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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重任

鐵血柔情淚 獨孤紅 16134 2023-02-05
  一路上,花三郎在想,劉瑾自領內行廠,連東西兩廠都在統轄、監視之下,又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九千歲,對普天之下,包括在那廟堂之上的王公卿相,文武百官,操生殺予奪之大權,論顯赫之權勢,可以說是前所未有,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若說他是想謀朝篡位,圖謀不軌,掌握京畿之寧亂,天下之治安,以三廠之勢力,又近在天子腳下,可以說是很夠了,大可不必再訓練一批,再製造一批權勢猶凌駕於內行廠之上的密探。   唯一的理由,應該是他對自領的內行廠都不放心,還要再訓練一批爪牙來監視內行廠。   這恐怕是有野心而懷異志的人的一個通病。   他有謀人之心,以己度人,也深恐被人所謀。   真是何苦來哉,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寒暑,倘能因淡泊而心安,豈不樂享數十年美好光陰?

  想出了劉瑾唯一可能的用意,花三郎同時也想出了一著妙計、一個好主意      回到了項霸王府,迎面而來的還是魯俊,魯俊苦著一張臉,跟吃了黃蓮似的:我的爺,您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就要讓人罵慘了!   怎麼了?   怎麼了?我們爺怪我,為什麼不先讓您歇會兒再上內行廠去,這是沒什麼要緊事,萬一有什麼要緊事,不就得等上半天麼?   花三郎失笑道:項爺也真是,就在內行廠,萬一有什麼要緊事,不會差個人找我去?   魯俊道:您能這麼說,我那敢當著爺這麼說,那不是頂嘴嗎?   花三郎笑著拍拍魯俊道:我去說去,放心,準保你沒事兒!   魯俊道:先謝謝您了,那您就快點兒吧!爺正在發火兒呢!

  花三郎沒有再說什麼,一笑往裏走去。   在大廳外頭,老遠就能看見項剛那高大身軀的影子,映在雕花的窗戶上在到處晃。   進大廳再看,廳裏只有項剛一個人,急躁踱步,滿臉的怒色。   幾名護衛都機靈,除非是被召喚躲不掉了,要不然這時候誰願意往前湊,待在跟前找倒霉!   項剛一見花三郎,瞪著眼就往前迎:兄弟   花三郎抬手一攔:項爺,別怪魯俊,人家只是告訴我該告訴我的,要怪怪我,是我沒進來見您。   項剛一怔:怎麼!他告訴你了?   他那張臉能苦出人的膽汁,是我問他的。   項剛冷哼一聲道:他倒是惡人先告狀啊!   項爺!您不是這脾氣,今兒個是怎麼了!有事兒?   沒事兒。

  這事兒幹嗎怪人家?   心裏煩,看見誰都想發頓火兒。   花三郎笑了笑,旋即斂去笑容,道:我知道,案子沒頭緒,難免煩躁!   兄弟,這樣下去怎麼得了,栽觔斗事小,叫咱們怎麼向九千歲交代呀!   花三郎已是胸有成竹,說道:您別急!項爺,我得來個消息,不知道對這件案子有沒有助益?   項剛目光一凝:什麼消息?   花三郎臉色一轉凝重:項爺,這個消息,未經證實,至少在咱們是未經證實,咱們必須先去求證,但是在求證的時候,必須要小心,必須要慎重,因為一個不好,咱們倆都得吃不完兜著走。   呃?這麼嚴重!   嗯!   什麼消息,你倒是說呀!   咱們坐下說。   項剛忙不迭地找著椅子坐了下去,兩眼直瞪著花三郎。

  花三郎坐下之後,才神情凝重地道:項爺,九千歲另外訓練了一批密探,據說權勢猶凌駕於內行廠之上。   項剛一怔:你這是那兒聽來的消息?   是玲瓏聽來的,聽九千歲召見那些人裏的一個談話。她找我去內行廠,就是為告訴我這消息。   項剛瞪大了一雙環目:玲瓏聽來的,那應該可靠,只是,有這種事我怎麼會一點兒都不知道?   項爺,這我就不便說什麼了。   花三郎乘機點了個火頭。   馬上就發生作用,見到功效。   項剛臉色為之一變:好,好得很,這種事居然把我都蒙在鼓裏。兄弟,知道都是些什麼人麼?   玲瓏不清楚。   那麼,知道是在那兒訓練的麼?   玲瓏沒聽見,當然她更不敢問。

  項剛沒說話,臉色可相當難看,半天才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他這是什麼意思!   您是說九千歲?   不是說他,還能說誰!   我倒猜出了幾分,中與不中,卻不敢說。   你說我聽聽。   項爺,您是知道的,當初九千歲創內行廠自領,是為了什麼?   為了統轄,監視東西兩廠。   也就是說信不過東、西兩廠,是不是?   項剛一點頭:可以這麼說。   那麼,九千歲他現在又秘密訓練了一批,賦予猶高於內行廠的權勢,其用意,應該是顯而易見的了。   花三郎又把已經點著的火頭兒,搧大了一點兒。   項剛的臉色又一變,但沒說話。   內行廠創設之當初,提督東、西兩廠的,仍然是現在這兩位督爺,是不是?

  項剛的話聲有點怪:不錯,就是熊英跟陰海空。   那麼九千歲信不過熊、陰兩位,還有可說,他怎麼連他自領的內行廠都信不過?這不等於不相信自己麼?   花三郎又是一扇子。   項剛喉嚨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塞住了,道:領內行廠的是他,可是實際負責的,卻是我這個總教習項剛。   花三郎故作一怔,然後道:項爺,我無意   兄弟,項剛發躁地一擺手道:別無意不無意,不必諱言什麼,我不信你看不清楚,分明就是這麼回事,他這是對我,不要緊,用不著等他下手,我馬上就進內行廠請辭!   他霍地站了起來。   花三郎忙跟著站起:項爺,我要攔您!   兄弟,換個別人,誰攔我我跟誰翻臉,我無意戀棧,老實說我根本沒把這個總教習放在眼裏,更沒有意思跟他爭奪什麼,讓他放心!

  不妥,項爺。   什麼不妥?   您的做法不妥。   怎麼不妥?   您為什麼請辭?   不必理由,幹膩了。   不行,在這節骨眼兒上,沒人以為您是幹膩了,任誰都會認為您是辦不了案子,幹不下去了,躲了。   兄弟,你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我是知道,可是我一個人知道沒用。   那逼我非說理由不可,也好辦,我就照實說,有一句說一句。   更不妥。   怎麼更不妥?   您有什麼證據?   這我還用拿什麼證據。   項爺,沒證沒據,您仍然難免落個剛才我所說的。   我   項剛說不下去了。   花三郎接著說道:項爺,您不會忘記,當您勸我離開的時候,我也勸過您,按理,我現在不應該攔您,但是我不鼓勵您在這時候離開。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很簡單,掌握證據,把事挑明了,往九千歲面前一放,到那時候再走,兩件事都漂亮。   項剛沒說話,過了一下才道:兄弟,你說要小心慎重?   不錯,為自己,也免打草驚蛇,再說,咱們也出不起錯。   你認為那幫人跟這件案子有關?   蕭家父女跟您熟,被暗殺的又都是內行廠的人,以您看呢?   項剛的臉色一下變得好難看,連聲冷笑之後道:讓我想想,咱們該從那兒著手。   當然是從他秘密訓練那幫人的地方。   可是誰知道在那兒?   您想想,有那些地方可能,咱們不怕麻煩。   最不為外人所知的地方是宮裏,可是宮裏不可能。   那是,他怎麼會讓官家知道?   第二個的地方,就是內行廠。

  事實上更不可能!   內行廠都不可能,那東、西兩廠裏,就提也不要提了!   還有麼?   兄弟,一時我想不了那麼多。   花三郎皺眉道:恐怕是很費周折。   怎麼?   事實上,咱們在查明這件案子的時候,幾乎把京城都搜遍了。   可是一定還有遺漏的地方!   有麼?項爺!   要是沒有,怎麼就沒找到他們。   花三郎知道,當初都搜遍了,就沒搜宮裏,如今連宮裏都不可能,還會有什麼地方。   沉吟一下之後,花三郎道:也許您說得對,一定還有遺漏的地方。   項剛皺了一雙濃眉:可是,咱們遺漏的那些地方,又在那兒呢?   花三郎苦笑一聲道:這您可是真問住我了,難就難在他們不再露頭,讓咱們找線索都不好找。

  項剛道:兄弟,這一點你放心,他們絕不會不再露頭的,說什麼我也不信,他們只出來露這一下就算了。   項爺,要是萬一他們不再露頭了呢?   沒有那種萬一。   難說啊!項爺,事實上他們已經有不少日子沒再露頭了。   項剛砰然一聲拍了茶几,把杯子震得一跳:由不得他們,他們不露頭,我就去找他們,那怕是翻開每一寸地皮,我也非找到他們不可!   那麼,您的意思,是坐等他們露頭?   項剛苦笑道:兄弟,別老問我了,我心裏煩躁,都沒了主意了。   花三郎沉吟一下道:項爺,咱們不能坐等他們露頭,必須要制敵機先,搶佔主動。   這道理我明白,只是怎麼制敵機先,怎麼搶佔主動呢?   花三郎凝目道:您有沒有法子,誘他們露頭?   項剛一怔:誘他們露頭?   嗯,只要能誘他們露了頭,就不怕他們再能躲到那兒去!   項剛輕擊一掌道:好主意!兄弟,那你是打算   花三郎問他,他倒問起花三郎來了。   花三郎道:我剛問您   項剛抬手一攔道:別問我,我如今是方寸已亂,什麼主意也想不出來了。   花三郎似乎智珠在握,道:我倒是有個主意,只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   項剛忙問道:什麼主意?   花三郎探過身去,挨近項剛低低說了一陣,除了項剛,誰也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   等花三郎把話說完,項剛瞪大了一雙環目,道:妥當麼?兄弟!   項爺,以您我今日的處境,別的還能有什麼理由?   項剛沉吟一下道:這倒是,咱們就這麼辦,說幹就幹!是不是得吩咐部署?   不能,除了您我跟您的四護衛,不能再多讓任何一個人知道,要部署,也只有您我跟您的四護衛派得上用場。   項剛道:我這就叫他們進來   項霸王是個急性子,說著他就要招手叫人。   花三郎忙道:別!項爺,我還要到外頭部署一下,找我在天橋的朋友幫幫忙,這種事他們拿手,等我走了以後,您再吩咐四護衛吧!   花三郎站了起來。   項剛忙跟著站起:兄弟,我這齣戲說唱就唱,你呢?   花三郎:那您就別管我了,交代您的四護衛記住,挑幾個夠分量的,別真下手,讓他們失蹤一段時日就行了!   項剛擺手道:這邊的事,你放心交給我辦就是了,快忙你的去吧!   花三郎微微一笑,走了。   花三郎走後,項剛立即召來他的四護衛,五人就在大廳燈下嘀咕了好一陣,究竟都嘀咕些什麼,只有他們五個人知道。   不,還有一個花三郎,他也知道。      花三郎告訴項剛,他是去天橋了,其實他又去了大公主那處行宮。   時候不早,各處都安靜多了,大公主的那處行宮內外,更安靜,靜得聽不見一點聲息,只是還可以看見,院子那有上騰的燈光。   花三郎不敢讓大公主抓到把柄,不敢來個翻牆而入,他上前敲了門。   門敲幾響,開了,這回不是穿黃衣的內侍了,是兩個便裝漢子,一般地太陽穴鼓起,目光炯炯,英武逼人。   一看就知道,是兩名改穿便裝的錦衣衛。   這兩位顯然沒想到會是花三郎,怔了一怔,那種目光像是說怎麼又是你。   花三郎沒等問便道:我要見大公主,煩勞代為奏稟一聲。   兩名便裝錦衣衛同時開了口,但是他們缺乏默契,事先又沒商量好,一個說大公主安歇了,一個說大公主回宮去了,話說完,兩個人都有點窘。   當然,這是東吳大將賈化(假話)。   花三郎道:我有急要大事。   兩名便裝錦衣衛這回不敢搶著說話了,都想等同伴先開口,這麼一來,反又弄成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花三郎看在眼裏,胸中雪亮,微微一笑道:兩位,我是真的有急要大事,萬一耽誤了,恐怕兩位跟我都擔待不起。   兩名錦衣衛對花三郎,私心都有點不大友善。但是花三郎的幾次來去,以及所表現的,讓公主都另眼相看,可也是實情。   大公主都另眼相看的人,兩名錦衣衛又怎麼敢不另眼相看。   是的,花三郎說完話以後,兩個錦衣衛你看我,我看你,為之面面相覷了片刻,兩個人都沒說話,而左邊一名卻突然轉身進去了。   左邊一名是進去了,留下的右邊一名,仍是虎視眈眈的望著花三郎,連眼瞼都不眨一下。   這,花三郎並不介意,看都不看那名錦衣衛,背著手緩步走動等上了。   過不一會兒,步履聲由遠而近,那名錦衣衛出來了,臉上沒一點表情,冷冷的看了花三郎一眼:進去吧!   有勞,謝謝!   花三郎說了一句,邁步就要往裏走。   右邊那名錦衣衛伸手拉住了花三郎的胳膊,冷然道:這是什麼地方,懂點兒規矩。   那名錦衣衛五指如鐵鉤,扣得很緊,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花三郎只微一抬手,手臂已從那鐵鉤般掌握裏溜了出來,他含笑道:多謝指教,那麼,那位帶路?   右邊錦衣衛臉色一變:跟我來。   他自找臺階,邁步往裏走去。   花三郎含笑跟了上去。   到了院子裏,只見兩名美婢齊肩站在院子裏,錦衣衛到了近前,一句話也沒說,閃身退向一旁。   兩名美婢也沒說話,轉身走向堂屋。   花三郎當然懂,向著那錦衣衛含笑一抱拳:有勞帶路,多謝!   立即跟上兩名美婢。   掀簾進了堂屋,大公主一襲淡雅晚裝,居中高坐,身後還站了兩名美婢。   燈下看這位大公主,益發顯得清奇高潔,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句詞:玉骨冰肌,自清涼無汗。   花三郎上前一步躬下身去:卑職花三郎,見過大公主。   大公主的話淡淡然,還帶點冷意:我這兒,您跑得可真勤啊!   花三郎道:卑職有事   大公主像沒聽見,截口說道:一般人有一次僥倖保命脫身,就絕不敢再來第二次,你卻一而再,再而三,是表現你膽大呢?還是瞧扁我這個公主了?   卑職不敢,卑職是因為有急要大事,否則絕不敢再來驚擾。   我知道你有急要大事,現在我聽著了,說吧!   卑職遵旨,先請恕卑職斗膽,請大公主摒退左右。   不必,既然能在我身邊,就都是我信得過的人,這左右都是我的心腹,有什麼話,你說就是。   公主既然這麼吩咐,卑職理當遵從   話鋒微頓,接道:公主可知道,九千歲另外秘密訓練了一批,權勢猶凌駕於內行廠之上的密探。   大公主呆了一呆道:這我倒不知道,你是聽誰說的?   回大公主,卑職的消息,來自內行廠。   真有這種事?   應該不假。   大公主清澈深邃的眸子微微一轉道:你跑來就是為告訴我這個?   這只是其一   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麼?   不敢瞞公主,卑職推測,劫走蕭家父女的,可能是這些人!   呃!是麼?   公主沒有捕去蕭家父女,卑職不敢不信,那麼除了他們,就絕不會再有別人。   也許你推測的對,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卑職不敢說跟公主有關係,但九千歲這種做法,已引起項總教習的強烈不滿,而且勢必在內行廠中造成不安   為什麼?   公主睿智,當知道,九千歲所以另外秘密訓練密探,賦予高於內行廠的權勢,顯然是對內行廠不能信任。   怎麼樣?   項總教習準備邀卑職聯手找到這批人,要回蕭家父女,然後將一些證據呈交九千歲,看九千歲怎麼發落。   大公主美目中異采一閃:何不去當面問劉瑾,來得便當。   項總教習打算這麼做,可是卑職攔住了他,因為現在沒有證據,九千歲絕不會承認,所以卑職獻計項總教習秘密進行,掌握證據。   你獻的好計。大公主美目中再閃異采,道:可是我仍是不明白,你把這些事告訴我幹什麼?   項總教習跟卑職不知道那些人藏身何處,也無從找起,打算誘他們現身露面,卑職跟項總教習已議定一計,但是這一計必須仰賴大公主賜一臂鼎力,與以成全。   我能幫你們什麼忙?   請大公主派出人手,對付三廠。   不行吧!你跟項剛   卑職跟項總教習已有辦法置身事外。   呃!你以為   卑職以為,屆時九千歲非動用那些人不可。   這麼一來,他們就露頭了?   是的,卑職正是這意思。   大公主忽地一笑:花三郎,我為什麼要幫你們這個忙呢?   卑職以為,這個忙,對公主有益無損。   是麼?   公主睿智,應該不用卑職多說。   大公主一雙美目凝望著花三郎,沉默了片刻才道:花三郎,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施詐?   花三郎道:那就要公主的睿智裁斷了,公主真要是信不過卑職,卑職也沒有辦法。   大公主又沉默了,片刻之後,突一點頭道:好,我相信你!   花三郎立即一躬身:多謝公主成全。   大公主站了起來:花三郎,這是我在你身上下的一個大賭注,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為什麼相信你,不過我要告訴你,如果我賭輸了,輸的不是我自己,整個大明朝的江山都輸了。   花三郎肅容道:啟稟公主,這一點卑職看得很明白。   那就好,你要我什麼時候行動。   明天一早。   大公主一點頭道:好,就是明天一早,你等著看吧。明天一早,三廠的大檔頭,至少要死上兩個。   花三郎一躬身道:多謝公主,卑職永遠感激。   不用感激我,我為的是大明江山,不是為任何一個人!   不管怎麼說,卑職會永遠記在心中的,卑職告辭。   花三郎剛又一躬身,大公主已然說道:替我送花總教習出去。   兩名美婢恭聲答應,陪著花三郎行了出去。   望著花三郎那頎長背影消失在院子的夜色裏,一名美婢道:公主,您怎麼能相信他?   大公主淡然說道:你們沒聽我說麼?我這是下了一個最大的賭注。   您這個賭注冒的險太大了。   我知道,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竟會相信了他,真要是我相信錯了他,一切的罪過,我自己擔   公主,事關皇家的安危,真要到了那時候,可就遲了!   大公主美目中冷電疾閃,道:不要再說了,你們出去吧!   奴婢遵旨。   兩名侍婢深施一禮,雙雙退了出去。   大公主輕移蓮步,走到堂屋門口,望著院子裏的夜色,眸子裏泛起了一層薄霧,嬌靨上也浮現起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神色。      這時候,花三郎正走出大門。   他原不相信這位大公主會相信他。   但是,他又原以為這位大公主應該相信他。   總之,他的想法很矛盾。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麼想。   不管怎麼說,這一趟沒有白跑是實。   聽見背後的關門聲,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邁步往夜色行去。   剛走沒多遠,他突然有所警覺地停了步。   而就在這時候,前面兩三丈處,傳來了羅英的低沉話聲:三少,是羅英。   花三郎忙邁步迎了上去。   前面夜色中閃出了羅英。   花三郎道:羅老顯然對我的行蹤瞭若指掌。   羅英笑笑道:不敢瞞三少,如今整座的京城,都在敝會的弟兄監視之下,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只怕都難以瞞過敝會!   花三郎聽得心頭一跳,道:那好極了,正好借重。   他把來訪大公主的目的,絲毫不加隱瞞的告訴了羅英,最後又道:大公主明天一早將有行動,請知會貴會弟兄,可以來個視而不見,聽若無聲。不過,若是發現有別的可疑人物出現,請馬上通知我。   羅英道:這個三少放心,定不辱命,只是   羅英猶豫了一下,沒說下去。   花三郎道:羅老有什麼話,請說無妨。   羅英道:三少不是交代羅英,轉知敝會主,相機勸阻這位大公主,把除奸的事,交由民間志士去做嗎?怎麼如今又親自來求她幫一臂之力,採取行動,對付三廠呢?!   花三郎道:我無可奈何,除了她,我別無求助之人。   三少以為敝會如何?   她眼線之廣,消息之靈通,遠不如貴會,事實上,我如今正好借重貴會,幫我注視另一幫人物的出現。   羅英點了點頭道:真想不到這位大公主會答應幫三少這個忙。敝會樂於聽候差遣,不足為奇,那是因為敝會知道三少真正的身分,在這位大公主眼裏,三少卻是不折不扣的奸宦爪牙,三廠權貴,她答應幫這個忙,卻是讓人不能不說聲稀奇!   羅英是話裏有話。   而花三郎可沒在意,因為他根本沒想那麼多,所以他才又說道:這也許是得力於貴會主的那一番說辭   頓了頓,接問道:羅老,我二哥有消息麼?   正要奉知三少,京畿一帶,沒有二少爺的蹤跡。   花三郎皺眉道:這就怪了,他上那兒去,他會上那兒去?   一陣衣袂飄風聲傳了過來。   花三郎道:羅老,有人來了。   只聽夜色中傳來兩聲彈指聲。   羅英道:是敝會弟兄。   話聲方落,人影出現,疾如飛星般掠到,是名英武黑衣漢子,只見他一躬身,附羅英耳邊低語幾句。   羅英一怔,旋即凝望花三郎:三少,有人找您!   呃?什麼人找我?   目前還不知道,只知道是位少婦。   少婦?可知道她人現在什麼地方?   羅英道:三少請跟我來。轉望英武漢子交代道:這兒交給你了,這兒不比別處,千萬小心!   英武漢子躬身應道:是。   羅英偕同花三郎飛掠而去。   羅英在前面帶路,領著花三郎穿大街,走小胡同,走的都是僻靜暗路,沒多大工夫,來到一處,是座宅院的後門,羅英彈了兩下指甲,兩扇後門呀然而開,開門的是一名年輕漢,他躬身叫道:九老。   羅英道:人呢?   在堂屋裏,由八老陪著。   羅英帶著花三郎往前行去。   走過一條長長的走道,到了前院,只見東西廂房都未點燈,黑漆漆的,只有堂屋亮著燈。   整個前院不見一條人影,但是花三郎卻覺察得出,這個前院裏,至少有十名高手在暗中佈樁安卡。   到了堂屋門口,羅英輕咳一聲道:八哥,是我老九。   垂簾掀起,羅英帶著花三郎走了進去。   堂屋裏站起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個矮胖老者,長眉細目,臉色白裏泛紅,女的則是位二十來歲少婦,一身墨綠勁裝,外罩墨綠風氅,蛾眉鳳目,風華絕代,自然流露著一種雍容華貴氣度。   只聽她叫道:三弟。   花三郎呆了一呆道:二嫂。   羅英跟矮胖老者都一怔:原來是華二少奶奶,失敬!   羅英跟矮胖老者同時見了一禮。   美少婦笑道:在沒有見著劍英以前,柴玉瓊不敢隨便透露來歷,還望兩位旗主原諒!   羅英、矮胖老者齊聲道:好說,不敢當!   然後,矮胖老者向花三郎抱拳為禮:除奸會八旗蒲天義見過三少。   花三郎答禮道:原來是蒲八老當面,久仰,一直無緣識荊。   羅英道:三少別客氣了,兩位請坐,羅英跟八哥外頭商量點事。   羅英老江湖了,名義上是他要跟蒲天義商量點事,其實是有意迴避,好讓人家嫂叔說話,   於是羅、蒲二人告退而出,花三郎跟他這位二嫂柴玉瓊落了座,花三郎肅容先道:老人家安好?   柴玉瓊莊容道:老人家安好。   大哥跟大嫂呢?   他們夫妻上長白去了!   小侄兒   柴玉瓊道:三弟,可以了,少跟二嫂玩心眼兒了,該問問我為什麼來了吧!   我正要問,二嫂怎麼來了?   你能來,你二哥也能來,難道我就不能來麼?   我可沒說二嫂不能來,二嫂是一個人來的?   我還怕誰吃了我麼?   二嫂,我是好意,一直也對你恭敬有加,幹嗎一見面就跟我這個做兄弟的過不去呀?!   那就要問你了!   問我?   你二哥以前一直是在外頭跑,不回家,如今剛玩好,才在家待沒多久,你一紙書信又把他叫出來,一出來就不知道回去,不問你問誰呀?   弄了半天,原來二嫂是為這心裏不痛快,這二嫂請放寬心,二哥現在京裏。   呃!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們天天碰面。   這就不對了,既是他現在京裏,你們又天天碰面,你怎麼前兩天又勞動人家除奸會,往家找他幹什麼呀!   花三郎一怔。   這點他倒疏忽了。   這個   他這裏剛自猶豫,難以作答。   柴玉瓊那裏已沉下了臉:三弟,你們哥倆到底在搞什麼鬼,今天你要是不把你二哥交出來,別怪我馬上趕回家,找兩位老人家要人去。   花三郎一驚忙道:二嫂,你可絕不能   那就給我實話實說。   花三郎天不怕,地不怕,他不怕大哥、大嫂,因為大哥、大嫂一個老實,一個溫順,二哥、二嫂,則是二哥不正,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裏,唯獨對這位二嫂頭痛,因為這位二嫂最為難纏。   囁嚅了一下,花三郎說了話:二哥確是我叫來的沒有錯   那麼現在他人呢?   二哥沒待多久就走了,我以為他回去了,所以才二次託人往家找他。   這麼說,他現在該還在京裏。   昨天我還託除奸會在京畿一帶找他,可是人家說根本沒見他的蹤影。   那麼他究竟上那兒去了呢?   二嫂,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不就早告訴你了嗎?   這倒好,人是你叫出來,到現在你卻連他在那兒都不知道。   二嫂,二哥是個大人,又不是小孩兒,腿長在他身上   那你的意思是說,他上那兒,你管不著了?   事實如此。   好,好得很,會說話,可是我問你,人總是你叫出來的,這沒錯吧!   這是沒錯   那就行了,現在他人不見了,我就要找你要人。   二嫂   柴玉瓊猛地站起:老三,你怎麼說,你要是不能給我個滿意答覆,我這就回去!   花三郎忙跟著站起,道:二嫂,這樣好不好,不管怎麼樣,我負責交還你一個二哥,我負責找到他   什麼時候?   這我怎麼能確定。   不行,我現在就要人。   二嫂,你總得講理。   怎麼說,我不講理。好嘛!老三,把錯往我頭上扣了,你把我丈夫叫了出來,如今我來找你要人還要錯了。   花三郎正色道:二嫂,我在京裏幹什麼,也許你知道,也許你不知道,要是不知道,可以回去問問兩位老人家,二哥是我一母同胞親手足,為了更重要的事,就算我把他的生死安危置於腦後,相信老人家也不會怪我,我已經答應交還你一個二哥,你還要怎麼樣?   柴玉瓊勃然色變,美目中射出威棱直逼花三郎。   花三郎沒動,但是臉上也籠罩著一片冷肅之氣,兩眼眨也不眨的回望著柴玉瓊。   漸漸地,柴玉瓊嬌靨上那一層冷霜消失了,美目中懾人的威棱也收斂得一絲兒不見,她低了低頭,抬起頭時,嬌靨上泛起一片令人望之心酸的哀怨神色:三弟,你應該同情我,縱然你不為你這個二嫂著想,你也該為華家,為兩位老人家著想。   花三郎臉上的冷肅之氣也不見了,道:二嫂,我不必多說,家裏那麼多人,我這個做兄弟的一向對你怎麼樣,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你應該清楚。   我清楚,兄弟,換個別人,我也許不敢來找他要人;換個別人,我也許會換個方法找他要人   花三郎知道,這是實情,今天錯非是他老三華劍英,他這位二嫂絕不會這麼客氣。   我知道,二嫂。   你二哥當初如何,或許你不知道詳情,可是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的脾氣忍受不了這個,我忍了,我不是為自己,我為的是兩位老人家,為的是你二哥,只要我一嚷嚷開,兩位老人家絕不會護短,華家的家法下,你二哥縱有生路也會落得廢人一個,總是兩位老人家的親骨肉,兩位老人家不會不氣不痛,後果怎麼樣,誰都可以想見,我不願意眼見那種後果。   花三郎不能不承認,柴玉瓊說的是實情,他更不能不承認,他這位二嫂出了名的精明厲害,但卻也是深明大義,頂賢慧的一個。   只聽柴玉瓊又道:三弟,我知道你會把他還給我,也深信不疑,我能等,有這個耐心,但是我是他的妻子,我總該知道,你為什麼把他叫來,他來幹什麼了?   花三郎同情這位二嫂,對他那個不爭氣的二哥,是深惡痛絕,但是他能實話實說,道出實情嗎?!   心裏掠過了片刻的痛苦交戰,然後道:二嫂,事關重大,我不能告訴你,我為什麼叫他來,他來了以後,都幹了些什麼!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害他,我也可以向你保證,不管他以前怎麼樣,今後,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傷你的心。   真的,兄弟?   花三郎只好咬牙點頭:真的,二嫂。   柴玉瓊點了點頭:好吧!兄弟,別人的話我不敢信,你的話我信,你再說一句,我是回家去,還是在這兒等?   花三郎道:二嫂,京裏情勢不適合待,更不適合再有華家人出現,別讓兩位老人家擔心,你還是回家去,到了該回去的時候,我會跟二哥一塊兒回去,也說不定二哥會先我回去。   好,既然這是你的意思,我聽你的,我這就走。   二嫂,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   我還怕走夜路?既然你不讓我在這兒等,我就不願意在這兒多待一刻。   說著,她往外行去。   花三郎沒再多說,跟了出去。   院子裏看不見人,但是柴玉瓊跟花三郎一出屋,羅英跟蒲天義就雙雙迎了過來,齊一抱拳:二少夫人、三少。   柴玉瓊答禮道:偏勞諸位,也打擾諸位。   蒲天義道:二少夫人怎好這麼說,能接二少夫人的芳駕,那是本會的光采,我們弟兄幾個的無上榮寵。   柴玉瓊道:蒲老好說。   花三郎:蒲老、羅老,我二嫂要走了。   蒲、羅二人微一怔,羅英忙道:二少夫人怎麼來去匆匆?   柴玉瓊道:我來找劍英有點事,家裏少不了人,所以我得連夜趕回去。   蒲天義道:時候這麼晚了,二少夫人何不住上一宿,明天一早   不了,謝謝諸位,如今我是歸心似箭。   花三郎道:麻煩那位,送我二嫂一程。   柴玉瓊忙道:不用   蒲天義一拍手,夜色裏掠過來一名英武年輕人,躬身見禮。   蒲天義當即吩咐道:華二少夫人要走,送二少夫人一程。   英武年輕人恭謹躬身:是。   柴玉瓊還待再說。   花三郎已然說道:二嫂就不用客氣了,我沒有工夫多陪,你就請吧!   柴玉瓊也沒再多說,分別向蒲天義、羅英招呼一聲之後,由那英武年輕人陪著走,走的是後門。   花三郎還有許多事要跟項剛會商、安排,也沒多留。謝過蒲、羅二人之後也走了,也是從後門走的。      回到了霸王府,花三郎編了一套詞,告訴項剛,外頭的事他已託天橋的朋友安排了;項剛告訴花三郎,該他安排的,也都安排妥當了,燈下跟項剛嘀咕了一陣之後,由花三郎起草,項剛連夜寫了一份東西,派專人送往了內行廠,然後他跟花三郎兩個人都歇息了。   這裏花三郎剛自歇下,那裏柴玉瓊正由鐵血除奸會的弟兄帶路,避開三廠滿城巡弋的高手,由鐵血除奸會的其他人掩護著,順利地抵達了東城根兒。   城門已經關了,如今有三廠高手把守,也不能走。   東城根兒這個地方,有一處乾涸的溝渠,一處廢棄了的柵門。   那處柵門,就在一堆半人高的雜草後。   英武年輕人撥開了雜草,走過去挪開生銹的鐵柵,城牆根兒的那個洞,只有半人高,得矮著身,彎著腰鑽出去。   英武年輕人道:委屈少夫人了。   柴玉瓊道:好說,倒是麻煩兄弟了。   說著,她進入了雜草叢。微矮嬌軀剛打算往外鑽。   忽然那英武年輕人輕聲道:二少夫人,請等等。   柴玉瓊一聽就聽出他聲音不對。停身四望,立見英武年輕人正從雜草縫中往外看,循他所望往外一看,柴玉瓊不由心頭為之一跳。   東城根兒,地處一片亂墳崗,白楊樹、雜草,高高低低,新新舊舊的墳頭,本就懍人。   而現在雜草叢十餘丈外一幕情景卻是更為懍人。   一座相當大的塚前,墓碑挪開了,墓碑後現出一個黑忽忽的洞穴,那個洞穴還不及半人高。但是從那還不及半人高的洞穴裏,飄出了兩條黑影。   英武年輕人的目力不知道怎麼樣。   柴玉瓊的目力過人,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兩個黑衣蒙面人,從頭到腳,整個人蒙在一襲黑袍裏,只頭部挖了兩個洞,露著兩眼,這兩個黑衣蒙面人的兩眼,那四道目光,不但陰森森,而且還綠芒閃動。   此時此地,這麼兩個鬼魅般的黑衣蒙面人,四道閃動綠芒的目光,膽小一點的,碰上不嚇癱才怪。   兩個黑衣蒙面人一出巨塚,凝立不動,四道發綠的目光向四周掃視,似在搜尋什麼。   英武年輕人輕聲道:幸虧有這堆雜草!   柴玉瓊忙道:噤聲。   柴玉瓊阻止得不能說不夠快,但是兩個黑衣蒙面人目中綠光已掃了過來。   英武年輕人忙往下矮了矮身。   還好,兩個黑衣蒙面人的四道目光,只不過在這堆雜草上略一停留,很快就又移開了。   柴玉瓊道:這兩個東西,好敏銳的聽覺。   英武年輕人把嗓門壓得更低了:二少夫人,您看這兩個是   柴玉瓊道:人不人,鬼不鬼,此時此地從一座巨塚裏現身,當不會是白道俠義。   柴玉瓊這裏話聲方落,那裏兩個黑衣蒙面人卻忽然有了動靜,只見他兩個隨風飄起,離地盈尺,只一閃,便到一座舊墳之前,兩個人俯身探掌,四手齊飛,轉眼工夫,墳頭上的土已平了,他兩個再探手,只聽一陣朽木響,再看時,他兩個已經抓起了一根根的白骨。   英武年輕人看得瞪目張口,差點沒叫出聲來。   柴玉瓊不但有點毛骨悚然,而且還有點噁心。   英武年輕人道:他們這是   只見兩個黑衣蒙面人已把抓出的白骨擺成一堆,然後兩個人隔著那堆白骨相對而坐,似乎在運氣調息,不動,片刻之後,突然將四隻手伸進了面前那堆白骨之中。   英武年輕人不明所以。   但是柴玉瓊明白了,她看得黛眉雙挑,鳳目凝煞,忍不住罵道:該死的東西,原來在練這種歹毒的功夫。   二少夫人,他們是在練   屍毒白骨功。   柴玉瓊這句話不要緊,聽得英武年輕人脫口一聲輕叫。   兩個黑衣蒙面人四道發綠的目光,立即投射過來,人也霍地站起。   英武年輕人驚聲道:糟!   柴玉瓊道:不要緊,華家忝為俠義,碰上了瀆冒人骨骸,練這種歹毒功夫準備害人的事,我又怎麼能不管,你不要動,我出去。   話落,她撥開雜草走了出去,而且是一直走了過去。   英武年輕人看得清楚,兩個黑衣蒙面人四目綠芒連連閃動,往外暴射幾乎近尺。   柴玉瓊離兩個黑衣蒙面人近丈停下。   左邊黑衣蒙面人說了話,話聲陰森冰冷:我當是什麼樣人呢,原來是個雌兒!   右邊黑衣蒙面人道:此時此地,怎會有你?!   柴玉瓊冷然道:此時此地,又怎麼會有你們這兩個東西!   賤人找死!   左邊黑衣蒙面人一聲冷喝,他們倆似乎有很好的默契,同時離地飄起,飛撲而至。   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你們也配近我身,滾。   一聲滾,雙手齊揮,迎著對方來勢拍去。   柴玉瓊雙手齊揮,看不出威勢。   但兩個黑衣蒙面人卻抽身暴退,目中四道綠芒連連閃動,左邊一名道:怪不得你敢躲在這兒偷窺我兩個練功。   右邊那名道:賤人報名。   放眼天下武林,有幾個敢對華家二少夫人不敬的,柴玉瓊被兩聲賤人叫得心頭火起,殺機倏現:你們這兩個東西,就衝你們這種行徑,就百死難赦,不除了你們,讓你們禍害武林,那是我的罪過。   嬌軀閃撲,一雙玉手揮動,立即把兩個黑衣蒙面人罩住。   華家威震天下,絕藝當世第一,一上手,兩個黑衣蒙面人便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五六招過後,兩個黑衣蒙面人更是被逼得險象環生,躲閃連連。   英武年輕人隱身草叢,看得都呆住了。   本難怪,他那見過這種武功,錯非今夜受命為華二少夫人帶路,恐怕這輩子他也沒有這種福緣。   但是,突然,他看見一名黑衣蒙面人衣袖裏飄出了一股其細如線,其色如墨的黑色,接著,他看見華二少夫人身軀一晃,往下便倒,他一聲驚叫還沒來得及出口,另一黑衣蒙面人已伸手接住了華二少夫人,把華二少夫人抱起,兩個人一前一後向著那座巨塚行去。   他不但大驚,而且大急,三不管衝口一聲叫,人似脫弩之矢般奔了出去。   他身法也相當快,兩個起落便已追到,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後面那名黑衣蒙面人突然一個大轉身,雙掌擊出,一抓一收,可憐英武年輕人竟被開了膛,內臟外流。   鮮血狂噴,翻身便倒,痛苦得兩隻手在地上一陣亂抓。   那黑衣蒙面人似乎無動於衷,看都不看一眼,轉身要走,可是突然他又停了步,回了身,俯身一把拉起英武年輕人就走。   如今的英武年輕人已經不動了,似乎成了一具屍體。   兩名黑衣蒙面人,一個抱著華二少夫人柴玉瓊,一個拖著英武年輕人的屍體,一前一後很快的又進入巨塚中,墓碑移回,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地上,只留著灘灘的鮮血,還有拖痕,拖痕經過不多遠就沒了。   亂墳崗上有鮮血,似乎也構不成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但是,誰都沒留意,剛才那英武年輕人痛苦地在地上一陣亂抓,已經留下了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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