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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男子漢 獨孤紅 10490 2023-02-05
  一陣風般,兩匹健騎出了天威牧場。   李玉翎忍不住說道:秦老,如今該說了。   秦天祥道:李爺,這件事兒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宮無雙在她爹面前為您進了言,另一種便是宮天鶴看破了您。   李玉翎一怔:他看破了我?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李爺定然會這麼想,要是他看破了您,怎麼還會把您往承德送可對。   李玉翎點頭說道:不錯,我是這麼想。   秦天祥搖頭說道:李爺對宮天鶴這個人還不夠瞭解,假如是他看破了您,那麼這一趟豈不是提拔您送進了虎口!   李玉翎雙眉陡地一揚道:那他似乎也有點冒險!   秦天祥道:李爺,空手取勝才是高手,當然,最好是我看錯了,不是他看破了您,而是宮無雙為您進了言!

  李玉翎道:那也用不著這麼急呀!明天走不行麼?   秦天祥點頭說道:所以我說此事大有蹊蹺,李爺,要不要拐一趟藏龍溝看看去。   李玉翎兩眼微微一睜道:秦老的意思是   秦天祥道:聽宮天鶴說他又派人給羅老人家送信去了,要是他看破了您,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李玉翎神情震動,臉色突變,一聲:秦老,謝謝您!撥馬往藏龍溝方向馳去。   到了藏龍溝,李玉翎所見到的自然是一座空茅屋,賴大爺父女已然不知去向,李玉翎在茅屋裏找遍了,就沒見到點蛛絲馬跡。   他悲忿填膺,就要扭頭回去找宮天鶴。   秦天祥攔住了他,淡然說道:李爺,這不是智舉。   李玉翎道:秦老,我不該去救賴大爺父女?   秦天祥道:我沒說不該,我只認為這不是智舉。

  李玉翎道:怎麼不是智舉。   秦天祥抬手一指道:這座茅屋您都看過了,可有一點零亂的跡象,那表示羅老人家父女毫無抗拒地被他們弄走了,宮天鶴這個人我最清楚,一個年邁老人,一個弱女子,落在他手裏絕不會拖到明天。   李爺,縱然您想回去殺了宮天鶴又能如何,那也不過殺了一個宮天鶴而已,何況您也不一定殺得了他!   既然這樣,您何不暫把仇怨放在心中,化悲憤為力量,在承德或北京鬧他個天翻地覆,除去他們更多個,能這樣羅老人家父女縱然被殺害,也應含笑瞑目了。   李玉翎沒說話,半晌才道:秦老,謝謝你指教,照這麼看,宮天鶴是看破我了,不會有錯,既然這樣,他為什麼還把我送到承德去   秦天祥道:我不說過,李爺,照這麼看,那承德城已然成了虎口,他是把李爺往虎口裏送。

  李玉翎道:他在天威牧場裏解決了我,豈不是省事。   秦天祥道:也許他知道自己對付不了您,再不就是他自己不願意染手血腥,這不正好,李爺,殺個天威牧場場主能有多大意思,你如把承德鬧個天翻地覆   李玉翎神色駭人,高揚著雙眉道:秦老,我聽你的。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李爺從無怨言,令人敬佩,李爺,到時候您可得給我留點兒   李玉翎凝目說道:給秦老留點兒,這話什麼意思?   秦天祥笑笑說道:我現在想通了,宮天鶴要把李爺送進虎口,而偏偏我是送李爺的人,很顯然的,他也瞧破了我,要借這機會把我一塊除去,他不是這麼說的麼,牧場裏的事已派人接替,到了之後別急著回歸,玩個痛快之後再回來,這下好,我要把命玩進去了

  李玉翎道:不會吧!秦老!   秦天祥探懷取出那封信,笑道:沒人比我更瞭解宮天鶴,這封信裏一定寫著要那邊的人怎麼對付咱們倆,李爺若不信,可以把它拆開看看。   李玉翎道:不妥當,秦老。   秦天祥笑道:咱們又不是給朋友帶信,有什麼不好的,李爺放心,我拆過看過之後再把信裝進去封好,包管那邊接信的人看不出來,牧場那裏來往書信我看過的多了,您請等等,我去找點應用東西去!   話落,他逕自往後行去。   他那裏去找應用東西,分明是那一套高明手法怕人學了去,可是李玉翎沒想那麼多,這時候他也沒心情多想。   轉眼間秦天祥走了出來,只見他滿臉詫異眼發直。   李玉翎道:怎麼了,秦老!   秦天祥道:怪了,李爺,您瞧瞧。

  抬手把一封信箋遞給了李玉翎。   李玉翎接過一看,也不由得歡喜,直發愣。   這一張信箋上,寫的滿滿的,宮天鶴一手字寫得不錯,字裏行間全是推崇李玉翎的話,極力推薦要那邊的人予以重用,然後再找機會大力提拔,沒一句怨言,沒一句不利於李玉翎的話。   李玉翎愕然瞪眼,道:秦老,這是怎麼回事?   秦天祥搖頭苦笑道:我平日自以為最瞭解宮天鶴,宮天鶴今日卻令我有摸不透之感,要說他看破了您,又怎麼會讓那邊的人重用您!   李玉翎冷笑道:只怕這不是真話!   秦天祥道:事實上咱們看不出假來,李爺看出那一句值得懷疑。   李玉翎微一搖頭道:沒有,秦老。   這就是了。秦天祥道:不但沒一句值得懷疑,我原以為他要借這機會一併把我除去的,誰知他沒有提我一個字。

  李玉翎冷笑一聲道:無論怎麼說,我不領他這個情。   秦天祥道:那是當然,宮夭鶴這個情固然不必須,可是他到底弄的什麼玄奧,卻令人大大地費解   李玉翎道:不管怎麼說,咱們時刻提高警覺該不會錯。   說得是,那咱們還是等到承德之後再說吧!你把信給我,我封好它之後咱們好上路。   李玉翎雙手把信遞了過去,奏天祥接過信箋照樣摺好,往信封裏一裝,然後往懷裏一塞,道:走吧!李爺。   沒見他封信,李玉翎也沒在意,他難過地向著茅屋裏的簡陋陳設投過最後一瞥,扭頭出了茅屋,直奔座騎。   他想快一點兒離開這兒,多待一會兒,他剛出茅屋,卻聽秦天祥在身後叫道:慢點兒,李爺。   李玉翎停步回身,只是秦天祥快步走向屋東角,彎腰在地上抬起一物又折了回來,近前遞過一個火摺子道:李爺,你瞧瞧這個。

  李玉翎伸手接了過去道:火摺子。   秦天祥點頭說道:不錯,你再仔細瞧瞧吧,點過了。   李玉翎再一看,的確不錯,火摺子頭上有一點焦黑,的確是點過了,他抬眼說道:秦老的意思是   秦天祥道:李爺該看得出,這是江湖人用的,不同於一般火石打火的火摺子,羅老人家該沒有這個   李玉翎道:秦老是懷疑這是宮天鶴的人的。   秦天祥點頭說道:除了牧場裏的人,不會再有江湖人到羅老人家這兒來,應該是他們身上的。   李玉翎道:你這麼看他們是想放火。   秦天祥道:要不點著火摺子幹什麼,今夜有月也用不著照亮,就是真為照亮也不會跑到屋角去,應該是想放火了   李玉翎道:事實上這座茅屋裏完好無損。

  秦天祥道:這就是又一個讓我想不通,摸不透的地方,要說他們是在離去時點著火摺子放在地上,讓風助火苗自燃茅屋,那不如乾脆把火摺子往茅屋上碰一下,要說不是這樣,為什麼火摺子掉在地上   李玉翎兩眼一睜道:秦老,會不會是在宮天鶴的人擄了賴大爺父女,當要放火的時候被人所阻   秦天祥雙眉一揚道:這麼說羅老人家父女也可能被人所救!   李玉翎一點頭道:我也是這意思。   秦天祥道:但願如此,但願如此,但願您料對了。   李玉翎腦中忽然掠過一個意念,他想起了他認為賴大爺父女可能是奇人的事,他想告訴秦天祥,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   他認為賴大爺父女可能是深藏不露的奇人,既然是深藏不露,那就是不願讓人知道,既然不願讓人知道,他怎麼告訴秦天祥。

  他沉默了一下道:希望我料對了,要不然我不殺他們,他們卻因我而死,我這份罪可就大了,上天對他倆善良的父女未免也太殘酷。   秦天祥道:您說的是,好人不會有惡報,說不定您以後還會見著羅老人家父女,走吧!李爺。   李玉翎沒再多說,丟下火摺子走向了座騎。   如今他的心突然鬆了些,可並沒有完全確實。   他只希望賴大爺和芸姑父女倆當真是深藏不露的奇人,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就不必希望有個江湖高人救他父女倆。   兩匹健騎馳出了藏龍溝揚起一地黃塵,一陣風般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這一天,李玉翎和秦天祥兩人騎馳進了小寺溝。   小寺溝位於平泉與承德之間的一個小地方。   地方雖小,但因為它處於承德、平泉這兩個大地方之間,凡是來往兩個大地方必經的地方。

  所以它頗為熱鬧,有酒肆,有茶座,還有客棧。   看看天色,如果不在小寺溝歇下一路往前趕,等到承德已然是半夜,承德不是個普通的地方,行宮所在,禁衛森嚴,重要不下於北京城,憑他們兩個,進城是個麻煩。   所以兩個人,一經商量後,決定在小寺溝歇一夜再走。   歇腳自然要住店,兩個人就在近小寺溝沒多遠的一家客棧前停下,安頓好座騎進了屋。   他們剛坐下,一個伙計匆匆地跑了進來,沖著二人一哈腰,問道:請問二位那一位是李爺。   李玉翎詫異地道:我就是,有什麼事兒。   伙計道:這兒有張字條是給您的。   說著,雙手遞過一個捲得很小的紙卷兒。   李玉翎大感詫異,一邊去接一邊問道:你沒弄錯麼,是給我的。   伙計賠笑說道:怎麼會錯,那位爺瞧見兩位進了小號,把這紙條交給小的叫小的送交二位的李爺之手。   這時候李玉翎已經打開了那紙卷兒,那是張寬約兩指的紙條,紙條上寫的幾行字勁道異常,力透紙背的狂草,寫的是:小不忍則亂大謀,見機行事,不可輕舉妄動。沒有上款,署名處畫個鼓。   李玉翎簡直詫異欲絕,隨手把紙茶送給秦天祥道:秦老,你看看。   秦天祥接過紙條一看,抬眼望向那名伙計道:小二哥,交給你這紙條之人,是個怎麼樣的人。   伙計立即招手一比,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白淨蛋臉兒,眉清目秀,人長得挺俊,以小的看那位爺頂多廿左右。   秦天祥搖了搖頭。   秦天祥又轉望那名伙計道:可知道那位姓什麼,住那兒。   伙計道:那位爺沒說,小的也沒問。   秦天祥眉鋒微微一皺道:李爺收到,謝謝你了,你忙去吧!   伙計答應了聲,欠身走了。   伙計走了之後,秦天祥掩上了門,轉過身來說道:李爺,這個人您不認識麼。   李玉翎搖頭說道:除了賴大爺父女之外,我就認識牧場裏的人,還有就是秦老你,除此外一個朋友也沒有。   秦天祥道:那就怪了,這是誰給您送這麼一張紙條來!   李玉翎道:大半是他認錯了人。   秦天祥道:有此可能?李爺。   李玉翎道:那要不你說是怎麼回事兒,我認識的人之中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   秦天祥道:您瞧見了沒有,署名處畫了一個鼓。   李玉翎點頭說道:我看見了,我根本不懂是什麼意思。   秦天祥道:以我看,這鼓大半是那人的名號有關。   李玉翎道:江湖上有以鼓為號的麼?   秦天祥道:以鼓為號的我倒沒聽說過,可是這隻鼓若不是與那人的名號有關,它又代表什麼?又是什麼意思?   李玉翎搖頭道:秦老,別管它是什麼意思,代表什麼了,如今看著這紙條上所寫的這一句是什麼意思吧!   秦天祥道:李爺,這句話並不難懂。   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一句,自然是要您凡事多忍耐,別因一時不忍壞了大事   李玉翎道:這我懂,那見機行事,不可輕舉妄動又是什麼意思?   秦天祥道:這兩句我不信您不懂。   李玉翎道:我懂,我都懂,但,秦老,您指   秦天祥臉色陡然一變,驚聲說道:李爺,難不成是   李玉翎道:秦爺也想到了!   秦天祥道:李爺,這麼說有人知道咱們的心意   應該是了。李玉翎點頭說道:賴大爺父女出了事,咱們懷疑被宮天鶴看被,原預備這趟到承德去鬧個天翻地覆,在咱們到承德的前夕,卻有人給咱們送來這幾句話,小不忍則亂大謀,見機行事,不可輕舉妄動,分明咱們的心意又被人知悉   秦天祥道:這是要咱們別動,要咱們見機行事!   李玉翎點頭說道:是這樣,秦老,要說一個人的行動被人監視,他的動向很可能被人料中,要說一個人的心意被人知曉   秦天祥道:也許咱們談這件事的時候被人聽見了。   李玉翎道:秦老可記得是在什麼地方談這件事的。   秦天祥想了想道:在藏龍溝羅老人家的家裏。   李玉翎沒說話。   秦天祥若有所悟,說道:李爺,我記得您猜測有江湖高人救了羅老人家父女。   李玉翎道:秦老以為這人就是   秦天祥道:應該是,李爺,要不是去救羅老人家父女,他怎麼會在那兒聽見了咱們談話,你再看看這幾句話也沒有惡意,這不表示這人跟咱們是友非敵。   李玉翎道:但願秦老說著。   秦天祥道:真要是這樣的話,那羅老人家父女就不礙事了。   李玉翎點點頭,沒說話。   秦天祥眉鋒一皺道:由這種種跡象看,宮天鶴確實是看破了您是不會錯的了,可是,既然看破了您,又怎會讓承德那方面重用您。   李玉翎搖頭說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承德馬上就要到了,到承德之後,宮天鶴他究竟弄什麼玄虛,應該不難知曉。   秦天祥道:說得是。那只有等到承德之後再看了。   李玉翎道:那只有這樣了      第二天一早,李玉翎和秦天祥兩人兩騎馳出了小寺溝,直奔承德而去。   晌午不到,兩個人的座騎緩緩馳進了承德城。   承德這地方可真不含糊,它雖然坐落在朔漠荒野之區,可是由於清初在這兒有過規模壯大的避暑山莊,使它的熱鬧與重要不亞於那座京城。   承德山莊這行宮,建在城北的山丘上,疊石為垣,上加城碟,周圍有九公里。內部樓臺殿閣,寺到庵塔,泉池花樹,無一不備,跟帝都北京城比,只有那頤和園可以比擬,別的地方則望塵莫及。   值得一提的,是行宮裏的萬樹園,高大的松杉,成群的糜鹿,可以說是清宮勝地,御園中最出色的一個。   行宮裏還有座喇嘛廟布達拉寺,規模之大是內蒙首屈一指,這是當年康熙六十大壽時,邀請達賴喇嘛晉朝賀獻,特意在承德山莊建此氣魄宏大的寺廟,以為懷柔之策。   這座布達拉寺的全盛時期在雍正時,雍正重用喇嘛那是眾所周知的。   除了讓出高廣的雍王府改成雍和宮之外,還把這座布達拉寺大加修築,住有喇嘛上千。   清代嘉慶以前清帝,每年都要按例到承德山莊來避暑,可以稱之為清之夏都,冠蓋往來,極一時之盛。   這座承德山莊一直到了清代末葉,西太后等則多在頤和園玩賞避暑,很少到熱河來,才逐漸流於荒廢。   李玉翎跟秦天祥兩個人鐵騎緩馳,順著大街往裏走。   行走間,李玉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當即問道:秦老,您知道咱們該到什麼地方報到了。   秦天祥道:怎麼不知道,承德我也不是來過一趟了。   李玉翎道:在什麼地方,能說說麼?   秦天祥道:怎麼不能,對您,我也不能不說個清楚,從這兒往前走,到街頭往西拐,沒多遠有一座鼓樓,咱們報到的地方就在鼓樓邊上。   李玉翎道:那是什麼地方。   秦天祥道:武術館,取了個名字叫承德。   李玉翎道:武術館。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那是表面,內中當然全不是那麼回事兒,要進他們那個圈兒,這武術館是必經之路,也就是說不進武術館的門兒,你休想進他們那個圈兒,總而言之一句話,這承德武術館就是他們在承德的一個吸收人才的秘密機關,天威牧場則是個外圍機關,多少年前這兩個機關互相配合,不知道拉了多少人進去。   李玉翎道:被他們拉進去的人都被派什麼用場,都被派到那些地方去?   秦天祥搖搖頭說道:這個不一定,上上之選,當然是往宮裏送,次一點的嘛,就要在行宮周圍,再次一點的就要被派往外圍去了。   李玉翎道:這麼說只要自己有真才實學,只能進了承德武術館這個門兒,就不難   沒這麼容易,李爺。秦天祥搖頭說道:要那麼容易的話什麼人都混進來了,他們有他們的一套,進武術館是一件難事,進武術館後多則得在館裏待上半年,少則也得三個月,這又是一道難關   李玉翎道:秦老是說   秦天祥道:他們管這一段時間叫試用,當然,所謂試用那是試試你的能力,你的所學,最主要的還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李玉翎道:可靠不可靠。   秦天祥點了點頭道:正是,李爺。   李玉翎道:可靠則留用,不可靠嘛打回票給你走路。   走路?秦天祥哼哼悶聲道:不錯,那也叫走路,可是那路只有一條,不通別處,只通陰曹地府!   李玉翎一怔道:怎麼,給做了。   不做幹什麼。秦天祥道:既然不可靠,留他在外頭成禍害了。   李玉翎揚眉說道:好狠哪,好辣呀!   秦天祥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他們就靠這一套不知做了多少有為而來的,也確實消除了不少所謂叛逆,只要他們留下派用場的,全是忠心耿耿,既能出力,又能賣命的死士。   李玉翎道:他們靠什麼能知道人的心。   秦天祥道:他們的陰損方法多著呢!多得簡直不勝枚舉。   李玉翎道:秦老請試舉一個。   秦天祥道:假如說他們偵知那兒有個叛逆,把這除叛逆的任務交給了您,您去不去。   李玉翎道:去,當然去。   秦天祥道:還得帶回人馬來呈驗,您帶著回來。   李玉翎眉鋒一皺道:這方法果然陰狠毒辣   秦天祥道:這只是我知道的方法中的一個,我不知道的,比這還陰狠毒辣的方法多著呢!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在這半年,三個月中得替他們殺多少人,做多少個,別說有一回不去了,就是一回少殺個人頭都不行。   李玉翎道:那既然他們留用的人,不但是忠心耿耿,既能賣命又能賣力的死士,而且是罪孽深重,滿手血腥。   秦天祥道:那只是對咱們,對他們來說,那又是千錘百煉煉出來的好手,也立了不少的功勞。   李玉翎搖頭說道:很麻煩,秦老,也很扎手。   秦天祥道:您是說您   李玉翎點了點頭。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想成大功,您就得狠心咬牙犧牲一部分人,可是,李爺,他們相信你不會是所謂的大叛逆,除了這麼多個大叛逆,就是將來能成大功,那也抵消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一直待在他們的外圍,絕不往裏進一步。   李玉翎道:外圍就不用建功了。   秦天祥點頭說道:不用建功,他們會給你這點便宜,至少也得建個那麼一兩樁,還好,我做的全是小角色。   李玉翎揚了揚眉道:秦老果然狠得了心腸,下得了手。   秦天祥搖頭說道:那有什麼辦法,誰叫我接了這差事,擔了這任務,不瞞您說,李爺,事後我給他們燃過紙,叩過頭,心裏比什麼都難受,都悲痛,到如今還安不下來,我本來打算做宮天鶴抵債的,誰知讓您給壞了。   李玉翎道:秦老,我抱歉,你知道,我是不得不   秦天祥道:我還能不知道麼,也只是說說而已,其實,比宮天鶴還大的角色多著呢!他日您能多做幾個那不比做宮天鶴還強,也等於替我抵債了!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秦老,像宮天鶴那麼一個地位,那麼一個身分,手上血腥定然不少,交給他們的人頭也應不在少數!   秦天祥道:那當然,這還用問,宮天鶴夠得上四個字罪大惡極,當然,這是對咱們,對他們來說那又是一等好手大功臣!   李玉翎道:秦老,你可知道這麼多年來,經由天威牧場跟這家承德武術館進入他們那個圈兒裏不知名人士有幾個了。   秦天祥道:多了,那可多了,少說也有二三十個了。   李玉翎道:二三十個確實不少,秦老可知道那些知名之士都是誰麼?   秦天祥搖頭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其實就是清楚也沒用。   李玉翎道:怎麼說就是清楚也沒用?   秦天祥道:凡是被他們留用,進了那個圈兒的人,全都得改名換姓,有的甚至於連那張臉都改了樣兒。   李玉翎哦地一聲道:有這種事兒。   秦天祥道:怎麼沒有,我還會騙您麼?我原不知道他們還有這麼一招,是有回鐵雲喝多了酒,酒後失言告訴我的   李玉翎道:連臉都改了樣兒的易容。   秦天祥搖頭說道:那可不是普通江湖道上的易容術   李玉翎道:那是什麼別致的易容術?   秦天祥道:說它別致可一點也不假,簡直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聽說那是喇嘛密製的一種藥物,往臉上一抹,要什麼樣兒就能改成什麼樣兒,沒有他們的獨門藥物根本就解不了,也一輩子別想恢復本來面目,您想,李爺,他們有了這一招,就是你有萬般功夫也無能,試想誰還認識你,你說你是某某人誰又相信,這麼一來沒朋友,沒個安身處,你又能撐多久。   李玉翎不禁驚然說道:厲害,厲害,這是誰想出來的高明辦法!   秦天祥搖頭說道:不知道是誰,反正想出這一招的人非絕子絕孫不可。   李玉翎微一點頭道:那是該,秦老   話鋒一頓,接問道:這麼說,假如誰在他們之中有個朋友,要想前來找找敘敘舊,那是不容易的了。   誰也不容易。秦天祥道:簡直就不可能,你找張三,這兒只有李四,李四絕不敢承認他就是張三。讓他們知道那是個大麻煩不說,誰信呀!怎麼,您在他們圈兒裏有朋友?   不。李玉翎搖頭說道:我在他們圈兒外的朋友已經夠少了,在他們圈兒裏何來朋友,我要是在他們圈兒裏有朋友,我就不走宮天鶴這條路了,我只是這麼問問。   我說嘛!秦天祥頗有含意地看了李玉翎一眼道:像您這麼一個人,怎麼會有朋友在這個圈兒裏,李爺,該拐彎了。   可不是麼,說話間不知不覺又到了街頭,李玉翎忙一拉韁繩,把座騎拉向西。一拐進這條街,李玉翎就看見前面近百丈處矗立著一座宏偉奇古的鼓樓,他抬手指了指道:秦老,承德武術館就在那兒了。   秦天祥點頭說道:不錯,李爺,就在那兒,從現在起,咱們說話可得留點兒神了。   李玉翎道:怎麼,秦老。   秦天祥道:這兒離承德武術館不遠,隨時都會碰上他們的人,咱們不認識人家,可是在人家眼裏咱們可算得扎眼。   李玉翎一點頭道:我省得,秦老。   話聲方落,前面鼓樓方面起了一陣騷動,只見行人紛紛走避,像是來了什麼禍事,又像是皇上出巡來了開道的。   秦天祥凝目前望,詫聲說道:怎麼回事   李玉翎雙眉一揚道:這是誰大街上放馬疾馳,也不怕傷著人   這時候一陣急促蹄聲才傳了過來。   秦天祥兩眼一睜,看了李玉翎一眼道:李爺好敏銳的聽覺。   說話間,鼓樓那個門裏風馳電掣也似地一前一後,馳出兩騎快馬,前面一匹是棗騮,混身上下紅得像炭火,後面那匹馬是烏騅,沒一把雜毛,像一塊墨。   秦天祥忍不住脫口讚道:好馬。   的確。李玉翎點頭說道:我前後見過兩匹棗騮,都是個中選一的良駒,只是這馬上的人未免太   秦天祥臉色陡然一變,急道:李爺,快讓道兒。   他右手抖自己座騎韁繩,左手一把抓住李玉翎座騎的轡頭,猛一帶,兩匹馬飛旋向左一起馳向道旁。   適時,那匹棗騮跟那匹馬烏騅馳近,蹄聲如雷,一陣風般從街中央捲了過去,立時去遠。   李玉翎看得清楚,前面那匹棗騮上,是位杏眼桃腮,眉目如畫,嬌美無雙的旗裝大姑娘,絕不帶點柔弱女兒態,剛健異常。   後面那匹烏騅,則是個身穿緊身服,身著長袍的年輕壯漢子,衣著很氣派,很講究,一雙馬靴雪亮。   他當即說道:怎麼回事,秦老。   怎麼回事。秦天祥猶有餘悸地道:讓得遲一點咱們倆就吃不完兜著走。您也別想再進承德武術館了。   李玉翎道:我明白,是親貴。   秦天祥道:除了他們誰敢在承德大街上這麼個縱馬法,您知道那兩位是誰?   李玉翎道:是誰?   秦天祥道:前面那位是怡親王的妹妹,多倫格格,後頭那位則是內廷的大紅人,七貝子玉鐸   李玉翎道:原來是皇族親貴,那難怪。   秦天祥道:李爺,這兩位皇親可跟別的親貴不一樣的。   李玉翎道:怎麼個不一樣法,叫人得另眼   急促蹄聲又傳了過來,想必那兩位折回了頭。   秦天祥忙道:以後您就知道,咱們再往那邊上讓讓吧!   說著,他先拉開座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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