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言情小說 雷麥徵信社三部曲一:若隱若現

第19章 第十八章

  薇妮和嬌安站在比較安靜的窗邊凹室裡打量擁擠的舞廳。薇妮既擔心拓斌又得意。對於前者,她無能為力,因此她讓自己陶醉在最新的社交勝利裡。   薇妮?嬌安低聲說。   什麼事?   你認為我的丈夫真有可能把他的犯罪活動隱瞞我那麼多年嗎?   我認為他不遺餘力隱瞞你,是因為他深愛著你,嬌安,他不會願意你知道真相。事實上,他可能認為你不知道反而比較安全。   換言之,他想要保護我?   是的。   嬌安露出悲傷的微笑。那倒很像斐廷的作風。他最關心的始終是妻女的幸福。   東寧從人群中出現,他一手拿著一杯香檳。這會兒和敏玲跳舞的是誰?   鮑家的繼承人。薇妮接過其中一杯香檳。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東寧回頭瞥向舞池。他經過正式的介紹嗎?   那當然,薇妮心有不忍。別太擔心。敏玲的下一支舞還沒有許給任何人,我相信她會很樂意和你跳。   東寧的表情豁然開朗。真的嗎?   我幾乎可以肯定。   謝謝,雷夫人。非常感激。東寧轉身盯著舞池。   嬌安壓低聲音。我好像聽到敏玲答應下支舞和焦先生跳。   我會負全責。就說我在替敏玲登記邀舞名單時弄錯了。   嬌安打量東寧。別見怪,薇妮,但我覺得應該指出,如果你覺得辛先生不是你外甥女的理想對象,鼓勵他和敏玲跳舞並不是在幫他的忙。   我知道。他沒有金錢、地產和爵銜,但我必須承認我相當喜歡他。此外,我看得出來他和敏玲在一起時,他們有多快樂。我決心使我的外甥女參加一、兩次社交季,讓她有機會認識各種理想的結婚對象。但到最後,她可以自己作決定。

  萬一她選中辛先生呢?   他們兩個都很聰明,填飽肚子應該不是問題。薇妮突然皺起眉頭。真要命,我剛剛看到倪衛理夫婦在人群裡。   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嬌安似乎覺得薇妮的表情很有趣。稍微有點身份地位的人今晚都會出席,否則就得冒得罪寇老夫人的險。   薇妮再度瞥向倪衛理,不明白當年他憑什麼吸引到嬌安。   彷彿看出她的心思,嬌安回答那個問題。我知道他面目可憎,一看就知道長年沉溺在聲色犬馬之中。但我向你保證當初我認識他時,他非常英俊迷人。   我了解。   回想起來,我早該看出他個性中的自私與貪婪。虧我還自認聰慧。但總而言之,我發現他的真面目時,已經太遲了。就算現在,我還是難以想像他殺害那些女人。

  為什麼?   嬌安若有所思地輕皺眉頭。他是那種不願意弄髒手的人。   不諳世故的午輕人往往不易看出別人的心思。薇妮遲疑一下。我可以問你一個非常私人的問題嗎?   什麼?   薇妮清清喉嚨。我知道你很少出入社交界,但顯然有時不得不在大庭廣眾下和倪衛理見面時,你都怎麼應付?   嬌安微笑。你很快就會知道答案。倪衛理和他的妻子正朝這裡走來,要不要我介紹他們給你認識?   經介紹和殺人兇手認識的感覺很奇怪。薇妮傚法嬌安,臉上掛著冷淡的笑容,用厭倦的語氣低聲說幾句話。但她無法不注意到倪衛理不曾直視過嬌安的眼睛。   康絲顯然不知道丈夫和嬌安的往事,立刻興高采烈地談起話來。   恭喜你的女兒訂婚了,她衷心地對嬌安說。絕佳的一門親事。

  先夫和我都非常滿意。嬌安說。斐廷沒能活到女兒結婚是我最大的遺憾。   我了解。康絲的眼中充滿同情。但至少他知道女兒的未來獲得保障。   薇妮一邊聽嬌安和康絲談話,一邊打量倪衛理轉到另一邊去的臉。她發覺他在看某人,她悄悄沿著他的視線望去。   發現他在看敏玲令薇妮大吃一驚。敏玲站在一段距離外和東寧及一小群年輕人在一起。彷彿察覺到危險,東寧瞥向她。他在看到倪衛理時,瞇起眼睛。   好漂亮的衣裳,雷夫人。康絲微笑道。看來像是芳雪夫人的作品。我發誓她設計的衣裳十分特別,對不對?   薇妮擠出笑容。對。我猜你是她的客戶之一?,   沒錯。好多年了。康絲說。   倪衛理握住妻子的手臂。容我們失陪了,兩位女士。我好像看到班霖敦在樓梯那邊,我一直想和他說句話。

  沒問題。嬌安低聲說。   倪衛理帶著妻子穿過人群走開。   薇妮盯著他們。她很快就看出來倪衛理並非走向樓梯,他在餐廳門口留下康絲和一小群婦人談話,自己則繼續走向房間另一頭。   請見諒。薇妮低聲說。但我忍不住想知道你有沒有邀請倪衛理夫婦參加你女兒的訂婚舞會?   令她驚訝的是,嬌安竟然輕聲低笑。斐廷告訴我,倪衛理夫婦不需要收到邀請函。我很樂意把倪衛理從賓客名單中剔除。   我可以理解。   現在你知道如何在社交場合對待可能是殺人犯的舊情人了。   你表現得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正是。      可惡!他的人呢?薇妮踮起腳。我看不到倪衛理。敏玲?   敏玲不需要踮腳就能看清楚人群。沒有。他也許進餐廳了。

  我在一分鐘前看到他時,他正在和其中一個男僕說話。薇妮感到掌心刺痛。現在他不見了,他可能已經離開宅邸了。   那有什麼好驚訝的?嬌安說。倪衛理無疑只打算在舞會上露一下臉,這種聚會對大部分的紳士來說都極其無聊。他現在不是去賭場的途中,就是要去妓院物色新情婦。   薇妮想到莎莉斗篷兜帽上的血跡。想到就令人害怕。   鎮定一點。嬌安關心地看著她。我發誓,你在過去這半個小時裡變得極其焦慮不安。   因為我忍不住為拓斌擔心,薇妮心想。但說出內心的恐懼於事無補,過度擔心倪衛理突然從舞廳消失也沒有道理,嬌安對情勢的評估無疑是正確的。   但失去獵物的蹤影仍然令她不安。   東寧拿著一杯果汁出現在她們面前,他把果汁遞給敏玲。

  你在餐廳有沒有看到倪衛理?薇妮皺著眉頭問。   沒有。東寧微微轉身審視人群。在過來的路上看到倪夫人,但沒有看到她的丈夫。我以為你說我去拿飲料時,你會盯緊他。   他不見了。   東寧臉色一沉。你確定嗎?   確定。我不喜歡這樣。薇妮輕聲說。快要一點半了,拓斌早該完成任務到這裡來跟我們會合了。   我同意。東寧嚴肅地說。   我告訴過他應該帶你去的。   東寧點頭。你提過兩、三次了。   他從來不聽我的話。   東寧皺眉蹙額。拓斌習慣我行我素。   那根本不能作為開脫的理由。我們在這件事情裡是搭檔,他應該留意我的看法和勸告。等他終於決定露面時,我可要好好說說他。   東寧猶豫一下。他可能在來這裡的途中去俱樂部跟朋友交換意見了。

  萬一他不在那裡呢?   搜查可能比拓斌預料中耗時。東寧停頓一下,皺起眉頭。我可以攔一輛出租馬車行經倪家,看看有沒有他還在屋裡的跡象。如果他不在那裡,我再到他的俱樂部找找。   越來越焦急的人不僅是她,薇妮心想。東寧努力表現出冷靜的模樣,但他也惴惴不安。   好主意。她說。今晚這裡賓客如雲,一定有出租馬車在街上等著載客。   有她拿主意似乎令東寧鬆了口氣。   好,那我這就走。他轉身準備離開。   敏玲碰觸他的衣袖,眼中充滿擔憂。你會小心吧?   當然。他握住她的手,俯身行禮。別替我擔心,敏玲,我會非常小心。他轉向薇妮。我相信不會有事的,雷夫人。   要是讓我發現麥先生不直接到這裡卻跑到他的俱樂部去,他就有得受了。

  東寧苦笑,匆匆穿過人群走開。   嬌安皺起眉頭。你真的認為麥先生在搜查時出了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想。薇妮承認。但他沒有按照約定時間在這裡出現,再加上倪衛理突然失蹤,搞得我非常擔心。   我不明白你怎麼能把那兩件事連在一起。倪衛理不可能知道麥先生去搜查他家。   令我擔心的是,倪衛理在離開前一分鐘才有男僕上前找他,幾乎像是他收到了信而有所回應。薇妮慢條斯理地說。   這麼乾等真令人受不了,敏玲說。一定有什麼事是我們可以做的。   有。嬌安權威地說。我們必須假裝一切正常。你答應和季先生跳下支舞,對不對?他正朝這裡走來。   敏玲呻吟一聲。跳舞是我現在最不想做的事。一心牽掛著東寧,我沒辦法客氣地和季先生交談。

  傳說季先生一年有將近一萬五千英鎊的收入。嬌安挖苦道。   薇妮被香檳嗆到。當她恢復時,她針對敏玲微笑。和季先生跳舞對你不會有害處。事實上,你必須那樣做。   為什麼?敏玲問。   假裝一切正常,就像杜夫人建議的那樣。薇妮用指尖比個驅趕的動作。快去和他跳舞,你必須表現得和舞會上其他的年輕淑女一樣。   如果你堅持。   敏玲擠出勇敢的笑容面對剛好來到她面前的英俊年輕人。他結結巴巴地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帶她進入舞池。   舞曲在幾分鐘後結束,敏玲和她的舞伴停在舞池的另一頭。薇妮在等他們回到凹室時,瞥向別在手提袋上的小懷錶。   鎮定一點,嬌安悄聲說。我可以肯定麥先生很安全。他看來很擅長照顧自己。   我不喜歡他去搜查倪家的這個計劃。薇妮承認。事實上,我非常她在看出是誰攔住敏玲和季先生的去路時,突然住口。可惡!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彭理查。你看他,我相信他在試圖說服敏玲和他跳舞。   嬌安順著薇妮的視線望去。沒錯。她抿緊嘴唇。希望他沒有喝醉,彭理查喝醉時很會出醜。   我很清楚那一點。我不能讓他在寇家的舞廳裡鬧事,薇妮合起扇子,走出凹室。我必須阻止他。我馬上回來。   保持冷靜,薇妮。我向你保證,寇老夫人不會容許任何令人不快的行為,在她的舞廳裡發生。   薇妮沒有回應。她盡量低調地擠過人群,等她好不容易抵達舞池另一頭時,她看出敏玲已經把狀況處理好了。彭理查正轉身準備離開,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薇妮逼近他。   敏玲的眼中閃著笑意。沒關係。彭理查只是想為劇院的事道歉。   他是該道歉。薇妮停下來,氣沖沖地瞪著彭理查的背影。   敏玲對一臉困惑的季先生微笑。謝謝你,先生。   我的榮幸。季先生行個禮,快步走入人群中。   來吧!我們必須回杜夫人所在的凹室。薇妮說。   她帶頭繞過舞池邊緣從人群中開出路來,敏玲緊緊跟在她背後。   但在她們擠出最後一道人牆時,薇妮看到凹室裡只有一個男僕在收拾用過的杯子。   她震驚恐慌地停下腳步。杜夫人不見了。   我相信她就在附近,敏玲安撫道。她不會不告訴你一聲就離開。   她真的不見了,薇妮抓來一張椅子站上去。我四處都看不到她。   男僕驚駭地瞪著她。   敏玲轉身在人群裡搜索。我也是。她也許進了紙牌間。   薇妮抓住裙子跳下椅子,她叫住男僕。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銀灰色衣裳的女士?她幾分鐘前就站在這裡。   有,夫人。我把信交給她之後,她就離開了。   薇妮和敏玲互看一眼,然後她們兩個同時逼近男僕。   什麼信?薇妮問。   倒楣的男僕顯然被嚇壞了,他的額頭開始冒汗。我不知道,夫人,我沒有看紙上寫什麼。我只是按照指示把信交給她,她一看完信就離開了。   薇妮再朝他逼近一步。把那封信交給你的是誰?   男僕用力吞嚥一下,再往後退一步。他緊張的目光從薇妮轉向敏玲又轉回薇妮。   為今晚的舞會僱用的男僕之一,我不認識他。他沒有說信是誰交給他的。   薇妮轉向敏玲。我負責房間的這一邊,你負責另一邊。我們在對面會合。   好。敏玲開始轉身。   敏玲,薇妮抓住她的手臂。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離開舞廳,明白嗎?   敏玲點頭,然後鑽進人群裡。   薇妮轉身擠進靠陽台的人群裡。她在前往餐廳的半途中想到,在環繞舞廳的樓廳上可以把舞廳看得更清楚。   她改變方向朝樓梯前進。當她堅決地擠過人群時,有人聳起眉毛,有人低聲咒罵,但大部分的人都忽視她。   她抵達樓梯,強忍住跑步的衝動。抵達樓廳時,她抓著欄杆往下看。   人群裡沒有嬌安的蹤影。她強迫自己冷靜思考。萬一信裡寫了什麼促使嬌安離開安全的舞廳呢?   她轉身走向俯瞰遼闊庭園的窗戶,她打開一扇窗戶探身出去。舞廳的燈光照亮最接近陽台的樹籬和灌木,但其餘的造景都籠罩在黑暗之中。她只能看出一座大型石造紀念塔的模糊輪廓,無疑是用來紀念寇老夫人去世的丈夫。   她從眼角看到樹籬附近有動靜。她連忙轉頭,但只瞥見淺色的絲緞裙子。在陰影裡,衣裳的顏色和女人的臉孔都無法辨認,但長長的步伐和女人獨自一人的事實告訴薇妮,她需要知道的一切。   她考慮過出聲叫喚那個行色匆匆的身影,但相當確定音樂和說笑聲會淹沒她的呼喊。   她猛地轉身,看到樓廳盡頭有一道狹窄的樓梯而衝向它,一個端著點心的男僕在她正要下樓時出現。   從這裡可以出到外面的庭園嗎?她問。   可以,夫人。樓梯底層有扇門。   謝謝。她搭著扶手往下衝。   她打開樓梯底層的門,走進寒意襲人的黑暗中。庭園裡四下無人,想要透氣的客人只待在陽台上。   她想到那個淺色衣裳的女人,如果按照一分鐘前的方向繼續前進就會撞上紀念塔。在遼闊的庭園裡,紀念塔是見面地點的不貳選擇。   薇妮提起裙子直奔紀念塔,燈光、音樂和說笑聲逐漸消失。她從比她高一個頭的樹籬末端繞出來,看到紀念塔的石柱。而紀念塔那深陷似洞穴的內部一片漆黑。有東西在入口內的黑暗中移動,像巨大的蝙蝠翅膀一拍,它就失去了蹤影。   她張開嘴巴要喊嬌安,但在發出聲音前又閉上。   她瞥見的蝙蝠翅膀很可能是大衣的衣角。躲藏在紀念塔裡的人絕不是嬌安,她甚至無法確定那個人是男是女。   她在樹籬的陰影裡逗留了幾秒,突然感到夜晚的空氣真的很冷。她從眼角瞥見淺色絲緞反射的淡淡月光。   嬌安從紀念塔邊緣的茂密葉叢裡出現。她在一根石柱旁邊暫停一下,然後開始走向黑暗的入口。   薇妮恍然大悟。   嬌安,不要!薇妮奔向她。不要進去。   嬌安嚇了一跳,迅速轉過身來。薇妮?你在這   紀念塔入口突然傳出急速移動的聲響。   當心!薇妮抓住嬌安的手臂,把她拉離石柱。   一個穿大衣戴帽子的人影從紀念塔裡衝出來,消失在遼闊庭園的無邊黑暗裡,一個看似鐵條的東西在月光裡閃了一下。   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考慮追趕。嬌安說道。我認為麥先生不會贊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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