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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智充高參

鋒刃綺情 雲中岳 14237 2023-02-05
  雙方激鬥中,手彈口吹發射飛針,結果如何?   我叫卓香君。案尾那位身材豐盈,佩了一把形如女性飾劍的女郎朗聲說:我可以代表呂大叔,答應你的要求,有消息我會派人專程送給你。   香君是本城飛天虎卓弘毅卓老哥的愛女。土地神加以解釋:在下與飛天虎卓老哥交情深厚,我們的行動是一致的。   城內城外收保護費的飛天虎卓大爺,這個人很有出息。絕劍語帶不屑:在三教九流人物中稱雄道霸,名列本城四霸天之一。似乎他今晚沒來,派女兒代表   卓香君哼一聲,突然用上乘輕功中的旱地拔蔥,筆直地上升,接著雙手一抖,升過案面的身軀向前飛越案桌,輕靈地飄落。   閣下不必語中帶刺。卓香君柳眉一軒,手按上了劍靶:你很狂很自負,必定自命不凡,目無餘子。我向你單挑,劍上見真章。

  能筆直地拔起四尺高,得下二十年苦功。如果體質不佳練兩百年也是枉然。能拔起兩尺高的人,已經非常不錯了。   你那用來舞蹈的劍,要和我這殺人的劍比拼?絕劍輕蔑的拍拍自己的追電劍冷笑:勇氣可嘉。好吧!我陪你玩玩,外面院子足以施展。卓姑娘想必家學淵源,輕功可能青出於藍,用輕靈的劍更增威力。打倒我這種成名人物,你就可以加入江湖剛選出的武林七仙女之林了。我在外面院子等你。   你是成名人物嗎?卓香君傲然問:首先聲明,我無意向成名人物挑戰以抬高身價。   成名沒幾天,也只能勉強稱為成名人物而已。   亮名號。   絕劍徐飛揚。   卓香君頗感意外,大概聽過這位劍客的名號,當今江湖十新秀中,有些人把絕劍也列入其中。

  但不論是武林七仙女或者江湖十新秀,似乎每個江湖人都各有看法,對列名的人也莫衷一是,無人統一認定。   絕劍的聲譽相當差,把他看成江湖十新秀的並不多。而絕劍的絕學,確也讓許多江湖人士膽寒。   土地神與飛天虎,都是地區性的人物。   高郵四霸天,只能在高郵地區稱雄道霸,塘裏無魚蝦子貴,與那些天下級的豪霸相比,可就差得太遠了。   絕劍徐飛揚,就是天下級的劍客。在高郵,他足以稱過江的強龍。   天下級的高手名宿,有不少是從地區性豪霸升級的。   任何一個稍有野心的人,皆不甘心安分守己做地區性的豪霸。不放過任何可以躋身天下級豪霸的機會,設法爭取與天下級豪霸見面論短長,一旦有了聲望,自然升級讓江湖朋友刮目相看。

  這就是卓香君感到意外的原因,沒料到居然與天下級的高手見面了,正是揚名立萬,爭取天下級身分地位的大好時機。   久仰久仰。她不再驕傲,悄然地伸手外引:外面院子裏見,領教閣下威震江湖的絕劍奇學,請。   土地神不是一個安分做地方豪霸的人,的確有心看看高手名家的所學,不但不加制止卓香君魯莽挑戰,反而煽風撥火加以鼓勵。   賢侄女必須小心,徐大劍客的劍重,拼內力勁道你勝算有限,自保第一。土地神等於是面授機宜,提醒她用遊鬥術製造勝機。      雙方都有心試探對方的實力,動起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為名利而全力以赴,結果將令人不寒而慄。   雙方一旦用真力真劍交手,那就表示生死由命了,刀出劍發,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肯定是贏家。

  高手名宿固然較有信心,但絕不可能鐵定是勝家,任何臨場有大小變故,皆可能影響心理與生理的潛能發揮,生死決於瞬間,變化極為奇詭莫測,弱者反敗為勝不足為奇。   絕劍徐飛揚信心十足,劍一伸便以神御劍,追電劍光華灼灼,在燈籠的光芒映照下,幻出眩目的紅芒,劍吟有如雲天深處傳下的隱隱風雷,懾人心魄。   卓香君的氣勢正好相反,兩尺六寸的輕靈狹鋒輕劍,似乎御劍的內功不足,顯得軟弱無力。立下的門戶也欠缺完善,暴露出空隙,自衛能力不足。   面對高手名家,這位大姑娘雖則自命不凡,有挑戰的勇氣及信心,但真要生死見真章,難免在心理上感到壓力相當沉重。   一聲嬌叱,她人劍俱進,來一記試探性的飛星逐月,攻上盤劍虹驟吐。她的身分地位低,必須主攻。

  絕劍不為所動,劍反而回收,誘對方深入接近。從中宮楔入攻上盤的招式,易於封架威脅不大,除非對方的速度奇快,很難切入造成傷害。   卓香君不上當,避免近身,劍光連閃,快速地易位,招變亂灑星羅攻側翼,急劇吞吐的劍影近身了,像是灑出一叢流星。   絕劍冷哼一聲,信手揮灑硬封硬接,挑撥擋攔托來者不拒,將急劇攻來的劍虹一一封出偏門,響起一串金鳴,風雷驟發劍氣飛騰,守得風雨不透。   最後一聲金鳴震耳,卓香君向左側方飛震而起,一劍封實,狂猛的震力她難以承受。   著!絕劍沉叱,如影附形追襲,追電劍幻化為電光,光臨卓香君的右脅。   她如果扭身封架,左胸必定會轉過來,封住射來的一劍自然有驚無險,封不住就遭秧了,有如正面相對,絕劍便有機會貫入她的心坎要害。

  總算知道危險光臨,本能地知道封不住這致命的一劍,機警地借力急退、斜掠剎那間遠出兩丈外,仍感到劍氣壓體徹骨生寒。   好!著。絕劍喝采,大感佩服,危急中居然能快速反應,這位大姑娘的輕功閃避身法委實高明,喝采聲中衝進,攻出致命的第二劍。   卓香君身形不穩,退勢剛止,劍來不及揮出招架,按理絕對躲閃不了這致命的雷霆一擊。   她突然像見水的泥人渙散萎縮,也像穿山甲般蜷縮成團體積小了一半,在劍尖前滾退三尺,猛地彈起八尺高。   手中劍及時像尾巴一樣急擺,錚一聲與追電劍接觸。   絕劍追的第三劍,真像閃電般迅疾。   卓香君縮小的身軀,借雙劍接觸的震力,再次偏側飛彈丈外,脫出險境,著地再向側方流瀉丈餘,擺脫追電劍的追擊,從死神的指縫中脫出,遠離劍勢的有效控制範圍。一連串的驚險變化,旁觀的人真無法看清。

  絕劍來不及銜尾追擊了,感到暗暗心驚。事先知道卓香君輕功了得,沒想到好得超乎他想像之外。   你居然能從在下的追魂三劍絕招下脫逃,江湖上應有你的地位。   絕劍見好即收,收劍大方地用教訓晚輩的口吻說:你具有爭取武林七仙女,江湖十新秀名位的實力,好好努力吧!名利必須爭取才能到手的,但也需要付出代價,今晚你幾乎把命送掉。   卓香君遠在兩丈外,位於鬼見愁面前,相距幾乎伸手可及。鬼見愁背手屹立,無意伸手對付她,目光捕捉她臉上的神色變化,光線幽暗,但仍可看得一清二楚,她流露在外的驚疑反應無所遁形。   承教了。卓香君語音不穩定:每一劍皆以心坎為目標你這種劍術非常邪門,似乎你不會有機會擊中我的,今後你最好不要欺咱們高郵無人。

  扭頭瞪了鬼見愁一眼,掉頭向廳門走。   你似乎想說些什麼?絕劍閃身攔住去路:說完了再走。   咦!你卓香君一驚,作勢衝向左側脫身。   你論及在下的劍術?   你的劍術非常邪門,接近賣弄。卓香君臉色微變:日後再交手,我知道如何應付你了。不是我誇口,你這位名劍客,還真奈何不了我,所以你今後最好不要狂傲欺人。   不理會絕劍擋路的威脅,向左一掠兩丈凌飛而走。   絕劍伸爪抓出,慢了一剎那。   時候不早了,咱們走。鬼見愁大聲說,有意阻止絕劍追趕卓香君:呂大爺,記住你的承諾。   你想節外生枝?站在鬼見愁身側的藺小霞,伸手虛攔仍想追趕卓香君的絕劍,不悅地低喝:見好即收,你想自作主張?

  以目前的情勢論,鬼見愁擺出的氣勢是司令人,既然已經下令撤走,身為保鏢的絕劍豈能抗命?   徐老兄,你追不上這小女人。鬼見愁壓低聲音,事實上卓香君的身影早就不見了:她雖然可以左右大局,但並不比土地神重要,抓她做人質作用並不大,激起眾怒反而亂了咱們的行動計畫,走吧!   絕劍盯著卓香君消失的側院門,眼神更為獰猛。   他根本不在乎鬼見愁,卻不敢對藺小霞有反抗的表示。外表看鬼見愁是首腦,藺小霞卻是實際上的司令人。      有些人已秘密進入李雄借居的大宅,左鄰右舍皆無所知。   三更將盡,內堂仍有燈火。   李雄不再是主人,藺小霞才是他的頂頭上司,雖則雙方協調中,藺小霞並無直接指揮他的權力。

  渾天教是主宰,他是渾天教收服的人,但不配入教,僅受到重視委任作軍師而已,仍然是教外人。   藺小霞卻是渾天教的重要人物,主從的關係簡單明瞭,這是說,他這個軍師是權力有限。這次佈局行動中,先遣佈局人員該由月華門的人充任,來的卻是藺小霞一群人,表示他並無統一的指揮權力,必須由藺小霞左右他的行動計畫。   計畫犯了雙頭馬車,事權不統一的大忌,他心中的不悅可想而知,但無從拒絕不能反抗。   絕劍是藺小霞帶來的,也不在計畫內。絕劍比他強悍,他當然不能強硬地指揮絕劍依命行事。   按計行事,初步行動圓滿達成,雖然小有更改,幸而大局到底沒出意外。   三更已過。   堂中燈火未熄,重要人員仍在商討行動細節,一面品茗一面商量。   你的打算不合乎挾制原則。絕劍對他的計畫不滿,而不甘心受他指揮:應該把高郵的牛鬼蛇神,全部置於有效的控制內,把為首的蛇鼠擒住由我擺佈,其他城狐社鼠怎敢不接受差遣?我反對你用懷柔手段辦事,必須用雷霆手段辦事,必須用雷霆手段才能達到目的。   那就會吸引各方龍蛇的注意,激起眾怒一事無成。他冷冷地說:我們的目的,是分散各方龍蛇的注意,以似假猶真的行動,掩護主力進行劫寶。徐老兄,你可不要胡搞   你說什麼?絕劍拍案沉喝。   藺姑娘,你最好打發他走,以免他壞事,打亂咱們劫寶的計畫。他避免與絕劍衝突,從藺小霞下工夫:這位大劍客脾氣太大,在城狐社鼠中周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有他在,失敗有望,成功無期。   混蛋!你絕劍拍案而起。   你給我聽清了。他也拍案而起,嗓門震耳:我向杭教主負責,你們按計畫行事的人,也該向我負責,絕不可以自作主張,以免導致失敗。這次劫寶行動,我志在必得,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你如果出了差錯,影響大計進行,大局失去控制,因而導致失敗,我將是你的死仇大敵,你記住了沒有?   他娘的,你配在我面前說這種話?絕劍氣得要跳起來,暴怒地向他伸出右手:你昏了頭   不許胡鬧。   藺小霞倏然站起,纖纖玉手搭住絕劍的掌背:坐下!   哼!他絕劍的手急縮,像是被烙鐵所觸,顯然藺小霞用了某種奇學,有效地勾銷了他的爪功。   他是劫寶計畫的執行人,計畫也是他策訂的。藺小霞語氣溫和,喜怒的變化由心:徐飛揚,你不想背負失敗的責任吧?我也覺得他的手段很恰當,恩威並施避免反對聲浪過大是上策。要想把首腦人物先弄到手控制,的確會引起牛鬼蛇神的激烈反抗,而且費時費事。   好吧!我認錯。絕劍的態度改變得好快,怒意全消:李兄,把你的計畫說來聽聽,讓大家有深入的瞭解,讓大家有所遵從   不可以。   他斷然拒絕:計畫詳情,只有杭教主和陳門主知道,多一個人參與,便多一分洩露的危險。守秘,是劫寶成功的保證。按計行事,我保證必可成功。   要在高郵動手?得手便入湖遠遁?   請勿追問。他拒絕透露。   那些湖匪   有豬婆龍糾合九股水賊助勢,定可事半功倍,有什麼不對嗎?他無意中透露了玄機。   高郵湖長寬一百五十里,與附近各大湖河流貫通,形成方圓數百里的澤國水鄉。湖中有洲島,港汊密佈,平時即使天下太平,也有水賊生息其間。   目下天下大亂,成了亡命之徒的逃遁藪。假使搶劫運貢船成功,駛入湖汊深處,出動十萬官兵,也難找到蹤跡。   那麼,該在北面的樊良鎮或界首集動手了,那是內河的出水口,出口便是白馬湖。在這裏,船到手後無法從水棚入湖。絕劍追問。   不要追問好不好?他警惕地不再透露:徐老兄,似乎你對劫貢的事十分熱衷急切呢!你是江湖成名的名劍客,有根有柢,劫貢時必須蒙上臉,而且不能使用你的成名劍術,不然   沒有什麼好怕的,李兄。絕劍被他另起的話題,把注意力引開了:蒙上臉不如戴上頭罩俐落,我已經準備妥頭罩。我進入湖廣,本來就打算去行刺陳稅監,既然行刺不成,搶他搜刮來的皇貢,理直氣壯,當然熱衷急切啦!行動開始,我保證奮勇爭先。藺姑娘,你相信我的保證吧!教主對我十分放心呢!   教主對你不但放心,而且倚重。   藺小霞嫣然一笑:所以放心地讓你和我一同行動,完全解除你的禁制,已經把你看成自己人。   李兄,你的計畫最好能成功。絕劍得意地向李雄提警告: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心甘情願替杭教主效力,陳稅監解送京都的每一筆上貢品,約在金銀二十萬兩左右。教主答應事成之後,分給我一兩成,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教主也答應給我一兩成呀!我心甘情願賣命,誠意無可置疑,這次必可成功,而且我會繼續準備下次的行動。問題是,你們必須按我的計畫行動,才能配合得天衣無縫,保證一定成功。你如果擅自橫生枝節,誤了我的事,我不饒你。李雄神色怪怪地,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說:拼武功,我奈何不了你,但我不想用武力解決問題,要整死你並非難事,方法和手段多得很。所以,你最好不要再逞匹夫之勇惹事生非,這次你幾乎誤了大事,哼!   你不要妄想整死我,這輩子你休想和我爭長論短,呵呵!我一個指頭可以要你死三次。   絕劍怪笑,強者的氣勢暴露無遺:當然我很佩服你的軍師才幹,這次成功之後,如果仍有下次,我當仁不讓,也竭誠參與。你的智謀,我的勇敢,一教一門的實力,搶三五次皇貢輕而易舉。為了保證成功,李兄,我仍然認為,你把重要的行動計畫,讓重要負責人了解,增加協同配合的功能。比方說,下手處如果在樊良鎮,咱們水陸方面的配合   天機不可洩露,我不希望咱們有人落在公人手中。李雄的語氣極為堅決:根本不需什麼協調配合,也不必擺盤子佈網張羅。貢船在漕河主流航行,航向淮安逆水曳舟,慢得像蝸牛,行程是已定的,哪用得著小心佈網張羅?快速地行雷霆一擊,接應的人接了船鴻飛杳杳。先期佈伏必定走漏消息,一著錯全盤皆輸。上次杭教主嚴家洲幾乎被一網打盡,就是預訂的聚會處所造成的災難。我猜想在教主的弟子中,有奸細臥底,所以這次行動,計畫只有我和杭教主陳門主知道,你們只要聽命行事,聽從信使傳達的指示行動,劫寶保證成功。   他娘的,你保證說得太多了,透露一點點好嗎?絕劍不死心,希望先知道一些行動概要。   一點也不好。李雄毫不鬆口。   徐飛揚,不要勉強李雄。藺小霞制止兩人爭論:教主的確懷疑弟子中,有人被公門人所收買。這次副教主帶人潛赴武昌,一面留意督稅署的行動,盯牢上貢船留意動靜,一面偵查欽差府那些臥底眼線的去向。我們原先派在武昌偵查的人,已經證實失蹤了。知道計畫的人愈少愈安全,連我也不想知道。天色不早,你們去歇息吧!明天還有得忙呢!   我總覺得,在高郵地區動手,不如在淮安以北過了河,動手最為有利。絕劍一面出堂一面嘀咕:過了河貢船必定因風浪而無法聚在一起。保鏢護衛力量分散,成功的機會大增,所付的代價也小得多。   誤搶副船的機會也多,老兄。李雄加以反駁。   天下各地的欽差稅監,每年解送上貢品三至五次,每次皆派有大批保鏢護衛護送,因此水陸兩途,上貢品絡繹於途紛紛攘攘,經常遇上劫貢品的匪盜,損失頗為可觀。   因此運送金銀的車船,皆備有所謂副車副船,誤劫副車副船將一無所獲,白費心機。   船車如不分散,搜查便不怎麼費事,誤劫副車副船的機會也少得多。      藺小霞帶了一位僕婦一名侍女,安頓在內院最好的一間上房。其他十二名男女弟子,安頓在對面廂房附近,一有動靜,男女弟子便會迅速趕到策應。   絕劍徐飛揚也有自己的房間,有兩位中年人作伴,是監視他的人,限制他自由活動。在杭教主面前,他的地位比鬼見愁李雄低,杭教主並沒真把他當作自己人信任,卻對鬼見愁另眼相看當成心腹。   事實上鬼見愁李雄所研製的劫寶計畫,的確計畫周詳,成功的機會極大。遠離湖廣半途動手,就令人覺得有遠見有謀略,行動出人意表,一教一門的人同感欽服。   忙碌了半夜,侍女伺候藺小霞洗漱畢,正欲就寢,外面小堂屋響起彈指叩擊聲。   她警覺地穿妥衣裙,挾起連鞘劍,不想叫醒鄰房的僕婦侍女,吹熄燈火貓似的悄然竄出。   小堂屋一燈如豆,她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灰黑色的人影,門外黑暗,只能看到朦朧的輪廊。   不可能是本地的牛鬼蛇神,這人似有所待。   這人居然聽到她幾乎無聲的移動聲息,移步跨入堂門,幽暗的長明燈光度有限,但已可看出形影。   咦!你幹什麼?她警戒心消失,頗感意外。   是鬼見愁李雄,換穿了夜行衣。   一教一會的人,皆信任李雄對他們的忠誠,所以把他當心腹,他可以自由活動。   前來高郵打前站佈置,他單獨行動有絕對的自主權。   為了保證不出意外,我得去找飛天虎。   李雄低聲說,顯然不想驚動其他的人:飛天虎派女兒出面撐大旗,其中有何圖謀?我得把情勢弄清,以免功敗垂成。   哦!你很細心謹慎。   她大感佩服:是有點不正常,卓香君小小年紀,她憑什麼敢代表土地神作答?才華武功她都不算出色,的確可疑。你去卓家   暗中偵查。李雄搶著說:怕引起你的疑心,所以來告訴你,四更天在外面走動,難免讓人猜疑。你既然來了,我必須尊重你的身分地位。   你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我不會干預你的行動。她其實心中高興,驕傲的人喜歡受到奉承:我和月華門的人交換行動次序,絕對不是為了監視你,而是而是希望從你的活動中,汲取經驗見識。   那我就放心了。打擾你了。李雄轉身欲行。   李雄,你對付得了飛天虎父女?她大方地抓住李雄的手臂。   不要把我看成不中用的人。李雄扭頭微笑拍拍她的手:查盤子或把風放哨,我仍可勝任。我去偵查,不準備動武。   我陪你走一趟。她欣然領先便走:我知道你十分機警,手腳也靈活,只是武功修為有限,有我在旁照應,是不是相得益彰?   我能反對你去嗎?李雄跟在她後面問。   不能。她信口答。   你   你能闖入卓香君的閨房嗎?   你想到哪兒去了?   嘻嘻,我想到你安排月華門副門主傅靈姑,第一批趕來的用意,你對她   她的移影輕功可派用場,我有信心可以指揮她。而你,我哪敢指揮你?你是女強人。她外表冷艷,初見面難以親近,內心熱情如火,我有把握和她合作愉快。   我保證會和你合作愉快,心甘情願接受你指揮。   呵呵!但願如此。李雄的手,從後面挽住了她的腰肢。   她不但沒有拒絕,反而快要偎入李雄的懷裏了。      土地神雖然在名義上位居高郵四霸天之首,但論真正的財勢,飛天虎卓弘毅比他雄厚。   飛天虎不但財源廣,而且與三教九流的龍蛇接觸面廣,是真正可左右大局的人物。   土地神則與本地上流階層人士往來,仕紳們的紈絝子弟,明暗中流連在賭坊青樓爭逐財色,與土地神交往密切,所以土地神的聲望比飛天虎高。實質上的權勢,卻是飛天虎坐第一把交椅。   飛天虎的女兒卓香君,就可以代表土地神提承諾。   飛天虎的卓家大院,在城南子河南端,附近全是散落的民宅,一條小徑可抵鎮國寺西郊。   居民相當複雜,隱龍伏蛇之輩遁跡。治安人員把這一帶看成頭痛區,要抓疑犯必須帶成群捕快光臨兜捕,不然必定勞而無功,是眾所公認的治安死角。   李雄早將地方形勢摸清,出宅便往東奔,穿越幾條小街巷,民居將盡,開始放開腳程掠走。遠出兩里外,便接近卓家大院外圍。   繞過幾戶小徑旁的民宅,他突然打出手勢,向右挫低身軀,三兩竄便隱伏在一株大柳樹下。   你幹什麼?天色不早了呢!緊跟著他竄到,挨在他身側的藺小霞惑然問。   四更正已過,他們有一個更次時間活動。   夜間活動通常不可超過四更,半個更次哪能辦事?他倆預定五更三點撤回,相距不遠撤走的時間尚算充裕。   有人跟蹤,躲好。他低聲說,指指來路:可能有兩個人,移動快得幾乎難看清形影。   你是看到鬼了。察看片刻毫無聲息,藺小霞用肩碰碰他的手膀:我的耳目都比你靈敏,沿途我留心前後,根本毫無感覺,你居然發現有人,而且認為可能有兩個人。人呢?不是人當然是鬼啦!   夜間在複雜的地形跟蹤,相當困難而且危險,相距不能過近或過遠,稍一大意,便會將人追丟,或者被發現受到致命反擊。   也許你練成了天視地聽術,但不可能沿途皆聚精會神留意一切動靜,走動時便會忽略身後。他的目光不斷觀察,說話並不影響他的注意力。   我的確看到飄忽的形影閃動,不可能一時眼花看到鬼了。我這人很少疑神疑鬼,因為鬼神都是人製造出來的。杭教主就是利用鬼神牟利的專家,他是你姑父,你也是專家。   我敢確定是你眼花,看不出任何動靜   再等一等!跟蹤的人耐心是有限的。他們可能正在監視著我們,我們先動危險將光臨。   我們所做的事都有危險   在發動劫寶之前,我必須防備發生危險。或者,該稱逃避危險。   你的話我似乎聽不懂。走啦走啦!藺小霞真等得不耐煩,不管危險不危險,長身而起,略一察看信步便走,夜空寂寂,的確一無所見所覺。   邁出第三步,突覺小腰肢一緊,巨大的衝力,將她撲倒在地,耳中聽到李雄急促的低叫:左滾!   是被李雄從她身後,將她攬住撲倒的。   她本能的左滾,反應出自本能。   利器破風聲令人心悸,有暗器從三尺高度以高速掠過,接著地面另傳出異聲,有物貫入地面像雨打殘荷,三枚暗器斜貫入他倆仆倒的地面。   如果他倆不滾動,可能被釘死在地面了。如果來不及伏倒,也會被掠空而過的暗器穿透胸腹。   快走!李雄急滾而至,爬起拉她的手,從側方鼠竄急遁,鑽入一座茅舍旁草堆,溜之大吉。   我要斃了他們她極不情願地低叫,咬牙切齒要找人拼命。   敵眾我寡,情勢不明,必須走,必須逃避危險。李雄繼續急走:該死的,他們怎反而超越到前面,再發起暗器襲擊,不合情理。   你是說   他們在後面跟蹤時,襲擊的機會甚多,沒有理由繞到前面再下手。李雄加以分析。   你看清人了?   沒有,只看到朦朧的人影閃動,知道不妙,不假思索便把你拖倒,沒想到居然能逃過一劫。   會是誰的爪牙?土地神?   按理不會,也許   也許什麼?   飛天虎的朋友。那卓小丫頭相當精明,可能已猜出我們會去找她老爹,所以佈網反擊。唔!相當棘手,如果她橫定了心干預,將增加咱們的不少困難,但也幫助咱們分散各方牛鬼蛇神的注意,達到聲東擊西的目的。好,我明天去找她談談。   後面傳來一聲長笑,和一聲叫號。   先躲一躲。李雄向前面草叢一指。   附近是一處荒地,灌木野草叢生,人藏在內,夜間十分隱秘安全。   坐在草叢中,透過草梢可監視四周的動靜。追搜的人如不接近至丈內,絕難發現藏身草中的人。   來的方向偶或傳來隱約難辨的聲浪,甚至無法分辨是不是人聲。   沒有迫切的危險,兩人大為放心。   李雄,你說聲東擊西的目的,有何用意?藺小霞緊靠在李雄身側,附耳低問心中的疑團。   沒什麼用意啦!李雄一驚,無意中洩露了天機,趕忙掩飾:我們與地方龍蛇有瓜葛,有關的牛鬼和蛇神便會忽略其他事故。治安人員與欽差府的走狗,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咱們身上了。   各地都有欽差府,督稅署與挖礦處更多。各地欽差稅監礦監,轄區有些府州重疊,因此你爭我奪勾心鬥角,互相仇視各展手段,爭功諉過經常發生火拼事故。   湖廣欽差的走狗,在揚州毫無地位,揚州欽差府的爪牙不但不會相助,甚至會用武力驅逐出境。   揚州鎮江的稅監高飛與暨祿,經常與徐州的稅監陳增,因越境搶稅的事你打我殺。徐州陳增與濟寧州的山東馬堂馬閻王,也你追我趕熱鬧得很。   李雄所指的欽差府走狗,指的是揚州高稅監的爪牙,必須避免引起這些走狗的注意,這裏是高飛和暨祿魯保三稅監的督稅重疊區,稅丁走狗走動勤快得很。   至於運貢上京的車隊船隊過境,當地的欽差府,則有派人警戒甚至派人護送的責任,湖廣稅監陳奉的貢船經常通過這裏,此地的高飛和暨祿,甚至徐州的陳增,皆責無旁貸派人保護以策安全。   至於是否肯派爪牙保護,得看當地稅監的興趣,派一個人或者派一百個人,當地稅監有決定權。   你似乎很有把握,難怪教主對你有信心。藺小霞的粉頰倚在他的肩上,在他耳畔說:李雄,你想加入本教嗎?   算了吧!貴教都是一家教,容不下外人。他欲擒故縱,故意將身軀挪開些保持距離:我答應替教主策劃搶皇貢,並沒答應加入貴教。貴教也不會要我,我和絕劍都是外人。   你怎麼這麼笨哦!藺小霞反而靠得更貼近:一家教應該是一姓的人。家父是教主的妹夫,想通了吧?外人成為自己人,並非難事呀!   當然他不笨,他早就著手打這位大姑娘的主意。   渾天教不論男女,對情慾的需求,與爭財富的慾望幾乎相等。紅花堂法主朱信,綽號就叫花花太歲。   他對渾天教毫無好感,被情勢所迫不得不暫且合作,乘機利用渾天教搶劫皇貢,兩不相虧。   起初藺小霞對他的態度並不佳,之後卻全然改觀對他表示好感。   江湖玩命者對情愛不會認真,但對情慾的需求,與常人並無不同,面對貌美如花的藺小霞,他也難免有點心猿意馬。   藺小霞這番話,已有露骨的表示,不但表達情意,也表示允許他入教成為自己人。   劫皇貢,他心甘情願;入教,免談。   他立即打消擁抱這位大姑娘的行動,他能和渾天教這群雜碎認同自己人?開玩笑,簡直倒胃口。相偎在一起而誘發的情慾,像潮水般退去。   呵呵!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這次劫皇貢如果不成功,教主不宰我才怪。他徐徐向側移動,小心地不讓枝葉發出響聲:今晚白來了。飛天虎已有周詳的防險準備,以後再設法找他談。你先回去。我前往土地神的財星賭坊走走。   我也去。   那地方你怎能去?財星賭坊後面就是教坊,財色不分家。只有老太婆才能在那一帶走動。走吧!   天快亮了,在財星賭坊活動,該是破曉時分。藺小霞這身打扮,能在那種地方進出?   好吧!你小心了,早點回來。藺小霞關切地說。   放心吧!   藺小霞說:以後你必須讓絕劍跟著你,與蛇鼠們周旋,沒有實力作後盾,辦事不會有好結果的。他的劍,降服這些蛇鼠綽綽有餘。   我知道,所以如期展現實力呀!   孤家寡人與地方龍蛇周旋,成不了事。今晚直搗土地神的宅院,就是展現實力的第一步,文的武的雙管齊下,是他計畫中的重要步驟。   送走了藺小霞,他向荒地深入。   土地神大清早不可能在財星賭坊,藺小霞對地方蛇鼠的活動所知有限。      飛天虎的卓家大院,的確爪牙聚集嚴陣以待。   這位大霸見多識廣,還真有幾分神通,料定入境的強龍,不會以脅迫土地神成功而滿足,肯定會來找他探虛實,所以自己不出面,在宅中嚴陣待變。   佈在外圍的高手,其實是負責攻擊的主力,一些二流人物,才防守宅院。外圍攻擊的高手,只要發現接近的人就先下手為強,把人擺平再說。   發現李雄和藺小霞的一組三個人,毫不遲疑先用暗器攻擊,卻勞而無功,目標突然消失。信號發出,另一組三個人趕到合圍窮搜。   卓香君小姑娘也帶了兩個人,飛快趕到現場,迎面攔住了急掠而來的兩人影,看掠來的身法便知來了強勁的對手。   小姑娘一聲暗號,三個人同時發射暗器攻擊。   掠來的兩個黑影一高一矮,快得幾乎難辨形影。   一聲長笑,領先的高身材黑影大袖連揮,罡風乍起,人影不可思議地出現在側方,暗器斜飛而散。   一聲狂叫,最右側的同伴,被幻現的矮身材黑影,一腿掃中左胯,摔跌出丈外掙扎難起。   該死的混蛋,用暗器偷襲豈有此理。高身材黑影聲如洪鐘,抓住另一位同伴的右手一掀,把人摔飛出兩丈外,有骨折聲傳出。   卓香君竟然沒看清變化,只知道眼前人影已沒,然後兩位同伴倒了,不假思索地劍發狠招八方風雨,用劍網自保,根本不知道四周是否有人。   招勢剛盡,感到握劍的右小臂,似乎纏上了一條蛇,拉力傳到,勁道十分猛烈,腳下一虛,被拖倒在地向前急滑,完全失去掙扎的機會。   是被一條巾或帶纏住的,長六尺以上。   是矮身材黑影,拖住她的手一掠三丈,她的滑勢又急又猛,被拖得手臂欲裂,劍已脫手。   背腰被踏住了,重得像一座山。   辦正事要緊,饒了他們。高身材黑影的叫聲及時傳到。   纏臂的巾帶鬆脫,背部壓力消失,她一躍而起,一高一矮兩個黑影,正冉冉而逝。   是個女人。   她驚駭地自言自語:老天爺!這兩個黑影是人是鬼?   一照面的剎那間,三個搶攻的人反而全倒,連對方的真實形影也分辨不清,她真有見了鬼的感覺。   她所知道的是,三人看到快速掠來的模糊人影,便同時發射暗器,暴喝聲與袖風乍起,人影幻沒,然後然後握劍的手被纏住拖倒被制。   她當然知道不是碰上鬼魅,而且知道擒住她的是一個女人。   如果對方要殺她,三個人恐怕早就死了。   心中一寒,她發出撤回外圍人手,退守宅院的信號,帶了右臂骨折的同伴急撤。   外圍的人剛撤回部署停當,院門外出現一高一短兩個黑影。   她與幾位得力同伴,隱身在院門樓上戒備,全宅燈火全無,沒有任何聲息外傳。   外圍撤回,有如自撤藩籬,任由外敵長驅直入,現身時已直逼門外。   這座宅子氣氛不對。   高身材洪鐘似的嗓音震耳:殺氣直溢宅外。不久前用暗器偷襲的人,一定是這座宅子派出殺手。   一定是。矮身材黑影女性嗓音悅耳:我們追蹤的兩個男女失蹤,一定與這座宅子的人有關,很可能被他們謀害了,找他們,錯不了。   卓香君心中極感不安,沒錯,就是這兩個黑影,像鬼魅般把她三個人在剎那間擺平了,聽嗓音和口氣,不是來找她卓家的敵人。   如果沒有人出來打交道高身材黑影說。   那就打進去興師問罪。矮身材黑影搶著說。   對,他們無緣無故,突然用暗器行兇,這是最好的問罪理由。   會有人出來的,最少也有十雙敵意強烈怪眼,正在注視著我們。   武功超絕的高手,夜間殺入宅院,那將是可怕的大災難,所付的代價太大了。   兩黑影並不急於闖入,在院門左右泰然觀察四周形勢。   她不得不出來打交道,必須弄清對方的底細。   她知道有危險,但已不能迴避。   我們的確向兩黑影襲擊,那是你們現身的前片刻。她面對一高一矮兩個蒙面男女,怯念讓她從實說出所發生的事故:暗器發出,兩黑影突然幻沒了,到底是人是鬼,誰也不敢肯定。這裏是高郵卓家,兩位難道不是為卓家而來?可否顯示名號?   高郵卓家?高身材蒙面人顯然頗感意外。   對。   飛天虎卓弘毅的家?   那是家父。   唔!也許人躲在貴宅中。   尊駕之意   老夫跟蹤一男一女,偵查他們的動靜,被你們所阻攔,失去他們的蹤跡。他們與高郵的牛鬼蛇神皆有糾紛,可能往你卓家而來。既然你們不曾謀害他們,很可能已經進入你家潛藏了。   這前輩與他們   不要過問老夫的事。老夫提醒你   前輩的意思   你們碰上了過江的強龍?   對,無法查處他們的根柢。她坦然承認。   他們並沒傷害貴地的龍蛇。   可是   不要和他們作對,那不會有好處的。   前輩與他們也有糾紛?   也許吧!記住老夫的話,不要阻擾他們的活動。   他們已經向我們施壓   那是江湖朋友的正常手段,並非嚴重威脅,一旦你們真正妨礙他們的行動,後果是相當嚴重的,貴地的龍蛇,付不起慘重的代價。好自為之。   前輩   黑影像流光,眨眼間便消失在西面樹影內。   到底是甚麼人?她悚然自問。   她所想到的是,這兩個男女,不會是李雄的爪牙。至於在暗器群襲下幻沒的另兩個人,她便無從猜測了。   這李雄與土地神交涉之後便離去,雙方並沒正式衝突。她與絕劍交手不傷和氣,李雄應該不會跟來找她。      一高一矮兩黑影離開卓家,沿小徑相當快速地奔向鎮國寺街區,遠出兩里左右,兩人腳下一慢。   你先走。自稱老夫的高身材黑影低聲說:他們不死心,跟來偵查下落,只來了一個人,必定是非常了得的人物。丫頭,一定要提高警覺,不可自負輕敵。我來對付他,看是哪一方的神聖。   卓家沒有身懷絕技的人才,飛天虎還不配稱一流高手,跟來的人矮身材黑影口氣依然自負。   你又驕傲自負了,沒忘了往昔的教訓吧?   爹   好啦好啦!走!   矮身材黑影在小徑折向處,向前急掠而走。高身材黑影隱入路旁的草叢,無聲無息突然隱沒。   果然有人跟來,一個黑影從路右輕靈地掠走。   黑夜中跟蹤不可相隔過遠,這個黑影遠在四五十步後,事實上不可能看到目的物,只能從偶或傳來的腳步聲,估計目的物的動靜,不可能看到一切變化。   這父女兩個人,先前跟蹤李雄和藺小霞,也因相隔遠了些,發生變故便失去了李雄和藺小霞的蹤跡,幾乎被埋伏的高手暗器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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