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霸海風雲

第7章 第七章 覓跡尋蹤

霸海風雲 雲中岳 9848 2023-02-05
  左老賊不足畏,我們可不能和武當堂而皇之衝突。   左老賊是水火真人玄湘的俗家師弟,那老雜毛確是不好惹,咱們忍口氣,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他能怎樣?   那咱們就讓他一步未嘗不可。   最先說話那人一口將杯喝乾,哼了一聲道:咱們一入辰州,有獨腳天尊袁老前輩在,水火真人又待如何?老實說,愚兄倒擔心跟了咱們兩天的那兩個土男女,在常德府他倆像冤魂不散似的,經常碰頭向咱們冷笑,令人莫測高深,下次再碰上,我非宰掉他們不可。   那兩個村夫愚婦鄉巴佬?大哥,哈哈!你的膽子愈來愈小啦!一個指頭兒也可教他們死八次,呵呀!   呵呵!我真想死八次哩,呵呵在一連串的呵呵大笑聲中,梯口出現一個蓬頭垢臉,破百衲油光黑亮,手點打狗棒,年約花甲的乾瘦老花子來。

  沒聽樓梯響,他已現身梯口,說完笑完,踢踢踏踏破草鞋直響,向三大漢走近。   三大漢臉上變色,丟下筷子推座而起,伸手去抓包裹。   慢來慢來!先放下酒賬,這是小本買實,可不能亂來。   為首大漢乖乖探囊取出銀子,老花子又說道:你們從大河跑到江南,大概油水不少,呵!看你們長相大可上臺盤,人才一表,卻有那麼難聽的匪號,做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可惜啊可惜得很,老花子不找你,但你們得仔細些,常德府東窗事發,苦主已請來頂尖兒人物,在等著你們哩!呵呵,快走,老花子撿現成。   三大漢丟下一錠子,正想拔腿開溜,老花子又叫道:不成,小店不敢要銀子,再留下兩張銀鈔。   大漢滿臉驚怖神色,似是怕極,乖乖掏出兩張一貫面額的大明通行寶鈔放在桌上,一溜煙下樓。

  老花子據桌高座,將銀子納入懷中,喃喃地說道:老花子得跑一次寶泉局兌換,任你跑遍天涯,逃不出報應法網。他一手抓起半隻肥雞,一手抓起酒壺,吃相之惡,無以復加。   如黑用筷尾在桌上寫:亡命花子尹成,江湖奇人,藝臻化境,嫉惡如仇,咱們不可用傳音入密之術說話,老花子太過精明。   逸雲早已留心,眼角覷著筷尾運轉,目光卻射向老花子,若無其事地慢慢進膳。   梯口足音又響,人未見,低沉的歌聲已至:書劍飄零二十秋,五湖四海任我遊,不欲長生證佛果,但求狂歌過九州。   歌聲一落,梯口已現出一個壯年書生,未戴儒冠,身穿一襲已泛灰色的青衫,肋下掛著包裹腰懸長劍。生得長眉入鬢,玉面朱唇,身材修長,看去倜儻不群,與逸雲一比,各有所長。

  逸雲缺少那股英氣,多了溫文儒雅文質彬彬的瀟灑風華;他沒有逸雲魁梧,卻多了讀書人特有的狂傲氣息。   他首先和逸雲打一照面,兩人同時心中暗暗喝采,小如黑他看看書生,又看看逸雲,甜甜一笑,目光落在逸雲的俊面上,酒渦兒綻起,默默無言凝視,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入了神哩!   老花子轉頭,瞇著老眼看了書生一眼,用半隻殘雞向他一指,呵呵一笑道:酸氣沖天,娃娃!這兒有殘酒剩肉,陪花子爺來兩杯,攆攆酸氣,怎樣?   書生咧嘴一笑,將包裹往椅子上一擱,大剌剌坐下,說道:花子爺,你還沒到陰曹地府報到呀?年前家師要小生向你這地不收請安,遍找不著,還只道你去找閻王揍他兩棒算賬呢!呵呵!呵   呵呵!你小子胡說八道,替你那地不收師父攀人情,誰不知唐老兒在家韜晦不問世事?要記得我這臭花子才怪!請呀!這一壺是你的。他將另一壺酒扔過去。

  書生一手抄過,咕嚕嚕喝掉了半壺,抹抹嘴道:你不信也是無法之事,小生也不能勉強你相信,是麼?一面說,一面向逸雲望去。   接著又善意地笑笑道:小呆子,笑什麼?笑咱們這兩個沒老沒少是吧?嗯?來兩口,怎樣啊?他舉壺相邀。   小生敬謝不敏,學長如有雅興,可和花子老伯多喝兩杯。   怎不說兩壺?小呆子,你更酸,深中夫子遺毒。真是三個書呆子談書,三個屠夫佬談豬,臭味相投。娃娃,你們攀交情,可別擾了花子爺唬來的酒興。老花子哇啦哇啦直叫,仰頭又乾了一壺。   書生驀地叫道:擾酒興的人來也。   哈哈!是說我麼?隨聲上來一個五十來歲中年人,頭纏青巾,背後包裹覆著一頂馬連坡草帽,身穿兩截對襟勁裝,外罩一件墨綠直裰,衣下露出半截劍鞘,足踏爬山虎快靴。面白無鬚,劍眉虎目,鼻直唇紅,人才一表;無情的歲月,在他英俊的面容上刻劃下一些歲月的軌跡,而且風塵滿臉。

  呵呵!浪子,你來了嗎?該找一處歸宿了,老弟。老花子叫,揚了揚酒壺。   書生站起行禮,笑道:印前輩,久違了,一向可好?   託福託福,令師久未履江湖,近況可好麼?中年人拖椅坐下,一面卸行囊一面問。   家師粗安,多蒙動問。   中年人向跟上來的店伙吩咐道:有現成的酒菜,大壺裝大盤切,別問。   店伙計一走,他又向老花子說道:臭花子,是為那獨足老怪而來麼?   老花子淡淡一笑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有志一同,彼此彼此。   書生問道:印前輩可是為了清虛子道長而來?   印前輩目中神光一閃,劍眉一軒,說道:我確是為獨足老怪而來,不想適才遇上貴派高僧悟因大師,承告無量道院慘案之事,故爾欲先了此公案,再言其他。

  老花子道:浪子,這事老花子也曾聽悟因小和尚說過,但我想其中定有變故。   印前輩問道:老花子有何高見?   那些美娘們老花子跟蹤了十二年,並無命案發生;而無量道院中,素女玄牝吸髓功乃是百餘年前,玄牝老妖的歹毒絕學,玄牝老妖老巢在懷玉山,死了百餘年,沒聽說她收有傳人,此事大有可疑。   印前輩說道:我相信悟因大師不會亂說。   不可衝動,記住,眼見尚非真。咱們先找老獨腳,你要是怕功力不足,老花子不勉強。   咱們各行其是,兩不相擾。   這樣也好,喝啊!酒菜來也。   逸雲和如黑並不知昨晚那破道院就是無量道院,所以並未在意,如黑卻用小指兒在桌上虛寫:書生是少林門下,中原狂生夏津。中年人乃武當俗家高手,江湖浪子印全。

  為人如何?逸雲也用手指虛劃。   正道人士,頗有俠名。如黑手答。   三人都是半狂之士,埋頭大嚼。樓梯又響,老花子叫道:妙咦!真可說風雨辰州,不是冤家不聚頭。   語聲剛落,梯口現出三個兇猛怪異的人物,配得真妙!   瘸子,乾瘦,右足扭曲,大馬臉,老鼠鬚,弔客眉,一雙鷹目閃閃生光,短打扮,一頭飛蓬灰頭髮,挾著一條鑌鐵拐杖。   第二名是個老駝子,五短身材,卻頭大如斗,與他那大駝背恰成對比。山羊眼,獅子大鼻,血口大盆,齜著滿口獠牙,絡腮鬍子,雙手特長,腰帶上斜插一支特大的文昌筆,十分唬人。   第三位身材特大,端的是尖頭短頸,腹大腰粗,凸額尖嘴,一雙深陷小眼白多黑少,亂草也似的大灰鬍,暴露一雙尖耳輪。他穿的是一身黑短打,腰後插著一把奇門兵刃仙人指,怪的是只有一條胳膊;乍看去,像一頭高大的人熊,要是他傴僂而行,像極啦!

  三怪人一坐下,瘸子陰陰一笑,鐵拐擱得山響,衝老花子一翻鷹眼,冷笑道:是的,真是冤家聚頭,盛會盛會;山不轉路轉,又碰上啦!我單瘸子單慎真走了運。   老花子呵呵一笑,油膩膩的手向駝子一指,說道:呵呵!還有你駝怪昌廷南,久違了,別忘了一棒之贈。   駝怪陰森森地答道:駝子沒齒難忘,今天真是巧遇。   像人熊一般的大個兒,向江湖浪子獰笑道:姓印的,咱們也是死約會,那次被你溜掉,我獨臂人熊賀立遺憾之至。   江湖浪子哈哈狂笑,良久乃止,說道:記得閣下在那次臨潼大會中,幾乎做了印某的祭劍牲口,要沒有山浪夜叉康廉老鬼劈出一記狼牙棒,姓賀的,你怎有機會在這兒說話?是麼?沒冤枉你吧?   獨臂人熊不屑地挖苦道:要沒有呂梁神鷹于鴻志老匹夫助你,你又怎有今天?哈哈!大言不慚!

  江湖浪子淡淡一笑道:待會兒咱們就可知道誰是大言不慚了,多吃些提提神,老殘廢!   瘸子和駝子猛地站起怒聲問道:小子你說什麼?   突然,樓下傳來柔和而甜美,銀鈴也似的聲音道:伙計,樓上有雅座麼?辰龍關就只有你這間客店,沒奈何只好將就些。   又一個清朗的嗓音道:樓上有怪物盤踞,但我們還是上去吧,樓下確是烏煙瘴氣,不宜進食。   好,不上也得上。平哥,你先請。   雪妹,一同上吧!   三個怪物一聽口音,全都面上變色,由瘸子領先,晃身穿窗而去。三人的輕功,確是了得。   如黑早已站起,三怪一走,他對逸雲沉聲道:雲哥,你自用餐,我感到頭暈,想休息片刻去。不等逸雲回答,也由後面小閣樓走了,去意匆匆。

  逸雲還有半碗,忙道:你先歇歇,我就來。慌忙將飯草草送入口中,正待站起,梯口已現出一雙俊美絕倫,風華超塵的中年男女。   男的正是十八年前,出現在曲靖白石江畔,伴同閒雲居士,驚走五鬼陰手等人的玉麒麟周志平;十八年來,他仍是那麼年青、英俊,未現絲毫老態。   女的真是美,一身紫緞勁裝,恍若月殿嫦娥下凡,令人不敢正視。因為她在超塵拔俗之美中,有一股令人心折的英風,迫人不敢正視。她就是玉麒麟之妻,紫衣仙子許雪。   兩人都佩有長劍,一青一紫的薄緞子勁裝,尤其是周志平,比那次穿灰直裰像個中年人,要年輕英俊二十歲。   除逸雲之外,遊戲風塵的亡命花子,寄傲江湖的中原狂生,放蕩不羈的江湖浪子,全都整衣推座而來,同時躬身行禮道:少莊主萬安,江湖這許久不見賢伉儷俠蹤,英風更勝往昔,可喜可賀。莊主他老人家福體可好?   玉麒麟夫婦含笑還禮,周志平道:不敢當諸位垂注,家父母不問世事,隱居山莊,尚算健朗,諸位請坐。   夫婦倆在逸雲對面落坐,招呼店伙來兩盤清淡的點心。當他們看到剛站起的逸雲時,不由微微一笑,暗中喝采。   逸雲已知這兩位俊美夫婦定是大有來頭的人物,不然三個怪物不會聞聲遠遁,這三個怪異的老少也不會收斂狂態,執禮甚恭。他本有心攀交,可是如黑說頭暈,這是修為將臻化境的人,極為稀罕之事,他心中甚是不安,所以匆匆離開。   他一走,玉麒麟突向老花子道:請教尹兄,剛才這少年書生看去平常,但目中神采內蘊,如果兄弟所料不差,定是已修至內家五氣朝元登峰造極之境了,尹兄是否有所發現?   好教莊主見笑,兄弟眼拙,這半天沒看出絲毫端倪,只覺他俊逸絕倫而已。剛才他和一個小黑子自顧自進餐,一聲未出,令人莫測高深。   中原狂生也接口道:剛才三怪越窗而遁,他兩人神色未露絲毫驚容,晚輩可疑他倆也是吾道中人,可是卻看不出半點練家子的神態。   江湖浪子也說道:倒是那黑子眼中時現異彩,卻又不像練武朋友的神光,端的怪極。      逸雲輕叩如黑的房門,輕聲叫道:黑弟,怎麼了,讓我進去。   沒什麼,我需歇歇。   你怎麼會頭暈?令我心中不安,讓我替你診斷一番。   不打緊,已經好了,請自歇息吧,這兩天恐怕不能上路,就在這兒歇腳兩天,好麼?   依你,要多保重啊!如黑不開門,他知道古怪的小老弟一向不許他進入房間,所以只好回轉隔壁客房。      樓上,諸人餐罷,店伙收拾殘席,泡上香茗,周志平道:諸位兄臺久走江湖,歷遍九州,不知可曾見到小女的行蹤嗎?   中原狂生道:半年前令嬡大鬧鄭州群英擂,此後即不見蹤跡。許多江湖朋友都在猜測,還道令嬡已經返回掃雲山莊去了。但前輩在江湖時現俠蹤,武林朋友確是不解哩。   亡命花子問道:令嬡失蹤半年有餘,以她的功力論,天下大可去得,少莊主大可放心。但不知令千金因何離莊,是否去找失蹤近二十年的姜老前輩去了。   這丫頭,唉!皆因新正之時,兄弟與拙荊不該帶她前往華山,朝謁行腳蒼龍嶺小駐的太白矮仙老前輩。不想人未遇著,她卻在華山闖禍,管了一樁閒事,將華山五醜全行誅戮,愚夫婦一時氣憤,厲聲責罰了她一頓,這鬼丫頭竟一走了之,你說可惡不?   亡命花子搖搖頭道:少莊主,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那華山五醜無所不為,罪惡如山,正道之士人人皆欲誅之而後快,可惜他們功力超人,又從不落單,以致只好讓他們橫行不法;令嬡既然一舉誅之,好事嘛!勝造七級浮屠,怎能怪她?   尹兄有所不知,她年紀太小,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一味濫殺,日後怎麼得了?   江湖浪子詫然道:怪不得久不見華山五醜的蹤跡,原來已被令嬡一舉誅滅了。想當年玉笛追魂符老前輩與神醫葉老前輩問罪華山,仍未將五醜制服,令嬡的功力,端的世所罕見。   亡命花子呸了他一聲說道:你簡直少見多怪!要不怎能大鬧鄭州群英擂?那十二名擂主可是酒囊飯袋?   尹兄謬讚她了,其實她還難登大雅之堂哩。日後如諸位遇著小女,尚請多多關照,勸她回家,兄弟先行致謝。諸位西來,是否為了獨腳天尊之事?   三人皆點頭應是,江湖浪子卻將無量道院昨晚發生之慘案,五位師兄慘死之事略為說出。他說要先找天魔夫人,而後再到辰州。   玉麒麟沉吟良久,說道:天魔夫人一行眾女,在江湖浪跡十六年,確未聽說有惡跡傳出,老弟還得慎重行事才是,至於那獨足老怪,息影十八年竟又東山再起,定有所恃。這次他發柬召集群醜聚會辰州,可能幾個兇魔全來了。   中原狂生道:前輩所指的,可是五毒陰風汪修全,赤面鳩婆賈如春,獨腳天尊袁天雄麼?   正是他們一群。   辰州過去有一位惡賊妙手飛花狄雷,也舉家失蹤十八年,不知是否與兇魔們有關?那惡賊兄弟倆的暗器確是霸道,子午六陽針令人聞之色變,據說神醫葉老前輩亦無能為力,委實可虞。中原狂生滔滔不絕地說。   玉麒麟道:所以諸位應慎重行事,不可妄動。兄弟與拙荊不欲過問未經目睹惡行發生之事情,一切諸位好自為之;而且主在追尋小女下落,恐無暇奉陪諸位,愚夫婦先行。告辭,諸多珍重了。   眾人行禮下樓,珍重而別。      如黑在店中小留兩天,不像是有病,只是精神略差,沒有以前活潑。兩天中,不讓逸雲入房半步,把逸雲憋得直冒火,他的醫道夠高明,可是如黑的臉色不易看出病源,又不許他把脈,更不答他的盤問,沒有他用武之地,小如黑若無其事,要他少管,他又能怎樣?   第三天一早,如黑又恢復了生龍活虎的勃勃英風,這天他們準備取道洞庭湖畔,奔向汩羅。兩天中,兩人無心留意外事,並不知辰州已發生事端。   早餐仍在樓上,兩人揀窗口的座位就座。店在辰龍關外,小街狹窄,僅容車馬單行,由窗口可以俯瞰街心,三五十丈外可以看清關口;敵樓上不時可以看到一兩名官軍,關口並沒有兵士盤查往來的旅客。   大清早,街上行人不多,這是偏僻小鎮,沒有早市。   兩人倚窗眺望,只見由關內陸續走出三五名身穿大紅道服,懸掛劍囊的老道,向辰州匆匆而去。   不久,又是五名。片刻,又出來了四名勁裝大漢。   逸雲眉頭一皺,說道:這些武當門下,怎麼全向辰州趕?   如黑道:管他呢!我們卻要往桃源走。   梯口履聲踢踢拖拖的響,上來了兩名約半百年歲,身材偉岸的灰袍老兒,在逸雲的側座頭落坐,向跟上來奉茶的店伙道:小哥,咱們要趕路,有現成的食物,湊合些來。   店伙一走,下首那目中神光四射的人說道:大哥,據小弟所探消息,天魔夫人準是百花教的餘孽。   何以見得?   在荊州三龍莊外,我找到三支金針,請看。他從囊中取出一個布卷兒,在桌上攤開,金芒一閃,現出三支細如牛毛,長僅寸餘的金針。   大哥反覆審視,突然驚叫道:針尾略細,針尖有倒刺,果是百花教主姐妹的霸道暗器,可循血脈直透心室,真是她們!   咱們趕快往辰州通知狄兄,武當門下大舉出動,要找天魔夫人算賬,咱們得勸狄兄打發暗樁盯住他們,不讓她們找到狄兄隱居之所,免得牽連。   恐怕晚了,明日是獨腳天尊老前輩重行出山之日,狄老兄定然出面捧場,瞞不了人,想當年狄老兄與百花教主有枕上恩情,怎能不管,二弟,怕什麼?武當門下又待如何?哼!有獨腳天尊老前輩在,武當掌門也將灰頭土臉,咱們得趕這場熱鬧。   二弟將布包捲起,放入懷中,說道:那咱們可趕一先步。   大哥問道:這三支金針,你可讓別人看到?   二弟答道:沒有,那些蠢材到瓦礫場中找線索,我卻在莊外留心細查,找到這玩意便來找你。   大哥又道:千萬別聲張,找到狄老兄再說。   他倆低聲商量,逸雲卻吃了一驚,天魔夫人真是百花教主伍雲英的哦麼?若然,真是不虛此行了。   他向如黑說道:黑弟,回房我有話說。   如黑點點頭,兩人匆匆膳罷,回到逸雲房中。   逸雲道:黑弟,我必須往辰州一走。   是為了獨腳老怪出山之事麼?   不,百花教主伍雲英之事。   上次你追問惡屠夫,我還沒問你哩,為什麼?   兄弟,這事我不能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小字中,逸字是綠衣劍客方逸君名字中一字   哦!雲字是百花教主伍雲英的雲   是的,這裏面有厚比天高的恩誼存在,我必須去找百花教主。   哥,能告訴我麼?   以後我會告訴你的,準備走,那兩個老賊饒他不得。   這就走,我們到前面等他們。   兩人結賬畢,仍是一襲儒衫,束髮,大袖飄飄,挾起包裹上道。   出了鎮,逕向西行,在距界亭驛約三五里的一座小林中,兩人隱下身形專等魚兒上鉤。   不久,官道現出店樓上那兩個老兒,正以奇快的腳程,如飛而至。   逸雲踱至路中,背手而立,淡淡一笑道:兩位才來呀!請借一步說話。   兩人倏然止步,兇睛一瞪,大哥嘿嘿冷笑道:原來是你,嘿嘿,老夫倒走了眼,被你在店樓中聽去不少秘密,你死定啦!   林中轉出如黑,笑問道:還有黑爺爺呢,是否也得死?   二弟怒叫道:小輩,你當然也得死。   你說得早了些,看誰得死!如黑說完,大踏步欺近。   兩老鬼怒叱一聲,分撲而上,鐵掌和風如開山巨斧,巨爪像巨鷹抓物般,罡風倏起。      且說天魔夫人一行車馬的下落。   一行人將近小涼亭,兩個有一雙亮晶晶大眼的村婦突然轉面向外,待車馬通過,方行轉身。其中之一去草藍中摸出一隻粉紅色套封,向第一乘車馬嬌喚道:桃花仙子有帖在此,天魔夫人是否收納?   車簾一掀,粉紅色的套封去勢如電,直射三丈外車簾,簾中伸出一隻纖纖素手,伸兩指夾住封套,馬車倏止。   片刻,車中傳出天魔夫人的語音道:相煩姐姐上覆仙子,晚輩等因俗務羈身,未克往拜,待此行事畢,定然趨府謁見,親請教益。   主人專程敦請,日候芳駕,希能於近期光臨,小妹日後當親為迎接。兩村婦說完,逕自走了。      辰州府,位於西河與沉江會合處,兩河相奔,北面倚山,也算是一處繁華之地;既名之為府的話,自不會寒酸。   這天由四方八面趕來的武林朋友確是不少,而這些人中,以黑道人物居多,據他們說,後日午間,辰州府北面十里地,西河之旁,青龍嶺之下,臨江一座小山巔,將有一場盛會;那是橫行江湖近四十年的獨腳天尊袁天雄,將要聚會群雄,宣佈與武林大名鼎鼎的四海狂客為敵的大會,凡是有雄心壯志的人,曷興乎來。   正午過後,馬底驛至辰州府官道之間,天魔夫人的車馬行列,正緩緩西行,趕向辰州府。   桃花仙子不強行留客,天魔夫人放了心。   官道蜿蜒向山下伸展,不久可抵達沉江所形成的平原。這一帶山地不高,但林密草茂。天氣炎熱,午後這半個時辰中,正是熱得不可開交之時,道上行人少之又少。   車馬緩緩西行。驀地裏,後面大踏步趕來三個怪物,那是被玉麒麟夫婦嚇跑的駝怪、瘸子和獨臂人熊。   三個怪物大踏步前進,神色難看已極。   三個怪物並肩而行,將路佔了一大半。護衛馬車的後面六男二女,每一雙駿馬相距約有三丈多,近馬車處是一雙勁裝少女,最後一對是雄壯俊美的壯年大漢。   三個怪物比車馬走得還快,他們向前便闖,到了最後一雙大漢身後了。   兩大漢早已看到了他們,扭頭向怪物打量,並將馬向左略帶,讓出右側道路。   三怪物似嫌他們讓得不夠多,瘸子突然大吼道:小子,讓到路旁去。   兩大漢一怔,這不是找晦氣的人麼?靠內側大漢道:尊駕意欲為何?路已讓出一半,還不夠?   滾你娘的蛋,不服氣麼?駝子也叫,傲態可憎。   這裏一衝突,車馬倏止,三怪也站住了。馬上兩大漢不認識三怪,更不知他們早上受了委曲了,靠內側大漢劍眉一軒,沉聲道:尊駕出口傷人,未免太缺乏教養了吧!   三怪乃是窮兇惡極之徒,怎忍得大漢刻薄的挖苦話?不由無名火起,瘸子陰陰地說道:小輩,你吃了熊心老虎膽,敢在老人家面前逞口舌之能,死有餘辜。   八匹馬上六男二女,全飛身下馬,並拔出寶劍,兩翼一張,仗劍戒備,大漢劍隱肘後,沉聲說道:閣下何人,竟然如此囂張?朋友,你找錯人了,該打聽打聽天魔夫人手下十二星宿可是省油   呸!十二星宿是什麼玩意?你抬出天魔夫人唬人麼?我單瘸子單慎不愛那調調兒!   單瘸子話未完,左側路旁四五丈外一塊巨石上,站起三名大漢,人材一表,威風凜凜,正是被亡命花子敲了一記竹槓,並趕出小店的三大漢。他們躲在石後,大概已有相當時間了。   中間那大漢雙手一叉腰幹,哈哈一笑打斷單瘸子的話,笑完,冷冷地說道:單老前輩不愛那調調兒,咱們開封三醜卻喜歡那種玩意,何不各取所需   單瘸子厲聲怒罵道:王八蛋,你這狗東西在我老人家面前狂笑,大不敬之罪你認啦!   駝怪沒有做聲,猛一長身,快逾電光石火,向巨石上飛射而去。   開封三醜未料到三怪會遷怒於他們,大醜急叫道:昌前輩,且請   駝怪昌廷南早上被玉麒麟嚇跑,一肚子火正沒處洩,那聽得進開封三醜的話?隨聲撲上巨石雙手大張,劈面便抓左右兩醜,單足隨勢飛踢中間的大醜。   三醜見駝怪臉上湧起重重殺機,出手狂妄而辛辣,且來勢如電,已無法理喻,不動手自衛是不行了。三人叱喝一聲,火速掣下長劍,三劍齊揮。   好駝怪,身形略轉,一閃搶入,叭一聲左掌拍中中間大漢劍身,長劍斷成兩截,右手乘機一探,五指扎入大漢胸膛,向下一按,胸骨盡碎。   兩側二醜一劍走空,還來不及收招,大醜已斃命,兩人被震撼住了。   駝怪厲嘯一聲,右手一登,大醜屍身飛躍石下,再一翻掌,左右分拍,罡風煥發,潛勁如山向外一湧。   兩醜被嘯聲驚醒,知道功力相去太遠,再不遁逃必將命喪當場,雙足一蹬,向兩側飛掠而下。   駝怪停身石上不追,聲色俱厲地道:你們要想逃命,必將死得更慘,留下狗頭,給你們一次痛快,以儆狂妄。   兩醜嚇了個膽裂魂飛,留下腦袋還能活?反正是死,管他娘,再慘也得闖。二醜身未落地,叫道:三弟,分道揚鑣,報仇十年未晚。   兩人一分,長劍一振,右手急揚,三支虎頭釘去勢若電,分襲撲到的獨臂人熊和單瘸子。   駝怪在石上說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哼!   哼聲一落,慘叫乍起,兩怪物一人抓住一個,劈開胸膛,手一掏人心到手中,拳大人心丟入口中,兩醜的屍身尚未倒下。   車和馬突然一散,人影急閃,官道中,中間是巫山怪姥和那不起眼的老道婆,兩側是天魔地煞兩夫人,左右分列著美艷絕倫的如霞八女。   十二星宿就是那十二名大漢,在兩旁仗劍戒備,四名勁裝少女分別照顧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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