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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輪迴神火

邪神門徒 柳殘陽 9816 2023-02-05
  只感到整個身軀彷彿在雲霧中飄蕩,又似在狂濤如山的大海中浮沉,姜青已逐漸陷入頭暈目眩,神智昏迷的境地,整個身形有若一隻圓桶,越翻越急。什麼都沒有想,也什麼都想不起來。   除了直覺在告訴他,盡快的抓住一件東西,以便穩定那翻滾不停的身形。   這傾斜的深洞,洞口雖窄,內部卻是極為寬暢,底部則形若漏斗一般,越深也就越窄。   就在他將要滾到洞底之前,昏亂中,不由奮力睜眼一瞥,一陣強烈無比的橘紅光芒,已耀眼而至。   這奇怪的深洞底部,約有丈許方圓,卻佈滿了一片熊熊的火焰,極怪異的形成一個六角星形,向上交叉的噴射著,星焰四散,好似萬千金蟲,滿空飛舞,又似年節之時,煙火齊放,煞是好看。   但這堆奇美而絢爍的火光,在姜青眼中看來,卻不啻是他的追魂符。

  姜青就在身形欲墜落在這橘紅色怪火中的剎那間,裂帛似的大喝一聲,一種求生的本能,使他雖然在身負重傷之下,仍能出人意外的,隨著喝聲,竄起四丈之高。   但是,這只不過是人類潛在的生存慾,在明知處於不可挽救的絕境中時,卻仍不甘認命,而做一次無濟於事的掙扎罷了。   只見姜青身形,雖然再度竄起,接著便似隕石般的直落下去,無聲無息的墜入那強烈的火焰中。   此時他在強自用力過度之後,早已昏厥過去。   波的一聲,橘紅似的火光一開一合,已將姜青那血紅的身影吞入。   是那麼的無聲無嗅,就像是隻巨大的雄獅,吞下一隻野兔般的輕易。   火焰依然是燦爛而絢麗的交互噴射著,在火光的縫隙間,隱約可見,姜青正仰面躺在地上,雙目緊閉。

  但是!怪在姜青竟毫無損傷的,躺在這熊熊的烈焰之中!   單憑這奇形火網的強烈火勢來看,這時,姜青早已該燒成灰炭了。   非但如此,姜青那醜陋的臉上,竟尚似現出一股安詳舒泰的表情,胸口微微的起伏著,看不出一絲痛苦的樣子。   不知又過了多久?該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   驀的,那交流不息的絢麗火光,竟發出巨大的砰之聲,歷久不絕,那縷縷兇猛的怪火,竟然在響聲中,徐徐的縮了回去,終至完全隱沒,好似已全然縮入了地底一般。   只見這洞之地,卻是一片潔白晶瑩,毫無突凹,那有絲毫被猛火烤炙之狀。   姜青,這位命運多舛的大孩子,正安詳的躺在洞底正中的地上,鼻息微微,好似正在沉沉酣睡。

  但是,更令人驚異的事發生了!   原來,他在龍穴血池所染的赤紅色肌膚,已然全部轉變為潔白細膩,光潤無比,那令人作嘔,顏色暗紅的脫肌毒膠,已沒有半絲再附著於姜青身上。   順普他潔白的胸膛望上去,那是一截適中的頸項,再往上望。   啊!這是誰?   那是張俊俏得令人不敢逼視的面孔:寬坦的前額,斜飛入鬢的雙眉,挺直的鼻梁,有一張弧形微抿的嘴。   雖然,他閉著雙目,卻仍然透出一股飄逸絕俗的神色,顯得那麼高雅,那麼英俊。   難道這就是姜青?就是那以前醜陋不堪的失意人兒?   這真是太使人不敢相信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其實也夠長了),一個極端醜陋的人,竟變成一位貌比潘安的翩翩佳公子?

  忽的,姜青在地上,微微的喘了一口氣,身軀輕輕的蠕動了一下,一雙眼睛,緩緩的睜了開來。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便是那黝黑而高遠的洞口。   他雙目默默的凝視著上方,動都不動,面上的表情,也平靜得出奇。   嘴裏喃喃說道:   奇怪?這是什麼地方?那些火呢?我難道還活著?這該不是做夢吧?   只見他那雙俊眼中,漸漸透出一股欣喜的光芒,那股光芒,越來越強,不禁伸手在腿上擰了一把。突然,他大叫一聲,人卻急躍而起,狂呼道:   啊!真的!啊!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他是過於興奮了,在這晶瑩的白色地面上,四處裏亂跳,瘋狂的大叫著。   狂亂了一會,姜青已漸漸的安靜下來,他極力平復下自己那如浪濤般洶湧的情緒,慢慢的坐在地上。

  同時,一連串奇異的疑問,已連接著閃進他的腦海:   奇怪,這麼猛烈的地穴之火,竟未能將我燒死?而且,我這渾身上下,滿是的創傷,也竟然完全平復如初了!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越想越想不通,此時,肚中忽然起了一陣咕嚕嚕的響聲。   他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有一天(何止一天?)未有粒米下肚了。   當然,他仍認為,這還是他進紫龍秘穴求寶的同一天呢!其實,姜青已在這深奧的奇異洞穴,受那怪火的炙烤,已有三個晝夜之久了。   他四處一看,這四壁全是一片雪白的堅石,密紋細緻,毫無空隙。   無奈之下,他只有先盤膝坐在地下,默默的運功調息起來,欲藉此先行忍耐一刻。   姜青試將一口氣,循流全身三百六十穴道,再進入各處經脈。

  那洶湧如潮的真氣,似一道巨大的激流,在全身各處循迴流走,真是縱橫自如,隨心所欲。   不多時,只見姜青頭頂熱氣騰騰,面上神色湛然,光彩奪人已極。   他在短短幾天之間,因受那洞底怪火之助,已領悟了練氣功夫的最高境界神遊太虛,靈臺空明,而且更達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境地。沉寂中,已漸漸進入無我之境。   狹小的洞口,又已透入微弱的天光,這該是另一天的開始了。   姜青全身一顫,雙目倏張,一道精芒已電射而出。   他微一抬頭,又向四周環顧了一下,他想不到,自己這一坐下運功,便已過了如此長的時間。   驀的,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伸手向背後摸去,臉色又慢慢鬆了下來,原來,他剛才一時興奮過度,幾乎忘了自己到紫龍秘穴中,所求得的異寶。

  他此刻一摸之下,那包裹內的一對小金龍,及那隻晶雪玉盒,仍然好端端的背在背上。   他心中不由一寬,眼光轉處,無意中,突然看見了自己那雙晶瑩潔白,修長無瑕的手掌,他不禁驚異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這難道是我的手?   他狐疑不定的反覆問著。   忽的,他又低頭看見了自己的胸膛,那衣衫破裂之處,亦是現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他簡直已失去思考,雙目中漸漸透出迷茫之色。   他驚愕中,一隻手緩緩地自頸項摸向面孔。   啊!天呀!著手處上見是如此滑膩,毫無瑕疵。   那凸凹不平的斑斑疤痕?那醜陋雜亂的點點黑斑呢?都消失了!全沒有了!   他的牙齒深深的陷入那鮮紅的嘴唇,絲絲鮮血,已自他咬的嘴唇中,流入口內鹹鹹的還覺得有點腥味。

  但,由此卻證明了這是活生生的事實。   姜青此時,眼眶內蓄滿了淚水,身體不斷的顫抖著,這突來的幸福,幾乎令他承受不住,是他有生以來,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   如今,他都得到了,而且,顯然已超出他的希望太多,太多了。   他面孔抽搐著,兩行熱淚,已汩汩的順頰流下,然而,這眼淚卻是甜的,真是甜的!   他默默的坐著,盡情的流著淚,好似要將他自幼所受的委曲、侮辱,在這無休無止的淚水中,完全排出。   又是一段長長的時間過去,姜青驀的從地上立起,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來,嘯聲清越悠長,中氣充沛之極,有似老龍清吟。   他嘯聲一停,又忍不住放聲大笑,笑聲合著眼淚,漸漸地,又變成了嗚咽。

  精神放縱著,盡情的哭,盡情的哭。   如此又過了一會,他才戛然而止。   抹乾了臉上的淚水,又將身後包裹緊了緊,抬頭一望那高高的洞口,這洞口距姜青立足之處何止三十餘丈,而且又十分傾斜、陡削,絕少落腳之處。   但,他信心極強,自信能攀升而出,就好像自己前日橫渡泥沼,飛身躍上巨石一般。   他目注洞口,暗一提氣,連他自己也想不到,就在他微一提氣的當兒,人已飄飄的升起丈許。   姜青大喜之下,雙臂急揚,呼的一鑿,已似流星般射出七丈。   他長嘯一聲,身形急掠,腳尖微一點那傾斜的石壁,人已直飛而去,身形之快,絕似凌空飛騰的鷹隼。   眼看距那洞口,只有七、八丈之遙,他不由雙目倏睜,大喝一聲,兩腳在空中連連蹬踹,身軀已若有巨力相吸般,颯然而出。

  姜青不知,這正是武林輕身功夫,極難達到的境地:凌空虛渡。   他身形始出,已穩穩的踏在那與巨石相連的狹窄石脊之上。   此刻,涼風拂面,衣袂飄飄,不由得心一清。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環目四顧,只見這怪石林立,池沼遍地的陰陽崖底,四處靜寂無聲,渺無人影,雖是白天,卻仍然一片霧氣沉沉,陰森晦迷。   這時,姜青雙目大張,精光暴射中,他已隱約看出谷中東北角一處,好似極像自己來時之路。   姜青全身一拔,在空中四肢伸展,已似一隻絕大蒼鷹般,向著巖下飛落。   只見他雙腳甫一沾地,人又電射而出,不到幾個起落,已然奔至那東北角落。   姜青身形不停,如飛般四處掠走尋找。   忽然,他一聲歡呼,原來,那根長長的烏細繩索,就在眼前。   這繩索仍然靜靜的垂向地下。他窮目上望,只見十丈以外,這細韌的繩子漸漸隱沒於雲霧中。   姜青不由暗忖道:   不知義父他老人家,會急成什麼樣子?我要盡快回去,也免得他老人家焦急不安。   想到這裏,他不再遲疑,身形一縱,已握住繩索,著手時扯了一下,覺得仍然十分堅韌,他不再多想,憑著這條繩子可資換勁,身形攀升得快速無比。   只見他每次用手微微一拉,人已升高六七丈。   瞬息間,姜青那削瘦的身形,已消失在濛濛的雲霧中。   片刻之後,他已可隱隱約約的看到絕緣洞的洞口了。   此時姜青心中,有著一股無比的興奮湧上心頭,就好像一個久離的遊子,見到自己故鄉的家園一樣。他長嘯一聲,身形有如大鳥般騰飛而起,人影一晃,已射入洞口之內。   姜青此際雙目似電,一瞥之下,已然看見洞壁深處,石磚之上坐著的枯瘦老人邪神厲勿邪。   他正白髯激顫,全身抖索,雙手向外伸出,好似要擁抱自己。   姜青驀覺一股熱血上沖,鼻頭一酸,滿眶熱淚,已奪目而出。   他大叫一聲:   義父!   人已撲在那老人枯瘦,但卻堅強無比的胸前。   邪神雙臂,緊摟姜青,點點熱淚,已墜落在他的頭髮上。   他顫著聲道:   孩子!我的孩子你你回來啦!,天啊!這幾天,可把我急壞了,我寧願永生沉淪在黑暗之中,再也不要你去冒險啊。   姜青亦緊摟著老人,泣不成聲道:   義父,你老人家別這樣說,青兒不孝,累你如此擔心。   二人緊緊的摟抱在一起,親摯之情,便是親生父子,也難得如此。   過了一會,老人將姜青扶起,憐愛的問道:   孩子!這四天來,你到底怎麼了?碰到了什麼事情麼?   姜青有如稚齡幼子般,仍緊緊依在老人懷裏,聞言驚道:   什麼?我已出去四天啦?我還以為只有一天呢!義父!我這幾天來的經歷,真比我以往十幾年來的日子,還要離奇古怪呢。   他遂滔滔不絕的,將自己離洞後,至紫龍秘穴,從探寶的時候起,一直說到得寶後,如何遇上了長離一梟衛西、窮俠葛松、大旋風白孤等人,又如何的被迫至巨巖之頂,出現了黔靈三魅之首胡同,如何被暗襲失手落下深洞,又被那洞內橘紅色怪火烤炙,而致變得如今這全然不同的模樣。   老人一語不發,傾神貫注的聽著姜青說話,忽而那隻枯手,撫摸姜青的頭髮,忽而又將他緊緊的摟住。   直到姜青一口氣說完,他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老人柔聲道:   乖孩子,烤炙你的怪火,想必是那奇異無倫的輪迴神火,真苦了你了!唉!為了我這條垂暮老命,竟累得你三番四次的險遭不測。   姜青尚未及回話,老人又緊握雙拳,白果眼亂翻,恨聲說道:   若是有朝一日讓老夫碰見那那什麼長離一梟、白孤、陰陽雙判,非將他倆碎屍萬段不可!   姜青急道:   義父,事情既然過去了,也就算啦!咱們也別耿耿於懷。   老人聞言,將姜青摟得更緊一點,和聲道:   傻孩子,那些人逼你的時候,他們曾想到這些嗎?他們那一個不想將你殺死?不想謀奪你求得的寶物呢?   老人咬牙切齒的又道:   哼!尤其那個什麼黔靈三魅的胡同,更是放他不過!   邪神自隱入絕壁奇險的古洞後,又遭到那一次痛心斷腸的巨變,不由使他萬念俱灰,心如槁木。尤其痛恨人心之險惡狡詐,故而,發誓不與世上任何人來往交談。   從他給這古洞起的名字絕緣洞看來,便可知道他心情的落寞與失望了。   但,他卻對姜青,有著一股深厚而奇特的情感,為了自己深深喜悅的義子,禁不住又激發了當年,那一股偏激嗜殺的性格。   姜青正待嚅囁開口,老人已怒道:   江湖之上,人心險惡毒辣。須知你不殺人,人便殺你。若是對那真正善良之人,不妨網開一面,但,對那陰刁小人,卻一個也留他不得!   老人又一嘆道:   孩子,你或許會認為我又犯了當年的脾氣了,但你卻不知道,對惡人行善不啻是為自己尋找禍患,江湖之上,險惡重重,你尚須多加磨練才是!   姜青唯唯答應,他忽然想起了一事。   連忙對老人說道:   義父,咱們光顧說話了,紫龍秘穴之中,那兩件寶物,青兒皆已取來了。   老人聞言,不由興奮的道:   啊!我倒忘了!快拿給為父摸摸!   姜青急忙將背後包裹取下,先將那隻晶雪玉盒送過,又將另一包裹打開,那隻吸血角鳥的獨角,他卻不在意的丟置一旁。   奇了!只見那對小金龍經過這多日的險難,卻仍然是雙目血紅,尚在蠕蠕而動。   邪神伸手接過後,面容非常肅穆,他雙手微微的摩挲了一陣,正色說道:   孩子,這對小小金龍,正是紫龍秘穴的靈氣所鍾,名曰金龍之子,乃是天地間所生的一種,極為不可解釋的奇物。相傳此物成長之後,便化為真龍,能破穴飛去,遨遊於九天之上。   老人微一沉思,又道:   這對金龍之子在尚未成形之際,卻能除人獸之疾,益壽延年,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功。   他又拿起那晶雪玉盒,雙手在上面,仔細的摸了一陣,喜道:   是了!這玉盒之質,晶瑩滑膩,著手微溫,單是這隻玉盒,何止價值連城,青兒,你在那裏找到它的?   姜青乃絕頂聰明之人,聞言之下,便知必有蹊蹺,乃朗聲問道:   莫不是這隻玉盒尚有開啟之法?裏面十九有一件寶物了,只是,玉盒紋理細密無隙縫,卻是怎生開得?   老人一笑道:   天賜奇物,自有其應用之道,孩子!這玉盒之上,可有一條細絡黑線?   姜青仔細一看,果然,在玉盒中間,有一條似隱的極細黑線。   他對老人說了。   只見邪神雙手,按在這黑線之上,面色倏轉嚴肅。右手拇指的長長指甲,已哧的一聲,深深插入那堅硬如鋼的晶雪玉盒之中,緩緩的劃成兩半。   玉盒開處,但見毫光四射,金芒閃爍奪目,照耀得石洞之內,彷彿點上了一盞金色的琉璃巨燈一般。   姜青微攏雙目,向盒中望去,只見那玉盒之內,赫然有著一柄,金光粲然的奇形兵刃。   這兵刃長約四尺,乃是一倏龍身盤絞而成,龍角向前伸展,尖長鋒利,龍嘴之內,尚有一枚薄細鋼片,雙目卻是以艷紅的寶石嵌成,龍尾之處,有一把柄,上面精巧的圍著一圈向上倒翻的利鉤。   金光耀目之下,端的珍奇無比,華貴已極。   姜青不敢擅動,雙手捧向邪神厲勿邪身前。   邪神長笑道:   孩子!你留著用吧,為父已不需要這個了。   說罷,伸手入盒,拿在手中略一摸索,猛然驚道:   好傢伙!這竟是一柄上古留傳下來的金龍奪!   老人用手一揮,只見金芒閃動,耀起萬道光華。盤繞的龍身,竟好似在急驟的顫動一般。   最令人驚懼的,卻是龍嘴之內,發出嗚嗚的呼嘯之聲,恍如風雷齊鳴,令人心膽俱震。   老人將金龍奪交於姜青手中,說道:   此奪相傳於上古之時,萬王之尊,黃帝軒轅氏,征討蠻王蚩尤於涿鹿時,將他打得大敗而逃;正在雙方短兵交接之際,忽然,自側旁搶出一位金盔銀甲的高大武士,手揮這金龍奪衝入蚩尤陣中,有如虎入羊群,猛劈直掃,將眾蠻兵殺得落荒而逃。事後這金身銀甲武士,向黃帝微一躬身,便化做一道金光逸去,金龍奪就再也沒有人看到了。   姜青睜大眼睛聽得津津有味。   老人又接著道:   當然,說他化成一道金光飛走,這不過是齊東野語,神話傳言罷了,不足以置信的。想必是當年,這位使金龍奪的武士,不喜榮祿,只是為天下蒼生而出力。   姜青此時插口道:   義父,這位武士好大威風,他可有名字傳流下來?   邪神答道:   後來,人們都因他有功平蠻之戰,又手執一柄金龍形的兵器,故皆稱他為金龍武士!   姜青聞言之下,不由暗中欽慕不止。   老少二人又談論了一會,此時姜青已磨著老人,快些用那對金龍之子治療殘疾,老人被他纏不過,只好答應下來。   他叫姜青站在石凳之旁,滿面凝重之色,然後默默將一對金龍之子拿了起來,分持兩手,那對小小金龍微微一動,老人驀然大喝一聲,那張滿生鬍鬚的巨口,已急然大張。   說也奇怪,兩條小金龍,竟齊齊發出一聲清越異常的吟聲,忽自口中噴出二條乳白色的淨汁,直射入老人口中。   瞬息之間,那兩股液體已然噴射完竣。   老人全身一陣急顫,手鬆處,那兩條小金龍已落在地上。   只見這對小金龍略一翻滾,身上金色鱗片,已紛紛脫落,那頭上雙角也逐漸消失,不一刻,竟變成了兩倏極為平常的小黑蛇,蜿蜒的向那絕緣洞洞口爬去。   姜青不由看得目瞪口呆,他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有如此的變化。   待他回頭一瞧,更是悚然一驚,只見邪神滿身大汗淋漓,呼吸粗重,頭頂熱氣騰騰,有如蒸籠一般,面色也成為赤紅之色。   他不敢驚擾,只好默默的站在一旁,以待隨時聽候邪神呼喚。   這段時間,在姜青來說,是既難熬又緊張,他十分擔心自己得來的寶物,是否能醫好邪神數十年的殘疾。   終於,姜青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邪神呻吟了一聲,雙目已慢慢的睜開了。   他伸出兩手,向四處摸索著,探測著。   忽而,他那雙眼睛,直愣愣的瞪著姜青。   這時,可以看出,老人眼中的白翳,已逐漸退去,代之而起的,竟是一股隱隱泛出的閃閃精光。   姜青與老人同樣的緊張,他張大嘴巴!凝視著老人的雙眼,手心禁不住有陣陣冷汗泌出。   陡的,老人大叫一聲:   青,青兒,孩子,我,我看見你了!語音顫抖,卻包含著無比的激動與欣奮。   姜青亦是高興得發狂了一般,大叫著跳了起來。   義父!你看得見,看得見了!真的看得見了!   他竟高興得語不成聲。   老人身形一閃,已將姜青抱在懷內,二人涕淚交流,哭做一團。   忽的,老人扶住姜青,在地下緩慢的踱了起來。顯然,他是想試試自己已有六十年未曾用過的雙腳了。   姜青扶住邪神,在洞口內一遍又一遍的走著。   老人攏起雙目,向洞外瞧去,他輕聲道:   啊!這光線好強,唉!洞內卻仍是和六十年前一模一樣。語音感嘆,十分悽愴。   姜青默不出聲,任由老人獨自沉思,將他的思想,拉到六十年前那一段煊赫而美麗的時光中去。   忽然,姜青發覺了一件事情,叫道:   義父!你你的頭髮,怎麼會變成如此漆黑光澤?   老人卻毫不驚異,緩緩的坐在地下。   他把姜青拉在一旁,詳細的在他面孔上端詳了起來。   姜青被老人好像瞧媳婦似的,直勾勾的看了一陣,不由得雙頰飛紅微生羞意,慢慢把頭低下來。   老人豁然大笑道:   傻孩子!你在我老頭子面前,還害的什麼羞!   他面容一肅,又道:   真想像不到,你竟是一個如此俊逸的小伙子。   姜青急急說道:   義義父,我我原來那有這麼好看,只是被那什麼輪迴怪火一燒,卻想不到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老人微微一笑,頭也不回的伸手向後面一抓,波的一聲,石磚後面的一處凸出巖石,已吃他虛空抬起,又現出那尺許見方的小洞來。   老人五指向後一收,呼呼兩聲急響,一個已變成焦黃色的白綢包裹,已到了老人手上。   好一手凌空攝物的絕技!   他緩緩解開包裹,先自裏面,拿出一面淨潔明亮,纖塵不染的小巧青銅鏡來,遞在姜青手中。   說道:   孩子!你現在的面目,才是你本來的容貌,大概在你甫出娘胎之時,由於身體衰弱,再加上出生後,後天失調,故而形成你周身肌膚機能的變化,你不是說,在你正是個呱呱孤兒之時,便是被你師父華明軒,在一叢草堆中救出來的麼?必是那時,你面孔已被其中所生的毒草所刺傷,你面上的斑斑疤痕,想必是這個道理。   老人憐惜的摸著姜青的髮梢,他正在驚愕的瞧著青銅鏡中,所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模樣是如此俊朗,充滿了高雅、儒秀。   他一直不敢想,自己雖較以前變得好些,但卻不知好看到什麼程度,在這明亮的青銅鏡中,他首次瞧見了自己的身形,他不敢相信,這就是那以前,人人不屑一顧的姜青,但!這事實不是活生生在眼前嗎?   邪神說完了話,一見姜青如此模樣,不由心中一樂,大笑道:   小傢伙,有什麼好看的,以後,你要瞧的日子長著呢!   姜青不由面孔一紅,傻笑著將手中銅鏡放下。   他微微仰頭,奇怪的問老人道:   義父,那深穴底部橘紅色的怪火,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怎的這麼奇怪?   老人哈哈一笑道:   這種怪火,我昔日在南海瓊島生毛嶺地穴內,看到過一遭,它名叫輪迴神火。這種怪火,亦是大自然的奧秘中,一些極為奇異,卻又不可解的事物;這種火,不能燒傷人畜,卻能將任何生物脫去一層肌膚,效能較之在紫龍穴中的脫肌毒膠,尤要更深進一層。你本來面上的醜陋疤痕,正是因為肌膚機能變化,而又被毒草扎傷所生成的表皮,其實,你如今的面目,才是廬山真面目呢!   姜青疑問道:   義父,你老人家怎麼曉得我如今的面孔,就是原來天生的面孔呢?   邪神哈哈長笑道:   這輪迴神火,除了能給任何生物脫去一層肌膚外,尚有一種生血怯疾之功,可謂之利害兼備,若你這層表皮,不是原來因肌膚能變化,所生的硬殼,而被神火適好退去,如今你早已變成一個全身有著鮮紅嫩肉,無毛無鬚怪物了。   他望著姜青,驚愕俊逸的面孔,又微微頷首道:   也真難得,這輪迴神火乃是地層深處,萬年地火的苗頭,極難噴出一次,就是噴射出來,如你沒有上述的那種情形,也是百害而無一利,唉!天時、地利、人和,你可說都碰得太巧啦!   姜青眼望著老人,他那極為激動的神色,好似較之自己尤為高興,這是什麼原因呢?這就是天地間,一般至親至情的仁愛使然麼?   自這天開始,邪神與姜青,更在這絕緣洞內,同住了下來。   邪神更全心傾力,將他一身瀚海浩洋般高深的武功,傾囊傳授給姜青,尤其是那睨視天下的天佛掌法。   時光,有若空中的白雲,是那麼悠遊而飄忽的離去,永遠的無聲,無嗅。   它使人在那飄忽與不可捉摸的空間,得到了一些曠古難逢的奇緣,又使很多人,在這飄忽的空間裏庸庸碌碌的過了下去。   山中無寒暑,轉瞬間,三年的光陰消失在絕緣洞外,飄浮迷濛的雲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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