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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毒煙毒蠱

劍影迷情 雲中岳 10519 2023-02-05
  他走後不久,後堂出來了一位老婦。   說老,是指穿著打扮,一個修行的老婦也沒甚麼有打扮可言,青帕包頭棉襖長褲,如此而已。   但那本來應該昏花無神的老眼,卻炯炯有神,眼眶沒有皺紋,沒有眼袋,粗糙是著色所造成的現象,並非老人皮膚所呈現的粗糙。   如果這位老婦出堂與他打交道,絕難逃過他的觀察。   他起了疑心,沒錯。老婦說。   對,很厲害很精明難纏的年輕人。賈道婆的老眼中,出現冷森的光芒:我們的人,一直就忽略了這位浪子。幸好你早來半個時辰,不然我將措手不及。   何時撤走?老婦問。   不能撤。   這   有了準備,就不怕意外的干擾。放心啦!我應付得了,他也奈何不了我。

  必要時,我會斷然永除後患,如果任由我處理,他休想走出這座門。   還沒到時候,要有耐心地等候情勢發展。他在,可以引發兩虎相鬥,看漁人得利。你可以走了,這裏你們不要再來走動。不要擔心他,他查不出甚麼來的。   知道啦!老婦的嗓音悅耳如銀鈴,絕非老婦。      回程也快,大冷天趕路,全身暖洋洋,慢了反而感到不勝寒。   返城的路須經過西門外的京口驛,驛對面河對岸的洗馬橋街市面相當繁榮,商旅雲集,店舖林立,是城外市街最熱鬧的所在,算是城外的精華區,也是三教九流江湖朋友的獵食場。   在這裏,甚麼事都可能發生。因此,後來把丹徒縣負責治安的主簿衙門,移到這裏做大菩薩管制牛鬼蛇神。

  繞過一座光禿禿的桃林,前面里外街口在望。   洗馬橋市街一帶他熟悉,洗馬橋河岸兩側,設有杭州幫的碼頭,他經常與幫內的船主處理一些外務。   路北有兩戶農舍,曬穀場側方的小樹籬下,突然踱出獰笑嚇人的閃電狂客,神氣地移至路中,劈面攔住去路,像是餓狼堵住了羔羊。   他腳下一慢,仍向前接近。   閃電狂客一怔,虎目中冷電乍現,得意的獰笑消失,換上一張怒氣勃發的面孔,似乎覺得他沒一見面就轉身逃跑,實在不上道死要面子充硬漢,居然不怕死仍向前闖,對攔路的強者大不敬。   也許,是想起被誤踹了一腳的事吧!舊恨新仇同時湧發,難怪臉上難看。新仇是上午所發生的事,被梁宏的女保鏢,一而再殺得心驚膽跳,實在感到臉上無光。

  本來他對梁宏深懷戒心的,陳老人挨了一顆石灰蛋,幾乎毀了雙目,便已證明梁宏這個三流混混絕不等閒,武功差勁卻會用技巧反擊。   現在被怒火一沖,所懷有的戒心化為烏有。   小輩,猜想你會從原路返城,所以不想浪費精力跟蹤你往西走,在這裏守株待兔,果然等個正著。閃電狂客居然能壓下怒火,氣大聲粗擺出霸王面孔:還以為你見機往西逃,逃到南京藏匿呢!但你空著雙手沒帶行李,所以在下知道你不是逃命,一定會回來。小輩,你到西鄉去幹甚麼?   梁宏對這位好色的狂劍客,並無多少反感,一個爪牙身不由己,辦事盡責值得原諒。   他娘的!你們真像一群訓練有素的獵犬,的確令人佩服。梁宏口氣強硬,表面卻呈現心虛,慢慢向路側退,表示要找機會逃走:你們到底派了多少眼線盯梢?似乎我放個屁你們都一清二楚呢!我在西鄉養有女人,早上在東鄉大難不死,下午回去看女人,不關你的事。

  該死的!你身邊已有兩個漂亮女人,另外還有情婦?你果然有女人緣。喂!打個商量,怎樣?閃電狂客怒火消了,臉上又湧現獰笑。   商量甚麼?   我放你走,離開鎮江。交換條件是,把江右龍女與姓羅的小潑婦送給我,換你的命,條件夠優厚吧?為了女人,我是很大方的。   你這混蛋人模人樣,豈知卻是不入流的驢蛋。梁宏笑罵:沒有絲毫風流好色的格調,只會厚顏無恥搶拾別人丟棄的破罐子,你是這樣誇稱好色大劍客的?你真不要臉,兩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你想侮辱我?去你娘的混帳東西   閃電狂客撲上的方向錯開了相當大的角度,憤怒撲出伸手用掌攻擊。掌出潛勁如狂濤,急襲的速度奇快,卻沒料到梁宏閃得恰到好處,掌發人閃,致命的掌勁落空,急襲勞而無功。

  不要再妄想逃走,你的兩個女保鏢不在,沒有人掩護,你插翅難飛。閃電狂客惡狠狠拔劍:本教要活捉你,活的你才派得上用場。但你惹火我了,不刺你十七八劍,難消你侮辱我的恨火,你認命吧!   就算你手中有一千支劍,也奈何不了我,少吹牛啦!閣下,挺劍上,我陪你練練筋骨。梁宏本來擺出要逃的心虛神情,這時卻不走了,雙手上盤下撥,遠遠地擺出大雙盤手架式比劃,還真有幾分立下門戶的氣勢。   赤手與大劍客鬥劍,簡直不知死活。他腰間這次不帶百寶囊,所以並沒攜有蛋形怪武器。   他這一亮門戶比劃,把閃電狂客的怒火又加旺了兩分,一聲冷叱,劍化虹迸射,劍一動便近身了,狠招白虹貫日迎面點到。   梁宏手忙腳亂急躲,收手的舉動有點慌亂蠢笨,他當然不會用雙手接劍,身形急晃急旋,似乎腳下失常,左右腳也不知該如何正確移動,急急忙忙躲閃第一。

  可是,劍光在他身形亂晃亂扭中,竟然每一劍都落空,每一劍都偏了那麼一點點,似乎他腳下每一次失問,都逢凶化吉恰好躲過必中的一劍,湊巧躲過五劍的追襲,有驚無險。在附近兜了兩圈,劍跟在他後面或側方狂野地閃爍,劍氣的呼嘯聲愈來愈勁急,每一劍皆志在必得,偏偏本來可得而不得,真會把驕傲急躁的人氣瘋。   最後一劍幾乎刺中他的右上臂,他向左一竄,便遠出兩丈外,拉開了安全距離。   閃電狂客浪費了不少精力,第一輪搶攻因距離拉開過遠而中止。   厲害,狂劍真夠狂。梁宏抓頭皮拍胸膛壯膽,臉上裝出的驚奇十分神似:名不虛傳。他娘的!你一個名震江湖的大劍客,用劍向我一個赤手空拳的人亂砍亂殺,像話嗎?你劍客的名號是如何騙來的?來來來,咱們拚拳掌,我要打得你學狗爬爬回城,你敢不敢?

  閃電狂客怎肯放棄優勢和他動拳腳?怒吼一聲挺劍發起第二輪攻擊。   他再次開始慌亂地躲閃,故事重演,就在這附近方圓四五十步的大道兩側你追我閃,大捉迷藏。   閃電狂客居然不醒悟,沒深入想一想他為何不遠逃,也許認為如影附形的劍,把他逼得無法抓住機會脫身。   當然估計也有點道理,因為每一劍皆能截住他的閃避方向,逼他無法擺脫劍招的控制,只能閃來竄去脫不了身。   第二次拉開距離,閃電狂客終於醒悟了,精力也耗掉不少,皮襖內汗水化為蒸氣,從領口溢出,呼吸也有點不穩定,站在兩丈外不再追逐。   即使有天下第一的武功,有出神入化的劍術,也奈何不了一個保持距離在威力圈外,不接招不還擊趁機脫逃,除非身法比對方快一倍以上。

  你這混蛋也許真的命大,這期間有不少人對付你,七煞夫人的侍女曾經捉住你,那神秘組合甚至把你打入死地牢,可是誰也奈何不了你。你的幸運已經用光了,今天你死定了。   是嗎?他故意裝得氣喘如牛,口中呵出的霧氣又多又濃:如果你不是死堵住回城的方向,我早就逃回城了,我不信你仍能堵住東面,這次我一定可以衝出去,你無奈我何,好運仍在。   你以為你真能逃入城?   那是一定的。   你逃逃看。   我正打算   一聲怪嘯從閃電狂客口中發出,東面三十步外的路旁竹叢,踱出大和尚釋宏濟,手中的錫杖鋼環叮噹響。   西面的桃林前緣,三名中年大漢大踏步而來。   農舍的籬門開處,踱出面目陰沉的太虛老道,和一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佩劍美婦。

  原來早就佈了埋伏羅網,等他入網進羅。   太虛老道宏濟和尚,與老儒生丘夫子的地位相等身分,地位都比閃電狂客高,混元教把重要的人手,設埋伏來對付他,可知他的身價,逐日提升受到重視了。   閃電狂客對付不了梁宏,不得不求助於埋伏的人了。等於是四方合圍,七比一,全是超等的高手,布伏對付一個沒入流的地方教頭。   梁宏的身價,突然提升至巔峰。   閃電狂客相距最近,其他三方距離遠近不等,而且所有的人皆眼睛長在頭頂上,毫無快速衝上合圍的意圖,一個個神氣地昂首闊步,架勢十足移動,擺足了威風,因此根本就不可能快速地形成合圍。   距街口還有一里左右,他們極為自負,認為梁宏絕對跑不掉,逃出三五十步便會被追及,因此不急於合圍。

  法寶來了!梁宏突然大叫,雙袖猛揮,主動撲向揚劍待發的閃電狂客。   大袖起處,左大袖內湧發青煙,右大袖內白霧飛騰,形成丈餘方圓的兩色雲霧團,向閃電狂客湧去。   閃電狂客被他主動衝來的舉動大感驚訝,一看到兩色雲霧,更是大吃一驚,陳老人栽在石灰彈的狼狽相,似乎幻影湧現。   混蛋閃電狂客大罵,一跳兩丈,怎敢和青煙白霧賭命?   身形一動,一顆小石擦左耳輪掠過。左耳輪被羅華欣的穿雲指,射穿了一個小洞,用小膏藥貼住了洞孔,這一來痛上加痛,難怪大罵梁宏混蛋。   從農舍出來的太虛老道和美婦,剛被閃電狂客的叫罵所驚,便看到梁宏迎面奔來,雙袖仍然揮動,青煙白霧繼續飛灑,來勢洶洶速度驚人。   孽障斗膽!你在班門弄斧太虛老道怒叱,挫身來一記推山填海,雙掌齊發,罡風虎虎中,也斜跳丈外,不敢和石灰接觸。   美婦也不敢硬挺,急向側閃。   石灰這玩意沒有解藥,也無法戴眼罩口鼻罩預防,陳老人的遭遇,可能混元教的人全知道了,知道唯一避受傷害的上策,是遠避出飛灑散佈區外,屏住呼吸。要逞強,也不敢張目發揮絕學搏鬥,白霧中有青煙,誰知道青煙是否有另一種毒物?   用劈空掌力攻擊煙霧,那是枉勞心力,太虛老道的雙掌,真正的目標是朝煙霧衝來的梁宏。   這並非活擒的舉動,而是滅口的致命一擊。混元教要活口合作的宣示,可靠性不足一成。   不受利用就殺之,以免為別的組合所用。   中年美婦在倉卒閃避中,雙手也發生數道冷芒,目標也是趁煙霧而來的梁宏,反應甚至比太虛老道更快些,望影發射同時間避攻守俱備。   梁宏的身形,在急進中突然消失,煙霧也在掌勁到達時勃然爆散,更為濃烈。   他是貼地爬行急進的,真有如竄走的脫兔,手腳並用快得不可思議,一眨眼就消失在農舍側方的樹叢裏,甚至沒傳出爬走的聲息,消失的無影無蹤。   所有的人,目光與感覺全被煙霧所吸引,忽略了下面的變化,他爬行的速度也太快了,人成了動物,動物的奔跑當然快得驚人。   脫兔,在近距離內,是不易看清的,只能看到淡淡的灰影一閃即逝。   咦!人呢?閃出兩丈外,剛穩下身形的太虛老道驚問:可能嗎?   煙霧一湧即散,地面一無所有。   遁術嗎?中年美婦也驚訝地用目光四面搜視:會不會是土遁?   你相信人真可以修成土遁?別鬧笑話了,貧道就是玩五行遁術的行家。太虛老道大概曾經誇稱是活神仙,當然知道用術騙凡夫俗子的技巧:他利用煙霧隱身,從路側的陰溝爬走了。   是從大仙這一面逃走的,你們沒攔住他。跟來的閃電狂客大為不滿,用手搗住有血滲出的左耳:路兩側的陰溝深不及尺,大仙何不爬爬看?   他情急要求埋伏的人出面圍捕,沒想到反而被梁宏跑掉了,對太虛老道和中年美婦的能耐存疑,成功反而變成失敗,難怪他心裏不平衡,說話也就充滿挖苦味。   太虛老道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人被跑掉千真萬確,任何卸責的藉口,也挽不回失敗的事實,懶得理會閃電狂客的挖苦,下令窮搜,首先便向農舍奔去。   農舍相距最近,是最可能脫身的地方。   在陰溝爬怎能脫身?只有小動物才能在陰溝爬。   趁機衝入農舍脫身,速度快就可以辦得到,因此梁宏的消失現象,可以用常識解釋,並非他真會遁術。   太虛老道不信,其他的人也不信,因此仍沒把梁宏看成高手人物,梁宏卻把這些人的能耐摸清了。      街口的一家民宅旁,絕劍公子與入雲龍,帶了四位同伴,不安地向里外的大道眺望。相距一里左右,景物一覽無遺,人的身影也可以概略分辨,但看不清面貌。   他們目擊那一帶發生變故,但弄不清到底發生了甚麼大事。   要不要去看看。入雲龍終於提出意見。   我們的事已令人憂心了,那能再多管閒事?絕劍公子愁容滿面,不想多管閒事:趕來瞭解江湖情勢的人愈來愈多,紛爭也日漸增多,碰面時一言不合,就會拔劍而起流血五步。混元教的人已集中人手,實力空前壯盛,咱們已受到進退兩難的嚴重脅迫,自顧不暇。江南浪子真是從這裏溜走的?   沒錯,眼線發現他空著手走的,走得匆忙像在有急事趕路。眼線不敢遠跟,咱們已成為混元教的目標,必須避免落在他們手中,眼線如無萬全準備,不可遠離城廂。咱們不能再等了,天知道他何時才會返城?   真得撤走了,我得等候混元教派人來談條件。絕劍公子咬牙切齒:迄今他們還沒派人前來提要求,手段相當毒。   對,很毒,而且擊中咱們的要害,要讓我們焦急,等我們崩潰再談條件,完全控制了主動權。入雲龍虎目中冷電四射:賢侄只要能絕對沉著鎮定,愚叔認為必可渡過難關。   破釜沉舟,我們已無別條路好走。絕劍公子眼中殺機怒湧:他們肯犧牲許多人,我們也有拚至最後一人的決心。讓他們來吧!但最好   最好甚麼?   找出他們首腦們的藏匿處,拚必須拚得有價值。   對,我們要避免他們以下駟對上駟的陰謀得逞。   顯然凌雲莊的英雄們人地生疏,仍然無法查出混元教主力的潛藏處。他們曾經與自稱有自主權力的太虛老道有接觸過,在教中的地位並不太高,還不是權力核心的人物,不是擁有真正大權可以自主的談判對象。   街口活動的人並不多,大多數是出入城廂的行人,對於普通的一般民眾,他們是不會留意的。   身後不遠處,突然傳出幾個人的語音。   浪子,你渾身冒汗氣,臉色不太好,好像是見了鬼,跑得一頭汗,怎麼啦?有人用破鑼似的嗓門叫。   相距不遠,眾人訝然轉回顧。   確是見了鬼,許多鬼。從屋角奔出的梁宏說:人比鬼更可怕,幾乎被一大堆強人堵住了。   你跑得快呀!那些人說話的人,是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漢。   碰上危險,最安全的保命辦法是跑。呵呵!所以我一直都是安全的,你最好不要笑我是膽小鬼,膽大的人早就死掉了,走也!   腳步聲急促,梁宏匆匆走了。   是他。入雲龍聽出梁宏的口音:快追!   街中段行人漸多,怎麼能排眾急追?   農舍那一帶,混元教的人仍在四周窮搜,遠搜出半里外,根本就找不到逃走所留下的蹤跡。兩家農舍受到徹底的搜索,每一角落皆被再三搜查的極為徹底,幾乎要把地皮也翻過來搜查,一無所見。      傍晚,他在甘露港碼頭小街食店進食。   即將關閉城門,看來他無意返回虎踞門住處了,一南一北,趕不及啦!他的住處只是暫時安頓的地方,平時就很少在家,所以那天晚上,神秘組合的人、混元教、凌雲莊,都有人出現在他的住處附近伺伏,因而發生衝突,他並沒在場,對所發生的事故,次日才聽到一些風聲。   酒菜剛上桌,扮成男裝像水夫的彭小芝,在他的下首拖出長凳竟自落座,不管他是否反對。   他曾經是小芝小蘭的俘虜,他也曾從地牢中救了這兩個美麗仇敵。   你是地主,該你做東道。小芝伸手向店伙打手勢,要店伙送一副碗筷來:正式向你道歉和道謝,我是誠心的,歡迎嗎?   小芝在地牢由於態度不佳,所以吃過苦頭,雙頰仍有些淤痕,但依然有頗強的吸引力,可惜扮男裝穿得粗糙,無法流露動人情慾的風情。   由不得我是否歡迎。他泰然自若斟酒,喜怒不現辭色,口氣仍以弱者自居:彭小蘭死了,你們會把賬算在我頭上。請你注意,甘露港是我的勢力範圍,上次被你們脅迫劫持,那是我事先不知道有人算計我。現在,你們最好不要再打劫持我的濫主意,我只要大叫一聲,保證有人出面,把你弄到某一處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方快活。凌雲莊的那位女霸主被你們擄走,誰也不知道她被弄到何處生死兩難。不要再找我,好嗎?   冤有頭債有主,小蘭妹是被你姓羅的女伴殺死的,我們不把罪怪在你頭上,我們已經知道那女人只是你剛認識的女伴。那女人極為神秘,行動飄忽神出鬼沒,我們的眼線無法盯住她片刻,只有她和你在一起時,才能掌握她的動靜。梁爺,她的底細你知道多少?   我交朋友如果認真,絕不會查朋友的三代履歷。我如果說對她毫無所知,你相信嗎?   這   信不信由你,我無可奉告。即使知道,也不會告訴你,迄今為止,真正迫害我的人,是你們混元教,真是豈有此理。不久前在洗馬橋街的街尾田野,你們大舉出動,和尚老道男男女女一大群,像話嗎?   他們在請你共用富貴   你臉紅了沒有?   我   你是來做說客的,是嗎?免談好不好?我對富貴兩字沒有深入研究,我有我生活的目標,不為非作歹,憑能力謀生自得其樂,不想奢求妄求。回去告訴貴教的人,不要欺人太甚,不要認為我好欺負,今後千萬不要再向我動刀動劍要打要殺,那就雙方互不干擾平安大吉,否則後果由你們完全負責,記住了沒有。   口氣一轉,開始像強者了。   他們確是奉命去請你合作的,只是所用的手段激烈了些。他們失敗了,深感後悔。哦!你是如何脫身的?   躲在路旁陰溝的一處狐穴內。他信口胡扯:你們的人都是高手名宿,搜人的目光只看上不看下,連伸手撥草叢也不屑為,所以我這種潑賴,一點也不在乎你們這些名號嚇死人的高手名家,躲的地方多得很。七煞夫人是你的甚麼人?   他開始套口風,有瞭解敵人的必要。   是主母,也是師父。彭小芝坦然說:在夫人面前我們沒有地位,在教中我們的身分不低。   你們的教主想必是大仙級的人物,他怎會容納和尚?他的仙號如何稱呼?俗家姓名   我不知道,只有夫人見過,好像夫人的確稱他為上仙,其他就不知道了。   上仙,表示是上九品仙,比中九品的大仙高一級,可能真有呼風喚雨役神遣鬼的神通。他居然不想修成真仙飛升,卻在塵俗倡教享受世俗情慾,到底想要甚麼呀?想下地獄,沒錯。   嘻嘻!你得去問他。小芝顯然對她的教主,並無多少敬意:上午在東鄉,那女人殺了小蘭妹。稍前有人發出震天撼地的可怕長嘯,竟然嚇得一塵散仙陳老前輩用神術遁走,那是誰?絕不可能是你兩位女伴。   小芝也在探他的口風,爾虞我詐。   我也不知道呀!唔!一塵散仙,表示他可以在世間活一千年,享受一千年。他娘的!擄女人做鼎爐,能活一千年嗎?混蛋!   咦?你知道他的底細?   不知道。他搖頭:我是從世俗的稱謂猜想的。讀書人把三十年稱世,佛門弟子把五百年稱劫,法師們把一千年稱為塵。他道號叫一塵散仙,表示他可以活一千年。他真蠢,該修至不生不死不消不滅的真仙。只活一千年再投生,未免太辛苦了吧?任何人有機會修仙,絕不肯以能活一千年為滿足的。   他野心不大呀!活一千年便心滿意足了。小芝也會調侃人:他對女人的胃口是多方面的,下兩個目標是你的兩位女伴。梁爺,識時務者為俊傑,投效本教,是你唯一的生路。你在城裏躲不了多久的,我們的人正向官府施壓。   你們影響不了官府   是嗎?能影響官府的人已經趕到了。在杭州,官府起初也把本教看成異端,後來態度完全改變,此中原因你應該猜得到了。本教未能在杭州早開山門,原因就是起初受到官府的注意橫加阻撓。最後只好運用可影響官府的人出面,才能一切順利大展鴻圖。   他心中暗驚,產生迫切的危機感。   如果官府撒手不管混元教的事,任由混元教的人橫行,他日後那有好日子過?那根本不會有日後。   這是事實。他用平靜的口吻說:任何組合,如想在某地開創局面,如果不能先交通官府,是很難立足,地方豪霸也一樣,不交通官府絕難成為豪霸。那個太虛老道與和尚,在何處落腳掛單?   不知道,你想見他們嗎?他們也急於與你見面,我去問夫人的意向,如何?   沒胃口,我不與你們的人談合作。他指指桌上的菜肴:目下我對這些魚肉有胃口。請啦!這盤鯛魚最新鮮,保證可口。吃鯛魚最佳的去處是焦山,焦山江面打起的鯛魚最肥美,馬上撈起就近在焦山烹調,所以特別鮮美。在府城吃,就差了那麼一個半個時辰。鯛魚這玩意離水即死,一死就開始腐爛,所以爭時辰就是爭鮮,以在焦山就近烹調最鮮美。   梁爺,不多加考慮?小芝對鮮美的鯛魚沒有食慾,抓住主題不放。   毫無考慮,我為自己而活。他語氣無比堅決:任何正常的人,都不會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去參加甚麼不知所云的組合,去做野心家的馬前卒。天下間任何組合,都是野心家坑害人的陷阱墳墓,一腳踏進去,你這一輩子注定生死由人了。你參加混元教,唯一可做的事,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己。離開他們吧!也許還來得及,還想把我拖下陷阱?   我我抱歉。小芝突然搖頭嘆息。   你抱歉甚麼?他惑然間。   你已完全關閉談判之門。   不錯。   所以   所以甚麼?   你每樣菜肴都吃過。小芝指指桌上八色菜肴。   對,我年輕力壯,是有名的酒囊飯袋。年輕時能吃就多吃一些,多享些口福之慾。等到老之已至,活到一塵散仙那種年紀,想多吃些也力不從心,只能瞪著紅燒蹄膀光瞪眼啦!你的話有何用意?   你知道閃電狂客,有一個新情婦。   不知道。他搖頭。   彩雲仙子吳彩雲。   不關我的事。世界男女的事多如恒河沙數,那有閒工夫去留意?   彩雲仙子的同伴,叫毒蠱七姑田霞   呵呵!是你的難友。我明白了,她也是你們的人。   對。   那又怎樣?他似乎一無所知。   她的蠱毒非常可怕。   玩毒的女人都可怕。   你吃的肴肉中就有蠱毒,我看到你吃了半碟啦!   肴肉是鎮江的特產,非常美味可口。只要是肉,都非常美味可口。   哦!又是恩將仇報的人。他語氣其實並無多少憤懣:你算了吧!毒蠱田七姑被擄入地牢,她身上除了褻褲還能保全之外,其他都被沒收或更換了,她怎麼可能還留有蠱毒害人?這些所謂獨門器物,通常必須隨身攜帶的,數量也有限,更怕落在他人手中,所以不會有備份留在客店,另製蠱毒,最少也需一年光陰。我可以憑經驗告訴你,不論毒蠱田七姑告訴你是何種蠱用來對付我,都是騙你的,她身上絕對沒有蠱毒可用了,那玩意也不是旁人能隨意使用的,明白上當了吧?   你你不信?   當然不信,那只是普通的慢性毒藥。她告訴你是蠱毒,只是給你壯膽而已。   這   就算是蠱毒,我也不會上當的。他伸手到桌下,抓出一大把肴肉片丟在桌上,吃肉時端著飯碗就口,你根本看不到肉不進口而落在端碗的掌心內。和你們這種人打交道,就算你脫得光溜溜一絲不掛,我也會留心你雙手是否沾有異物。你的一舉一動,皆在我的眼下無所遁形。你的手經過內碟上空,指甲內彈落的藥末我一清二楚,明白了吧?肉讓你帶回去給她。   你小芝粉臉變色。   好來好去,我不會為難你,你畢竟身不由己,奉命行事而已。你走吧!   你敢為難我?你行嗎?軟的不行,來硬的了,小芝拍桌而起,要動手了。   一旁有人靠過來了,共有三個人。   他不行,我行。第一個人聲如洪鐘,面孔冷森,凌厲的眼神逼視著小芝。   梁宏搖頭苦笑,大感不悅。是曾經逼他合作討消息的三個強梁,周姓吳姓兩老人,和一位同時在當地現身的老婦。   當時凌雲莊的人也在場,夏侯蘭芳曾與這位周姓老人一掌拚一袖,勢均力敵,而且周姓老人顯然差了一分半分,幾乎要拔劍再拚。   當時,閃電狂客和彩雲仙子也在場。   五個人來了三個:周吳兩老人,加上姓王的老女人。   江右龍女說過,王、馮兩個老婦不是老女人。   小芝顯然知道三老人的底細,臉色一變。   這幾個老人老婦,曾與太虛老道幾個人訂了會面之約,但爾虞我詐,商討合作的事胎死腹中,雙方已成了仇敵。   混元教對這五個人深懷戒心,派有專人調查他們的根柢,但迄今為止,沒獲得任何進展。   老人已不再扮成士紳,扮商賈,頭上戴了四方平定巾,不再露出梳了道髻的髮結。佩的仍是天罡劍,氣勢依然強烈逼人。   你想怎樣?小芝不甘示弱,離座戒備:在大庭廣眾間拔你的劍?你看,我就沒帶有兵刃。   你不帶兵刃暗器追魂針,卻帶了毒。周姓女人說:今早你的主母和師妹小蘭,都曾經被我們所擒住,但大發慈悲放了她們,現在想起來就後悔。現在,老夫要擒下你,以免你耽誤了老夫與江南浪子晤談   梁宏猛地一掀食桌,杯盤菜肴湯水滿天飛,趁亂往側方一閃,挫身竄走如飛,出了店溜之大吉。   周姓老人六個男女,與混元教打交道,見面之前悄然擒住七煞夫人和小蘭。最後釋放人質不歡而散。當時梁宏與兩女,就躲在不遠處的農宅旁竹叢目擊。小芝不在場,但應該知道上午所發生的事故。   梁宏不希望在食店發生糾紛,所以製造混亂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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