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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威遠鏢局勞師動眾

逸鳳引凰 雲中岳 12079 2023-02-05
  對付猛獸,首先你不可與猛獸的爪牙強行接觸,血肉之軀絕非鐵爪所能抗拒的。   其次,你得找弱點行致命一擊。而猛獸的弱點並不多,保護也容易,雙目、下陰、腹部,都不是容易擊中的地方。   所以,必須身手靈活,反應敏捷、快速、兇狠、準確,缺一不可,用來對付人,可說綽有餘裕。   用兵刃對付猛獸,他也有一套獨到功夫,那就是專敲斷猛獸爪牙,不需把猛獸擊斃來取勝。   猛獸一受傷,固然更為危險,但必定沒有先前靈活,不難應付,斷了一隻爪也許更激怒更發威,但斷了一雙爪,如果有路可逃,必定斂威而逃。他相信用這種方法對付人,效果必不會差。   他曾經看到白鳳和神針玉女交手,聖劍邪劍皆是武林秘學,但在他眼中,那種攻必取要害的神奧賣弄手法招術,似乎並不足懼。

  他有他的見解,他寧可採用自己對付猛獸的辦法來應敵。   他手中沒有劍,段姑娘大感意外,道:你為何不借一把劍?   在下說過用劍嗎?他反問。   那那仍然要用漁鼓御音   在下絕不用漁鼓。   那你要用徒手   在下也沒有說過用徒手相搏。   可是   在下的短兵刃藏在袖中,必要時自會出現。   段姑娘警惕地注視著他的一雙衣袖,看不出頭緒,他的青袍本來就寬大,衣袖也寬大,裏面到底藏了些什麼法寶,外表絕難估計。   你你不會是弄妖術吧?段姑娘冷然道。   他心中一動,這陌生的美麗女人,怎知他會法術?   你放心,在下已經答應你用真才實學較量。他不假思索地說。   段姑娘右後方的另一宮裝美婦舉步上前,寒著臉說:大姐,這人的話靠不住,待小妹先會他一會,他如果用妖術,大姐可用暗器來對付他。

  段姑娘真有點遲疑不決,定力火候不足的一人,對妖術的確懷有戒心。   二妹,但我已經答應了他。段姑娘說。   他如果勝不了小妹的話,就不配與大姐動手。妹妹舉步超越,一聲龍吟,長劍驀然出鞘。   你先上嗎?荀文祥問。   不錯,你害怕嗎?二妹傲然反問。   你好像很驕傲?   哼!   在下即使害怕,絕不能臨陣退縮,對不對?   正是此意,你準備好了沒有?   你隨時皆可進招。   二妹冷哼一聲,出其不意疾撲而上,招發飛星逐月,毫無警告地搶制機先突然的襲擊。   劍既出劍氣迸發,但見電虹一閃即至,排山倒海似的走中宮排空直入,氣勢磅礡極具威力,聲勢出奇地懾人心魄。   在壓力萬鈞的強攻中,卻隱藏著極兇險的不測詭計,已獲得劍道神髓,與武林中的高手名家相較,毫無遜色。

  荀文祥腳下從容不迫,在劍尖飄然後退,右胸與劍尖保持三寸左右安全距離。似乎,他像附在劍尖前的幻影,進與退的速度完全相等。   劍勢盡,他也靜止。   如果他要反擊,舉手之勞而已。   只消用肉掌拍偏劍身,便可乘機切入了。   二妹還不認輸,連環進步第二招分花拂柳出手,劍鋒一拂,罡風驟發,劍氣如潮。   豈知就在劍鋒斜轉猛拂的剎那間,荀文祥右掌吐出袖口,啪的一聲向上抬,拍中剛斜轉過來的劍身。   凌厲的劍氣,擋不住他的渾雄掌力,劍向上急升,分花拂柳快招瓦解,二妹空門大開,鋒尖升高超頂,已無法變招了。   荀文祥的掌卻趁勢探入,掌進身隨,貼身了,閃電似的一把扣住了二妹握劍的手掌,連劍靶一把抓。

  二妹大駭,情急自救,羅裙一揚,蓮足猛攻荀文祥胸腹要害。   荀文祥不願意厚著臉皮去改抓女人大腿,扭身信手一帶。   這一帶,不但恰到好處地避過要命的一擊,而目把二妹向後方帶得前行五六步,站不立牢幾乎跌倒。   你比神針玉女高明不了多少。荀文祥搖頭:憑你這種身手,想劫威遠鏢局的鏢,那真是很難想像的愚笨事,威遠鏢局比神針玉女高明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二妹踉蹌轉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她當然並不笨,知道相去太遠了,事實上她用劍,荀文祥一隻右手便讓她當堂出醜,再不服輸便毫無意思啦!   大姐,不可力敵!二妹洩氣地說。   白鳳快步搶出,向荀文祥說:漁鼓交給我,她們一點顏色看看。

  荀文祥卻搖搖頭。   白鳳一怔:怎麼?   荀文祥說:我足以應付。   段姑娘的手離開了劍靶,明白表示不打算動劍,說:姓荀的,你真不打算尋天涯浪客了?   荀文祥消去戒意,泰然地說:姑娘如果肯給,在下當然感激。   如果你願合作。   不可能的,姑娘。   那你就得不到天涯浪客。   天涯浪客又不是活寶,你以為奇貨可居?算了吧!姑娘,經你這一鬧,在下是愈來愈聰明了。   你的意思是   你不懂就算了。不過,在下要奉勸你幾句忠言。在你沒弄清楚雙方的恩怨之前,最好不要自作聰明。   你   你並沒有迫我就範的把握,就不要自以為是貿然走險。現在,下再給你一次機會如何?

  你給我什麼機會?   也可能是難題。你把天涯浪客押出來,我們三頭六臉當面談談,這點你能辦得到嗎?荀文祥問。   只要你答應合作之後   這不是廢話嗎?   什麼廢話?   姑娘,你在投機,事實上天涯浪客並不在你手上,你只想憑人多勢眾威逼在下就範而已。再就是你並不把風險計算在內,不知己也不知彼。   你說什麼風險?   在下如果脅迫你,你知道後果嗎?   哼!你   荀文祥人化電閃,眨眼間人已近身。   段姑娘駭然大驚,飛退拔劍。   已經來不及了,右肩胛已被扣牢,荀文祥挫低馬步,將段姑娘橫壓在右膝上,彈性極佳的酥胸對他毫無感覺。   你很美,段姑娘!他沉靜地說。

  所有在場的眾人,包括敵我雙方,皆被荀文祥這種不可思議的神奇快速的身法嚇了一大跳。   二十餘名男女大驚之下,紛紛拔劍合圍。   萬里鵬一聲狂笑,拔劍在側方戒備。   鬼手琵琶站在左前方,琵琶作勢發射暗器。   白鳳佔住右後方,劍鳴隱隱。   沒有人敢衝上,因為段姑娘身在險中。   段姑娘又羞又急,掙扎著說:放手!放手你   我如果要你招供,你招不招?荀文祥問。   你你休想。   你,國色天香,必定十分愛惜你的花容月貌。扭掉你的耳鼻,你也不招嗎?荀文祥冷笑著問。   你你敢把我怎樣?段姑娘依然強硬。   不把你怎樣,扭掉你的耳鼻,挖掉你的一隻勾魂懾魄的媚眼,你死不了,好,我們現在來瞧瞧!先扭掉你美麗的鼻子,看沒有鼻子的美女還美不美?

  你   你以為我不敢嗎?   住手你要知道些什麼?段姑娘終於屈服了,雖然她的口氣仍然憤怒。   天涯浪客的下落。   我   不要說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怪事,你怎麼知道我要找天涯浪客?   是天涯浪客自己說的。   原來你還是知道。   那已經是五六天之前的事情了,天涯浪客經過信陽州,向一位朋友說你在追尋他,所以   所以你想趁火打劫?   你的武林聲望,已掩蓋了老一輩的名宿,所以,我希望與你合作   荀文祥放了他,搖搖頭苦笑著說:但願今天的事,你我都獲得一些教訓。不要再冒險找我,知道嗎?   段姑娘臉紅耳赤,不住地揉動被扣住的右肩,惱羞成怒地說:我會記得你對我的如此無禮。

  你難道對我溫柔了?   啐!你段姑娘真羞啦!   好了好了,你已經耽擱了我半天路程,我該走了。   如果你回心轉意願合作,我等你。段姑娘紅著臉說。   呵呵!那會等得你的秀髮蒼白荀文祥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咦!姑娘,你還有大援在後?   他的目光,落在白龜神祠的後面山林上,臉色逐漸凝重,左手本能地挪挪懸在肋腰旁的漁鼓。   段姑娘一怔,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卻一無所有。   什麼大援?段姑娘問。   山坡樹林裏那些人,不是你的?他問。   我只有十絕劍手,和九位弟子,你大概是見到鬼了,祠後根本沒有人咦!好像有人!   十絕劍手有一半還在碑亭外側,可看到路兩端半里外的景物,一名大漢突然叫:路兩側有人隱秘接近,已到了百步內。

  段姑娘臉色一變,揮手道:佔住神祠,嚴防意外。   荀文祥察言觀色,知道段姑娘說的是真話,立即舉手一揮,當機立斷向萬里鵬道:我們也退,人很多,不知沖誰而來,走!   祠前約有十步,有一座高約兩丈的旗斗,上面升了三面旗旛。   人都已退入殿堂,惟有段姑娘當階而立。   荀文祥則安坐於旗斗,面向外,膝上放置著漁鼓,用五嶽朝天式打坐,似已物我兩忘。   祠迅即受到包圍,全是粗胳膊大拳頭的英雄好漢。   最後八名勁裝高手,距旗斗約二十步一字排開,一個個怒目而視,周圍的氣氛不覺突然一緊。   然後是五名內穿藍色勁裝,外披罩袍的人,緩慢從廣場右側的樹林內踱出,一個個昂首闊步不可一世。   左側的樹林內,也出現了三男兩女,其中赫然有神針玉女皇甫鳳在內。神祠內,傳出萬里鵬的驚呼:金戈銀彈南宮義!威遠鏢局的局主來得好快。   右側領先踱入廣場的人,年近花甲相貌威猛,背繫那柄帶著紅纓的三尺短戈,金芒醒目。   看外形,有點像左庫戈援(鋒尖)銳利而特長;胡(橫刀)則具有前後雙鋒,胡尖端後兩寸,繫有紅纓極為醒目。   這位鏢局主身材魁偉,憑長相就有懾服人的威猛氣概。   除了威鎮天下的沉重金戈外,他腰間那隻銀彈的革囊,也令綠林朋友聞之亡魂喪膽,起而避之。   一雙小臂有皮護套保持。普通刀根本起不了作用。   後方左右隨行的四個人,是威遠鏢局四路總鏢頭,號稱威遠四霸天,他們是東路總鏢頭神力天王吳一元、南路總鏢頭金刀伏魔徐天福、西路紅砂掌駱永新、北路滿天飛雨劉裕昌。   這四位仁兄,二十年來沒替威遠鏢頭丟過臉。   威遠的精英,幾乎全來了。唯一引起是非的人熊屠霸卻沒有到場,飛衛姜易卻厚著臉皮趕到了。   站在階上的段姑娘,臉色變了變,說道:好大的陣仗,看來湖廣起鏢的事可能已經提早了。   荀文祥安坐如故,點塵不驚,當然,他的心中難免緊張,對方聲勢浩大,但他並不感到害怕。   眾人在二十步列隊,金戈銀彈獨自上前。   荀文祥不是傲慢無禮的人,他從容不迫整衣而起。   他已可確定,神刀鄧莊主並沒有來。   前輩名宿,見了晚輩按例從主動行禮,金戈銀彈極有風度,一反常態在丈外止步,搶先抱拳行禮笑道:小老弟請了,大概你就是荀老弟,幸會幸會,老朽南宮義,威遠鏢局的局主。   荀文祥煞有介事地稽首,從容地說:久仰久仰,小可正是荀文祥,道號青松,難得局主親臨賜教,小可幸甚,幸甚!   好說,好說。老弟真是鄧兄的鄉鄰荀文祥?   如假包換。   哦!老朽早些天與鄧兄把晤,鄧兄概括提及與老弟發生糾紛的經過,這麼一來,老朽總算弄清來龍去脈了。金戈銀彈轉臉向站在祠階上的段姑娘:那位想必是雲陽三燕的凌波燕段翠華姑娘了,何不過來賜教?   凌波燕秀眉深鎖,輕盈地降階而下,走近說:南宮局主果然名不虛傳,居然知道本姑娘來歷,委實令人佩服!   雲陽三燕,江湖朋友知者甚少。   雲陽地處三峽的上游,往來的人皆乘船上下,甚少在該地逗留,更少與當地的人接觸往來。   三燕是凌波燕段翠華、凌雲燕羅萼華、凌春燕張春華。他們的家並不在雲陽城內,平時深居簡出,因此江湖朋友知者甚少。   金戈銀彈豪放地呵呵一笑說:四川雖不是敝局的鏢路,但承蒙朋友們呵護,對貴地的事,老朽尚不算陌生。   不瞞段姑娘說。尊府上的歪尾船一泊上漢陽碼頭,敞局主的弟兄們就知道是段姑娘的芳駕到了。   歪尾船,是指專走三峽的船隻,三峽號稱天險,船隻的構造與一般不同,最明顯的地方,便是舵樓歪向一邊,其次是船薄而輕。   三峽不出事則已,出事船必粉碎,再堅牢的船也難僥倖,船輕反而容易控制,是否出事關鍵在控舟的人而不在船。   這麼說來,局主已知本姑娘的來意了。凌波燕沉靜地說。   不錯,老朽奉勸姑娘一聲,速返四川。   本姑娘也奉勸局主一聲,不要接這趟鏢。   段姑娘,事關敝局的聲譽、興衰,老朽身不由己,不得不接。   那就沒有什麼好說了,咱們走著瞧,告辭!   姑娘請留步。   局主想先發制人防微杜漸?   老朽絕無此意。   諒你也不敢做這種犯江湖大忌的事。   昨晚信陽州的事,姑娘已是涉嫌人,因此   信陽州發生什麼事?   咦!姑娘不是存心戲弄老朽吧?金戈銀彈沉聲問。   你明知道本姑娘不會說有失風度的話。   昨晚敝局三輛鏢車,在四更末五更初被人劫走了,現在不但遺留下迷魂藥物的殘味,也留有脂粉殘香。   荀文祥劍眉一舒,九真魔女該心滿意足不找他了吧?   凌波燕冷冷一笑,撇撇嘴說:南宮局主,你不以為本姑娘遠從四川趕來,是為了你這三車不知是啥玩意的紅貨吧?   金戈銀彈老臉一沉,不怒而威,沉聲道:昨天在信陽落腳的人,都有涉嫌的可能,尤其是女性江湖英雄。   凌波燕秀眉一挑,正想發作。   荀文祥卻搶著道:南宮局主,你報官了嗎?   江湖恩怨,按江湖規矩解決。   是把昨天落腳信陽的人,全部抓起來了嗎?   老朽不是不守江湖規矩的人。   哦!真夠大仁大義的。   涉嫌最重的人,就算你老弟你與九真魔女。金戈銀彈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老弟,你聲稱要動敝局的鏢,已經有不少時日了。   昨晚你在酒樓更是毫無顧忌的表明態度,看來,在許州你與敝局的人熊屠霸發生衝突,並非偶然事件,而是老弟的預謀了。   荀文祥冷冷一笑,沉下臉說:又是一個氣焰萬丈不講理的人。好吧!你怎麼說那是你的事,在下只問你一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委屈諸位和老朽回信陽,老朽將謹慎查證。   真妙,上次貴局的飛衛姜易,就是這麼聲勢洶洶,便把在下從馬車裏拉下來,但耽誤了在下的行程,也損失了車錢,告訴你,辦不到。   老弟   你們的拳頭大刀劍利,便可任意主宰別人的生死,便可以隨意扣留毒打你們不喜歡的人,是不是?這世間還有天理嗎?簡直就是弱肉強食的禽獸世界。荀文祥越說越火:南宮義,你聽著!   我已經受夠了你們這些人的橫蠻無禮嘴臉,就等你出面還我公道,既然你袒護人熊屠霸,先入為主反咬在下一口,而且,你今天已經包圍了白龜神祠,顯然你並沒有打算和在下講理。   現在,我要鄭重地警告你,你指證在下劫你的鏢車,如果沒有合情合理的人證物證,恐怕你難逃公道。   他的態度當然不友好,可把金戈銀彈氣得發瘋,四路總鏢頭更是激怒得臉色大變,怒火上沖。   長上。東路總鏢頭神力天王盛怒地一擺虎尾棍:請退下,兄弟請他走。對付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小子,說一百句道理不如抽他一耳光,與他說話未免有損身分,把他拖回去算了。   荀文祥怒火反而消了,將漁鼓改繫在背上,掖起長袍的袍袂塞在腰帶上,說:相打無好手,生死關頭誰也不會手下留情。   不想拼命的人可先聲明,不然休怪在下心狠手辣,那位說大話挾虎尾棍的兄弟,你上吧!你是否要生死相拼?   神力天王大踏步而上,神氣地說:你與九真魔女拼成平手,能毀了懾魂魔君的九音魔鈴,在下豈敢小看你?當然會全力相搏,死了認命,你不會用漁鼓魔音?   不用了。   哦!為什麼?   公平相搏,無此必要。   在下承諾,請亮兵刃。   該用兵刃時,在下自然會用,你上吧!荀文祥拍拍手說,轉向金戈銀彈:南宮局主,你已經親手打開了地獄之門,今天,你已斷送了唯一化解仇恨的機會,一切後果,你得完全負責。   金戈銀彈本來已向後退,悚然止步。   荀文祥最後幾句話,臉上的神色起了異樣的變化,在莊嚴肅穆中,透出無窮殺機。這種仇恨蘊積而引發的無邊孽火,卻使極平凡的人也可以感覺起來。   他的瞳孔在放大、放大,煥發出一種神秘的、怨毒的奇異的光芒,一種連不相關的人也可察覺出危險的冷光寒芒。   他想起了神刀鄧國安迫害他的刻骨仇恨。金戈銀彈真不該在這時候,提起神刀鄧國安,勾起了他無邊的怨氣。   一元兄,千萬小心。金戈銀彈悚然向神力天王叮嚀,顯然他已看出了眼前的危機來。   神力天王卻麻木不仁,也許是太過自恃,僅略為頷首表示知道了,跨兩步就拉近雙方的距離,持棍行禮傲然地說:姓荀的,請,吳某候教!   荀文祥同時稽首行禮,拉開馬步道:得罪了。有僭。   他公然表示先進手,可知他已不打算和這些人謙虛客套啦!   聲落人動,雙盤手一分,丁字步突然滑進。   神力天王勃然大怒,這豈不是欺人太甚嗎?   虎尾棍粗有一握,全長六尺,與齊眉棍差不多,精鋼打磨塗以黃黑漆有如虎尾,全重四十二斤,單手進招可遠攻丈外,大石頭也棍下粉碎,這狂小子竟然以赤手空拳搶先進攻,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三丈外的金戈銀彈,也看得不勝驚訝,脫口叫道:這瘋子在幹什麼?   幹什麼?荀文祥已狂野地斜撞而上搶攻。   神力天王憤怒地一棍劈出,也用狂妄的招式回敬。   疾衝而上的荀文祥身形急轉,大喝一聲,左手扣住了將及胸口的虎尾棍,化去沉重的千鈞壓力,右肩仍然斜撞而入,接著右掌來一記問心掌,按上了神力天王的胸口,真力驟吐。   學拳千招,不如一快,對付長兵刃,如果不夠快捷,便近不了身,近不了身就只有挨揍的份。   不遠處觀戰的凌波燕,脫口道:還有比我更倒霉的。   神力天王嗯了一聲,上體一仰。   荀文祥收掌握棍,一聲長笑,挫馬步奮神威向上一挑,力道千鈞。   神力天王捨不得丟手奪棍,硬生生地被挑離了地面,居然反應奇快,雙足一離地便順棍猛踹。   荀文祥更機警,棍反而轉向下壓。   神力天王知道要糟,這一下去不被打破胸膛才是怪事,即使雙腳能及時收回著地,也承受不了這可怖的壓力。   千緊萬緊,性命要緊,立即斷然推手棄棍,雙腳一沾地,便用金鯉倒穿波身倒射兩丈外,美妙地後空翻著地。   咦!四周響起驚叫聲。   大名鼎鼎的神力天王,一照面便丟掉棍吃癟。   神力天王站穩了,只感到胸口一陣劇痛,先前集中心力自救,胸口挨了一掌並未感到痛楚,這時脫離險境,便感到受不了啦!   劇痛令他渾身發僵,眼前發黑,喉間發甜,臉色變得蒼白失血,幾乎站立不牢,身形一晃。   荀文祥並未追擊,頗有興趣地掂弄著奪獲的虎尾棍,察看片刻,拉開馬步單手來一記夜叉探海。   嗤一聲響,虎尾棍插入地中四尺餘。   他拍拍手,轉向駭然變色的金戈銀彈說:在下就用這根虎尾棍,陪你們玩玩,誰是下一個?出來吧!   他信手抓住虎尾棍一拔,虎尾根出土,接著一聲長笑,拉開馬步,展開了三十六路六合棍法。   但見棍出怒湧,罡風怒號。看不見棍影,只看到黃黑色的綿綿光圈八方飛騰,五丈內的暗勁山湧,飛浪走石風吼雷鳴。   三十六路棍法招盡,風止雷息,人影重現。   他橫棍屹立,威風凜凜宛如天神當關,豪放地叫:誰來賜教?兵刃暗器毒藥迷香,在下一概奉陪,不自量的人最好不要前來送死。   西路總鏢頭紅砂掌駱永新舉步而行,手一抖,咔喳喳一陣怪響,九節鞭抖得筆直,信手一掄,罡風驟發,然後收回掌中行禮說道:在下駱永新,捨命陪君子就教高明。   別客氣,請上手。   得罪了!   九節鞭飛舞,怪聲刺耳。   紅砂掌一面舞鞭,一面遊走取空門進手空隙。   荀文祥雙手持棍,足踏四平,屹立原地絲紋不動,根本不去理會遊走移位的紅砂掌。   紅砂掌已移至他身後,他渾然未覺。   喀啦啦!喀啦鞭響漸近。   他穩如泰山,靜如山嶽。凝神內視,不為所動。   鞭聲漸遠,紅砂掌繞到他左側。   不要浪費精力亂我的心神。他平靜地說:修道人三花聚頂六合如一,天塌下來也撼動不了在下。   紅砂掌真有點心虛,身形轉疾,繞了半周,突然折回他的身後。   他絲紋不動,以背向敵。   鞭聲漸近,似乎發自腦後。   他渾如未覺,置之不理。   鞭聲又遠,顯然紅砂掌又重新走位。   他突然旋身,虎尾棍一伸,冷冷一笑,鞭聲之所以又遠去,原是紅砂掌在弄玄虛,控鞭的力道可控制聲音的遠近,紅砂掌正幽靈似的撲來,鞭如天雷下擊。   喀啦啦!一陣暴響,鞭纏住了棍。   紅砂掌身形仍然健進,左手掌殷紅如血,以驚人的速度拍到。   荀文祥一聲豪笑,棍向側上方一挑,棍尾斜塔,不偏不倚恰恰撞在紅砂掌的左手脈門。   紅砂掌的出其不意攻勢全部瓦解,狂叫一聲,丟掉鞭斜飄丈餘外,右手托住左腕,臉色灰白。   九節鞭飛舞著飛出五丈外,破空聲渾雄已極。   看清楚變化的人並不多,雙方接觸一沾即分,生死間不容髮,變化太快了,快得令人來不及轉念。   這種超人的反應,正是決定生死的關鍵,大半出於本能,這是無法學得到的功夫。   北路總鏢頭走上前,抱拳說:在下已經看出尊駕並未全力相搏,不然吳、駱兩兄不死亦殘。   不必客氣,事實上在下欠缺搏鬥經驗。不過,每經過一次搏鬥,在下便多懂得一些竅門了。   在下向你保證,在下將一次比一次辛辣,不久,便可意到神到,以後與在下交手的人,將一次比一次兇險,等到在下一開殺戒,以後向在下動手殺人,他得死。   最後一個死字,說得聲色俱厲,虎目之中懾人的冷電,如利箭般直透入對方的內心深處。   滿天花雨打一冷顫,心中暗驚。   在下劉裕昌,匪號滿天花雨。   哦!在下記住了。   在下在用暗器領教?   哦!閣下的暗器比紫衣秀士高明多少?   在下不甘菲薄。紫衣秀士的父親千手天尊費家,與在下旗鼓相當,可惜雙方不曾印證過。   好吧!你可以全力施展了。   恭敬不如從命,在下放肆了。滿天花雨語氣謙恭,徐徐向側移位。   荀文祥深吸入一口氣,左手持棍慢慢舉起,直垂身前,右手斜立掌於胸腹之間,神目如電,視線向對方集中,徐徐跟隨轉向。   片刻功夫,他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先前氣勢迫人的神情消失了,袍袖無風自揚,似乎把全身已籠罩在一陣陣神秘莫測的詭異氣氛中,而且有一種看不見卻可隱約感覺得到的光華向四周射出。   御神大法,一種人類已經失去的先天本能,沒有靈根慧性的人,永遠不可能發掘出這種本能來。   兩把柳葉刀電射而出,在他身前五尺左右突然折向而飛,速度增加了數倍,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銳嘯,遠飛出七八丈去了,落入林中失去蹤跡。   暗器隨後而至,共有十餘種之多,漫天飛舞急如驟雨。   但接近至丈內即自行折向,不斷地在他四周上下飛舞,有如活物,似乎永不停止,永不脫離。   兩丈外的滿天花雨目定口呆,像個傻子。   而就在滿天花雨發射暗器的後片刻,包圍神祠的人已經發動,合圍阻住了銅門,有人發令命裏面的人速來繳械,不然將衝入擒人。   四支劍長圍住了凌波燕,其中有神針玉女在內。   到底是誰下令發動的?也許連金戈銀彈也沒弄清。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激怒了正在留心各種暗器飛行軌跡的荀文祥。   他突然大袖一揮,圍著他飛舞的數十件暗器紛紛落地,似是突然失去動力,也像突然死去的飛蟲。   他丟掉虎尾棍,解下背上的漁鼓。   蓬!蓬蓬蓬   令人心魄沉淪的鼓音破空而飛,像是暴風雨君臨宇宙,似乎大地正在沉淪,天搖地動到了宇宙末日。   狂叫聲刺耳,人群發瘋似地掩耳向四面八方狂奔。   只片刻間,神祠前已看不到其他的人影了。   凌波燕總算神智未昏,她逃回神祠,與同伴在牆角伏地調息。幸而鼓音從這一面傳來的威力減弱,不然她們也受不住鼓音的震撼。   逃出兩三百步外的金戈銀彈臉色泛青,驚恐地叫:這傢伙是白蓮會妖孽,如不趕快將宇內雙仙請到,咱們無奈他何。咱們回去,也許雙仙也到了。   廣場中,荀文祥呆立良久。   他在興奮中,卻有一股懼意魔爪似的爬上他心頭,不祥的陰影罩住了他,不安的感覺令他悚然心驚。   他做夢也沒想到,心神的威力竟然如此可怕,似乎一發不可遏止,已有點不受控制的現象發生。   他意識到有點不妙了,這不是好現象,目下師父不在身邊,沒人指導他如何控制這種越來越強烈,用一次增一分威力的不可知能力。   他真有點害怕了,如果這種怪異能力再增強,無止境的增長,後果如何?   我也許要走火火魔了。他恐懼地自語。   當一個平常的人,一旦發現自己可以信手推動萬斤巨石,吃驚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他當然知道世間修真有成的人並不少,像仙人周顛、武當祖師張三丰、鐵冠子張中等等,都是有信史可徵的人。   他拍了兩下漁鼓,鼓聲並無異處。   我不能再妄用御神心法了,說不定我會自焚自爆呢!他悚然地想。   如果真走火入魔,一切都完了。   人影出現在祠門外,是臉色蒼白的凌波燕,失神般向他走來,惶然地說:威遠湖廣那趟鏢,有你插手我只好放棄了,後會有期!   我還沒決定是否插手呢!荀文祥說:不過,姑娘的實力較威遠相去甚遠,放手比較聰明些。   我知道昨晚劫鏢的人是誰。   姑娘可以不說。   說出來你可以在心理上有所準備。   那就謝謝了。   銀龍紀年。   邪道第一高手銀龍?荀文祥頗感意外。   他想起銀衣使者柳如是,和玉骷髏畢天奇。同時,也想起了萬里鵬的話,火焚祥雲莊,那天晚上出現在葛仙宮的人都有嫌疑。   正是他,他的黨羽真不少。凌波燕說。   目下他在何處?   出東關走東北小徑,繞過義陽山北麓,便看到小河邊的一座樹林,倚林面水那座農宅,就是他們聚會的地方,南宮局主如果能找出線索,找上門去吉凶難料。   反正今天的行程已經耽誤了,回去看看熱鬧也是好的。姑娘打算何往?荀文祥看著他問。   回漢陽上船。荀爺日後途徑雲陽,希望能光臨寒舍,我姐妹當盡地方之誼。凌波燕誠摯地說。   在下曾經到過湖廣荊山,有機會真想到四川遊方。聽說四川的藥材名列天下第一。屆時如途徑貴地,一定趨府造訪。   妾將倒履相迎,掃徑以待。   十絕劍手出來了,然後是凌雲燕、迎春燕。   最後出來的是萬里鵬等三個人。   所有的人皆神色萎頓,餘悸猶存,論定力,凌波燕最深厚,可知內功修為也最精純,所以比眾人復元得很快。   萬里鵬到了荀文祥身邊,苦笑道:兄弟,下次你再搬弄那玩意,可真要了我的命,你那鬼漁鼓簡直是妖怪,不是人力所能抗拒得了的。   下次再使用,可能要出人命。他也苦笑,暗中決定不再用御神心法借漁鼓克敵了,萬一控制不住,說不這定把自己的命也送掉。   同時,他覺得鼓聲能夠傷害自己人,真不宜使用了。   送走了雲陽三燕,荀文祥將銀龍劫鏢的事說了,徵詢他們三人的意見,是否回信陽看熱鬧?   三人都同意了,立即轉身返城,仍在小南門義陽老店投宿。   上午落店,而且是去而復回,連店伙也感覺出事態不尋常,難免令人心中不安,緊張的氣氛已可從惴惴不安的店伙身上察覺出來。   這一進數間上房相當幽靜,曲折的走廊,小小的院子,精緻的天並,設有形態各異的盆景。   人走過去,可能會迷失在內,這一進本來就是招待眷口眾多,輩分複雜,攜家帶眷旅客的房舍,形式有如獨院。   四個人分住四間,四間房擁有一個院子,一座雅院的小天井,一座起居間,和一個面向天井的食堂。   這是說,四間房的門戶都是錯落不同的,要想彼此照顧真不容易,把前面的院門一關,便與店中其他旅客隔絕了。   天井三面有廊,設有玲瓏的矮欄,古色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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