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究竟誰是赫曼

　　有一天，我接到一位老朋友從洛斯阿拉莫斯打來的長途電話。她的聲音非常沉痛，理查，我有一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你，赫曼去世了。 　　我這人對別人的名字總是記不住，為此總是心裡感到很不舒坦，也常為我對人不夠注意而感到自己很糟糕。所以我說，噢？試圖讓自己鎮定和嚴肅起來從而得到更多的有關情況，然而內心卻暗暗在想，究竟誰是赫曼？ 　　她接著說，赫曼和他母親同時死於洛杉磯附近發生的車禍。因為他母親是洛杉磯人，葬禮將於五月三日三點鐘在洛杉磯的玫瑰山殯儀館舉行。然後她說，赫曼活著的話會非常非常想知道你是否能作他的抬棺送葬人。 　　我仍然沒想起來赫曼這個人，卻只好說，當然，我很願意作他的送葬人。（至少這樣的話我能搞清楚赫曼是誰。）

　　然後我有了個主意：打電話給殯儀館。五月三日三點鐘在你們那兒有一個葬禮 　　你問的是那個葬禮：是歌德史米特還是帕奈爾？ 　　噢嗯我也不清楚。這仍然對我沒有什麼提示，我覺得兩個名字都不是。最後我說，恐怕是個雙重葬禮，他的母親也死去了。 　　啊，有了，那是歌德史米特。 　　是赫曼．歌德史米特？ 　　沒錯，是赫曼．歌德史米特和歌德史米特夫人。 　　太好了。那麼這人叫赫曼．歌德史米特。可是，我依然沒能想起來這個赫曼．歌德史米特是誰。我實在不知道我究竟犯什麼糊塗了。聽朋友講話的口氣，她肯定我和赫曼互相很熟。 　　最後的機會是去葬禮上看看棺材裡邊。 　　我去了葬禮，那位安排這一切的女士身著黑衣走過來，用悲傷的語調說，我太高興你能來。赫曼知道的話也一定非常感動等等，都是些嚴肅認真的話。談起赫曼，每個人都拉長著臉，但我還是不知道赫曼是誰當然，如果我知道他是誰，我會為他的死而感到很遺憾的！

　　葬禮繼續著，然後，到每人排隊與遺體告別時，我走到跟前。我往第一個棺材裡看去，那是赫曼的母親。我往第二個棺材裡看去，那正是赫曼我向你發誓，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到抬棺材去墓地的時候，我加入了抬棺人的行列，我小心翼翼地把赫曼放在他的墳墓裡，因為我知道他對此會非常感激的。但是直到今天，我還是不知道赫曼是誰。 　　 　　許多年以後，我終於鼓足勇氣去問我的朋友，記得我去過的那個葬禮嗎，大約是十多年前，是為哈瓦德 　　你是說赫曼。 　　噢，對是赫曼。告訴你，我根本不知道赫曼是誰。遺體告別時我也沒認出他來。 　　可是，理查，你們是戰後在洛斯阿拉莫斯認識的。你倆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在一起交談過許多次。

　　我還是想不起來。 　　幾天後，她打來電話，告訴我大概是這麼回事：也許她認識赫曼時我正好剛剛離開洛斯阿拉莫斯因此，她把時間搞混了但是，因為她與我和赫曼分別都很要好，所以她以為我們倆一定互相認識。結果這次是她搞錯了，而不是我（通常情況下是我）。不過，或許她只是出於禮貌才那麼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