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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深謀遠慮

豪傑血 獨孤紅 18114 2023-02-05
  此人的確厲害,敢情是老謀深算,計畫久遠,把神州四奇當了一次傻瓜,而且還讓人哭笑不得!   書生一張玉面,暗暗為之一熱,道:這麼說來,我也沒有料錯。   黑衣蒙面人笑道:高智如四先生者,想必不會料錯,不過   頓了頓,接道:四位畢竟是上了鉤,到了開封!   書生道:上了鉤又如何?這對你並沒有多大好處?   說得是!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可是等我感到扎手的時候,再想甩卻甩不掉了。   這倒又是一句實話。   書生笑了笑,道:現在你可以答我問話了,你把我四兄弟的門下如何了?   黑衣蒙面人道:四先生請想,他們要是有了差池,我還會來麼?   書生道:那可不一定,隔得這麼遠,我看不到。

  黑衣蒙面人道:四先生料事如神,何須看?我還不至於傻得毀了仗恃!   書生臉色一沉,目中突射懍人威棱:說歸說,三義鏢局中,要是有任何損傷,天涯海角,莫雷你休想逃過我一雙手掌,我聞人俊說得出,做得到。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顫,退了半步,嘿嘿笑道:四先生放心,三義鏢局中要有任何差池,你四先生只管唯我莫雷是問就是。他也怕書生!   書生威態一斂,道:那麼,說你的來意。   黑衣蒙面人狡黠目光一轉,道:四先生還記得萬家香前次初相逢那回事兒?   書生雙眉一挑,道:莫雷,你要換人?   黑衣蒙面人點頭笑道:正是,正是,但不知四先生意下如何?   書生目中寒芒一閃,道:莫雷,以三義鏢局的人、物、換他三個,那我太便宜,我不以為你會給我那麼大便宜,還有什麼條件,說!

  莫雷目中飛閃星采,大笑說道:四先生果然料事如神,竟然是一針見血,一話中的。   笑聲忽住,陰陰接道:自然,我莫雷生平不想佔人便宜,從沒便宜給人佔,四先生,我以趙振秋夫婦及他那獨子三人換眼前這三人,其餘的,我要以之換取四先生千金一諾。   書生挑起了眉,道:你說說看。   黑衣蒙面人道:我要請四先生點個頭,從此不問我莫雷事。   書生笑道:我可以不犯人,但人若犯我當如何?   黑衣蒙面人道:這個四先生可以放心,我莫雷也是一條漢子,四先生只要點個頭,我莫雷也能點個頭!   書生淡然笑道:那麼我回答你莫雷三個字!辦不到。   黑衣蒙面人目中兇芒剛現,皇甫敬突然叫道:對,四弟,你要是敢點頭,大哥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書生側顧笑道:我就是怕大哥饒不了我,所以才不敢點頭!   自然,這是玩笑,書生他何許人,豈是威迫得了的,這時候還能開玩笑,也足見豪邁灑脫;黑衣蒙面人目閃兇芒,嘿嘿笑道:那麼,四先生是不要三義鏢局   書生一擺手,截口說道:別跟我說這個,我四兄弟的門下,為天下武林,他們能死,也願意死,那重如泰山,庶幾無愧。   黑衣蒙面人獰笑說道:那麼,四先生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隨你的便!書生道:不過,莫雷,我話說在前頭,眼前我四兄弟都在,你自己打點著,賠上你自己划不划得來。   黑衣蒙面人身形猛地一震,目光轉動,嘿嘿笑道:一個換整個兒的三義鏢局,我認為那很划得來。   書生淡淡說道:那麼你還猶豫什麼?大哥,二哥,三哥。

  話落,皇甫敬、算卦的、老駝子身形齊閃,快逾閃電,各佔一方,正好把黑衣蒙面人圍在核心!   黑衣蒙面人一震笑道:沒想到幾位那麼快,我慢了一步,看來我失算了。   書生淡淡笑道:你本來就打錯了算盤,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有!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倘若我五更之間不回去,三義鏢局大小遭殃!   好厲害,他還留有後手,這種人自是步步為營!   書生揚了揚眉,道:我沒打算難為你   黑衣蒙面人截口說道:那是四先生心疼小一輩的。   書生笑道:隨你怎麼說都行,總而言之一句話,你不是生平從不給便宜給人佔麼,我今天就要佔佔你的便宜,我以眼前他三人,換整個三義鏢局的人、物,換不換由你。   黑衣蒙面人笑道:四先生霸王硬上弓,由得了我麼?

  書生道:你知道就好,答我一句,換是不換?   黑衣蒙面人道:既然由不得我,那只好換了。   書生道:你答應就好   黑衣蒙面人道:那麼,我要帶人了。   說著,就要舉步!   書生抬手一攔,道:你要幹什麼?   黑衣蒙面人笑道:把這三個交我帶回去,我立刻收兵。   書生目光凝注,淡淡笑道:莫雷,你把我當成了三歲孩童?   黑衣蒙面人乾笑說道:莫雷不敢,也不懂。   書生淡淡笑道:帶人可以,但不是現在。   黑衣蒙面人道:那麼,四先生何時才准我帶人?   書生道:要等大先生跟三先生回到了三義鏢局之後。   黑衣蒙面人道:四先生這又是什麼意思?   書生道:沒什麼,對狡猾陰毒如你莫雷者,不得不小心提防一二!

  黑衣蒙面人豁然大笑:我明白了,四先生是怕我言而無信,帶走了人之後,不放三義鏢局中那上百名老小?   書生點頭說道:不錯,事實如此,我也不願否認!   黑衣蒙面人狡黠目光一轉,嘿嘿笑道:那麼,不知道大先生跟三先生何時返抵三義鏢局?   書生道:這不用你操心,我兄弟自有連絡的辦法!   黑衣蒙面人道:那麼,誰又能擔保,我下令三義鏢局那方面放人之後,四先生跟二先生又會守信放我?   書生雙眉一挑,道:我兄弟從沒對人失過信,尤其對你,我更不能失信。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事關己身安危,莫雷也不得不小心一二!   書生淡淡笑道:換不換隨你,信不信也隨你。   黑衣蒙面人默然不語良久,方始聳肩攤手,一笑說道:我說過,這時候由不得我,我只好信了,不過,四先生宇內第一,神州四奇,更是絕世高人,諒必不至失信於我。

  書生道:誇獎了,你明白就好。   黑衣蒙面人一擺手,道:那麼,大先生跟三先生請吧!   皇甫敬目注書生,書生卻道:不忙,似這般前去,你那些手下,怎會相信大先生跟三先生?不相信麼,就難免一場搏鬥,這樣對你我雙方都不好。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那麼,以四先生高見。   書生道:我臨時改變了主意,我四兄弟替你帶著人,你陪我四兄弟回到三義鏢局,咱們當面換人,兩不吃虧。   黑衣蒙面人大笑說道:使得使得,我敬遵四先生令諭,咱們就這麼辦。   書生淡淡一笑,道:來,來,來,我聞人俊敢請與閣下攜手而行!   黑衣蒙面人目中寒芒一閃,道:四先生是要跟我親熱親熱?   書生道:我是唯恐你中途使詐,而且,這樣我在你手,你在我手,彼此都可防範,也一般地兩不吃虧。

  黑衣蒙面人哈哈笑道:到底還是四先生思慮周到,能跟四先生攜手而行,我莫雷光彩不少,引傲終生,請!   話落,抬起右掌!   書生跨步向前,一把拉上了黑衣蒙面人的手,然後轉注三位拜兄,道:大哥、二哥、三哥,麻煩各帶一個。   皇甫敬、算卦的、老駝子毫不猶豫,飄身過去,各捉一個,然後身形再閃,又縱了回來,仍把黑衣蒙面人圍在中央!   黑衣蒙面人睹狀一笑說道:四位豈非太過小心,有四先生一隻鐵掌,還怕我半途跑掉麼?   書生聽若無聞,左手一擺,道:請!   話落,四條人影騰身而起,疾射而去!   片刻之後,返抵三義鏢局,五人一起落身在那三義鏢局的待客大廳屋裏之上,此際的三義鏢局一片黝黑,竟然是出奇的寧靜。

  書生目光輕掃環顧,道:莫雷,如今由你發話。   黑衣蒙面人嘿嘿一笑,道:莫雷遵命。   頓了頓,立即揚聲發話:你們統統給我站出來。   話落,三義鏢局各處暗隅中,鬼魅般冒起無數黑影,個個都是黑衣、蒙面,鬼氣陰森。   黑衣蒙面人側顧書生,笑道:四先生,我的人都出來了,如何?   書生道:叫他們讓趙振秋夫妻子三人,夏仲夫、牟子良、小明、君玄清幾人站出來給我看看。   黑衣蒙面人嘿嘿一笑,點頭照做了。   沒一會兒,趙振秋、趙小秋、夏仲夫、牟子良、小明、君玄清等人先後出現在大廳之下。   個中小明是最為忍不住,一見書生等現身屋面,大叫一聲,就待有所行動,書生陡揚輕喝:小明!不許壞我名頭。

  小明沒敢動,嘴裏可不饒人,叫道:四叔,這批兔崽子   書生沉喝說道:少廢話,我自有主意。   小明只得閉上了嘴,悶聲不響,但那兩隻大眼睛卻充滿了怒火,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恨不得要吃人!   書生喝住了小明之後,立即吩咐趙振秋,道:振秋,你帶著他們到各處看看,鏢局中有無任何損失。   趙振秋應了一聲,與諸人分散而去。   片刻轉來躬身覆命:稟四叔,鏢局沒有任何損失。   書生點了點頭,側顧黑衣蒙面人,道:莫雷,叫你的人退出三義鏢局百丈,以外,假如有一個敢留而不去,被我發現,莫怪我下手絕情!   黑衣蒙面人毫不猶豫,立即揮手傳令,那些佔在三義鏢局四處的黑衣蒙面人,剎時間走得一乾二淨!   眼望手下不見,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四先生,如今我要的人,該給我了吧!   書生右掌一鬆,道:人在屋間,你儘管帶走就是,要殺他們,要問他們,我無權過問,不過我不許你在三義鏢局中殺人!   黑衣蒙面人詭笑說道:那是自然,我怎麼忍心?   話落,雙手捉起三個,騰身疾射而去。   走了,都走了,一場危厄剎時間輕易渡過。   老駝子哼了一聲,道:便宜了這班兔崽子!   說著,就要縱身下屋!   書生突然伸手一攔,道:慢著,三哥,你以為他們會走麼?   老駝子一怔,道:怎麼,四弟,莫非   書生冷冷一笑,突然揚聲發話:莫雷,有話站出來說,用不著躲躲藏藏!   話落,皇甫敬三人臉色才變,夜空中陡起一陣大笑:四先生不愧料事如神,莫雷在此,有何教言。   隨著話聲,在東邊牆頭上翻上適才那黑衣蒙面人,緊接著,西、南、北三邊牆頭也翻上數十個黑衣蒙面人!   老駝子既驚且怒,霹靂一聲大喝,就待飛撲。   書生連忙低聲說道:三哥,是我失算,動不得,我自有退敵妙策。   老駝子冷哼一聲,散功收身,雖沒動,可是那一雙暴射威棱的巨目,卻直逼東牆頭黑衣蒙面人!   書生跟著說道:莫雷,我問你還有什麼話說?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四先生怎知我留而不去,捲土重來?   書生淡淡笑道:很簡單,有句俗話,不知你知不知道。   什麼?東牆頭黑衣蒙面人問了一句!   書生笑道:賊不空手。   皇甫敬、算卦的忍俊不住,搖頭笑了。   老駝子卻大笑說道:四弟,有你的,罵得好,總算出了你三哥這口怨氣。   小明更是一蹦三尺高,鼓掌大叫。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目中兇芒一閃,也笑了:我不在乎賊不賊的,成者王侯敗者賊,一旦我席捲天下,稱霸武林,誰是賊誰知道,我只知道既人寶山不能空手而回。   老駝子嗤之以鼻:兔崽子臉皮真厚。   書生跟著說道:那麼,莫雷,你還要幹什麼?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道:仍請四先生對我適才所提點個頭。   書生道:要我兄弟撒手不管你的事?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點頭說道:正是!   書生淡淡說道:我說過,辦不到。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笑道:此一時,彼一時,這辦不到三字,是四先生剛才說的。   書生道:如今也一樣,要我不管你的事,那永遠辦不到。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陰笑說道:四先生,如今只怕是由不得你了。   書生抬手環指,道:就憑你們這幾十個人?   不!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道:還有百巧先生那三大傑作十件。   他指的是奪命七巧神鬼怨、化骨神針、乾坤霹靂!   別說三樣俱全,就只有一樣也神仙難逃,眼下自己這班人處境可知,皇甫敬三人勃然色變!   書生神情只微微震動了一下,旋即平靜地笑道:我不信!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道:這四先生沒見過?   書生道:見過,但那是以前!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笑道:現在也一樣。   書生道:百巧先生那三大傑作當年沒造幾件,我不信你有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笑道:那很簡單,我只稍依著葫蘆畫瓢,何愁沒有百件千件?威力雖不如原件,可也不算太差。   書生淡淡笑道:你敢讓他們亮出來我看看?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笑道:這有何難?莫雷遵命。話落,舉手一揮。   西、南、北三邊牆頭那數十黑衣蒙面人之中,立刻自袖底取出一物,正是百巧先生那三大傑作,算算十件一件不少。   書生神情又復微微一震,笑道:沒想到你果然有,看來我落了下風。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得意獰笑:四先生,如何?   不如何!書生道:雖然我寧信其真,不信其假,可是我的答覆仍是那三個字。   以命為脅猶不能屈,這膽識,這豪氣,令人敬佩,令人心折!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目中兇芒暴閃,道:四先生忍心讓這多位晚輩與一座三義鏢局俱化灰塵?   書生泰然笑道:我說過,為天下武林,他們能死,也願意死,重如泰山,庶幾無愧,我四先生甚至願意陪他們一起死。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獰笑說道:那我就沒辦法了,我以為這樣的死,輕如鴻毛,毫無價值可言,死了諸位,我依然可以稱霸武林!   書生道:不正是求之不得麼?那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人都是這樣,你不讓他猶豫,他反而猶豫起來!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狡黠目光一轉,道:四先生也有所恃乎?   書生道:當然,你要不要聽聽?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道:自然是急不可待。   書生淡淡一笑,道:說出來,不怕你不信,我先跟你提個人,跟那千面叟余萬相並稱武林二叟的百毒叟巫一風。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道:百毒叟巫一風他如何?   書生道:他有一種歹毒無倫,令人防不勝防的無影之毒。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道:無影之毒又如何?   書生道:他昔年跟我交情不錯,他把那無影之毒送給了我。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有點沉不住氣了:給你又如何?   書生淡然一笑,道:事隔多年,恰好派上用途,今夜我又把那無影之毒送給了你。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道:我想不出四先生何時有機會。   書生道:既稱無影之毒,隨時都是機會,尤其你剛才跟我攜手而行時,那機會更好,發無不中!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身形猛震,道:原來四先生是這個用心   書生笑道:我不說過麼?對你這樣的人,不得不步步為營,小心提防一二,而事實上,我並沒有料錯。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忽地大笑說道:四先生以為我會信麼?   書生淡淡說道:你不信我莫可奈何,如今我不想多說,你要是願意身受那無影之毒的煎熬,到頭來落個吐血而死,你就下令吧!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獰聲說道:我是要下令,因為我運氣試過了,四先生知道結果如何?   書生平靜地道:我自然知道,你試的結果,是血脈暢通,毫無中毒跡象。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道:那麼,我不知道這作何解?   書生淡淡說道:很簡單,那是你孤陋寡聞,不知無影之毒的厲害。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道:怎麼說?   書生道:無影之毒三日一發作,事先毫無任何跡象。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仰頭大笑,聲如狼嚎,刺耳難聽,令人聞之頭皮發炸,混身不舒服!   笑聲一落,他目射兇光,陰陰說道:四先生,你把我莫雷也當成了三歲孩童。   書生道:信不信由你,我懶得多說,不信你只管下令就是。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獰聲笑道:四先生以為我不敢?   書生道:一個人要是把命都豁出了,他沒有什麼不敢的。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默然不語,半晌方始搖頭說道:兵家事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為大將者,更要有神鬼莫測之機,四先生是良將,我只有寧信其真,不可信其假。   書生微笑說道:那是你誇獎,你也不差,算得上我生平唯一勁敵!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目中忽射懾人寒芒,厲聲叫道:聞人俊,我不忍對你這些門下晚輩下手,你卻怎暗中向我施毒,這豈非有失你神州四奇身分。   書生淡淡說道:我不以為你那是不忍,我只以為你是自認有萬全必勝把握,所以你才沒在他們身上施毒,否則我不以為你會放過這大好良機,我也不認為這有失神州四奇身分,敵我之間本來就是這麼回事,我不殺你!你會殺我,對付你這種對手,我也不得不預謀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的萬全之策,這是最正當不過的手法。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身形暴顫,道:早知如此我有點悔不當初!   書生道:現在說這種話,那已經太晚了。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忽又笑道:不晚,如今我是否真的中了無影之毒,尚不可知!   書生道:那好辦,你何妨等三天?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道:等三天如何?   書生道:三天之後,你要是毒性發作了,那自不必說,否則你不妨捲土重來,再來個兵臨城下!   說得是!東牆頭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好一個緩兵之計。   書生道:我為的是你,願不願等也隨你!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道:那還能由得了我,不過,我怕到那時   書生截口說道:你放心,我兄弟不是那種人,不會留給你一座空城。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目中異采一閃,道:四先生,英雄輕死難一諾,一世英名更要緊。   書生道:天下武林你試打聽,神州四奇何曾躲過人!   東牆頭黑衣蒙面人笑道:那倒是沒有,四先生,我等了,三天之後我要是真的中了毒,我自己認命服輸,否則,哼,哼!   兩聲冰冷獰笑,一揮手,連同三邊牆頭的數十黑衣蒙面人一齊不見,好詭異的身法!   書生默然不語,卻突然輕吁一口氣,跟著身形泛起了一陣輕顫,老駝子老不經事,適時問道:四弟,你真的給那兔崽子放了一把毒?   書生笑道:自然是真的,對他那能來假的。   這句回答,連皇甫敬與算卦的也大感意外,他二人只以為書生困境施詐,計出緩兵,聞言一怔,剛要插口   突然一聲厲笑起自牆外:聞人俊,你好厲害。   一條黑影沖天射去,幾閃不見了!   書生笑了,這回是真笑!   皇甫敬與算卦的恍然大悟,道:四弟,這麼說來,是假的。   書生道:本來是詐,我那來的無影之毒?   皇甫敬眉頭一皺,道:我沒想到他這麼容易上當。   書生搖頭說道:也不容易,不過,這種人唯一的缺點是多疑,霸業未成,也最惜命!知己知彼,方能不戰而勝。   皇甫敬笑了:四弟是看準了他這一點。   書生搖頭嘆道:其實,也是他太過自信害了他,要不然,他要是找一個身材、話聲跟他相似之人扮做他,那咱們   笑了笑,住口不言!   他住口不言,皇甫敬可為之機伶一顫,半晌,神色忽趨凝重!四弟,那麼三天之後呢?   書生笑道:大哥試問問眼前這些人,那一個願意躲?   屋下,小明突然叫道:我小明第一個不願意。   老駝子叭地猛擊一掌,跟著叫道:好,小鬼頭,這麼多年來,你只有這句話讓我老人家聽來順耳,聽來受用,我老人家從此不衝你瞪眼了。   小明有點不好意思,搔搔頭,笑了!   書生笑道:聽見了麼,大哥,這就是咱們神州四奇的門人。   皇甫敬道:沒人願意躲,那一個敢說一個躲字,我先斃了他,可是,四弟,咱們總得想個對策!   書生笑道:對策有,只是   皇甫敬急忙問道:只是怎麼,四弟!   書生笑道:只是我不能站在這兒談!   皇甫敬一怔,旋即大笑,一招手,道:走,二弟、三弟,下面談去!   笑聲中,四兄弟同時飄身下屋!   大廳中,擺上了茶點,書生四兄弟高坐上位,下面是趙振秋夫婦等晚一輩的老少英俠!   一口香茗下喉,皇甫敬首先發了話:四弟,現在可以談了吧!   書生點了點頭,笑道:當今之計,唯有在這三天工夫中,找出他們的藏身之處,先發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擊潰之!   皇甫敬沉吟說道:三天不算短,可是要找出他們的藏身之處,談何容易,再說,江浙路遠   書生截口說道:誰說他們在江浙!   皇甫敬一怔道:四弟不是作如是推斷麼?   書生搖頭笑道:那是以為,現在我不作如是想了,現在我敢斷言,他們必在開封附近,而且他們也不敢遠離。   皇甫敬道:何以見得?   書生笑道:無影之毒三日一發作,他們那敢躲在那三天路程之外的地方!   皇甫敬大笑說道:說得是,躲的太遠,可就來不及了,四弟,有你的。   算卦的突然插了一嘴:四弟,找他們或許不難,但對付他們可不太容易。   書生道:二哥是說他們有百巧恩兄的三大傑作!   算卦的點頭說道:四弟該知道,獨孤恩兄那三大傑作的威力!   書生道:我自然清楚,不過那沒關係,他們有如同無!   算卦的一怔,道:難不成那都是假的?   書生道:不假,件件貨真價實。   算卦的又復一怔,道:那麼四弟怎說沒關係?   書生道:二哥知道,獨孤恩兄那三大傑作之中,奪命七巧神鬼愁化骨神針,雖歹毒霸道,但可以擋,可以躲,只要咱們人手一隻藤牌,便不虞它沾身,而那乾天霹靂卻是十丈以內絕難倖免,不可擋,無從躲,但那乾天霹靂也要在一流高手手上才能發生效用,而且他自己也要置身在十丈以外,否則他自己也不免,所以,只要咱們欺進他身邊十丈之內,他便不敢輕用,因之我說它有如同於無!   算卦的沉吟說道:四弟那前兩點或無可慮,那後一點,我擔心莫雷他會不惜犧牲他那手下   書生笑道:二哥難得糊塗,一流高手盡皆他得力爪牙,犧牲了他們,縱能毀了咱們,莫雷他再拿什麼再去對付各門各派?   算卦的點頭不語,旋即笑了!   皇甫敬適時說道:四弟,這找他們又是如何個找法?   書生笑道:咱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行!   誰?大夥兒同聲都問。   書生抬手左指,道:小明!   小明樂了,一躍而起!   老駝子大笑說道:想不到要飯花子也有大用。   小明大眼睛一翻,道:三叔,您老人家可別瞧不起要飯花子,要飯花子也有日後身登大殿,披上龍袍,搖身一變成了萬乘之尊的。   老駝子笑道:小鬼頭八成兒是沒事兒就跑到大相國寺看白戲了。   小明道:不掏腰包的事兒,三叔您不高興!   老駝子雙眉一聳衝瞪了眼,剛要張口!   小明卻已然說道:三叔,從今後不衝我瞪眼,這話可是您說的。   老駝子威態一斂,沒了脾氣!   這一來,大夥兒全笑了!   笑聲落後,皇甫敬皺眉說道:四弟別忘了,他們可認得小明。   書生笑道:那我怎會忘了,大哥放心,我總不會把大哥的好徒弟往坑裏推,叫他找他那一夥要飯的朋友去。   皇甫敬未來得及做任何表示,小明已然一蹦老高!   還是四叔好?一轉身往外便跑!   書生倏揚輕喝:小明,回來!   小明乖乖地轉過了身,瞪著大眼睛,道:怎麼,四叔!   書生道:四叔還有話說,記住我一句話,千萬小心,不准惹事,一有發現就回頭,別替你師門丟人?   小明道:四叔您放心,小明是出了名的包打聽,您交給我準錯不了,後天日落前,小明要沒回報,您唯我是問就是。   身形一閃沒了影兒,走的可真快!   書生搖搖頭,笑道:聽見麼?大哥,豪語,人小心不小,有點像立軍令狀,大哥收的這個徒弟收對了,真不差。   皇甫敬笑了,可掩不住心中的得意:玄清可要比他扎實得多。   老駝子一旁瞪了眼,道:你可個是存心氣人是不?就我一人兒沒徒弟!   書生笑道:三哥不服氣?將來你也收一個!   老駝子哼了一聲,道:那來那麼多好材料,又不是狗屎,遍地皆是。   這句話,逗得滿座哈哈大笑。   笑聲歇止後,皇甫敬道:四弟,那預備應用之物一事,交給誰?   書生道:這要找二哥的好徒弟了。   他指的是禿頂老馬。   算卦的一怔道:四弟,他行麼?   書生笑道:怎麼,二哥也跟大哥一樣,這事兒非他莫屬。   算卦的道:怎麼說?   書生道:恐怕這三天之中,隨時會有人注意咱們的動靜,咱們那個一出門兒準被釘上,花亭固然難免被他們留心,可是他那行業是練把式的,練把式的訂製幾個藤牌,該不會引人動疑。   算卦的點點頭,沒再說話!   皇甫敬卻道:那麼,四弟,誰又去通知花亭?   書生笑道:沒徒弟好找了,玄清他不能出門,只有我跑一趟了。   有他出馬,那是萬無一失!   皇甫敬略一沉吟,道:好吧,就這麼辦,別的人在家等吧!   於是   第二天上午,書生背著手,瀟灑飄逸地出了三義鏢局大門,迎面來了一名趟子手,一見書生出門,連忙躬身:四先生那兒去?這是禮貌上的招呼!   書生含笑點頭:閒著沒事兒,到大相國寺逛逛去!   那名趟子手又躬了躬身,立即壓低了嗓門兒,道:四先生,外面有人!   書生目光只往外一瞥,笑道:你是說街道拐角那一個!   趟子手忙道:正是,要不要小的   書生擺手笑道:進去幹你自己的事去,這用不著你管!   趟子手應了一聲,哈個腰轉身行了進去!   書生又往街角拐角處望了一眼,笑了笑,逕自行下石階,順著鏢局前那條街,往左拐去!   對著鏢局的那條街拐角處,站著個中年黑衣漢子,他本來是站在那兒,跟一個賣水果的小販閒聊,早先一見書生出門,他就立刻留了神,如今一見書生拐人另一條街,不由大為慌張,放開腳步急急忙忙地追了過來,跟著進入鏢局向前那條街,往左拐去!   剛拐過去,猛然,他怔住了,那張瘦削的臉上,緊跟著脹得通紅,張了口,瞪了眼,恨不得找個縫兒鑽了下去!   只因為他眼前站著個人,是書生,他雙手放在背後,面帶微笑,而且一雙目光還望著他!   敢情人家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黑衣漢子夠窘的,頭一低,邁步要走!   書生突然開了口:朋友,你跟錯了人,我奉勸一句,要回頭,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要不然等會兒吃了苦頭,你可別怪我事先沒打招呼!   話落,轉身走了!   按說,路是人走的,你走得,我走不得,黑衣漢子他本可搶白一句,可是他知道跟前是誰,他不敢,他也作賊心虛,唯恐畫虎不成反像個狗!   是故,他只有聽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愣了好半天,可是,他又不敢不跟,望著書生遠去,一咬牙,放步又追了下去!   跟是跟了,可是跟了兩條街前行的書生便沒了影兒!   這下他可慌了,急得額頭上也見了汗,正在那兒東張西望,一個勁兒的往熙往攘來的人叢裏找。驀地,一個清朗話聲起自耳邊: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怕吃苦你就跟吧!   話聲是在耳邊,可就瞧不見人影兒,分明是人家正瞧著他,他卻看不見人家呢,黑衣漢子機伶一顫,暗暗叫苦!   須臾,只見他一挑眉,又邁了步。   邁步是邁步,這回卻是找而不是跟了!   就在他在那幾條街東轉西轉之際!   大相國寺廣場上走進了書生,他只一眼,立刻看出禿頂老馬那棚子口上,站著兩個汴梁世家的人!   這兩個人,雜在看熱鬧的人群中,其中一個他不陌生!   他笑了笑,舉步行了過去。   禿頂老馬馬花亭正在棚子裏那張長板凳上吸他那根旱煙袋,一眼望見書生不由一怔,要往起站!   書牛忙遞眼色,伸手拍上身前一名大漢的肩頭:朋友,請往邊上讓一讓。   那名大漢轉過了頭,一張方方的大臉,濃眉,大眼,唇上微髭,一張嘴大而驚人,他濃眉剛挑,那雙目卻似落在了烙鐵上,燙得他機伶一顫,連忙收了回去,一聲氣沒吭地轉回了頭,讓了開去!   書生卻視若無睹,往前擠了一擠,站定後,跟那看熱鬧的人一樣地把眼直往棚子裏瞧。   沒事兒了,那名大漢的神色漸漸趨於鎮定!   適時,他身旁的另一名青衣漢子,自棚子裏收回目光,側過頭,似乎是要跟他說話,一眼望見書生,勃然色變,剛要張口,卻被他由下面扯了一把!   那名青衣漢子立刻閉上了嘴,頭一低,重又把目光投向棚子裏,可是神色已不似適才那麼安寧了!   這,全落在了書生眼中,他微微一笑,照舊看他的熱鬧。   可是就在他笑了笑的同時,那名大漢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輕若蚊蚋的話聲:三爺,朱仙鎮那邊可得意?   那名大漢像猛然被人打了一拳,由心底裏冒著寒氣,不過,他表面上還能鎮定,恍若個沒事人兒一般!   然而,耳邊接著又是一句:毒狐的鎮定功力果然超人,秦得海一等,二先生可是隨後就到,你要是讓他碰上,可沒這麼便宜!   大漢鎮定不住了,一張臉蒼白,頭一低,轉身就要擠出人群,適時,那耳邊話聲又起:慢一點,把你那名同伴也帶走。   大漢只求脫身,沒敢猶豫,拉了那名青衣漢子一把,擠出了人叢,頭也沒敢回地狼狽而去,轉眼沒了影兒。   書生笑了,雙唇又是一陣翕動,緊接著,棚子裏禿頂老馬瞪大了眼,似乎還微微點了點頭!   他那裏剛點頭,書生已然轉身出了人叢,又在別的棚子前轉了好一會兒,才又背著手出了大相國寺,消失在街道盡頭!   適才那名跟書生的黑衣漢子,猶在那兩條街轉來轉去,他是越轉越覺不對,只見他停下來想了片刻,一仰頭,剛要往別處找。   突然忽地一聲,一物迎面打來,可憐他連躲的念頭都沒來得轉,叭地一聲,來物正中上唇,牙斷,血流,痛得他悶哼一聲,連忙捂上了嘴!   舉目望時,不由火冒三丈,向前十多丈處,有個半大孩子,手裏拿著彈弓,望了他一眼,轉身就跑!   這可是無妄之災,這無妄之災受得氣煞人!   黑衣漢子可不管那麼多,拔腿硬要追,可是他身形剛動,眼前白影一閃,多了個人,是書生!   他心驚止步,適時書生卻衝著他一笑:朋友,我的話沒錯吧,自找苦吃怪得了誰?   說完,邁步走了!   等到黑衣漢子定過了神,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時,不但那半大孩子沒了影兒,便是書生也走遠了!      與此同時,有兩個人出了開封東城!   這兩個人,一個是毒狐秦得海,一個是那不知名的青衣漢子,他兩個一出城,城門跟著站起個要飯花子,望了他兩個背影一眼:扭頭走向城西!   城西,是開封城最僻靜之處,到處是樹林,亂墳崗,一株大檜樹下坐著個小叫花,是小明!   那名要飯花子到了近前,衝著小明點點頭!   小明大眼睛中奇光一閃,一躍而起:怎麼樣?   那名要飯花子道:有兩個出了東城!   是誰?小明問了一句!   那名要飯花子道:一個是朱仙鎮口的秦三爺,一個是他的妹夫,朱仙鎮董記老店的董老闆!   小明哼了一聲,一巴掌拍上大腿:我就知道這班東西不會;在城裏落腳,果然不錯!一抬眼道:你往鏢局裏送個信兒,我要綴下去!   那名要飯花子一點頭,剛要走!   突然,打南邊又一名要飯花子飛奔而至,到了近前,衝著小明一哈腰,道:明哥兒,南城出去一個!   小明一怔,道:是個什麼樣兒的?   後來這名要飯花子道:是個三十來歲的黑衣漢子,不知道在那兒挨了揍,滿嘴是血,口嘴唇腫了老高一塊,跟個豬似的。   小明笑了,但旋即皺了眉:可知道他是誰?   後來那名要飯花子道:以前萬家香裏的伙計,姓毛!   小明略一沉吟,喃喃說道:兩個往東,一個往南,難不成他們分了兩地?   先前那名要飯花子道:要不要兩邊都跟跟?   小明突然搖頭笑道:不,單跟那姓毛的就行!   兩名要飯花子都一愣,齊聲問道:怎麼?   小明咬牙說道:毒狐秦得海那東西,出了名的狡猾多智,他要是往東走,他們那一夥兒的落腳地,準不會在東邊兒!   小明不差,不愧神州四奇的得意高足!   兩名要飯花子笑了:明哥兒,有你的。   小明小臉一紅,笑道:勞神往鏢局裏送個信兒,別的地方的兄弟,仍讓他們留心找,多一個是一個,我走了!   話落,身起,順著城牆往南奔去。   小明出了南城,那對著城門的官道上,來來往往,行人不少,可就沒瞧見個穿黑衣的漢子!   小明急了,也可不管什麼驚世駭俗不驚世駭俗,硬起頭皮,如飛追了下去,還好,也沒人留意他!   一直追出兩裏多路,方始瞧見前面遠遠地有個穿黑衣的人影,天下穿黑衣的多得很,他可不敢斷定這個就是那個!   小明是出了名的鬼靈精,小身子一扭,折了方向,往西而去,四邊是一帶大樹林子,濃蔭蔽天,一眼看不到頭兒,小明到了近前,一頭便鑽了進去!   他是繞了大圈,截往前頭,打算看個清楚再說。   沒一會兒,那名黑衣大漢也到了樹林前,可是他沒進樹林,仍是一個勁兒地往南邊走!   不進樹林也沒關係,小明在樹林子裏看得清楚,嘴唇腫得老高,前襟上沾了好幾片血漬,沒錯了,不是他是誰?   小明這下放了心,既然跟的不錯,就往下跟了!   於是,一個在林子裏,一個在官道上,相隔不遠地往南走了下去,又走了不久之後,小明突然一怔!   沒別的,那是由東邊如飛奔來兩個人,小明看得清楚,那一個是毒狐秦得海,另一個則是他妹夫董老闆!   小明暗暗地哼了一聲,心想自己沒料錯,這隻毒狐果然是狡猾多智,狡猾歸狡猾,這回仍是栽了個暗觔斗!   轉念間,秦得海與那姓董的已到了黑衣漢子近前,意料中,他兩個應該跟黑衣漢子有所招呼!   豈料,理雖如此,事卻不然,那兩方面竟跟毫不相識地陌路人一般交臂而過,黑衣漢子仍是往南走他的,而,秦得海與那姓董的卻筆直地往西走了。   這一下可大出小明意料,暗忖:汴梁世家的那一夥,如果落腳在南,那秦得海既改了方向,如今便該往南走,怎麼如今卻又往西而去,莫非   忖思至此,那秦得海與姓董的已然一頭鑽進樹林,毒狐一身功力不凡,耳目敏銳,小明可不敢大意,身子一低,隱在一株大樹之後。   由樹後偷窺,秦得海與那姓董的在樹林子裏東轉西轉,拐了兩個彎兒便沒了影兒,是既滑溜又快。   小明只以為他兩個必已穿林而出,直奔西方,連忙騰身上樹,探開枝葉往西一看,他怔住了,西邊是一大荒原,空曠,寂靜,四無人煙,那裏有秦得海跟那姓董的兩個人影兒!   小明這可糊塗了,伸手搔了搔頭,想了一想,連忙又下了樹,閃身往那秦得海二人適才逝去處撲去!   等到了那兒,他又怔住了,這一帶樹林不算太密,一眼可以望出老遠,那裏有人?   明明看見他二人是在這兒不見的,怎麼一轉眼卻沒了影兒,難不成他二人會升天遁地不成?   小明滿頭霧水,如同丈二金剛,愣了半天,突然長身掠向樹林旁邊,往南望去,這一看,他心中一震,又怔住了!   在這片刻工夫中,那黑衣漢子也沒了影兒!   遠遠地,約莫一里之外,有一片村落,有一點黑影一閃沒入那片村落中,而那片村落,小明到過,是朱仙鎮!   小明明白了,那黑衣漢子是進了朱仙鎮!   黑衣漢子是進了朱仙鎮不錯,可是那秦得海和姓董的漢子,又往那兒去了呢?這是個謎!   小明皺著眉頭一邊想,那雙大眼睛卻是一霎不霎地凝視著那片遠遠的村落朱仙鎮,他看那黑衣漢子出不出朱仙鎮!   看了半天,他沒見那黑衣漢子再露面!   心中略一盤算,立刻明白了幾成,飛身下樹,由樹林子裏折了回去,他是要走回報信兒了!   及至小明折回了開封,進了鏢局,天色已近黃昏!   小明進了鏢局,先找那書生四叔!   書生、皇甫敬、算卦的、老駝子,如今是晚飯方罷,正坐在原本獨孤承所居那小樓上聊天!   小明上了樓,首先衝著書生一躬身,咧嘴笑道:四叔,末將特來覆命!   書生尚未說話,老駝子已然一躍而起:小鬼頭,有你的,說,那班兔崽子躲在那兒?   小明大眼睛略一眨動,道:有八成見是躲在朱仙鎮!   老駝子一怔,叫道:有八成兒,還有那兩成兒呢?   小明臉一紅,望向書生:還有那兩成兒,是四叔的事兒!   老駝子又是一怔,道:小鬼頭,怎麼說?   小明道:有待四叔高明判斷了。   書生笑了:小明,別在四叔面前賣關子,你說說看。   於是,小明紅著臉兒把一天來的經過說了一遍。   最後說道:所以小明判斷有八成兒他們是躲在朱仙鎮,不知對也不對。   書生沉吟未語!   皇甫敬與算卦的、老駝子,互相交換過探詢一瞥之後,算卦的道:四弟,以我看,該不會錯。   書生沒答理,算卦的卻長眉一挑,又道:四弟,你該明白,這是他們的狡猾之處,以他們看,咱們挑了他朱仙鎮兩處分支,便不會再疑心   書生忽地抬眼說道:二哥的話,我有同感,我只是在推測兩點   算卦的道:什麼?   書生道:第一,他們藏在朱仙鎮何處,第二那秦得海跟那姓董的那兒去了,咱們僅知他們藏在朱仙鎮,要是不知道他們藏在朱仙鎮何處,那還是沒有用,再者,我以為那秦得海與那姓董的,不見的太玄!   算卦的道:那麼,四弟以為   書生截口說道:我以為那片樹林有問題。   算卦的雙眉一挑,道:四弟是說   書生道:只是推測,未敢斷言!   算卦的道:那麼,以四弟看,他們會藏在朱仙鎮何處?   書生笑道:那要問二哥了!   算卦的一怔道:怎麼?問我!   書生點頭笑道:二哥去過朱仙鎮,且大展神威,挑過他們兩處分支,二哥該想想看朱仙鎮中,有何處可資藏身!   算卦的想了想,道:除了那幾條地道外,似乎別無可能!   老駝子突然說道:四弟,要不要去瞧瞧?   書生搖頭說道:去不得,一去他們準搬家,那樣再找他們可就難了。   老駝子閉口不語!   書生略一沉吟,突然目注小明,道:小明,叫玄清來。   小明應了一聲,飛身下樓而去!   算卦的道:四弟是要問問玄清?   書生道:他說什麼也要比咱們清楚一點。   片刻之後,小明與君玄清飛步上樓!   君玄清恭恭敬敬上前施禮!   書生把小明所見說了一遍,然後問道:玄清,以你看,他們可能藏在何處?   君玄清沉吟說道:據玄清所知,除了那條地道外,似乎沒別的地方可資藏身。   書生道:當日你二伯找你的時候,你不是躲入了民家麼?   君玄清赧然笑道:那不是尋常民家,那一家跟萬家香認識,姓萬的僱他看守黃土崗上的那塊龍眠地的。   書生道:他是怕人破了風水?   君玄清點頭說道:八成兒是!   書生道:那麼,那一家不是汴梁世家的人。   君玄清搖頭說道:那玄清就不知道了,不過他不可能是。   書生道:怎見得?   君玄清道:他既不會武,平素又跟汴梁世家沒來往!   書生點了點頭,道:朱仙鎮外的那片樹林,你知道?   君玄清道:玄清知道,那兒離鎮外黃土崗最近!   書生道:離那兒最近?   君玄清又說了一遍:鎮外的黃土崗!   書生點了點頭,沉吟說道:那麼,秦得海兩人不走正道,又到黃土崗去幹什麼?   君玄清隨口說道:那就非玄清所能知道了。   書生猛然抬眼,道:玄清,你知道,那萬老闆的老太太,確實葬在黃土崗?   君玄清道:這個錯不了,不僅玄清知道,便是開封附近百里   書生道:我是問你當時可是親眼所見。   君玄清道:玄清雖不是親眼所見,但她那出殯是真   書生笑了:那天,萬家老太太是夜晚入的土。   君玄清點頭說道:不錯,是在夜晚!   書生道:你不在旁邊?   君玄清又點了點頭。   書生道:還有誰在場?   君玄清道:只有姓萬的,秦得海,跟那姓萬的帶去的三名護法!   書生道:你是秦得海的護法,為什麼不在旁邊?   君玄清道:那是姓萬的意思,他不許閒雜人在場。   書生笑了笑道:入土,又不是什麼秘密,幹什麼連自己人也不許看,八成兒是他陪葬不少值錢貨,怕人知道了盜墓。   君玄清笑了笑,沒說話!   書生卻又道:玄清,你可知道,當時營墓的是誰?   君玄清道:不知道,不過,應該是自己人!   書生笑問:怎見得?   君玄清道:連玄清都不讓靠近,那會叫外人營墓?   書生笑道:說得是   皇甫敬適時插口說道:四弟是懷疑那片墓地   書生點頭說道:僅僅是懷疑!   老駝子道:只要是四弟懷疑的,從來就沒有錯過!   書生道:那是別的,這個不行,咱們不能讓人家一狀告到官裏,說咱們企圖盜墓,這個罪名咱們擔不起!   一句話說得大夥兒都笑了!   笑聲中,書生轉望君玄清,道:玄清,就你所知,黃土崗上還有沒有別人家的墓?   君玄清點頭說道:有,黃土崗本來就是個亂墳崗,可是那塊龍眠地上卻只有姓萬的   書生截口說道:可見過有人掃墓?   君玄清道:那是必有的事兒,不過,那要在清明,不在清明   書生道:你算算,今兒個是幾月幾?   君玄清想了一想,道:三月二十五!   書生道:那麼明兒個呢?   君玄清猛然笑了:您是要   書生笑道:再說,也不一定非清明不可上墳,周年,冥壽都行,對了頓了頓,轉望小明:小明到前院去,請梅姑娘過來一趟。   小明應聲下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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