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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三章

血鈔票 李西閩 6710 2023-02-05
  顧玉蓮在這一暴風雨之夜並沒有沉睡,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的一人坐在客廳裡到天明。她坐在臥室的床上,手中拿著宋汀蘭和顧帆遠的合影,思索著什麼。   她想和顧晨光溝通,但她知道溝通已變得十分的困難,多年以來,她對顧晨光無微不至的關愛。但她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和他溝通。她以為一切問題都會在他長大成人之後迎刃而解,問題並不簡單,她和顧晨光之間有一道鴻溝,那是她自己造成的,這一點她十分明白。   她用枯槁的手撫摸了一下照片中宋汀蘭的臉。   她有一個習慣,她經常會伸出手去摸一下顧帆遠的臉。那是從前的事情了,這個動作和她生命中的那個唯一的情人有關,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經常會伸手去摸他的臉。他離開她後,她就經常伸出手去摸兒子顧帆遠的臉,顧帆遠離開之後,她就把這個習慣動作放到了顧晨光身上。在她的記憶中,她從沒有伸手去摸過宋汀蘭的臉,儘管在當初宋汀蘭和顧帆遠恩恩愛愛沒有產生情感裂痕時她產生過撫摸宋汀蘭的臉的想法。

  現在想起來好像就在昨天,又恍如隔世。   世事無常。   顧玉蓮歎了一口氣。如果宋汀蘭不背叛顧帆遠,或者災難就不會降臨在他們的這個家庭。想起宋汀蘭背著顧帆遠和一個男人幽會,顧玉蓮的眼中就出現了一層水霧,她的嘴唇有些顫抖,她把照片翻過來,她閉上了眼睛。   兩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擠了出來。   她想起了最後一次和宋汀蘭的爭吵。   宋汀蘭,你是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你說什麼都可以,我無所謂。我告訴你,我早不想在你這個家裡待下去了!   你好狠心哪,我和顧帆遠哪裡對不起你了?   你沒對不起我的地方,這一點也沒錯。你兒子怎麼樣你問他去,我在他眼中是什麼?好了,不和你多說了,我要帶我兒子離開你們這個家!

  你說什麼?你要走可以,你還要帶晨光走?   是的,我不能把兒子留給你們!   為什麼,你這是為什麼。   因為他和你們家沒關係。!   啊--你,你胡說,胡說--   你別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好。事實就是如此。我會找個機會和顧帆遠提出來的,我相信他也會爽快地答應的,如果他這一點都做不到,那他就不是一個男人了。你也別管我的事了,我是自由的,你跟蹤我也好,不跟蹤我也好,你罵我是婊子也好,罵我不要臉也好,你阻止不了我去幹什麼!所以,我勸你還是省點力氣。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你我好歹婆媳一場,你對我的好我記在心裡,你對我的壞我會忘得一乾二淨。我要是離開這個家後,如果在路上碰見,我還會叫你一聲婆婆,我也會讓晨光叫你一聲奶奶。

  你--   當時顧玉蓮的一口氣快背過去了,她看著宋汀蘭抱著顧晨光上樓去了,她覺得天旋地轉,宋汀蘭平靜的話擊中了她的心臟,這是一場沒有大聲張揚的爭吵,顧玉蓮在為兒子顧帆遠擔心。   她擔心顧帆遠聽見她宋汀蘭提出離婚的要求之後會受不了這沉重的打擊。   顧玉蓮記得那次不動聲色的爭吵是在煤氣中毒事件發生的前兩個月的事情,她無法忍受宋汀蘭每天晚上出去和男人幽會,就心懷怨恨,想羞辱她一番,沒想到結果是宋汀蘭說得她啞口無言。從宋汀蘭平靜的話中,她聽得出來宋汀蘭對這個家是已經死了心,好像一切都無法挽留的了。況且,她還要把顧晨光也帶走,還說他和自己家沒關係,難道顧晨光是她和那個男人的?顧玉蓮當時的確被擊垮了。

  就在那天晚上,顧帆遠和宋汀蘭就發生了他們婚後的第一次劇烈的吵鬧。半夜時分,他們吵架的聲音驚動了未眠人顧玉蓮,她正在床上碾轉反側不知該如何提醒兒子。緊接著,她聽到了宋汀蘭的哭聲和孫子顧晨光的哭聲   那晚上的情景折磨著顧玉蓮的心臟。她不願意看到家庭的破碎。她不願意看到戰爭在她這個貌似平和的家裡爆發。她也不想讓左鄰右舍看她的笑話,就像當初她獨自的把顧帆遠生下來那樣承受屈辱。她也曾想讓宋汀蘭回心轉意,她還請來了自己的好朋友街道辦事處的郭阿姨來做宋汀蘭的思想工作。但還是無際於事。   郭阿姨和宋汀蘭交鋒過後對眼巴巴地等待著有良好結果的顧玉蓮說:玉蓮,我看是沒戲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看就由她去了,她心意已決。

  顧玉蓮覺得嗓子眼發乾:就沒有辦法了麼?   郭阿姨搖了搖頭。   顧玉蓮長歎了一口氣。   郭阿姨也歎了一口氣:玉蓮,你也別難過。這事就順其自然吧。宋汀蘭說了,顧帆遠不同意和她離,她還要我勸你做做帆遠的工作。我看汀蘭也不是壞得透頂的人,她說她有信心等帆遠答應她,只要帆遠不答應她一天,她還會在這個家裡住下去的,她說,她堂堂正正的進這個家門,就要堂堂正正的出這個家門。在沒有解決問題之前,她是不會和別人私奔的。   這個人心狠呀。說的比唱的好聽。她自己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情,還像是我們欠了她的。顧玉蓮咬了咬牙說。郭阿姨拉了拉顧玉蓮的手,她覺得顧玉蓮的手很涼。   郭阿姨說:話不能這麼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我看帆遠也有責任。你還是勸勸帆遠吧,說不定帆遠自己才能挽回宋汀蘭的心。我們說的都沒用,許多事情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

  顧玉蓮心裡突然有了一個想法。陰毒的想法   想到這裡,顧玉蓮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好像聽到了一聲大叫。因為屋外的暴風雨聲音大。她沒有聽清是誰的大叫。顧玉蓮下了床,她想到了顧晨光,這孩子從小就膽小,受不了驚嚇,或許是雷聲把他嚇壞了,他才大叫的。   顧玉蓮穿著一件印花的睡袍。   她出了房門,客廳裡的燈光是桔紅色的。   她在桔紅色的光中上了樓,她來到了顧晨光的門前,她沒有聽到裡面有什麼動靜,她推了推門,門是反鎖的。她在顧晨光的門口站了約莫十分鐘,她才下樓。她下樓時,眼光不經意的在顧帆遠夫婦的房門上掠了一眼,那房門是緊閉的。   她下了樓。   她想自己今夜無法入睡了,

  在這樣的夜裡,顧玉蓮覺得自己是一具殭屍。   她喃喃地說:我怎麼不死呢?   巨大的孤獨感包圍住了她。   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喃喃地說:帆遠,汀蘭,不是我殺你們的。不是|-   她好像在辨解。   她無數次被孤獨感包圍時,會這樣說話。   沒有人在聽她辨解。      沒有歌聲誘引我,我進入了黑暗。在這場風雨之夜我進入了黑暗。   黑暗中我在一直墜落,速度很快,好像是坐在電梯裡,電梯失去了控制,快速地往下墜落。   我大聲喊叫著:不要   我的喊聲被黑暗吞沒了。   我知道我又將看到一些我從未見過的場景,那些場景就像在放一場場無聲的電影,圖像還是黑白的,果然,我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亮,那光亮漸漸地在我四周擴展。我覺得我的墜落停止了下來,我站在了地板上。

  白色的光。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分明是在我父母親的房間裡。   我站在房間的中央,房間裡沒有人,窗簾是開著的,我可以看到有微風在拂動著窗簾。暴風雨呢?   沒有暴風雨。   我一定是又回到了從前。   我正在想著什麼,我聽見了聲音。   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男人的聲音渾厚而有一種磁感,女人的聲音清脆而圓潤。   這不是無聲的電影,我聽見了聲音。   是的,我聽見了聲音。我內心有些激動。我躲在了一個角落裡。   我看著將要發生的一切。聲音是從房間門外傳來的。我知道在這個時候,我可以看見他們,而他們卻無法看見我。   門被打開了。   我聽見了門被打開的吱啞聲。

  我看見了西裝革履的顧帆遠。他戴著一付金邊的眼鏡,頭髮梳得油光發亮,他的臉上洋溢著笑容,我看不出他的笑容裡有什麼邪惡的成份,相反的還透著一股純真的氣息。   我還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但那人不是我母親宋汀蘭,也不是我祖母顧玉蓮。   那是個女孩子,我十分臉熟的女孩子。   她十八、九歲的樣子,她略顯瘦削的臉上也洋溢著一種笑容,純真的笑容,她看著顧帆遠的時候,那眼中好像燃燒著一股火苗。她穿著一條潔白的連衣裙,看上去婷婷玉立的樣子。   我突然想起來了她是誰。   她就是那個臉部模糊的女人。   我認識她,我沒想到那個臉部模糊的女人就是她。我覺得自己又陷入了一個迷宮,我父親顧帆遠怎麼會和她在一起,她怎麼會在一個有微風吹拂窗簾的夜晚來到我家,和顧帆遠一起進入他的房間。

  我正在詫異,只見那女孩子把門關上了,她含情脈脈地看著顧帆遠,那樣子癡迷極了。   顧帆遠有些慌亂,他輕輕地說:你怎麼啦?不舒服?   女孩子突然撲到顧帆遠的面前,雙手勾摟住了顧帆遠的脖子,她迅速地在顧帆遠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說:顧老師,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舒服。無比的舒服。   顧帆遠的臉紅了,他推開了她。別這樣。別這樣。讓人看見多不好。   女孩子站在那裡,她執拗地說:我不怕。   顧帆遠說:傻姑娘,你不怕我怕呀。   女孩子咯咯地笑了,她說:顧老師,你的臉好紅,沒想到你臉紅的樣子這麼可愛。   顧帆遠坐在了鋼琴的旁邊,他的手指撥弄了一下琴鍵,鋼琴發出了悅耳的聲音。鋼琴聲還沒落下去,顧帆遠就對女孩子說:來吧,別鬧了,開始吧。   唉--女孩子淘氣地答應了一聲,她就靠著顧帆遠坐了下來。   顧帆遠就開始教這個女孩子彈鋼琴。   我傻傻地想:顧帆遠有沒有教過我母親宋汀蘭彈鋼琴?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我母親宋汀蘭,宋汀蘭抱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童年的我,孩子用迷茫的目光看著顯得親密的顧帆遠和那個女孩子,宋汀蘭的臉色難看,像下了一層霜。顧帆遠好像宋汀蘭不存在似的,他手把手教著女孩子彈琴,女孩子卻用眼角的餘光不停地瞟著胸脯一起一伏的美麗少婦宋汀蘭。   宋汀蘭走到顧帆遠面前,把孩子放在了顧帆遠的懷裡,轉身就走了。孩子在這個時候哇啦哇啦地哭了起來,他哭的樣子十分難看,像一隻哇哇直叫的青蛙。顧帆遠抱著孩子,對走下樓去的宋汀蘭說:你這個女人怎麼搞的,瘋了,是瘋了。簡直是不可理喻!   女孩子抱過了孩子,她親了一下孩子的臉蛋,甜甜地說:光光不哭,光光不哭,明兒我給你買糖吃。女孩子還對著孩子扮鬼臉。孩子不哭了,他真的不哭了,他還含著淚笑了,他伸出小手,要去摸女孩子的頭髮。女孩子樂了,她對顧帆遠說:顧老師,你兒子和你一樣的可愛。顧帆遠無奈地說:孩子可愛,孩子他媽不可理喻呀!哎!   顧老師,你別歎氣,女孩兒邊說著話,邊把自己的頭髮湊到了孩子的面前讓他摸。孩子笑出了聲,他盡情地摸著女孩子的頭髮,突然,他的小手有力地抓住了女孩子的頭髮使勁地扯了起來,他扯得十分帶勁,還嘎嘎地笑出了聲。女孩兒沒想到孩子會出手抓她,她尖叫了起來,孩子也許扯痛她了,她在尖叫的時候,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顧帆遠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呆了。   他呆了那麼一會,馬上弄開了孩子的手,把孩子從女孩兒的身上接過來。他在孩子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你這孩子,怎麼心這樣狠!像你媽一樣心狠。孩子挨打後又大哭起來。   女孩兒抹了抹眼睛,她的聲音裡帶著哭音:顧老師,別打光光,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他的手也不知輕重。   顧帆遠抱著孩子走出了房出,他大聲叫道:媽--   哎,怎麼啦--顧玉蓮咚咚地上了樓。   她一看到大哭不止的孩子,就抱了過去,她撫摸著孩子的臉心痛地說:晨光不哭,晨光不哭,哎呦,我的小祖宗的聲音都哭啞了。她抱著孩子,邊哄著邊下了樓。   顧帆遠回到了房裡,他順手關上了房門。   他摸了摸女孩兒的頭,關切地問:疼麼?   女孩兒依偎在他胸前,柔聲說:顧老師,我不痛。   我覺得很冷,我又陷入了黑暗。那場景消失了,我在黑暗中掙扎著,我渴望光明,這個時候,我才覺得光明是那麼寶貴,沒有經歷過黑暗的人,哪知道光明的寶貴。   我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我看到了烏雲翻滾的天,雨小了,但雨水還在飄落,我渾身濕漉漉地躺在窗下的草地上。天濛濛亮,我可以看到一個人站在我身邊俯視著我。   從他脖子以下的部位看,他真的像是我在河邊梧桐樹下見到的和我母親宋汀蘭在一起的男人。我看清了他的臉,這人面容有些憔悴,有些浮腫,渾身如同落湯雞一樣,他就是餛飩店的小老闆王鬍子。   我心裡覺得奇怪極了,他怎麼會在我面前站立著。   他彎下了腰,伸出手拉起了我,他的手異常有力,我感覺到他的心臟有力的搏動。他的聲音充滿了水意,濕漉漉的水意:你怎麼會在這裡睡覺,下了一個晚上的暴雨呢?   我迷茫地看著他。   我自己都在納悶,我醒來怎麼會躺在這濕漉漉的草地上。   我反問他道:你怎麼也會在這裡。   他苦笑了一下,我可以看出他的眼中有種莫測的神色,我想起了他在清晨揮舞著一把沉重的刀剁骨頭的情景,可他的餛飩店被一把大火燒了,他的老婆范梅妹還躲在醫院的病床上。大火怎沒有把他也燒傷呢。   他對我說:你回家去吧。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回不回家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又說:回家後讓你奶奶給你弄碗薑湯喝,否則容易感冒的,看你的嘴唇都發白了。   我又點了點頭。   他走了。他往他餛飩店走去。他穿過積水很深的街道時我看到了他的腳步濺起的水花,我想,他餛飩店外面的那個下水道的蓋子的縫隙一定在往外面冒著水,一定有什麼東西把下水道給阻塞了,為什麼沒有人管哪。那些成天叫著為人民排憂解難的人到哪裡去了?   我想起了那張血鈔票。   我抬頭望了望二樓的窗戶,那窗戶門是緊閉的,玻璃上有許多凝固了一般的水珠,就是沒有一張血鈔票。   我覺得很冷。   不知王鬍子是否也很冷。      肖愛紅在天亮之後合上了那本日記本。   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難的事情,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的手在桌面上摸了一下,他沒有摸到什麼,桌面光溜溜的有點涼,像一塊冰,他在摸那把手術刀。他的手術刀到哪裡去了?他恍然若失。   他站了起來。   他走到了窗前,他用手撥開了窗簾。窗簾露出了一條縫,光亮透進來,他看到那顧家的樓下,顧晨光和王鬍子說著什麼。肖愛紅喃喃自語:每天早上,都有人醒來,都有人死去。   他重新把窗簾合了起來。   他回到了書桌旁,藍色的燈光下,那個日記本沉默著。   他又翻開了扉頁。   他看到了那張血鈔票。   他還看到了扉頁上的那行字:我的血和你的血永遠交溶在一起。   他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氣。   這股寒氣似乎要把他全身冰凍,他僵硬地站在那裡。他想想著妻子胡青雲的刻骨銘心的初戀,他現在徹底地明白了。胡青雲心中最愛的人是他。她心底最完美的人也是他。她把她的初吻還有一切都奉獻給了那個人。那個人在胡青雲的日記本中沒有名字出現,除了稱呼他就是親愛的,要是不看這個日記本,他還蒙在鼓裡,以為自己還是胡青雲的唯一。可怕的是她在這十多年裡一直稱呼他肖愛紅親愛的或許她把他當成了日記本裡記錄的那個人的替身。肖愛紅想,胡青雲親吻自己,和自己做愛的時候,都喜歡緊閉著眼睛,她不睜開眼睛凝視自己,也許和那個人有關,她閉上眼睛就把他肖愛紅當成了那個男人,那個她心儀的男人。   肖愛紅合上了日記本,   連同那張血鈔票一起合上了。   是誰用了障眼法,昨天晚上把血鈔票給遮隱住了。   他想把這個日記本連同那張血鈔票一起燒掉,但他很快就改變了主意,他決定把日記本放回胡青雲的那個書房的抽屜裡。   他要鎖上那個抽屜,再也不打開它,讓它永遠不見天日,讓胡青雲的初戀埋葬在那個抽屜裡,永遠不見天日。   他知道日記本裡的他是誰。   他是個聰明人,他一看見就全明白了。   那場煤氣中毒事件和眼下餛飩店的大火究竟有沒有什麼內在的聯繫。王鬍子還是不是殺人的兇手。他肖愛紅要重新推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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