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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抒意 纏情 蹄揚征塵

星魂 柳殘陽 10452 2023-02-05
  時光過得很快,從天地之間,自過去到未來,永遠是那麼沒有變異,而卻令人恐懼的流逝了,一個月,默默的過去。   浩穆院主在這一個月中,一切都已恢復了正常,三十幾天前那一次驚鬼泣神的血戰,已找不到它的絲毫痕跡,除了騎田嶺右麓的一片新起的墳堆。   現在,正是黃昏。   騎田嶺的黃昏景色是美麗的,在西天的晚霞裏,在蕭蕭的蘆花中,在滿眼的楓紅下,夕陽的餘暉,淒迷得出奇,蒼涼得使人顫抖。   寒山重獨自在浩穆院外的楓林下矗立著,他若有所思的茫然凝注著黃昏,眸子裏,流露出一片依戀,一片仰慕,好像恨不得能永遠將這黃昏留住。   輕悄悄的,一個窈窕的身影移近了他,那雙纖細合度的金線鞋踩在落地的楓葉之上,像踩著一朵朵的夢。

  黑色的衣衫在深秋的寒風裏飄拂,幾縷頭髮微見散亂的垂在額前,寒山重的模樣兒實在俏俊,他抿著嘴唇,不願意回頭看看是誰。   有一陣淡淡的,寒山重一聞就知道是從女人身上發出的香味飄來,他的嗅覺告訴他,這背後的女人,不是夢憶柔,因為,夢憶柔的氣息,縱使在夢中,寒山重也會分辨得十分清楚。   寒院主   一個怯怯的聲音響在他的身後,寒山重微微皺眉,眼前這情景,與他在小空寺下第一次和夢憶柔相遇時極為相似,只是,地方不同罷了,當然,人,也不同啊。   他沒有回身,平靜的道:   說話。   背後的人沉默了一會,那怯怯的聲音帶著幾絲惶恐再度響起:   請原諒我,院主,我不知道你在這時不喜歡有人打擾你

  寒山重輕輕轉身,嗯,一張有著極端成熟風韻的俏臉正在畏縮的朝著他,是玉鳳凰鄭姮。   一絲深沉的笑意浮上寒山重的唇角,他溫和的道:   鄭姑娘,你與令舅父的傷勢都快痊癒了吧?   鄭姮面龐紅艷艷的,不知是她在心裏想著什麼抑是晚霞的光輝所反映,這紅艷,有著令人迷醉的韻息。   謝謝你,舅父他老人家好得多了,我我的傷本來也不算怎麼嚴重   寒山重點點頭,又轉過身去,低沉的道:   鄭姑娘,這黃昏,很美。   鄭姮靠上去一點,輕柔的道:   你也喜歡黃昏,院主?   嗯,寒山重撇撇唇:   這是大地需要安眠的時候,也是一段生命過去的徵示,但,顯然它們對這世界與空間都極依戀,所以,它們慢慢的去,不捨的去,這時,它們真摯情感流露,一切才會顯得美,美得淒迷,天下的萬事萬物,有許多,往往也只有在終結的時候才會發覺它的至真至美在何處,因為,要過去的,不用再保留。

  鄭姮驚異的凝注著寒山重,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位狠心鐵膽,動一毛而震兩湖的霸主雄才,竟然還會有如此深刻的感觸。   寒山重牽動嘴角的肌肉,笑了:   鄭姑娘,方才,你用了一個也字,莫非你也與在下有同樣的嗜好麼?   鄭姮吸了口氣,輕輕的道:   在很久以前,我就愛上黃昏了,我喜歡它那一股靜靜的,卻又含著哀傷的美,它令人感到孤寂,也使人珍惜過去了的日子,它散發著冷瑟,更在冷瑟中透露著迷茫,一種無所適從的迷茫   寒山重眨眨眼睛,道:   你很懂得人生,至少,在你這年紀已懂得夠多,我很高興留著你看看將來,鄭姑娘,你是個好女孩子   鄭姮的面龐又起了一片紅暈,她低低的道:   別說我是女孩子,我已二十五歲了,而你,你也不會比我年紀大

  哈哈一笑,寒山重緩緩地道:   年齡只是人類自定的光陰準繩,並非代表著絕對的事實,只要心裏年輕,便永遠不會衰老,形態或者變異,但是,氣質卻會隨著心境蓬勃明朗,有人說精神常存,便是這個道理了。   鄭姮若有所思的望著寒山重,良久,她才悠悠的道:   院主,我真想不到你是一個如此深刻瞭解生命真話的人,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有時候你又竟是那樣殘忍?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   不是我要如此,是環境逼得我如此,這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以及浩穆院的數千人都要活下去,假如我們做事不夠堅決,那麼,別人對我們就不會太仁慈了,鄭姑娘,在江湖上闖,有時,不必要的慈悲即是等於對自己殘酷!   思慮了一會,鄭姮望著寒山重那張在夕陽光輝下的湛然面孔,這張面孔,在此時看去是如此英俊,如此秀雅,卻又流露著深邃的,令人永不能忘懷的男性魅力,似一塊強力的磁石,足以吸引任何異質的物體假如人也可以稱做物體的話。

  寒山重淡淡的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道:   有話要說,喂?   鄭姮心腔兒大大的跳了一下,她有些憋促的紅著臉蛋,吶吶的道: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院主院主對我們是這樣好但是,這件事   寒山重撇撇嘴唇,平靜的道:   大約,是關於三月派?   鄭姮吃了一驚,怯怯的道:   院主知道?   寒山重點點頭,道:   他們埋伏的奸細都已處決了,怎麼不知道?展飄絮這一著花槍實在耍得不漂亮,喂,很卑鄙!   鄭姮又輕輕的道:   展飄絮野心很大,在甘陝,舅父一直為了大局不願與他發生衝突,他的氣焰卻越形囂張,表面上,大鷹教與三月派相處融洽,暗地裏,明暗爭紛的已有很多次了,他們像一條蛇,貪得無厭

  寒山重哼了一聲,道:   不過,你們這次進犯本院,卻得到他們暗中支持,並遣人前往神風崖助你們防守總壇,使本院的鐵騎隊遭到損失不少!   鄭姮又震了一下,喃喃的道:   你你怎麼會知道?   寒山重拂拂衣袖,冷森的道:   展飄絮買通在下太真宮之衛士頭領,準備預做內應,又暗中支持你們進犯本院之舉,更想窺伺謀奪本院的隱秘五雄圖,而且,還要計畫將在下置於殘廢之後擄押往蟠蒙山,為其督工雕鏽五雄圖之事,姓展的想得夠狠、夠貪,但是,也夠愚蠢,他那神算之號,實不知如何得來!   說到這裏,寒山重語聲轉為和緩,低沉的道:   現在,鄭姑娘,你會知道寒山重為何時遭別人怨恨的原因了,很多情勢,逼得寒山重不得不走絕徑,否則,當這晚霞在天,紅楓如淚的美麗景致下,鄭姑娘,寒山重只怕早已不能在這裏與你晤談了。

  鄭姮嘴唇翕動了一會,想說什麼,卻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我想,院主我與舅父在明日就可以啟程了,明天,原諒我不再去向院主謝恩辭行   寒山重默默的頷首,道:   你們還回神風崖?   鄭姮淒然搖頭,道:   不,還回去做什麼呢?大鷹教已經潰散,神風崖神風崖亦已變成一片焦土,再回去,除了滿眼蒼涼,滿懷悲楚,還會再有什麼?   轉回身來,寒山重望著鄭姮:   這就是教訓,命運的教訓,鄭姑娘,記著,有時候做錯了事情還可以有懺悔的機會,但有時候卻只能錯一次,永遠沒有時間再重來一次了,對別人,對自己,這道理都一樣,請恕寒山重毀去你們的家園基業,但不要忘記,這原由於你們先要毀滅我們的家園基業!

  鄭姮抽噎了一下,低下頭掩飾的用手絹拭擦眼角。寒山重坦率的道:   你們,還有將來生活的依恃麼?請不要隱諱,告訴在下。   鄭姮猶豫了一會,聲音裏帶著哽咽:   甘陝兩地,還有大鷹教的各項收益那是與其他幫派聯合主事的包括明暗的生意經營   寒山重搖搖頭,道:   大鷹已經衰落,他們不會再分一份給你們了,現在,只怕三月派早已囊括了你們原先的所有,一個人失了勢,與一個團體失了勢都同樣,沒有人會可憐倒下去的人,只有屹立者才能享受榮耀,自然,不論那屹立者是以何種方式得能不倒鄭姑娘,明日寒山重遣鐵騎一隊護送二位離院,將來,姑娘有任何需求,只要一紙相告,浩穆院的黑巾即會隨而飄到   鄭姮感激得淚水盈眶,她強忍著淚,哽咽著:

  謝謝你,院主,請記得鄭姮對你的永遠敬仰與感懷   寒山重淡淡的喟了一聲,道:   夜幕已垂,鄭姑娘,請先回去休息。   鄭姮驀地抬起頭來,大膽得令人心跳的深深凝注著寒山重,她看得那麼火熱,那麼深刻,帶淚的眸子似一泓朦朧的潭水,似來自沙漠古城裏的水晶球,有著幻迷蘊於永恆,像心上的烙痕。   緩緩地,她轉過去,像來時一樣,纖細合度的鏤金鞋踩著淚也似的滿地紅楓,似踩著一朵朵的夢,於是,她去了。   寒山重輕輕嘆息,向著東方初升的半弦月吁了口氣,他淡漠的道:   長雄,你可以下來了。   隨著聲音,高大的楓樹頂端一陣細碎的輕響,司馬長雄那瘦削的身軀已如落葉一片,飄然而下。   寒山重平靜的道:

  有事麼?   司馬長雄回頭看了看,低低的道:   院主,這位鄭姑娘好像,好像對院主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情感呢?   寒山重笑了笑,道:   當然,我們原是仇人。   不對不對。   司馬長雄搖搖頭道:   長雄是指是指這情感近似慕求   寒山重哧哧笑了,道:   當心夢姑娘日後罰你謠傳之罪。   司馬長雄也笑了,道:   夢姑娘心地仁慈,不會責罰長雄的,院主,方才,夢姑娘悄悄囑咐長雄來請院主回宮。   寒山重哦了一聲,正待舉步,忽然又停住道:   對,長雄,三日之後,我要往白龍門一行,你與遲元都去,順便我們也可能到五臺山去一趟。   司馬長雄躬身道:   可是報償白龍門那一箭之仇?   寒山重舉步行去,大笑道:   不止一箭了,那是兩刀之恨哩。      鄭姮與田萬仞走了,寒山重遣三十鐵騎在洛南親率下送出湘境,並贈其金葉三千兩,龍眼珍珠一百顆,翠玉五十塊,假如沒有意外,他們用這些厚贈,可以舒舒適適的過二十輩子了。   浩穆院的一切,又恢復了往日的規律,掌管各項事務的高手們已紛紛照往常一樣開始了忙碌,於是,有的堂閣變為熱鬧,有的堂閣轉為冷清了。   晚上。   寒山重在他的樓下寢居之內,坐在一盞紫金八角宮燈之下看書,夢憶柔在安靜的繡著一對枕套,空氣裏洋溢著寧適的溫馨,雋永的甜蜜,似一個小家庭裏的氤氳。   銀爆開了一個雙蒂燈花,輕輕的嘆一聲,夢憶柔悄悄望了一眼,美艷的面孔上,有一片酡紅的光彩,美極了,俏極了,卻又融合在無限的純稚之中。   寒山重抬頭望著她,深情的笑笑,道:   你在看什麼,親?   夢憶柔伸伸小舌頭,低細的道:   並蒂雙蕊。   寒山重哧哧笑了,道:   這是吉祥之兆,小柔,我實在不能等了,稟明令堂,當即成親。   夢憶柔那雙明澈的眼睛裏閃耀著喜悅的光彩,她卻哼了一聲:   我看你優悠自在的,還以為你早忘乾淨了呢。   寒山重放下書自太師椅上站起,緩緩踱了過來,邊道:   別冤枉我,天知道我心裏急成什麼樣子,小柔,只不知我留你在此住了這麼久,令堂會不會氣我?   放下手中的女紅,夢憶柔嫵媚的笑了,道:   為什麼氣你,娘最喜歡我,也喜歡我喜歡的人   寒山重過去坐在她身旁,搖頭道:   不,喜歡你所愛的人,哦?   如玉的面頰染上一抹丹珠,夢憶柔羞澀的垂下頸項,伸手去拿女紅,那個白嫩的柔荑卻被一個強有力的手握住了。   寒山重輕輕在夢憶柔的手上吻了一下,低沉的道:   明天,我們就到五臺山去。   夢憶柔將寒山重的手背舉到自己的面頰上摩娑著,輕細的道:   這近半年來,娘不知老了沒有?舅父不知老了沒有?五臺山大約還是那樣,像一個手掌聳立向天   寒山重伸臂將夢憶柔攬入懷中,在她秀髮上嗅著。   當然,不同的只是花兒比較枯萎,因為那些花沒有你在照料,野草一定生得蔓延多了,小柔,你與花兒是不能分的,你也有花一樣的美秀,有花一樣的韻息,在美雅裏帶著芬芳   夢憶柔低低一笑,道:   別如此誇我,我難看得很   喲   寒山重笑了起來:   我的小柔什麼時候變得謙虛了?呢從來沒有人敢對我這般無禮,天下沒有任何男人兩樣,包括你寒山重在內全要向我低頭還記得在小空寺前你對我說過的話?那時,你揚著眉,撇著嘴,眼睛的光真氣煞人   夢憶柔羞得舉起小手要搥寒山重,卻又捨不得搥的摟到那冤家的頸子上,深深將面孔埋入他的懷中,恨恨的道:   你你那時逗人家還逗得不夠?現在又要來取笑人家,最沒有良心了   寒山重輕輕摩挲著夢憶柔滑軟的背脊,低柔的道:   愛的力量真是偉大,那時,我覺得你又是慧潔,又是刁鑽,而且精明得不得了,現在,小柔,你變得又溫馴,又柔弱,好像凡事,都要順著我要我在你的身旁不可,那一般狡黔勁兒不知到哪去了   夢憶柔悄悄笑了,道:   被你的精明,聰慧、機智所嚇跑了,你想,哼,誰敢在魯班門前耍大斧,在狀元公面前誇秀才?   寒山重哧哧笑道:   好厲害的一張小嘴   怎及得上你的鋒利唇舌及雄辯之才?哼。夢憶柔嬌刁的道。   寒山重托起她的下頷,微笑著凝視她:   憶柔,我真是愛你,你溫柔的時候像月亮的線條,熱情的時候像太陽的烈焰,文靜的時候像一頭小小的貓咪,刁鑽的時候如能說會道的百靈鳥兒,柔,今生有你,我滿足了。   夢憶柔垂下頭,在他懷裏扭動了一下,悄細的道:   山重你說得我不好意思抬頭了   寒山重俯上身去,輕輕吸吮她白嫩的頸項,低聲道:   夫妻本同並蒂果,有什麼羞怯的呢?   舒適裏有著輕輕的癢麻,夢憶柔微微轉挪著頸子,面龐酡紅的道:   別山重你的鬍子好硬   一把將她摟得更緊,寒山重喘息有點急促:   柔今晚今晚我不走了   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又像在心頭燃上一把火,夢憶柔忽冷忽熱的抖索了一會,語聲如絲:   只要你你願意山重我我隨你   寒山重忽然沉默下來,良久,沒有出聲,夢憶柔詫異的仰首看他,他那雙澄澈的目光正如此深情的向夢憶柔凝視,目光裏,含有無比的熱。   你?   夢憶柔吐出一個字,又羞澀的垂下頭去。   寒山重古怪的嘆息了一聲,緩緩的道:   憶柔,你對我太好了,好得要令我發狂,憶,我知道你會答應我的任何要求,唯其如此,我更應珍惜我們的將來,柔,對我們子孫毫無愧咎的將來。   他深深的吻著夢憶柔,在四片嘴唇的膠合裏,寒山重用他生命中最真摯的愛將全部情感傳了過去,傳送得涓滴不存。   樵樓初鼓了   寒山重依依不捨的站起,夢憶柔緊靠著他,眸子裏流露出依偎的神色,那麼柔,那麼韌,又那麼糾纏。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寒山重拍拍她的肩頭,緩步向門外行去,夢憶柔怯生生的低呼:   山重   寒山重輕輕轉身:   嗯?   你也早點睡夢憶柔低低的說。   寒山重深深的一笑,閃電般掠回,在夢憶柔方才覺得面頰上被溫文的吻觸了一下時,他那瘦削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了。   於是,夜更深了,外面風吹拂得沁骨,樹梢的嘩嘩聲似波濤不息,但卻令人更容易如夢了。   深秋的夜是漫長的,但是,它終要過去,就似人的一生也是漫長的,卻也終要過去一樣。   在夢憶柔還在朦朧的夢境之時,一陣細碎的聲音將她驚醒,睜開惺忪的睡眼,嗯,四名新調來的清秀使女已將一切洗漱用具擺整舒齊,正在向她襝衽為禮,其中一個且已上前侍候她穿衣了。   夢憶柔溫柔的笑拒了,她起身到一層紗幔後更衣,那名使女已恭謹的道:   方才婢子奉司馬右衛口諭,要婢子轉報小姐,說院主在半個時辰後即時啟程,請小姐準備一下。   夢憶柔口中哦了一聲,笑著道:   這一個多月以來,也實在麻煩你們了,待我回來再好好答謝你們   這名使女恭謹的道:   小姐說哪裏話來,這都是婢子們的份內之事   她湊近了紗幔一點,悄悄的道:   小姐不知道,整個浩穆院,就只有這裏有四個使女,我們能從騎田嶺調召入浩穆院就實在不易了,何況又進入宮裏侍候?在姐妹群中,都很羨慕我們。   夢憶柔微詫的道:   你們都很少到這裏來嗎?   這小使女帶點神秘意味的道:   我們的父兄親屬,都在浩穆院執事,而浩穆院尤其極少女性,在平時,只能站在嶺上看看,誰也不能隨意進來,太真宮只是聽說而已,更無法一觀究竟,而我們的院主,是我們最值得驕傲的一座鼎,又有誰不想親近他,瞻仰他老人家的風采呢?這一次院主諭令徵調四名使女,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進來的啊   夢憶柔脫口呼道:   怎麼?你們稱他為老人家?   小使女羞澀的一笑,輕輕的道:   院主實在不老,而且,好俊啊,只因為我們太尊敬他,稱呼習慣了   夢憶柔抿著唇一笑,掀開紗幔出來,她換了一身適於長途旅行的深綠色緊身衣裙,看去嬌美極了,婀娜極了。   小使女眼睛睜得老大的道:   小姐,每次看見你,好像一次比一次美   夢憶柔迅速梳洗,笑著道:   哪裏,我實在很難看   小使女踏上一步,悄細的道,   小姐你你會成為我們的夫人嗎?   夢憶柔臉蛋兒飛紅,她遲疑了一會,羞怯怯的低著頭道:   我我想會的   小使女高興極了,她興奮的道:   太好了,我們四個人背地裏猜測了好久,小姐,只有你才能配上我們院主,你不知道,院主好高傲喲,平時見了我們,連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夢憶柔笑著走向擺滿了一桌豐盛早餐的桃花心木桌前,低低的道:   真的?   小使女趕忙上前搬動椅子請夢憶柔坐下,悄悄的道:   小姐和院主有說有笑的,我們都覺得奇怪,在平時,院主只要到了一個地方,任何人都不敢喘一口大氣,直到現在,他老人家還沒有對我們笑一下   夢憶柔望著滿桌的精緻點心發了一會愣,輕輕的道:   他就這麼狠呀!唉,每天早晨,都是這麼豐盛的早膳,我哪裏用得了?   小使女在旁又道:   這是院主特別吩咐的,院主說小姐身體不好,需要滋補,每天早晨的點心都是他老人家親自指定的   夢憶柔感動的啊了一聲,開始文靜的進餐,而這時,一陣輕緩的叩門聲已響了起來。   一名肅立門邊的丫鬟過去啟門,司馬長雄已在門口向夢憶柔躬身道:   奉院主諭,假如夢姑娘已整理妥善,便請啟行,院主已在宮門相候。   夢憶柔起身道了謝,由那名小使女提著一個小小繡金囊袋跟著行去,幾人到了太真宮門口,寒山重早已在了,他旁邊,承天邪刀禹宗奇及丹心魔劍金六二人正含笑的向夢憶柔點頭,寒山重的叱雷及另一匹毛色赤紅油亮的駿馬,由兩名浩穆壯士牽著,在昂首揚蹄的隨時待行。   寒山重過去接過那名使女手裏的囊袋,親自扶著夢憶柔上了那匹赤紅馬兒,他回身向禹宗奇及金六道:   禹殿主,金堂主,山重走了,大約在兩三個月內便可轉回,院中一切有煩二位操勞調度了。   禹宗奇呵呵笑道:   院主早去早回,院中上下,自有本殿及金堂主負責,院主勿忘隨時與本殿等保持密切聯繫,只等院主回來,呵呵,我們就可以大大熱鬧幾天了。   寒山重笑道:   這個當然   金六忽然上前一步,有力的道:   院主,白龍門不可輕饒!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人已不饒我,我豈能再饒人?   金六退後與禹宗奇站在一起,二人同時躬身行禮道:   恭祝院主,夢姑娘及本院所屬人馬一路順風。   寒山重抱拳道:   謝了。   掠身上馬,抖韁繩與夢憶柔的座騎並轡而去,但是,他們卻不經夢橋,逕直往宮後奔馳。   夢憶柔緊握韁繩,奇怪的道:   山重,我們不走大威門出去?   寒山重將叱雷馳近了一點,笑道:   浩穆一鼎外出,禮儀繁重,且招人耳目,免了也罷,咱們從後宮的側門出去,省事得多。   說著,雙騎已穿過花徑園林,幾曲幾折,來到一片黑色大理石牆壁之前,右方不遠處,有烏黑沉重的鐵門一座,正在大大的啟開,一名黑衣騎士在馬背上靜靜侍候,這名黑衣騎士,正是方才護送夢憶柔來至太真宮門口的司馬長雄。   寒山重與夢憶柔相偕奔騎出門,司馬長雄隨後趕上,一條碎石小路,彎彎曲曲的在一片蘆花中蜿蜒伸展,三騎馳了盞茶光景,已來到一條寬闊堅實的土路上,這條土路,可以一直奔下騎田嶺,只是道路兩旁的新草林叢多了一點。   土路之上,嘿!兩百名黑巾,黑衣,虎皮披風的浩穆壯士早已在鞍上肅候,為首者,赫然是浩穆左衛金刀呼浪遲元,他的兩側,一個是紫星殿的生息陀羅包川,一個是兩極堂的神釣曹耐吏,押後的,是一個滿臉大麻子的魁梧大漢,這人乃銀河堂煞手之一:二判官薩牧非!   寒山重等三人飛騎一到,遲元已高聲呼道:   稟院主,萬事舒齊。   寒山重笑了笑,揮揮手,這二百騎已在遲元率領下狂奔而去,在一片密雷似的蹄聲裏,剎時已消失了蹤影,像旋風突起又息。   司馬長雄縱騎上前,躬身道:   院主,長雄先行開道。   寒山重點點頭,司馬長雄放馬去了,他回過頭向夢憶柔關切的道:   用過早膳了?   夢憶柔伸出舌尖在嫣紅的嘴唇上舐了一圈,慢慢的道:   用過了,全桌十二個銀絲捲,四張棗泥蓮子餅,八塊玫瑰千層糕,兩條炸甜捲,六個鮮肉包子,一方嫩凍桂花糕,一碗原汁雞湯,一碗燕窩湯,一碗參湯,一碗珍珠玉米粥,再加上八碟小菜,哦,都讓我裝進肚子裏了。   寒山重哈哈大笑道:   好傢伙,真是食量驚人   夢憶柔哼了一聲,嗔道:   你這人呀,不懷好心眼,每天早晨填鴨似的弄這麼多東西給我吃,存心要叫我發胖,那時你就可以取笑我了,是不?   寒山重一把摟住夢憶柔的細腰,笑道:   別冤枉好人,我是怕你吃得少,你身體又壞,這怎麼行?將來我的妻子要成了個病美人可就慘了。   夢憶柔嗤了一聲,又嗔道:   你有幾個妻子?人家不知道的,看你每天早晨滿桌滿盤的往裏面端,還以為你有三宮六院七十二紀呢   寒山重啞然失笑,他牽住夢憶柔座騎的韁繩緩緩往前行去,夢憶柔瞅著他,輕輕地道:   喂,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寒山重無可奈何的道:   說什麼呢?再說多了,又得挨訓,唉,這年頭兒,連老婆都要欺負丈夫了,真叫人傷心   夢憶柔銀鈴似的笑了起來:   哼,算你還明白,我不管你是什麼浩穆院之鼎,兩湖一川的霸主,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我的夫君,就要聽我的話。   寒山重眨眨眼睛,道:   好吧,人家說了怕妻子的男人才有福氣   當然啦,家有賢妻,才有良相,你聽過這句話?   寒山重又哧哧笑了,道:   小柔,你還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孩子,這些馭夫之言卻是從哪裏聽來的?   夢憶柔挺直的鼻子皺了皺,道:   不要你管,對了,山重,以後太真宮多調些使女進去好不?整個宮裏只有四名使女實在太寂寞了,一點生氣都沒有,嚴肅得可怕。   寒山重毫不考慮的道:   依你,再徵調二十名夠不夠?   異常的欣喜浮上夢憶柔的面頰,使她看來更明媚了,她小百靈鳥似的道:   山重,你不要以為我需要這麼多人侍候,我才不哩,我只是看她們四個人一天到晚寂寞得很,連個大聲說話的人都沒有,而宮裏上上下下又全是些大男人,他們的工作,有很多是女孩子也可以做的,抽調他們去幹一些適當的事情不是好得多嗎?將來,山重,我不要任何人服侍你,一切都得我自己來,不管你的飲食起居與穿著,都由我給你預備   寒山重伸過手去握住夢憶柔的小手,真摯的道:   我願意如此,小柔,將令堂也接來浩穆院如何?   夢憶柔大眼睛裏閃過一道光彩,興奮的道:   真的?我早就這樣希望了,只是怕你不願意   寒山重豁然大笑道:   半載以還,小柔,你還看不出我寒山重的心思?我永不願為了我而使你母女之間有任何愁苦,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離愁別緒在內了   夢憶柔握住寒山重的手掌在唇上重重一吻,像個小孩子般大叫道:   山重,我好高興啊,我要發洩這過分快樂的積鬱   她策馬狂奔而去,寒山重笑著搖搖頭,快馬跟上,邊關注的呼道:   小心點,憶柔,你這匹追日馬容易發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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