一半以上是武林人,另一半也是下流社會人物,像江世傑與李娟娟這等花花公子型的人物,可說是絕無僅有。
全樓噪音,有若刀切似地,戛然而止,所有視線也一齊向樓梯口投射過去。
不錯,那是一對賣唱的母女,一位年約四十四五,雙目垂合內陷,顯然是一個瞎子的青衣婦人,左手捧著琵琶,右手搭在一位絕色少女的香肩上,正緩緩地登上二樓。
那絕色少女,著一套紫色衫裙,淡掃蛾眉,薄施脂粉,算得上明眸皓齒,雪膚花貌,那一份美,委實是美得不可方物。
因為這絕色少女的出現,使得這嘈雜的酒樓猛然一靜之後,陡地爆出一聲破鑼似的采聲:好!硬是要得!小妞兒快到這邊來,大爺我等急了哩!
那紫衣少女猶豫了一下,但那青衣婦人卻揚聲說道:多謝大爺賞識,馬上就來啦!接著,又向紫衣少女低聲說道:乖女兒,快點帶路呀!
紫衣少女黛眉一蹙,嬝嬝婷婷地向前走去。
只聽那沙啞的語聲笑道:來了,老弟,在姑娘家面前,說話可得斯文一點,免得嚇壞了人家。
這時,那店小二連忙趕向江世傑身前,哭喪著臉,連聲道歉道:相公,很對不起,小的剛剛有事離開,沒等著,以致那位姑娘,讓別的客人先叫去了。
江世傑含笑接道:不要緊,待會幫我叫過來就是。
是!
店小二哈腰退去之後,江世傑才舉目向廳中瞧去。
那一對賣唱的母女,已在距江世傑約二丈外的一張八仙桌旁就坐,那八仙桌旁,本來坐著四位客人,看情形,也都是武林人物。
此刻,江世傑才注意到,那發出粗獷語聲的人,是一個濃眉巨目,年約三十來歲的大個兒,至於那語音沙啞的人,則是一個目光陰沉的灰衫中年文士,其餘兩個,則為一衣黃,一衣青的半百老者。
紫衣少女美目在對方四人臉上一掃,嬌聲問道:請問四位大爺,喜歡聽點什麼?
大個子首先笑道:姑娘,越香艷的越好。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扭頭向青衣婦人低聲說道:娘,院春風
她的話聲未落,青衣婦人纖指揮處,琮琮清音,已抑揚頓挫地傾瀉而出,緊接著,紫衣少女輕啟檀口,珠圓玉潤的歌聲也隨之而出:
誰勸郎先院?窗冷燈兒背;
抱琴倩婢倚香幃,睡睡睡!
忘卻溫柔,
一心只戀,院鄉滋味。
慚愧鞋兒褪,耽擱鴛鴦被;
問郎曾否脫羅衣?未未未!
想是高唐,
巫女惜別,不容分袂?
歌聲未歇,那本來寂靜有如一泓止水似的大廳,忽然爆出一串春雷似的掌聲,歡呼聲混雜著鬧成一片。
李娟娟目注江世傑,含笑問道:大哥,怎麼樣?
江世傑連連點首道:好!好!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但李娟娟卻傳音接道:江叔叔,看出什麼端倪沒有。
但她傳音未畢,大廳中掌聲已歇,只見大個子敞聲大笑道:唱得好!委實唱得好!大爺先賞你紋銀十兩!
篤地一聲,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已端端正正地擺在紫衣少女面前的桌面上,不!那不是擺在桌面上,而是嵌在桌面上,那錠十兩重的紋銀,足有三分之二是嵌入桌面上的。
事實上那桌面的厚度,也只能嵌入那錠銀子的三分之二,再深一點,就會透穿桌面,掉到樓板上啦!
所以,別瞧這大個子是一個粗人,但他所表現的這一手功夫,卻委實漂亮得很。
但那紫衣少女,似乎並未發覺銀子已嵌入桌面似地,僅僅嫣然一笑道:謝大爺!
大個子咧嘴笑道:姑娘,唱是唱得好,但未免有點美中不足。
紫衣少女注目問道:小女子敬請大爺指教?
大個子曖昧地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不夠香艷罷了。
紫衣少女不禁掩口媚笑道:大爺,這已經很夠香艷啦!
可是,大個子訥訥地接道:姑娘,大爺是一個粗人,只覺得你唱得好聽,卻不懂你唱些什麼,我能聽懂的,好像只有兩個郎宇,妹字卻一個也沒有。
大個子的話聲未落,已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灰衫文士向大個子白了一眼道:老弟,這不是溫暖山歌,哪來恁多郎呀妹的
江世傑向李娟娟傳音說道:小娟,看出苗頭來了嗎?
李娟娟傳音問道:沒有啊!
江世傑道:你瞧那大個子將銀子嵌在桌面上,那女娃兒卻根本視若無睹,這像是一個普通賣唱的女子嗎?
李娟娟點點頭道:對,有道理。
江世傑含笑接道:小娟,好好瞧下去,精采的還在後頭哩。
只聽那灰衫文士話峰一轉道:姑娘,還是請另外再唱一曲吧!
好的。紫衣少女接問道:不知大爺愛聽哪一類的曲子?
灰衫文士笑了笑道:我倒不愛香艷,最好是淒涼一點的。
紫衣少女點點頭,扭頭向青衣婦人低語一句之後,琵琶聲再起,那曼妙清吟也隨之而出:
惜多少,憐薄命,無計可留汝;
揉碎花箋,忍寫斷腸句。
道旁楊柳依依,千絲萬縷,抵不住,一分愁緒;
指月為盟,
不是夢中語。
後回君若重來,
不相忘處,把杯酒,澆奴墳土。
這是南宋詩人戴復古之妻所寫的一首詞,相傳戴復古流寓江西,武陵有富翁某愛其才,以女妻之,居二三載,復古忽做歸計,妻問其故,告以曾妻,妻白之父,父怒,欲懲之,妻宛曲勸解,盡以奩具相贈,並餞以此詞,復古既別,遂投水死。
這是一個頗動人的故事,詞更稱得上哀感頑艷,尤其是由紫衣少女口中唱出來,更是幽怨淒涼,令人盪氣迴腸,不忍卒聞。
歌聲歇後,曾有過一段短時間寂靜,接著,又是一陣春雷也似的掌聲。
灰衫文士目注紫衣少女笑道:姑娘,請恕我不做流俗的讚美了,聽說這首詞,還有一個頗為感人的故事,姑娘能否一併說明一下?
紫衣少女點點頭道:可以,只是,如果小女子說得不對時,還得請大爺多多原諒。
接著,她將上述那首詞的來源,娓娓地說了一遍,說完之後,才注目問道:大爺,小女子說的,是否有所遺漏?
灰衫文士連連點首道:對!完全對。
一頓話鋒,扭頭向大個子笑道:老弟台,愚兄慷他人之慷,請代我賞給這位姑娘黃金一兩。
大個子笑道:沒問題。
說著,隨手將塊一兩重的金錠子,向那原本嵌在桌面上的銀錠子上一按,那金錠子竟像插在面團上似的,輕輕地就插下三分之二。
李娟娟向江世傑傳音說道:江叔叔,這灰衫人的功夫,比那大個似乎要高明得多。
江世傑唔了一聲道:瞧下去。
只見紫衣女郎,仍然是若無其事地淡淡一笑道:多謝大爺厚賜!
但大個子卻立即接道:這算不了什麼,姑娘,只要你能使大爺們開心,更重的賞賜,還在後頭哩!
紫衣少女笑了笑道:但不知要怎樣才能使大爺們開心?
這個大個子曖昧地笑道:姑娘是聰明人,應該自己想得到的。
但那灰衫文士卻擺手制止大個子道:老弟,請讓愚兄先問這位姑娘幾句話。
接著,目注紫衣少女問道:姑娘尊姓芳名,能否見示?
紫衣少女臉色一黯道:小女子拋頭露面,流落江湖,已經是丟盡了祖宗的顏面,本不願再以姓氏示人。
灰衫文士含笑接道:如果姑娘確有難言之隱,就不說也罷。
紫衣少女笑了笑道:不!小女子想開了,既承大爺下問,理當以真實姓名見告才對。
微頓話鋒,才正容接道:小女子姓柳,小字婷婷。
灰衫文士一挑雙眉道:好!婷婷玉立,果然是人如其名。
他這裏方自由衷地讚美著,但另外兩個人,卻聽得心頭狂跳,雙目中異彩連閃,幾乎要驚叫出聲。
這兩個人,一位是江世傑,另一位則是江世傑的好友,曾經冒充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的伍南屏。
原來伍南屏也改裝易容,混在酒客中,而且他的座位,距那對賣唱母女,也不過隔了一副座頭。
此時的江世傑與伍南屏,都不是本來面目,按常情而言,他們雙方是不會認出來的,但這兩位卻早已未雨綢繆,商量好了萬一遇上今宵這種情況時,雙方如何辨認的辦法。所以,這二位之間,雖然沒機會交談,雙方卻都已心中有數。
至於他們二位之所以暗中驚訝的原因,那是因為柳婷婷即江世傑的表兄柳子放的遺孤。
雖然柳家全家遇難時,婷婷還在繈褓中,但因江世傑係中表之親,蘇州與京口,又是近在咫尺,能時相過從,因而江世傑對這位外甥女的小名和左乳旁有朱砂痣的特徵,也記得清清楚楚。
本來,江世傑是認定朱君玉就是柳婷婷的,而且經過以雷千里身份出現的伍南屏,在香山碧雲寺後,向朱君玉查證過,此刻,怎會又鑽出一個柳婷婷來?
這情形,又怎不教江世傑與伍南屏二人,幾乎要驚呼出聲哩!
柳婷婷淒涼地一笑道:多謝大爺誇獎!
灰衫文士接道:柳姑娘仙鄉何處?
柳婷婷道:小地方京口。
這一句話,又使江世傑與伍南屏二人心中,各自咚地一跳。
好地方。灰衫文士注目接道:可是,姑娘的談話,卻帶著濃重的三湘口音。
柳婷婷幽幽地一嘆道:小女子幼遭滅門慘禍,所以,小女子雖然是京口人,卻是從小在衡州長大。
這一說,已可證明這位柳婷婷,委實是江世傑正在搜尋中的外甥女了。
江世傑、伍南屏二人方自又驚又喜之間,灰衫文士又接問道:姑娘,這位夫人真是令堂?
柳婷婷道:是的,是小女子義母。
灰衫文士哦了一聲道:那麼,姑娘能夠逃脫那滅門大禍,當是這位夫人之力了?
柳婷婷道:不是的,那是我恩師所救。
灰衫文士注目問道:不知姑娘恩師,是哪一位高人?
柳婷婷道:很抱歉!這問題,小女子未便答覆。
不要緊。灰衫文士目光深注地接道:姑娘也懂得武功?
柳婷婷點點頭道:不錯,懂得一點防身的功夫。
灰衫文士接問道:那麼,姑娘此行的目的,可能不單是賣唱吧?
柳婷婷冷冷一笑道:不錯,方才我已說過,我是一個身負滅門之恨的血海深仇的人,我既然能倖逃浩劫,活到今天,自然當設法替父母報仇。
姑娘志氣可嘉。灰衫文士點首接道:姑娘,這些日子來,是否已查出仇人下落?
柳婷婷幽幽地一嘆道:還沒有。
灰衫文士道:姑娘的仇家,究竟是什麼人?
柳婷婷道: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
不知道?灰衫文士訝然問道:誠如姑娘所言,姑娘武功僅能防身,又不知仇家來歷,這滅門血仇,又如何一個報法?
柳婷婷冷然注目道:閣下似乎很關心我的事?
語氣稱呼,剎那之間,都改了過來。
灰衫文士乾笑道:像這麼美麗的姑娘,又有著離奇而坎坷的身世,我想,任何人都會寄以同情。
說得好。柳婷婷冷然接道:那麼,我可以正告閣下,我雖然不知仇家姓名,卻握有有力證據,至於我的武功不濟,我是在找尋一位力能替我報仇的人。
灰衫文士道:莽莽江湖之中,力能替姑娘你報仇的人想必不少,問題是,人家未必願意捲入這兇殺的漩渦中。
柳婷婷笑了笑道:我自信薄具幾分姿色,只要能找到那樣的人,我將許以終身,可不怕他不答應。
好辦法!灰衫文士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我想,姑娘這復仇志願,一定能夠完成。
這時,一旁的黃衫老者,用真氣傳音向灰衫文士說了幾句,灰衫文士話鋒一轉道:姑娘,在下與姑娘雖然是初逢乍見,卻有幾句交淺言深的話,如骨鯁在喉,大有不吐不快之感,只是,不知姑娘是否愛聽?
柳婷婷淡淡地一笑道:閣下有甚指教?請儘管直言。
灰衫文士神色一整道:姑娘既然身在江湖,當聽說過最近江湖上所發生的一些離奇案件?
柳婷婷注目問道:不知閣下所指,是哪一些離奇案件?
灰衫文士道:在下指的,就是近幾年來,那些雙目已盲的婦人被神秘人物殺害的疑案。
柳婷婷笑問道:閣下是擔心我的義母也會受到傷害。
灰衫文士點點頭道:也許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而我這想法,成了杞人憂天。
柳婷婷截口笑道:多謝閣下提醒!事實上,我們母女,已遭受到不少次的暗襲了。
灰衫文士一愣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柳婷婷道:以往的已記不清,最近的,卻是連續發生於前幾天的深夜。
那一旁的黃衫老者,忽然注目問道:那是些什麼人?
柳婷婷淡淡地一笑道:那是一些活得不耐煩的人。
黃衫老者一愣道:這是說,那些人都被你殺掉了?
柳婷婷笑道:難道不對?我不殺他,他要殺我呀!
灰衫文士接道:姑娘是否已知道,那些企圖暗殺你的人,為的是什麼?
柳婷婷道: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娘雙目失明。
灰衫文士苦笑道:那還是等於不知道呀!
柳婷婷笑了笑道:本來我是想知道此中究竟的,但經過三番五次,問不出所以然來之後,也就只好算了。
黃衫老者注目問道:姑娘這話怎麼說?
怎麼說?柳婷婷含笑接道:以前幾次,我是想留下活口問問的,但經過幾次失敗教訓之後,也就索性不再發問了。
灰衫文士蹙眉接道:姑娘,我還是沒聽懂
柳婷婷截口笑問道:大爺究竟是喜歡聽歌,還是喜歡聽我的身世之謎?
灰衫文士笑道:兩樣都喜歡。
不!柳婷婷笑道:這些秘密,大爺聽了,有害無益,我看,還是聽我唱一曲比較實惠一點。
久未開口的大個子,忽然附和著接道:對!我也贊成再聽一曲。
但那黃衫老者卻冷然接道:不必了,咱們也該走啦!
柳婷婷飛快地接道:那麼,多謝大爺們的厚賜啦!
話聲中,漫不經意地,以左手食指在櫻唇上微沾香唾,然後,在那錠小金錠上輕輕一沾,那情形,就像是普通人以手指在桌面上沽起一顆米粒似地。
說來也真夠神奇,她的纖指那麼輕輕一沾,那錠嵌在白銀中的小金錠,以及嵌在桌面上的銀錠子,竟像是輕如無物似地,貼在她的指尖上被沾了起來。
就當同座的四人,臉色一齊大變之間,柳婷婷已以指尖沾著那金銀嵌在一起的錠子,送到青衣婦人懷中,並嬌聲說道:娘,您收著吧!
黃衫老者陰陰地一笑道:柳姑娘好高明的身手!
柳婷婷淡淡地一笑道:班門弄斧,倒教大爺見笑了。
黃衫老者陰笑如故道:不!老朽可是由衷之言。
這當口,柳婷婷已扶著青衣婦人站了起來,並低聲說了一句:娘,咱們走。
但那灰衫文士卻冷冷一笑道:柳姑娘,請稍待。
柳婷婷微微一愣,扶著乃母重行入座之後,才美目深沉地笑問道:大爺還有何見教?
豈敢!灰衫文士正容接道:柳姑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柳姑娘當也看得出來,咱們幾個,也算是跑江湖的道上人。
柳婷婷笑了笑道:這個,小女子自然看得出來,諸位不但是道上人,而且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黃衫老者笑道:高人是不敢當,說是老江湖,還馬馬虎虎,嘻嘻老江湖無所長,但閱歷方面,卻自信高人一等,所以,如承姑娘不棄,老朽卻願自告奮勇,替姑娘查訪滅門之恨的仇人。
柳婷婷不由美目為之一亮道:是真的?
黃衫老者笑道:當然是真的。
柳婷婷笑問道:閣下是為了我方才所說,願許以終身的條件而動心?
哪裏,哪裏。黃衫老者乾笑道:老朽入土已大半截的人了,怎敢存此非分之想。
柳婷婷道:那麼,閣下為何獨對我如此熱心?須知這種事,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哩!
黃衫老者神色一整道:那是基於江湖道義,而且姑娘也誤解了我的意思。
柳婷婷截口問道:誤解?是哪一點誤解了?
黃衫老者道:老朽所承諾的,是以江湖閱歷替你查出仇人來,並非自告奮勇替你復仇,事實上,我也沒這種能耐。
哦!柳婷婷意味深長地接道:那麼,閣下是想就我手中所掌握的有力線索,替我義務加以分析一番了?
黃衫老者連連點首道:正是,正是。
另一個語聲呵呵大笑道:說得倒是一廂情願,只怕人家不肯上當!
這突然插口的,是一個面色青滲的白衫文士,也就是伍南屏,他的座位,與柳婷婷之間,只隔著一副座頭。
黃衫老者臉色一變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伍南屏冷笑道:什麼意思?你我心中各自有數,柳姑娘也心中有數。
黃衫老者冷然注目道:朋友你能否先報個萬兒?
伍南屏長眉一挑道:憑你,還不配問!
抬手一指那目凝冷電,正向他打量著的灰衫文士,淡笑著接道:除非是這個右丞相什麼的,還算是馬馬虎虎。
這一說,可使得對方四人,一齊臉色大變。
灰衫文士精目中寒芒一閃,沉聲問道:閣下既知我的來歷,當非無名之輩,敬請亮出萬兒?
伍南屏笑了笑道:你雖然是最近幾天才入關,當然也知道,你那主子于大鈞,正以空前重賞,在找尋一位武林奇人?
灰衫文士愣了愣道:莫非你就是那伍南屏大俠?
伍南屏撇唇一哂道:伍南屏末學後進,對江湖同道又無尺寸之功,怎敢當大俠之稱!
接著,目注柳婷婷笑問道:柳姑娘,現在你明白這四位的來歷了嗎?
柳婷婷報以嫣然一笑道:多謝伍大俠提示,目前,我還只能說是明白一半。
一半?伍南屏問道:柳姑娘此話怎講?
柳婷婷道:因為我還不知道于大鈞究竟是何許人。
伍南屏訕然一笑道:這個很抱歉!于大鈞究竟是何許人,到目前為止,在下也還沒弄清楚。
柳婷婷美目深注地問道:伍大俠與于大鈞是什麼淵源?
伍南屏道:根本談不上淵源,如果以正邪不兩立的情形而論,該算是冤家對頭。
一頓話鋒,目光深注地接道:柳姑娘,你知道有一位跟你關係很深的人,正在找你嗎?
柳婷婷一愣道:不知道啊!伍大俠說的是誰?
伍南屏朗聲接道:那就是令表舅江南一劍江世傑大俠。
柳婷婷美目中異彩連閃道:江大俠是我的表舅?
另一桌上的江世傑,不由心中一酸,暗嘆道:可憐的孩子,到今天,你還不知道我就是你的表舅。
只見那灰衫文士淡淡地一笑道:伍大俠,在下代表敝上,敬你一杯!
話落手揚,一隻滿盛水酒的錫杯,已冉冉地向伍南屏所坐的方向飛去。
須知以氣御物,難就難在一個慢字,灰衫文士所表現的這一手,委實算得上難能可貴,因而一時之間,鎮懾得全場鴉雀無聲。
但當那酒杯飛過柳婷婷頭頂上空時,柳婷婷撇唇一聲冷笑:人家正在說話,你打的是什麼岔?
話聲中,纖指向那酒杯凌空一點,那本來向伍南屏冉冉飛去的酒杯,竟突然凌空劃了一道弧線,杯緣一側,一股酒箭,向灰衫文士兜頭射去。
柳婷婷這一手,可算是妙到毫巔。
她運用指力將那酒杯點得凌空一個半弧,逼出一股酒箭射向灰衫文士之同時,那凌空徐飛的酒杯,卻仍然是以原來的速度,在繞圈子飛行著。
而那灰衫文士,也正在以指力,企圖控制住他自己所投出的酒杯。
可是,灰衫文士的努力,終歸白費。
酒杯的行動仍然在柳婷婷控制之中,而那股酒箭,卻因杯中酒量有限,業已自行停止。
當然,以灰衫文士的功力,那股酒箭自是射不上他,但他自己擲出的酒杯,卻被別人控制住,而這一個控制酒杯的人,又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賣唱女子,這情形,教他臉上怎能掛得住。
偏偏這位居于大鈞手下的右丞相,在目前這四人中,以他的地位和功力最高,自己丟了人,不但沒法由別人代為爭回面子,甚至連轉圜的餘地也沒有。
因而一時之間,又窘又急,老羞成怒之下,一雙精目已射出兇芒,看情形,他似乎已打算豁出去,盡提真力,做孤注一擲了。
這時的柳婷婷,唇角浮現一絲冷笑,根本沒有見好就收的打算,那青衣婦人,可能是因為久久未聞有甚動靜,而她本身又雙目俱盲,沒法看到眼前的一切,只好蹙眉問道:
婷婷,這幾位客官,是否不要聽了?
柳婷婷嫣然一笑道:是的,客官們正在敬酒哩!
敬酒?青衣婦人深陷的眼眶中滾動了一下,沉聲接道:那怎麼行,喝醉了酒,會在客人面前失態的,快別喝了。
柳婷婷含笑接道:盛情難卻嘛!娘,我不會喝醉的。
就這同時,伍南屏卻向她以真氣傳音促聲說道:柳姑娘,人心險詐,世路崎嶇,鋒芒不可過露,你該見好就收了。
柳婷婷冰雪聰明,一點就透,當伍南屏向她傳音說話之同時,那灰衫文士突然真力驟增地冷哼一聲:丫頭,你太不自量力了!
隨著這話聲,那凌空環飛的酒杯,突然一震。
柳婷婷真是從諫如流,借這機會,微卸真力,發出一聲驚呼,那酒杯也脫離她的控制,向伍南屏身前飛去。
她雖然是故意做作,卻是裝得天衣無縫,使旁人瞧不出破綻來。
伍南屏伸左手托住凌空飛來的酒杯,淡淡地一笑道:雖然酒已糟塌罄淨,但盛情可感,在下東施效顰,也還敬一杯。
話落,掌中酒杯冉冉地飛起,右手同時向酒壺上一搭,一縷酒箭,直注凌空飛起的酒杯中。
他這斟酒的手法,真是別致已極!
酒杯在凌空冉冉地飛行著,那一線酒箭,卻追著酒杯徐徐注入。
更妙的是,當酒杯注滿,杯沿上並未冒出分許酒汁,酒箭也適時停止。
灰衣文士目注那冉冉地飛向自己的酒杯,剎那間,臉色卻是接連數變。
這情形,很明顯,憑灰衫文士的功力,要接住那杯酒,當然沒問題,但難就難在杯中的酒汁已溢出杯沿,那是敬酒的伍南屏以真力約束住,才沒滴落下來,如果灰衫文士的真力不強過伍南屏,則接酒時,勢難不使酒汁滴落,而酒汁一滴落,他的面子也就丟光了,果如此,當著恁多人的面前,教他怎能下台。
酒杯雖然飛得慢,但相距僅一副座頭,能給灰衫文士準備應變的工夫可並不足。
眼看那酒杯已飛臨他的桌面,正當他心中打鼓,將接未接之瞬間,陡地,旁邊傳出一聲朗笑道:好酒!
話聲中,那滿杯酒汁,突化長虹,向一旁飛去。
原來就當全體視線和注意力,都被那來回飛繞的酒杯吸引住時,那灰衫文士的座位旁,已多出一位身著青布短裝的不速之客。
此人外表看去,總在六旬以上,滿頭華髮,臉色蠟黃,但一雙精目,卻是神采奕奕,顧盼有神。
也許是此人來得太過突然,使得伍南屏來不及應變?也許是彼此距離有別,伍南屏鞭長莫及,而讓此人佔了便宜?也可能是此人的功力,比灰衫文士和伍南屏二人都要高明。
總之,這青衣老者這麼張口一吸,那一杯酒,竟毫無阻礙,涓滴無存地,完全被他吸入口中,緊接著,那一隻酒杯,也徐徐地降落桌面上。
伍南屏方自臉色一變,青衣老者已向著他抱拳一揖,敞聲笑道:多謝老弟台的美酒!老朽這廂有禮了。
伍南屏淡淡地一笑道:小可有意再敬一杯,不知尊意如何?
青衣老者拈鬚微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伍南屏含笑接道:老丈請接著。
說話間,右手向酒壺上一搭,一股酒箭,有若急矢離弦似地,向青衣老者面前激射而來。
青衣老者連忙張口含接,那酒箭落他口中時,竟發出一串有若金鐵相擊的錚錚之聲,顯示雙方所用真力之強,已達駭人聽聞的境地。
當那一壺酒射完時,青衣老者呵呵大笑道:好酒!好功力!老朽口福不淺,眼福也不淺!
微頓話鋒,又注目接問道:老弟台能否賜示尊姓大名?
伍南屏目光深注地道:伍南屏。
青衣老者精目一亮,哦地一聲道:原來就是有人願以重金禮聘的伍老弟。
伍南屏截口笑道:區區讀書學劍,兩無成就,身無一技之長,怎會有人肯重金禮聘,老丈所言,可能是另有其人吧?
我看不會錯了。青衣老者含笑接道:伍老弟能否請將人皮面具揭下,讓老朽和諸位同道一瞻丰采?
伍南屏笑問道:老丈自己呢?
青衣老者一愣道:這個不瞞老弟說,老朽這張老臉,是既老且醜,所以才
伍南屏截口接道:那麼,咱們兩免。
接著,目注那灰衫文士笑了笑道:相爺,你真是有點少不更事,帝君已經御駕親征替你解了危,你好意思大馬金刀地坐著,還不領先恭請聖安!並謝主龍恩嗎?
灰衫文士方自尷尬地一笑,青衣老者已搶先問道:伍老弟,你將老朽當做誰了?
伍南屏撇唇一哂道:難道閣下不是那位齊天大帝于大鈞?
青衣老者笑道:錯了!老弟台,老朽承認是于大鈞的朋友,但卻絕非于大鈞本人。
伍南屏漫應道:齊天大帝的朋友,當是什麼一字並肩王吧?
青衣老者不禁苦笑道:伍老弟說笑了本來我沒打算現出真實身份,但老弟如此一逼,我倒不能不以本來面目相見啦!
伍南屏笑道:區區鄭重聲明,可並沒逼你什麼。
青衣老者抬手揭去臉上的人皮面具,含笑問道:伍老弟認得出老朽嗎?
伍南屏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威震關外的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大俠,真是失敬得很!
這時,那灰衫文士才起身讓座道:朱大俠請坐!
朱志宇笑道:老弟不必多禮。
說歸說,人卻已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一面目注伍南屏笑了笑道:伍老弟,俗語說得好,不打不相識,咱們已經是相識了,能否請移駕坐到這邊來,咱們也好誠懇地一敘。
伍南屏道:就這樣談,也一樣。
朱志宇笑道:對,對,也一樣,也一樣。
微頓話鋒,才注目接道:老弟,老朽有幾句話;有若骨鯁在喉,不吐不快之感,如有冒昧之處,尚請老弟多多海涵!
朱大俠太客氣了。伍南屏含笑說道:有甚話,請儘管問。
朱志宇注目接問道:老弟台,于大俠四處傳言,要以重金高位拉攏你老弟,老弟卻為何一直孤芳自賞,不肯
伍南屏含笑截口道:朱大俠,俗話說得好:寧為雞頭,勿為牛後,閣下明白我的意思嗎?
朱志宇哦地一聲道:原來老弟是打算自己闖一番事業,以老弟台的年輕有為和超絕功力,將來前途未可限量。
伍南屏道:朱大俠過獎了!小可愧不敢當。
朱志宇注目問道:伍老弟,你那位令友水東流水大俠呢?
伍南屏笑道:原來朱大俠還沒弄清楚水東流究竟是誰,那真是好極了。
朱志宇截口問道:難道水東流竟是某人的化身?
不錯!伍南屏笑了笑道:朱大快不是曾經懷疑他就是江南一劍江世傑嗎,現在,我可以坦白告訴你,你完全猜對了。
朱志宇截口苦笑道:只可惜我當時功虧一簣。
伍南屏漫應道:不過,江大俠也正在北京城中,閣下既已掌握住他的親骨肉,還怕他不乖乖地上鉤。
朱志宇目光深注地指道:看情形,你老弟知道的很多?
伍南屏道:區區與江大俠,是朋友嘛!朋友之間,有什麼不能談的。
朱志宇笑道:說的是據說江世傑留在于大俠總宮中的兒子,已經偷跑了,還帶走半枝千年參王,那想必也是你老弟的傑作吧?
不敢!伍南屏含笑接道:別人的功勞,區區未便掠美。
朱志宇注目問道:那是誰?
伍南屏道:這位風塵奇俠,于大鈞也許已明白,你還是去問你那位帝君朋友吧!
朱志宇方自濃眉一蹙間,伍南屏又淡淡地一笑道:有一點,我要提醒朱大俠,如果你所把持的江大公子江天佑,一旦失了蹤,那準是我伍南屏的傑作。
朱志宇冷笑一聲道:我不信你會有此能耐!
伍南屏朗聲笑道:伍南屏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更不做沒把握的事,既然說了,就必定做到,我保證,三天之內,必有佳音傳來,你且拭目以待吧!
這當口,朱志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地,連答話也不知如何措詞,但伍南屏卻無視於對方的反應,竟自掃視柳婷婷一下,正容問道:柳姑娘,方才這些對話,你都聽到了?
柳婷婷點首答道:是的,已經聽到了。
伍南屏接道:那麼,在下告訴姑娘一事,方才所提及的江南一劍江世傑大俠,就是姑娘的表舅,目前已榮任天殘門副門主,也正在北京城中,姑娘要找他,當不至太困難。
說話同時,有意無意間,向改裝成花花公子的江世傑瞟了一眼。
這情形,使得一直目不轉睛地,凝注伍南屏的李娟娟,向江世傑傳音笑道:江叔叔,伍大俠果然已認出您了。
只聽柳婷婷嬌應道:多謝伍大俠,柳婷婷記下了。
這時,那店小二卻趔趄而前,向柳婷婷哈腰諂笑道:姑娘,那位相公有請。
說著,向江世傑的座位指了指。
柳婷婷微微一愣,然後正容說道:請告訴那位相公,從現在起,我不再賣唱了。
接著,向伍南屏斂衽一禮道:伍大俠,咱們後會有期,柳婷婷就此告辭。
也不等伍南屏有所反應,逕自扶起那青衣婦人,嬌聲說道:娘,咱們走。
那灰衫文士連忙接道:柳姑娘,請稍待。
柳婷婷笑了笑道:閣下是否還要敬酒?
灰衫文士訕然一笑道:姑娘說笑了,在下是為姑娘的血海深仇著想。
是嗎!柳婷婷含笑接道:閣下知道寒家當年的仇人?
灰衫文士道:那倒不是
柳婷婷臉色一沉道:那麼,閣下是有意尋我開心?
灰衫文士連連搖手道:姑娘言重了,在下之意,是姑娘曾說過,握有當年仇家的有力證據,目前這位朱大俠,是老一輩的風塵奇俠,算得上是見多識廣。
柳婷婷冷然截口道:閣下之意,是認為朱大俠可以幫我解決誰是仇家的問題?
灰衫文士連連點首道:正是,正是。
柳婷婷撇唇一哂道:盛意心領,我不願向一個陌生人請教。
話聲中,已扶著青衣婦人,姍姍地離去。
好戲業已終場,酒樓上所有的人,似乎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失望之感,不少人並發出輕輕的嘆息。
只聽有人咦了一聲道:那位伍大俠是幾時走的,怎麼不見了?李娟娟也長嘆一聲道:真掃興!大哥,咱們也走吧!
半個時辰之後,江世傑與李娟娟二人回到雄風賭場,那位總管杜文才立即趕到他們的房間,含笑說道:老弟台辛苦了。
江世傑笑道:杜爺,像這種任務,如果也算辛苦,恐怕世間就沒什麼安逸的事情啦!
杜文才接過李娟娟獻上的香茗,注目笑道:小娟,打扮得這麼俊,如果我是一個大姑娘,真會愛上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