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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男子漢 獨孤紅 16137 2023-02-05
  李玉翎跟宮無雙兩個人順著大街往西城去,好沉默的一對兒。   拐進了西大街,宮無雙帶著李玉翎住一家客棧走,李玉翎看得清清楚楚,那家客棧掛的招牌是:隆福客棧!   他怔了一怔道:姑娘住的就是這家客棧?   宮無雙嗯了一聲,望著李玉翎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家隆福客棧,怎麼?   李玉翎搖頭說道:沒什麼,我隨便問問!   他沒多說,宮無雙也沒多問。   進了隆福客棧,宮無雙前頭帶路往後進走,一進後院,二進後院,三進後院,進了三進後院,宮無雙帶著李玉翎往北上房走。   有這麼巧的事兒麼?當日他殺秦天祥,找的是隆福客棧三進後院北上房,事隔多日後的今天,宮無雙訂的也是隆福客棧三進後院的北上房。

  李玉翎心裏起了疙瘩,可是他沒說話。   進了北上房,點上了燈。   李玉翎第一眼便望向炕上,那天晚上秦天祥就是躺在這炕上,他也就是在這炕上割了秦天祥的頭。   你坐啊!宮無雙笑吟吟的一聲,聲音像銀鈴。   李玉翎忙走了定神,稱謝坐了下去,他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宮無雙也挪身坐在了炕沿兒上。   李玉翎剛坐下,突然想起秦天祥是宮天鶴授意殺的,宮無雙是宮天鶴的女兒,殺秦天祥的事她絕不會不知道。   還有,他殺秦天祥的事,已經傳到了天威牧場!   要不然朱順不會到承德來,既然朱順都知道了,堂堂場主千金的宮無雙又怎會不知道!   他一念及此,立即說道:秦天祥死了,姑娘可知道?   宮無雙點了點頭道:知道啊!我怎麼會不知道?

  果然不出李玉翎所料!   李玉翎道:秦天祥是我殺的,姑娘也知道?   宮無雙含笑說道:你一到承德來便立了大功,我還沒給你道賀呢!   顯然,這她也知道。   李玉翎一指炕,道:姑娘可知道,秦天祥當夜住的就是隆福客棧三進後院這間北上房,他就是死在這炕上!   宮無雙她又含笑點了點頭道:這我也知道,要不然我就不會特意訂這間北上房了!   李玉翎怔了一怔,也揚了揚眉,道: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宮無雙凝目反問道:你指的是   李玉翎道:姑娘明知道秦天祥是死在這間北上房裏的,為什麼還特意訂這間北上房?   宮無雙展顏一笑道:你想知道,是麼?   李玉翎道:姑娘要不願意說,我也不敢勉強!

  不!我願意說!宮無雙搖頭說道:我會告訴你的,待會兒,好麼?   李玉翎淡淡說道:那當然隨姑娘的便!   宮無雙抬手摸上了粉頰,道:你有沒有看出來我瘦了?   經宮無雙這麼一提,燈下細看,果然,宮無雙是瘦了不少,他點了點頭道:姑娘是比以前瘦了點兒!   宮無雙淡然一笑,還帶點淒然:非關病酒,不是悲秋,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李玉翎心頭一震,他搖了頭:我不知道!   宮無雙道:我記得你說過,你讀過書。   李玉翎道:我是讀過書,但不多!   宮無雙道:跟我還客氣麼?   李玉翎道:我怎麼會跟姑娘客氣?   宮無雙要說話,李玉翎搶在她前頭開了口:姑娘那麼老遠從牧場到承德來,是

  宮無雙道:我是來看看你,看你在這兒怎麼樣   李玉翎道:謝謝姑娘,我很好。   宮無雙道:同時我是來追朱順的,他已經來了承德   李玉翎道:我知道,我已經見過他了。   宮無雙兩眼一睜,道:怎麼說?你已經見過他了?   李玉翎點了點頭道:是的。   宮無雙道:你殺了他?   李玉翎道:他跟我無怨無恨,記得在牧場裏的時候,我跟他最談得來,他也處處照顧我,我怎麼會殺他!   宮無雙道:你真沒殺他?   李玉翎道:我怎麼會騙姑娘,又怎麼敢。   宮無雙突然笑了,笑得很甜,很美,很動人,她凝目說道:你知道他到承德來,是來幹什麼的?   李玉翎道:姑娘,他拿刀砍我,我躲開了。

  宮無雙道:你知道他為什麼拿刀砍你麼?   李玉翎道:秦天祥待他不錯,應該是為秦天祥報仇!   對了!宮無雙點頭說道:他就是來給秦天祥報仇的,我從牧場趕來也就是為來攔他的   李玉翎道:謝謝姑娘!   宮無雙搖頭說道:你用不著謝我,其實,我明知道他傷不了你。   李玉翎道:那姑娘為什麼還趕來攔他?   宮無雙道:這我也會告訴你的,也待會兒,行麼?   李玉翎揚了揚眉道: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宮無雙眨動了一下美目,道:讓我先問你一句,當日我跟你在凌河邊兒上說的那些話,你還沒有答覆我,現在你怎麼說?   李玉翎心頭一震,他搖了頭道:我不知道何指,日子隔得太久,我忘了當時姑娘都跟我說了些什麼了。

  宮無雙道:真的忘了麼?   李玉翎道:我為什麼要騙姑娘   那麼!宮無雙微一點頭道:讓我這麼說,我不打算回去了,我要跟你,你要不要我。   她來個單刀直入,李玉翎做夢也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這麼問,呆了一呆,一時沒能答上話來。   宮無雙催促了一句:說話呀!   李玉翎定了定神道:我沒想到姑娘這趟到承德來,是為這   宮無雙道:現在我告訴你了!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我不能,也不敢,場主待我恩厚,我這麼做對不起場主!   宮無雙哦地一聲道:你真是怕對不起我爹麼?   李玉翎道:當然是真的,場主待我恩厚   宮無雙道:你真以為我爹待你恩厚?   李玉翎反問了一句: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姑娘不以為場主待我恩厚?

  宮無雙道:別問我,是我問你。   李玉翎道:我當然以為場主待我恩厚,事實上場主也的確待我恩厚。   宮無雙微一點頭道:好吧!就算他待你恩厚,就這一點理由麼?   李玉翎道:是的,姑娘,很夠了。   你錯了!宮無雙搖頭說道:他待你恩厚,你收留他的女兒,這不正對麼   李玉翎道:姑娘這說法悖情悖理,我不敢苟同。   宮無雙道:這麼說你是真不要我?   李玉翎道:我不敢,也不能。   宮無雙微一搖頭道:為了你,我認為你還是要我的好,我無意威脅你,其實你是個聰明人   李玉翎道:我不懂姑娘這話什麼意思?   宮無雙道:別管我這話什麼意思,只問你要不要我?   李玉翎道:我說過了,我不敢,也不能。

  宮無雙目光一凝,道:我為你寢難安枕,我為你食不知味,我為你消瘦,我為你跑這麼遠的路,你忍心?   李玉翎還真有點不忍,他沉默了一下,柔聲說道:姑娘,記得當日在凌河邊我說過   宮無雙道:你不是不記得凌河邊兒的事了麼?   李玉翎道:姑娘,別計較這個,請聽我說,姑娘的好意我感激,可是我已經訂過了親   宮無雙道:我知道,我聽你說過。   李玉翎道:所以我不能,也不敢。   宮無雙道:有道是:丈夫三妻四妾,你只娶兩房妻室有什麼要緊?   李玉翎搖頭說道:話不能這麼說   宮無雙道:那你說該怎麼說?   李玉翎道:不管怎麼說,姑娘的好意我感激,也只有心領。   宮無雙道:你真不要我?

  李玉翎道:姑娘,我說過   宮無雙道:不敢,也不能,是不是?   李玉翎道:是的,姑娘,事實如此!   宮無雙微微一笑道:你真是因為這些理由不要我麼?   李玉翎道:是的,姑娘。   宮無雙道:恐怕不是吧,你大概還有別的理由?   李玉翎心裏跳了一下,道:別的理由?我還有什麼別的理由,姑娘以為我還有什麼別的理由?   宮無雙搖了搖頭道:別提了,我也不管那麼多,好在我並不是真要跟你,就算你願意要我,我也不能跟你,也不敢。   李玉翎訝然說道:那姑娘剛才   宮無雙道:我不妨告訴你,這是我爹的意思   李玉翎一怔,道:怎麼,這是場主的意思?   宮無雙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是我爹的意思,我爹讓我用柔情困住你,收攬你的心,必要的時候不惜用色相

  李玉翎心頭一震,站了起來,道:姑娘怎麼好說這種話,場主英雄半生,威名蓋世,怎麼會是這種人   宮無雙道:你不信,是麼?   李玉翎摸不透宮無雙為什麼這麼說,所以他搖頭說道:我不敢信!   宮無雙微微一笑道:以我看你不是不信,而是摸不透我的用意,不知道我是真是詐,是不是!   李玉翎驚得臉上變了色,道:姑娘   宮無雙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坐下來,聽我說!   李玉翎站在那兒沒動,道:我站在這兒聽也聽得見,只是姑娘要再說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恕我不敢再奉陪,只有失禮告辭了。   宮無雙道:走?你要上那兒去?   李玉翎道:自然是回營裏去。   宮無雙搖頭說道:有些人真是怪,喜歡聽假話,不喜歡聽真話,告訴他假的他信,告訴他真的他不信,真讓人不懂   話鋒一頓,抬皓腕,伸玉手,理了理微亂的雲鬢,道:你真要走,我不留你,你前腳回神武營,我後腳到,我要到統帶面前告你一狀去。   李玉翎雙眉微揚道:姑娘告我什麼?   宮無雙道:你有一樁大罪,論起來還不只會摘腦袋,你不知道麼?   李玉翎冷冷一笑道:笑話,我李玉翎奉公守法,盡忠職守,只有功而無罪,我怕誰告我的狀,姑娘假如要告狀的話儘管請,我告辭了。   轉身就要走!   宮無雙適時一句:別人不知道我清楚,你瞞得了別人也瞞不了我,你所說的功,就是我所說那不只會搞腦袋的罪。   李玉翎心頭猛地一震,霍地轉了回來,目光直逼宮無雙。   宮無雙視若無睹,鎮定得很,她談談笑道:現在我告訴你,我為什麼明知秦天祥死在這兒而訂這間北上房,明知朱順傷不了你而跑來攔他,你還願意聽麼?   李玉翎冷冷說道:姑娘請說,我洗耳恭聽!   宮無雙微一抬頭道:別跟我這麼客氣,我不敢當   頓了頓,接道:我所以明知朱順傷不了你,而老遠地跑來攔他,那是因為我認為他找錯了人   李玉翎道:他找錯了人?姑娘這話什麼意思?   宮無雙道:我的意思是說秦天祥不是你殺的。   李玉翎陡然一驚,旋即笑道:秦天祥不是我殺的,我明白了,敢情姑娘是想壞我的功勞   宮無雙搖頭說道:你建你的功,跟我風馬牛,我犯不著壞你的功,再說這真要是你的功的話,任誰也壞不了它。   李玉翎笑了笑,道:問遍神武營,那一個不知道秦天祥是死在我李玉翎手下。   宮無雙看了他一眼道:你可別把神武營的人都當糊塗人!   李玉翎心裏一跳道:當然,神武營的人個個精明,不然他也進不了神武營。   宮無雙道:你這話說得很對,神武營裏論精明首推統帶,不然他也不會當上行宮神武營的統帶。   李玉翎道:姑娘既然明知統帶精明,當知   宮無雙道:我知道的只比你多,不比你少,統帶跟我一樣,也知道秦天祥不是你殺的,這你知道不知道?   李玉翎心中驚跳,臉上卻冷笑說道:姑娘也是官家的人,我不知道姑娘這是何居心?   宮無雙道:你以為我是何居心?   李玉翎道:恐怕是意在挑撥煽動。   宮無雙笑了,笑得很甜,很美,很動人,笑了笑之後她道:只要不是太傻的人他都知道,只要稍具頭腦的人,他稍微用點腦筋想一想,他也會明白,我不妨告訴你,連天威牧場的那位宮場主都知道秦天祥不是你殺!   李玉翎呆了一呆道:怎麼,場主也知道?   宮無雙道:你把他當成了什麼人,他也是個精明人物,心智之深恐怕不稍遜這位神武營的統帶。   李玉翎明知道宮無雙這話說得不錯,雙眉一揚道:姑娘憑什麼說秦天祥不是我殺的?   宮無雙道:很簡單,因為你知道他的真正身分。   李玉翎道:姑娘這話秦天祥是天威牧場的總管,難道他還有什麼別的身分?   宮無雙搖頭說道:你不用再跟我裝了,讓我全告訴你吧!當你在牧場為那匹棗騮看過病後,你知道它並不是病起相思,而是被人暗中在草料裏下了毒,你也知道下毒的目的不外是要宮場主跟我。   經過你一番暗查,你知道那毒是秦天祥下的,於是你也就知道秦天祥他並非場主的心腹,另有真正身分,他任職天威牧場也另有目的。   記得麼!在凌河邊你曾跟他在那兒談過一陣,那必然是逼他吐實,脅迫他多照顧你,這一次你該殺他而沒殺他!   當然,你所以沒殺他並不是因為他照顧過你,而是你的身分跟他一樣,兩個人同是一路人!   要不你只揭發秦天祥,照樣能得到場主的器重與提拔,你如願以償的來到了承德,很順利地進了神武營,那麼,既有你沒殺他那一回,又怎會有你殺他第二回,我就是憑這說秦天祥不是你殺的,夠麼?   這一番話,聽得李玉翎混身冒冷汗,宮無雙把話說完,他定了定神道:姑娘!你這是只憑猜測   猜測?宮無雙道:秦天祥早就把你的真正身分告訴了我,你信不信?   李玉翎笑了,道:姑娘,這是死無對證的事,你不必對我施詐?   你認為我是施詐,難道我說了這麼多,你還   李玉翎說道:不管怎麼說,秦天祥畢竟已經死了,他的人頭如今還在神武營裏!   宮無雙道:這個我知道,可是我敢說秦天祥絕不是你殺的。   李玉翎道:那麼姑娘以為秦天祥是誰殺的?   宮無雙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曾懷疑是那位羅老人家父女幫了你的忙,因為他父女是奇人,也是唯一跟你有關係的人,可是後來我一想又覺不對,既然是跟你有關的人,又怎麼會下手殺秦天祥,除非他父女不知道秦天祥的真正身分,只是那種可能不大   顯然,她還不知道秦天祥是大刀會的人。   李玉翎沉默了,他想,自己已赤裸裸的擺在人家眼前,還有再隱瞞、再裝的必要麼,為今之計只有   他陡揚雙眉,道:姑娘真要揭發我麼?   宮無雙道:除非你要我,你要讓我跟了你,你就是我的丈夫,我也就是你的人了,世上那有告發自己夫婿的道理了?   李玉翎冷笑了一聲,道:姑娘既然知道我的真正身分,當知我有什麼理由不能要你   他暗暗把真力聚集在一條右臂上。   宮無雙似乎茫然無覺,道:你要是不要我的話,那你就殺我滅口,不然   李玉翎道:姑娘說著了,我正有這意思!他緩緩抬起了右掌。   宮無雙掃了一眼他那緩緩抬起的右掌,道:我是一個女人,你會殺一個女人麼,我不敢說我傾國傾城,也不敢誇國色天香,但至少我長得還不算太醜,你下得了手麼?   李玉翎道:我本不願為難姑娘,奈何姑娘知道的太多了,為顧全大局,我也只有橫心咬牙了,姑娘原諒!   他右掌已抬至腰,掌心要吐。   就在他掌心欲吐末吐之際,宮無雙倏然一笑道:我要是真打算告發你的話,剛才我在榮富的書房裏,榮富就在我眼前,沒有第三者在場,那應該是個好機會,是不?   李玉翎一怔,欲吐的掌心沒再吐,道:姑娘這話   宮無雙道:我無意告發你,我要有意告發你,不必往神武營再跑二趟,更不會冒滅口之險地告訴你,我所以告訴你這些,只是要你明白,我知道你的真正身分而已!   李玉翎道:姑娘知道了真正身分又如何?   別怕。宮無雙微微一笑道:我不會再賴著跟你的,我剛才說過,就是你願意要我,我也不能跟你。   李玉翎臉上一熱,道:姑娘老遠地從牧場到承德來,用意該不只讓我明白姑娘知道我的真正身分?   宮無雙微一點頭道:你記著了,我的用意並不只在這一點,我要有求於你   李玉翎微愕說道:姑娘要有求於我,什麼事?   宮無雙道:現在你該不急著走了,是不?那麼別老站著,我一個人坐著老半天了,坐下來聽我說好麼?   李玉翎只覺臉上熱熱的,沒說話,坐了下去。   他坐定,宮無雙的臉色突然轉淒黯,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先告訴你,我不姓宮,也不是宮天鶴的女兒   李玉翎聽得一怔,道:怎麼說?姑娘不姓宮,也不是宮天鶴的女兒?   宮無雙微微點了點頭道:我姓嚴,我叫嚴玉華   李玉翎叫道:姑娘姓嚴,叫姑娘既不姓宮,也不是宮天鶴的女兒,那為什麼   宮無雙道:那為什麼我姓宮,又跟宮天鶴父女相稱,是不?   李玉翎道:是的,姑娘,我問的就是這個!   宮無雙嘆了一口氣道:說來話長了,家父嚴重威,本是吳三桂帳下一員副將,吳三桂為愛妾陳圓圓,借兵引虜入關,棄宗忘祖,賣國求榮,家父連絡忠義之士謀刺吳三桂未成,被滿虜逮捕,囚禁天牢,家父被囚後,家母也因悲痛過度,旋即去世,就在這時候宮天鶴跑到我家來,他告訴我他能救家父出天牢,也有權釋放家父   李玉翎道:姑娘信了?   宮無雙道:他那時任職侍衛營,而且身分地位還不低,不容我不信。   李玉翎道:怎麼,宮天鶴原是侍衛營的?   宮無雙點了點頭道:他說他能救家父,也有權釋放家父,不過他有一個條件,我必須替官家攏絡人才百名   李玉翎哦了一聲。   宮無雙淒然一笑道:我一個女孩子家憑什麼能攏絡人才,自然是憑我這還不算惡的姿色了,這一點我很清楚   李玉翎道:姑娘答應了?   宮無雙道:我要是沒答應,如今怎麼會叫宮無雙,怎麼會成了他宮天鶴的女兒?   李玉翎揚了眉,沒說話。   宮無雙道:身為女人,我還能怎麼辦?只要能救出家父,使他老人家免於牢獄之災,我就是犧牲得再多一點又算什麼?那也是值得的。   李玉翎道:姑娘可算得是一位孝女!   宮無雙像沒聽見,道:於是我就跟宮天鶴到了天威牧場,到了天威牧場的第一夜,宮天鶴他就用藥物奪去了我的清白。   李玉翎陡一揚眉,但他沒說話。   我痛不欲生,但為了保全家父也只有忍辱偷生,更得強顏裝歡,之後,我為他攏絡了不少來自江湖的好手,也失身於每一個我攏絡的江湖好手,同時我還得忍受宮天鶴對我的蹂躪,到如今我為他攏絡已不只百名好手,算算也有不少年了,而家父卻仍被囚禁在天牢裏,生死不明   李玉翎臉上變了色,道:這麼說姑娘是受了宮天鶴的騙?   怎麼不是?宮無雙悲淒一笑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我毀了自己的身子,犧牲了自己的清白,結果得到了什麼,我還能叫孝女麼?   李玉翎道:那麼姑娘是要我   宮無雙道:你的機會比我多,事實上我也只有求助於你,假如你能上京裏去,請你找個機會一探天牢,要是家父還在人世,請幫我把家父救出天牢,萬一他老人家受不了長年牢獄折磨已不在人世,也請告訴我一聲   李玉翎道:姑娘,這個請放心,只要我能上京裏去,我是義不容辭   宮無雙美目一睜,道:這麼說你願意   李玉翎道:姑娘,我說過,我義不容辭   宮無雙道:我不言謝了   美目一閉,兩串晶瑩淚珠撲簌簌落了下來。   李玉翎道:姑娘,探天牢固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我來說,也不算太難,只是怕只怕令尊不是被囚禁在天牢裏   宮無雙淚眼一睜,道:怎麼?何以見得?   李玉翎道:令尊被囚禁天牢一事,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宮無雙道:是宮天鶴告訴我的。   李玉翎道:這就是了,假如令尊真被囚禁在天牢裏,他又怎會輕易讓人知道?再說,據我所知,天牢裏囚禁的不是皇族親貴便是文武大員,令尊等於是先朝降將,又怎會被囚禁在天牢裏。   他原想說:滿虜絕不可能佔一座牢獄之地,囚禁一名無足輕重的降將的,只怕令尊早就被殺了。   可是這話他不能說,也不敢說。   宮無雙點了點頭道:這話也有道理,那麼就請先打聽一下家父是被囚在什麼地方,然後再做打算吧!   李玉翎道:姑娘剛才說宮天鶴跟榮富都知道我的真正身分,也知道秦天祥不是我殺的   宮無雙道:這是實情實話,他兩個都是心智深沉的人物,只知道你的真正身分,便不難測出秦天祥不是你殺的!   李玉翎道:宮天鶴他既然知道我的真正身分,為什麼還要把我送到承德來,榮富既然知道我沒殺秦天祥,他為什麼不動一點聲色?   宮無雙道:這就是他兩個的心智深沉處,他兩個都還存著一點希望,希望能把你的人,跟你的心收攬過來。   李玉翎冷笑一聲道:只怕他們這是癡人說夢!   宮無雙搖頭說道:你可不能這麼說,你要是讓他們這一點希望破滅了,那對你可極為不利,他們隨時能殺了你!   李玉翎道:他們要殺我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宮無雙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們不跟你拚鬥,就算是要跟你拚鬥,承德沒有人能制你,京裏可不乏高手,你的飲食起居,時刻都得小心提防的。   李玉翎沒話說了,的確,宮無雙說的沒錯,論拚鬥,就是更高的高手那也好防,真不行大不了,到時候一跑了之。   可是在飲食起居,一大十二個時辰裏,那就可以暗箭頻施,難躲難防了,不說別的,單說這一天三頓飯,你知道他在那個菜裏下毒?   宮無雙一見他沒說話,當即又道:你也不用愁,辦法總是有的。   李玉翎道:姑娘有什麼辦法?   宮無雙道:宮天鶴讓我到承德來一趟看看情形,要我順便對你施施柔情,佈佈色相,這就是對付他們的辦法!   李玉翎道:姑娘,我不懂你的話?   宮無雙微微低了低頭,道:只要你今晚上別回營裏去,榮富對你的戒心就會少一點,而且這消息會很快地傳到天威牧場去!   李玉翎明白了,臉上一熱,道:姑娘,這怎麼好   宮無雙道:我知道你這個人,你是不會被色相所動的,而我也不敢以這殘花敗柳破身子親近你,咱們倆或是你睡炕上,我坐在椅子上,我睡炕上,你坐在椅子上,這樣不就行了麼?   李玉翎道:那何不如讓我陪姑娘暢談終宵?   宮無雙道:我也這樣想,無如這間北上房裏非熄燈不可,榮富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這話你懂麼?   李玉翎雙眉一揚道:姑娘是說他會派人來窺探?   宮無雙道:這是免不了的!   李玉翎冷冷一笑道:不管怎麼說,他們還不完全瞭解我。   宮無雙道:那當然,他們要是完全瞭解你,也就不會存那一點希望了。   李玉翎心頭一震,沒說話。   宮無雙看了他一眼,又道: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剛才你跟龔桐走了之後,榮富當即就告訴我你除去他一個得力助手,可是拿井檜跟你一比,他寧可犧牲井檜而要你!   李玉翎心頭又一震,道:這麼說他知道   宮無雙道:別忘了,榮富是個心智深沉的人物   李玉翎沒說話,他漸漸覺得滿虜之中並非個個庸碌好對付,旋即他又抬眼說道:宮天鶴對於姑娘的信任如何?   宮無雙道:你的意思我懂,他雖然不怎麼相信我,但至少要比對你好一點,再說家父還在他掌握之中,他也不以為我敢背叛他。   李玉翎又沉默了,沉默中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落拓生告訴他紅光滿面,運生桃花,這兩天內有陰人來訪,既然落拓生這麼說,宮無雙到了承德,他就不會不知道,那麼跟宮無雙來到隆福客棧,再來個夜宿北上房,只怕也瞞不了他,而落拓生他是賴大爺的徒弟,也就是芸姑的師兄弟,這這   一念及此,李玉翎打了個冷顫霍地站了起來,道:姑娘,這不行   宮無雙嚇了一跳,道:你說什麼不行?   李玉翎道:我說夜不回營   宮無雙倏然一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怕那位羅姑娘起了誤會是不?   李玉翎紅了臉,點頭說道:是的,姑娘,事實如此!   宮無雙道:這一點我早想過了,羅老人家父女是異人,異人異行,相信他二位不會不明白的,再說羅老人家既然肯把女兒許給你,羅姑娘既然願意委身於你,那應該是對你有相當的瞭解。   知道你是個滿腔熱血,一身俠骨的頂天立地奇男子,知道他可以嫁女,可以委身,既然這樣,別說你跟我同在這北上房裏待一宵,就是跟我同眠共枕,也知道你能不動不亂,你認為我說的對麼?   李玉翎道:姑娘,話雖這麼說,萬一   宮無雙臉色一莊,揚起黛眉,道:萬一又如何,只為全大計,就是愛侶情斷,失去伊人,不娶這一房嬌妻又何足惜?再說是非曲直自在,只要你仰不愧,俯不怍,還怕她沒有明白的一天麼?   李玉翎一怔,旋即肅容說道:多謝姑娘指教!當又坐了下去。   宮無雙臉色稍緩,柔聲說道:時候不早了,你這一天也夠累了。   李玉翎道:我還想跟姑娘打聽一件事。   宮無雙道:什麼事,你問吧,我知無不言。   李玉翎道:多謝姑娘   他本想跟宮無雙打聽他那八位師兄的,可是他突然想到他對那八位師兄的姓名,相貌一無所知,根本無從打聽起,他怎麼跟宮無雙開口?於是他只得苦笑說道:其實也沒什麼,算了,我不問了!   宮無雙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怎麼,是怕我知道什麼?   李玉翎忙道:姑娘誤會了,姑娘掏心對我,又不惜犧牲自己的名節幫助我,我還有什麼怕姑娘知道的,是這樣的,我想跟姑娘打聽幾個人,可是我對這幾個人的姓名,相貌一無所知   宮無雙訝然說道:怎麼會有這種事?   李玉翎遲疑了一下道:不瞞姑娘說,我所要找的人是我的八位師兄,家師費五年時間教成一人,然後交與匡復重任,家師整整費了四十年心血教成他八個,誰知他八個一離開家師,便由於意志不堅,一個個地斷了消息,沒了下落。   家師又費了第九個五年光陰教成了我,一方面交付我匡復重責大任,一方面要我找尋他八個,而他老人家卻沒告訴我他八個的姓名,相貌   宮無雙道:那你何不想個辦法問問令師   李玉翎神色一黯,苦笑說道:姑娘不知道,家師已經去世了。   宮無雙哦地一聲,沒說話。   李玉翎接著說道:他老人家對我恩重如山,我認為他老人家永遠活在我的心目中,所以對人我仍稱家師而不言一個先字!   宮無雙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不忘師恩,讓人敬佩。   頓了頓接問道:你為什麼單跟我打聽呢?神武營裏那麼多人   李玉翎道:姑娘不是說曾為宮天鶴收攬過不只百名江湖好手麼?我認為這不只百名的高手之中,可能有   宮無雙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這不只百名的每一個江湖好手我都記得,可是你對你那八位師兄的姓名,相貌一無所知,叫我怎麼告訴你法?   李玉翎苦笑說道:所以說我根本無從打聽起!   宮無雙皺眉道:也真是,你為什麼不趁著令師健在的時候問個清楚   李玉翎道:姑娘那裏知道,家師唯恐我這五年所學不敵我那八位師兄,遂將幾十年修為全部輸給了我,所以他老人家話也沒說完便去世了   宮無雙為之動容,道:原來如此,那令師對你的恩的確如山似海。   話鋒一轉,道:這麼說只怕你永遠無法找到你那八位師兄了,因爺就是你跟你那八位師兄見了面,你也無法認出他們來。   李玉翎道:姑娘說得是,無如我非找到他們不可,要不然我無以對家師,也無從對億萬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宮無雙道:那你怎麼去找呢?   李玉翎道:皇天不負苦心人,辦法總會有的。   宮無雙沉默了一下道:但願你能如願以償,一個一個地找到他們。   李玉翎道:謝謝姑娘。   宮無雙抬眼向桌上望了一下,跟著遲疑了一下道:熄燈吧!   李玉翎沒說話,揚自抬手熄去了桌上孤燈,這間北上房裏,剎時一片黝黑   就在這時候,坐在這間北上房牆外的兩個人之中的一個笑了,那是落拓生,他露著一對黃板牙對另一個人道:沒得聽了,人家吹燈了!   那另一個是窮要飯的紀老八,他沒說話。   落拓生又道:你瞧怎麼樣,我那小師妹的眼光不錯吧!   紀老八臉上沒有表情,道:這個姓嚴的丫頭也不差!   落拓生道:何止不差,簡直既可憐又可敬!   紀老八微一點頭道:不錯,既可憐又可敬。   落拓生一咧嘴道:八叔,您瞧怎麼樣,有意思麼?   紀老八道:什麼怎麼樣,有什麼意思?   落拓生輕咳了一聲道:我是說您這麼大年紀了,到現在還沒個傳人,找個徒弟孝順孝順您不好麼?   紀老八兩眼一睜,道:好話,你小子是怕你八叔把這一身的功夫帶到棺材裏去麼   落拓生一伸舌頭忙道:您明鑒,這我可不敢!   紀老八道:那你替兩下裏拉攏個什麼勁兒?   落拓生道:剛才我不是說了麼,找個徒弟孝順孝順您不挺好麼?您瞧我師父,有我這麼一個孝順好徒弟,那一天不是樂哈哈的   紀老八呸地一聲道:不害臊,沒你這個孝順徒弟還好,有你這個孝順徒弟,怕你師父得少活幾年   落拓生道:八叔,這話可是您說的,什麼時候我師父回來,我告訴他老人家一聲。   紀老八一怔,道:我可不敢咒你師父,你這個小子要敢搬弄是非,瞧我不擰爛你的嘴!   擰嘴?落拓生笑道:八叔什麼時候也學了娘兒們了?   紀老八臉色一整,道:小子,說正經的,我也挺中意這丫頭的,只是這不是一廂情願的事   怎麼說。落拓生輕叫說道:拜在八叔您的門下,我就不信誰會不願意。   紀老八抬頭說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這丫頭只怕不是紅塵中人!   落拓生一怔,道:您是說將來她會   紀老八道:你想想看,現在她還掛念著她爹,一旦這掛念沒了,這紅塵中她還待得下去麼?   落拓生沒說話。   紀老八道:別說這些不著邊兒的事了,等你師父回來我得告訴他一聲,我原先一直希望這小子的師父就是二哥,現在我寧願他不是,怪不得這小子不肯說,原來他那師父已經   神色一黯,住口不言。   落拓生道:八叔,您也別這樣,生老病死,人誰能免。   紀老八道:話是不錯,可是你二叔他不該那麼早死,該早死的是我七個   落拓生有意地移轉話題,道:八叔,我看那宮天鶴跟這榮富倒挺厲害的。   紀老八道:那當然,你以為那些鷹爪,狗腿都是酒囊飯桶麼,真要那樣早就好辦事了,這兩個不差,更厲害的還在那塊地兒上呢!   落拓生道:看來咱們得想想法子鬥鬥他們,看看究竟是他們行,還是咱們行。   紀老八道:這還免得了,你還愁沒機會麼?   落拓生道:那倒不是,只是我恨不得現在就   紀老八道:那不行,說什麼也得等大哥回來之後。   落拓生道:您就會拿我師父壓我。   紀老八道:怎麼,你小子覺得委曲麼,你看不見麼,沒你師父的話,我幾個那一個敢動,那一個敢擅做主張?   落拓生一咧嘴道:這是實話,您幾位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我師父!   紀老八道:那你小子還覺得委曲個什麼勁兒?   落拓生道:八叔,這委曲兩個字可是您說的,我沒說。   紀老八道:你也得敢,你敢說一個字瞧我不剝你的皮,小子,說正經的,你是出了名的鬼靈精,關於那小子要找他那八個好師哥的事,你看該怎麼辦?   落拓生道:那是他李大爺的事兒,您問我幹什麼?   紀老八眼一瞪道:小子,你是找打?   落拓生笑笑說道:那我可不敢,這麼好麼,八叔,也等我師父回來再說,這件事不是小事,我得向我師父請示請示。   紀老八微一點頭道:好吧!別在這兒耗了,咱們走吧!   他站了起來!   落拓生道:說得是,沒戲好瞧了,還耗在這兒幹什麼?   他跟著站了起來,老少倆騰空掠起,飛射不見。      李玉翎就在這北上房裏跟宮無雙待了一夜,這一夜他坐在椅子上連眼都沒合,那倒不是坐著不舒服,睡不著,而是他滿腦子事,想東想西根本沒睡意!   宮無雙倒是一會兒就睡著了,睡得還挺香甜的。   東方發白,曙色透窗簾,李玉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一夜坐得他頭昏腦脹,好不難受。   他起來伸了個懶腰,再看宮無雙仍在熟睡中,烏雲微蓬,嬌靨微紅,這位姑娘長得的確很美很動人,尤其是如今在睡中,任何人一見就會怦然心動,就連李玉翎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在牧場的時候,李玉翎曾經把她當成了一個嬌慣任性、刁蠻潑辣的姑娘。   誰知道她那是裝出來的,把那柔婉的本性深深地隱藏了起來,而且她還有著一段淒慘的血淚史,讓人同情的身世。   想到這兒,李玉翎心裏禁不住一陣惻然,他不忍再看,也不忍驚醒她,轉過身想出門出去走走。   剛到門邊,還沒有去拉門栓,他從門縫裏看見有個人步履匆匆地出了三進後院往前頭走去。   這個人他看得很清楚,居然是承德武術館那看門打雜的魯金。   他到這兒來幹什麼?難道是承德武術館出了事兒,他沒辦法再待下去了,所以住了客棧?   不對呀!承德武術館裏出事的是井檜跟樂逵,跟他魯金毫無關連,他怎麼會沒法待下去了。   記得榮富曾經說過,他要派人接替井檜的職務,難道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魯金他捲鋪蓋了   他在這裏揣測,只聽身後響起了宮無雙那甜美,還帶點嬌慵的話聲:你醒了?   李玉翎嚇了一跳,轉過身一看,可不是麼,宮無雙一雙美目正望著他,他當即也道:姑娘也醒了?   宮無雙支撐著坐了起來,赧然一笑道:昨兒晚上本打算我睡上半夜,然後換你到炕上睡下半夜的,誰知道一睡這麼沉,讓你一夜沒睡好   沒睡好?李玉翎何曾合過眼。   當然,李玉翎不好這麼說,他笑了笑道:不,我睡得挺好!   宮無雙看了他一眼道:別騙我了,我還看不出來麼   頓了頓接問道:你在看什麼?   李玉翎道:我看見一個熟人,剛從這兒出去!   宮無雙眨動了一下美目,道:熟人?誰?   李玉翎道:魯金,承德武術館的下人!   下人?宮無雙突然笑了:你準知道他是個下人麼?   李玉翎道:怎麼不是,他在承德武術館看門、打雜、倒茶、送水   可真委屈了他!宮無雙說道:據我所知的,他是榮富的心腹,貼身四個護衛之一!   李玉翎一怔:怎麼,他是榮富貼身四護衛之一?我怎麼不知道   宮無雙白了他一眼道:這種事會讓你知道麼?恐怕連井檜都蒙在鼓裏!   李玉翎道: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他那另外三個護衛   宮無雙道:你進神武營才幾天?再說他那貼身四護衛名雖貼身,實際上都不在身邊,都派到別處去了。   李玉翎明白了,他沒說話。   宮無雙從炕上下了地,從枕邊一個小行囊裏摸出了一把梳子,一邊梳理她那微蓬的烏雲,一邊說道:我昨兒晚上就告訴你,榮富會派人到這兒來監視咱們的,我沒說錯吧?   李玉翎仍然沒說話。   宮無雙霍地轉過嬌軀,望著李玉翎道:榮富不是給了你兩天假麼,聽我的,索性這兩天你就別踏進神武營一步,陪我到處逛逛去   李玉翎忙道:姑娘,這   宮無雙道:承德一帶有不少名勝古跡可看,遠一點的恐怕兩天趕不回來,咱們就在這附近到處逛逛,好麼?   宮無雙說話的神情喜孜孜地,顯得她的興致很高,使得李玉翎不忍拒絕,他遲疑了一下道:姑娘既然有這麼濃的遊興,我奉陪就是。   宮無雙白了他一眼道:我有這麼濃的遊興你奉陪,誰知道我這是為了誰,以我看榮富給你兩天假,你最好到三天頭上再回去,這話你明白麼?   李玉翎當然明白,他沒說話。   宮無雙手裏的梳子往桌上一指道:你坐那兒瞧我梳頭,別老站著瞧得人心慌,等會兒伙計送來茶水,咱們洗把臉就走,早飯外頭吃去   李玉翎聽了她的,走過去坐了下去。   宮無雙一邊梳頭,一邊望著他道:你看過女人家梳頭麼?   李玉翎搖搖頭說道:沒有。   這是不折不扣的實話。   宮無雙道:我不信,你沒看過羅姑娘梳頭?   李玉翎知道她指的是芸姑,可是他並不知道芸姑姓芸,聽紀老八說賴大爺是古大先生,那麼芸姑是他的女兒,又怎會姓羅?   他也沒多理會,又一搖頭道:沒有,姑娘不知道,我回藏龍溝見過她一面之後就進了天威牧場   宮無雙道:你是說沒機會,是不?   李玉翎道:可以這麼說!   宮無雙道:你是什麼時候跟羅姑娘訂的親,是在你離開藏龍溝投師學藝之前呢?還是你藝成回到藏龍溝之後?   李玉翎道:那是我回到藏龍溝以後的事了。   宮無雙道:那就難怪你沒機會了,有人說看女人梳妝是人生一大樂事,你就坐在那兒看著吧!   她說話隨便了不少,顯然這一夜相處把他兩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至少宮無雙她有這種感覺!   李玉翎沒說話,也沒盯著看她梳妝,不管他心裏想不想,他總不便盯著看,要是宮無雙沒那一說那還好一點。   沒多久,客棧伙計送來了茶水,李玉翎跟宮無雙洗把臉後就相偕出了門,出門的時候,宮無雙表現得很親暱,也帶著點乏力而柔弱的嬌情,這,使得李玉翎很不自在。   可是宮無雙在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今天你要不回營,榮富派出的人也就不會只監視咱們昨兒晚上一夜,不信你留點兒意,在今後兩天之後,你隨時可以發現離咱們不遠處有可疑的人!   李玉翎沒說話,他相信這話並不假,並不是有意嚇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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