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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天崩地裂

水晶人 黃鷹 11542 2023-02-05
  毒閻羅!   在龍飛進入之後不久,他便已進來,日以繼夜,在湖這邊監視湖中央那座神秘的宮殿。   他所有的手下在這三天之內亦已陸續趕到來,現在都等候在石林中。   等候他進一步的指示。   他們都帶備了足夠的乾糧。   石壁上那道暗門已經被毒閻羅破壞,所以他那些手下進來的時候實在很容易。   他進來的時候卻並不是經由那道暗門。   石壁雖然陡峭,還未能難倒他,以他的身手,要翻過那道石壁實在輕而易舉。   以他的經驗,要找到進口所在,要弄開那道暗門,當然亦不是什麼困難。   沒有人阻止他。   在仔細觀察過周圍的環境之後,他才決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動,召來了那個紫衣少年,傳達了他的指令。很簡單的指令,只是要他那些手下迅速趕來這裏。

  紫衣少年並沒有立刻出發。   為什麼要將他們叫來?   他們的武功雖然有限,但很多時仍然是有用的。毒閻羅嘆了一口氣,才繼續他的說話。尤其在一些高深莫測的敵人之前。   我明白了。紫衣少年這句話出口,立即動身。他明白毒閻羅乃是有意在必要時先著手下一試對方的武功。   好像毒閻羅這種高手,只要對方一出手,便應該瞧出對方的武功高低,甚至武功的破綻所在的了。   若是一個出手瞧不出,他還可以看令第二個,第三個上前。   若是仍然都瞧不出,那無疑就是說對方武功深不可測,那麼他當然又另有打算。   對於毒閻羅這種打算,紫衣少年實在有些心寒,卻仍然去傳達毒閻羅的指令。   他並不在乎別人的性命。

  甚至自己的也一樣不在乎。   在半個時辰之後,毒閻羅第一批的手下已趕到來。紫衣少年也回來了,毒閻羅的指令他已經轉交其他人傳開。   毒閻羅卻吩咐那些手下留在石林中。   石林中有足夠的地方容納他的所有手下,而且在石林中也容易隱藏身形。   在他所有的手下還未齊集之前,他不想驚動杜家莊任何人。   他那些手下當然不會反對。他們也根本不想太接近毒閻羅。   只有紫衣少年是例外。   然而他與毒閻羅之間,仍然最少也有一丈的距離。這也是毒閻羅的指令。   毒閻羅高坐在那塊大石上。   紫衣少年也掠上那塊大石,距離恰好是一丈。   你回來了?毒閻羅目光始終停留在湖中那座宮殿之上。

  指令已經傳出。   已有人來了。   是這周圍三里之內,我方埋伏的人已一個都沒有,在三里之外,我才找到第一批我方的人。   我知道。   是誰下的手。   一個稱作杜惡的老人。   紫衣少年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搖頭。   毒閻羅道:據他說,乃是碧落賦中人。   碧落賦中人?   毒閻羅道:看這個地方的神秘,以及杜惡武功的詭異,我相信他並沒有說謊。   紫衣少年道:那個杜惡現在呢?   毒閻羅道:死了。   是公公殺的?   紫衣少年這個稱呼實在很奇怪。   毒閻羅點頭。   紫衣少年道:那麼我們得小心應付的了。你害怕?   紫衣少年冷笑。   毒閻羅盯著他,道:你應該不會害怕的。

  紫衣少年道:連死我都不害怕,還有什麼會令我害怕?   毒閻羅道:很好。   這兩人的說話有時候就是這樣奇怪。   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毒閻羅手下一個也沒有走出石林,這也是指令。   他們並沒有看見那座神秘的宮殿,然而卻已感覺到這個地方的神秘。   在他們當中,並沒有人知道有這個地方。   無知本來就是一種恐懼。   他們難免有些害怕,但另一方面,卻很興奮。   因為根據他們過去的經驗,毒閻羅只有在幹大買賣的時候才會召集他們。   而每一次都不會全部。   只有這次,他們雖然不知道是否全部,但從到來的人數,毫無疑問。遠在他們此前任何的一次之上。有人推測毒閻羅乃是集中全力對付刺殺他那個兒子的水晶人。

  這樣推測的可以說是聰明人。   這些聰明人當然亦以推測得此行必定危險之極,但,他們還是要趕來。   因為他們趕來未必一定會死亡,不來反而就死定了。   毒閻羅怎樣處置違抗指令的下屬,他們都是清楚得很。   除了這些聰明人,其他毒閻羅的手下都只道這一次又有收穫。   傳說中那些洗手退出江湖的大盜,以及某類富可敵國的前朝貴族,豈非就大都是住在這種神秘的地方?這些人,大都是亡命之徒,也隨時準備拼命的了。   第三天頭上,毒閻羅所有手下都已趕到來,為數在三百人以上。   石林之內居然有足夠的地方容下他們。   人雖然這樣多,石林內仍保持相當寂靜。   每一個人都受到警告,沒有必要都不開口說話,就是說話,聲音也放到最輕。

  就因為這種寂靜,石林之內的氣氛特別緊張。   每一個人都緊張得很,甚至於有窒息的感覺。   幸而毒閻羅雖然不讓他們走近他那邊,卻由得他們走出進口之外,只要不走得太遠。   他們當然也不會走遠。   甚麼時候才採取行動?他們當然是很想知道,也很想知道這一次的目的何在。   毒閻羅卻始終沒有告訴他們這一次行動的目的。   更沒有告訴他們甚麼時候採取行動。   事實連他自己也不大清楚。   湖中央那座宮殿是那麼靜寂,是那麼神秘,進出的也就只是那幾個人。   毒閻羅委實看不透。   他也沒有怎樣隱藏自己的身形,因為相距並不近,他一身衣衫與那塊岩石簡直就混在一起。那塊岩石乃是褐黑色。

  而進出的人在他的眼中看來不過幾寸高下。   對方的視力縱然與他一樣良好,或更有甚之,亦很難看得到他坐在岩石上。   住在宮殿中的是什麼人他並不知道。   整個石林都已為他的人所佔據,肯定並沒有藏人,這三天以來,他遇到的除了杜惡就沒有他人。   他甚至便疑杜惡是否住在那座宮殿之內。   否則失蹤了三天,宮殿之內的住人絕對沒有理由毫無反應。   他本來懷疑自己在對方監視之下,但沿湖一帶,能夠藏人的地方他都已經搜遍。   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感覺蘊斥著他心頭。   他實在很想找一個人來一問。   可是這三天之內,一個人也沒有從宮殿那沒過來,無論日夜,湖中都是那麼平靜。   他也想過去一探。

  那種神秘莫測的感覺卻是那麼濃重,使他不由自主的打消那種念頭。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   所以他只有等待。   三天過去了,他仍然想不到一個妥善的辦法。   煙雨迷濛的時候,那麼宮殿就消失在煙雨中,彷彿已天外飛出,不存在人間。   到夜間,石燈碧綠而晶瑩,整座宮殿都裹在碧綠色的光芒中,也完全不像人間所有。   毒閻羅那種神秘的感覺一天比一天濃重。   也許就因為這種感覺,他忍耐到這時候。   就連他自己,也奇怪自己居然有這種耐性,他也就這樣,日以繼夜坐在那塊巨石上,監視著那座神秘的宮殿,沒有必要也不會離開。   三日夜下來,他的心情已有如湖水一樣平靜。   一直到片刻之前,才突然波動起來。

  湖中在夜間尤其顯得平靜。   毒閻羅的心情突然波動起來,也絕對與湖水無干,完全因為看見了那些螢火蟲。   成群結隊的螢火蟲,從宮殿那邊飛過來。   毒閻羅最初也看不出那是什麼,他也是突然發覺。那一點點的綠芒,是什麼?他脫口這樣詢問。   詢問的對象當然是那個紫衣少年。   紫衣少年這時候也坐在巨石上。   好像是螢火蟲!   哦?毒閻羅的語聲充滿了疑惑。   紫衣少年接道:除了螢火蟲,還有什麼東西那樣?   這句話才說完,一隻螢火蟲已幽然飛近。   紫衣少年手一翻,將那隻螢火蟲抄在手中,一個身子突然顯抖起來。   真的是螢火蟲!他的語聲同時變得嘶啞。   顯然他儘管說得那麼肯定,事實並不敢肯定。

  現在他當然已肯定了。   語聲未已,又是幾隻螢火蟲飛近來。   三三五五,不過片刻,兩人已然被無數隻螢火蟲所包圍。   毒閻羅即時道:不錯,是螢火蟲。   他的語聲是那麼激動,他的心情同時怒濤般激盪起來。   紫衣少年嘶啞著聲音,接道:怎會有這麼多螢火蟲?   毒閻羅道:也許水晶人出現了。   他絕對不會忘記他唯一的兒子,是死在水晶人劍下。   水晶人刺殺他那個兒子的時候,旁邊還有好幾個朋友。   當時他那個兒子正在與幾個朋友在狂歌暢飲。   席間突然飛來了無數的螢火蟲,然後水晶人就出現了。   出現得那麼妖異,以迅速之極的身形。以迅速之極的劍法將他那個兒子刺殺在劍下,然後在無數螢火蟲的簇擁之下幽然離開。   毒閻羅本來不相信有這種事情,然而在他詢問過他的兒子那些朋友之後,不能不相信。   他絕對肯定,那些人並沒有欺騙他。   一個人可能看錯,所有人都看錯,實在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而且一個人在面臨死亡邊際,應該不會說謊。   他兒子那些朋友在他追問之後,都變成死人。   可是他仍然不免有些懷疑。   怎會有那樣的人?   儘管是懷疑,現在看見那許多螢火蟲飛過來,他仍然不免立即憶起了那個水晶人。   紫衣少年聽得說,面色不由得一變,道:不錯,水晶人!   他的眼瞳中立時射出了激厲的殺機!   毒閻羅的眼瞳中同時殺機畢露。   紫衣少年的殺機雖然激厲,與毒閻羅比較,就像是一柄出鞘準備出擊的利劍,而毒閻羅的,卻像是一柄已經在飛斬中的利刃。   接近他身軀的幾隻螢火蟲剎那就彷彿被那柄無形的利刃斬中,頹然飛墮了下去。   螢火蟲既已出現,水晶人也該出現的了。   他們在等水晶人出現。   螢火晶瑩,漫天飛舞。   毒閻羅與那個紫衣少年都殺氣飛揚。   紫衣少年目光閃爍,似已被那些螢火蟲迷惑,毒閻羅的目光卻凝結。   只看這目光,已可以分得出兩人的武功深淺。   毒閻羅生性本來已經特別緊張,這時更就像上弦的箭,而且已拉盡,隨時都準備激射出去。   以他武功的高強,那個水晶人縱然不是在他面前出現,只要一出現,相信他都會立時查覺。   除非那個水晶人真的只是一個精靈,根本不能夠查覺出來。   他始終毫無所覺。   水晶人始終沒有出現。   那些螢火蟲也沒有在他們附近徘徊,繼續向前飛,飛入了石林之內。   石林之內,立時響起了驚呼聲。   無論誰突然看見這麼多螢火蟲,都難免大吃一驚。毒閻羅目光這時候才一轉,目注身後石林那邊,道:奇怪!   紫衣少年道:看來那些螢火蟲的目標並不是我們。   毒閻羅道:也許。   紫衣少年道:莫非與那個水晶人一些關係也沒有?   毒閻羅道:不錯。   紫衣少年道:可是突然飛來這許多螢火蟲,實在是奇怪之極。   說話間,石林那邊驚呼聲此起彼落。   毒閻羅目光一寒,沉聲道:叫他們不要大驚小怪。   紫衣少年應聲道:是身形飛燕般掠起,落在巨石下,轉向石林那邊奔過去。   他身形輕捷非常,貶眼間,已奔入石林之內。   毒閻羅目光立時又凝結,老僧入定一般,一動都不動。   他又在留意周圍的情形。   不過片刻,石林中便靜寂下來,出口處人影一閃,紫衣少年飛燕般掠回。   他身形飛快,迅速掠上了那塊巨石,連隨問道:公公,可有發現。   毒閻羅搖頭。   紫衣少年嘆了一口氣,坐下,道:也許真的是完全都沒有關係。   毒閻羅道:那些螢火蟲無疑並不是一般的螢火蟲。   紫衣少年道:嗯。   毒閻羅道:我們本來是追蹤龍飛公孫白到來,從這個地方的神秘來看,與水晶人的身份相當吻合,再加上這些螢火蟲,相信我們這次是找對地方了。   紫衣少年道:可是,怎麼不看見那個水晶人出現?   毒閻羅道:相信她現在正忙著搶救公孫白那小子。   紫衣少年道:我們難道就在這守候她出現?   毒閻羅道:你的耐性本來也不錯的。   現在我卻已感到再也忍耐不了。紫衣少年一聲嘆息。公公應該知道我的心情。   毒閻羅點頭。非獨你,現在我也覺忍耐不了下去。   公公待怎樣?   毒閻羅沉吟半刻,吩咐:你傳我指令,叫各人砍倒那些樹木,編造成木排。   紫衣少年喜動形色。公公是準備以木排越湖進攻那座宮殿?   毒閻羅道:正是!紫衣少年一聲歡呼,霍的一個筋斗從石上翻落,同石林那邊奔去。   毒閻羅目光仍落在那座宮殿,喃喃自語:今夜這個湖的湖水相信要被血染紅了!   毒閻羅的心情這時候反而平靜下來。   一直到他聽到杜殺尖銳刺耳的怪笑聲。   杜殺的笑聲有如一支急激已極的利箭,疾射入毒閻羅的心坎。   蒙面的黑巾雖然掩去了他面上的神情,但是從他的反應看來,他顯然被杜殺的笑聲嚇著了。   突然一眨,輕叱道:誰!   我!紫衣少年應聲掠上了石上。   從衣袂破空聲,毒閻羅應該聽得出來的是什麼人。   事實他也聽得出,此前幾次那個紫衣少年回來,他都沒有喝問是誰人,只有這一次例外。   這一次他雖然覺察有人到來,卻聽不出來人是那一個,毫無疑問,他的心神已經為笑聲擾亂。   紫衣少年顯然也是被笑聲所驚,身形方穩,就問道:公公,不是你在笑?   毒閻羅道:當然不是。   笑聲亦末斷,就像是無數利箭從湖心那座宮殿射過來,彷彿要將兩人射成了刺蝟。   紫衣少年也知道自己方才問得多餘,接問道:到底什麼人在笑?   毒閻羅搖頭。不知道。   紫衣少年道:好像是從湖心那座宮殿傳出來。   毒閻羅道:不錯。   紫衣少年驚嘆道:這個人好深厚的內功。   毒閻羅道:只聽這笑聲便已知道。   紫衣少年道:與公公比較如何?   毒閻羅道:在我之上。   紫衣少年聳然動容,毒閻羅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清楚得很,而好像毒閻羅這種心高氣傲的人,當然是絕不會自認技不如人的。   而毒閻羅的武功如何,他當然也有印象。   毒閻羅已經如此厲害,他毫不猶疑就自認不如的,武功的厲害更就難以想像的了。   毒閻羅卻若無其事接道:也許他就是那個水晶人。   紫衣少年搖頭道:水晶人是一個女人,這卻是男人的笑聲。   毒閻羅沉吟道:這笑聲尖銳刺耳,是女人的笑聲亦未可知。   聽他的口氣,竟然連他也不敢肯定。   紫衣少年苦笑,道:這笑聲的確不容易分得出是男還是女。   毒閻羅道:我倒希望他就是那個水晶人,否則我們又多一個強敵的了。   紫衣少年苦笑道:一個水晶人已經不容易應付,再加一個這樣的高手,還有一劍九飛環龍飛一旁助陣,對我們實在太不利了。   毒閻羅道:幸好我們卻帶來那麼多的人。   毒閻羅道:但若告訴他們九死一生,他們現在只怕就會跑掉一半。   紫衣少年冷然一笑。也許更多。   千古艱難惟一死。   紫衣少年無言嘆息。   毒閻羅亦不再說話,在石上坐下,目光卻沒有從湖心那座宮殿離開。   紫衣少年目光亦轉回那邊宮殿。   笑聲仍未絕。   他忍不住問:為什麼那個人這樣子狂笑不絕?   毒閻羅雙眼目光一閃,道:也許他的腦袋突然出現了毛病。   紫衣少年道:這個人笑得實在像個瘋子。   這句話說出口,杜殺的笑聲突然斷絕。   杜殺笑得是那麼突然,停止不笑亦同樣突然。   龍飛公孫白心頭一寬,但亦不由得同時一怔。   杜殺冷冷的盯看他們,即時道:你們都不相信有鬼的存在。   龍飛公孫白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現在他們都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回答杜殺才是。   杜殺稍候道:但卻也不敢肯定。   龍飛公孫白一齊點頭。   杜殺嘆息道:你們若真的看見水晶,若真的沒有眼花,你們就真的   龍飛脫口道:見鬼?   杜殺冷冷的道:不錯。   她忽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國家將亡,必有妖孽,這座宮殿若是真的竟有鬼出現,只怕氣數已盡,將要毀滅的了。   龍飛公孫白聽得很奇怪,卻又不知道應該怎樣問她才是。   杜殺嘆著氣接道:這幾天我亦覺得心神有些不寧。   龍飛忽問道:老人家到底他是想問清楚杜殺到底是怎樣的人,此前所說的到底是否事實。   因為杜殺說話中矛盾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尤其方才有幾句話,簡直就否認她天人的事實。   杜殺好像知道他要問什麼,截口道:你這個人的好奇心實在重。   龍飛苦笑,道:天性如此,奈何?   杜殺盯著他,沉聲道:姑妄言之,姑妄聽之。   龍飛怔住在那裏。   杜殺轉顧公孫白,道:你已經完全痊癒的了   公孫白道:可是   杜殺接口道:你實在想再一見水晶。   公孫白道:我實在難以相信   杜殺嘆息道:聽你們說得那麼認真,連我也有些懷疑,當年親手所葬的是否水晶的了。   公孫白盯著杜殺,嘴唇不住的顫動,欲言又止。   杜殺道:現在我若是攆你離開,你一定不會死心,一定會暗中潛回。   公孫白沒有否認。   杜殺道:憑你的武功,一踏入這裏,一定會被我的人發覺,以這裏的規矩,你縱然是曾經作客這裏,沒有我許可私自潛回來,我也是非殺你不可。   公孫白道:規矩   杜殺道:不是我立的,而我也絕不會不執行。   公孫白無言。   杜殺接嘆道:我卻也實在不想再殺人了。   公孫白道:這個   杜殺道:所以我最後決定,還是暫時讓你們兩人留下。   公孫白大喜,長身一拜道:多謝老人家成全。   杜殺道:你且莫高興。   公孫白道:老人家   杜殺道:對於你們的說話我始終有些懷疑。   公孫白道:我們   杜殺道:你們也許是別有企圖。   一頓沉聲道:天下間沒有永久的秘密,若是給我知道你們在說謊,莫怪我心狠手辣,取你們性命。   公孫白苦笑,龍飛也只有苦笑。   翡翠一直都沒有作聲,這時候忽然開口問道:他們說的若都是事實?   杜殺冷標了翡翠一眼,道:那便要看水晶的鬼魂了。   翡翠道:看什麼?   杜殺道:看她凶還是我凶。   翡翠道:這又有什麼關係?   杜殺道:若是她凶,我就得魄散魂飛,相反,她便會永不超生。   她的目光越來越凌厲,道:無論如何,現在我都不會將她放在心上的,以我所知,鬼只能嚇唬人,好像我這種人又豈是鬼所能嚇倒的?   杜殺目光一轉,道:我也根本不在乎她化為厲鬼,來取我的性命。   她的語聲重重的一頓,道:因為我也已經活夠了,活膩了。   翡翠仍無言。   杜殺接問道:很少人能夠活得到我這個年紀的,是不是?   翡翠點頭。   龍飛公孫白只有發呆的份兒。   杜殺目光再轉,目注龍飛公孫白,道:你們也該休息的了。把手一揮。   龍飛公孫白相繼抱拳一揖。   杜殺接說道:你們要記著,沒有我吩咐,不得再踏入這個宮殿。   龍飛道:晚輩省得。   公孫白道:如果我們再看見水晶   杜殺冷笑道:你們相信不會再看見她的了。   公孫白奇怪問道:老人家何以如此肯定?   杜殺道:她若是再出現,只有在我面前出現。   公孫白忍不住追問道:為什麼?   杜殺道:她生前一直有兩件事未了,是以至死也都不瞑目。   公孫白道:那兩件事?   杜殺道:一件就是再見你一面。   公孫白黯然嘆息,道:她曾經答應過我,再跟我見上一面。   杜殺道:還有一件就是殺死我!   公孫白脫口問道:為什麼?   杜殺道:大概我這個人太可惡!   她突然又放聲大笑起來。   笑聲沒有方才那麼尖銳刺耳,但仍然震得人耳朵嗡嗡作晌。   整個殿堂也彷彿又顫抖在她的笑聲中。   這一次她的笑聲卻是非常短促,才笑了幾聲,就岔斷下來。   她的身子同時起了顫抖,就像是秋風中的蘆葦,面色也同時變得蒼白。   龍飛公孫白看在眼內,很奇怪,龍飛脫口道:老人家,怎樣了?   杜殺目光一寒,拂袖道:給我出去!   她的語聲很嘶啞,而且在顫抖。   龍飛公孫白相顧一眼,也不便多問,再一揖,滿腔疑惑忙退了出去。   杜殺冷冷的盯著他們退出珠簾之外,佈滿皺紋的那張臉龐倏的扭曲起來。   她那個身子顫抖得更激烈。   翡翠即時趨前道:宮主,要不要   杜殺道:給我拿藥來。   翡翠忙走到一幅幔幕後面。   到她從幔幕後面走出來的時候,手中已多了一個盤子。   盤上放著三個白玉瓶,大小不一,卻都是上好的白玉所造成。   翡翠快步走上了丹墀,將盤子放在杜殺面前,連隨又返到丹墀之下。   看來杜殺並不喜歡別人接近她,即使翡翠也一樣沒有例外。   白玉瓶中放著的到底是什麼藥?   杜殺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宮殿,公孫白急不及待的問道:龍兄,你看那個杜殺到底是怎樣了。   龍飛道:看情形,好像是身體突然感覺不適。   公孫白道:她可是天人。   龍飛苦笑道:你相信她的說話。   公孫白道:有些懷疑,龍兄呢?   龍飛道:也是她的說話中,矛盾的地方實在太多。   公孫白道:我倒希望她真的是一個天人。   龍飛道:因為她的武功實在太高強?   公孫白頷首道:平生僅見。   龍飛道:我也是但人間,真的有她那麼厲害的武功內功,亦不是沒有可能。   公孫白道:不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龍飛道:倘若他真的是一個普通人,那倒有些像是舊疾發作了。   公孫白道:方才我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種衝動想再上前去一試她有何反應。   龍飛苦笑道:豈獨你而已。   公孫白道:我們也都沒有上前。   龍飛道:這大概因為我們都不是乘人之危的那種人。   公孫白道:龍兄俠名天下皆知。   龍飛道:公孫兄豈非也是俠義中人?   公孫白道:現在我倒希望不是。   龍飛道:事情總會有一個水落石出。   公孫白道,不錯。   說話間,兩人已轉了兩個彎,龍飛的房間已經在望。   公孫白一頓接道:可是她說到水晶的時候卻非常認真。   龍飛道:關於水晶那些話,我倒是一些懷疑也都沒有。   公孫白面上露出了苦惱之色,道:水晶若是已經死了,我們所看見的水晶   他的語聲顫抖了起來,難道這世間真的有鬼,我們都是見鬼了。   龍飛苦笑,一聲不發。   公孫白道:我實在難以相信龍兄!   他突然怪叫起來,語聲中充滿恐懼。   龍飛道:什麼事?   公孫白面色蒼白,戟指道:螢火蟲!   龍飛循指望去,就看見幾隻螢火蟲從一側幽然飛過來。   不錯是螢火蟲!龍飛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   公孫白收住了腳步,啞聲道:為什麼又會有螢火蟲,難道水晶又要出現了?   龍飛道:我們得留意周圍。   不等他這句話說出口,公孫白已經在東張西望。   這不過片刻人螢火蟲已多了很多隻,漫天飛舞,碧芒飛閃。   龍飛不由自主亦東張西望。   水晶人並沒有出現。   公孫白面容忽然一黯,道:水晶只怕不會再在我面前出現的了。   龍飛道:你相信杜殺的話?   公孫白點頭,道:她生存的可能性的確並不多,她若是只是一個鬼魂,這一次出現,是必是心事未了。   他嘆息接道:聽杜殺所說,她未了的心事就只有兩件,一是再見我一面方才她已經見過的了。   龍飛道:那麼這些螢火蟲的出現若是象徵她的出現,現在她應是在杜殺面前出現的了。   公孫白道:杜殺那麼說的時候非常認真。   龍飛道:那是說,水晶的鬼魂現在乃是在準備殺死杜殺?   公孫白苦笑,道:鬼魂難道也能夠殺人尤其是天人?   龍飛道:也許我們現在應該回去看一看杜殺。   公孫白道:水晶若是一個鬼魂,她目的不是在見我們,我們相信也看不見她。   他搖頭嘆息,道:而且,沒有杜殺的許可,我們又如何進去?   龍飛點頭,道:這倒不是怕不怕的問題。   公孫白道:入鄉問禁,我們到底乃是客人。   龍飛道:這也就是所謂做人的原則。   公孫白道:而且水晶若是有本領殺杜殺,我們也阻止不了。   他苦笑起來。   苦笑未已,一聲慘呼突然劃空響起!   驚心動醜的慘叫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那剎那,整座宮殿彷彿也震動起來。   是誰的慘叫聲?   一聲慘叫未絕,又是一聲!   再一聲!   一聲比一盤淒厲,天彷彿為之崩,地彷彿為之裂!   杜殺的身子不停在抖,可是一雙手仍然還很穩定,一直到拿起其中一個白玉瓶,那雙手才顫抖起來。   顫抖著她拔開了白玉瓶的塞子。   一股芬芳的藥香立刻蘊斥殿堂之內。   杜殺隨即從玉瓶中倒出一顆血紅色,龍眼般的藥丸,反手拍進嘴巴內。   然後她呼了一口氣,拿起了第二個玉瓶。   這個玉瓶才拿起,她的面色就變了,霍的將瓶塞子拔開,往手掌一倒。   沒有藥丸從瓶裏倒出來,甚麼也都沒有。   杜殺面色一變再變,將瓶子拋開,拿起了第三個白玉瓶。   她的面色立時又一變,手背上青筋陡現,撲一聲,那個玉瓶突然在她的手中碎裂。   瓶中什麼也沒有。   杜殺任由玉瓶的碎片從手中散落,沉聲道:在這兩個玉瓶內,本來各還有七顆藥丸。   殿堂中只有她與翡翠兩人,這句話當然是對翡翠說的。   翡翠面色亦變,道:我不知道。   杜殺厲聲道:藥丸在那裏?   翡翠哀聲道:我真的不知道。杜殺道:你不知道誰知道?目光刀一樣,像要割開翡翠的心房。   翡翠倒退了一步,道:我沒有拿走那些藥丸?   杜殺道: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那些藥丸?   她的語聲身子越來越顫抖得厲害。   翡翠脫口應道:水晶!   杜殺一怔,道: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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