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言情小說 新娘四部曲之四:美夢成真

第17章 第十六章

  麥肯比警察、消防人員和醫護人員晚抵達車禍現場。冰冷的小雨不斷,他戴起長袖運動衫的連衣帽,走向用黃色封鎖線圍繞的光亮處。   遺體已經移到其他地方了看到已經被撞爛、扭曲的BMW,他就知道有人身亡。   另一臺車被撞得很慘,但裡面的人可能還有救。   若運氣不錯,在Lexus裡的人應該有機會活著走、爬或被拖出來。   他的任務是把殘存的車體拖走。   持續不斷的雨水照亮了路面;警察的手電筒燈光穿過迷濛的夜霧,照在破碎、閃閃發亮的安全玻璃、車輛滑行痕跡、扭曲、變黑的保險桿和血漬上,還有最可怕的,仍遺留在路肩的一隻鞋子。   他腦海中的影像鮮明了起來,那個充滿恐懼、痛苦、駭人的影像。

  意外事故重建小組正在重建現場,但他自己就可以猜出全貌。   濕滑的馬路,加上朦朧的薄霧,超速的BMW偏離車道、打滑、失控、越過分隔線,撞上迎面而來的Lexus。車子凌空翻轉、撞落地面、再滾兩圈,或許三圈。   對,從重量、速度、角度來看,應該是三圈。   有人撞破擋風玻璃,可能是坐在這輛嚴重損毀的BMW M6後座、沒繫安全帶的乘客。如果當時前座有人,一定會被壓扁。駕駛人的情況也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他看得出來,消防人員已經用油壓鉗,像開罐頭般把BMW剪開,不過他們從這團亂七八糟的殘骸中找到生還者的機率根本是零。   自己發生車禍後,他看過當時的車子照片,現在,車子的殘骸模樣又湧現眼前。當時的景況並不比這輛M6好多少,只是那特技用車輛本來就是用來破壞的,用來在意外發生時保護駕駛;當然,除非高層有人決定偷工減料,節省成本。

  他希望車上乘客在車子落地翻滾前就已經失去意識或死亡。   他當時很清醒,清楚感受到每一刻每一秒:驚人的痛楚,野蠻的撕裂與摔落的感覺。昏厥前,他經歷了一切感覺。如果現在刻意回憶,他還是可以感受到當時的感覺,不過,最好別讓自己想。   他把手插進口袋站在一邊,等警察讓他把這堆廢鐵從現場拖走。      麥肯站在路邊回想痛苦血腥的過往時,帕可和一屋子的女人談笑風生,小麥的婚前派對進入最後尾聲。   我們辦得很成功。艾瑪的手環上帕可的腰。   真的很成功,她看起來好快樂。   我之前擔心講出來會帶來壞運,所以不想先說,但我一直到最後一秒鐘都在擔心琳達會不會聽到風聲,突然跑來。   擔心的人不只有妳。她住在紐約,又忙著應付她的新任有錢老公,所以她無法聽說這裡的任何事。

  但願他們長長久久。艾瑪大聲許願。今晚真棒,少了琳達,大家都很愉快。   我懂。妳看雪莉,她臉上還散發著新嫁娘的光芒,她和妳姊姊說話的樣子   懷孕中的西西莉雅很好相處,是吧?   是啊。看她們頭靠著頭說話的樣子,我看雪莉已經在想像自己懷孕的模樣了。我覺得我應該代替蘿瑞扛起攝影的任務,她   不行。   沒道理她可以   帕可,我們講好了。艾瑪轉過身。大家決定讓蘿瑞負責攝影,因為我太容易分心,結果都在和大家聊天,而妳妳花太多時間找最棒的構圖或什麼的,結果幾乎什麼也沒拍到。   可是拍到的都很好啊。   張張精采得不得了,可是我們要的是一堆比較不精采的照片。   帕可嘆口氣,認輸,她真的很喜歡照相。好吧,只好這樣了。我們應該去和大家聊一聊,待會兒大家就要走了。她從口袋裡拿出震動的手機。德藍尼傳簡訊來。

  大概是想知道他和傑克還有卡特,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不是。他說在北部,就在公園大道的南端,有一場很嚴重的車禍,路上的車輛被迫改道,造成大塞車,我們應該通知要走那條路的人。他們大概兩個小時後才回得來。   希望沒造成傷亡。艾瑪回應,對在房間另一端向她揮手的母親笑了笑。我來通知大家。   通常成功的派對,結束的時間都會超過預期,今天也是;好幾位賓客流連忘返,不想那麼早離開,讓女主人精疲力竭,但卻很開心。   我需要香檳。帕可抓了一瓶倒進酒杯裡。葛太太,妳坐。   好。葛太太噗通坐下,脫下派對上穿的鞋,伸展雙腿。幫我斟滿。   帕可乖乖地讓酒杯滿到杯緣。蘿瑞則從剩下的三層奶油蛋糕切下幾片,蛋糕上滿布各種形狀的巧克力花瓣。

  天啊!妳們看這些禮物棒極了。小麥迷濛的雙眼望向禮物桌。小麥拆過禮物後,帕可已經仔細整理好。我好像贏了一間小高檔百貨公司似的。我已經向大家說過謝謝了嗎?   謝過很多次了。妳到底喝了多少香檳?蘿瑞問。   一大堆,因為我可以在自己的婚前派對上喝醉。我們辦了我的婚前派對!她從蘿瑞手上接過蛋糕,拔下一片巧克力花瓣。噢,嗯。我有說我愛我的蛋糕嗎?   有,寶貝。蘿瑞靠過去,親親小麥的頭頂。   我有沒有說過我好喜歡今天的一切?在這裡舉辦讓我好開心,在家庭房裡,很有家的感覺,妳們知道嗎?而且所有的東西都好美。艾瑪,那花,讓人眼睛一亮。妳說得真是太對了,用很多很多小盆花和那個橘色的什麼?

  美人蕉跟一些百日菊。   對,就是那些,還有紫色的花來襯托蘿瑞的巧克力跟亮晶晶的綠色緞帶。   要相信妳的花藝設計師。妳真體貼,還讓卡特的媽媽和姊妹們帶花回去。   她們即將成為我的家人。她再次對著所有在場的人面露微笑。我的家人真是棒透了。妳們大家,妳們是最棒的,我好幸運才有妳們,妳們全部,我真是幸運極了。而且我媽沒來,真讓人喜出望外。她吸了一口氣。糟糕。我好像喝太多香檳了。   妳有權利喝。艾瑪移過去坐在小麥旁邊,幫她揉手臂。這是個值得開心的日子,派對也很成功,妳只要想著這個就好了。   妳說得對。我只要在婚禮前把感傷的情緒發洩掉就好。我不要在當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緊張得不得了。就是這樣。葛太太,妳是我唯一需要的母親,一直以來,妳都在我身邊。

  我也喝了很多香檳,別害我開始掉淚。她嘆了一口氣。真是的。妳這個嘴巴不饒人的紅髮女孩。當年搖搖擺擺走進我們家時,我就愛上妳了。   喔。小麥站起來衝向葛太太,用力抱住她。好,蘿瑞。   嗯。   聽到蘿瑞的反應,小麥哼一聲。每當我需要嚴師的時候,妳是最佳人選陪我同甘共苦的朋友。只要我做了傻事,妳總會提醒我,卻從不拿來當作把柄。   這個結論不錯。蘿瑞大笑著接受小麥的擁抱。   艾瑪,我堅強的後盾,脆弱時的安慰。妳總是能在風雨中看到彩虹,讓我撐過了許多風雨。   未來還有更多彩虹,甜心。艾瑪用力擁抱小麥。   還有帕可。小麥的手擦過濕濕的臉頰。妳從沒讓我,或讓我們任何人失望過。是妳讓我們有了家人,有一個家,是妳為我們開啟一扇門,讓我們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可以成為什麼樣的人。

  小麥。帕可站起來,手放在小麥淚濕的臉頰上。是我們給了彼此一個家和家人。   沒錯,可是一切都是從妳開始。小麥嘆口氣,雙手環抱住帕可,把頭靠在她肩上。我知道我醉了,但我希望全世界的每一個人都跟我此刻一樣開心、有被愛的感覺,充滿信心。   從現在開始,我相信至少我們是的。這是個不錯的開始。   大家收拾完派對後的殘餘、準備上床時,已經近乎半夜。帕可沉浸在派對成功的歡樂,又因為小麥半醉半清醒的動人感言,有點感傷,她在屋內走動,做最後的檢查。   家,她心想,正如小麥所說的,這是她們的家。儘管建築的確是這個概念的基礎,但家不只是代代相傳的一幢建築,這是她們一手打造的。就像她的父母把這裡打造成自己的家,妝點它,在其中生活。

  人們永遠都會稱之為布朗家族地產,她深思,但是住在裡面的人都知道,這裡不只是座房子。   也許有一天她也能和她所愛的男人分享,甚至一起在這棟房子裡打造未來。   她知道,這樣的渴望是她所有夢想、目標、野心的基礎。去愛、被愛、分享,並在那樣的愛與伴侶關係上,建立穩固而長久的未來。   即使沒有這些,她還是能成功,還是很滿足。但她很了解自己,她知道如果沒有相愛的伴侶,她永遠無法感到圓滿,永遠無法真正感到快樂。   她全心全意相信愛的力量、兩人許下的誓言,以及恆久的承諾;婚禮正是歌頌這些的慶典,就像充滿傳統與象徵的演出。然而,最重要的是雙方都相信這些誓言、承諾、以及對彼此結下的情感會持續一輩子。

  帕可最近開始了解,也漸漸接受,麥肯就是她想一起許下誓言,共度一生的伴侶。   她想,伴侶需要分享,需要某種程度的信任,需要了解。還有好多事情,好多片段是被他遮蓋,甚至不讓她涉足的。   若他無法敞開心房,對兩人而言,基礎又怎麼能穩固?   她焦躁地調整一下沙發上的枕頭。或許她的要求、期待,太多太快。但麥肯並不是唯一一個想知道事情的運作方式及原因的人。   看到玻璃窗外有車燈,她皺一下眉,走向窗邊,發現是麥肯的車,覺得好像是召喚他的咒語生效了,她開心地去開門。   很晚了。他邊說邊踏入門廊,手指撥了撥被雨淋濕的頭髮。   沒關係,快進來,外面又濕又冷。   我看到燈亮著,想說妳可能還沒睡。   你猜對了。她掃視他的臉,她知道不對勁,他的表情很緊繃。我們剛清理完。   對,對。活動進行得如何?   非常成功。他完全沒上前碰她或親她。帕可往前靠近,雙脣輕掃過他的脣,算是撫慰也算是招呼。從頭到尾都很成功。   很好。   他在大廳裡走來走去,一副煩躁不安的樣子。   告訴我怎麼了,她想。眼前,她只看到兩人間那高高的圍牆,也不想主動去推倒那道牆。麥肯   有啤酒嗎?   當然。往廚房走去時,她想,給他點時間吧。我猜你也過了漫漫長夜。想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還沒,我才剛開始,後來有其他的事插進來。   她拿出啤酒,正準備伸手拿杯子。   用瓶子喝就好。他打開瓶蓋,可是沒喝。   她怎會對這種情況,對他,束手無策?她暗忖。她不是向來知道該怎麼做?要吃點什麼嗎?派對還剩下一些東西,還是要葛太太的   不用,我不餓。   看著他在廚房裡亂走,她想,不,他一點也不好。   夠了,她下定決心,真是夠了。怎麼了?   我剛剛在忙,忙完之後還不想回家,所以就來碰碰運氣看妳睡了沒。果然妳還醒著。他拿起酒瓶,但只喝了一口,又放下。既然妳還沒睡,或許我能說服妳跟我上床。   沮喪、失望與憤恨揉合在一起。如果我原本就認為你只是來喝酒和上床的,或許還有得談,可是我沒有,所以,你無法哄我跟你上床。   至少值得一試。那我走了。   現在怒氣也加入了這股情緒。他準備離開,她的眼神銳利無比。你以為你可以來這裡敲個門,無法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轉身離開?   他的表情冷靜如常面無表情,她想她能想像他玩撲克牌時也是這種表情。   我可不記得自己要任何東西。我們的情緒不對,所以我要回家了。我們都該好好睡一覺。   喔,對。你讓我又氣又難過,竟然以為睡一覺就可以解決。   他停下腳步,用手抓了抓頭髮。對不起,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根本就該直接回家。   既然你似乎覺得我們的關係裡不需要你表現任何信任或任何真實的感受,或許你真的該直接回家。   一剎那間,冷靜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惱怒。胡說。   我正看著有人胡說,不用你來告訴我。你自己知道怎麼出去。她說完就從他身邊走過。他抓住她的臂膀,他的手指上都是凍瘡。   聽我說,今晚糟糕極了,如此而已。今晚很糟,我的心情很差。我不該把這些情緒帶來這裡。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她撥開他的手。把你的情緒帶回你家去。   她昂首穿過他身邊,把剩下的啤酒倒進洗碗槽。   她回頭瞄了一眼,屋裡只剩下她自己,心臟彷彿被刺了一刀。   好吧。她喃喃自語,一面仔細擦乾酒瓶。那好吧,沒關係,這對我行不通。   她想像自己把酒瓶砸在牆上,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不過她承認,這也行不通,所以她還是把瓶子放進回收桶。   關燈、鎖門,她穿過屋子,回樓上的房間裡。   在臥室裡,她脫下衣服,把鞋子收好,把衣服分門別類放進洗衣籃,再穿上最舒服的舊睡衣。   她一步一步完成睡前的例行程序。   接著她躺在床上,氣憤、徬徨,一夜無眠。      我們沒有吵架。帕可在健身房已經跑了兩英里。我們是陷入僵局。   我聽起來是吵架。蘿瑞說。   吵架會爭執或大喊大叫,或說出不理智的話。我們不是吵架。   他離開,妳生氣,這些也是吵架的要素。   好,照妳說的。帕可氣沖沖地說。我們吵架吵成僵局。   他是笨蛋。   我們終於有共識了。   他很笨,才會三更半夜帶著煩惱過來,卻又不打算告訴妳他的煩惱是什麼。蘿瑞繼續說。更笨的是,妳叫他離開,他就真的離開。認識妳的人都知道,妳其實希望他跟妳吵,一直到妳突破他的心房,讓他說出他的煩惱。   帕可邊點頭,邊抓起水瓶咕嚕咕嚕地灌水。   可是,他認識妳的時間不像我這麼長,所以他很可能把妳叫他回去當真。   一股想哭的衝動湧上胸口,帕可硬是壓下去,就和她硬撐再跑一英里一樣。我無法跟一個不和我談、只願意以肉體表現親密的人在一起。   妳的確沒辦法。可是,對某些人來說,達到真正的親密感比其他人難。我不是幫他說話,我是在評估和推論。蘿瑞補充。因為妳太難過,無法扮演妳平常的角色,所以我在扮演妳。   想必我平常一定很惹人討厭。對不起。她馬上改口,走下跑步機。對不起。我整夜沒睡,現在只想修理人。   沒關係,有時候妳的確很惹人討厭。   帕可苦笑地抓了條毛巾。是,我是。現在我就快把自己煩死了。她把臉埋在毛巾裡,用力擦,然後她維持這個姿勢不動,直到蘿瑞過來抱住她。   我不想哭,為這種事哭很蠢。我寧願煩人也不想當笨蛋。   妳不煩也不笨,妳也知道,如果妳出現這種情況,我一定會告訴妳。   我可以相信妳。帕可說,平緩地吸一口氣,放下毛巾。   妳很生氣、沮喪、傷心,而且非常累,去休息幾個小時,我可以處理上門的業務。若我應付不來,我會找艾瑪和小麥來幫忙。   我休息一個小時好了。去外面走走,讓腦袋清醒一下。   妳覺得有幫助就好。手機給我。   可是   帕可,我是說真的,手機給我。蘿瑞瞇起眼,勾勾手指。要不然,我會認為麥肯不是唯一一個對別人有戒心的人了。   不公平。帕可咕噥,但還是從腰帶取下手機。   她懶得換衣服,隨便套上一件連帽外套,拉上拉鍊。冷冽的空氣帶著傍晚雨水剛剛刷洗過的清新,感覺很好。乾枯、暗沉的樹枝伸向藍藍的天,如此明亮、刺眼,她很後悔沒戴太陽眼鏡出來。草地因為結霜,變得硬挺,在她腳下嘎吱作響。   她想,秋天的色彩、光線和煙燻般的味道即將結束;冬天正緩慢逼近,準備取而代之。   離小麥的婚禮只剩下一個月了,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很多細節要確認。也許她和麥肯退一步最好。她必須把注意力放在籌備誓約有史以來最重要的一場婚禮上。   天知道還有許多其他的活動要處理,這還不包括春天西門家的奢華婚禮,需要她經常關注打點。   還有艾瑪和蘿瑞的婚禮,仍有無數的規劃和安排要做最後確認。   還有出書的計畫。夥伴們做了修改和補充,內容已經相當充實,大致底定。她想,該是寄給經紀人的時候了。   真的,簡而言之,她現在真的沒時間處理男女關係。   或許,未來總有一天可以,但不是現在。她當然會期望、要求完整的伴侶關係,真正的心靈相通,全然的信任。   就像她的父母親一樣。   她無法,也絕不允許自己愛上一個對未來期待不同的男人。儘管現在發現、接受這個事實,讓她痛心不已,但總比現在否認,日後更加痛苦好。   嗨,帕可。   她從內心的爭辯中回過神,盯著卡特看,他手提公事包,正朝她走過來。   卡特,我忘了時間。你正要出門上班。   是啊。沒事吧?   沒事。我只是我最好趕快進去開始工作。   他牽起她的手。怎麼了?   沒事,真的。我昨晚沒怎麼睡,所以我她現在正做和麥肯一模一樣的事,封閉自己。   我想,昨晚我和麥肯之間結束了。   如果是真的,我覺得很遺憾。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我想,我們之間的共同點不夠多吧,看事情的方式也不同,要的也不一樣。   那股想哭的衝動又再度湧上心頭。   卡特,我真的不確定,我不了解他。   妳想了解他嗎?   我一直都想了解他,但我認為這正是我們倆行不通的原因。   他把公事包放在他們所站的位置,然後將手環繞在她的肩上,開始向前走。   你得去上班了。   我還有點時間。我和小麥之間發生問題,當我覺得不懂她的時候,妳幫過我。妳給了我一些我需要了解她的建議。或許,我也能幫到妳的忙。   他不肯對我打開心防,卡特,他心門全都上了鎖。每當我問得比較深入那些造就今天的我們的事時他什麼都沒說,只說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或者乾脆轉移話題。   他不常談自己的事。妳說的那些上了鎖的心門,妳說得沒錯。有的人鎖上幾扇門,是為了打開其他的門;他們覺得非得把過去的那些都鎖起來,才能走過那些敞開的門。   我懂,我真的懂。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懂。但是,如果這個人不願意讓你知道他鎖起來的事,不願意分享問題和不愉快的時光,不願意讓你幫助他,你怎麼跟這個人在一起,還期待和這個人長久下去?   他講得不多,但從他透露的,還有大部分來自我媽的說法,他小時候受過相當嚴重的打擊。情感上,他遭逢父親過世;肉體上受過他舅父舅母的虐待。身為老師,總會遇到曾經有過類似遭遇,或正在經歷這種折磨的孩子。很多時候,取得信任需要花很多時間和工夫。   所以我應該多給他一點時間,多點耐心,更加努力嗎?   這部分得留給妳自己決定。他他拍拍她的手臂。至於他,我得說,他為妳瘋狂,只是他還沒弄清楚該怎麼處理這種感覺。妳希望也需要知道所有的真相,這是妳應得的,而他覺得妳應該了解現在的他就夠了。   分析得很好。她嘆口氣,感激地往他身上靠了一下。我不知道你講這些讓我想繼續下去還是離開,但你真的分析得很好。   我猜他昨晚也沒什麼睡。   希望如此。笑出來讓她覺得好過些。她轉身抱他,露出微笑。謝謝你,卡特。無論結果如何,這對我都很有幫助。   她往後退一步。去學校吧。   或許妳該睡一下。   卡特,你以為我是誰?   我得問問看。他親了親她的臉頰,邁步走向車子,差點被遺忘在地上的公事包絆倒。   小麥。帕可轉身回屋子時,喃喃地說。妳真是他媽的好運。   她停下腳步仔細看著房子,屋子柔和的藍色和明亮的天空相襯。她想,美麗的線條,華麗的裝飾,還有窗戶的反光。就像辦一場婚禮,這些都是小細節。最重要的是,這不只是一間房子,也不只是一個家,對她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是二種象徵,是一種宣言。它已經在這裡屹立不搖好幾個世代,見證了她的姓氏、她的家庭。這間屋子的存在,證明她的血液中流動著屹立不搖的精神。   若不了解麥肯的過去,怎麼和他一起建立未來?   她走進屋裡,穿過廚房,她心想,咖啡和一頓豐盛的早餐可以帶來活力。或許回歸生活正軌,不管解決方式為何,也許答案自然就會出現。   她一走進廚房,看到葛太太正坐在桌檯前,淚眼濛濛。   怎麼了?怎麼回事?帕可馬上拋開自己的煩惱,衝到桌檯前。   昨晚發生了一場重大車禍。   我知道,德藍尼提過。天啊,有人身亡嗎?是妳認識的人嗎?   更糟。有三個女孩,都還是少女。原本有四個,他們剛把其中一個送回家。其他的全部都死了。   噢,不。天啊。   我認識其中一個人的媽媽,我們參加同一個讀書會。   葛太太,葛太太。帕可緊緊抱住她,輕輕搖晃。我很遺憾,真的。   另一輛車上有兩個人,一個已經穩定下來了,另一個生命垂危。   我煮點茶給妳喝。她幫葛太太撥開臉上的髮絲。妳躺下,我等一下拿過去,我陪妳。   不用,我沒事。妳跟我,我們都知道這種突然的死亡有多麼折磨人。   是。帕可捏了捏她的手,接著走開去煮茶。   丹娜,我在讀書會認識的那個人?我一直都不喜歡她。葛太太從圍裙口袋裡抽出一張面紙,輕拍眼睛和臉頰。很難相處的那種人,好像她什麼都知道似的。現在,一想到她失去了孩子,一切都不重要了。有人照下車子的殘骸,登在當地日報上。希望她沒看到,希望她永遠都不用看那些照片。我希望他們在她看到之前,就已經把車子拖走鎖起來。   我要妳把車子拖走,帕可想。   麥肯。   她緊閉雙眼,深吸一口氣。一件一件來。   我要妳先喝茶,我替妳弄點早餐。   親愛的孩子。葛太太擤擤鼻子,勉強濟出笑容。妳心腸真好,可是妳根本不會煮啊。   我會炒蛋和烤土司。她把茶放在葛太太面前。如果妳不放心,我去叫蘿瑞來幫忙。總之,妳一定要吃點早餐,喝點茶。然後,妳要打電話給希莉,因為妳需要好友在身旁。   管家婆。   沒錯。   她抓住帕可的手,眼淚又湧了上來。我一直坐在這裡,為那些過世的孩子、她們的家人,甚至是那個有幸逃過一劫的孩子感到心痛。同時,我心裡也不斷感謝上帝,忍不住感謝上帝,我的孩子還平安在這裡。   妳可以心懷感激,我們都是。我們對逝世的生命的同情與傷痛,並不會因此減少。   她再次抱住葛太太,因為她還記得,刻骨銘心地記得,失去親人時的悲慟。世間瞬間崩塌,空氣停止流動,剩下的只有痛徹心腑的悲傷。   喝茶吧。帕可再用力抱了她一下。我去叫蘿瑞、艾瑪和小麥來,我們用點時間感謝上帝,並為逝世的人禱告。   她親了親葛太太的臉頰。不過,我還是要做早餐。      她們四個輪流照顧葛太太,並盡量不表現出來。大家忙著安排預約行程、當天傍晚的彩排,還有週末一個接一個的活動,帕可幾乎沒時間胡思亂想。   但她還記得上網看相關報導。   看到照片時,她喉頭一緊,這就是麥肯前一晚看到的景象。當場看到的情況,一定比這些恐怖多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的眼神那麼古怪,音調那麼反常。   他來找她,她想,雖然他沒敞開心房,但他還是來了。   因此,一有空檔,她得馬上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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