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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巨靈出陣 柳殘陽 7047 2023-02-05
  翠紅軒裡,絲竹管弦之聲輕雅幽揚,一間淨室內,擺一桌盛筵,主客是莊翼、錢銳,陪客為靖名府府尹李品端、六班總捕頭姚貴才,另加一個刑案師爺文兆,執壺的有四個打扮得綺羅珠玉、花紅柳綠的年輕粉頭,酒酣耳熟,鶯聲燕語之餘,李府尹雙手舉起雕鏤精細的銀質酒盅,敬向莊翼:來來來,總提調,一路辛苦,兄弟敬你一杯。莊翼爽快的一仰脖子乾了,李品端又跟著敬過錢銳,在這種場合,雖是私下應酢宴聚,不必過於講究品秩級職,卻也不能大而化之,錢銳不敢逾越,連忙站起受了這位官序僅次於知府的李府尹一杯。讓菜之後,李品端輕摸著自己唇上的八字鬍,笑呵呵的道:總提調,今晚上是酒粗菜陋,過於簡慢,好在二位還有幾天逗留,正可再做盤桓,本來呢,知府袁大人要親自招呼,不巧劉御史也在今天剛到,那邊不能不去應付應付,才特別交代兄弟做陪,聊算接風莊翼笑著抬抬身子:不敢當,府尹太客氣了。

  李品端又關切的道:這一路來,聽說很不平靜?那幾個殺胚,給你惹了不少麻煩吧?莊翼道:還好,府尹知道,但凡起解重犯,沿途就很少不生枝節的。鬚眉皆白,肥頭大耳的靖名府六班總捕頭姚貴才聲音洪亮的插口道:總提調,說老實話,前幾天袁大人還私下告訴我,怕你這趟差到不了地頭,袁大人早看過那四員送犯的錄表,在接到移牘之後,免不了憂心忡忡,直掛慮路上出紕漏,還是你行,終究把人押到啦!莊翼搖頭嘆氣:實在慚愧,四員人犯只解到兩員,老大哥這麼誇獎,我可越發無地自容了!姚貴才忙道:什麼話,活口能帶到兩個,已是天大的不易,這四名死囚,個個犯案累累,心狠手辣,有如兇神惡煞,別說一次解上四員,就算對付一個,也足傷透腦筋,總提調,還是你有本事,有能耐,換成是我,只怕早就砸鍋嘍!連連擺手,莊翼苦笑道:這是老大哥給我臉上貼金

  李品端搭腔道:不過我的看法也和姚頭兒一樣,無論死活,總提請總算完滿交差,本來嘛,一旦遇上難以預知的異變,解差就有權宜處置的規定,那四名死囚,橫豎遲早一個死字,早死晚死全一個樣,倒是總提調代為行刑,我們府裡的劊子手可要少收幾兩補貼銀子了!坐間起一陣哄笑,刑案師爺文兆道:活有活口,死有證物,總提調可謂功德圓滿,大人的意思,另有犒賞,到時候說不得我們尚要叨擾總提調一杯哩莊翼拱手道:犒賞如何且不去說,改一日總要回請各位,一則略伸對各位維護成全的謝忱,二則也好多聚一時,我這裡就先口頭邀約了。於是,主客之間,又開始杯觥交錯,熱鬧起來,四個大姑娘,也就粉蝶穿花般更顯得服侍殷勤了。   本來,靖名府替莊翼安排的留宿處是隔著知府衙門只有一街之距的行差館,但莊翼嫌那地方太嘈雜,且熟人又多,日常見面光是招呼就打不完,如再加上臨時增添的應酬,留在靖名府的這幾天,就甭想辦完公事了,因而他託姚貴才給他訂下一家清靜客棧的後院雅房,兩暗一明成套三間,全包下了。回到客棧,自有專門侍候的伙計前來招呼,砌上新茶,打好洗臉水,切實巴結一番、始小心退下,等莊翼淨過臉手,坐下喝第一口茶的辰光,業已時起二更。兩間寢居,他與錢銳各佔一間,錢銳許是累過了頭,亦了無睡意,進房去躺了一會又踅出來,雖不停打著哈欠,精神倒還不差。莊翼望了錢銳一眼,笑笑道:睡不著?順手拖一把椅子坐下來,錢銳邊搓揉著面頰:約莫是酒性作怪,原是喝夠量容易睏覺,今晚上喝得不上不下,反倒精神來了。莊翼放回茶杯,道:我知道你這頓飯吃得不舒坦,酒也未能開懷,這種場合,難免拘謹。

  錢銳搖頭道:娘的,滿座都是我的上官,老總你無所謂,那三個面前可疏失不得,萬一叫人家指說老總縱容部屬,欠教規矩,豈非也壞了老總英名?一朝心裡顧忌,吃喝起來連酒帶菜便走味了!莊翼道:官場的一套,不應付也不行,卻亦不是毫無好處,今天辦交代,順順當當,一點麻煩都沒有,這就是有人維護的效驗,你曉得,我們這趟差,並非十全十美,要挑毛病,瑕疵仍在,如果有人存心找碴,雖沒什麼大不了,囉嗦起來一樣討厭,是以平日裡人情來往,可不能過於輕忽錢銳想到什麼似的吃吃笑了起來:老總,還記得今天一大早見到應爾清應老刀子的光景不?他一看到是你,那張皺皮老臉上立即堆滿諂笑,原先踏出房門時所表現的不耐與踞傲化得可真快,一壁緊走,一壁繫襟扣,後來那一揖,哈哈,快沾地啦

  莊翼道:也難怪他一肚皮不高興,大清早嘛,還不到當班的時候,我們就把人家從熱被窩裡拖了起來,叫他怎麼會愉快?不過,應老刀子再怎麼刁鑽跋扈,對我還挺個面子,能湊合就湊合了。錢銳問道:老總,應爾清對你如此恭謹馴服,一定有原因在,可否說來聽聽?取過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莊翼好整以暇的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只不過在大前年吧,老應出了一次紕漏和一個布販子的老婆通姦,夜裡給丈夫回家撞見,人家可不管你姓應的幹什麼典史不典史,糾集了鄰舍幾個粗壯漢子,便把老應綑將起來,先拖到黑巷子一頓好揍,跟著就要送官究辦;那晚上也叫巧,我剛參加一處酬酢回來,路經巷口,聽到裡面殺豬般嗥號,又有吼罵叱喝聲不斷,一時好奇闖了進去,這才搞明白是怎麼一碼事

  錢銳笑道:那時之前,老總已經認識應爾清啦?點點頭,莊翼道:我們早就見過,且已打了幾次交道,只因這老小子刮皮孤寒,又尖刻難纏,所以公事之外極少往還;那晚上他的情形可真夠狼狽,鼻青臉腫另加五花大綁,不但衣衫破損,腳上鞋子亦掉了一隻,當時他一望到是我,那神情,嗯,就和看見親人到場似的,說多興奮就有多興奮!錢銳趣味盎然,急道:老總必然替他解了圍?莊翼道:這還用說?我先表明身份,把人鬆綁,然後問明原委,就事論斷,很快便釐平過節,雙方一拍兩散錢銳道:這麼俐落?莊翼笑了:類似風化之事,最有效的莫過銀子,我替老應墊付二百兩紋銀,裡外便通通擺平,之後他要還我也被我婉拒了,就此應老刀子就對我另眼看待,也算交了個朋友。

  錢銳手撫胸口,笑得嗆咳連連:難怪老總提到這老傢伙時是一付成竹在胸,把握十足的模樣,應老刀子欠著你這麼大的一個情,怎能不對老總刻意巴結,曲盡奉承?莊翼道:這檔子事,對外不必提,免得傳出去不好聽,尤其此中涉人隱私,更屬忌諱,連佟仁和竇黃陂他們,我都從未說過錢銳忙道:老總寬念,我自知輕重。伸了個懶腰,莊翼道:該睡了,你還不睏麼?錢銳搖頭道:老總累了請先去安置,我這會還挺精神,想再坐一歇再睡。莊翼剛從椅上起身,腳步尚未曾移動,房門已輕輕傳來幾聲啄剝聲有人在敲門,非常溫文有禮的在敲門。房中的兩個人都不免有些愕然,三更半夜了,是誰會在這個時候上門?而且,事先沒有聽到丁點腳步聲響,來得未免有點古怪。

  錢銃看了看莊翼,莊翼微微點頭,於是,錢銳大步走到門邊,啟閂之前,出聲朝外詢問:是那一位?須臾的沉寂之後,門外響起一個穩定又清晰的聲音:在下皇甫秀彥,求見莊總提調。猛然間心口像被搗了一拳,錢銳形色大變,幾乎手足失措的回頭急以眼色求告於莊翼他萬萬沒有料到,一真門那邊這麼快就有了反應!莊翼的表情亦透著三分怔忡,但很快就恢復平常,他面對房門,從容的道:有請皇甫兄。於是,錢銳拔閂開門,當門而立的,果然正是皇甫秀彥,這位一真門大門主座前的得力人物,依舊丰神俊朗,面帶笑容,就好像是夤夜前來拜會老友一樣。相形之下,錢銳的表情就不免尷尬了,他呵呵腰,往門邊一讓:皇甫老兄,請進。   皇甫秀彥頷首致意,瀟瀟灑灑的進入門來,衝著莊翼拱手笑道:深夜造訪,時地兩不宜,無奈上命在身,難以推辭,失禮之處,還望總提調曲諒。莊翼抱拳道:皇甫兄客氣了,來,隨便坐。坐定之後,皇甫秀彥信目打量著室內陳設,閒閒的道:這套雅房相當不錯,清靜整潔,自成一格,小客棧有如此環境,倒不多見。莊翼親自端上茶來,笑應道:是靖名府總捕頭姚貴才姚大哥替我找的,他地面熟,知道那裡有好住處,本來安排在行差館留宿,被我推了,那邊實在太嘈雜皇甫秀彥接過茶,道謝一聲,先撮唇吹開浮在杯面上的葉梗,才輕啜一口,好整以暇的道:總提調,公事交代過了?

  莊翼不由臉孔微熱,有些不自在的道:初步交接算是辦妥了,這兩天還有幾樁例行手續待理,譬如說領回文、填例報、清結差費等等,都是些瑣事點點頭,皇甫秀彥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吧?莊翼謹慎的道:某方面說,是如此。皇甫秀彥笑道:莫非尚不盡然?莊翼道:皇甫兄該明白我所指為何。稍微沉默之後,皇甫秀彥緩緩的道:今日一早一晚,接踵來謁總提調,但心情卻是兩般,頭一遭,急切盼望,此一遭,徬惶無奈;整天來回三百里奔波,苦的不是這付皮囊,是那人天交戰的矛盾!莊翼沒有回答,只望著桌上的燭光發怔。皇甫秀彥又喝了一口茶,音調低沉:總提調,你把嚴良處決了?吸一口氣,莊翼坦承不諱:是的。   頓了頓,他反問道:你怎麼知道?皇甫秀彥道:我們在那片破廟後頭挖出他的屍體,另方面,我們也自靖名府的內線處得悉嚴良並未解到,總提調,不管你如何處理這件事,至少你還算幫了一點忙。莊翼訕訕的道:此話怎說?皇甫秀彥道:嚴良是一劍斃命,你沒有使他受太大的痛苦,那一劍直穿心臟,很準,嚴良的遺容十分安詳,不曾有掙扎的跡象!莊翼不知說什麼好,僅剩苦笑的份,錢銳站在門邊,一會搔頭搓手,一會齜牙裂嘴,這一刻,他不禁慶幸,虧得幹總提調的不是他。皇甫秀彥又輕聲道:我們已將嚴良的屍體運送回去,對他的大師伯,好歹有個最低限度的交代。

  莊翼苦笑道:皇甫兄,你我見面之後,可是一路皆有貴方人馬暗地跟蹤追躡?皇甫秀彥道:不錯,我們的人綴在遠處,原是打算接應嚴良出困的假如你肯放他的話。莊翼不答,皇甫秀彥續道:結果,我們卻替他收了屍,這樣也好,總算多少盡了點心力。桌上的燭火突然跳了跳,併起一朵花蕊。乾咳一聲,莊翼道:這件事,皇甫兄,並非我有意違抗鷗老的囑託,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嚴良雙手血腥,揹負多條性命,是個十惡不赦的兇煞,無論天理國法人情,皆不可贖,如若私縱於他,我個人的職守問題不足為論,但對道德良知卻不能交代,皇甫兄,那些千古冤魂,又有誰去悲憫憐惜?皇甫秀彥嘆息著道:所以,大掌門也左右為難。   莊翼忙問:鷗老現在的情緒如何?是不是很惱我?皇甫秀彥神色凝重:老實說,總提調,麻煩不是出在大掌門,而是出在他兄弟也就是嚴良的師伯身上,他不肯罷休,大掌門一則礙於親情,再則尊嚴受損,加上本門上下一部份所屬群情憤激,咸認你不夠道義,存心給一真門難堪,因此,大掌門的壓力就很重了莊翼無可奈何的道:鷗老的處境我能夠想像,他老人家可已決定如何反應?凝視著莊翼,皇甫秀彥懇切的道:總提調,雖然我們之間才見過兩面,但我個人對你的風骨與擔當卻十分欽佩,你的確是條漢子,以我自己來說,實不願做出任何與你為敵的事,但門派的決定,卻非我的力量能以左右莊翼冷靜的道:我明白。

  皇甫秀彥目光轉向微微搖曳的燭火,語帶艱澀:今晚上連夜趕來,便是向總提調轉達本門的回應大掌門不再過問此事,但為安撫他兄弟的怨恚及平息若干所屬的憤怒,大掌門同意派遣本門五名人手隨同他兄弟施展報復,而無論有任何結果,這樁公案即行終止。莊翼仔細問道:皇甫兄,可否請你進一步說明,所謂無論任何結果,是指什麼意思?皇甫秀彥道:就是說,他們在報復行動中,不管是知難而退,鎩羽而歸,或是被斬盡殺絕,進退圜轉之間,完全由他們決定,當他們認為夠了,事情便告結束,這其中,本門不再做任何支援,當然,亦不限制他們的報復手段。   舔舔嘴唇,莊翼道:如果要了我的命,他們大概就不會再追究了。皇甫秀彥嚴肅的道:反過來說,總提調,如果你要了他們的命,也就追究不下去了。莊翼沉思半晌,問道:鷗老確實是這麼裁定的?我是說,他老人家不會怨我採取反制行動吧?皇甫秀彥斷然道:絕對不會,大掌門說過,人人都有自保的權利,而且這一組人派出之後,成敗與否,皆為定論,一真門必將此樁恩怨,一筆勾消!莊翼放低了聲音:皇甫兄,這五個人裡,可曾包括有你?皇甫秀彥笑得十分無奈:有我。莊翼遺憾的道:該不會是你自動請纓吧?皇甫秀彥搖頭:不是,大掌門那位兄弟執意要我參加,大掌門拗不過只好允了,但其他四位,卻乃主動參與,我很抱歉,不能告訴你那四個人是誰。莊翼道:沒關係,等見過面就知道了;皇甫兄,鷗老那位同母異父的兄弟,也就是嚴良的大師伯,能不能見告他的尊名大姓?我也好心裡有底。皇甫秀彥道:他姓古,叫古瑞奇,有個稱號大棍王,據我所知,他在那根栗木棍上的造詣相當不凡,嚴良渾名獨一棍,就是受了他這位大師伯不少夾磨。拱拱手,莊翼道:多承指點,皇甫兄,謝了。放回茶杯,皇甫秀彥離坐而起,微笑道:就此告辭,總提調,請多保重。莊翼有著難以言宣的苦楚,只有再度拱手,算是領情。   待皇甫秀彥離去後,錢銳先把門關好,人靠在門上,憂心忡忡的道:老總,我看事情麻煩了莊翼沉重的點頭:是有點麻煩,比我想像中的情況要糟。錢銳又恨聲道:不是我對葉老爺子不敬,這麼大一把年紀了,武林中猶且聲名赫赫,不可一世,沒想到度量卻這麼淺,一點容人的胸襟都沒有,老總在他面前,算是晚輩,晚輩犯了錯,他做前輩的多少該寬諒點,何況老總還不是犯錯,他強人所難先就不對,自己不加反省,卻硬要以勢壓力,這叫什麼大老作風?莊翼道:鷗老也有他的難言之隱,不這麼表示一下,不足以服眾哼了一聲,錢銳道:打開始他就不該攬下這樁事,是他欠考慮,不曾把前因後果想仔細,如今目的未達,反倒把過錯扣到老總頭上,認定老總不給面子,有辱他的尊嚴,居然要對老總大張撻閥起來,娘的,拳頭大就能代表真理?簡直欺人太甚!   莊翼坐回椅上,雙手支頤:其實,鷗老已算格外留情了,他一真門旗下兵多將廣,好手如雲,莫說派五個人來對付我,便五十名亦易加反掌,而且他還表示過,此五人派出之後,不論後果如何,全案即告終止,錢銳,鷗老為一門之主,有些時候,做法必須盱衡大局,不能單顧某一方面,他的苦衷,我們也應諒解錢銳不服的道:老總的想法我很清楚,還顧著和葉老爺子舊有的情份,又總覺得這檔子事對他多少有點愧疚,不過任何轇轕都有個是非之分,葉老爺子如此施為,那裡尚有什麼是非觀念?又怎生令人心服?莊翼道:看開點就好,這個人間世上,沒有多少講道理的事。錢銳忽問:老總,不知你有沒有發覺,此中蘊藏的危機?莊翼啜一口冷茶,道:我早感覺到了,鷗老派出來的五個人,其他四員是什等角色雖不知曉,但只看皇甫秀彥身為當中之一,便可料到那四個亦非省油之燈,必屬一真門的佼佼者無疑,此外,鷗老已明許他便可以不擇手段來報復,又未限定他們在一真門外另邀幫手,這裡面彈性就大了,他們的彈性一大,我們的危機則相對增加,往後的日子,夠險惡的!   錢銳悻悻道:要是在日後的爭鬥裡,咱們賠上性命,葉老爺子也不過就是裝模作樣,表示哀悼一番,再說些不負責任的空話而已,真正的內情,引發流血的始由,他必然概加抹煞,一字不提,老總,葉老爺子表面慈悲,骨子裡等於拿我們的生死當他權術下的犧牲!莊翼頷首認同:一點不錯,所以我方才已經說過,這個人間世上,沒有多少講道理的事!錢銳著急的道:我們該怎麼辦?老總,葉老爺子也講明了,人人都有自保的權利,依你看,我們該如何因應反制?莊翼冷靜的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斬盡殺絕,永除後患!用力拍手,錢銳道:說得好,老總,我完全贊同!臉色微顯蒼白,莊翼又道:待將那五人全數宰殺了之後,再看鷗老要如何斷處。錢銳補充道:不止五個,老總,加上那古瑞奇,共是六員才對!   莊翼笑笑:連皇甫秀彥也要一起除掉?錢銳慢吞吞的道:這要看他是否對我們同樣抱有慈悲胸懷而定,老總,皇甫秀彥表面上溫文和氣,態度友好,真要等到列陣為敵,血刃相向的那一刻,他是個什麼姿態,可就難說了!莊翼道:皇甫秀彥這個人,倒不似個翻臉無情的角色,不過,我們怎麼對他,端看他要怎麼對我們了。雙臂環胸,錢銳意氣昂揚的道:老總,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得進入情況啦,該怎麼防、怎麼守,你要先有個定規,該調人馬調人馬,該佈眼線佈眼線,娘的,天下之大,不只他一真門唯我獨尊!莊翼神色深沉的道:我不等他們來,錢銳,我會先下手。錢銳興奮的大笑:好傢伙,巨靈公子不愧是巨靈公子,老總,就憑這等氣勢,我就不信他一真門能吃得定!   莊翼嘆了口氣:不要全往好處想,錢銳,對方若沒有幾分把握,也不敢放出風聲,明目張膽的叫陣,尤其一真門的傳統自來行事謹慎,策劃周密,一向謀定而動,且他們人面廣、關係多,某些地方,比我們要佔便宜錢銳惡狠狠的道:管他娘,老總,我們豁上了!莊翼眼底已透出倦意,語聲低啞:這兩天趕緊辦完公事,我們就立即回轉老龍口,別在這裡搞得風風雨雨,招人物議,那怕半路上見真章,亦強似在此地打濫仗!錢銳默然無語,莊翼推椅而起,打了個哈欠,說一聲睡吧,逕自進入內室,門外,留下漫漫的冷寂,錢銳突兀沒來由的起兩次寒噤,投眼窗格,才發覺曙光已現,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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