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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天外有天

匣劍凝霜 雲中岳 17531 2023-02-05
  崔雙雙及時拉住她,低聲道:不可妄動,千萬沉住氣。   他他生死須臾   好妹妹,你真是事不關心,關心則   他   放心啦!你認為他連一招也接不住?瞧,鬼王完了。   話音剛落,艾文慈被吃血鬼王一刀崩開長劍,乘虛切入,力劈華山就是一刀,眼看艾文慈小命難保,必將刀鋒瀝血。   逸綠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渾身的血液似乎已經凝住了。   天無絕人之路,艾文慈突然在慌亂中後退,腳後跟被草一絆,仰面便倒向下滾。   卸下狗爪子要活的。好幾名悍賊興奮地大叫,喜極欲狂雀躍吶喊助威。   吃血鬼王一刀落空,跟進揮刀叫:卸你的狗腿也是一樣   吃血鬼王被勝利沖昏了頭腦,跟著膝下的艾文慈追到,舉刀砍向艾文慈的腿,刀一舉便空門大開,毫無顧忌地揮刀下砍。

  一道淡淡電虹從艾文慈手中飛出,一閃即逝,接著叱聲入耳:打!   飛刀比聲音跑得快,老賊毫無戒心,雙方相距咫尺,怎躲得開?連對影也沒看清,下陰要害便挨了致命一擊。   艾文慈的滾勢突然加速,刀光一閃。嚓一聲響,七星刀砍入地中尺餘,一髮之差,未砍中艾文慈的腿。   哈哈哈哈笑聲震天,艾文慈豪笑著一躍而起,閃在一旁。   吃血鬼王向下衝,七星刀已經帶出,衝下丈餘,突然扭身一聲厲叫,沉重的七星刀脫手向艾文慈飛擲,接著腿一軟,砰一聲摔倒在地,骨碌碌向下滾,直滾至在下面圍堵的同伴腳下,方被同伴接住。   艾文慈向上走,懶得理會擲來的七星刀,刀翻騰著墜落在他先前所站處,根本丟不上。   替我報仇,我我死得冤吃血鬼王厲叫,刺耳的聲音漸變,變得幾不可聞,叫聲未盡,猛地奮力一蹦,兩名悍賊把持不住,駭然放手。

  艾文慈回到原地,用劍向前一指,厲聲問:誰是下一個頭領?站出來答話。   持鳩首杖的瘦老人向下面舉手詢問,下面兩位扶持吃血鬼王的悍賊搖頭搖手示意,表示吃血鬼王已經完了。   瘦老人舉手一揮,七位同伴跟在身後列陣,然後舉步上前,咬牙切齒地叫道:小畜生!姚源的好漢,今天要將你碎屍萬段。   艾文慈反而神色安詳,淡淡一笑:在下如果怕碎屍萬段,便不會在此地等你們了。廢話少說,仙都觀下院的玉仙姑師徒,你們把她們怎麼樣了?   她們?哼!咱們已火焚下院   艾文慈只感到血液沸騰,厲叫道:是你們做的好事?你們這些天殊地滅的賊王八,不殺你們天道何存?   瘦老賊冷哼一聲,獰笑道:小畜生你聽著,不必再提那些女淫妖,談談你的生死

  你們已注定血濺荒山,沒有可談的了。他定下心神冷厲地說。   瘦老賊反而不動聲色,冷笑道:你再狠,二十三比一,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也怕人多。你逞強行兇,老夫的弟兄死傷甚多,念在敝山主求賢的盛意,你雖殺傷老夫不少人,暗箭傷人殺死了王頭領,老夫仍可作主,給你一條生路。   唔,說得很動聽,還有下文麼?艾文慈一面說,一面用目光掃視最右首悍賊手中的長刀,這種刀俗稱斬馬刀,刀身特長,鋒狹,背厚,刃利,像剃刀一般鋒利無比,臂力夠的人,一刀可將馬頭砍下,乃是衝鋒陷陣最具威力的兵刃。在關邊,將領皆使用這種斬馬刀,韃寇與番人也使用相同的兵刃。因為雙方皆以騎兵接戰,使用時雖沉重,但卻十分管用,重心在中,可以省力宜於久戰。至於那種寬鋒大刀,唬唬人或許有用,兩軍陣前衝殺混戰,用來自殺恐怕也力不從心。

  敵眾我寡,他需要長刀。   瘦老賊並不知他的心意,往下說:敝山主只有一樁要求,要你入夥。身分極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許副山主之位以待,條件之優厚,天下少有。   他淡淡一笑,恍然道:當然,你們的山主自然有附帶的條件。艾文慈在你們的心目中,其實不值半文錢,你們所要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一塊坯壘而已,艾某所料不差吧?   瘦老賊嘿嘿笑,說:你心裏明白,不用老夫多加解說了。   你以為贛州的碼頭英雄是死人不成?   只要你答應,那些蠢材何足道哉?你可以放心,咱們自會對付他們。   可惜艾某不想做賊。   你拒絕入夥?   這件事先放下,且先談談仙都觀下院的事。   那些女妖將你庇護在內,死有餘辜

  艾文慈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再也按捺不下,一聲怒嘯,挺劍飛撲而至。   喂!瘦老賊發出怒吼,鳩首杖一振,向他攻來的狠招寒梅吐蕊,以攻還攻,罡風驟發,勁氣生寒,人影乍合。   七名悍賊也大吼一聲,四面合圍,長兵刃同時攻出,宛如刀山槍海,刀砍上,槍挑中,戟取腰,鉤鐮搶攻下盤,唯一的一把劍配合鳩首杖進擊,連人帶劍向裏搶。   這瞬間,艾文慈突然收招,大旋身招出虎拒柴門,但用的是斜鋒,錚一聲斜架住一把從有後方砍來的長刀,鬼魅似的貼刀柄滑入,劍削斷了持刀悍賊的右手四個指頭,丟掉劍雙手扣住了刀柄,一腳踢中悍賊的下陰,撞入對方懷中。   悍賊仰面便倒。他帶了長刀前躍丈餘,突出了重圍,奇快絕倫。

  長刀在手,如虎添翼,他一聲怒嘯,刀光倏發,可怕的刀光耀目生輝,八尺長對可控制兩丈方圓,兩丈內罡風似殷雷,刀光漫天遍地,像怒海波濤湧入賊叢,人似猛虎,刀似狂龍,他掏出了真才實學,人與刀渾如一體,所經處波開浪裂,刀逢人死,在劫者難逃。   錚錚!兩支槍左右一分,啊一聲刀光再閃,火雜雜搶入,兩名使槍賊會變。變成四段。   猛虎回頭刀一挑一振,震飛了鉤鐮槍,加上一刀,使鉤鐮槍的賊人,腦殼飛起三尺。   刀光左旋,錚一聲一刀砍在使戟賊的嘴上,戟頭下沉,刀光再閃,鮮血飛濺,使戟賊的右臂齊根分家。   說快真快,三衝錯兩盤旋,八名賊人少了四名。   刀光如電,帶著艾文慈的震天長嘯,劃出一道可怕的光弧,削向瘦老賊的胸肩。瘦老賊的鳩首杖短了一倍,無法近身出招,一寸長一寸強,招架不住,一聲沉喝,向下一伏從刀下搶進了一步,杖向上雙手相托架刀,仍圖近身出招。快!刀光反揮,向下疾沉,猛攻下盤。

  瘦老賊大駭,長刀怎能變招得這麼快?性命要緊,這一刀是架不住的,刀太沉刀太猛,鳩首杖如用力劃鴻溝硬架,恐怕會被砍斷。不架便得躲,瘦老賊倉卒間全力向上縱。   艾文慈一聲長笑,啊一聲發力劃空,硬把瘦老賊的雙腿砍斷,刀光帶著血花,猛撲使劍的悍賊。   使長鎚的悍賊抓住機會,跟上猛砸艾文慈的後腦。   艾文慈旋身飛刀,噹一聲大震,長鎚猛烈地向外盪,刀光再閃,人頭落地。   使劍的悍賊魂飛魄散,撒腿便跑。   四周的賊人心膽俱裂,只片刻間,八個人只剩下一個逃得性命。首領已斃,其他的賊人怎敢上前送死?吃過大虧的柏老二第一個開溜。   使劍的悍賊逃出三丈外,突覺身側微風颯然,有淡淡的人影一掠而過,接著眼前白影乍現,艾文慈橫刀而立,攔住去路,相距僅丈餘。刀鋒染血,在陽光下特別刺目,顯得十分可怕。

  留下命來。艾文慈冷叱。   悍賊悚然一震,急急止步,幾乎撞上了刀鋒,起忙用劍護身,扭頭逃命。   只逃出五步,冷叱震耳:跪下!   悍賊怎敢不跪呢?右肩壓上了血跡斑斑的刀身。重如山嶽,鋒口向內,奇冷徹骨的鋒口擠壓著頭皮,只消一拖一帶,頭即使不斷,頸與經脈必被割開。雙膝一軟,身不由己跪下了。   丟劍!   悍賊將劍丟出丈外,戰慄著叫:饒饒命!   四周已不見賊影,全逃掉了。   誰主使你們   是是山主   我問你慘殺玉仙姑是誰的主意?   慘殺玉玉仙姑?。   正是。   我我們火火燒下下院,裏面根根本就沒沒有半個人影,怎說   裏面沒有人?   沒沒有,先已有有人先入院

  誰先進去了?   四海狂狂生一群人。   他們殺人?   不不知道,沒沒聽見格鬥聲。   那是多久前的事?   五更左右。   那麼,你們沒到過南面?   沒有,從下院一直搜到此地。   你知道誰走在你們前面?   四海狂狂生的人,還有些咱咱們不不明身分   九個人影從右後方飛掠而至,艾文慈還以為是逃走了的賊人去而復來,未加理會,往下問:你們多少批人搜尋我?   只只有我們這這一路,其其他的人都都回去了,他們不不中用,人多派派不上用場,所以昨晚便由王王頭領打打發他們走了。   驀地,身後有人叫:轉身,艾文慈。   他不加理會,再問:你說的話可真?   小的如有一字虛言,雷打火燒。

  回去告訴你們山主,少派些人前來送死,滾!   悍賊不敢回頭看,連滾帶爬竄出兩丈外,撒腿便跑。   他徐徐轉身,吃了一驚,全是新面孔,共有九人,中間的老傢伙鷹目炯炯,傲態凌人,向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問:小輩,你怎敢如此托大,叫你轉身你敢不轉身?   你們昨晚的行蹤,從實招來。他不理會對方的話,逕自提出質問。   老傢伙正是百步神拳花夢陽,過去天南鏢局的局主,威震江湖名動武林,多大場面沒見過?幾曾見過一個如此無禮的後生小子?臉色一變,意似不信地問:小輩,你好狂,你向我老人家問口供?   正是此意。   你知道老夫是誰?   在下不管你是誰,只問你昨晚至今晨的行蹤。他冷冷地說。   你是艾文慈?   淮安艾文慈。   那就找對人了,響馬賊,你認了命吧。   躍出一位中年人,欠身道:花老前輩,請讓晚輩擒下他。   百步神拳點點頭,說:好,賢侄小心了,這惡賊殺了不少人,不可輕敵。   晚輩遵命。   不可急功心切,一切小心。百步神拳再次叮嚀,然後示意其他七人小心,自己走向沒了雙腿,爬在草中嘎聲號叫的瘦老賊走去。   中年人走近艾文慈,傲然一笑道:在下摘星手尤星,你還是丟下刀跟我走好了,你小小年紀,不是尤某的敵手,丟刀投降,免得飽吃苦頭。早些天在府城,咱們接到四海狂生張兄的信息趕晚了一步,被你幸運地逃出了府城。今天,你再也不必勞駕岳家兄弟操心了。   哦,原來你們就是那群賺血腥錢的英雄好漢,為了兩千兩銀子賣了命的豪傑。你們這次出動了多少爪牙?每人可分多少銀子?   哈哈!咱們俠義門人並不全是為了銀子而來,緝拿你們這種萬惡的匪盜,也算是行俠濟世。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   摘星手臉色一沉,冷冷地說:在下的話並不好笑,你得為這傲慢無禮的狂笑付出代價。   你放心,你會得到代價的,閒話少說,你們這群吸血鬼,昨晚侵入仙都觀下院,行了多少俠,仗了多少義?   咱們聽說那些淫婦包庇你這響馬賊,當然要登門討人。   那麼,你們的另一批人中,那位姓姜名霸的人不白招供了?   怎麼,你遇上姜兄了?   小意思,五個人四傷一投降。姜霸並未招出你們侵入仙都觀下院的實情,下次碰上了,在下要割了他的舌頭。你招吧,你們是如何對付玉仙姑師徒的?   摘星手臉色一變,傲態徐徐消退,仍不死心地問:你有多少助拳的?   區區單人獨劍。你們把玉仙姑師徒如何處置了?說!不許有一字敷衍。他聲色俱厲地問。他這種態度,極易引起對方的反感。   摘星手大怒,厲聲道:放下兵刃,咱們拳掌上見真章,在下要懲戒你這目中無人的傲慢小輩。   他哈哈狂笑,笑完說:狗東西你聽清了,艾某可不是初出道的娃娃。你們,九個人,雖則以俠義門人自居,不好意思倚多為勝群毆,但車輪戰勢在必行,你以為艾某會上你們的當?少做你的白日清秋大夢。一比一,艾某憑這把刀砍下你們的狗頭,剖腹刺心替玉仙姑師徒報仇。   一比九,艾某仍是這把刀。血債血償,你們必須償還今晨那件人神共憤的血案血債。上!狗東西你快納命。   摘星手忍無可忍,手一抄長劍入手,立下門戶叫:小狗!尤某要教訓你這狂妄之徒。   他的長刀徐移,陰森森地迫進。   行將接觸,百步神拳一躍而至,叫道:尤賢侄速退,這小畜生殺了兇名昭著慓悍絕倫的吃血鬼王,須由老夫收拾他,快退!   可是,摘星手已無法退出了,長刀一伸,刀影疾進。   摘星手閃身避招,一聲虎吼,從刀側閃電似的搶進,湧起一朵劍花,身劍合一乘隙兇猛地衝進。   長刀一旋,接著一吞一吐,錚一聲崩開衝進的劍,刀鋒破空揮到。   摘星手連人帶劍被震得飄離原位,馬步虛浮,駭然後撤。   你走不了!艾文慈叫,如影附形急進,長虹射日一刀點出。   錚錚錚!摘星手連封三劍,未能封開點來的長刀,連退五六步,刀尖仍然如影附形破空突入。   摘星手大駭,全力一劍左架,人向右急飄。   生死關頭,糟了。艾文慈就是要將摘星手迫得向側方逃,機會來了,豪壯地一聲長嘯,長刀如狂風掃葉,攔腰就是一刀。沉重的長刀在他手中,卻輕如無物,揮動時如臂如指,收發由心,除了比他高明的人外,誰都休想在他的刀下僥倖。   借力後退!百步神拳焦急地大叫。   摘星手禍至心靈,趕快伸劍硬接,身形後仰,錚一聲劍鋒搭在刀鋒上,劍突然中斷,刀鋒及體。   摘星手果然了得,劍雖斷,但已獲得震力,向後斜飛,倒飛出丈外。   身在半空尚未著地,唰一聲刀鋒掠胸而過,胸衣與胸部一層皮膚隨刀而飛,鮮血湧現。   刀光再現,急速下落。摘星手雙目一閉,暗叫我命休矣!這一刀毫無躲閃的機會,眼看要被劈成兩半。   生死須臾,驀地斜刺裏飛來一隻流星鎚,喀啦啦連聲暴響,鎚纏住了刀身,鎚頭剛好擋在刀口上。   刀被鎚鏈一帶,帶偏了尺餘,鋒口也被鎚頭所擋,未劈入摘星手的胸膛,鎚頭壓在摘星手的胸口,有骨折聲傳出。   在火星飛濺中,艾文慈大喝一聲,長刀一掄。   嘩啦!流星鎚脫鏈,飛出丈外去了。   流星鎚的主人右臂鮮血淋漓,身不由己向前摔倒。   摘星手躺在草地上,嚇軟了,胸部血如泉湧,觸目驚心。   長刀閃動,電虹急落,劈向摔倒在地的流星鎚主人腦袋瓜。   其他六個人,被艾文慈的神勇驚得魂不附體,已搶救不及。   百步神拳到了,大喝一聲,相距丈二左右,一拳搗出,用上了看家本領百步神拳,情急救人,顧不了身分啦!   艾文慈做夢也沒料到百步神拳會情急出手夾擊,他也不知老傢伙是百步神拳花夢陽,更未料到老傢伙的拳勁可傷人於丈外,人未近身他毫不在意,上了大當。   嘭一聲悶響,他感到右脅如中千斤重鎚所擊,護身真氣散逸,氣血一窒,身軀兇猛地斜飛八尺。長刀落勢自偏,嚓一聲砍掉流星鎚主人的頂門髮結,頭皮也丟了一層。   他雙足落地,只感到天旋地轉,口中發酸喉間發甜,真氣以可怕的速度洩散,內腑在收縮。   他吃力地用發抖的手舉刀,虛脫地問:老狗,你定是百步神拳花夢陽,好一個宇內聞名聲譽極隆的白道名宿耆老,你除了偷襲之外,還會些什麼絕招?   救護同伴,你可不能怪老夫出手。百步神拳老臉發赤地說,拭掉額上因使用百步神拳而沁出的汗水,又退:對付你這種惡賊,老夫是用不著手下留情客氣的。   老狗,這就是你這種欺世盜名白道名宿的嘴臉?   百步神拳舉步迫進,冷冷地說:老夫不和你鬥嘴,你認命吧。   綠影疾射,寶藍色的身影更像是破空而至。   搶出兩個中年人,劈面攔住伸劍叫:什麼人,不許插手。   劍虹乍吐,寶藍色的身影從兩人中間衝過,人影乍分,傳出兩聲鏗鏘的劍鳴,寶藍色的身影透圍而入,嬌叱聲震耳:老狗!你好不要臉。   啊攔截的兩個人發出可怕的狂叫,幾乎同時摔倒在地,兩人的右肩昏中一劍,右臂廢定了。   百步神拳大吃一驚,寶藍色的身影來得太快,自己所帶的人可說無一庸手,全是可獨擋一面的武林名號響亮的人,攔截的兩人更是佼佼者,但一照面便倒了,對方的藝業,委實駭人聽聞,高明得令人難以置信。   老傢伙只概略看出來人是個小身材的女人,但意外的變化卻令他毛骨悚然,保全性命的本能驅策著他,不假思索地一聲大吼,迎著飛撲面來的寶藍色身影搗出漁陽三撾,三拳連環行雷霆一擊。拳招攻畢,他真力損耗甚巨,不顧身外一切變化,火速定下神調息,臉色泛白,渾身大汗如雨。   練先天真氣的人,除非已練至十成火候,最大的缺點是防身有餘,攻擊力不足,練至任督已通方可使真氣離體傷人。但任督通天地交泰這一進境,在練氣階段只算是完成第二步功夫,距化境仍然十分遙遠。   如果練至化境,真氣可源源不絕,收發由心,無慮匱乏,可源源發出久戰不疲,丈外可化鐵溶金。氣功源出玄門,化境稱為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世就是所謂已修至地行仙境界。之外,要想以真氣傷人於體外,真力損耗甚巨,接二連三使用,勁道便會一次比一次虛弱,最後是精氣神衰竭,連護身也大成問題了,所以絕不可妄用,如非緊要關頭,不敢妄用。   百步神拳認為已碰上可怕的勁敵,先下手為強,向射來的寶藍色身影連攻三拳,他自己也到了真氣不繼的境地了,不再理會來勢稍弱的綠影,趕忙定下心神調息,盡快恢復功力,應付爾後的惡鬥。   艾文慈被掌勁震傷了內腑,相當沉重,但眼看寶藍色的身影也被神拳擊中,心中大急,大吼一聲,強忍痛楚搶進,一刀向百步神拳揮去。   人影疾閃,三名中年人長劍齊揮,錚錚錚架住了長刀,喝聲震耳:三湘劍客戚家三英接下你了。   長刀幾乎被震飛,艾文慈連退五步,口角溢血,幾乎屈膝跌倒。   寶藍色身影是崔雙雙,她內力修為畢竟因年歲太輕,距精純的境界尚遠,一劍震散第一拳山嶽般壓到的可怕勁道,身形左盪,躲過了第二拳,卻被第三拳擊中,護身真氣護不住身,被拳勁所擊散,一聲驚呼,像斷了線的風箏,向後飛跌。   綠影恰好衝到,是逸綠姑娘。   一名中年人也飛縱而至,叱喝聲震耳:給我站住!逸綠一把挾住崔雙雙,一聲嬌叱,劍出白虹戲日,出招阻敵。   中年人劍花一湧,錚一聲接了一劍,火星飛濺,劍氣乍現乍隱。   兩人功力相當,各向後退了三步。   艾文慈深深吸了一口氣,正待重新進擊孤注一擲,突見遠處林間人影乍現,中原一劍正向他揮手示意不可妄動,不由心中一寬,大援已到,危機該是過去了。心中一懈,反而無力追擊啦!   怪!中原一劍突然隱去,怎麼回事?   戚家三英三人合力,也未將受了重傷的艾文慈擊倒,也感到悚然而驚,竟不敢重行上撲,失去了良機。   果然良機不再,沒有他們進迫的機會了。白影突現,從上面的樹林以駭人聽聞的奇速掠到,像是流星劃空。   好啊,你們這群白道英雄好不要臉。白影倏然止步叫。   艾文慈大喜,叫道:葛大哥,斃了他們。   來人是葛廷芳,白衣飄飄,佩了劍,英氣勃勃,俊臉上泛著傲然豪邁的笑容。   與逸綠交手硬拼一劍的中年人,舍了逸綠攔住了葛廷芳,叱道:站住!不許再進。   葛廷芳向百步神拳走去,不理睬中年人的叱喝,甚至連看都不看對方一眼,若無其事地泰然舉步,直向中年人撞去。   中年人憤怒地伸劍,指向葛廷芳的胸口,怒叫道:叫你站住,你想死不成?拔劍!葛廷芳視如未見,直向劍尖迎去。   中年人一咬牙,突然一劍點出,並大喝道:不知死活的   劍尖來勢如電,距胸口僅分釐之差,便被葛廷芳的左手扣住了劍身,轉身輕輕一帶,中年人不由自主向前撞,從葛廷芳的身側衝過,但劍已易了主。中年人剎住腳步,急忙轉身,恰好被葛廷芳伸右手扣住了左肩井,只感到左半身一麻,動彈不得。   葛廷芳左手將劍向上拋,接住劍靶淡淡一笑,劍尖指向中年人的心坎。   九個人中,百步神拳在調息以恢復損耗的真力,兩人被艾文慈所擊傷,崔雙雙也傷兩人,已有五個人暫時失去戰鬥力,剩下的四個人,一個被葛廷芳以肉掌奪劍制住。戚家三英堵住了艾文慈,已經無人可用了。   人影飛射而至,五男兩女來勢如星跳丸擲,四海狂生終於趕到了。   兩個年約花甲的老人到得最快,相距六七丈便高叫道:什麼人?好大膽,住手!   葛廷芳的劍尖,停在中年人的胸口,轉向來人注視,笑道:別焦急,等你們的人到齊再打交道。   戚家三英的老大扭頭叫:孫前輩,這個人就是艾文慈。   逸綠挾著崔雙雙,徐徐移近艾文慈。   這是艾文慈的黨羽。戚老二指著逸綠叫。   花老前輩真力受損,快來護法。戚老三也出聲招呼。   七個人全到了,全部吃了一驚。四個受傷的人退在遠處。百步神拳盤膝安坐調息。   艾文慈橫刀而立。戚家三英不敢上前。另一人被葛廷芳所擒。逸綠帶了一位受傷的女伴。只消一看情勢,便知百步抑拳九個人不但未佔上風,而且有點不妙。   閣下且慢動手。老朽孫玉堂,閣下貴姓?到得最快的老人向葛廷芳沉聲問。   葛廷芳呵呵笑,說:原來是大河兩岸威名遠播的鎮八方孫大俠,久仰久仰。區區在下嘛!呵呵!名不見經傳,小人物無籍無名,在下葛廷芳。   葛老弟,放下人說話,老朽   孫大俠要在下放這個人?好,等一等。艾老弟,過來。   艾文慈腳下不穩,在逸綠的保護下,緩步而來,戚家三英不敢阻攔。   四海狂生死盯住艾文慈,脫口叫:咦!是你?   逸綠放下崔雙雙,冷笑道:不錯,是他,在山東灰埠,他明知你是個吃血腥錢的四海狂生,仍然在毒龍手下救了你的狗命,一念之慈,招來了幾乎殺身之禍,老匹夫百步神拳用神拳偷襲,幾乎死在神拳下。狗東西,你滿意了吧?嗯?   四海狂生臉色大變,神情痛苦地問:姑娘是   我叫逸綠,當年在山東灰埠,我也是跟蹤艾大哥的人之一,你們大鬧人屠烏治中的宅院,百花亭你們八個人坐索劉六,毒龍柳絮突然現身,要不是艾大哥一念之慈,念你尚算是俠義英雄及時援手擊斃毒龍,你們豈能活到今天?那次本姑娘也在場,你大概把那份情意全忘了。古聖先賢有句話說大義滅親。親尚可滅,你閣下當然不會因為區區活命之恩而放棄行俠仗義的大招牌,所以為了二千兩銀子,不惜請來這些下流的、倚多為勝的、只會偷襲暗算的人,要將艾大哥置之死地而後甘心了,是麼?呸!好一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俠義英雄。可恥!逸綠憤然地叫嚷,語利如刀。   這老天!四海狂生臉紅耳赤,羞愧地以手掩面叫。   驀地,百步神拳挺身站起,叫道:沒教養的小輩,你罵得愜意了吧?   葛廷芳扭頭笑道:花夢陽,你可以多調息片刻,以便完全恢復精力。區區先讓他們打交道拖延時刻,以便讓你從容聚斂真氣,免得你等會兒沒有全力施展神拳的機會。   他口氣之大,令所有的人大吃一驚。一個年輕無名小輩,居然敢對名震武林的老前輩說這種話,怎不令人吃驚?   百步神拳大怒,走近冷笑道:小輩,你好大的口氣。   口氣再大,也吹不動你百步神拳。不過,在下是一番好意,你千萬不可輕易放過機會。葛廷芳泰然自若地說。   你想挾人質要脅,以恐嚇老夫麼?   我葛廷芳用得著挾人質要脅?哈哈!可笑之至,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先讓他們鬥鬥嘴,你好好調息吧。   逸綠冷哼一聲,說:和這些欺世盜名的無恥大英雄鬥嘴,有失身分,不鬥也罷。   四海狂生一咬牙,說:今日之會,恩怨一筆勾銷,咱們走。   呸!沒出息的東西,要走你就走,老夫不再過問你小子的事,你小子自己走好了,這兒的事與你無關啦!走!   四海狂生長揖到地,訕訕地說:花老前輩容稟,大丈夫恩怨分明   呸!你的恩怨與老夫無關。   但   滾!老夫不願聽你這婦人之仁的小子廢話。   葛廷芳仰天狂笑,笑完說:你們走與不走,恐怕由不得你們自己決定了,除非艾老弟答應讓誰走,不然誰也休想活著離開。你們最好是併肩上,不要一個個想保持俠義英雄聲譽單打獨鬥送死。好吧,你們上!   上字餘音未落,他的劍已毫無留情地刺入中年人的心坎,一聲長笑,信手一揮中年人的屍體,屍體帶著透背尺餘的劍,飛舞出四丈外,砰一聲大震,滾下山坡去了。   他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徐徐拔劍,寶劍出鞘。劍身如同一泓秋水,人的影像映在劍上絲毫可辨,略一晃動,光芒四射,出鞘的瞬間,傳出了隱隱震耳的虎嘯龍吟。   他呵呵一笑,拂著劍說:劍名奪魂,出必見血。即使是艾老弟點頭讓你們逃走,也得留下一個人祭劍。艾老弟,你得替愚兄的劍打算,可不能讓他們全部逃走哪!   他那毫不動感情的殺人神情,他那抖手將屍體拋出四丈外的功力,他那傲視群雄的豪邁氣概,他那把斷金切玉的寶劍把所有的人,包括坐在地下調息的崔雙雙,也驚得毛骨悚然。   他的劍突向前面的鎮八方孫玉堂一指,笑道:你,你有優先,你第一個先到。你也該第一個進入枉死城。   一連四個你字,你得孫玉堂心中發冷,情不自禁退了一步,伸手按住劍靶。其餘的人,駭然後退。   別慌,在下要等你立好門戶再殺你。葛廷芳含笑說,稍頓又加上兩句:兩招之內你如果不死,你可以活命。   兩句話輕描淡寫,卻要了鎮八方的命。鎮八方不是泥人,泥人也有土性,何況一個大名鼎鼎的俠義名宿?頓時便激得鎮八方氣沖斗牛,怒火騰升。   嘿!鎮八方怒吼,揮劍搶制機先進擊,毒蛇吐信奮勇點出,猱身挺進。   嘎!一聲刺耳錯鳴聲暴起,人影倏止。   鎮八方的劍翻騰著飛出三丈外。葛廷芳的劍尖點在鎮八方的喉結上。兩個相對而立,鎮八方的臉色死灰,雙手絕望地張開,呼吸似已停止,用恐怖萬狀的目光死盯著葛廷芳。   葛廷芳背著左手,含笑而立,一雙腳未移動分毫,笑道:孫大俠,你怎麼啦?在下並未用寶劍的鋒刀傷你的劍,說好了兩招你可活命,你是怎樣練的,為何一招也未能接下?糟透了,兵兇戰危,你既然出來闖江湖,為何不用功苦練?大概令師偷懶,居然調教出你這種貨色來,可嘆!   百步神拳大駭,變色叫:閣下,沖老夫來,看老夫的百步神拳是否下過苦功,咱們較量拳腳。   葛廷芳呵呵笑,說:花大俠,別說笑話好不好?這裏已出了人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是生死一決,你怎麼說較量二字?好吧,在下如不接你幾記神拳,你大概死不瞑目,依你。   你字一落,寶劍送出,殘酷地刺入鎮八方的喉,向上一挑,鎮八方的腦袋中分,紅白齊現。他擲劍入鞘,向百步神拳走去,臉上笑容可親,腳下飄逸從容。   鎮八方的屍體橫倒,死狀極慘。四周的人,驚得血液幾乎凝住了。   請發拳。葛廷芳站在丈二左右處叫,笑容可掬。   百步神掌心中狂跳,徐徐吸氣,大喝一聲,一拳進攻。   氣流激盪聲如同隱隱殷雷,這一記神拳已用了九成勁道。   葛廷芳身形微挫,雙手上下交拍,大袖一震,突發刺耳銳鳴,氣流潛勁在身前爆炸,像是颳起一陣狂風。地面飛沙走石,折斷的野草紛飛。   你為何不用十成勁?愚蠢的東西!葛廷芳在沙土滾滾中笑罵。   百步神拳心膽俱裂,暗叫完了,雙方相距丈二,拳出便拉近了三尺餘,八九尺之內,拳勁足以震碎石碑,卻被葛廷芳以一雙大袖將拳勁震散,還用再現世?雙方相去太遠,大事休矣!心中一慌,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葛廷芳卻踏進兩步,笑道:拉近些,免得你不服氣。花大俠,咱們話說在前面,你可千萬不要打逃走的笨主意,那將會令你死得更殘更丟人。   百步神拳一咬牙,踏進一步吐氣發聲,一拳搗出,用了全勁,以畢生心血的結晶行破釜沉舟的全力一擊。   葛廷芳這次不用化勁的招數了,雙掌平推而出。   砰一聲大震,如山勁道接實,煙塵滾滾,地面出現了一個四寸深兩尺長,寬有近尺的小坑,附近三尺內的野草,如被利刀齊根刈斷。   葛廷芳雙靴下沉寸餘,臉色泛白,但煙塵滾滾,沒有人看到他臉上的變化。   百步神拳連退四步,臉色泛灰,右手顫抖著緩緩下垂,雙腳發軟,頭臉上豆大的汗珠向下滾,雙頰不住抽搐,嘴角似有血沁出。   塵埃徐降,旁觀的人,被這兩名登峰造極的高手石破天驚一擊,驚得目定口呆,心驚膽跳。   葛廷芳作了幾次深長的呼吸,臉色恢復正常,揚塵已止,他首先發話:閣下,你總算不錯了。你已用了全力,真力已損耗大半,即使仍能發拳,已是每況愈下無能為力了。我這人喜見人流血,要用掌卸你的頭顱,你準備了。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陰森森冷冰冰的神色。   艾文慈到底於心不忍,叫道:葛大哥,饒他們算了,小弟的同伴傷勢不輕,急需我找地方安頓治療。   這些欺世盜名的人留在世上,乃是一大禍害,老弟   小弟認為多殺有傷天理。   逸綠突然低聲問:艾大哥,他們不是承認是侵入仙都觀下院的兇手麼?   但他們總算是俠義門人,不會用那種人神共憤的殘忍手段來屠殺五位仙姑,兇手必定另有其人。艾文慈平心靜氣地答。   葛廷芳發出一陣令人氣血浮動的長笑,笑完叫道:你們這些該死的俠義英雄,都給我快滾。在葛某改變主意之前,滾出葛某的視線外方能活命,滾!把屍體也帶走!   這些英雄們心驚膽跳地帶了屍體和受傷的人,急如喪家之犬匆匆逃命。   越過一座山脊,百步神拳停步向眾人問:諸位,誰知道這姓葛兇魔的底細呢?   眾人面面相覷,做聲不得。一個早年的鏢局老江湖也不知道,還有誰能回答?   百步神拳一咬牙,憤憤地說:這人的底細,須從艾小狗口中探出。此仇不報,誓不干休。咱們就此分手,各奔前程。   花老前輩的打算是四海狂生不安地問。   老夫去找岳家賢侄。百步神拳匆匆接口,嘆口氣道:請轉告神偷鄭元章,不必等我了。你們都不是他們的敵手,老夫也得找朋友助拳才成。說完逕自走了。   從此,江湖上出了一個白衣高手葛廷芳,香城山折辱百步神拳的消息,不脛而走。   葛廷芳帶了艾文慈三男女,找到了村莊暫時歇息。   現場的樹林中,中原一劍向身旁的天都老人祖孫說:也許姓葛的便是你們要找的人,樵老,你們必須等候玉龍前輩到來時方可出面,不可貿然從事,以免打草驚蛇。   這人太年輕,不可能是咱們要找的人?他能承受百步神拳兩拳全力一擊,委實令人難以置信,即使想這時動手,我也接不下他,還是等培老前輩來主持大局算了。   兄弟只能替諸位跟蹤,不能出面相助,樵老務請見諒。   老朽瞭解老弟臺的處境,不敢相強。   至於艾老弟的事,他的安全兄弟可以負責。兄弟認為,諸位可暫時不必急於見他,諸位先辦重要的事,以免打草驚蛇。目前諸位俠蹤未露,盡可從容佈置,在未獲可靠消息之前,最好不露形跡為佳。總之,兄弟在未獲真憑實據之前,恕我仍然守秘,但深信揭開真相之期,已是不遠。   老弟認為尚需多久?   一月之內。   那麼,我們   請樵老轉告海平兄,不必再到兄弟那兒去了,暫且潛伏附近暗中察探。培老則可逕赴贛州潛伏,瑜哥兒與雙雙姑娘,如約與三眼狻猊聯繫,屯兵候令行動,超老與同伴負責水陸兩途劫擄寧王使者,務使寧王召見邢知府的公文不能抵達贛州,以便爭取時效。總之,這次武林名宿聚會贛南,志在必得,事如不成,日後多事了,恐怕沒有機會將惡賊除去啦!因此無論如何,千萬不可暴露身分,這就是兄弟一而再阻止諸位現身相助艾文慈的緣故。當然,日後的事,瞬息萬變,誰也不敢逆料日後的變化,我們只能盡其在我,盡可能如計進行,避免意外的干擾,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兄弟擔心的是,不少邪魔已秘密陸續抵達贛州,寧王府的高手也絡繹於途,很可能惡賊已得到些少風聲,日後惡鬥在所難免,恐怕成功之望甚少。   那   目下兄弟預佈下一步棋,或許成功有望,未辦成以前,恕兄弟守秘。咱們就此分手,雙雙姑娘有兄弟照料,請轉告海平兄,逸綠姑娘的安全尚請放心。再見。   老弟臺,咱們靜候佳音,祝成功。天都老人雲樵一面說一面與愛孫走了。   在山下一座村莊中,葛廷芳找到了一所稍為整齊的農戶,安頓好艾文慈與兩位姑娘。艾文慈是現成的郎中,在逸綠協助下,煮藥與疏經活血雙管齊下,先急救穩住傷勢不使惡化。   葛廷芳斷然作主,找來了兩乘涼轎,次日一早便啟程南下,護送艾文慈與崔雙雙返回龍泉醫治,逸綠自然隨行。   這期間,葛廷芳表現得極為熱誠,處事有條不紊,對兩位姑娘更是照顧得無微不至,談吐一本正經,目不斜視,以大哥哥自居,深獲兩位姑娘的好感,艾文慈更是衷心感激。   令艾文慈驚訝的是,中原一劍始終不曾現身。中原一劍與葛廷芳已經相識,為何不現身相見呢?   在葛廷芳面前,逸綠通名依然稱逸綠,在江湖行道,她從不透露真姓名,崔雙雙只稱自己姓崔,不通名。那時的女孩子,大多用小名,禮數上是不能向親屬以外的人透露的,出嫁後連小名亦隨之消失,稱氏而闕名了。所以她不通名,並非失禮。   第四天方到達西龍山楊家,四天來,艾文慈的傷勢已大有起色,崔雙雙也只是行走不便而已。   中原一劍在門外含笑相迎,夜梟牛猛帶著涼轎停在一旁。葛廷芳白衣飄飄,向迎出的中原一劍行禮笑道:楊大俠是不是感到奇怪?先別著急,轎中有艾賢弟與他的兩位女友,府上寬闊,得替她們準備宿處。   葛兄一向可好?艾老弟處境怎樣了?聽說沿途有葛兄照應。兄弟大為放心,因此獨自先行返家了。中原一切不動聲色地說,目光炯炯,留意對方眼神的變化。   哦!如此說來,楊大俠也到吉安一行了?葛廷芳也不動聲色地答。   兄弟慚愧,第一天便將艾老弟追丟了,等到兄弟趕到吉安,香城山的事已經結束了。兄弟趕到香城山,聽說葛兄重創四海狂生的人,折辱百步神拳,護送艾老弟離山南下。兄弟心中大慰,知道有葛兄照料,萬無一失,因此早早趕回。這次多蒙葛兄照料,兄弟感激不盡。長江後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老不以筋骨為能,兄弟畢竟老了,雖想前往暗中保護艾老弟,也力不從心喲!葛兄一舉成名,藝驚群雄,可喜可賀。中原一劍無限感慨地說。   楊大俠是當代武林第一高手,正屆盛年,怎說老了?葛廷芳客氣地說。   葛兄請入廳小座,兄弟去招呼艾老弟。中原一劍舉手肅客,告罪離開走向涼轎,扶住已出轎的艾文慈,取過藥包說:老弟受驚了,兄弟未能盡保護之責,恕罪恕罪。   艾文慈不好點破,替兩位姑娘先行引見,事先不曾向兩位姑娘說及,令她們大出意外,不勝詫異。她們早知中原一劍,也知中原一劍在吉安暗中相護,卻不知艾文慈住在中原一劍的家中。   引見畢,艾文慈說:途中出了意外,小可被迫改途,扔脫了前輩,其錯在我,怎敢怪前輩保護不周?兩位姑娘是小可的朋友,崔姑娘因搶救小可而受傷,因此斗膽擅作主張,將兩位姑娘請來,暫借府上療傷,尚請前輩方便。   老弟的朋友,也就是兄弟的朋友,幸勿見外。兄弟即派人清理上房安頓兩位姑娘,請先至庭內待茶。老弟的傷勢怎樣了?   內腑被神拳震傷,恐怕仍得十天半月方能復原。崔姑娘連受三記神拳,因此傷勢重,須一月左右方可完全復原。   當夜,葛廷芳作客一宵,主人中原一劍置酒相謝,也替艾文慈壓驚,主客雙方客客氣氣,而且頗為投緣,氣氛十分融治。席間,艾文慈宣佈尚缺數味主藥,在江西地境無法張羅,因此兩位病人的病,恐怕一月中仍無法康復,僅能由人扶持活動筋骨血脈,需五十天左右,方可完全離床,爾後便不需藥物,只需調養,以推拿八法相輔便可,   次日,葛廷芳告辭返回吉安。中原一劍與艾文慈送出里外,一面相送一面敍談。葛廷芳談鋒甚健,話題轉到百步神拳,他說:聽說楊大俠曾受藝少林,少林中高手輩出,人才濟濟,不知少林弟子有多少人曾獲少林絕學百步神拳的真傳?   中原一劍淡淡一笑,說:兄弟並非少林門人,曾練了少林武技確是不虛。其實,任何內家拳練至爐火純青之境,掌風暗勁皆可離體傷人,至於武林朋友以訛傳訛說少林拳可遠及百步,所謂隔山打牛,百步打空,純屬子虛,不值識者一笑。任何練氣的人,皆限於天資稟賦、明師藥物、恒心與毅力而決定成就,缺一不可。真正有成的人,舉手投足皆可發勁離體,並非僅有少林拳所專有。少林門人不論僧俗,所修的藝業是相同的,並無秘傳心法,但成就各有不同。據兄弟所知,少林除了掌門與監院三老之外,能隔紙溶金、丈外遙碎碑石的人,尚有藏經閣二佛子,羅漢堂十八羅漢中也有七人有此成就,十方知客中也有五人。至於俗家弟子,因俗務所羈,成就有限,能臻此境界的人,屈指可數。百步神拳花夢陽並非少林弟子,他是福建武夷山天鴻丹士的親傳門人,他出於玄門,與佛家的練氣學不同。天下間正宗氣功,大同小異,僅進程不同而殊途同歸。他尚未練至化境,十年來因失鏢事奔走江湖,心懷忿念,他這一輩子不可能再有任何進境了。   哦!但不知楊大俠是否已修至爐火純青之境了?   爐火純青,用於玄門,兄弟修的是佛門健身術。學無止境,修至極致,玄門謂之成道成仙,佛門謂之成佛。兄弟不問江湖事,而且一無執念,因此能專心一志,以寬宏的胸襟參研所學,略有所成,但距成佛之期遙之又遙,年事已高,無此奢望了。   楊大俠能否讓兄弟開開眼界?葛廷芳笑問,眼中有異光一閃而沒。   中原一劍淡淡一笑,說:兄弟為了家父與舍弟的病,曾許下諾言。看來,今後是非多矣,不可能再置身江湖事外了,也許會掀起江湖大風暴哩!兄弟久未一試自己的造詣,趁葛兄這位武林奇士在場,兄弟獻醜,請葛兄指教。   說完,泰然一笑,停下腳步拾起一枚小石,輕輕一拋,唰一聲,小石卡在路旁的一株小樹杈內,相距約有一丈左右。   他請艾文慈站在兩人的中間,三人並肩而立各距八尺,艾文慈在左,葛廷芳在右,說:葛兄,如果兄弟失手,幸勿見笑。葛兄連續發掌以劈空拿力將小石擊落,或者將小樹擊折,看兄弟能否保全小樹與及不令小石墜落?   葛廷芳一怔,這簡直是開玩笑,雙方並肩而立,不可能保護小石和樹無恙,未免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中原一劍拉開馬步,雙手一張,架式像是懷中抱月,笑道:兄弟已準備停當,請以五掌為限。   小樹突然發生搖晃的現象,但與風力撼樹的現象完全不同,搖得慢,晃得有節有拍,像有一隻無形的魔手,握住樹慢慢搖晃。   一聲低喝,葛廷芳一掌拍擊。   罡風乍起,勁氣襲人,地面的塵埃被掌風帶動得上揚、前飄。風行草偃,草聲簌簌,像一陣狂風颳過一般。   怪!小樹突然停止搖晃,兇猛的罡風接近於三尺左右,便風定聲止,塵埃四散。   艾文慈心中駭然,他感到自己所立處,似有一股奇怪的潛勁將他吸住了,挪動手腳即可感到那股可怕的阻力正逐漸加強。   葛廷芳不信邪,大喝一聲,連拍三掌。這次,用的是陰柔暗勁,沒有風聲,沒有勁流。身側的艾文慈。卻感到身不由己,一股奇異而兇猛的潛勁,撼動他的左邊身軀,將他向前帶。   小樹突然向前傾斜,樹梢搖移三寸左右,接著徐徐恢復原狀,仍然以先前的怪異姿態搖幌。艾文慈定神向中原一劍注視,這位金鼎得主紋絲不動,呼吸深長平和,臉色平靜,莊嚴肅穆,僅額角沁出不少汗珠。   葛廷芳也瞥了中原一劍一眼,猛地踏進一步雙袖齊揮。   小樹突然靜止,罡風如雷,樹兩側兩尺以外,飛沙走石斷草飛舞,遠出丈外其勢方滅。   小樹像靜止在密不透風的靜室中,絲紋不動。   中原一劍收了勢,笑道:獻醜獻醜,幸不辱命,兄弟辦到了。   葛廷芳先前踏出兩步發袖,其實已經等於阻住中原一劍左手發勁的通路,而且拉近了六尺,距小樹已不足五尺了,他臉色因發勁過量而泛青,原來紅潤的臉頰不見了,似乎在頃刻間衰老了十年,先前毫無皺紋的眼角,出現了老紋,暴露出他的真實年齡,不再像三十餘歲的英俊青年人了。   他用駭然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中原一劍,屏息久久,方駭然問:楊大俠,你你這是什麼奇功?   中原一劍淡淡一笑,說:實不相瞞,這叫做凌虛接引術,也稱虛空接引,兄弟另參以其他小技,已非本來面目。兄弟不才,只能驅使於丈二以內見笑方家。   虛空接引?那那豈不是可以以氣馭劍麼?   葛廷芳一聲苦笑,默默舉步而行。   中原一劍從容舉步,泰然地說:兄弟至今尚未收徒,並非兄弟挾技自珍,而是有大根基的人難找。有些人認為兄弟的所學,必有秘訣可循,認為只消將心法秘訣加以傳授,便可一步登天成為頂尖兒高手取我而代之啦!其實,天下間絕沒有速成的心訣,必須一步一踏實一鞭一條痕,花了無窮的心血與精力,方有所成就。以兄弟來說,六歲築基,十歲獲明師指導,二十歲重投明師,三十歲窮參苦研,夙夜匪懈苦練是從,斬情滅性強迫自己受苦受難,方有今日的些少成就,其中甘苦,惟我自知。要找一個像我一般肯受苦難的門人,到何處去找?誰肯花上三十年閒工夫跟我活現世?即使能練成,不但一無好處,而且反而煩惱重重。   葛廷芳回身行禮,臉色不正常地說:千里搭長棚,終須有個盡日,不勞遠送了。艾老弟,過些天我再來看你,再見,好好養傷。   雙方互道珍重,一揖而別。葛廷芳一口氣趕到龍泉城,僕人已在城門相候。他見到僕人葛猛立即迫不及待地說:傳話下去,叫副莊主前來議事。目下咱們唯一的希望在艾文慈身上,不許有任何人再來打擾。等病人可以活動,立即遠離此地。   主人不是要到贛州麼?何必傳話   我要到吉安,看看冷魔前來有何圖謀,查一查他是不是與那些前來送死的人勾結。船準備好,立即下航。   是。   告訴副莊主,那兩位姑娘關係重大。一,不許有人對她們無禮。二,設法不令她們離開。三,必要時將實情告訴她們,立即將她們押走。   是,小的即傳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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