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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城堡裡沒有公主 席娟 9878 2023-02-05
  真是個美麗的人兒呀!狄倫陶醉地搶過某人手上的照片,直接往心口貼上去   壯舉尚未完成,立即被一記鐵拳打飛到沙發上去掛著,相片自然又回歸原主手中。睞也不睞那個哇哇大叫的痞子一眼,將相片收日抽屜內,問道:   你來做什麼?已經對狄倫從不敲門的惡習沒轍,不想再多費口舌糾正,直接問明來意。   威傑,別這麼冷淡嘛。知道莫要來,也不知會一下,好歹咱們三人是大學同學一場嘛,哪有不讓我見的道理?   祝威傑冷瞪好友一眼,不想理他,低頭檢視手邊的合約條文。   別裝忙啦!那些條文在我倆不眠不休研究三天之後,再也挑剔不出一個標點符號來修改了。狄倫長腿一跨,佔據了半張桌面,傾身壓迫著辦公椅上那個冷淡的男人。搗蛋的意圖全無隱藏。

  狄倫與祝威傑都是中美混血兒,雙方父母皆是好友,於是他們自小便玩在一起,甚至現在一同進入祝氏家族事業裏打拼,三十三年的孽緣下來可以說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彼此了;也之所以,狄倫連祝威傑這個悶騷男子暗戀著誰都知道,才會在此時此刻進來自討沒趣。   你想,莫知不知道你執意來臺灣開發市場,其實最大的目的只在追求他的妹妹?   祝威傑眉峰一凝,又瞪他一眼。   胡說什麼?   如果不是為了美人,何必親自坐鎮臺灣?明明亞洲的分公司預定設在香港,好遙控深圳、上海的廠務,你卻這麼大手一揮,當下捨香港就臺灣。天知道你存什麼心,硬要在這個沒開發價值的地方耗?   以商業眼光來說,現在全球的經濟展望全放在中國大陸,在大蕭條的世道下,能攢些利潤的也只剩那裏了。

  再談私事吧!意猶未盡的狄倫再度大發高見:大學同學四年,我們知道莫將會是個可怕又可敬的對手,卻沒多大的興致與他結為好友,大家向來君子之交淡如水,可你在今年年初卻改變態度,積極地與他搭上關係,還參與了莫氏的開發案這一切,不就為了你去年耶誕節在日本巧遇莫,並見到他妹妹驚為天人的關係?   沒去好來塢當編劇還真是埋沒你了。祝威傑淡哼。   好說。狄倫拱手以對,一副得意樣。再說,你來臺灣之前,與你那幾個床伴斷個一乾二淨,除了凱琳因為是你的秘書,不方便打發掉之外,你這一個月來,可以說完全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教人好生佩服。   你真無聊。在好友面前沒有隱瞞的必要,反正全被攤開來說了,也就無須硬駁。只傲然道:來臺灣開發市場,勢必要忙上半年以上,不打發掉那些女人,難道要帶來臺灣嗎?何況事情一忙,哪來昀空閒去與女人瞎混?我是對莫的妹妹感到興趣,但別以為區區一個女人就能教我改變什麼。

  狄倫點頭:   是是,困難的不是女人,而是她有一個叫莫靖遠的哥哥對不?他才是令你收斂的人。   就他們所知,莫靖遠是一個對家人照顧得無微不至的人,就算是同父異母的妹妹,也不容人輕侮半分。沒有人知道莫靖遠會如何對付他的敵人,但與他交過手的人全不希望有見識到他手段的一天。他的背景加上他的頭腦,總能讓他順利去完成任何他想做的事,只不過莫靖遠從不以家世去壓迫人,也難得動腦去對付看不順眼的人;他只是笑一笑,就讓人不寒而慄,絕不輕忽。   威傑,值得嗎?她美得讓你不顧一切到不去在乎她是莫的妹妹嗎?   祝威傑笑了笑,腦中浮現的是美女的容貌,與莫的面孔,輕道:   我想得到她,也想正式與莫對上一回。

  嘎?狄倫瞪大眼。   你不想嗎?我們都知道莫很強,但卻不曾真正與他交鋒過;我們都覺得做他的敵人不如做他的朋友,可是,你心裏不會蠢蠢欲動嗎?不想知道孰強孰弱嗎?以前是沒有機會,但現在,我有目標,也有機會,何不玩上一場呢?   狄倫不解地問:   你想要什麼?美人?還是戰役?   那不都一樣?打勝仗,抱得美人歸。他再度拿出相片,望著相片中美麗嬌弱的倩影。   她的雙眸水靈而溫雅,是個輕易便可征服的性情。他長得不差、身家亦豐,再來幾分體貼多情,她就會是他的。單純的千金小姐,無須太費心思,何況他真的為她心動,這樣的美女必會為他生下優秀美麗的後代   你只想在莫身上放心思,那美人呢?你瞭解她嗎?別忘了你動心的是她。把人家當成獎賞看待不好吧?他不以為那個美人兒會同意。

  祝威傑冷淡一笑:   女人都懂得挑最適合她的,而我就是最好的。她必然見過太多其貌不揚的世家子弟,相較之下,我是上上之選。   這種心態我個人認為   狄倫的話尚未說完,電話的擴音器已傳來凱琳的通報聲:祝先生,莫氏企業的莫先生已抵達。   祝威傑拍了拍好友:   走了,別讓來客等。   但狄倫還想再說。   祝威傑拒聽他的嘮叼:   你只要站在我這邊就成了,別再提這個。   抱得美人歸,以及迎面與莫靖遠較勁,兩者之間對他而一吉是等號的關係,也志在必得。      一個女人如何能夠在逛菜市場時表現得像在逛名品街般的優雅?畫面是那麼突兀,卻又那麼地理所當然。   實在是太過詭異,所以向來不左顧右盼的言晏能在甫來到黃昏市場裏,第一眼就看見她。不只是他,或可說全部的人都會忍不住注意她這樣一個美麗女子。

  一身雪白飄逸的褲裝,頭戴著寬沿的白紗帽,手臂上掛著一隻精致的白色小皮包,美麗的臉上撲著淡妝,從頭到腳完美搭配,唯一不搭的是地點,喔,再有是她身邊的路人甲乙丙丁戊也全不搭。   她似乎習慣被人注目,所以在知道別人眼光全黏在她身上的情況下,依然淡漠地挑選她要的食材。   請給我一片鱈魚,兩百公克。   啊啊這個早就切好了,大概半斤啦,也是可以啦厚?歐巴桑有點手足無措地問,全然失卻平常吆喝叫賣的火力,整個人幼秀起來。   沒關係。請問多少錢?美女的聲音又柔又有禮。   算你一百五就好啦。啊,要不要也買一點蝦子,很好吃哦。   謝謝你的推薦,但蝦子不在我今晚的功能表內。美女付了帳,轉往青菜區逛去。一群看美女的閒雜人等也不自禁地跟著移動。

  言晏覺得興味,在她光臨過的魚販攤位上買了蝦子之後,也尾隨路徑而去。   天生是個美女實在吃香,每個老闆都會自動自發地算便宜一點。當然,聰明一點的人都會趁機向老闆索求相同的優惠,言晏一路光顧過去,受惠匪淺。沒發現他自己一身西裝革履也同樣與菜市場格格不入。一男一女都是歐巴桑們眼中的異類,同時也極之養眼,今天黃昏市場一遊,白白補到眼睛啦。   出了黃昏市場,白衣美人仍是不染纖塵,所有來自菜市場的戰利品全放在小提袋中,整體看起來,仍是高貴優雅的姿態。不似他,滿手提著未來三天的糧食,大包小包看起來就雜亂得多。   看她停在計程車招呼站前,像是要搭乘那種昂貴的交通工具,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應該聽過世上有一種叫做公共汽車的東西吧?

  夜茴側過臉看到一張頗為熟悉的面孔。雖然才第三次見面,但這個男人並不容易讓人過眼就忘,他不僅長相出色,氣勢也迫人,像個發光體討人厭的發光體。   他難道就不能安分當他路人甲的角色嗎?做什麼硬湊上來打擾她安靜的世界?   這人看來明明不像存有搭訕的不良意圖,但偏偏又做出這種教人側目的事。   不理他,繼續等計程車。   討了個沒趣,言晏摸了摸鼻尖上的灰。要不是已有前兩次撞冰山的經驗,此刻怕不要捧著掉落一地的臉皮子落荒而逃去了。幸而男人生性有冒險犯難的精神,愈挫愈勇是成功男子必備的條件之一,所以他仍是站在她身邊,沒有移動的打算。   不久,一輛計程車停下來。   夜茴坐進去的同時,言晏也從另一邊上車。

  你冷淡的表情添上幾許怒出息。   順路。他對司機講了個地址,地點正是他們所居住的那幢公寓。   我沒允許你上車。   還以為她今天要當啞巴呢!原來也是有能力說出完整字句的,可惜口氣差了些。言晏看著她道:   從這裏到公寓門口,少不得要花上一百一十五元的車資,兩人共乘一部車,省下一半車資不挺好?何況他看了看司機熊腰虎背的體格,他會放心讓大美人單獨搭計程車才有鬼。出門在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必要的,尤其身具美人資格的更要加倍小心,偏偏她似乎無此自覺。臺灣居,大不易,她最好儘早明白這個道理。前些天才認為她聰明,今天又得為她的輕忽搖頭。   你想省錢與我何干?這人真的過分得莫名其妙,她心下動氣,再也保持不了對陌生人一貫的淡然。為什麼我該委屈自己配合你?

  言晏揚眉:   配合我?應該是彼此配合才是吧。住在那樣陳舊的公寓,相信他們都有著必須縮衣節食的理由與目標。偶爾想奢侈,也得在精打細算的原則下奢侈。   她傲然地一揚下巴:   我不需要。從小到大,她最不缺的就是錢。   不需要?住破屋、上傳統市場、過市井小民的生活,看不出來你有揮霍的能力。   我想閣下的近視一定很深。她輕諷。   喲,罵人不帶髒字,莫非是上流社會的言語風格?他咧了咧嘴角:   不好意思,我裸視一·二。很正常。   真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他小心求證她的言下之意。   看不出來他很正常。不過身為有教養的淑女當然不會脫口說出這種失禮的話,放在心中細嚼品味便成。眸光瞟向窗外,心情愉悅了起來,只以一聲沒有打發掉。   言晏自然知道她的未竟之語絕無好話,不會自討沒趣地繼續追問下去。趁她看向窗外,他也好正大光明地看她美麗的側面;美麗的事物總是吸引人不由自主地注視,這無關於好色與否、動心與否。   她很美,美得晶瑩剔透。如果這是勤於保養而得來的功效,那他今後再也不敢大放厥詞說化妝品都是在坑女人的錢了;天生的美麗,也該有後天的保養,才能成就出一名貨真價實的美女。   只不過維持這樣的美麗,要花多少錢呀?他要努力出什麼成就,才供得起一個女人所要的全部?   不一會,抵達了公寓,他們下車後,言晏一把提過兩人的物品,而夜茴掏出小錢包算車錢。這男人挺神的,車錢正是一百一十五元,半分不差。她將六十元塞入他手中。只是一點微乎其微的小錢,但她可不想欠他。   言晏沒推託,隨手塞入褲袋中,並瞄到了她皮包內的一張信用卡白金卡,上頭簽著秀氣的名字,單夜茴。   終於是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確認了眼前這女子果然出身不差呃,至少曾經出身不差,而現下有些落魄。   東西還我。她想拿回自己的手提袋。   專心爬梯吧你。他步履矯健,走在她前方。   算了,他想當小廝還怕別人搶著當嗎?瞪了他背影一眼,也穩穩跟上。   基於過來人的身分,言晏還是好心地勸告身後那名已經家道中落,卻還體會不到沒錢寸步難行滋味的小姐:或許你手邊還有一些積蓄,但再這麼坐吃山空下去,你就會知道什麼叫饑寒交迫了。如果你沒有上班賺錢的打算,那就學會搭公車省點錢吧。   這人未免太多事了吧!她又瞄他背影一眼。   當然,公車上有色狼,你務必要小心。   他是當老師的嗎?不,一定是養雞的,才會這麼雞婆,又愛咯咯咯地叫。   再不,你去買輛中古機車,方便、省錢,又不怕人家偷。他又出主意,儼然以杞人憂天的老爹自居。沒辦法,誰教她看起來柔弱又不諳世事,簡直像活在豺狼世界裏的小白兔,怎麼也讓人放心不下。   你意見真多。謝天謝地,五樓到了。看來是一副不可一世菁英樣,卻嘮嘮叼叼得嚇死人。他就不能閉上嘴,好維持他長相所帶給人的高傲感嗎?   多謝你寶貴的指教。他交還手袋。   不客氣。她打開門,沒有請人入內的打算。   我想,你大概會在我面前直接甩上門吧。   猜對了。碰!門板無情地合上。   言晏盯著門板,深信自己一定比鐵達尼號更堅固,再多撞幾次冰山也沉不了。   為什麼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呢?他輕喃,拎著一手的菜,轉身移向自己的住處。   單夜茴   一個對他而言,逐漸變得危險的名字。      莫氏企業的十八樓,開發部經理室,莫靖遠停下手邊的公事,對著一份傳真失笑不已,讓四名站在辦公桌前的特別助理一頭霧水,不知上司為何會笑得這般開懷。就他們所知,那份傳真上頭並沒書寫半分值得高興的好消息;事實上,非但不是好消息,還是個不太妙的訊息。   其中膽子比較大的一名女性終於開口問道:   有什麼事讓頭子高興成這樣?我們有這個榮幸分享您的喜悅嗎?   莫靖遠將手上的傳真往桌上一丟,搖了搖頭,好一會才道:   我真是不知道單氏企業的樓蘭帝國購物城有這麼大的吸引力,連日本的中川集團也想來參與競標,真是讓人訝異呀。   我們評估過,單氏開出來的條件並不理想,所以去年他們前來莫氏尋求合作時,才會教董事長婉拒掉。風險太大、利潤太低,再加上單氏內部目前沒有人才可以好好去執行一項大工程,不知道中川集團為何想蹚這一池渾水?!我記得他們旗下的徵信部門相當精準。一名男助理道。   女助理又道:   現在中川願意以單氏開出的條件去競標,那麼我們進行到一半的協商恐怕要中止了。   單氏數個月來極力在莫氏這邊下功夫,不斷地修正條文,以求博取莫靖遠合作的意願,半年下來,幾乎要割地賠款到交出主導權了。眼見正是水到渠成的時候,哪知道中川集團湊進來攪和,使得單氏一改卑屈姿態,反要莫氏向他們低頭,一切條件重新談起。   可以說,這半年的攻防戰與佈局全部付諸流水了。虧他們瞎忙了這麼久。   莫靖遠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先擱著這一件,不急。你們現在先把主力放在研究祝威傑所提出的合作案上。收集所有相關資料,並掌握所有與他接觸過的企業人士,把那些人的財力與背景弄清楚,下星期一呈上報告,可以嗎?   沒問題。四人異口同聲。   很好,去忙吧。揮退了下屬,直到辦公室淨空僅剩他一人。他站起身,又瞧向桌上那份文件   中川健達啊   腦海中浮現這位日本第三代企業家的資料:   中川健達,二十七歲,現任中川金融體系企業中的副總職位;中川家的獨生子,被喻為日本女性心目中理想丈夫的前十名,有財、有貌,並且年輕。   這是所有公司都查得到的資料,至於查不到的嘛,他也略知一、二。   例如,中川健達曾追求過其妹的一名同學,以著他大日本男人的獨裁本性,容不得對方拒絕,甚而,在得不到回報時,使出了不光明的下流手段。   好一個日本大男人哪   莫靖遠溫雅一笑。那笑,卻未曾到達眼底:   我倒要看看,你來臺灣想做什麼。   很好,省得他還得撥冗去日本會他。天曉得他的行事曆已排到二○○五年,委實沒能有一丁點時間浪費到日本去,他自個來了,倒好。      她有點緊張,忍不住拿出梳子去梳理她早已打理得柔光水滑的髮絲。再三分鐘就要抵達法國餐廳了,在司機精準的效率下,她不可能有遲到的機會。   為什麼今天大哥會約她吃午餐呢?在一通電話通知之後,不久她便教大哥派來的司機接走了。   她不是個容易情緒波動的人,對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大哥更是有著深深的孺慕之情,但她從來沒有,二十三年來都不曾有過與他單獨相處的經驗。以前,她在大哥面前只是曉晨的點綴,從來沒必要承接大哥全副注意力。   嫡出與庶出之間,雖同是手足,但距離卻天差地遠,她對自己的身世有著掩不去的自卑,更不敢去想每當大哥看到她,會不會同時也記起了她是父親外遇的恥辱?像是個刺目的污點,怎麼也忘不掉?而她的母親,正是他幼時的家庭教師兼保母,趁職務之便,爬上了男主人的床   面對著兄長,不僅有孺慕之情,更有著自羞自慚,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生在這世上;他對她愈好,她愈無地自容,如果,他不要對她們母女那麼好   歡迎光臨!餐廳的門房殷勤地打開車門,洪亮叫道。   她道了聲謝,下車時塞了張紙鈔過去,得到更大聲的道謝。當然,還有她早已習以為常的注目。她很清楚,她是別人口中會一致同意的美女,再挑剔的三姑六婆也會不甘不願地承認一句長得是還可以啦的那種美女。太習慣被注目了,所以也早就麻木無覺,要看由他去看,她不太容易升起不自在的感覺雖然偶爾還是會有例外。那個叫言晏的,總教她感到莫名其妙又著惱。   呿!想他作啥。   被侍者領到了二樓,大哥坐在靠窗的一隅,如同以往,用餐時也公事不離身,不浪費零碎時間是他的原則。   大哥。她輕喚。   莫靖遠抬起頭,臉上揚起慣有的溫雅笑容。   坐。   她在侍者的服務下落座。沉靜地,一如以往化為無聲的影子。隨意點了份餐,剩下的時間就只有等著用餐與聽候指示了。她不是曉晨,所以兄長永遠不會撥出時間來與她閒話家常,那對他們兩人而言都是奇怪的事,如果當真有一天開始浪費時間在閒聊上的話。   餐點一一上來,他們靜靜地吃著。大概得等到上完主菜,大哥才會開口指示吧,她想。生長在殷富之家,所被教育的各種禮儀已根深在骨子裏,吃七分飽之後才在餐桌上談正事是最恰當的。   甜點換走了主菜的餐盤。莫靖遠啜了口白酒,才開口道:這半個月來,一切還好吧?   是的,一切都適應了。她乖巧應著。   沒其他人打擾你吧?他又問。   沒的。她至今仍未申請電話,若有企圖打擾她的人也是不得其門而入,除非他們能從莫靖遠手中取得手機號碼。   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安寧。他提醒。   她不解地看他。   他沒有立即提供解答,問道:   你對中川健達這人有印象嗎?   她正要搖頭,突然頓了下,似乎有點耳熟,然後眉頭擰起是那個人!   有印象。不愉快的回憶,屬於日本旅居時最不願回想的一筆。為什麼提這個人?她問。   他對你而言有任何意義嗎?   她警覺地迎視兄長探索的目光。沒有遲疑,堅決地回答道:沒有。   莫靖遠微笑道:   別這麼緊張,我從未有勉強你的想法。   她知道大哥一向不會做出以聯姻來增加企業利益的事,但當眾多親戚都把她列為聯姻利器時,她很難不對每一個人感到戒備小心。   夜茴,上回我在日本見你時,你是不是少對我報告了許多事?溫和的眸子添上幾許犀利,讓對方無所遁形,沒能隱藏。   夜茴心中一凜,垂下螓首,不敢迎視。只以細若蚊嗚的聲音道:   沒什麼的我都可以應付不必當成什麼天大的事嚷嚷他知道了什麼?在別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能知道些什麼?   本來是那樣沒錯。他狀似同意。   然後?她心中低問。   但事情還沒完。   什麼意思呢?她悄悄抬眸看他。   莫靖遠輕笑:   既然人家都來了,我不招待招待他,豈不失禮?如何能回報在日本時對你的一番盛情是不?   一股子哆嗦由腳底板竄起,背脊上的寒毛一根根直立。一個人如何能在笑得這般無害時卻又令人感到恐怖呢?她知道兄長不簡單,但從未真正深刻認知直到現在。   我想說些什麼,卻又啞然。   莫靖遠優雅地拿下餐巾,招來侍者會帳。   大哥為什麼?她不明白。   他伸手拍了拍她頭頂,當她六歲小孩似的,彷佛忘了她已是位俏生生的大姑娘了。   別老忘了你也是我妹妹。   她怔怔地,不知該作何回應。   莫靖遠接過侍者送回來的信用卡,大筆一揮簽了名,然後替她拉開椅子,又給一句稱讚:   雖然晚了幾個月,但我還是要說一句:幹得好!   伸出手臂,讓她挽住。她恍恍惚惚地,覺得白自己像嗑了迷幻藥,一切都不真實得讓人迷醉又心怦她在作夢嗎?她正在自我催眠、自我欺騙嗎?   為什麼,此時此刻,她這麼地覺得自己是是莫靖遠疼愛的妹妹?   真正的妹妹      直到下了賓土房車,她還是自己仍沒從夢中轉醒。就算視線所及是破舊的公寓,抬頭往上望是污濁的天空與淩亂的建築,以及咦?五樓陽臺探出頭的人是言晏嗎?距離很遠,但她知道是他。   星期六的下午,沒事可做只能百無聊賴地站在陽臺上看人嗎?相較於兄長永遠不得閑的繁忙,這人的生命顯得多麼空虛貧乏。   緩步爬到五樓。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意外那個叫言晏的男人會站在門口呢?這個男人的無聊模式已能被她猜個八九不離十,是否代表他全然無創意可言?   不理他,她只想進屋子卸妝,讓皮膚透透氣,沒有敦親睦鄰的心情。   言晏的面孔有點嚴肅,望著她一身正式的打扮和比平常更美麗亮眼幾分的容顏,在她正要越過他時開口道:   去相親嗎?   相親?她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結婚並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他又道。   又開始了嗎?被養雞場老婆婆附了身。她心底暗哼。   與其乞求別人施援手,你應該要自立自強的。一個人的尊嚴比金錢更重要,不該任由金錢估算。   這人的創意不足,幻想力倒發達得很。她將鑰匙插入鎖洞,費了一點力氣與生銹的門鎖周旋,才喀啦地打開。   言晏很有先見之明地以手臂撐住門板。上回一記閉門羹教會他防患未然的重要性。   我並非譴責你拜金,事實上拜金不是件壞事。人們總得先賺足了錢才有資格去嫌錢味道太臭。   你很多事。她半依著門框,無奈地等這位多事先生發表完高見,希望他速戰速決好早早走人。心中暗自問:為什麼我得忍受這些?   你應該先追求幸福,再考慮金錢這回事。   她笑了笑:   看不出來你這麼不切實際。這男人眼中有著勃勃的野心,最不該唱高調的人就是他。   我會儘量讓我的幸福等於金錢。   要我介紹幾個千金小姐給你嗎?如果他能承諾日後不再打擾她的話。   言晏眼中閃過傲岸之氣:   免了!現在時機未到。目前只是個小小員工的他,可不想讓那些富家千金壓到地上,成了唯唯諾諾的小跟班。何況不是每一個千金小姐都是他要的。他的目標其實很單一。   想高攀還由得你挑三揀四訂時間?   總比現在任人挑三揀四嫌窮酸強吧?   工於心計。她冷哼。瞧不起這種男人。   彼此彼此。他隱怒而笑。自討了沒趣卻還是不願閃人。   什麼意思?這人到底是怎麼誤解她的?此刻她有點好奇。   不答,只是笑。不肯走,卻又礙眼著她一身妍麗的打扮。他也自問著還杵在這兒幹啥?但就是走不了。   夜茴盯著他那只抵住門板的手臂,客氣地問:   我想你該沒什麼事了吧?   沒理由不讓屋主進門,他收回手,準備再吃一記閉門羹。   真感謝。她笑得好柔雅,也好諷刺。   沒有出乎言晏的料想,她一進去就要甩上門,他只來得及問一句   你會為了外在因素而出賣自己的幸福嗎?   碰!門已甩上。不知道她是否聽到?   討了個沒趣,但似乎也習慣了。他這樣一個被同期進公司女職員頻頻示好的最具潛力之未來績優股,也是有吃不開的時候。   真傻了他!怎會脫口這麼問?   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連他這樣一個傲氣滿身的人,也在債務的逼迫下,差點屈膝。不知道世道艱辛的人,才會唱出錢財如糞土的高調。   如果她真的出賣了自己的人生,誰又有資格指責她呢?   那麼,此刻他站在這兒,眉頭深鎖,又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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