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星魂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苦肉 明奸 強仇四聚

星魂 柳殘陽 10168 2023-02-05
  寒山重撇撇嘴唇,嘲弄的道:   留仲也是利慾薰心,他們難道忘了孤山除了礦產白銀之外,更埋藏著一批遠古遺品的奇珍異寶三十大箱?這些財富,恐怕他們已顧不得了,大鷹教的算盤倒是打得精巧,吃不了虧。   說到這裏,寒山重又背負著手,蹀踱了幾步,嚴肅的道:   禹殿主,兩湖一川有他們的內應嗎?我是說,原在我們控制下的其他各幫、各派。   禹宗奇含有幾分憂慮的道:   據派駐各地弟兄密報,白馬山的白馬幫,都龐嶺的李家寨,四十八溪的錢老大,長湖的萬筏幫,都已呈顯不穩狀態,這些幫派戰雲密佈,一片緊張,且往來頻繁,對院中派遣在他們那裏的弟兄已明暗加以監視   寒山重仰首望著屋頂,默默陷入沉思之中,承天邪刀禹宗奇明白寒山重的習慣,他知道,自己這位年輕的院主,只要凝神不響,就是在運用著他那機敏而超凡的思想了,而往往,他所想出來的策略,又是那麼令人驚異與讚佩,寒山重的智慧,一直被江湖上譽為有神鬼之能

  禹宗奇緩緩退到夢憶柔身邊,夢憶柔怔怔的凝注著寒山重,那雙美麗而水波盈盈的眸子裏,在閃放著一片澄澈而晶瑩的光彩,這片光彩,有一股子難以言喻的,看了令人著迷的韻味。   禹宗奇朝夢憶柔和靄的一笑,夢憶柔眨眨眼,低細的道:   禹禹殿主,山重目前的情勢很惡劣嗎?   禹宗奇在一旁的錦墊上坐下,輕輕的道:   應該說,我們浩穆院目前的情勢很惡劣,內憂,又加上了外患。   夢憶柔想了一下,怯怯的道:   我想禹殿主,我想是否可以請我舅父來幫助你們一臂之力?   你的舅父?   禹宗奇迷惑的說了一句,又恍然大悟道:   是了,院主已經在諭示中告訴了本殿他這半年來大略的情形,姑娘,五臺派的于執法于罕大約便是令舅父了?

  夢憶柔靜雅的點點頭,禹宗奇含有深意的一笑道:   姑娘,浩穆院有難,一直都是浩穆院自己解決,從來不假手於外人,我們能在驚濤駭浪的江湖風險中,以血肉生命立起浩穆院赫赫的聲威,我們就可以永遠保持它屹立不倒,姑娘,你的盛意,本殿只好代表浩穆院心領了。   夢憶柔嘴唇嚅動著,她尚未啟齒,禹宗奇又低低的道:   姑娘,非是本殿不通情理,姑娘應該知道院主習性,他個人尚且不願受人點恩滴惠,他怎願他的部屬受人恩惠?   輕輕的,夢憶柔嘆息了一聲,而就在這一聲輕輕嘆息裏,寒山重已驀然雙手一拍,大步行了過來。   禹宗奇一笑站起,希冀的道:   院主可曾思得萬全之策?   寒山重嗤嗤一笑,道:

  風有暖寒,月有盈缺,大自然都難有萬全之力,何況人力耶!我先問你,你可會有了應敵之計?   禹宗奇頷首道:   早已部署妥當,只是恐有破綻及不周之處。   輕輕一搖左腕的魂鈴,寒山重深沉的道:   來,坐下,咱們好好商議一番,這將是一場艱苦而火辣的血戰,現在,禹殿主,你的部署策略寫在何處?   禹宗奇呵呵一笑,指指腦袋,與寒山重相對坐下,一側,夢憶柔已溫馴的依到旁邊,寒山重向自己這衷心熱愛的人兒深深一笑,低沉的與禹宗奇商談起來,低低的,細細的,冗長不斷的語聲時徐時緩,而在沒有好久,很多人將會在這些字眼的跳動裏生存,或者,死亡!      午夜三鼓。   浩穆院禁衛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明卡暗樁,處處佈伏,一條條蒙古種的大虎犬,在一個個彪形大漢的牽領下東巡西走,梆子聲,喝問聲彼此起落,充滿了一片戰雲沉翳的緊張氣氛。

  後面,夢橋左近,更是守衛嚴密,一盞盞的強力琉璃燈,照耀得一片光明,宛如白晝,甚至連隻飛鳥的撲騰也逃不過那一雙雙尖利的戒備者眼睛,太真宮周圍,身披虎皮披風的黑衣大漢,幾乎是一步一個雙哨雙崗,寒瑟的刀光劍刃,閃吐著冷森的光芒,陰冷而懾人。   太真宮悟齋之內,寒山重正在滔滔而言,在那間闊大而雅緻的書房裏,擺滿了一圈二十多把錦墊太師椅,浩穆院的殿、堂、閣各首要以及分掌著重責的豪士們,都凝神傾聽著寒山重的言諭,個個表情嚴肅沉穆,寒山重的後面,司馬長雄與另一個面孔黝黑,虯髯如戟,雙目半閉的粗獷大漢分側而立,這位生像悍野的虯髯大漢,正是寒山重的左衛士金刀呼浪遲元!   更鼓再響了,秋風慄人,悟齋的沉重桃花心木門緩緩啟開,浩穆院的各位首要,魚貫向寒山重行禮退出,寒山重親自將各人送出太真宮銀門之外,始獨自行向宮後。

  天空中沒有月亮,烏雲濃重,被夜風吃得翻滾遊蕩,令人看了,興起一陣深沉的孤獨而蒼涼的感覺。   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樹生在一個小巧的亭臺之旁,亭臺下的小湖湖水已涸,只留下殘梗數枝,落葉一片,桂花樹在瑟人的夜風裏搖晃,枝葉嘩嘩作響,但是,卻有一陣陣濃馥的芬芳,在孤獨與蒼涼中飄蕩著。   寒山重負著手仰望夜空,他黑色的寬大長衫在風裏飄拂,像是他要隨著這風而去,有一種脫塵的,清逸而高遠的韻致。   他的眸子澄澈得有如水晶中的兩顆黑玉,那雙斜飛入鬢的劍眉輕皺,上挑的眼角彷彿在嘲弄著什麼,抿著嘴唇,那一股傲然不屈的氣質,令人心折的在無形中散發著,他在想著一些事情,大的、小的、遠的,以及現在的。

  很久了,夜深露重,寒氣瑟人,悄悄的一條人影向他移了過來。   寒山重沉默的凝視著夜空,緩緩的,他低悄的道:   憶柔,為什麼還不去睡呢?   是的,這悄然移近的黑影,果然正是夢憶柔,她在寒冷的空氣裏顫抖了一下,又深深的吸了一口那冰涼而又泌心的芬芳。   寒山重轉過身來,掀開衣衫,將夢憶柔那單薄而滑膩的身軀裏在其中,溫柔的摟到懷裏:   柔,看你穿得這麼少,當心著了涼   夢憶柔用面頰輕輕摩挲著寒山重那寬闊而結實的胸膛,她感到一股出奇的溫暖,一股出奇的倦慵與安全,有著極重的傷感,她幽幽的道:   山重你太辛苦了整日只見你眉宇深鎖你又叫我怎能安心?山重,告訴我,如果他們真來,你一定會打贏嗎?

  寒山重低下頭來吻著她的鬢角,輕輕嗅著:   可以戰勝他們,或者,要辛苦一點。   夢憶柔怯怯的用嘴唇吮著寒山重的下頷,那裏,有短短的鬍髭,刺得她嘴唇有點痛,但是,痛得舒適。   寒山重輕喟的道:   對這種整日耽待在血腥殺伐中的生活,我實在已有些厭倦了,人們為什麼都願意在刀刃之下展現自己的企圖與野心?為什麼他們就不去想想,如若刀刃的硬度超過他們的頸項,一切就會完全化為泡影?縱然這也是很英雄式的   夢憶柔帶著幾分驚異的仰望著寒山重的面孔,是的,這幾句話,由別人口中說出來沒有什麼,可是由寒山重嘴裏吐出,其意義卻是值得回味的,任何人都不會忘記,寒山重的事業乃是關連在刀山劍林之中。

  沉默了片刻,寒山重更摟緊了夢憶柔一點,他可以覺出她跳躍迅速的心弦,那凝脂肌膚的滑膩,那一股強烈的清幽的處子芬芳,這一切,都已屬於他,寒山重有點莫名的憂慮,他低低的道:   柔我想,我該永遠不會失去你   夢憶柔惶急的貼近了他,怯怯的道:   為什麼忽然說這些話?山重,為什麼?你還要如何才能證明我對你的心?山重,假如你願意你現在就可取去我的一切,縱使你日後不再要我,我也心甘情   寒山重輕輕吻著她,深摯的道:   這樣對你,柔,這是罪過,也是摧殘,你是那麼完美無疵,以天下最聖潔的白玉,你是那麼柔嫩、純摯,與仁慈,柔,老實告訴你,我實愛你愛得發狂,愛得心疼,恨不得我們原是一個軀體,一個魂魄

  夢憶柔的目眶有些潤濕,她微微哽咽著:   這些話山重,原是我要你說的,我多麼懷念母親與舅父,多麼不願在你們商談大事的時候待在房中,但是,我沒有辦法離開你,我眼睛不能片刻失去你的影子,不論你在微笑,在冷漠,在憤怒,或在兇厲,對我都是那麼強烈與吸引,縱使在夢中,而夢中也有你我我   她激動的哭泣起來,緊緊擁著寒山重,就好像她稍一鬆手,寒山重就會乘風而去一般,她眼前的嬌美與柔媚,就似一個天真未泯的小女孩,一個在母親懷中毫無保留,傾訴著一切的小女孩。   夜風,吹拂得更加削厲了,嘯嘯有聲,風裏,像在撒著一把把的冰碴子,冷得刺骨,夢憶柔纖弱的身軀,耐不住寒冷,在輕輕的抖索著,寒山重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靜靜的道:

  雖然很冷,但夜色氣氛優美,我實不願促你進去,可是,你身體不好,咱們還是回屋去吧。   夢憶柔溫馴的點點頭,依偎在寒山重懷中,緩緩向室裏走去,走了兩步,她有些擔心的道:   山重對付那些惡人,你都準備好了嗎?我老是放心不下   寒山重嚴肅的道:   憶柔,敵人來勢洶洶,實力極強,但是,你不要忘記,他們的對手乃是閃星魂鈴寒山重,兩湖一川武林魁首,浩穆院的一隻鼎!   夢憶柔低低的接了一句:   也是夢憶柔的郎君   寒山重全身一震,熱血沸騰,他一把將夢憶柔抱了起來,瘋狂的吻著那片冰涼而濕潤的柔唇,呢喃道:   我要定你了,任誰也不能從我手中奪去你,天也不能,地也不能,人更不能!   夢憶柔伸出她白嫩而柔軟的雙臂,不顧一切的緊緊摟著寒山重的頸項,用力將自己的雙唇迎上,迎上。   一個鏤著銀花的細巧側門輕輕啟開,司馬長雄剛欲出來尋找他的主人,寒山重已抱著夢憶柔行了進來,司馬長雄一瞥之下,趕忙垂目肅手靜立一旁,寒山重經過他的身邊,微微一笑道:   夜已深沉,長雄,你去休息吧!   司馬長雄躬身道:   院主連日辛勞,亦請早些安寢。   寒山重點點頭,轉過一道小小迴廊,沿著一道大理石所築的階梯登樓,踏著柔軟綿厚的虎皮氈毯,階梯之上兩名金環韋陀,齊齊躬身行禮,眼珠子卻似木塑一般注視地面,動也不動一下。   樓上,又是一條華貴的長廊,在長廊盡頭兩扇冰花格子門前,已有四名清秀的髻齡使女也緩緩跪下相迎,寒山重放下懷中的人兒,悄悄的道:   去休息吧,柔。   夢憶柔依依不捨的問他:   山重,你居住的地方,隔著這裏有多遠?   寒山重一笑道:   我今夜宿在悟齋,你住的地方,原來就是我的寢居。   長長的啊了一聲,夢憶柔感動的微張著小嘴,寒山重閃電般的吻了她一下,翩然下樓而去。   於是,夜深了,於是   更漏再響,黎明,將要來臨。      七天,很快的過去了,這七天之中,騎田嶺浩穆院情勢緊張,戒備森嚴,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但是,情況卻十分寧靜,沒有意外發生,浩穆院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場震天動地的血戰來臨前的靜寂,靜寂得令人心頭惴惴而翳悶。   又是夜晚,第八天的夜晚,今夜,不像前幾天空中有著星光及半弦月,今夜的天空是一片黑暗,像濃濃的墨汁潑在蒼穹,像烏灰的黑布蒙在大地,視線十分不佳,但是,這卻是一個夜襲者有利的天氣。   寒山重登臨太真宮的頂端,那裏是一個精緻而瑰麗的樓臺,站在上面,可以俯視整個浩穆院,並可遙遙仰望騎田嶺的點點燈光。   這時,他倚在一座青銅鑄造的龐大祈天鼎之旁,仍然是一身黑色的長衫,司馬長雄與遲元則默立左右,神色凝重而穆肅。   浩穆院中一片黑暗,沒有一丁點燈光,但是,假如你看得仔細,可以發覺在各個角落暗影之處,都有幢幢人影來往,偶爾閃出一片寒光冷芒。   空氣裏有著隱隱的血腥,隱隱的殘酷,隱隱的兇戾,自然,缺不了沉悶與焦急。   寒山重凝注周遭良久,緩緩的道:   今夜夜色晦暗,這是利於攻擊的最佳時間,假如他們不曉得利用,就未免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司馬長雄臉上毫無表情的道:   假如他們選定今夜,也就更傻了。   寒山重撇撇嘴唇,笑了笑,金刀呼浪遲元已聲如金鐵鏗鏘的道:   院主,有這麼多天的時間,我們不是應該可以先行血洗大鷹教的老窩神風崖了。   寒山重清脆的一笑,道:   重敵環伺,人暗我明,不易遠兵攻堅,更不能內防空虛,以逸待勞,才是兵家上策,這個道理,遲元,用在對方身上也是相同。   那麼   遲元怔了一下,隨即若有所悟的開口想問。   寒山重搖搖頭,沉聲道:   心照不宣。   遲元興奮的吞了一口唾涎,沒有再說話,而在這時,浩穆院之外,一條彩色繽紛的火箭,已似一蓬正月的煙火,索溜溜的在夜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光。   來了!司馬長雄仍然冷沉如昔的道。   遲元狠狠的低吼:   那是大鷹教的火箭信號!   寒山重平靜的凝視著在夜空中逐漸消散的餘火殘焰,淡淡的道:   終於來了,這些狼豺虎豹!   遲元扣緊了虎皮披風的銅鉤,咬牙切齒的道:   院主,咱們這就下去祭刀吧?   寒山重凝視著全院,那裏,仍是黝黑一片,沒有動靜,但是,恐怕不會有太久,就要變成一片血海屠場了。   又是一條血紅的花旗火箭掠空而過,落在浩穆院的前院廣場中,而在此刻,浩穆院金光閃耀的大威門,已緩緩啟開,門裏門外,同時亮起百餘盞巨大的琉璃燈,一片銀白色的光芒,照映得大威門左右二十丈方圓恍如白晝,但是,卻看不見一個人影,整個廣闊的浩穆院,依然是黑暗一片,只有大威門附近光亮得奪目耀眼。   司馬長雄冷峻的道:   我們的收魂迎賓禮該開始了。   他的話聲尚未全落,大威門外,已可望見數十條隱約黑影,極其謹慎的向大門逼近,於是   依舊是無聲無息,大威門寬厚的門楣之下,一方巨大沉重的白色匾額,慢慢由門楣的夾層降下,上面四個氣魄雄偉的大字大威震天,似四個頂天立地的巨人,默默的注視著門外閃縮的人影。   時間彷彿停頓了一下,大威門外的夜襲著,似乎都已被眼前這浩烈而威嚴的氣氛所震懾住了,但是,極快中,一個暴雷似的叱聲已清楚傳來:   衝進去!   這叱聲一出,門外的數十條人影已齊齊吶吼,似奔雷怒馬般衝入大威門之內,而在這些人身後,又有一百多名精赤上身,清一色手握鬼頭刀的壯漢,緊跟著蜂擁而進,他們的紅色燈籠長褲,在耀亮的琉璃燈光下,鮮艷得像血一般刺眼。   於是,就在這批一百五十多人方才踏入大威門之內的剎那,身後那兩扇沉重愈恒的金黃色巨門,已帶著呼呼勁風,強猛無比的突然閉攏,閉門時的巨大金屬震響聲,宛如一萬個焦雷同時暴響,震得每一個人耳鳴心蕩。   就在大威門關閉的同一時間,黑暗的廣場裏,已彷彿來自九幽地獄,一陣驚心動魄的皮鼓聲,帶著令人寒慄的沉悶,那麼悠揚頓挫的響了起來。   鼓聲第一下響起,在黝黯的四周,已如飛蝗暴雨般猝然射出一大片利箭,藍汪汪的箭矢在琉璃燈光下,像一點點碧綠閃動的蛇目,不錯,這是自連雲強弩中射出的淬毒沒羽箭。   慘厲的狂吼隨著毒矢的飛舞連串響起,赤身提刀的紅褲大漢,瞬息間倒下去了二十多人,拋刃在地下翻滾撕抓,其狀淒怖之極!   領先的四十多個漢子,睹狀之下吼叱連連,紛紛向毒矢射來之處撲去,明亮的燈光下,在他們轉身分撲的剎那,可以看出每個人緊身衣的領襟上都用金色絲線交叉繡縷著兩柄尖銳的匕首!   樓臺上的寒山重,一切情形都盡入眼底,他抿唇冷笑:   是匕首會打前鋒攻正門。   司馬長雄與遲元尚未及回答,前院廣場四周又是一片機刮暴響,清脆得傳出老遠,淬毒箭矢再度紛飛直射,又是十五六個赤身大漢栽倒塵埃,連為首的四十多名漢子也被射倒了六七個之多!   忽然   匕首會為首的猝襲者中,一個體魄修偉的大漢倏而躍升空中幾近六丈,只見他猛一揮手,一片火光已自他手中呼嗚的噴出,遠遠望去,像是這人的手掌在噴射火焰一樣。   這溜火光如長龍般射出十餘丈之遙,在火光的照耀下,十幾名虎皮披風的浩穆勇士已現出,他們的身影才只暴露,數十柄銀蛇也似的鋒利匕首,已在尖銳的呼嘯聲中蜂擁射去,這十幾名浩穆勇士,竟無一倖免的完全被匕首插滿身上!   那高大的匕首會領頭之人,狂笑連連,雙手掄揮,而一溜溜的火光,便在他雙手舞動下四面飛瀉,浩穆院埋伏在周遭的強弩手,在這時已掩護不住身形,在一片急劇的鼓聲中,他們已齊齊挺身躍出,強弩平舉,奪奪之聲不斷不息,在一溜溜的火蛇迸閃下毫不躲避的朝著敵人狂射。   宰盡這些浩穆院的惡徒!   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自空中,匕首會的人馬個個如瘋虎般衝去,前仆後繼,悍不畏死,匕首在黑暗中猝閃,箭矢在空氣中呼嘯,屍首橫豎直躺,熱血迸濺!   鼓聲忽然停止,浩穆院的強弩手急速退後,夜色中,百餘名浩穆的豪士已自斜刺裏衝到,兵刃的寒光閃眨如電,吶喊著與衝來的匕首會人馬戰做一團!   寒山重默默站在樓臺之上,面孔沒有絲毫表情,前院廣場中的慘厲搏殺,就好似與他沒有任何關聯一樣。   司馬長雄在旁邊看得滿眼血紅,他狠狠的道:   假如長雄猜得不錯,院主,那雙手噴火的大個頭,可能就是匕首會的二當家火龍錢琛。   寒山重緩緩點頭,當他的目光再度瞥視左右之際,浩穆院的四周已突然全部響起皮鼓之聲,有緩有急,但卻是一樣震人心弦。   他回過頭,平靜的道:   血戰正已展開,長雄,拿過我的兵刃。   司馬長雄興奮的將早已置於一旁的紫紅色皮盾雙手遞交主人,再從一個皮套中抽出寒山重的戰斧,這柄殺人的利器晶瑩閃耀,寒氣森森,連斧緣的花紋也是那麼明亮,顯然已是經過了一番仔細的擦拭了。   寒山重點點頭,道:   血腥之味將會太濃,但容我們忍耐。   他不待二人回答,已斷喝一聲:   走!   削瘦的身形如被一股有力的彈簧猛而彈起,他筆直拔空七丈,一個大斜身,已自樓臺上空如一顆隕石般射下!   司馬長雄回頭向暗影中低聲道:   固光,你率十韋陀護宮,不得擅離。   離字出口,他已和遲元越欄飄入黑暗之中,一個金環黑衣大漢自暗影中閃出,小心翼翼地伏到祈天鼎之旁。   像是一陣旋風,寒山重眼看著地面向自己迅速逼近,他雙臂一舒,腕上的銀鈴兒一響,平平貼著地面再度飛起,斜斜撲到一株楓樹之上。   他靜靜的聽著,是的,他猜得對,血戰已經啟幕,隱約的叱喝聲,叫罵聲,兵刃撞擊聲,自四面八方傳來,但是,很遠,顯然都還在夢橋之外。   丈許之外的樹梢子一陣輕響,寒山重已沉聲道:   長雄,你與遲元跟著我提氣自楓林之梢飛出去。   司馬長雄的聲音遠遠答應,寒山重已領先飛起,提著一口至精至純的元陽真力,有如一頭掠波的海燕,在其紅如火的楓林梢上閃掠而過,瞬息之間已越出林邊的溪流,而在夢橋之前不遠的大麻石道路上,在花棚亭榭邊,已可以看到有幢幢人影在往返廝殺,刀光劍影,恍舞得似電芒輝閃。   寒山重又猛一提氣,倏起倏落之間,射出二十餘丈之遙,他目光一瞥,已看見十數名披著羽毛坎肩的青衣大漢,正在圍著五名浩穆院壯士格鬥,於是,幾乎在人們的肉眼尚未及看清一切之前,戟斧的鋒刃已自七名披著羽毛坎肩的大漢頸項而過,七顆頭顱尚沒落地,另外六名已狂號著紛紛被他的紫紅皮盾兜飛兩丈之外。   前面   一個瘦小的中年人,正瘋狂的揮舞著一雙鑌鐵拐,與一個同樣瘦小的青衣人殺在一起,那青衣人手中一對亮燦燦的尖齒圈刃金環,飛轉如風,上擊下攔,左劈右架,功力精純老練,一看即知不是等閒之輩。   在他們側方,三個披著虎皮披風,執著一式武器虎頭厚背刀的慓悍大漢,在和兩個白帶束髮,面如死灰的枯瘦老人拚得難分難解,而這兩個枯瘦老人,卻是赤手空拳!   寒山重知道夢橋之前的一段,乃是由長風閣所屬負責守衛,而眼前衝入之敵,又竟全是大鷹教的角色,是今夜血戰的主敵!   他吃了一驚,頭也不回的叱道:   長雄,你殺與無回拐張子誠較手的大鷹教鼠輩,遲元,你宰掉這兩個與長風三霸廝殺的老不死!   他的語聲尚在空氣中迸跳,黑雲司馬長雄已暴飛而起,含著無比凌厲的威力,猛撲那手執金環的大鷹教徒!司馬長雄的雙掌,已在這剎那間完全變了紫烏之色!   有著一雙鑌鐵拐的中年人抽身閃退,邊叫道:   右衛留意,這小子是大鷹教九隼環老七飛隼環鍾茅。   司馬長雄閃電般讓過敵人飛劈而來的十七環,抖掌推去,一片渾厚卻又削厲如刃的黑風濃霧捲到,他已冷冷一哼道:   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金刀呼浪遲元一雙凌厲的眸子怒瞪,虯髯倒豎,滿臉的肌肉緊繃,面孔上的紋路,交錯成一幅代表著強烈殘酷的圖案,手中一柄沉厚寬闊的紫金馬刀,像冷電在閃耀,帶起凜烈的銳風,同時砍向那兩個枯瘦老者!   寒山重這時已到了七丈之外,就只這七丈左右的距離,已被他沿路斬死了二十餘名大鷹教教徒,五臟六腑,漿血殘肢,拋灑得斑斑點點,到處都是。   人影在往來飛掠遊鬥,叫喊怒喝之聲與慘嗥悲吼混成一片,這些,寒山重都視若無睹,在他翻過一個小小亭臺之後,已發現了長風閣主生死報姜涼,正在閃晃如飛鴻縱橫的力敵著五名手執一式武器尖齒圈刃金環的行客,這五個人個個一臉兇戾,神色深沉冷酷,又是同樣的披著鷹羽坎肩!   在生死報姜涼的兩側,他所屬的黃山雙猿蛟鯊毒刃金溜鎚等四人,率領著二十餘名長風閣弟子,在與人數眾多的五十餘名大鷹教教徒狠拚,大鷹教方面,為首者,乃是他們鼎鼎大名的紅鷹七子七個三旬左右,紅衣紅羽的冷沉煞手!   寒山重只要一眼即可看出,那五名圍鬥姜涼的敵人,不折不扣是大鷹教叱吒一時的九隼環中的五人!   現在,生死報姜涼顯然已落在下風,他的功力深湛狠辣,無與倫比,可是,對方五隼環也全是硬當當的硬把子,姜涼若以一敵二,或者以一敵三,尚可佔著上風,但對方五人齊上,他的一隻銀佛手就有點照顧不周了!   寒山重迅速在心頭打了個轉,身形有如鬼魅般來到姜涼右側,他冷冷的道:   大鷹教主力已差不多全在於此,姜閣主,把這五個廢物交予在下!   生死報姜涼銀佛手東劃西指,叮噹兩響中架開攻來的兩隻金環,身子平貼地面穿出,抖手已劈翻了三名大鷹教徒!   五隼環中一個瘦削的漢子暴叱一聲,飛身跟去,一邊大叫道:   老八老九做翻這廝鳥賊!   四人聞聲之下,有兩個中等身材,橫眉黑臉的大漢已閃聲不響的倏分左右圍攻寒山重,另外兩人則抽身包抄生死報姜涼去了。   寒山重心裏一笑,他知道對方所稱的老八,乃是九隼環中排行第八的絕隼環焦成與排行第九的閃隼環陳希!   夜色極暗,五隼環等並未看清楚這突來之人是誰,重兵驟退,焦成與陳希二人已怒攻而到,鋒利的環刃,劃破空氣,其聲如裂帛尖嘯!   寒山重嗤嗤一笑,不閃不退,身軀在銀鈴震響中猝然突進,盾斧齊出,勁力橫排中焦成與陳希已驚呼著分躍兩邊。   這時,絕隼環焦成左右雙環一抖,嘩啦啦暴響裏悍厲闖進,於是,對方的身形急速一閃,一片凜烈的寒光已有如長河天瀉,滔滔劈到,叮鈴的魂鈴聲,在這片浩然光芒中更顯得驚心顫魄!   閃隼環正待搶身側襲,那隱隱蕩神迷魂的魂鈴聲已傳入耳中,這時,他才猛然想到了來人是誰!   老八小心,他是寒山重!   驚駭的語聲在空氣裏飄游,而焦成已覺得通體寒慄的窒了一窒,寒山重神色有如泥塑木雕,神斧鬼盾絕六斬中的鬼手奪魂與最為凌厲的神哭鬼號兩招,已在不及人們呼吸的千分之一時間內驟而展出   紫紅色的皮盾盤旋如九天之上墜落的隕星,狂風橫掃直旋,戟斧幻成白練精芒,似凝聚霜瑩,空氣中驀而響起一片撕裂人們耳膜的強厲怪嘯,大氣排擠,暗流湧迴,聲威驚鬼泣神!   一聲淒怖的慘號,緊跟著蓬的一聲巨震,閃隼環陳希兵刃脫手,倒摔在尋丈之外的一座花架之上,而與他的身軀同時飛出的,尚有絕隼環焦成那裂嘴突目的上半截身子!   時間是如此的快速,幾乎沒有一點時間給人思維,寒山重已如一個兇殘的厲鬼,毫不容情的電躍跟進,不管在花架上掙扎的閃隼環陳希拋手投來的一雙金環,皮盾一旋倏推之下,鋒利的斧刃,已將連一聲慘號尚未及發出的閃隼環陳希活生生的劈成了兩半!   於是   當陳希的腦漿血水還沒有濺出,他已拔出戟斧,反撲向紅鷹七子的頭頂之上。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