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妙莉葉.芭貝里

第14章   ★美國南部聯邦

  你在看什麼書?曼奴菈問我。她剛從戴博格利太太的家裡做完工,上氣接不著下氣的來到我家。戴博格利太太即將在今晚舉辦的晚宴把她累得像是有氣喘病似的。她從送貨員手裡接收七盒貝多香【註】牌的魚子醬,因此氣喘得像是《星際大戰》裡的黑武士。   【註】貝多香(petrossian),是法國最著名的魚子醬品牌。   一本民間詩歌精選。我這麼回她,然後把胡塞爾的書給永遠的闔上。   看得出來曼奴菈今天心情很好。她興致勃勃地打開裝滿金融家小蛋糕【註】的小木盒。每個蛋糕都還鑲在白色的花冠烤模裡。接著,她坐下來,用手掌小心翼翼的把桌布拉平,這是她準備慷慨激昂地發佈大消息之前的序曲。   【註】金融家小蛋糕(financier),是跟布丁一樣大小,呈圓錐狀的小蛋糕。

  我擺完茶杯後,也跟著坐下來,等她開口。   戴博格利太太對她的松露很不滿意。她開始說道。   啊,是嗎?我禮貌地回應。   松露都沒有香味。她帶著不愉快的神情說這句話,就好像那個缺失對她而言,是個很嚴重的人身攻擊。   我們兩人對這項消息以它應有的價值角度慢慢地咀嚼。我很高興地想像,戴博格利太太一定在廚房內驚惶失措,蓬頭亂髮,帶著渺小又瘋狂的希望,死命的將厚柄傘菇和扇子蕈熬成的汁澆在沒有香味的松露上,好讓它們能散發出一些讓人聯想到森林的香氣。   還有啊,涅普頓把尿撒在聖尼斯先生的腿上,曼奴菈繼續說道:這隻可憐狗一定是彆了好幾個鐘頭的尿,所以當先生拿出皮帶時,牠等不及,就在大門口上把尿撒在他的褲管下。

  涅普頓是四樓右手邊住家的長毛垂耳狗。三樓和四樓是唯一分隔成兩戶住家(每間兩百平方公尺)的樓層。住在二樓的是戴博格利家人,五樓是亞爾登家人,六樓是喬斯家,七樓是帕列何家。三樓住的是摩里斯和羅森,四樓是聖尼斯以及巴多瓦茲。涅普頓是巴多瓦茲家的狗,更準確一點,是巴多瓦茲小姐的狗。這位小姐在亞薩斯學院【註】念法律系,經常和擁有長毛垂耳狗的同校法律系學生辦賽狗會。   【註】亞薩斯學院(Assas),位於巴黎市內,是著名的法學院。   我對涅普頓很有好感。是的,我們都很喜歡對方,也許是因為我們彼此之間有一股默契,這默契是來自於我們能夠立刻了解對方的情感。涅普頓感覺到我喜歡牠;牠的願望我也瞭若指掌。饒有趣味的事情是,涅普頓堅持要做一隻狗,而牠的女主人卻希望把牠變成一名紳士。每當牠來到院子時,被褐色皮帶遠遠地牽著的牠,雙眼總是貪婪地看著地上的泥水灘。只要牠的女主人用力拉皮帶,牠就立刻屁股著地,毫不客氣地舔起牠的雄性象徵物。雅典娜是摩里斯家滑稽可笑的母狗。牠一看到這隻母狗就會像淫徒一樣大伸舌頭,同時滿腦子充滿著幻想,呼吸變得很急促。長毛垂耳狗最特別的地方是,當牠們情緒好、想逗樂時,走路搖擺的樣子很有趣;四個爪子好像各有個小彈簧釘著,將牠們的身子輕輕地往上拋,沒有任何顛簸。這動作也會使牠們的爪子和耳朵像船一樣左右搖擺,不斷的搖晃著,像隻在硬地上奔跑的可愛小船,給都市環境帶來一股我心愛的海洋氣息。

  最後一點,涅普頓是個貪吃鬼,什麼爛蘿蔔,或者是發霉的麵包頭,牠都要全力以赴,吃之為快。每當牠的女主人帶著牠經過垃圾間時,牠便伸長舌頭,猛搖尾巴,像瘋了似的,拚命往垃圾間跑去。對戴安娜.巴多瓦茲而言,這是項大絕望。這位高貴的女士似乎是認為,她的狗應該跟美國南北戰爭前,南部聯邦薩瓦納市【註】良好家庭出身的年輕女子一樣,必須假裝食量很小,才能找到丈夫。   【註】薩瓦納(savannah),美國喬治亞州的海港城市。   涅普頓不是如此,牠的表現倒像個南北戰爭前,貪婪的美國北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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