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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英雌齊聚

劍影迷情 雲中岳 11675 2023-02-05
  梁宏動身返城,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不走小徑,越野穿林而走。這一帶他熟悉,知道方向便不會迷途。   他不急於趕路,一面走一面沉思,研究所獲得的線索,理出一些頭緒。   腦海中,不時浮現那位自稱羅華欣的少女倩影,竟然有點心猿意馬。   羅華欣明艷照人的風華極具吸引力,所展現的有擔當英風也令他感到欽佩,平空增加幾分親和感,覺得與凌雲莊的那位少女,所流露的女霸氣勢不同,所身受的感覺,也迥然有異。   然後他想起江右龍女。   江右龍女也是女英雄,但毫無凌人的氣勢,與羅華欣顯然屬於同一類的人,屬於可以親近,接近而不會感到壓迫的另一種女強人,在一起共患難,感情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了許多。

  想到江右龍女,江右龍女居然就出現在眼前。   他以為江右龍女已經離開鎮江了,豈知仍在此地逗留。   人影奔竄速度甚快,出現時已在十餘步外了。   快走,有人追來了。江右龍女看到他了,飛掠而至急叫。   閃電狂客遠落在二十步外,速度並不比江右龍女快,綽號中的閃電,指與人交手時,出手如電閃,而非指輕功快如閃電。   彩雲仙子更落在三十步外,差了一段距離。   江右龍女知道他的武功有限,所以催促他快走。   他們為何追你?他不得不示怯,扭頭便跑一面急問,腳下速度有限。   杭州那個組合的。江右龍女心中大急,他的速度慢,怎跑得掉?又不能丟下他獨自逃走。   哦?又是恩將仇報的人?

  大概是吧!為了要利用某些人,恩將仇報算不了甚麼啦!甚至會殺死恩人呢!糟!   前面是林中的枯草坪,五個穿長袍的男女,正踏草而來,迎面攔住去路,五個人年紀都在花甲開外。   左側方也人影掠走如飛,逐漸接近。   後面,閃電狂客與彩雲仙子,已到了十步以內,即將衝到。   閃電狂客狂態不改,到得最快,毫無顧忌地衝抵梁宏身後,一聲狂笑,伸手便搭他的右肩,五指如鉤,鷹爪功的火候爐火純青,被搭住萬無倖理。   江右龍女走在前面,不知身後有變故發生,只顧逃走,也忽略了身後的事故變化。   梁宏恰好腳下失閃,被草根所拌,向前一栽,無巧不巧地躲過肩上的巨爪一抓。   他的右腳,也無巧不巧地向後悄然踹出,踹在閃電狂客的右腳迎面脛骨上。

  哎呀閃電狂客根本不知道梁宏存心算計,知道也來不及防備,接觸太快了,反應不及,被踹得跳起來,飛退八尺,反而擋住了彩雲仙子,背部幾乎撞中彩雲仙子的前胸。   不許撒野!左側方的四個人影到了,嬌叱聲令人感到腦門一震。   是凌雲莊的美麗少女,拉開馬步面對閃電狂客和彩雲仙子,雙掌立下雙盤手門戶,隨時皆可能以出攻擊,像馮河的暴虎,有母老虎的懾人氣勢流露。   另三人是江湖客江日升、入雲龍田世豪,另一個是中年女人。   凌雲莊有五個人被擒囚入地牢,目下的四個人中,有三個人是地牢的囚徒,他們重返農莊勘查地牢,江湖客和梁宏在農舍碰頭,遇上羅華欣干預。   江日升三男女,則面對攔路的五個男女,虎視眈眈,隨時皆可阻止五男女干預。

  江右龍女聽到閃電狂客的驚叫聲,緊張地轉身戒備,看到雙手仆地的梁宏狼狽地爬起,心中一寬,也大感詫異。   顯然飛退的閃電狂客出了意外,這意外應該不是梁宏所造成的,梁宏跌倒在地千真萬確,跌倒的人怎能造成意外嚇退一個高手名家。   誰也沒看清是怎麼一回事,誰也沒看到下盤的情景,對閃電狂客驚叫跳起飛退的事,皆感到莫名其妙。   閃電狂客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只認為是巧合,並不認為梁宏有意攻擊,只是摔倒時,無意中腳後蹬,所造成的意外而已。   又來一個漂亮的女光棍,似乎更兇些,好,我就撒野給你看。閃電狂客惱羞成怒,找上了凌雲莊的少女,猛地碎步疾衝而上,大手伸出了,要重施祿山之爪,仍打算招發雲龍現爪走中宮攻擊。

  小心。彩雲仙子急叫:夏侯世家的一氣掌,可被金鐘罩鐵菩薩。她是夏侯家的夏侯蘭芳。   閃電狂客臉色一變,及時收手後退。   彩雲仙子其實不認識夏侯蘭芳,是從江右龍女口中知道的。   金鐘罩是混元氣功八成火候,所呈現的護體功能,禁得起鈍器重擊。   鐵菩薩也稱鐵布衫,抗拒得了刀劈劍刺等等利器攻擊。   兩者的練法差不多,但功能有些不同,同是氣功的絕技,護體功能神乎其神。相同的是,兩者的支持力都為期甚暫,不可能長期使用,片刻便氣散功消。   玄功與氣功其實差別不大,不同的是,玄功可以支援稍久些,而且可抗拒砍劈和重擊,甚至可抗拒水火。   夏侯世家練的是玄功。   一氣掌還不能算是武林絕技,得看修為火候的深淺,決定一氣掌的威力程度,並非所有的一氣掌,皆可擊破金鐘罩鐵菩薩。

  任何內家拳掌或御發兵刃,威力大小皆決定於修為的火候,只有一兩成火候的一氣掌,與一般的內功效力相差無幾,得看交手時的臨場技巧與經驗,決定勝利誰屬。   人的名樹的影,閃電狂客還真不敢在夏侯家子弟面前賣狂。   梁宏瞥了夏侯蘭芳一眼,這才正式知道,這位美麗的女霸是何人物。   好感並沒增加,卻多了幾分戒心。   小丫頭,你要管在下的閒事嗎?閃電狂客是成名人物,不想示弱輸氣,收斂了狂態沉聲問,有準備拔劍的意圖。   鎮江的人,都知道我夏侯家,與江南浪子有糾紛,有些事需要澄清。夏侯蘭芳傲然地說:任何人想橫生枝節,干預我和他的事,那就表示向我夏侯家挑戰,必須和我當面解決。你們的底細我不清楚,追逐他對他不利,必定是他的仇敵,本姑娘管定了,不管你所說的閒事如何閒,沖我來。

  彩雲仙子並不曾被擄入地牢,閃電狂客以往並沒現蹤,被看成仇敵,弦外之音指兩人是地牢主人的爪牙。   在下閃電狂客手搭上了劍靶。   你知道動劍的結果。夏侯蘭芳也取出大襖內暗藏的連鞘長劍。   不是死仇大敵,通常不會用兵刃作生死鬥。武林高手劍不出鞘則己,出鞘將不是你死就我活。   諸位不可衝動。五個老男女中,那位佩了七星劍的花甲老人聲如洪鐘:出現在唐家農舍附近的人,目的都在搜尋地牢主人的秘辛,算起來該是有志一同的同道,犯不著同道相殘。   你想說些甚麼?彩雲仙子冷然問。   想與梁小哥江南浪子討教,群策群力發掘出這個鎮江神秘組合的根柢來。江南浪子是鎮江的地方強龍,能提供咱們外地人無法獲得的獨門消息。你們想用脅迫手段逼他合作,須問老夫肯是不肯,哼!

  花甲老人一表非俗,穿著華麗,像有身分的士紳,只是臉色陰沉,一雙鷹目令人望之生畏,說的話外表客氣,骨子裏強硬陰惻。   我對你們任何一方,皆沒有利用的價值。梁宏不得不挺身而出了:在下綽號稱江南浪子,雖然名義上在鎮江寄寓混口食,其實在外遊蕩的日子比在鎮江多,所以稱浪子,對鎮江的事,我所知非常有限,那配稱鎮江的地方強龍?別抬舉我了,口風傳出去,我就沒得混啦!諸位,別找我的晦氣好不好?   老夫的要求,是不容許拒絕的。花甲老人不再客氣,聲色俱厲,強者的面孔暴露無遺。   梁宏瞥了對方一眼,不住苦笑。   同時,他心中犯疑。   五個老男女三男兩女,三個老男人氣勢冷厲,穿了藏青色長袍,頭上用時下流行的網紗巾,網住泛灰的髮結;有身分地位的人才配用網紗。

  他卻發現網紗內的髮結,是道髻而非大戶人家的平頂大髻。   道髻用髮纏而不用髮巾繞繫,而且需加法針作簪。地方上的有頭有臉士紳,絕不可能梳道髻稱老夫。   那把佩劍,正是道教法師們的七星劍,那是裝神弄鬼的法劍,降神驅邪踏罡步鬥舞的法器,不能用來殺人的,只能用來攆鬼,重量比桃木劍稍重些而已。   有些真正玄門修真的方士,所用的七星劍卻是真正的殺龍蛇鬼魅的利器。   在荒山絕域修真,猛獸出沒鬼怪橫行,沒有利器必遭獸吻,所以必須佩帶比法劍重三倍的天一正劍自衛。   玄門方士與法師,是迥然不同的人,分稱道家與道教人士,家與教是不同的。   這三個老人的七星劍,似乎不可能用來格鬥的,除非外表與內容不符,外表確是法師用的法劍。

  如果不出鞘,便無法看出劍身是不是松紋精鋼劍身。法劍不可能用松紋精鋼,太重舞不動浪費精力,也無此必要。   氣勢怪異,來意不善。   如果我拒絕呢?他沉著應付,暗中向江右龍女打溜之大吉的手勢。   老夫必須帶你去商討合作的計畫。老人的口氣明顯地流露強迫性。   我不認識你們,你貴姓大名呀?   老夫姓周。老人指指兩位男同伴:他兩位姓吳,姓鄭。   通姓不通名,姓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   哦?兩位老太太,想必姓王姓馮了。百家姓上所列,兩句話是周吳鄭王,馮陳褚衛。去你的!   小輩大膽!   一聲長笑,他一竄三丈。   江右龍女更快些,趕上拉了他的手如飛而遁。   姓周的老人身形破空,斜截而出。   側方人影射到,一掌急截。   姓周的老人不假思索,右袖猛然一抖,風雷乍起,枝葉搖搖。   蓬然一聲爆震,歪風激盪呼嘯有聲。   姓周的老人斜退丈外,踉蹌穩下馬步臉色大變。   出掌相阻的是夏侯蘭芳,也踉蹌退了兩步。   老前輩,老不以筋骨為能。夏侯蘭芳攔住去路,拉開馬步蓄勁待發:你的排山袖威力雖然驚人,我還可以承受得了。你不是無名小卒,脅迫江南浪子不是甚麼光榮的事,適可而止,老前輩。   當局者迷,她忘了自己也曾脅迫梁宏的事。   周姓老人的手,搭上了劍靶。   其他四位同伴,也左右一分躍然欲動。   江湖客與兩位同伴,冷然一笑也左右列陣。   閃電狂客腳下一動,卻被彩雲仙子拉住了,打眼色示意阻止他上前,示意置身事外不可介入。   上次江湖客三個人被擒,事出意外,沒有心理上的準備,被預先散佈的迷魂藥物擺平了。   目下已全神戒備,不會再上當了,想對付他們的人,武功必須比他們高明,不然休想如意。   可見的是,姓周的老人與閃電狂客,武功並不比夏侯蘭芳高,甚至差了一分半分。   夏侯蘭芳的氣勢,已壓下了周姓老人的氣焰。   漂亮女人發起威來,是相當令人感到恐怖的,江湖朋友都知道,與婦女交手必須特別小心防範意外。   周姓老人下不了臺,忍不下這口惡氣。   夏侯蘭芳那番近乎狂妄的話,的確令驕傲的老前輩受不了,那一句老不以筋骨為能,就足以讓上了年紀性格乖戾的老前輩,憤然作孤注一擲。   周姓老人果然怒火沖天,憤怒地拔劍。   果然是松紋青鋼劍,而非光亮薄刃的法劍,僅劍鞘的外型與法劍相同,鞘鏤刻了天罡圖案而已。   長度也概略與法劍相等,兩尺二寸。   犯不著。姓馮的老婦搖手示意,指指梁宏逸走的去向:人都走了,不要誤了正事。   周姓老人恨恨地哼了一聲,極不情願地收劍歸鞘,狠掃了眾人一眼,五人昂然轉身離去。   是你們的同伴嗎?夏侯蘭芳失去挑釁的對象,找上了彩雲仙子和閃電狂客。   可惜我不認識他們。彩雲仙子不接受挑釁:這五個老男女,有股令人膽落的妖異氣勢流露。你夏侯世家的絕學,也許真的可以傲視武林,如此驕傲自負到處樹敵,早晚會自食其果身敗名裂的。算我怕你好了,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舉手一揮,偕閃電狂客離去。   閃電狂客盯著夏侯蘭芳陰陰一笑,這才舉步轉身走了。      不論男女,只要真的才貌雙全,生活環境順遂如意,難免驕傲自負。   彩雲仙子是感情受過打擊挫折的人,以往也曾驕傲自負,這番具有勸告性的話,出於感慨而非好意相勸,當然也有趁機諷刺出口怨氣的心態表現。   要不要回城?江湖客指指梁宏遁走的方向:那小子很可能搜出一些蹤跡,他畢竟是此地的龍蛇,盯牢他留意他的行動,或可得到一些線索。目下他成了各方爭取合作的對象,盯梢不會有困難,他一定繞道返城,不必盯得太緊。   由於他成為各方爭取合作的對象,處境必然日趨兇險,爭取他的人都不是好路數,不論他落在任何一方控制下,我們都將失去他這條線索。江叔,依我看,還是早些和他坦然商談,先不要把他當成揚州血案疑犯看待,也許能談出一些合理的徵候,找出疑犯的形影來呢!夏侯蘭芳黛眉深鎖,觀念上有了明顯的改變。   自從凌雲莊的人抵達鎮江,便鎖定梁宏為目標,主觀地認定他是揚州血案的眾多兇手之一,先入為主,根本就沒有平心靜氣,和他懇談找出線索的打算,所用的手段還算溫和。   但主觀的認定一直就不會改變,因此僵局無法打開,各說各話各走極端,見面便像碰上仇敵一樣,不可能坦然交換意見找出癥結來。   他就是疑犯,你能期望談出甚麼合理徵候?江湖客一直扮演鷹派的角色,主戰色彩濃厚,咬定了梁宏是疑犯,從不想改變先入為主的觀念,對夏侯蘭芳態度的改變,不以為然,反對坦然商談,態度堅決。   很煩人,江叔。夏侯蘭芳嘆了一口氣:我們真的在處處樹敵。   你的意思   揚州血案我們還沒找出線索,在這裏調查,平空冒出一個神秘組合,實力極為雄厚,不但給我們造成相當大的傷害,而且直接阻止我們的調查工作,有如增加大群強敵。他們躲在暗處,隨時皆可能傷害我們的人,我們卻只有挨打的份。也許,我們該放棄江南浪子這條線索了。   大小姐,我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江湖客無意改變強硬態度:這小子救了我,也救了你,但我懷疑其中有詐,這小子誰敢擔保他不是地牢主人一夥的?我更懷疑這小子是這個神秘組合的人,這組合就是揚州血案的主謀,利用這小子佈局,引我們鑽牛角尖,轉移我們調查的方向。   這   唐家農舍的地牢,有如金城湯池,把守的人,一個個身手了得,管制之嚴無與倫比。大小姐,你相信那小子能如此容易救我們脫困嗎?   江叔,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秘密殺死所有的人,毫無後患。夏侯蘭芳總算知道權衡利害,提出有力的證據:利用他佈局算計我們,他們能得到甚麼利益?死了那麼多爪牙,值得嗎?他們已成為眾矢之的,對他們組合的發展極為不利,這完全違反了組織發展的常規呀!至於他脫困內情確有可疑,至少超等的高手也難以辦到,可惜我們沒看到事故發生的初期情況,無法看出他脫困的全部經過,很難估計真實的內情秘辛。   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們只要有耐心,提高警覺深入追查,必可揭發其中的陰謀詭計。盯牢他,錯不了,回城再說。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將有所行動了,今天他在這裏走動,肯定是陰謀的一部分,我們只能有耐心地留意動靜,必有所獲。   他們動身返城,對梁宏的敵意並沒消失多少。      返城必須經過鶴林寺前的小街,小街有如城外的小市集。   天下各地的大寺廟,都是公眾活動的地方,人多就需要市場,供應人們所需,所以會自然形成小市集,通常稱為廟街,即使該處不是神廟而是佛寺。   鶴林寺距城太近,所以這條廟街規模小,任何小有特徵的人經過,小街的舖戶們都可以記認。   梁宏這些人,就是具有特徵的不尋常男女,只需向小街的人略一打聽,便可知道這些特殊男女的活動情形。   梁宏與江右龍女,無意隱起行蹤,返抵小街,便在街口的茶坊小歇,沏了一壺茶,不理會其他茶客的異樣眼光,小喝兩杯便低聲交換意見。   你聽說過一位叫羅華欣的年輕女郎嗎?梁宏首先想起唐家農舍內,遇見的明艷照人少女:武功造詣和膽氣,皆極為出色,她居然把江湖客逼得施展不開,可知必定是有名氣的江湖女英雌。   沒聽說過。江右龍女坦然說:每天都有年輕的有抱負男女,邁入莽莽江湖,除非有所接觸,不然很難從姓名中瞭解底細。她的綽號是甚麼?   我沒有時間問他將短暫邂逅打交道的經過,簡要地說出。   其實羅華欣主動向他通名,其他一無所知。   可惜她沒說出受害朋友的名號,不然就可估料出她的根柢。我想,她會找你的。   找我?他存疑。   你已經是名動江湖的人物了,所有的人都會來找你探聽消息。她有朋友受害,趕來調查底細,孤家寡人能查出甚麼?當然會找你啦!   難怪我經常發現有人在左近窺伺,原來我已成為眾所矚目的目標。那五個老男女,迫不及待就想脅迫我合作,真是豈有此理。   那兩個老女人並不老,我敢打睹,她們一定年輕美麗,地位可能比那三個老人高。她們的化裝易容術並不太高明,難逃我這個行家的法眼。江右龍女得意地說。   他們最好不要迷信武力,不要再妄想脅迫我合作。哦!你也是到唐家農舍找線索的?   我是來找你的。   哦?有事嗎?   這幾天,我搭上一手遮天的門路。   一手遮天胡永年,鎮江三英的老大。他是鎮江的地頭神,與鎮江三英都有交情,水妖任威是三英的老二,而他是官牙子的老大,鎮江的官牙私牙都聽他的,神通廣大,一天之內,他可以把鎮江的物價,提高或貶低兩三成。這個人非常精明,江湖朋友靠他吃飯的真不少。   牙,就是江湖朋友口中,車船店腳牙,抓到了就殺的牙,稱牙子,各行業的中人。   官牙,是官府委任的;私牙,是各行各業尊奉出來的。   比方說漁農產品,價格一經牙子敲定,買賣雙方皆必須遵守,甚至可以指定運銷至某處,不容違抗。   可任意壟斷,控制運銷,經常官商勾結,上下其手。因此江湖朋友,恨透了這些剝削各方的牙子。   透過一手遮天,我找上貴地的潛龍會。   我想你是白跑了一趟。他搖頭苦笑:潛龍會只是敝地的幾個小組合之一,人數雖多,但全是些不三不四的濫貨,怎麼可能與唐家農舍的神秘組合有關?去找潛龍會討消息的人真不少,凌雲莊的英雄們,就曾經多次去逼他們供給消息,白費工夫。   我只是想瞭解一下,貴地龍蛇的活動情形而已。唐家農舍這個神秘組合,存在必定有很長一段時日,地方龍蛇不可能沒聽到任何風聲,向地方龍蛇找蛛絲馬跡,是正常的手段呀!除非地方龍蛇心懷鬼胎,不然一定為了脫嫌而誠意合作提供線索。   像我,就不敢不敷衍各方的過江強龍。他有點憤懣:其實我一無所知,被逼得走投無路,幾乎丟掉性命,真是冤哉枉也,我那能算是地方龍蛇?連蛇鼠也不配列名呢!哦?你沒有留下來查根柢的必要呀!   我只想查個水落石出。   心存報復?   不會啦!江右龍女嫣然一笑:在江湖遊蕩,體會人生,我的志向與理想並不高,欲望希望也平常,不以救世為己任,心態近乎遊戲風塵,一些小仇小恨也斤斤計較放在心上,活得豈不痛苦?託你的福,我不曾受到椎心的傷害,沒有強烈報復的念頭,那有鏟除禍害的高尚志向?我留下的目的   絕不會是好奇吧?他也欣然微笑:你遊蕩江湖的心態,我非常佩服   我沒想到查根柢之後有何發展,我只擔心你的安全。江右龍女鄭重地說:我早晚會離開的,你卻要留在此地生活。除非你願意離開,不然我必須查個水落石出,防範他們繼續傷害你。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你的。   即使我離開,他們仍會找我的,天知道在何時何地,被他們殺死毀屍滅跡?所以,我正在查他們的根柢,知道底細,就可以小心提防,我不怕他們。   梁兄,恕我直言。江右龍女黛眉深鎖替他斟茶:人貴自知,你根本不瞭解,所面對的人是如何可怕,絕不是你這種徒具勇悍的人所應付得了的。我也知道自己力量有限,但必須傾全力幫助你應付危難。梁兄,不管你是否喜歡,我是不會為了自身安全而逃避,讓你獨自與兇險周旋的。你是不是認為,我這種恩怨分明的人很可笑?   我那能笑得出來?那些恩將仇報的人才可笑呢!你真不想走繼續你的行程?   不走不走不走。江右龍女沖他做鬼臉:除非你也遠離鎮江逃災避禍。和我一起過江北遊,如何?我熟悉江湖情勢,盤纏也充裕,是個好導遊,保證你不會後悔。   凌雲莊的英雄們,指控我是兇手,我如果悄然遁走,便顯得心虛,罪名落實,日後那有好日子過?目下鎮江風雨飄搖,英雄好漢前來渾水摸魚,讓他們興風作浪稱英雄道好漢,希望他們能查出結果來。   那你打算   冷眼旁觀暗中查訪,避免與任何一方的人接觸,不與任何一方的人合作,活動方便些。我不急,老實說,我其實並沒受到多少傷害,挨了十皮鞭小事一件,不會復仇心切奮起反擊。如果仇恨難忘,我應該向杭州來的那個組合報復,他們傷害了我的朋友莽牛呂七,也幾乎要了我的命。在唐家農舍,我查到可疑的線索。   好哇!是甚麼線索?江右龍女欣然問。   留下的屍體,官府查不出屍體的來歷身分。他從腰袋中取出一組絲織物擺在桌上:你是老江湖,聽說過這種飾物嗎?   那是一組有如香囊的飾物,可懸在腰帶上。   絲結的帶,下垂流蘇。   主飾物是寸餘徑的十字花形圖案,兩面繡了八卦,中心不是太極圖,而是一個渦雲中的鬼頭。   四面的花瓣,各刻了一個字,上玄、下地、左金、右辛。   絲帶與流蘇是紅色的,主飾物以黃緞為底,圖案與文字用黑色絲線所繡成,四個字的意義不明。   八卦,顯然是道門或玄門的代表。   憑經驗,猜想可能是某位神仙道場的神聖護身法飾或信記。   某些寺廟或教壇,基本子弟信眾,通常領有代表該組合的識別法飾。   有些是公開售賣的,有些則只有自己人才配領受密而不宣,繫在腰間藏在衣內,需要時才取出表明身分。   平時也作為護身符,也是信仰的寄託,與一般的鎮邪靈符不同,功能也有異。   這一類辟邪佩飾,種類繁多各地都有販售。江右龍女取過察看把玩片刻,搖搖頭:這種我第一次看到,該是秘密教壇製造的符記。你是從農舍找到的?   對。那天晚上我們破牢出困,地牢的爪牙從夢中驚醒,倉促間衣不蔽體搶出應變,貼身的物品來不及取走,遺留在臥室,人可能死了或逃走了。這表示擁有這件辟邪法飾的人,所屬組合以這種飾物作信記,或者是製造這種法飾的某一教壇信徒。我去找一些迷信鬼神的蛇鼠,看是否有人知道這種法飾的底細,就可以找出這件法飾的線索,甚至可以知道這件法飾是誰的。   茶坊的店堂簡陋,進門便是茶廳,門簾一掀,冷風颳入,進來了明艷照人的羅華欣,一眼便看到放在桌上的耀眼法飾。   梁宏兄,我以為你已經回城去了呢!羅華欣的笑容可親,直趨桌旁:我在唐家農舍找了你許久,料想你已經走了,便不再逗留,打算回城再找你。哦!你這位女伴是   她是江右龍女黃若虹。他順手拖出左側的條凳:請坐。我記得,你叫羅小姐羅華欣。你能趕走江湖客,在江湖必定名號響亮   哎呀!你就是落星湖水雲居黃家,龍王黃豪黃大爺的女公子,聞名久矣!可惜無緣趨尊府拜望,今日幸會,倍感光彩。羅華欣顯得興奮雀躍,繞桌在江右龍女的身旁落座:忝在鄰居,聞名而不相識,慚愧。   哦!你是江右龍女惑然,弄不清對方為何顯得如此熱絡。   我家在廬山天池寺旁,家父羅公惟中   哦!無塵居士羅大爺。江右龍女恍然:令尊是天池寺的護法檀樾,聽說修的是佛門禪功   羅小姐用的劍術,好像是玄天幻劍。梁宏把從毒蠱田七姑處聽到的消息說出:那該是玄門的劍術,與佛門禪功無關,雖則玄佛兩門皆以定靜為主,但玄門需降妖伏魔,在意識上要富進取性。江湖客來了好幾位同伴,可能已回城去了。   他對兩女都有好感,有一見如故的感覺,無意中露了會武功的破綻,玄功禪功說得頭頭是道。   幸好兩女沉浸在欣然鄰居相遇的喜悅中,沒留意他話中的含義。   我追江湖客片刻,便被他逃掉了。羅華欣簡要地解釋農舍所發生的結果,輕拍江右龍女的肩膀:黃姐,你和梁宏兄在地牢歷險的事,我剛到鎮江便聽到一些風聲,當時並沒想到是你,當然傳消息的人也語焉不詳,所以並沒留意,也沒有時間進一步瞭解,我是昨天一早才趕到的。哦!這是甚麼?好像是鎮邪佩飾呢!   取過法飾,舉在眼前仔細觀察。   是在唐家農舍找到的,正打算查出這玩意的主人是何來路。梁宏坦然說:不像是鎮邪佩飾,很可能是信記,擁有人是地牢爪牙之一,或許可查出這人的身分底細,更可能是這個神秘組合的身分證件,值得花時間偵查,應該有人知道或見過這種法飾。   好哇!讓我也參與調查。羅華欣興奮地嬌叫:我也認識一些江湖朋友,希望有人知道這佩飾的來歷。黃姐,你和梁宏兄合作多久了?   我們剛認識幾天而已,初相識便被糊糊塗塗打入地牢等死。江右龍女苦笑:事先毫無警覺,也沒料到有人會事先放毒霧佈網羅。你有多少人手可用?   我在對岸的揚州聽到風聲,知道我兩位朋友身死鎮江,便匆匆趕來探聽消息,在鎮江我沒有朋友可助一臂之力。你呢?   我很少與人結伴,過了年便外出遊蕩,途經揚州,恰巧碰上這件事。雖然有幾個小有交情的人,但他們靠不住。江右龍女不便提及彩雲仙子和毒蠱田七姑,這兩個女人,正在打利用梁宏的主意,要脅迫梁宏合作,很可能成為仇敵。   似乎只有我們三個人了。羅華欣毫不擔心人手不足,語氣輕鬆:三個臭皮匠,可抵一個諸葛亮,只要我們同心協力,行動獲得默契,妖魔鬼怪何足道哉?梁宏兄,你地頭熟,人脈足,我和黃姐有打擊的實力,任何人也休想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我初來乍到,情況不明,可否把你們所知道的情勢,以及行動的打算,告訴我好不好?   梁宏已不反對江右龍女留下,多一個人必定有利些,何況他對羅華欣極有好感,見面的第一印象極佳,還真有一見投緣的感覺。   唷!你可是一廂情願呢!我與梁兄曾經同患難出生入死,他現在還沒正式答應我幫助他呢!江右龍女突然態度改變,不想與羅華欣合作:你不怕妖魔鬼怪,梁兄可受不了他們明暗俱來。我只能暗中策應他,可不想憑你我兩支劍公然和他們拚死活,實力相去懸殊,多一把劍也無濟於事,反而會引起他們更大的注意,成為他們首要的攻擊目標。你辦你的事,分頭進行偵查機會也多些。   黃姐,不要反對我參與好不好?羅華欣不介意江右龍女反對,笑吟吟臉上毫無慍色:在唐家農宅,我就替梁宏兄擋住江湖客,保護梁宏兄不受傷害。多我一把劍,梁宏兄多一分安全,保證你不會後悔的。梁宏兄,你不反對吧?   羅小姐,目下偵查還毫無眉目,的確不宜以實力作後盾,以免成為首要的攻擊目標。梁宏覺得江右龍女的意見重要,他本來就沒有用強力進行偵查的打算,不假思索地婉言相拒:分頭進行機會確是多些。我住在虎踞坊大街,需要交換消息,請午後去找我,或者在右鄰李大叔處留下話,約定會晤時地,我在家逗留的時候並不多。時候不早,得回城預作佈置了。   他收起法飾,取三十文錢付茶資準備走。   羅華欣居然不再提合作的事,明眸中僅眼神略變。   江右龍女心裏高興,快樂的神情寫在臉上。   你放心,我配合得上你們的。羅華欣在並肩踏出店門時,用肘碰碰梁宏的手膀,話卻是向江右龍女說的,臉上的明媚笑容十分動人,連對自己的才貌相當自負的江右龍女,也情不自禁怦然心動。   江右龍女那種樸素清麗的美,與羅華欣那種光華四射明艷的美,是迥然不同的。   人是衣裝,外表的風華,江右龍女就在起步上差了一段距離,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氣質上也不夠分量,她今天穿的衣褲,很難分辨她是男是女。   返城的路僅三四里,結伴同行談談笑笑,頗不寂寞,無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這期間,羅華欣的女強人氣勢,似乎一反常態消失無蹤,用近乎奉承的態度,盡量與江右龍女傾談,說些家鄉近鄰的趣事。   她已經感覺出,江右龍女有左右梁宏的潛力,以梁宏的保鏢自居,可感覺出對她所隱約的敵意。   她如果想親近梁宏,江右龍女必然成為她的障礙,過不了江右龍女這一關,勢難如意。   她必須用些心機,因為她發覺對梁宏產生了不尋常的感情。   從江右龍女的眼中,她也看到江右龍女有同樣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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