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紫玉釵

第56章   

紫玉釵 司馬紫煙 19744 2023-02-05
  盧閏英稟明了婆母之後,又換了衣服,帶了雅萍一逕回到了娘家。   盧閏英回到家,正好劉學鍇夫婦,劉學鏞和盧方在計議對付李益,經盧閏英拆穿,結果使父母取得諒解,和劉氏兄弟翻目,等這場風波平靜了,已是夜深。   盧閏英道:我要回去了!   盧方道:天都這麼晚了,還趕回去幹什麼呢,何況十郎也不在家,你婆婆那兒,叫個人去說一聲好了。   盧閏英遲疑地道:那不太好吧!   盧夫人也道:英兒,你就留下來住一宿吧,本來這是不太好的。可是你家裏只有婆婆在,我們老姊妹倆之間很好說話,想她也不會見怪的。   盧閏英想了一下把雅萍叫了來,吩咐她一番話,叫她先回去,去對李老夫人怎麼說詞。   雅萍答應了,回到了李府,就一腳直到老夫人那兒,老夫人已經躺下了,雅萍自然不敢再去驚動了,只有把話留給了僕婦,然後自己回到房裏來,心中卻是一驚。因為房中的燈亮著,顯見是有人在那兒,而且點的是盧閏英屋中的燈,那兒是不准別人逗留的,只有李益回來!才能在那兒如此燈光通明。

  雅萍在心中暗暗叫苦,心想怎麼那麼巧。偏偏爺在今天回來了呢?於是他急急地趕了上去,果然看見李益一個人在秉燭看書,雅萍虛怯怯地叫了聲:爺,回來了!   李益放下了書道:是的,我在那邊守靈,心中感到很對不起你們,所以趁著夜深沒人注意,我悄悄回來看看你們,天亮前再趕回就行了。   雅萍道:爺這又是何苦呢,又沒有規定你非守在那兒不可,霍家娘子雖然對爺是情深意厚,但是   李益苦笑:我知道,這是做給人家看看的,因為現在我的差事還沒有正式頒下旨意受命,這時候可不能讓人家說什誰閒話,尤其是你家小姐來上那一手,我如果不在那兒盡點心,堵堵別人的嘴,叫人家說我是絕情寡義,戀新棄舊,那就不太好了。   雅萍笑道:爺太多慮了,劉家表少爺說爺現在聖眷正隆,那些閒言閒語根本就打擊不了您。

  不是這個問題,是給人心裏面的印象,尤其是東宮殿下登基臨政,讓他以為我是不念舊情,反覆善變的人,這關係就大了。   那您現在悄悄地回來,不怕給人知道嗎?   李益笑道:問題是沒有人會知道,除了賈大姐跟浣紗兩個人之外,別的人都以為我還在靈堂後面守著呢,家裏面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小姐呢?   雅萍遲疑地道:小姐在娘家,因為不知道爺要回來,而她是為著   李益笑道:我都知道,她去把姨丈跟劉家兩兄弟給說吹了,這樣很好,老實說,劉家那一對老糊塗是不足為慮的,他們怎麼樣變,也動不了我一根汗毛,而我只要動動腦筋,就可以把他們整得家敗人亡,只是扯著姨丈的關係,使我不便去動他們而已。   雅萍微驚道:爺真要對付他們?

  李益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不過他們若是再要不知進退,我也會要他們好看的,不過我想他們不敢了,只要姨丈不跟他們湊在一起,他們沒有了倚仗,自然就會老老實實的,我是不便明言,所以才把一些東西放在家裏,就是要閏英拿去,讓姨丈知道他們是如何的一副存心,別再受他們利用了而已。   雅萍道:爺真是好算計,今天剛好他們都在,結果   李益道:結果你家姑太太跟姨丈鬧得很不愉快,公開地叫罵起來,以後可能再也不會來了。   雅萍驚道:爺都知道了?   李益道:我當然知道,對那些存心要算計我的人,一舉一動我都十分注意,你們進到小樓上去時,屋樑上就藏著有我的人,你們的一言一動,我全清楚,你們這次辦事不錯,還能令我滿意,不像上次

  上次小姐是不懂得怎麼做,才上了姑老爺的當。   李益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怪她,這樣也好,叫她知道一下她娘家的那些親戚是怎麼樣的人,以後才不會再被她們給坑了,所以我回來了,誇獎你們兩句   說著笑笑道:你家小姐經過這次教訓後,也變得懂事多了,這麼晚了,還要到老夫人那兒請安去,其實老夫人已經歇下就不會再起來了,她大概是想把經過的情形告訴老夫人,所以她還在那兒等著,你去告訴她快點回來吧,我回來的事怕被人傳出去,沒有上娘那兒去,但是娘日後知道了也絕不會怪的。   雅萍不禁臉有難色,支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爺!小姐不知道您會回來   是啊!所以我要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   雅萍還是沒動身,最後被李益催急了,才苦著臉道:爺!小姐在娘家宿了。

  什麼?在娘家宿了,出婚還沒匝月,就回娘家去住了,這是為什麼,是怪我冷落了她?   李益的神色不大好看了:雖然我擱下她一人在家不太應該,但是沒辦法,這場麻煩是她自己惹出來的,我不怪她已經夠客氣了,她難道還感到心中委曲,跑到娘家訴苦了!還是不耐寂寞   爺,不是的!是老爺跟夫人一直鬧意氣,以前因為姑太太夾在中間,使他們的隔閡更深,好容易這次把姑太太搬開了,小姐就乘機替老爺跟夫人調解一下   家和萬事興,她有這片孝心是很難得,也是為了子女的應盡的本分,可是不必要歇在那兒呀,難道要一夜調到天亮不成?   雅萍只有惶急地辯解著道:不!湊著老爺跟夫人都高興的當兒,大家多聚了一會兒,而且天也晚了,是夫人要小姐留下歇一宿,叫婢子回來稟報老夫人的。

  李益冷笑道:是你家夫人留下她的?   是的,小姐一直認為不妥,可是夫人說,她跟老夫人是姐妹,平時很談得來,她留下小姐,老夫人一定不會怪的,所以打發婢子回來   李益道:你家夫人疼女兒倒真到了體貼的程度了,知道她一個人在我家太寂寞,所以把她留下解悶,怕沒有人陪她,所以還把她的表哥也留下來陪她   雅萍一聽這話,心中大驚,也知道事情不妙了,急急地道:表少爺是在他父母鬧翻後,趕了來道歉的,他是個好人   本來就是,我沒說他不好,他對那位表妹可謂是仁至義盡,愛護備至,唯恐她受委屈,所以連自己的老子都可以出賣了   爺,您這麼說他可就不公平了,他是為了您好   我不領情,他絕不是為了我好,他老子暗地裏整我不知多少次了,我也沒見他通一次訊的。那天是為了閏英上了他老子的當,他才急急地來報信

  雅萍沒話可說了,劉希侯對盧閏英的癡心是瞞不了人的,而且劉希候的種種也是為了盧閏英才那麼做的。   這是兩點無可否認的事實,再辯訴也沒用,只有道:爺!你應當相信小姐,她是個絕對守規矩的人,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您的事。   李益沉聲道:她真要懂規矩,就該知道一個已婚的少婦,有些地方該作如何的避忌,就算是中表至親,也該有個分寸,長夜聚飲,留連不歸,這要是傳出去,我的臉往那兒放?   雅萍呆住了道:爺!表少爺自然是會走的   你離開盧家的時候,他走了沒有?   也差不多要告辭了,小婢看他已經喝了不少酒,有了幾分酒意,就算他自己不走,醉了,也會送他回去。   李益冷冷一哼:你會比我更清楚?我的人雖然坐在家裏,可是這長安市上,發生的那一件事我不知道,那一家有事能瞞得了我?

  雅萍記起了李益先前透露的,他曾經遣了手下那些高來高去的探子潛入了盧宅,對於盧家發生的事,他比自己更清楚,那還有什麼好辯的。   可是李益所揭開的事實使她心中更為不安,如果劉希侯酒醉沒有走,則小姐勢必要照顧一下,這本來也沒有什麼,但是李益如果把這件事看得很認真,自然也有其不妥之處。   一時吶吶地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頓了一頓才道:爺知道了更好,小姐跟表少爺實在沒有什麼。   不錯,他們都是知書識禮的人,自己都知道該守的本分,尤其是閏英,是講規矩的人,她更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做些什麼。   是啊!小姐一向是極有分寸的。   雅萍還想說什麼,李益卻舉手攔住了道:她有多少分寸,我比你更清楚,你是怎麼回來的?

  婢子是坐車子回來的。   車子還沒有卸,是我叫他們別卸的,車上有我的侍衛,可以通行四城,不受夜禁,因此你還可以乘了車子再到盧家去一趟,看看你家小姐在做什麼,然後接她回來,告訴她,我在家裏等她,也告訴她,她現在是李家的媳婦,不是盧家的閨女了   說完那些話,李益的眼睛又回到了書上,顯然是不願意再開口說話的意思了。   雅萍也不敢多開口,她最著急的是不知道盧家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李益一定比自己更清楚,也一定是那邊發生了一些不平常的事,必須要趕快去看看。   她不禁又在心中埋怨著盧閏英:小姐,你平時是那麼聰明的人,怎麼近來專做糊塗事呢,這位爺的精明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有什麼落到了他耳中,雖然你問心無愧,可是又怎麼解釋呢?

  就這麼自言自語地埋怨著。她又出了門,車子果然沒卸,御夫也在車轅上等著,另外有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在車旁守著,看見了她。那男人微一欠身道:姑娘出來了,我們就走吧。   雅萍道:你知道我要上那兒去?   知道,大人早就吩咐過了,到盧中書府去接新夫人回來,大人有要事待商。   雅萍心中又是一驚,原來李益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一到家,他就把下一步的行動都安排好了。   遇到了這樣一個男人,還能說什麼呢。   她默默地上了車,讓御夫把她又送到盧宅去,心中只有期待著一件事,就是劉希侯已經回家了,或許就是醉倒了被扶到宮舍中休息,而小姐則是在跟老夫人母女倆聊家常,只有這個樣子才不會有亂子。   否則她簡直不敢想,那將會很糟,很糟!   到了盧家,很費力地叫開了門,問了一下,釗希侯還沒有回去,雅萍的心就在往下沉。   不過還好,她聽說表少爺酒已醉了,在東廂房裏休息,而盧閏英則歇在從前的繡樓中。   雅萍三步作兩步地奔向花園,穿過了熟悉的花徑,才離開這兒不到半個月,居然會有陌生的感覺了。   究竟這兒已經不是她的家了,在心理上就會有另一種的感覺。   可是這兒的途徑還是很熟的,她拉拉衣領,擋住了砭骨的寒氣,繼續快步往小樓走去。   來到小樓,她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是盧閏英。   表哥!回去歇著吧,你喝了那麼多酒,又穿了這麼少的衣服跑出來,會著涼的。   表哥!雅萍心中一急,這個表哥當然是劉希侯,他不是喝醉歇下了嗎?怎麼又到這兒來了?   雅萍心中連連地叫糟!這個問題太嚴重了,也糟得不能再糟了。   小姐啊,你實在糊塗,難道你不知道爺在監視著你,這下子就是跳下黃河都洗不清了。   接著她又聽見劉希候的聲音:表妹,別趕我走,我不怕冷,在我的心裏有把火在燃燒著,只有在你這兒,我才能得到一點平靜   表哥!你醉了!   不!我沒有醉,我心裏明白得很,我從沒有像今天這麼明白過。   表哥!你知道,我現在是李家的新婦。   我知道,你已經嫁到李家去了。我更知道你的心裏早就有一個十郎,而且只有一個十郎,他比我強,那一點都比我強,但是他有一點比不上我的。   明知不該問,盧閏英卻仍然問了出來:那一點不如?   對你的心!對你愛慕的心!   表哥,快別胡說八道了。   表妹!這不是胡說八道,是我的真心話,在十郎的心中,你只是他的妻子,他的另一個女人,可是在我心目中,你卻是我唯一無二的愛著的人   表哥!你不該對我說這些的。   雖然不該說,但我還是要說的,我想十郎聽見了也沒有什麼,因為我的這片心意,先於你嫁他之前,他也明白的。雖然我們緣分不夠,可是愛慕一個人並不犯法   表哥!你不該愛上一個有夫之婦的。   可是表妹,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並不是有夫之婦,我向你表示愛慕之意時,你還是雲英未嫁之身,甚至於還沒有見過十郎。   但是我心裏早已有了十郎的影子。   劉希侯長長地嘆了口氣:表妹,我知道我這個人很平凡,沒多大作為,在你的心裏面更沒有分量,可是我卻能為了你而拋棄一切   室中一陣默然,盧閏英嘆了口氣,輕輕地道:表哥,如果我還有機會再開始選擇,我或許會嫁給你,最近這幾天的日子我想得很多,我覺得嫁了十郎那樣一個男人,雖然能夠揚眉吐氣,但是並不見得幸福,可是現在說什麼也遲了。我很感激你的情意,我們可以做個朋友   雅萍覺得非阻止不可,因為盧閏英可能還不知道她所處的境地,希望這屋中沒有人在監視著,否則這些話傳到李益的耳中,那簡直難以設想。   因此她放重了腳步,故意從遠處重重地走來,口中還叫著:小姐!小姐!   叫著,掀起了門簾,劉希侯穿了一身夾的便服,臉上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頭髮披散下來。   幸好,盧閏英還是衣衫整齊,這情形就是讓人看了,還不至於很糟,雅萍吁了口氣:小姐,快回去,家裏有事情   這貿然的闖入,倒是使兩個人嚇了一跳,盧閏英忙問道:雅萍,出了什麼事?你這麼慌慌張張的?   雅萍道:爺叫人回來,要拿一樣十分重要的東西。   盧閏英道:那你就拿給他好了,我的東西在那兒,你都清楚的。   雅萍道:來人說那些東西只有小姐知道,而且什麼東西也不肯說,一定要見到小姐才肯說,婢子沒辦法,只有坐了車子趕來了。   劉希侯道:那恐怕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了,表妹,你就快回去吧。   盧閏英以為是李益託她保管的那些重要的秘密檔案,不禁皺皺眉頭,道:真是的,我不出門沒事,才出來一半天的,事兒就來了。   口中說著,倒是不敢怠慢,忙著整理了一下,跟著雅萍下樓到了花園裏,劉希侯也跟著送出來,雅萍落後一步,攔著他道:表少爺,夜深天寒,你衣服穿得少,還是快回屋裏去吧。   沒關係,我喝了些酒,一身熱呼呼的,正要吹吹風,園子裏黑,我送你們到門口去。   雅萍苦笑道:表少爺,你真是夠體貼的。   劉希侯道:別胡說,這怎麼叫體貼呢,這只是關心而已,體貼兩個字,只有你們爺才能用。   雅萍道:原來表少爺你也知道,那你就跟小姐疏遠一點好,須知道人言可畏,你要是真心望她好,就不該給她添麻煩,像今天這種情形,要是落在別人眼中,對小姐的名聲實在很不好。   劉希侯呆住了,雅萍卻已經追上盧閏英跑開了。      來到門口,車子果然在等著,盧閏英也知道事情的緊急,也不開口多問,只朝那個侍衛點點頭,就一腳跨上了車,就轆轆地走了。   在車上,雅萍把情形低聲地說了,盧閏英聽得很仔細,但是臉色並不怎樣地驚奇緊張,雅萍很緊急地道:小姐,你說道怎麼辦,要是你說的那些話   盧閏英道:我的那些話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雅萍道:可是爺最討厭的就是這件事   盧閏英道:但是也沒辦法,事情是自己找了來的,我只要問心無愧就是了。   車子到了門口,盧閏英坐在車子裏沒下來,只是對那名侍衛道:你叫什麼名字?什麼職銜?   那侍衛恭身道:卑職王桂武!在大人手下任六品護衛之職。   盧閏英笑笑道:王大人,你是六品,十郎也是六品,你跟著他可不是太委屈了嗎?   王桂武連忙道:這可不敢當,李大人是文官,而且他這六品官是考來的,卑職的六品則是大人賞的,再說大人即將出掌禮部,不以普通級銜論秩了。   盧閏英一笑道:這麼說十郎還可以升你的品級,也可以降你的品級了?   王桂武笑笑道:是的,九品中正,官制是專為文官而定,卑職隸屬郭世子標下,本來是沒有品級的,李大人授下一個級銜,只是為了行事應對的方便。因為卑職的職務有異於一般營官,不必穿著戎裝,經常以便服行走   盧閏英道:好!王大人,你先到十郎那兒去,告訴他一聲,我已經回來了。   王桂武道:夜已深了,夫人但請進去吧,卑職不敢進入內宅去驚擾大人。   盧閏英道:你難道不需要先去向十郎報告一下你的行止與探聽的結果嗎?   王桂武怔住了,盧閏英道:跟著我到我娘家去探聽動靜的不是你嗎?   王桂武忙道:夫人言重了,卑職怎敢如此放肆,早先卑職是潛入盧府,那是為了盯著劉學鏞,學鍇兄弟兩人去的,他們一直與大人不和,時時都在設法算計大人,所以對他們的行動,卑職不得不注意一下,他們走了之後,卑職立即回報大人,就沒有再離開過。   這麼說,還另外有人在注意我了?   王桂武道:沒有,在盧府外面,雖有兩位同僚巡守,那是為了保護夫人的,他們可沒敢進內宅去。   盧閏英冷冷地道:真的?   王桂武道:卑職怎敢欺瞞夫人,卑職等雖是為大人刺探一些人的動靜,那只是以跟大人作對的幾個人為對象,卑職等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干擾夫人的行動呀。   盧閏英道:這可是你說的,我已經叫你先去報告了,如果明天你們在十郎面前又斷章取義,作些不實的報告,可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王桂武忙道:卑職萬萬不敢,再說大人也沒有要卑職等做額外的事,卑職等更不敢多事。   盧閏英道:那就好,王大人多辛苦了,去休息吧。   王桂武恭身而退,盧閏英一面進去,一面向雅萍低聲道:你聽見了沒有,他根本就沒有進去,你平白緊張了一陣,嚇成了那個樣子。   雅萍道:小姐,也許爺另外還派了人去呢!   沒有了,王桂武不是說過了嗎?另外兩個人都在門外巡守,沒有進去。   那個姓王的說的話可靠嗎?   盧閏英笑笑道:我相信不會錯的,因為我知道爺的為人,不會叫人去挖自己的痛腳的。   雅萍道:小姐,這話是怎麼說呢?   你想吧,我姑丈他們去,一定是商量如何算計爺的事,爺自然不放心,要暗地裏調查明白,姑丈他們走了,他沒理由再叫人去偷聽,讓人以為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信任了。   這倒也是,這一來不就是家醜外揚了!   鬼丫頭,瞧你滿嘴放的什麼呢,聽你這麼一說,倒好像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雅萍道:小姐,不是婢子斗膽要批評您。實在表少爺也太不像話了,像今天那種情形,若是落到別人的眼中,傳出去是不太好。   我們又沒做什麼壤事!怕些什麼?   要是聽見你們的談話還好,可是光看見表少爺衣履不整,夜深還留在小姐的閏房中,又該作何想法?   盧閏英嘆了口氣:我也想到了,可是他自己摸了來,我有什麼辦法呢,我固然可以對他疾言厲色,但是那樣一來,不免會驚動到家裏的人,鬧開來更為不妙。   下面的門是關著的,小姐可以不開門。   我不忍心,天那麼冷,他身上穿的衣服又那麼少,我已經叫他回去了,可是他不肯走,說是有幾句話要跟我談談,我不開門,他就在門外等上一夜。   這個表少爺也是的,怎麼如此無賴!   盧閏英輕輕一嘆道:他的行為雖然無賴,但是一片癡心也真可憐。   小姐,難道你還可憐他?   盧閏英笑笑道:是的!我不但可憐他,也很感動,他是為了我才如此情愁困苦的!   那小姐當初何不嫁給他算了。   傻丫頭,話不是這麼說的,我並不喜歡他,但是有一個人對我如此癡心,我總不忍心對他太絕情   以前小姐對他是疾言厲色的。   那不同,以前我還沒有出嫁。   難道出嫁了就會改變了?   也不是這麼說。沒出嫁前,我對這些並不重視,現在我嫁了人,他已經沒指望了,仍然對我如此癡心,就證明他對我是真心的,對一個真心深愛我的人,我實在狠不下心來   雅萍搖搖道:小姐,我實在不懂你   你當然不會懂的,除非等有一天,也有個人對你那樣地癡心苦戀,你就懂了!   雅萍笑道:那恐怕不會有這麼一天了,因為以前我不認識一個人,現在的爺絕不會對我那個樣子,以後也不會再有那樣一個人。   盧閏英見她提到了李益,不禁輕輕一嘆道:雅萍!你覺得跟著爺,日子過得好嗎?   小姐,你怎麼會問這麼一句話呢?好要過,不好也要過,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嗎?   盧閏英認真地道:不!你還有機會的,只要你真的不想在這兒,我可以想法子把你另嫁出去,找個好人家,雖然比不上現在的富貴,但是有個知情著意的人,能跟你常相守著,日子絕對比現在幸福。   雅萍詫然道:小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在說最正經的話,怎麼會跟你開玩笑呢?   小姐!咱們過來才幾天,還沒到一個月   是的,可是雅萍,我們跟爺卻不止是一個月,而是一年多快兩年了,真正的新婚日子,早已過去了。   雅萍臉上不禁也紅了,低聲又充滿感情地道:可不是,那段日子想起來真美,爺真是了不起的男人,那段日子小姐成天的盼,就盼著爺來   盧閏英苦笑道:是的!爺是有一股叫人著迷的魔力,叫人把性命交給他都是心甘情願的,可是他自從出塞去了之後,日子就變了,人也好像變了,我們嫁過來,已經十多天了,在這十多天裏,他就沒有在我的房裏歇過。   那是因為情況不同,發生了很多事   盧閏英嘆了口氣道:不管有天大的事,新婚期間總也應該擱下來,好好廝守的,但是他沒有,這就說明了你我的分量已經拴不住他的心。   雅萍道:小姐,別這麼說,爺是被事情絆住了,等他忙過了,就有空回家來了。   雅萍,別傻了,如果新婚期內,他都能擱下住在外面,就沒有力量再把他往家裏拖了,以後的日子你可以想得到的,他最多回家點火似的歇口氣,然後就會到書房裏去,忙他的秘密公務   他總有休息的時候吧!   當然有,而且也不會冷落我們,但也就是那一會兒工夫而已,他就會把我們撇下   小姐!那還不夠嗎?   盧閏英咬了一下嘴唇道:雅萍,不夠的,女人對丈夫的需要,不是在床上那一剎那,而是要共同生活,聊些家常;談些私心話,噓寒問暖,關心你,體貼你,這些,我們都難以指望了。   小姐!這麼說來,你是後悔了!   盧閏英搖搖頭,又嘆了口氣道:沒有後悔,爺在我心裏,仍然是一個最了不起的男人,一個值得我託付一切的男人,只是我   雅萍等著她說下去。但是盧閏英支吾了半天,卻依舊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最後才嘆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我感到很空虛,雖然出閣嫁人了,嫁的又是我心中嚮往的人,我卻一點都沒有歡欣的感覺。   雅萍也不禁默然,盧閏英的心情她多少能瞭解的,因此也長嘆了一聲道:小姐,怪來怪去,這都要怪老爺的心眼兒太窄,弄得雙乃親家變怨家,使你兩頭為難,才造成這個情形,以後應該是會好一點了。   但願如此!盧閏英嘆了口氣。   主婢兩人說著已經來到了寢樓,不知怎的,盧閏英有著點情虛之感,所以當雅萍要退開的時候,她一把抓住了道:雅萍!你別走,陪我一起去。   雅萍道:小姐,爺也許有什麼體己話跟你說的,我夾在中間多惹厭呢?   盧閏英輕啐她一口道:小鬼,有什麼體己話你不能聽的,連體己事兒你都做了,這會兒又來裝腔作勢!   雅萍的臉一紅,卻不再要走,扶著盧閏英來到屋前,李益已經挑起簾子出來迎著笑道:夫人回來了。   盧閏英見他臉上滿堆著笑意,毫無生氣的樣子,心中寬了一半,於是微帶歉意地道:十郎,實在很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回來   李益笑笑道:我自己也沒想到,應該是脫不了身的,因為這幾天,我在那邊應酬也不絕,長安市大大小小的官兒不知有多少,有的是來應酬一下,有的是來套近,有的來預託關節,所以我還沒上任接事,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心裏可實在想你們,所以今天晚上,我偷空回來陪陪你們。   他握起了盧閏英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又笑道:閏英,真對不起,才過門就要你獨守空閨,我實在很抱歉,尤其是為了我的事,還要害你整日奔忙,更是萬分的不過意,好在明天出殯了,我把小玉送走了,就可以整天的陪著你了。   說話是那麼輕柔體貼,態度又是那麼的親暱,使得盧閏英身心都快融化了,半倚在李益的懷裏,嬌聲道:這些事多半是我惹出來的,我心中除了歉疚之外還十分感激,感激你對我爹的百般容忍,今天我去,總算把事情都講開了。更好的是我們跟姑媽翻了臉,把劉家的親戚等於是斷絕了,以後再也不會有隔閡了。   李益笑道:這就好,說實話,劉家尸居餘氣,本來是不敢掀風作浪的,他們拖著岳父在一起,為的是我不便反擊而已,只要岳父不再去理他們,我在一個月之內,可以擺佈得他們在長安無容身之地。   盧閏英微微又有點不安地道:十郎!這又何必呢,他們已經知難而退,無法再跟你過不去,也就算了,無須做得太絕,讓人家說你無容人之量。   李益想想道:也罷,就放他們一馬吧,再說,劉家的人也不是個個都對不起我的,像劉平就對我們仁至義盡,我多少也要領他一份人情的。   李益突然又提到了劉希侯,倒是使盧閏英心中一動,但是看看李益,他的神色又沒什麼,才放心地道:表哥是比較明理的。   李益微笑道:可不是,他至少明白一件事,跟我們鬧翻對他絕無好處,不把臉抓破,他還可以走動一下,上門來看看你,大家鬧成了冤家,連面都見不著了。   盧閏英神色微變道:十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益笑道:我沒什麼意思,只是說明事實,他對你才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的向著你。   盧閏英剛剛一變臉,李益又舉手攔住了道:閏英!你別生氣,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對他這個人我更是非常尊敬,因為他是個至情中人,也是個真正懂得感情的人,他喜歡你,愛慕你,但是並不是自私的佔有,你嫁給了我,他雖然難過、失望,但絕不存心破壞,只是默默地為了你的幸福而奉獻自己,他不願你受到一點傷害,因此,在他知道了他老子在存心坑你的時候,不顧一切的來通知我們   盧閏英道:可是我對他卻沒有怎麼樣   這個我相信,第一次他在你們面前破壞我,挨了你一頓狠狠的排宣,使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絕無可能把你從我這兒爭過去,所以他立刻變得很聰明,不但在你面前不再破壞打擊我,在很多地方,他更盡力地幫助我,他的父親跟叔叔在暗地裏算計我時,他都是悄悄設法通知我,也使我知所預防   盧閏英頗感意外地道:表哥做過這些事?   是的,他雖然做得很秘密,甚至從不讓我知道,但我仍然有辦法知道,雖然他不透露,我也不見得就會受到傷害,但是這份情意,我依然十分感激的。   你怎麼以前都沒告訴我呢?   李益笑笑道:我不願掠取他這份善意,等著讓他自己來告訴你。   盧閏英一怔,李益道:同時我也在觀察試探他這個人,他如果自己告訴你了,證明他只是想討好你,雖然還是一番好意,但是我就不必領情了,因為他是有目的,可是過了這麼久,他居然沒在你面前洩露一個字,這才顯得他這個人的可敬!   盧閏英呆了一呆才道:我倒不知通表哥是這樣的人。   李益笑道:現在你知道了,心裏作何感覺呢?   我我沒有什麼感覺,只是很感激他   是的,不過以後你在他面前不妨還是裝糊塗的好,別辜負他的一片情意。   盧閏英忙道:十郎,我是個已嫁的婦人,沒有跟他多見面的必要。   她是非常僅慎的,李益卻反而勸解她笑道:不!閏英,這個人是可信的,他絕不會害你,因此你倒不妨跟他多接近,因為有許多事,只有問他最清楚,尤其是我正式接任之後,想得到的,他的老子不會把一切都明明白白割交的,而那些細節只好去請教他,也免得我去摸索了。   盧閏英道:這不太好吧,人言可畏   李益笑道:別去管人家怎麼說,我信得過你,這就比什麼都有力,你們本來就是親戚,多走動走動,也沒人起疑,這對他也是一種安慰   盧閏英道:十郎,這是什麼話?   李益道:我不是一個那麼不講理的人,更不是一個絕情寡義的人,對劉平那樣一個用情如此之深,自尊如此之嚴的人,我只有尊敬與同情,他所望不高,只希望能常常看看你,跟你說幾句話,我又何必斷而不與呢?   盧閏英對李益的態度感到十分曖昧,實在看不出是真是假,倒是雅萍在傍道:爺!婢子要插句嘴,這樣子可不太好。   李益道:怎麼個不好呢?   雅萍道:小姐雖然是沒問題的,表少爺那個人也是知書識禮的,不致於有什麼不好的想頭,可是他一心一意都在小姐身上也是事實,那就應該跟他疏遠一點,讓他早點死了這條心,那才是行事的正理,如果還是跟他來往,對大家都不好。   李益笑著道:為什麼,你倒是說說看。   雅萍道:我沒讀過多少書,說不出大道理來,只曉得一句俗語,叫眼不見為淨,儘管他的心像火一樣的熱,長時間不去撥動它、慢慢就會冷了下來,如果沒事還去撥動它一下,永遠都會那樣地拖著,很多人出家修行,都要到深山寺院裏,就是為的遠離人世,把心好定下來。   李益笑道:雅萍,了不起,真瞧不出你年紀輕輕,居然有這一片大道理。   雅萍低了頭道:爺!婢子不懂事,胡亂說說,你可別見笑。   李益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閏英,你看著辦吧,我已經把我的意思告訴過你,那要你自己去把握斟酌,開始不妨試探著辦,向他請教請教,假如他能夠一直很冷靜地自製,則這門親戚不妨維持著走動,如果他難以把持,有得寸進尺的想法,那你就可以嚴厲的給他一番教訓,斷了他的念頭!   盧閏英道:就此少來往不是很好嗎?何必要多此一舉呢?   她想到劉希侯今夜的行動,的確也很難把握,而雅萍的話,更提高了她的警覺,但是李益卻笑著道:閏英!我不是故意叫你去接近他去折磨他,實在是為了事情的需要,你姑丈手裏掌握著許多隱秘,跟你爹有關係的很多,如果接到我手就很難了,我要是辦了,就傷了你的心,就沒法子對別人展開肅清的行動。   盧閏英一驚,李益道:劉家掌握密探多年,對朝廷裏大小的官員都掌握了不少的機密,互通聲氣,以造成勢力,太子決心加以整頓,徹底的要清除他們劉家的潛勢力,指示我著意辦理這件事,所以我才這樣子向你說,你看情形,跟他先清理一個頭緒來,如果跟你們盧家有關的資料、證物,該毀的毀,該彌縫的設法彌縫。   盧閏英不禁驚道:我爹還有很多麻煩嗎?   李益笑道:岳父大人是如何為政處事的,你該比我清楚,怎麼會沒麻煩呢?   盧閏英道:你是說那些秘密證據都在我姑丈手中?   李益道:不!那是說在兵部另有一個專門的部門保管處理的,由劉學鏞私人直接管理,我行動得快,沒等他把那些檔案移走。就派人去接管了下來,現在正在著手整理中,有些案卷全是用密語登錄,連保管的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想叫劉學鏞自己來解釋,他一定會胡言亂語,混淆事實而掩蔽真相的,只有麻煩劉平,才肯詳詳細細地為我們說明白。   盧閏英道:表哥他看得懂嗎?   李益道:據說他時常去調閱宗卷,應該是懂的。即使不懂,他也會想法子去找答案來的。   十郎,我覺得這不太應該,因為這麼做,等於是叫他背叛出賣他的父叔了。   李益淡淡地道:我沒有意思利用他來挖取他們劉家的機密,向他請教的只是有關你父親那一些部分,彼此誼屬郎舅之親,也如此暗藏禍心,實在太不應該,因此,就算是為他的老子補過,他也該把那一份給說出來。   盧閏英道:這倒是可以向他說說的。   她看見李益臉上浮起了詭譎的神色,忙又道:十郎,這不是我不為你盡力,而是我覺得不該要你這份人情,他的父親跟叔叔跟你是在敵對的立場上。   李益笑道:你不必解釋了,我已經說過,我不是要他背叛父親,嚴格來說,劉家兄弟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對,從事這份工作,原該六親不認,我把岳丈的那一份提出來,也是有虧所守,只不過我做人還狠不到這個地步而已,可是我不便自己去做,只有交給你,為了你父親,你也盡點心吧!   盧閏英感激地道:十郎,謝謝你,我想爹知道了之後,一定會對你萬分感激的。   李益道:那也不必了,自己人嘛,應該是互相照應的,只要他以後別再計算我這個女婿就行,老實說我也是沖著你,要是單以他老人家為人的那套,我可真不敢親近,你不妨勸勸他,雖說在官場中必須爾虞我詐,但是對人卻不能如此的。   盧閏英感到很痛苦,也很為難,慚愧地道:我何嘗沒勸過,但是勸不進又有什麼辦法呢,近來他連得了不少教訓,總會好一點了。   李益道:好了,別談這些了,我是回來看看你的,天明前還得趕回去,我們可不能再耽誤了,良宵苦短,自從你過門來,我們還沒好好地聚上一下呢,幸虧是花徑已掃,蓬門曾叩,否則豈不是誤盡佳期了嗎?   盧閏英的臉由脖子根紅起,低下頭道:瞧你,說的是什麼話。   李益哈哈大笑道:閨房之中笑謔,自是百無禁忌,要是在這兒道貌岸然,那還談什麼臥房之樂呢。   雅萍在傍很識趣地要退走,李益笑道:雅萍,你可別走遠,回頭也不能偏了你。   雅萍紅了臉,跑得卻更快了,李益哈哈大笑,抱起了嬌慵的盧閏英,倒向了胡床。   盧閏英道:十郎,你多跑幾步就到臥榻上了,幹嗎連這幾步路都不走了?   李益笑道:那架臥榻太笨重結實了,睡在上面死板板,毫無意趣,那有這架胡床輕巧呢。   盧閏英奇道:十郎,我們是人睡在榻上,又不是要你把床抬著走,跟輕重有什關係呢?   李益道:關係大了,第一是臥榻結實了,毫無意趣,未若在胡床上,會輕輕地晃動,而且更會吱吱地響,別具韻態   盧閏英不禁紅著臉,啐了他一聲道:十郎,你怎麼心裏面盡想些沒正經的主意!   笑話,夫婦行倫,關起房門來,沒有比這更正經的事了,而且夫妻和美,當由愛而生敬,而夫綱之振,尤以房中之道為主,大丈夫若不能令妻子臣服於床笫之間,就永遠抬不起頭來。做任何事情都像是心懷鬼胎似的,虛袪難決,因而影響到很多事情優柔寡斷,沒有主見,為人所擺佈,我私下曾經作了個很有意思的調查,發現朝中那些平素懦弱無為的人,多半是懼內的,而懼內之形成雖有很多原因,最大的一點,就是床笫之難振   一面說著,一面已經去解盧閏英的衣服,而且也開始在她身上作著挑逗性的愛撫,盧閏英吃吃地嬌笑道:那跟睡在什麼床上總沒有關係吧?   李益笑道:關係大了,男女相悅,應該是隨興之所至,才能盡得自然之趣,如果一定要限定在什麼地方,則已先自戰戰兢兢,破壞了情趣,何況還有很多其他的好處,我一一地告訴你   他把盧閏英脫得像頭白羊似的橫陳榻上,笑道:這就是好處之一,如果是在臥榻上,四面帳帷重幃,燭光不透,暗中摸索,就減卻了很多風情   自己也脫了衣服,兩個人緊貼在一起,笑笑低聲又道:第二個好處就是胡床上沒有臥榻寬敞,兩個人在一起,肌膚相貼,無形之中,就會增加了韻味,像現在我們還沒真個銷魂,你就已經心搖神蕩,這種滋味,在臥榻上就不大容易體會得到   盧閏英早已被他挑逗得心癢難熬,整個人都偎在他的身上,根本沒再理會他說的什麼。   幾度喘息,盧閏英終於非常地滿足了,吁著氣低聲道:十郎,你實在是個纏人的精怪,跟你分開了一年多,起初的那一段日子,我真是受夠了罪,半夜裏醒來,睡不著覺,心裏像有股火在燒,身上卻像有千百條蟲在爬,實在沒辦法,只好起來在花園逛到天明   哦!那你以前沒見到我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那時倒好過,因為我根本不知道男女相悅是怎麼滋味,糊裡糊塗就過去了。   那以後我要是有事又要離開你呢?   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跟了去,天知道我過去的那段日子是怎麼挨過來的,足足有三五個月,總算慢慢把自己穩定下來,所以婚後這幾天,你不在我身邊,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可是今天被你一逗,我想以後可不能再過獨棲獨宿的日子了。   李益笑笑道:閏英!你倒是很坦率,肯講出這些話來,幸虧是我這做丈夫的很開通,要是換個膽子小一點的,恐怕還會被你活活嚇死了。   那有這麼膽子小的男人!   不過像你這麼膽子大的女人可不少,別忘了你嫁過來還不到一個月,聽你講得這副饞相,像是要把老公活活吞了似的。   盧閏英笑笑道:我的人嫁過來雖不到一個月,可是我的身子卻嫁給你一年多了,出嫁一兩年的少婦,是女人臉皮最厚的時候。   哦!那些新婚才一兩年,良人就遠出邊塞的閨中少婦們,日子又是怎麼過的呢?   別的女人我不清楚,換了我非發瘋不可。   照你說得這麼窮兇極惡的樣子,我真是以後要小心點,不敢離開你了,否則你   你想離開也不行,我不是說過了嗎?天涯海角,我也會跟了去的。   要是我去的地方,不允許攜眷同行呢?   那你最好是不去,否則就在次年春天之前趕回來,孤衾獨眠,最是春天難過。   有些事情可由不得人。   我不信會有那種事,尤其是你已掛名尚書,身長六部之一,不像以前那樣輕易調離京師了。   正因為我這尚書等於掛名,才身不由己,很可能發生了一些事情,必須要我親身前往處理。   那你就想辦法,把我帶在身邊,那怕是喬裝成你的小廝都行。   你就這麼浪法,一步都不離開男人?   這可不能怪我,是你不好,你把我逗得浪起來的,我想別人的問題不會像我這麼嚴重,經你沾過的女人,很少能再離開你的,即使想換個男人都不行。   李益不禁奇怪了道:這是怎麼說呢?   這是一個過來人的話,她說跟你沾上之後,這一輩子就再也不可能從別的男人那兒得到樂趣,你是女人的一塊魔,一塊叫人如癡如狂的魔   誰說的?   鮑十一娘,你總記得這個女人吧?   喔!是她,你們又是什麼時候湊在一起的?   去年夏天,你遠在塞外沒回來,我到廟裏去燒香祈願,為你禱告求庇佑,剛好也碰到她,你知道她到那兒去幹什麼?   那我怎麼知道呢?   十郎,你真沒良心,她雖是替她兒子去求福,可是我聽見她的禱詞中,第一個居然也是你,她求保佑的第一聲,居然是求菩薩保佑十郎平安。   李益有點感動,但也有點不信地道:那恐怕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這絕不可能,她根本不認識我,那天我跟雅萍,為了怕招搖,穿了兩身簡素一點的衣服,像是尋常百姓的打扮,而且在廟門外面很遠處就下了車子,走路過去的。   後來又怎麼樣呢?   我聽見她在嘴裏唸著你,她說的是李十郎,自己報的是耿鮑氏,我想她一定是你說過的十一娘了,問訊之下,果然不錯,我們就談了一下。   李益道:談些什麼呢?   大部分還是談你,她說你是她最懷念的人,也是給她此生快樂最多的一個男人,她還說你曾經要求她在未脫籍前跟你在一起,她那時拒絕了,心中很後悔。   李益冷冷道:我那時又窮,又沒地位,她怕過苦日子,沒想到我會有今天,自然會後悔了。   十郎,這麼說就太狠心了,她何嘗嫌你窮了,何況你那時已經很有名了,遲早都會發跡的,她拒絕你,是為了別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她自覺年齡懸殊,跟你過不了幾年,就會年老色衰了。   李益笑道:這倒也是事實,我沒說要娶她,而且她已經有了丈夫,也不可能嫁給我,我對她的要求,也只是要她在籍時,廝混個幾年而已,將來沒什麼結果的,我說得明白,她拒絕了也是對的,有什麼好後悔的。   她離開了你之後,才發現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之美好,她後悔的是不該那麼早跟你分手,再苦,也該跟你廝上一兩年,那怕就此死了,也不算白活了這一生。   該死,她怎麼跟你說這種話。   盧閏英的臉上又是一陣飛紅:她的眼睛可真靈,一看見我,就知道我已非處子之身了   她怎麼能那麼肯定的?   她對你太瞭解了,她說你見了像我這樣的女孩子,絕不會只看看談談,尤其是我們已定下了身分,你絕不會等到把我娶過門後才碰我的,而且她說你若是想碰我,我也很難拒絕,天下可說沒有一個女人能拒絕你。   這個混帳婆子,把我說成個色中惡魔了。   盧閏英道:不!她沒這麼說,她說你雖是到處留情,卻不是為了色,雖然跟你接近的女子總難免跟你有肌膚之親,卻都是在兩情相悅之下自願獻身的,所以雖然你跟很多女人在一起而沒有結果,她們卻沒一個恨你、怨你的,而且都還在想念你。   李益微微一笑道:這一說我又成了個情中之聖了。   盧閏英道:也不是,情中之聖守一而終,她說你是情中之魔。   李益哈哈一笑道:妙極!妙極!鮑十一娘究竟不愧為鮑十一娘,她畢竟是有她的一手,單憑這情中之魔四個字就不是那些女才子們能想出來的。   盧閏英道:這麼說,你還想著她?   李益道:我既是情中之魔,當然也有點道理,她有沒有說我的魔道在那裏呢?   盧閏英道:她說你到處留情,對每一個人都有情有義,但是又很冷酷寡情,誰也無法真正綰住你的心,你對那些女人,雖然不會始亂終棄,但是到了該斷的時候你也狠得很,說斷就斷!   李益笑道:說得好!我是喜歡那些跟我有過情的女人,而且是真心真意的喜歡,但是我不會為她們神魂顛倒,把一切都拋棄不顧了去為那一個,男女歡悅固然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但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我覺得我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   盧閏英道:十郎!你不必告訴我這些,我對你有的那些女人並不嫉妒。   李益笑道:不是我要告訴你這些,我相信鮑十一娘已經告訴你這些了。   是的!她是這麼說的,她很羨慕我,能夠嫁到你這樣一個丈夫,所以她要告訴我這些,要我明白你是一個怎樣的一個人,告訴我怎麼樣才能保有你。   她倒是很關心你呀!   盧閏英笑道:她雖然口中這麼說,但是我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在關心著霍小玉,她怕我容不下小玉妹子。   李益哦了一聲道:原來你也不笨。   盧閏英笑道:我再笨也不會猜不透她的意思,所以我告訴她放心,關於小玉的事我早就知道的了,而且也有了協議,她聽了很感激。   李益微笑道:後來怎麼樣呢?   沒怎麼樣,我們談到快天黑的時候,就分手了,雖然我邀她到家裏來玩玩,可是她拒絕了,她說你不會高興我們來往的。   李益道:這一點她可猜錯了,我並不討厭她,如果跟你來往,我是很受歡迎的,只是我很煩她插進我跟小玉中間來,我最討厭別人干涉我的事,除了這一點,她是個很可愛的女人。   那麼以後我可以邀她到家裏來坐坐了?   當然可以,這要等娘回到隴西老家之後,娘對這種女人卻很不喜歡。   這個我當然知道,十郎,我們到榻上去睡吧。   怎麼,你在這兒睡不著?   不是的,我太困了,要去好好睡一覺,叫雅萍來侍候你吧。   雅萍很快地就進來了。   李益拍拍床沿笑道:坐下來!   雅萍有點畏縮,但還是坐了下來,李益笑道:我跟閏英在這兒說了很多話,你都聽見了?   雅萍道:婢子怎敢如此沒規矩?   他溫柔地問:雅萍,你幾歲了?   才過了十七歲的生日不久,我的月分小,是臘月所生的,我娘生我的時候,夢見採了一大把臘梅,所以我的小名就叫做臘梅。   哦,得兆而生,臘梅為冬月之司女,你是個有福氣的。   什麼福氣,不過是個下人罷了。   跟著我,你就會有福氣了。   是的,我年紀小,不懂得侍候爺,沒能讓爺高興。   李益笑道:在這上面可不用你侍候,該是我侍候你才對,因為你人事不解,也無從盡心   我是天生的個子小,長不大的。   李益笑著道:兩年前我看你似乎不這麼小,因為那時候你就是結結實實的,但是現在看你,好像還比從前小了一點,是怎麼回事呀?   我聽人家說,女子婚後身子會發,尤其是胸脯,我怕它鼓起來讓人看出來了,不知道費了多少精神,央人找了大夫,開了一劑藥丸,早晚服下去   還有這種藥丸?   有的,據說那大夫是宮庭的御醫,醫道高明得很,不管怎麼說,他的藥的確靈,一副藥丸服完後,果然就瘦了。   李益憐惜地道:可憐的小丫頭,我知道那是什麼藥了,那是宮中的宮女們為了怕胖的消瘦藥,幸好你服了一副,要是多服幾副,你這副骨架子,連人都化了呢。   說時又拍著她柔滑的背脊,輕笑道:小東西,現在嫁過來了,你可以放心了,現在不管漲得多大,也沒人敢說你。   雅萍虛袪袪地道:爺,女人破了身子之後,真的會起那麼多的變化嗎!   是的,腰肢會變圓,胸前會變壯,後股會變凸,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好準備做母親以及一個好妻子,使得男人更為你們動心著迷。   那為什麼男人娶妻子,一定要討個黃花閨女呢?為什麼不討一個破過身子的女子呢?那不是更可愛嗎?   這個問題的確問住了李益,想了半天才笑道:這是因為男人們都希望那個女孩子由自己來使她成為可愛,那樣會感到特別可愛一點,就像你們繡花鞋一樣,只要是自己做的,穿在腳上就特別珍惜一點。要是由別人代繡,縱使手工再精巧。你們也會百般挑剔一樣。   喔,我明白了,難怪有人把破過身的女子叫做破鞋,也是這個意思了。   李益忍不住笑道:對極了,人家繡的花鞋都不叫人滿意,要是讓人穿過的鞋,那自然是不值錢了,所以有的女人雖長得不怎麼樣,可是他的漢子卻把她當作西施似的,道理無他,因為這是她漢子自己造就的   可是小姐卻不是那回事,她在很早以前,爺還沒見到她,她的身材就發育得骨肉停勻,那時她也沒經過男人碰呀,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這是個例外,她是天生的尤物,所以才人見人愛呀,所以她雖然嫁了,還是能叫人念念不忘。   雅萍一驚,意味到自己的話太多,引起李益想到這上面來了,倒是不知如何是好,李益卻笑道:傻丫頭,你別為這些事操心了,儘管你小姐是個人見人愛的天生尤物,可是她嫁了我李益,誰也別想動她的歪主意,不是我說句狂話,就是當今的皇帝,也沒那個膽子敢動我的老婆。   雅萍連忙道:爺在說笑話了,別說沒人會那麼做,就算真有人敢如此大膽,也會是碰個大釘子的,小姐不但知書識禮,對爺更是一心一意   李益笑了一笑,緩緩地把這小女郎導入了佳境。   雅萍是容易打發的,而李益對這小女郎也備極愛憐,因為他知道這一類女孩子是最容易征服的,不僅是她的人,也包括了她的心,只要給她一點滿足,她就像頭忠心的狗,成為永不叛變的忠奴了。      在充滿詫詐的生活中,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李益是有點改變了,他需要一個人絕對忠心,沒有任何條件地對他忠心不二,就像浣紗對霍小玉那樣。   他曾經想從霍小玉身邊把浣紗爭取過來,他失敗了,但是他對浣紗卻有著極度的尊敬!   浣紗的眼中,霍小玉永遠都是屬於第一位。   這曾經使李益很不服氣,他是無法忍受居於第二的。但現在霍小玉死了,他的第二位雖然無法升到第一位去,但畢竟沒有比較了。   現在他要把雅萍爭取過來,使他在雅萍的心中比盧閏英居於更重要的地位,看來這次是成功的。   因此李益這一夜是非常愉快的。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