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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潼關風雲

一劍懸肝膽 慕容美 9599 2023-02-05
  人妖當下不敢再事停留,急急轉身掀幔出室而去。   令狐平目送人妖背影消失,再度哈哈大笑!   黃衣總管尚元陽問道:公子以為人妖這廝能不能從饕怪那裡取得那口降龍劍?   令狐平笑答道:難說。不過,這並不是本公子的難題,這口寶劍,今天不能到手,還有明天和後天,總而言之,它姓令狐,是姓定了!   那個叫大金寶的姑娘畏縮地問道:我們這位姑娘,她不是個女人嗎?   黃衣總管尚元陽道:這個   令狐平接口說道:你們在這裡,時間都不短,你們為什麼不想想他過去陪客的情形?   大金寶紅著臉道:奴家只知道她很會挑客人,不是年輕英俊的貴家公子,她都不願出來。   令狐平又笑了一下道:就像本公子這樣,是嗎?

  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因這一笑,屋中氣氛,頓時緩下來。   不過,同一時候,在另一間廂房中,一個緊張場面,還只是剛開始。   在這間廂房中,饕餮兩怪,面對面坐著,桌上擺滿酒菜,陪酒的姑娘,卻只有一個。   饕怪兩腿夾著一隻大麻袋,桌子面前放著一把破算盤,正對著一本抹布似的賬冊,在那裡的的達達地撥著算盤珠子。   餮怪則在一邊打飽嗝,一邊揉肚皮,眼睛已經瞇成了一條縫,尚在桌面上掃來掃去,面對著滿桌剩酒殘餚,似乎戀戀然仍有一些意猶未盡。   人妖走進去時,饕怪南宮求心無二用,連頭也沒有抬一下;餮怪百里光則適時噴出一口酒氣,含含混混嗯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   人妖走過去,打橫坐下,就像走累了似的,輕輕嘆了一口氣,饕怪一面撥著算盤子,一面漫不經意地問道:怎麼樣,那小子有沒有收拾下來?

  人妖又嘆了一口氣,懶懶答道:差不多了。   饕怪噫了一聲道:八上三去五進一,三下五除二差不多了,這話怎麼說一六得六,九去一進|剛好,是個整數兒,三百四十五兩!   餮怪轉過身去,向那個姑娘問道:有沒有醒酒湯?   那姑娘似乎巴不得出去透透氣,應了一聲有,轉身出房而去。   饕怪將帳冊一合,抬頭道:老弟剛才怎麼說?差不多了?   人妖點點頭道:是的,那小子已被小弟整治得迷迷糊糊,另外那三個老傢伙,也都有了七八分酒意,大致上說來是沒有問題了。   饕怪詫異道:那你老弟跑來這裡幹什麼?   人妖低聲道:小弟不曉得等會兒如何下手,特地抽空跑來請教,小子的一身功力,你求老是知道的

  饕怪大奇道:你老弟這不是愈說愈妙了?連如何下手你也不知道?你老弟以前沒有殺過人?   人妖搖頭道:這一次情形不同。   饕怪注目道:什麼地方不同?   人妖朝房外望了一眼,壓著喉嚨道:小子一身功力渾厚,警惕之心又高,要使他像一般人那樣,神智完全喪失,顯然無法辦到   饕怪岔口接著道:這又有什麼關係?   人妖又朝房外望了一眼,像是怕人聽去似的,悄悄說道:怎麼沒有關係?關係大了!   什麼關係?   小弟身上不能帶兵刃,這一點不說您也明白,而小弟在掌力方面,又不像你們二位,等會兒下手之際,要是一擊不中   迷糊的是他,又不是你,一擊不中,就不能跟著再發第二掌?   驚動了別人怎麼辦?

  怎辦?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這座金花院,你老弟難道還想再來第二次不成?   一走了之,固然乾脆,可是小子身上那一袋珠寶,尤其頸子下面的那方漢玉,豈不白白便宜了別人?   饕怪的一隻眼睛,突然睜大起來:漢玉?   房外有人一喝道:醒酒湯來了!是不是那邊那位大爺吩咐的?   餮怪精神一振,搶著回答道:是的,這裡,端進來!   在這位餮怪而言,什麼珍寶,什麼漢玉,根本就抵不上一碗酸酸麻麻的醒酒湯來得使人振奮!   人妖皺皺眉尖,只好暫時頓住話頭。   喊湯的那個姑娘,跟著走了進來,人妖拿出一塊銀子,遞了過去說道:美雲,兩位大爺說,他們馬上就要走,用不著你再伺候了,這是兩位大爺賞給你的胭脂錢。

  待美雲跟那個送湯的伙計退去後,饕怪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怎麼說?漢玉?   真正的漢玉!   色澤怎麼樣?   比羊脂還要細膩潔潤。   有多大?   不太大。   什麼形狀?   像一把鎖。   饕怪咽了一口口水,嘆息說道:不會錯的了,準是一把漢玉鎖,奇士堡出來的公子哥兒,這一類玩藝自然不算什麼。   人妖也跟著嘆了口氣,道:我可惜找不到一支鋒利的小匕首!   饕怪眼珠轉了轉,低聲說道:劍行不行?   人妖搖搖頭道:要是能用劍,小弟還不是現成的有一口?   饕怪忙說道:我說的劍,不是指普通寶劍!   人妖佯詫道:那是一種什麼劍?   饕怪低低而得意地道:一種軟劍,可以盤在腰際,當作衣帶之用,從外面一點也看不出來。

  人妖故意苦笑了一下道:這去哪裡找?   饕怪輕輕一咳道:這種軟劍,老夫倒有一口,咳咳,那是老夫前些日子在一偶然的機會裡   人妖連忙打斷話頭道:真的?快給小弟看看!   饕怪雖老奸巨猾,結果仍逃不了漢玉的誘惑,乖乖地又將那口降龍劍,經人妖轉給了令狐平!   令狐平言出必行,果然為人妖解開穴道。   人妖交出了降龍劍,自知難為饕怪所諒解,最後真的依了饕怪原先那番建議: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偷偷自後院溜之大吉!   令狐平付了花賬,與尚、馮、詹三人,從從容容,一路有說有笑的,出了那座金花院。   次日,繼續上路,當晚抵達潼關。   第二天,令狐平吩咐青衣總管詹世光上街採辦禮物,以便帶去舒府,作為登門求見之摯敬。

  青衣總管詹世光將一應禮物採辦回來後,令狐平檢視了一遍,表示很滿意,揮揮手說道:好了,你們去吧!   藍衣總管馮佳運詫異道:公子不去?   令狐平咦了一聲道:我去幹什麼?   藍衣總管馮佳運道:這是公子的事,公子本人不去,成何話說?   令狐平連連搖頭道:你們這幾位老兄,說起來都是四五十歲的人,其實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我問你們:本公子現在如果跟你們一起前去,萬一那老兒要來個當面一口回絕,那時候你們叫本公子如何做人?   黃衣總管尚元陽想了一想,點頭說道:這一點倒不能不說是一個顧慮,我們令狐老弟,身份不比他人,若真要如他老弟所說,的確不好下臺,就由我們幾個先跑一趟,探探那老兒的口氣,也是一個辦法。

  三人走出客棧後,馮佳運低聲問道:尚兄認為咱們要不要留下一個人來,暗中看住這小子?   尚元陽道:幹嘛要看住他?   馮佳運道:要不然他小子溜了怎麼辦?   尚元陽道:就算留下一個人來,他小子如果想溜,你馮兄留不留得住?   馮佳運聳聳肩胛,苦笑無言。   詹世光接口道:小弟覺得這小子這次前來求親,也許真是出於一番誠意;如今值得憂慮的,倒是我們老主人,行將採取的手段!   尚元陽道:詹兄這話怎講?   詹世光道:我們老主人之所以要將這小子弄來,無非是想從小子口中,打聽該堡之機關布置,以及四奇士之身世武功,根本就沒有打算把女兒嫁給這小子。現在小子來了,口口聲聲要求親,將來雙方見了面,一個話不投機,真不知道那時候如何收拾!

  尚元陽嘿嘿冷笑道:小子來了,咱們的任務便算達成,誰還管得了那許多?   詹世光嘆了口氣道:話雖如此,只是花費了這麼多的精神力氣,黃金也去了好幾千兩,結果僅換來小子一具死屍,想想實在沒有意思。   三人一路談說著,轉眼走出城門,不一會來到一座高大的莊院前。   楊福放下禮擔,上前投出一份大紅拜帖,經過閽人通報,方由一名管事走出來,將一行迎進莊內。   其實,他們這番做作,全是多餘的。   因為,令狐平壓根兒就沒有跟過來!   這時的令狐平,正徜徉在城中一條最雜亂的街道上。   他擠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東張西望,信步而行,神態甚為悠閒。   終於,他在一家生藥鋪子前面停下腳步。

  這家藥鋪的生意似乎非常清淡,一名中年掌櫃的坐在櫃臺裡面,正沒精打采的抹拭著一隻藥罐。   令狐平朝門口那方招牌上打量了一眼,緩緩走了進去,摸出十枚制錢,往櫃臺上一放,道:打藥!伙計。   那掌櫃的連忙站起身來道:相公有沒有帶方子來?   令狐平道:沒有。   掌櫃的道:那麼相公要買那幾味藥?   令狐平道:天南星三錢,乾薑七分。   那掌櫃的微微一怔道:相公沒有記錯?   令狐平悠然側目道:你怎知道我記錯了?這兩味難道不能合在一起用嗎?   那掌櫃的趕緊賠笑道:是的,不過,這得看是用在什麼症候上,須知道天南星、附子、大黃、常山、半夏,以及商陸、甘遂、大麻、仙茅等藥,均為大毒之品,尤其天南星這一味藥,最忌與乾薑、防風合用。相公要是沒有藥方子,實在叫小的很為難,小店在潼關已經開了四十多年   令狐平將櫃臺的十枚制錢,信手分成兩疊,分別向前推了推,淡淡說道:既是這樣,本公子也不便勉強,那就買三個錢的天南星,七個錢的乾薑了!   掌櫃的朝那兩疊制錢掃了一眼,又在令狐平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輕輕咳了一聲,注目問道:相公想用什麼紙包?   用黃紙!   分幾包?   兩包!   那掌櫃的聞言一呆道:你,你是二少堡主?   令狐平揚臉道:怎麼樣?嚇了一跳是不是?二少堡主與大少堡主或是三少堡主有什麼分別?   那掌櫃的搓手訥訥道:小的該死,請少堡主原諒。   令狐平注目道:原諒你什麼?你什麼地方該死?   那掌櫃的垂下視線道:少堡主無事不會找來這裡,小的心中有數;並非小的抗命不受差遣,實在是老堡主規矩太嚴,這一點少堡主該比別人清楚。   令狐平皺皺眉,欲言又止;木然站立了片刻,終於一聲不響,轉身走出店門。   狹窄的街道上,雜亂如舊,喧囂如舊。   令狐平第二次又在一座破廟前面站立下來。   廟前空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零食擔子;他走向其中一副擔子,用兩個錢買了一包炒花生。   不過,這包花生買到手,他只剝了兩三顆,便拿它做了別的用途。   他側身靠在一根石柱後面,拈起一顆花生,運指輕輕一彈,那顆花生便像一隻蜜蜂似的,飛去階旁一名小叫化的癩痢頭上!   小叫化伸手摸摸腦袋,大概打得不怎麼痛,只嘰咕著罵了一聲,便又聚精會神地捉起虱子來。   令狐平微微一笑,手指一彈,第二顆花生接著飛出!   這一次打中的,仍是先前的老地方,那小叫化這下可有點惱火了!   他跳起身來,扭頭大罵道:誰他媽的|   達!一顆花生殼,應聲入口,正好打斷粗話的下半句。   令狐平從石柱後面走出來,仰起面孔,輕輕一咳,然後邁起四方步,沒事人兒似的,一邊剝著花生,一邊從容向廟門走去。   那小叫化氣得滿頭瘡疤一塊塊冒青泛紫,呸地一口吐出那顆花生殼,抄起地上的破竹竿,拔步追上去叫道:喂,喂,打了人想跑嗎?   令狐平似如不聞,一直走到裡面大殿上,方始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小叫化追到殿上,用左手指著自己的鼻尖道:你以為我這個小叫化好欺侮是不是?   令狐平側揚著臉孔,睨目哂然道:一個小小的叫化,欺侮不得嗎?   那小叫化再也無法容忍,驀地衝上一步,一竿橫掃而出,口中發著狠道:你們這些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兒,仗著老子有幾個臭錢,吃飽了沒事做,專以整人為樂,小要飯的今天非教訓你一頓不可!   那想到,他口中發著狠,一竿掃將出去,竟什麼也沒有撈著;眼前那位公子哥兒,早不知於什麼時候失去蹤影!   小叫化情知不妙,心頭一慌,急忙收竿閃身縱去一邊。   只聽身後不遠處,有人拍手笑道:精采,精采!   小叫化轉過身子,邊退邊叫道:有種你就等在這裡!   說著,跳下大殿,飛一般地向廟外奔去!   令狐平暗暗發笑。他心想:如果規規矩矩地要你小子送個信,你小子會像這樣認真起勁才怪。   不消一袋煙工夫,那小叫化領來一名中年丐婦。   小叫化指著令狐平道:就是這小子!   中年丐婦將令狐平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注目問道:這位公子如何稱呼?我們這個小兄弟,什麼地方得罪了公子,以致你公子要用花生殼一再戲弄於他?   令狐平也將中年丐婦迅速打量了一眼,他見中年丐婦衣帶上打著三個結,知道對方在丐幫中身份不低,如果不是一名分舵主,少不得也是一名主事一方的龍頭!   當下不慌不忙地將雙掌於胸前一合,十指互抵,指尖向上,作雨傘狀,然後含笑欠身道:小生令狐平,適才事出無心,現在願向大娘及這位小兄弟賠罪!   中年丐婦見他比出這樣一種手勢,已經知道不是外人,及至聽他報出姓名,更是大吃一驚,連忙襝衽答和道:原來是令狐公子,恕妾身有眼不識泰山!   令狐平和悅地道:大娘言重了!   中年丐婦抬頭道:公子這次來到潼關,有沒有敝幫可以效勞的地方?   令狐平點點頭道:是的,請大娘來,正是為了這個。在下有點事情,想跟貴幫歐陽長老碰個頭,敢請大娘設法聯絡一下。   那丐婦道:他老人家三天前還在這裡,目前可能去了漢中分舵。不過,這不打緊,現在派人追下去,或許還能追得著公子打算在潼關待多久?   令狐平道:不一定。   那丐婦道:那麼找著了歐陽長老,如何與公子接頭?   令狐平道:委屈他老人家就在這座破廟中住幾天,屆時在下會來找他。   那丐婦福了一福,道:遵公子吩咐,妾身這就回去舵上派人!   令狐平見那小叫化擬跟中年丐婦一起離去,招手笑道:這位兄弟,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中年丐婦忙將那小叫化推了回去,道:留下來陪陪令狐公子!   那小叫化目送中年丐婦走出廟門,轉臉望向令狐平,眼皮不住眨動著,似乎在揣摸令狐平要他留下來的用意。   令狐平手一伸道:竹竿拿過來。   小叫化惶惑地將手中竹竿遞了過去。   令狐平接下竹竿笑道:適才本公子用花生殼擲了你三次,你則用這根竹竿打了本公子一竿對嗎?   小叫化頭一搖道:不對!   令狐平道:怎麼不對?   小叫化道:我那一竿沒有打著!   令狐平笑道:沒有打著,那是你的本領不濟,這個不成其為理由。總之你的竹竿曾經出過手,對嗎?   小叫化頭一點道:好,就算兩下扯平。   令狐平笑道:這個扯平了,開頭那一聲他媽的怎麼辦?   小叫化道:你不動手,我不罵人,這個也算扯平。   令狐平道:你倒真會說話。   小叫化道:那麼你也可以罵我一聲。   令狐平道:本公子只打人,不罵人!   小叫化嚇了一跳道:不行。   令狐平笑道:怎麼不行?   小叫化叫道:你要真打,我準會被你打死。   令狐平笑道:那就另外依我一件事。   小叫化放下心來,點頭道:好的!   令狐平走去院中心,用竹竿在地上畫了一個大方格,又將大方格畫成十二個小方格,然後將十二個小方格,有的圈○,有的打×畫完之後,直起腰來,向大殿上的小叫化招手道:你過來!   小叫化覺得很有趣,欣然走下院心。   令狐平指著那些小方格道:先從這邊走過去,然後再從那邊走回來,過去時須步步踏在有○的格子裡,回來時則須步步印在×的記號上,如果不出差錯,只要你跑八百次,錯一步重來!   小叫化苦著臉道:八百次太多了。   令狐平頭一點道:好得很,那就改成一千次!   小叫化一呆道:這   令狐平微笑道:怎麼樣,要不要再將次數調整一下?   小叫化嘆了口氣道:好吧,一千次就一千次!   說著,果然依言從格子中那些○上踏過去,再從×上跑回來。小子來回走了幾趟,似乎覺得沒有什麼困難,漸漸的便在步伐上賣弄起來。   令狐平只叫他一步步地走過去,再走回來,他卻一起步便用快跑,而且愈跑愈快,最後竟像蜻蜓點水一般,在那些小方格子上,來回縱飛起來。令狐平看在眼裡,只是點頭微笑,亦不加以糾正。   小叫化跑了一陣,顯得甚是得意地高聲問道:多少次了?   令狐平含笑平靜地道:二百六十八次,錯了一步現在重新開始!   小叫化一洩氣,收步站住下道:我的腿子酸了。   令狐平輕輕咳了一聲道:隨你的便!   說著便要去撿那根竹竿。   小叫化一慌,連忙叫道:我跑,我跑!   這樣,一共錯了三次,先後足足耗去半個時辰,方將一千次勉強跑完。   令狐平望望天色,回頭向坐在地上喘氣的小叫化笑了笑問道:下次還敢不敢罵人?   小叫化將臉孔別去一邊答道:不知道。   令狐平笑道:什麼不知道?   小叫化答道:等小要飯的有了再跑一千次的氣力,就會給你公子一個肯定的答覆。   令狐平哈哈大笑道:好,好!   邊說邊向廟外走去。   小叫化突然高呼道:公子留步!   令狐平轉過身子,笑道:是不是力氣有了,準備再來上個一千次?   小叫化撲地跪倒,連連叩道:謝公子栽培!   令狐平再度哈哈大笑道:好,好,算你小子還有點頭腦,起來,起來,歇夠了再跑,以不跑斷腿子為限。最後這聲交代,是磕頭的好處,只要能跑滿十萬次,以後開口罵人,即使打不過對方,開溜當無問題。哈哈哈哈!   令狐平回到客棧,尚、馮、詹三人業已轉回多時。   他朝三人分別掃了一眼,問道:情形如何?   黃衣總管尚元陽道:舒大俠希望公子能去那邊盤桓幾天,找個機會跟公子仔細談談,他說他並不反對這門親事,不過還得問問舒姑娘本人,才能決定。   令狐平聽得不住點頭道:理當如是   藍衣總管馮佳運接口道:那麼,依公子看來,咱們是不是收拾收拾這就過去?   令狐平一時未作表示,想了想抬頭問道:他老人家對小弟過去經常留連風月場所一節,有無微詞?   青衣總管詹世光搶著道:關於這一點,他老人家只偶爾提了一下,經詹某人代為解釋,說公子每次去這種場所,差不多都是另有目的;這次懲治人妖金靈官,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他老人聽完人妖事件之經過,連連點頭,最後並說年輕人逢場作戲,偶爾為之其實也不算什麼。從這些地方,可見這位風雲大俠,開通倒是蠻開通的!   令狐平深深舒一口氣道:既是這樣說,那就搬過去吧!   一行來到舒府,已是掌燈時分。   風雲劍舒嘯天接獲管事通報,親自帶領著兩名清客,八名家丁,大開中門,降階相迎!   令狐平尚是第一次會見這位聞名已久的風雲大俠。   只見這位在武林中名氣僅次於奇士堡和靈臺三老而與九大門派掌門相伯仲的一代劍術聖手,年約七旬開外,身高八尺有餘,一張國字臉,廣額柳髯,雙目開合有神,生相好不威嚴!   令狐平看清這位風雲劍的相貌,心底不由得暗暗嘆息。真個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像這樣一位儀表堂堂的人物,闖蕩江湖一生,盛名獲致匪易,到頭來竟然不知愛惜羽毛,以垂暮之年,仍想組幫創派,危害武林,以逞私欲,真不曉得到底為何?   當下,在賓主揖讓之下,一行入廳,敘禮落坐,寒暄不久,即由家丁擺上酒席。   這一頓盛宴,直到二更將盡,賓主方始盡歡而散。   令狐平被安置在後院一間精緻的書房中;尚、馮、詹三人則在對面,分別佔住了一間普通廳房。   令狐平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是的,他喝了不少酒,但是,這並非他不能成寐的主要原因!   他有一件事,始終無法獲得解答。在酒席上,那位風雲劍舒嘯天,地北天南,談笑自苦,竟然未有一字涉及奇士堡,或是堡中那幾位奇士之身世;難道前此兩次在客棧中,是他聽錯了不成?   他真的聽錯了嗎?   要如果是他聽錯了,前此襄陽那座擂臺,又作如何解說?   錢多益和文有道那兩個痞棍為什麼要將他引去襄陽?   舒美鳳那小妮子說,擂臺所懸賞格,不用姓楊的煩心,難道這也假得了嗎?   若是他並沒有聽錯和疑錯,今天酒席上初次相見,該是套問最好的機會,這老兒何以竟肯輕輕放過?   次日,尚、馮、詹三人同時前來書房中向他辭行,說是他們出來時日已久,深恐老莊主放心不下,必須馬上趕回襄陽。   令狐平明知道三人要去的地方,是龍門而非襄陽;只是事到如今,他已沒有理由強要三人留下,同時事實上也沒有這樣做的必要,所以他跟三人假意惜別了一番,便任三人走了。   尚、馮、詹三人離去不久,昨晚席上的那兩名清客,接著出現。   這兩名清客,一姓徐名逸樵,外號閒雲客;一姓方名志硯,外號浮萍生。   兩人昨晚在酒席上,均自謙不會什麼武功,全靠這兒的老主人,賞一碗閑飯吃;其實,這些地方,根本瞞不了令狐平。他早就一眼看出,兩人一身武功,縱不比尚、馮、詹三人為強,當亦不在尚、馮、詹三人之下!   他這時見兩人帶著一臉假笑走進書房中,知道兩個傢伙準帶來了什麼歪主意,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不到生死關頭,絕不稍露聲色,當下只當沒有看到,坦然含笑起身相迎道:兩位早!   兩人一齊拱手道:公子早。   令狐平道:我們那三位總管臨走之前,有沒有同二位辭行?   閒雲客道:有,有,遺憾的是未能將他們留下來,好好的歡聚幾天。   令狐平道:以後還有機會。   浮萍生道:這三位大總管,豪爽磊落,極是難得,公子實在不該這樣快就讓他們回去,既然來了,多住幾天,也不差什麼。   令狐平心想:是我要他們走的嗎?所謂:面目可憎,語言無味。該是他對刻下這兩人最好的評語了!   他不想兩人老拿這些無聊的話在他耳邊聒噪,這時咳了咳,含笑問道:舒老前輩升帳沒有?   閒雲客搶著回答道:我們兩個過來,便是為了這件事。他老人家有點雜務需要處理,今天一早就去了長安;臨走的時候,他老人家交代,他此去只要四五天,便可以趕回來,要我們兩人,陪公子各處走走。公子這還是第一次來潼關吧?   令狐平點點頭道:是的。   他如今已漸漸明白那位風雲大劍客的用心。很明顯的,這位大劍客並不願過分冒險,他派出這兩名清客,只是想以旁敲側擊之方式,看能不能達到目的,萬一此路不通,再想其它方法,尚不為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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