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女基督山伯爵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里茲飯店坐落在馬德里里爾泰德廣場,被認為是西班牙的一流飯店。一個多世紀來,這裡曾接待過數十個歐洲各國的君主大亨。總統、獨裁者、億萬富翁都曾在此下榻。特蕾西對里茲早已耳熟,但現實卻使她大失所望。大廳中的雕漆已經褪色,現出一派敗落的景象。   副經理陪同她來到她定的套間:南配樓的四一一四一二號房間。   我相信您會滿意的,惠特里小姐。   特蕾西走向窗子,朝外望去。飯店下面,橫過一條街,就是普拉多博物館。這裡很好,謝謝。   房間底下的大街上傳來陣陣的車輛喧囂聲,但這裡正中她的下懷:一幅普拉多博物館鳥瞰圖。   特蕾西在房間裡定了一份簡單的便餐,飯後不久便更衣就寢。她躺在床上,感到能在這裡入睡猶如通過中世紀的酷刑一樣艱難。

  子夜時分,守在大廳中的一個偵探對前來接替他的同事說:她沒有離開過房間,我想她已經睡下了。      馬德里警察總部設在波塔德紹爾大街,占據了一座大樓。大樓由紅磚砌成,頂部有一個高聳的鐘塔。正門上方飄揚著紅黃色彩的西班牙國旗,門旁永遠有一名警察站崗。   站崗者身穿米色制服,頭戴貝雷帽,身挎一隻自動步槍、一支警棍、一把手槍和一副手銬。警察總部就在這裡與國際警察組織保持連繫。   前一天,馬德里警察局長桑帝亞哥.拉米羅接到一份X︱D級的緊急傳真,通知他特蕾西.惠特里即將抵馬德里,局長將電文的最後一句話讀了兩遍,然後打電話給巴黎國警總部的特里讓局長。   我不明白你的電報,拉米羅說,你讓我的組織通力與一個連警察都不是的美國人合作,為什麼?

  局長,我想你會發現庫珀先生非常有用。他對惠特里小姐很了解。   有什麼可了解的?局長反駁說,她不過是個罪犯而已。也許手腕高明,但西班牙監獄裡關押著許多高明的罪犯,這個人也一樣逃不出我們的羅網。   對。你不會反對與庫珀先生合作吧?   局長不情願地說:既然你說他有用處,我不會反對。   謝謝,先生。   再見,先生。      拉米羅局長與巴黎的特里讓局長一樣,不喜歡美國人。他覺得美國人粗魯、幼稚、過分實際。這個人也許不同,他想,我大概會喜歡他。   他第一眼就對丹尼爾.庫珀產生了反感。   她已經擊敗了大半個歐洲的警察組織,庫珀一踏進局長的辦公室就斷言說,你的結果大概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局長極力壓抑住內心的憤懣:先生,我們不需要別人來關照我們的事情。惠特里小姐今晨在巴拉扎機場一著陸,就置身於嚴密的監視之下。我敢對你說,任何一個人在大街上投下一枚別針,只要惠特里小姐將它拾起,等待她的就是監獄的大門。她過去還從未與西班牙警察打過交道。   她到這兒來可不是為了在大街上拾別針的。   你認為她到這裡來做什麼?   我也說不準。但我可以告訴你,她肯定有大陰謀。   拉米羅局長沾沾自喜地說:陰謀越大越好。我們會監視她的每一個行動。      特蕾西早上醒來時,感到渾身乏力,她在湯馬斯設計的床上睡得很不安寧。她要了一份簡單的早餐和一杯不攙牛奶的熱咖啡,然後走到可以俯瞰普拉多博物館的窗前。普拉多博物館是一座莊嚴的城堡,由石頭和紅磚建成,周圍長滿了青草和樹木。建築物正面立著兩根陶立式圓柱,兩邊各有階梯,引向博物館的正門。面對街道的兩側還各有兩個入口處。學生和來自十多個國家的觀光遊客在博物館前列成隊,上午十時整,守衛打開正面的兩扇大門,遊客開始從中間的轉門和兩邊的側門魚貫而入。

  驀地,電話鈴響了起來,特蕾西吃了一驚,除了岡瑟.哈脫格外,無人知道她在馬德里。哈囉?   早安,小姐。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代表馬德里商會打來電話,商會指示我盡一切努力使你在我們的城市玩得愉快。   你怎麼知道我在馬德里,傑弗?   小姐,商會對一切都瞭如指掌。你是第一次光臨此地嗎?   對。   好極了!我可以帶你去一些地方觀光。你準備在馬德里待多久,特蕾西?   這是關鍵性問題。不大肯定,她輕描淡寫地說,買點兒東西,看看風景就走,你來馬德里做什麼?   跟你一樣,他也口氣輕鬆地說,買東西看風景。   特蕾西不相信巧合。傑弗.史蒂文斯來此地是抱著與她同一個目的:盜竊那幅《波多》。

  他問:晚餐有約會嗎?   這是激將法。沒有。   好。我在賽馬場俱樂部定兩個位子。   特蕾西對傑弗絕不懷抱任何幻想,但當她從電梯中走到大廳裡,看到他站在那裡等待她時,她卻為見到他而心裡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   傑弗握住她的手。啊,妙!你可愛極了。   她在穿著上曾用了一番心思。她身穿一件藏青色外罩,脖子上瀟灑地圍一條俄國黑貂皮衣領,一雙淺口無帶皮鞋,手上拎一個藏青色皮包,上面刻著海爾梅斯神的首寫字母H。丹尼爾.庫珀在大廳中的一角,坐在一張小圓桌旁,手中擎一杯酒。當他注視著特蕾西與她同伴寒暄的場景時,感到心頭湧起一股強大的力量:正義是我的,我是上帝復仇的利劍和工具。我的一生就是苦行贖罪,上帝將幫助我。我即將懲罰你。

  庫珀知道,世界上沒有一個警察組織擁有足夠的智慧可以迫使特蕾西.惠特里就範。   非我莫屬。庫珀想,她是屬於我的。      特蕾西已不單純是丹尼爾.庫珀的追捕對象,她已經變成為一種執著的纏繞。他無論走到哪兒,都攜帶著她的照片和卷宗,每晚就寢前,他都不無愛慕地研讀這些材料。   他抵達貝爾瑞茲晚了一步,沒有抓住她。在馬喬卡,她再度巧妙地從他眼皮下逃過。但現在國際警察又發現了她的行蹤,庫珀認為這是最後的一次較量。   他夜間夢見了特蕾西。她被鎖在一隻大籠子裡,全身赤裸,祈求他將她釋放。我愛你,他說,但我不能還你自由。      賽馬俱樂部餐廳面積雖小,但卻雅緻。   這裡的烹飪是一流的。傑弗自信地說。

  他今晚看上去尤其漂亮,特蕾西想。像她一樣,他周身也洋溢著一股興奮的氛圍,她知道其中原因:他們正在相互角逐,在一場大賭注遊戲中較量智慧。我一定要贏,特蕾西想。我一定要設法在他之前把那幅畫從普拉多博物館盜出來。   最近有一個奇怪的謠傳。傑弗開口說。   她直直地看著他。什麼謠傳?   你是否聽說過丹尼爾.庫珀這個人?他是保衛聯合會的偵探,手段不凡。   沒有,他怎麼了?   小心。我不希望你出什麼事。   不必擔心。   不過我一直放心不下,特蕾西。   她大笑。為了我?為什麼?   他把手放到她手上,漫不經心地說:你這個人很不尋常,感受到你的存在,生活才有樂趣,可愛的人。

  他誘人的手段的確高明,特蕾西想。倘若我不諳世故,一定會上他的鉤。   我們要菜吧,特蕾西說,我快餓壞了。      在以後的日子裡,傑弗和特蕾西在馬德里走馬觀花,四處遊玩。他們每到一處,拉米羅局長的兩名偵探和那個神祕的美國人便尾隨而至。拉米羅允許庫珀加入他的監視小組,純粹是為了不想見到這個給他惹麻煩的人物。這個美國人是個瘋子,偏執地認定惠特里遲早要在警察的鼻子底下偷盜貴重的財寶。何等的荒唐!   傑弗和特蕾西出入於馬德里的高級餐館。傑弗還知道一些不為遊客熟悉的地方,他和特蕾西在這些地方盡情享受豐美的地方風味小吃。   無論他們走到哪裡,不遠處總會出現丹尼爾.庫珀和另外兩名偵探的影子。

  從遠處觀察他們,庫珀對傑弗.史蒂文斯在這齣正在上演的劇中所扮演的角色感到迷惑。他是何許人?特蕾西的又一個犧牲品?抑或他們在共同策劃什麼陰謀?   庫珀就此與拉米羅局長交談。你是否掌握傑弗.史蒂文斯的資料?庫珀問。   沒有。他沒有作案前科,只是一個旅遊者。我想不過是那位夫人選擇的一名伴侶而已。   庫珀的直覺告訴他,事實並非如此。然而他所獵獲的對象並不是傑弗.史蒂文斯。   特蕾西,他暗自說,我要的是你,特蕾西。      一天晚上,特蕾西和傑弗很遲才返回里茲飯店,傑弗把特蕾西送到她的房間門口。   我們何不進去喝一杯?他建議說。   特蕾西近乎抗拒不住這一引誘。她傾過身子,在他面頰上輕輕一吻。把我看做你的姐妹,傑弗。

  你對亂倫持什麼看法?   但她已掩上了門。   幾分鐘後,他從他的房間打電話給她。你明天想不想和我一同去塞哥維亞?這是一座迷人的古城,驅車離馬德里只有幾個小時的路程。   好極啦。今晚過得很愉快,謝謝。特蕾西說,晚安,傑弗。   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的頭腦裡充滿了她無權去想的念頭。已經有很長的時間,她未曾和任何男人有過情感上的交流。查爾斯曾重重地傷害過她,她不想再度受到傷害。傑弗.史蒂文斯是一個有趣的伴侶,但她知道,她絕不能給予他越雷池的機會。   與他相愛易如反掌,但卻是愚蠢的舉動。   毀滅。   快樂。   特蕾西的睡意遲遲不來。      塞哥維亞之行痛快至極。傑弗租了一輛小型轎車,他們駛出首都,在西班牙風景如畫的葡萄酒鄉間道路上奔馳。整整一天,一輛不起眼的西特牌轎車緩緩地跟在他們身後,但這卻不是一輛普通的車。   西特是西班牙出產的唯一的轎車,也是西班牙警察的官方車,普通型號的引擎只有一百馬力,而廠家賣給國家警察和國民衛隊的型號卻可達到一百五十馬力。因此,庫珀和兩名偵探被特蕾西.惠特里和傑弗.史蒂文斯巧妙甩掉的危險絕不會發生。   特蕾西和傑弗中午時分到達塞哥維亞,他們來到中心廣場的一家漂亮餐廳吃中飯。   兩千年前羅馬人建造的一條高架渠道,橫在餐廳上方,投下一片蔭蔽。中飯後,他們在這座中世紀的古城中漫步,先參觀了聖瑪麗亞大教堂和文藝復興時期的市政廳,然後又驅車前往阿爾喀薩,瞻仰那座落在高山之上的古羅馬城堡。山上岩石嶙峋,景致令人歎為觀止。   我敢打賭,如果我們在這裡多逗留一會兒,我們就會看到唐.吉訶德和桑喬.潘薩從山下的平原騎馬而來。傑弗說。   她沉思地望著他。你喜歡眺風車,是不是?   那得看是什麼樣的風車。他輕聲說,身體靠近了她。   特蕾西從峭壁的邊緣移開。再給我講講塞哥維亞吧。   情感的氛圍打破了。   傑弗是位充滿熱情的導遊,具有豐富的歷史、考古和建築方面的知識,但特蕾西不得不隨時提醒自己,他還是個行騙江湖的人。這一天是特蕾西所度過的最愉快的日子,令她永遠不能忘懷。   兩名西班牙偵探之一的約瑟.帕瑞拉對庫珀咕噥說:他們盜竊的不是別的,而是我們的時間。他們不過是一對情侶而已,難道你看不出?你敢肯定他們在醞釀某種陰謀?   我敢肯定,庫珀叫嚷。他對自己的反應感到眩惑。他的全部目的就是要擒獲特蕾西.惠特里,給予她應有的懲罰。她是一名罪犯,捕抓她是他的職責。然而,每當他看到特蕾西的伴侶挽住她的臂膀時,庫珀就會感到一陣憤怒,內心像被針扎一般痛苦。   特蕾西和傑弗返回馬德里後,傑弗說:如果你不覺得很疲乏,我帶你去一個特殊的地方吃晚飯。   好啊。特蕾西不希望這一天結束。今天我要獻出我自己,像其他女人一樣,只在今天。      馬德里人喜好夜間進餐,大部分餐館都在晚上九點鐘以後開張營業。傑弗在贊拉坎餐館預定了十點鐘的座位。這是一家豪華餐廳,菜餚味美,服務一流。特蕾西沒有要甜食,但侍者卻為他們端來製作精細的薄片糕點,特蕾西認為這是她品嘗過的最可口的食品,她靠在椅子上,感到心滿意足。   這頓晚餐美極了,謝謝你。   能使你滿意,我很高興。這裡是帶朋友來的地方,可以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問:你想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傑弗,是嗎?   他笑吟吟說:當然。下一步還有你瞧的呢。   下一個去所是一家煙霧彌漫、不惹眼的小咖啡館,裡面坐滿了穿皮茄克裝的西班牙工人。屋裡有十幾張桌子,一個酒吧,房間的一頭有一個略微傾斜的平臺,兩個吉他手正在上面胡亂地彈奏。特蕾西和傑弗坐在離平臺不遠的一張小方桌旁。   你聽說過弗朗明哥舞嗎?傑弗問。他不得不提高嗓門,壓過酒吧裡的喧鬧聲。   只知道這是一種西班牙舞蹈。   最早是吉普賽舞蹈。你可以在馬德里的高級夜總會裡看到弗朗明哥舞,但那只是模仿,今晚你可以看到貨真價實的東西。   聽到傑弗聲音裡的激情,特蕾西欣然一笑。   你馬上就會欣賞到絕妙的弗朗明哥舞。那是一組歌手、吉他手和舞蹈演員。他們先是一齊表演,然後輪流單獨獻藝。   在靠近廚房的一張桌子旁,庫珀注視著特蕾西和傑弗。不知什麼話題如此吸引他們,他想。   這種舞蹈很微妙,需要全面的配合動作、音樂、服裝、節奏的速度   你怎麼會了解這麼多?特蕾西問。   我曾結識過一位弗朗明哥舞蹈演員。   怪不得,特蕾西想。   咖啡館裡的光線暗淡下來,聚光燈照亮了小舞臺,音樂聲起,緩慢而悠揚。一群表演者慢步走上平臺。女人穿著五顏六色的裙子、罩衫,頭上插著高高的梳子,鮮花佩戴在美麗髮式的兩側。男舞蹈演員穿著傳統的緊腿褲和背心,腳上蹬一雙鋥亮的科爾多瓦皮革半高統靴。吉他手奏出一闋哀婉的旋律,坐著的一個女人用西班牙語唱出歌詞。   Yo queria dejar   A mi amante ,   Pero antes de que pudiera ,   Hacerlo ella me abandono   Y destrozo mi corazon.   你明白她唱的內容嗎?特蕾西輕聲問。   明白。我想離開我的戀人,但我還沒對他說,他卻先我而去,留給我一顆破碎的心。   一名舞蹈演員來到舞臺中心。她以踢躂舞開始,隨著吉他節拍的加快,舞步漸漸急劇起來。音樂節奏再度加速。舞姿瞬間化為瘋狂,她不斷地變幻各種舞步,再現出一百多年前山洞吉普賽人的風姿。當伴奏變得愈發緊張和興奮,按照古典音樂節奏音型,從小快板到快板,再發展到更快板和急板,舞步已愈加迷亂而銷魂時,舞臺兩側的表演者歡呼雀躍,不斷以喊叫鼓勵獨舞女郎。   各種各樣的喝采聲交織一片,引誘跳舞者施展出更加瘋狂和劇烈的舞步。   陡地,音樂和舞蹈戛然而止,咖啡館裡一片闃然。但只俄頃又爆發出一陣響亮的歡呼聲。   她跳得美極了!特蕾西叫嚷。   還沒完呢。傑弗對她說。   又一位舞女走上舞臺中央,她皮膚黝黑,是標準的凱斯提爾美人。她神態超然冷漠,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觀眾的存在。吉他開始演奏一首憂傷而低回的旋律,樂曲充滿東方的韻味。一名男舞伴也走上舞臺,於是,兩名凱斯提爾人踏著穩健有力的節奏,跳起雙人舞。   在一旁坐著的表演者有節奏的喝采、拍手掌,為弗朗明哥舞伴奏。抑揚頓挫的手掌拍擊聲包容了音樂,包容了舞蹈,將氣氛推展到高潮,直到整個房間都在舞蹈音樂的衝擊下震顫起來。舞蹈者用腳趾、腳跟和腳掌擊打出令人心醉的節奏、變換不定的聲調和速度,把觀眾帶到極度興奮的境界之中。   表演者的身體似在瘋狂中分離、聚合,像動物做愛般狂熱地扭動,但卻不相接觸,這種充滿野性和激情的舞姿漸漸達到高潮,觀眾為之狂嗥。當光線突然熄滅,瞬間又再度明亮時,人們欣喜若狂,特蕾西發現自己也加入到眾人的喊叫聲中。她意識到自己的性欲被激發起來,不免感到窘迫。她不敢正視傑弗的眼睛。他們倆之間的空氣在緊張的氛圍中顫動。特蕾西俯身看向桌面,望到傑弗粗壯、曬黑的雙手,她感到她的身體在任憑這雙手撫摸,緩慢地、快速地、急迫地;她自己的雙手倏然顫慄起來,她迅即將它們藏進膝頭。   他們在驅車返回飯店的路上,沒說什麼話。到了特蕾西房間的門口時,她轉過身,說:今天晚上   傑弗的嘴唇吻住了她的,她用雙臂勾住他,緊緊擁住他的身體。   特蕾西   答應他的字眼已經滑到她的唇邊,但她鼓起了最後一絲意志力,說:今天玩得太晚了,傑弗,我已經困不欲支了。   哦。   我想明天我哪兒也不去,關在房中休息。   他回答的聲音冷漠而平淡:好主意。恐怕我也會這樣做。   他們誰也不相信對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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