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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白骨無情

水晶人 黃鷹 15992 2023-02-05
  公孫白道:龍兄是一個很審慎的人小弟也是。   龍飛倏的歎了一口氣。道:現在我實在想一見殺杜殺的人。   公孫白道:目的?   龍飛道:告訴他一句話是天帝的話。   公孫白道:那又是什麼話?   龍飛道:現在仍然不太遲,還來得及補救。   公孫白笑道:人死不能復生,杜殺亦是一個人而已。   龍飛道:這個人該死,殺她的人卻未必該死。   公孫白道:可惜殺她的人本來就是一個死人。   龍飛道:這實在可惜得很。   翡翠接口道:我卻是實在疲倦得很。   龍飛道:那麼姑娘請回去休息一下。   翡翠無言點頭,移動腳步。   公孫白道:龍兄   龍飛道:公孫兄毒傷方癒,也該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

  公孫白道:龍兄相信也疲倦了。   龍飛道:我還想沿湖走走,公孫兄請便。   公孫白欠身道:失陪。亦自退下。   龍飛目送兩人去遠,目光又轉落在湖面之上良久,一聲歎息。   這一聲歎息旋即被冷風吹散。   冷風卻吹不散龍飛心頭的煩惱。   又是一夜的降臨。   夜色越濃,碧綠色的燈光就越明亮。   湖面上的石燈早已點燃起來,整座宮殿再次籠罩在碧綠色的燈光內。   是天帝的命令。   他甚至命令在四周湖畔燒起了篝火。   無數的篝火,照得四周湖畔光亮如白晝。   每一盤篝火兩旁,都站看一個錦衣武士,他們的年紀並不一樣,但無不精神抖擻。   在這麼多燈光的照耀,在這麼多武士的監視之下,要進宮殿固然困難,要離開宮殿不被察覺同樣不容易。

  天帝的用意其實非常明顯。   風吹急。   風中已沒有血腥味,那些屍體在那些錦衣武士到來之後,已紛紛從湖中撈起來,搬出石林外葬下。   錦衣武士是天帝召來,也是天帝的隨從。   在午前他們已奉召陸續趕到來,為數近百人之多,但仍然辛苦了整整一個下午,他們才將所有屍體完全清理妥當。   他們跟著負起守望逡巡的責任。   整整的一天,他們都沒有休息,但他們仍然支持得住。   他們雖然一臉倦容,腰身仍然挺得筆直,每一個就像是鐵打的一樣。   他們雖然來得並不是時候,但也不能說太遲,所花的時間不過那幾個時辰,毫無疑問,所住的地方,離開這座宮殿並不遠。   否則天帝與風雨雷電不會那麼快趕到來。

  八駿飛車雖然飛快,到底也有一個限度。   好像這麼多武功高強,奇裝異服的所謂天人盤據在一個地方,竟然不為人所知,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難道他們有某種非常巧妙的方法隱藏他們的身份?   這又是什麼方法?   龍飛不知道,也沒有去問。   整整一天,天帝沒有踏出宮殿門外,雷電二人也沒有。   風雨二人去了一整天,到現在仍然不見回來。   或者早已回來,只是他並沒有看見,因為並不是整天徘徊在宮殿之外。   他也曾休息過一個時候,雖然並不是太疲倦,心緒也極之不寧,但他仍然強迫自己休息。   事情將會演變成怎樣,他雖然並不知道,但充分的休息,充足的精力,卻可以幫助他應付任何突然發生的事情。

  他感覺到有這種需要。   事情到這個地步,已不容他置身於事外,他也沒有這種打算。   經過宮殿門外的時候,他並沒有進去,雖然很多有關碧落賦中人的傳說他很奇怪,很想問一個清楚,但那些比起現在這件事情來已無足輕重。   他關心公孫白翡翠的安危,只希望天帝的推測不會太準確。   雖然天帝所說的實在很有道理,終究亦只是推測而已。   碧落賦中人並非真正的天人,並無能知過去未來的本領。   否則這件事根本不會發生。   水晶只是一個人,並非水晶的精靈,這件事,龍飛現在已完全確定。   但人死是否能夠復生,人死之後是否就會變成鬼,這一點,他卻不能夠肯定。   這已經超出他的知識範圍。

  事實到現在為止,這仍然是一個眾人爭論的問題,仍然沒有人能夠作出答案。   一個真正的,準確的答案。   信則有,不信則無,就如此而已。   風吹起了龍飛的衣袂,他漫步湖邊,看看對岸那一團團明亮的篝火,心頭不覺又愴然。   他知道天帝吩咐燃起那些篝火的目的,主要並不是防止兇手進出,乃在於崩潰別人的意志,一個殺人的兇手,在明亮的環境之下總是會覺得不適。   他經過公孫白的房間,但房門緊閉,已整整一天,他沒有見過公孫白露面,翡翠也是。   翡翠又住在什麼地方。   龍飛不知道。   他實在很想與她一聚,卻不知道那裏找她。   宮殿是那麼寬敞,房間卻是那麼多,他總不能拍遍每一個房間的門戶,搜遍每一個房間,雖然他已經知道除了天帝所住的大殿之外,在這座宮殿之內的碧落賦中人就只得翡翠一人。

  他也想與公孫白好好的談一談,但,一再拍門呼喚都沒有回答。   門在內緊鎖,公孫白雖然傷勢未癒,也不會如此渴睡。也許他只是不想與龍飛多說什麼。   龍飛有這種感覺。   從大殿出來之後,他們之間便好像築了一道高牆。   這道高牆也許是天帝築的,也許並不是。   龍飛在門外等了一會,仍然沒有反應,亦只有離開。   亦只有歎息。   他們在這件事之前只有一面之緣,但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已經是很好的朋友。   最低限度龍飛是這樣認為。   然而現在他們這兩個好朋友卻連見面都成為問題。   龍飛希望在看見公孫白的時候,能夠聽到公孫白的真心話。   公孫白若說的都是真話,縱然見面,他們之間已無話可說。

  是不是公孫白知道龍飛有這個念頭,所以索性不跟他見面了。   龍飛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對公孫白何以會動了這麼大的疑心。   難道天帝的說話真的有那麼大的影響,抑或公孫白的行動的確有可疑的地方?   這一點龍飛也不甚清楚。   他的思想現在顯得很混亂,他實在想找一個清靜的地方停下來,好好的整理一下混亂的思想。   可是這附近還有什麼地方比這裏更清靜?   篝火遠在湖對岸,在湖這邊聽不到篝火燃燒的聲音。   石燈無聲的散發著碧綠色的光芒,四顧無人,亦無人聲,留在宮殿之內的幾個人彷彿就不存在一樣。   湖水也無聲,只有風吹樹木,簌簌的作響。   荒野中尚有梟鳥夜啼,尚有野獸的呼喚,尚有蟲鳴,湖心這座宮殿平心而論,實在已是一個很清靜的地方。

  那種清靜甚至已接近死亡。   冷月同樣無聲,斜掛天際。   今夜月已缺,沒有他來的那夜那麼圓,龍飛無意抬頭看在眼內,不禁又想起那夜站在圓月之中,掬了一把月光送給他的那個女孩子。   那莫非真的只是一個幽靈?   月已缺,伊人又何在?   龍飛低徊歎息。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一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憑欄站在湖邊,站在一株柳樹下,背著他,一動也不動。   碧綠色的衣衫,碧綠如翡翠。   翡翠龍飛不覺脫口一聲。   那個女孩子應聲混身一震,轉過了身子,也正是翡翠。   她雖然站在柳樹之下,但柳葉早已凋零,遮不住天上的月光。   月光下,龍飛看見了在她的臉頰之上,有兩行珠淚。

  她目光也顯得朦朧,比月光還要朦朧。   只不過半天,她看來已憔悴了很多,龍飛看在眼內,不由生出了一種心酸的感覺。   他放步走了過去。   翡翠看似要迴避,但終於還是停下,輕歎了一口氣,道:是你?   龍飛道:是我,這麼夜了,你一個人站在這兒幹什麼?   翡翠道:沒什麼,你呢?幹什麼走來這裏?   龍飛道:我只是到處走走。   翡翠道:這麼巧我本來準備回去的了。   龍飛看看她,道:你在流淚?為什麼?   翡翠舉袖輕拭,道:我說是風大吹了砂子進眼你相信嗎?   龍飛道:不相信。   翡翠淒然一笑,道:你這個人疑心很大,也很聰明,但也很老實你難道不知道,老實話有時候會令人很傷心?

  龍飛歎息道:不說老實話,有時候令人更傷心。   翡翠道:你憎恨別人欺騙你?   龍飛道:不一定,要看是什麼人。   翡翠道:若是公孫白?   龍飛道:我會原諒他,無論如何他總是我的朋友,更重要的一點,他絕非一個壞人。   翡翠道:你這樣肯定?   龍飛道:在到來這裏之前,我雖然只見過他一臉,但我相信並沒有看錯。   翡翠道:你只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神何況神也會有判斷錯誤的時候。   龍飛道:我若是看錯了人,甘心承擔那後果。   翡翠嘆息道:能夠有你這樣的朋友,也可謂不枉此生。   龍飛搖頭道:有時候,我也會帶給朋友災難。   翡翠道:相信他們也絕不會怪責你。   也許。龍飛歎息。   翡翠忽然問道:若是我欺騙你呢?   龍飛道:我也不會怪責妳的,妳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子,縱然欺騙我,也一定有妳不得已的苦衷   翡翠淚痕未乾,這時候忽然又有眼淚流下。   龍飛接問道:妳是否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   翡翠看看他,半晌,道:沒有。   龍飛歎息道:我們雖然在這裏才認識,對於我的過去你也許亦不大清楚,但我是怎樣的一個人,相信你應該看得出來。   翡翠點頭。   龍飛道:如果你相信我,不妨將你需要說的說出來。   翡翠沒有說,只是凝望著龍飛。   眼淚又從她的眼睛流下,晶瑩的眼淚,就像是珍珠一樣。   龍飛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拭去了流下的眼淚。   翡翠並沒有拒絕,默默的讓龍飛將眼淚拭去,突然撲入龍飛懷中,哭泣起來。   龍飛輕擁著翡翠,那剎那心頭陡然又亂了起來。   他不知道翡翠為什麼流淚,只知道事情一定與杜殺的死亡有關係。   翡翠到底隱瞞著什麼事情?   龍飛希望翡翠說出來,他伸手輕撫看翡翠的秀髮,道:無論是什麼事情,你都不妨跟我說,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替你解決。   翡翠停止了哭泣,緩緩抬起頭,含淚凝望著龍飛,道:你是一個好人,就因為你是一個好人,我更不能夠連累你。   龍飛道:我們是朋友   翡翠歎息道:也許是,但無論是與不是,無論你將我看成怎樣的一個人,我也不在乎。   龍飛道:我沒有將你看成怎樣的一個人,只將你看做朋友。   翡翠眼淚又流下,忽然笑起來。   笑中有淚,淚中有笑。   她流著淚笑道:你知道我現在想說什麼7   龍飛道:我在聽。   翡翠道:只是兩個字。   龍飛道:你說。   翡翠一字字的,道:多謝。   龍飛一怔。   翡翠的眼淚立時斷線珍珠一樣滾滾落下。   龍飛看著,心都快要碎了,他知道翡翠心中一定有解決不來的事情,才會這樣流淚。   他希望能夠知道。   翡翠卻只是流淚。   龍飛再舉袖,替她拭去眼淚,翡翠即時道:龍大哥   龍飛尚未答話,翡翠已又道:我不知道是否可以這樣稱呼,你也許會不喜歡,但莫要怪我。   龍飛道:別胡思亂想,你這樣稱呼我,我恨高興,因為,你已經將我當做朋友。   翡翠道:你將我當做朋友,我怎能不將你當作朋友呢?   龍飛道:朋友就應該互相幫助,你既然將我當做朋友,有什麼困難解決不來,何妨說清楚?   翡翠歎了一口氣,又將頭垂下,埋在龍飛的懷中。   龍飛又輕呼道:翡翠   翡翠沒有抬頭,低聲道:龍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龍飛道:你說   翡翠道:你別再問我什麼,如果我需要說,總會說的。   龍飛想不到翡翠求的是這件事,他歎了一口氣,道:好,我不再問妳,只希望你記得一件事我們是朋友。   翡翠道:我記著。   龍飛沉默了下去。   翡翠接說道:讓我在你懷中睡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驚動我。   龍飛道:在目前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了。   翡翠沒有再說什麼,偎在龍飛懷中。   沒多久,龍飛已聽到她低微的鼻聲。   她真的已睡著。   龍飛只怕驚動她,沒有動,站立在那裏,就像已變成一尊木像。   夜涼如水。   淒冷的月光斜披在他們身上,是那麼的輕柔,又是那麼的淒愴。   也不知過了多久,翡翠仍沒醒來,她顯然真的已很累。   也顯然,龍飛真的給予她安全的感覺,所以她才會在龍飛懷中睡著,睡得這樣安詳。   龍飛不覺亦輕閉上眼睛,但忽然又張開。   一個人正向他們走來。   慘白的衣衫,慘白的臉龐公孫白。   公孫白負手從一個彎角處轉出,非常突然的看見了龍飛與翡翠二人。   他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下,目光凝結在龍飛翡翠二人身上。   龍飛方待要開口招呼,又省起懷中酣睡未醒的翡翠。   也就在這剎那之間,公孫白緊鎖的隻眉已鬆開,緊閉的嘴角亦微綻,露出了一絲笑容。   很安慰的笑容,然後他轉身,退回轉角之處。   他的腳步放得很輕很輕,就像是恐怕將二人驚動,眨眼間已消失無蹤。   龍飛目送公孫白消失,苦笑了一笑,又閉上眼睛。   他的心情仍然是那麼混亂。   這一段時間之內,他的思想並沒有停止,他仔細將整件事情的始末思索了一遍,可是並沒有任何的收穫。   也許自己知道的雖然不少,但仍然不夠。   龍飛只有這樣對自己解釋。   時間在翡翠的酣睡中,在龍飛的沉思中消逝,月逐漸西斜。   月光卻始終那麼淒涼。   公孫白沒有再出現,也許他實在不想驚擾龍飛與翡翠二人。   他離開的時候笑得是那麼安慰、那麼開心,就像是放下什麼心事也似。   龍飛不以為公孫白那樣笑是笑他與翡翠的親熱相擁在一起。   當然他卻也不能夠完全否定沒有這個可能,一切在他,目前都只是推測而已。   也許翡翠能夠給他一個確實的答覆,然而他卻也不以為翡翠會告訴他什麼。   翡翠顯然已立定了主意。   龍飛看得出,也聽得出他忽然希望自己是個天人。   一個真正的天人,一個神,能夠知道過去未來,能夠制止一切悲劇的發生。   他從來都沒有過這種念頭,只有這一次。   這一次,他實在感到束手無策。   然而他亦已感到危險在迫近一種並不屬於他的危險。   他實在不希望再發生任何悲劇,在這個宮殿之內的人,都並非邪惡之人,任何一個的傷亡,他都會感到痛心。   尤其是他的朋友。   他希望能夠及時制止,他真的希望,然而到現在為止,連這是怎樣的一回事,他也未明白。   這件事將會怎樣下去?   龍飛關心得要命。   只可惜,他只是一個常人,今夜是,明天也一樣,後天也一樣。   夜霧不知何時飄浮在湖面之上,對岸的篝火已顯得迷濛。   龍飛的目光方移向湖對岸那邊,忽然就感覺懷中的翡翠輕微的一動。   他本以為是錯覺,然而當他垂下頭,翡翠也正將頭抬起來。   四目交接,翡翠的嬌靨微紅,眼瞳也彷彿籠上了一層夜霧,是那麼的迷濛,她的語聲也變得遙遠,忽然問道:我睡了很久的了?   龍飛道:並不久。   翡翠仰首望天,道:月已在那邊了,怕不有一個時辰。   龍飛道:我也不清楚。   翡翠笑問道:難道你也睡著了?   龍飛道:好像是。   翡翠道:你這個人有時候非常奇怪。   龍飛笑笑道:始終這個樣子,並不會突然多出一個鼻子來。   翡翠道:若是這樣,我只怕要給嚇跑的了。   龍飛笑問道:睡得可還好?   翡翠道:好我已很久沒有這樣安心的睡過。   她的眼瞳閃動著淚光,道:只是太難為你了。   龍飛道:妳怎麼又這樣說?   翡翠道:我不該這樣說的,我們是朋友。   龍飛道:我們是。   翡翠的目光更迷濛,道:方才我做了一個夢。   龍飛道:甜不甜?   翡翠道:你說呢?   龍飛一笑。   翡翠的俏臉又一紅,低聲道:我問得很傻氣,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做的是怎樣一個夢?   龍飛道:可否告訴我?   翡翠道:我夢到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塊翡翠,被雕成這個樣子。   龍飛道:哦?   翡翠又說道:我本來是一個小小的翡翠像,被賦予生命,才變成常人一樣,可是在你的面前,忽然又變回小小的了,你可知道,你將我怎樣?   龍飛反問:怎樣?   翡翠道:掛在你的脖子上。她的俏臉更紅了。   龍飛看在眼內,不禁一笑。   他笑在臉上,卻歎息在心中。   現在在他的眼中,翡翠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孩子,是那麼嬌憨。   然而他卻也看到翡翠眼瞳深處的恐懼。   翡翠看著龍飛,道:你笑,你不相信我的話?   龍飛搖頭,道:不是。   翡翠忽然歎息道:可惜在那個時候,我就醒來了。   龍飛道:你再睡一會。   翡翠道:縱然我再睡,也未必再有那樣的夢的了。   她說著抽出雙手,在頸上拉出了一個用線串著的翡翠像,一面又道:我也有一個翡翠像,給你看。   那是一個女孩子的翡翠像,高只有三寸,龍飛接在手中,細看之下,不覺道:這個翡翠像的相貌與你一樣。   翡翠道:刻的本是我。   龍飛道:你自己刻的?   不是。翡翠沉聲道:杜殺刻的,她給我很多東西,卻只有這一樣是我喜歡的。   龍飛道:她老人家在這方面實在是一個天才。   翡翠點頭道:她是的。一面從龍飛手中取回那個翡翠像,一面道:這個翡翠像我一直掛在脖子上,很多年的了。   龍飛道:是麼?   你喜歡嗎?   喜歡。   那麼送給你。翡翠忽然將那個翡翠像掛在龍飛的脖子上。   龍飛很意外,但沒有推辭。   翡翠看著他,淒涼的一笑,道:你如果不喜歡,就將它丟掉好了。   龍飛道:怎麼不喜歡?轉將那個翡翠像揣入衣領內。   翡翠看在眼內,歎息道:你就不怕這個翡翠像將來會變成一個精靈?   龍飛道:這又有什麼可怕。   翡翠無言。   龍飛替她整理了一下散亂了的秀髮,道:今晚夜霧很重,我實在有些擔心妳會著涼。   翡翠道:你真的那麼關心我?   這句話出口,不待龍飛回答,她又已歎息接道:對不起,我實在不該這樣說的。   龍飛道:不要緊。   翡翠道:這麼多年來,從來都沒有人這樣關心我,難怪我這樣多疑。   龍飛點頭道:我明白。   翡翠道:我其實也知道你是真的關心我,只是我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種意念,拒絕你這種好意。   她歎息接道:也許我不習慣被人關心,但事實,我卻也需要別人關心,因為我也是一個人。   龍飛道:我明白。   翡翠忽然道:怎麼不讓我早一些遇上你?   龍飛道:現在也不遲。   翡翠苦笑,道:我卻是以為太遲了。   她苦笑接道:其實無論早也好、遲也好,都是沒有多大分別的,只是能夠早一些遇上你,我也許仍然有一段好的日子。   龍飛方待說什麼,翡翠的話已又接上,道:我這一生之中,值得回憶的日子,就只是這短短的片刻的了。   她的語聲是那麼淒涼。   龍飛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一些什麼。   翡翠接道:你也不必替我費心,夜深霧重,我們都該回去的了。   龍飛道:嗯。   翡翠輕輕推開了他的手,緩緩從他的懷中脫出來。   她舉手攏了攏秀髮,道:我實在很想在你的懷中再倚一會甚至就這樣死在你的懷中。   她搖頭歎息,接道:可惜你既不會殺我,我也始終還是要從你的懷中離開,多倚一會與少待一會,其實都一樣。   龍飛道: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說,真的不知道。   翡翠道:你的心情我明白。   龍飛道:你真的明白?   翡翠道:是真的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你會後悔到來這個地方。   龍飛無言。   翡翠歎息道,現在我真的要走了。   龍飛道:你保重。   翡翠道:希望我能夠。她開始移動腳步。   龍飛看著她,茫然若有所失,翡翠忽然停下來,道:你不說再見。   龍飛忽然有一種想笑的感覓,但他卻是笑不出來。這種感覺剎那便消逝。   他終於道:再見。   翡翠道:如果能夠,你現在最好離開,那對你,相信會更好。   龍飛道:可惜我不能夠。   他一頓,接道:我必須等到事情解決之後,才放心離開。   翡翠道:那麼我們也許會真的再見。   龍飛道:我正是這樣希望。   翡翠道:沒有再見,就再沒有別離,一次的別離,已經足夠了。   龍飛無言。   翡翠低聲道:相見爭如不見,又何苦再見?她再次舉起腳步。   也就在這個時候,湖對岸響起了一陣人聲,龍飛應聲回頭望去,就看見兩條人影飛鳥一樣踏著湖上的石燈,迅速的起落,向大殿那邊掠來。   翡翠也看見了。脫口道:是誰?   龍飛道:從身形看來,應該就是風雨回來了。   說話間,人聲已停止,那兩條人影也掠入了大殿消失。   翡翠道:他們到底到那裏去了?   龍飛道:到雨針拾來水晶的那附近。   翡翠一怔,道:是天帝吩咐他們。   龍飛點頭道:嗯。   翡翠歎息一聲,道:他老人家實在是一個聰明人。   龍飛奇怪的望著翡翠。   翡翠接說道:風雨這個時候趕回來,說不定已有收穫。   龍飛道:說不定。   也好!翡翠這兩個字出口,腳步第三次移動,移動得很快。   龍飛脫口呼道:翡翠   翡翠的身形應聲一快。   龍飛追前了幾步,終於還是停下來。他知道,即使追上去,翡翠也不會告訴他什麼,否則,早已經告訴他的了。   他目送翡翠離開、消失,不由自主伸手入胸襟,握住了翡翠替他掛在脖子上的那個翡翠人像。   一樣的容貌,餘香宛然,龍飛的心頭蒼涼之極。   他看著那個翡翠像,呆了好一會,才移動腳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這時候,月更西,霧更濃。   夜霧淒迷,夜月淒冷。   長夜終於消逝。   拂曉。   乳白色的朝霧瀰漫在天地之間,湖面上的石燈大都已消失在朝霧中,彷彿從天外飛來,更加不似是人間境界。   天帝也就在這個時候走出了大殿,迎風站立在殿門那塊刻著碧落賦的雲壁前面。   爾其動也,風雨如晦,雷電共作。   爾其靜也,體象皎鏡,是開碧落。   雲壁雖然高大,天帝站在雲壁的前面,一些也不顯得矮小。   這個碧落賦中人之首,的確有他的威嚴。   天地靜寂,清晨的秋風,是那麼急勁,吹得他一身的衣衫獵獵飛揚。   風雨在他的左側,雷電在他的右側。   風刀薄衣吹飄,刀並未出鞘,人卻似要隨風飛去。   雨針一支針也沒有在手,目光竟以已化為千絲萬縷,洒遍湖中。   電劍七尺劍直握如杖,每一根手指都充滿了活力,七尺劍彷彿隨時出鞘,化成飛虹,橫飛過長空!   雷斧插斧在腰帶之上,斧雖然未在手,髯已戟張,只要張口一聲,人斧相信便會化成飛雷!   天帝左右望一眼,忽然歎了一口氣,道:今天的天氣似乎不大好。   風刀接口道:相信也不會太壞。   天帝道:無論是好抑或壞,我的心情都一樣。   風刀道:如何?   天帝道:不大好。移步走向沒入水中的那道石階之上。   風雨雷電緊隨在他的左右。   電劍腳步一停下,道:湖中的屍體已然完全被撈起來。   天帝目光一落,道:卻仍然有血腥。   電劍道:現在下一場大雨可就好了。   雷斧插口道:就是要下,也待事情了斷了之後。   天帝搖頭,道:還是現在的好。   雷斧道:嗯。   天帝歎息道:我實在不想再看見任何人流血。   風雨雷電都沒有作聲,天帝的話意,他們都明白。   天帝接吩咐:請他們到來。   語聲甫落,一個人已然自東面走來。   天帝目光及處,道:龍飛可以不用請了。   那個人正是龍飛,遙見天帝與風雨雷電齊集石階之上,腳步加快,迅速走了過來。   天帝看著他走近,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龍飛在丈外停下,一抱拳,話尚未出口。天帝已自道:小兄弟,你來得正好。   龍飛奇怪道:老前輩找我?   天帝道:正要著人去請你到來。   龍飛道:未知道   這句話他才說了三個字,天帝已又道:很好,公孫白也來了。   龍飛回頭望去,果然看見公孫白向這邊走過來。   天帝笑接道:只差翡翠了。   雨針即時道:她已經來了。   天帝側首西望,翡翠正從西面走來,又一笑,道:事情有時就是這樣巧,我正要找你們,你們就走來了。   龍飛的目光亦轉向翡翠那邊,翡翠看來是那麼憔悴。   翡翠也在看著龍飛,一直到走近來,才將頭垂下,朝天帝拜倒,一面道:婢子翡翠見   話說到一半,就已被天帝截斷:不必多禮。他的手一招,翡翠便再也拜不了下去。   公孫白這時候亦已停下來,抱拳道:晚輩公孫白   天帝再一招手,阻止道:你也不必多禮。   公孫白閉上嘴巴。   龍飛接問道:老前輩找我們未悉是什麼事情?   天帝道:只是要與你們去看看水晶   話語未完,公孫白已脫口道:水晶?   天帝道:我的話還未說完我要與你們去看的只是水晶的屍體。   公孫白道:水晶的屍體他的語聲非常奇怪,欲言又止。   天帝道:水晶既然是一個人,她死了,自然應該有一具屍體留下   公孫白道:應該。   天帝道:這件事我雖然已經掌握了線索,但為了使事情更明朗,我還是由頭開始。   公孫白道:如何開始?   天帝道:開始我們當然得先清楚水晶的生死。   公孫白道:水晶   天帝截道:雖然大家都肯定水晶已死亡,其中不無懷疑,幸好想弄清楚這一點,也並不困難。   他轉問雨針:水晶死亡的時候,你仍在宮中?   雨針道:我仍在,她被葬下之後才離開。   天帝道:換句話,妳是看著她下葬的了。   雨針點頭道:是。   天帝道:那麼你當然知道,她被葬在宮中什麼地方。   雨針道:記得很清楚。   天帝轉問道:翡翠呢?   翡翠應聲道:婢子當時亦是在一旁。   天帝道:很好,你倆那就引領我們到水晶的墳墓一看。   翡翠奇怪的望著天帝。   天帝沉聲道:人死三年,縱然血肉已無存,骨頭應該仍然未銷蝕,她是否已經死亡,將她的墳墓挖開一看清楚的了。   翡翠一咬唇,大著膽子道:若只剩白骨   天帝道:是否她本人所有,可以證明的。他目注雨針翡翠,一頓才接道:我並非不相信你們的說話,只是希望在處置這件事情能夠盡量做到公平。   翡翠無言,雨針頷首,道:屬下明白。   天帝轉問雨針道:水晶的屍體你說就葬在她居住的地方。   雨針道:至於主母後來有沒有改易可就不清楚了。   翡翠接道:沒有。   天帝道:好,我們這就去。   雨針不待吩咐,趨前引路。   天帝緊跟在後面,從容不迫,目光也沒有左右顧盼。翡翠垂下頭,公孫白面無表情。   龍飛劍眉輕蹙,腦海卻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起來。   庭院靜寂,花木幽然散發著淡薄的芬芳。   這靜寂,在天帝他們八人進來之後,仍然彷彿繼續,八人無不是高手,公孫白雖然傷毒方癒,腳步起落也並不怎麼重。   雨針一直走到一叢花木的後面。   那後面有一幅空地,成圓形,向下陷落三尺之深。   雨針一步躍下,道:這本來是一個養魚的小水池,在水晶死後,才變成這樣。   天帝道:為什麼?   雨針道:那一天,主母發了很大的脾氣,水池裏養的魚在主母掌下無一倖免。   翡翠接道:然後她喝令我將池水完全放掉,那是因為死魚腥臭,中人欲嘔。   天帝微喟道:她就是這樣,發脾氣的時候不顧一切,事後才知道那樣子發脾氣並無好處。   一頓接問道:水晶的屍體莫非就葬在下面?   翡翠點頭,雨針歎了一口氣,道:在池中一方石板的下面,有一條去水的石槽,當時翡翠方待將石板蓋回,主母就喝令她退過一旁,一把抓起水晶的屍體,用力摔在石槽之上!   天帝一皺眉,道:這又有什麼作用?   雨針歎著氣,道:也許她認為水晶辜負了她的一番心血,一口怒氣盡洩在水晶屍體之上。   好沒由來!天帝嘟喃道:水晶被唐門七步絕命針暗算,可不是本身的主意。   雨針道:主母卻認為她若不是那麼大意,七步絕命針絕不會射在她身上。   天帝道:任何人都難免有疏忽的時候,這只能說丘獨行老奸巨滑,怪不得水晶。   雨針點頭道:水晶是不想死的,她若非還有求生之念,也不會支持得那麼久。   她轉顧公孫白,道:她臨死的時候,仍念念不忘曾經答應過你,再與你見一面。   公孫白全身都顫抖起來。   雨針歎息道:只可惜七步絕命針實在太毒,不是我們所能夠化解。   天帝道:現在仍然不能夠。   雨針歎息道:屬下也不能不承認唐門的毒藥暗器天下無雙。   天帝道:這家人實在麻煩。   雨針道:他們煉毒淬毒,配製種種的毒藥暗器,雖然目的只是為了對付仇人,保護自己,並沒有爭霸武林之意,但是他們的毒藥暗器一旦流傳到外面,卻是為禍甚大。   電劍插口道:何況任何一個門派都難免有不肖的子弟。   天帝道:這才是最重要的,也只有這些唐門子弟,才會將唐門秘傳絕毒暗器外傳。   電劍皺眉道:我們可以將那些唐門不肖子弟除掉,卻不能夠因此而找唐門的麻煩。   天帝道:也許我們應該找唐門的老太爺談談。   一頓又說道:但目前,還是不要說這些話目光轉回雨針的面上,道:將那塊石板搬開。   雨針應聲趨前幾步,俯身探手插入石縫中,將一塊石板揭了起來。   那塊石板之下是一道半圓形的凹槽,一副骷髏白骨正躺在其中。   這時候,旭日已東升,陽光從牆頭射進,也射在那具骷髏之上。   骷髏披看陽光散發著慘白的冷芒,深陷的眼窩無神的仰望著天空,牙齒緊咬在一起,彷彿仍然在忍受著錐心的痛苦,也彷彿在詛咒著上天的公平!   牙齒並不齊全,有些已經崩落,左臂已齊肘碎斷,右足亦扭轉!   天帝身形一動,已落在石槽之旁,目光垂下,仔細的看了一遍,道:這就是水晶的骸骨了?   雨針無言,翡翠無語。   公孫白不由自主的走下來,幾乎沒有摔倒,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那副白骨。   天帝接問道:水晶死前四肢仍然是健全的了?   雨針點頭道:嗯。   天帝半蹲下身子,道:杜殺那個老婆子有時候做事的確太過份,人既然死了,又何必作賤屍體呢?   雨針又沉默了下去。   天帝接又道:人死只不過三年,便已經化成白骨,想必是毒藥作用。   他說著伸手指著那條脊椎骨,道:你們看,整條脊椎骨都已經變成烏黑色,水晶所中的七步絕命針必然也就在脊椎骨之上。   雨針應聲道:不錯,也為防更加惡化,那支七步絕命針並沒有起出來。   天帝道:這更就簡單的了。   雨針不用吩咐到,將石板放過一旁,伸手便待將那副白骨抱起來,那知道她的一雙手才觸及,所觸及之處,白骨便已經粉碎。   天帝看在眼內,忙呼道:不要動它!   雨針應聲縮手,驚歎道:好厲害的毒藥!   天帝道:這具屍體是屬於水晶所有,看來是絕無疑問的了。   雨針苦笑道:要找到第二副這樣的白骨並不容易。   天帝歎息道:實在不容易。   雨針手指道:也不用將這副白骨反轉,已可以看見那支毒針了。   天帝循所指望去,只見烏黑的脊椎骨其中一節之上,有半寸一截的尖針透出來,他點頭,道:那種七步絕命針是以機簧發射,否則不會連骨頭也穿透。   龍飛這時候亦已走了下來,接口道:一定是,水晶也不會讓敵人太過接近的,好像這樣輕巧的暗器,若非以機簧發射,實在沒有可能射得那麼遠而勁!   天帝道:嗯!   一聲絕望的呻吟即時一旁響起來:水晶   是公孫白在呼喚,他站在石槽旁邊,整個人顯然已經崩潰。   龍飛應聲望了公孫白一眼,歎息道:公孫兄也不必太難過。   公孫白彷如未覺。   龍飛搖頭又一聲歎息,也不再說話。   公孫白緩緩蹲下身子,喃喃自語道:我們總算又見到面了。   水晶當然不會回答他。   白骨既無血,也無肉,更無情。   公孫白近乎白痴的笑一笑,忽然伸手去拉水晶的右手。   這種笑容入眼,龍飛不由得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   他從來沒有看過公孫白面上浮現出來的那種那麼可怕的笑容。   他完全忘記了阻止。   天帝也沒有阻止,一雙白眉緊鎖在一起。   水晶的右手在公孫白掌中粉碎,無聲的粉碎!   公孫白的笑容那剎那完全凝結,整個身子也一樣。   生命彷彿已離他遠逝!   風急吹,骨屑在公孫白掌中飛揚了起來,他凝結的身子突然顫抖了起來。   顫抖得很厲害。   這一靜一動,是如此強烈,是如此尖銳。   龍飛暗歎一聲,方待移步上前,卻被天帝倏的伸臂攔住。   天帝接著一搖頭,轉身舉步,一跨步,人已經上了池邊。   雨針緊隨著,翡翠目注龍飛,輕歎一聲,拔起了身子,掠上去。   龍飛亦無言移步。   天帝腳步不停,往院外走去,一直到走出了這個院子,才停了下來。   眾人默默追隨在他的身後,只留下公孫白一個人。   他們還未出到院子,已聽到公孫白的飲泣聲。   天帝腳步一停,目光一轉,道:就讓他留下來好了。   龍飛應聲道:他無疑是一個很重情的人。   天帝道:無情固然是不好,但一個人太多情,亦不是一件好事。   龍飛道:嗯。   天帝微喟道:不管怎樣,這個年青人還算不錯。   龍飛道:老前輩   天帝揮手截住,轉對翡翠,吩咐道:妳也留在這裏,待公孫白神智恢復正常,與他到大殿來見我。   翡翠無言頷首。   天帝這才對龍飛說道:小兄弟,我們先去大殿那邊等他們。   龍飛道:老前輩   天帝道:我自有安排。又舉起腳步。   龍飛回顧翡翠,道:翡翠   翡翠一笑,道:你不必擔心我我很好,一切都很好。   龍飛道:這也是我的希望希望大家都很好。   他緩緩移動腳步。   天帝那邊亦緩下來,在等他,等他走到了身旁才說道:水晶的白骨你看清楚了。   龍飛道:我相信那副白骨絕不會有問題。   天帝道:我也相信是。轉問道:一個人死去三年,已變成白骨,你以為是否會有可能復活?   龍飛搖頭道:不知道。   天帝再問道:你知道風雨出外一趟,發現了什麼?   龍飛歎息道:當然也是不知道發現了什麼?天帝道: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   龍飛道:公孫白翡翠他們   天帝道:他們都是聰明人,只可惜,還不夠聰明。   龍飛吃驚道:他們   天帝道:你隨我到大殿,一面等候他們一面讓我告訴你幾件事情。   龍飛還想再問,天帝的腳步已加快。   他一面追前,一面回頭望一眼。   翡翠仍在望,看來是那麼孤獨,是那麼淒涼。   雖則是白天,大殿內仍然燈火通明。   天帝盤膝在丹墀之上坐好,吁了一口氣,道:龍飛,你坐下。   龍飛在一個錦墊坐下,道:老前輩   天帝截口道:你一定很想知道,風雨外出到底發現了些什麼?   龍飛道:想得很。   天帝道:事隔多年,風雨若是就那樣打聽,可以說一定徒勞無功,因為水晶的親生父母,有可能已經遷離,甚至有可能已經雙亡,而好像這種羞恥的事情他們當然也不會對他人說。亦不無可能,水晶的親生父母只是路經當地,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將孩子拋棄在路旁,更有可能這只是一種疏忽,到他們發覺孩子失去,回來找尋的時候,水晶已經被抱去。   龍飛道:不錯,這全部都很有可能。   天帝道:風雨也知道這件事不易為,所以他們在離開之後,想出了一個簡單而有效的辦法。   龍飛道:是什麼辦法?   天帝道:雨針將水晶的容貌在紙上畫下,拿著它到處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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