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獵殺紅色十月

第8章 第七天 十二月九日 星期四 上

獵殺紅色十月 湯姆.克蘭西 18900 2023-02-05
  北大西洋   一七五九年,當英國字典學者杉密爾.強森博士搭過船出海後,在編纂字典時,他把海上航行這個名詞,解釋為跟關在牢裡沒什麼兩樣,除了還得隨時擔心有被淹死的可能。但是,雷恩心想,至少當時的強森博士還可以感到安慰,因為他那會兒搭的水牢,還能挺安全的在海上漂。而自己現在呢?只怕在還沒降落到回頭那艘水牢前,就隨時會因為飛機失事,給摔成一團肉醬啦!他彎著腰拱起背,縮在格魯曼C|二灰狗機艙左手邊無背摺椅裡。這一號在艦隊裡他們直稱她叫載卡多的航艦貨運老母機,還真不是用來載人的。他的座位要是這也能算座位的話直衝著貨運機尾部,空間小得只能讓他用膝蓋頂著自己胸部。艙內鋁條地扳上,堆了三噸重的引擎和電子零件,是預備一路帶到甘迺迪號上去的。也不知道是送他們順便帶貨,還是運它們順便帶人,反正要是飛機一摔,這一堆昂貴精密的貨,準可以有四個屍首壓在它底下當肉墊就是。艙裡沒有暖氣,連個窗子也沒有還用得著暖氣?薄薄一層鋁皮外頭,傳進耳膜裡的儘是兩百節風速和雙渦輪引擎發出的怒吼,更糟糕的是他們飛行在五千多呎上頭,還躲不過當頭襲來的一場暴風雨。小載卡多在風雨交加的夜空裡,跟發了瘋一般奔馳在摩天輪軌道上的列車似的,忽上忽下玩著百呎間隔的三級跳,整個機艙裡就只有一樣好一盞燈也沒有,雷恩心想,這樣至少沒有人會看得見他那張慘綠冒汗的臉。前頭兩個駕駛還間或扯著嗓子在說話,要不這麼費勁喊,聽見的將只是飛機引擎的咆哮。兩個飛行員還真有閒情雅緻,這種情形下還能談天?真是什麼樣的人玩什麼樣的鳥吧!

  引擎聲似乎小了點或者是他自己的錯覺?帶著登機時飛行員給他的橡皮耳塞,一時他的聽覺也不靈光起來。想起起飛前繫緊充氣式救生衣帶子時,飛行員臨場解釋用法,還加了段意外墜機時緊急逃生的須知說明,敷衍規定的幾句話,再笨的人也猜得到,這種氣候下夜航,萬一真的發生墜機意外,那活的機會能有多少。雷恩是真的不喜歡飛行,他服預備軍官役的時候幹的是陸戰隊中尉,本來他的軍旅生涯應該可以再長一點,結果任官不到三個月的他就因公傷退了北約兩棲登陸演習的一次地中海克里特島行動中,他那一排人搭的武裝直昇機意外墜機,一根差點沒折斷的脊椎骨,幾乎讓他從此就一輩子哈著腰過活。從那次事故後他就儘可能躲飛機,除非萬不得已,他寧願換別的交通工具。載卡多好像跌下去的多爬回來的少了些,大概離甘迺迪號近了吧,他想。從維吉尼亞灘的海軍航空基地起飛到現在,才不過九十分鐘,感覺上卻像是過了有一個月那麼長,雷恩終於決定以後再也不討厭一般民航客機了。

  機鼻突然往下傾了有二十度左右,好像一頭餓極了的禿鷹終於發現獵物一樣,他們要著陸了正確點說,是要著在航艦甲板上了。航艦飛行作業裡,據說降落才最可怕;他想起一份越戰時的研究報告,講身上裝了手提式電子心臟記錄器的航艦飛行員,本來預定接受的是戰鬥飛行任務中,身心承受壓力的分析研究,沒想到專家後來在許多記錄中卻發現,飛行員們最感覺壓力和緊張的時刻,竟然不是和米格機纏鬥或中彈,反倒是航艦甲板上的降落特別是夜間降落才最讓他們心跳加速。   上帝!雷恩自言自語,一坐上飛機你想的還真多!他閉起了眼。不管怎麼想,再過幾秒一切就會過去了。   雨水和著海水沖洗下,航艦飛行甲板滑溜溜地上下起伏著,四周的投影燈打在甲板上像是一場表演用的伸展台。我們就是表演著陸時意外失事的演員?貨運老母機的降落,說的好聽一點是人為控制下的另一種方式墜機而已。甲板上堆放著一大團收降裝備和防撞器材,十來噸重的機身加上引擎,要是真的就那麼一摔,那可不是闖著好玩的。飛機一陣怪響,機身往前猛然一衝,跟著又讓攔降纜給往後一扯,他們終於落了下來。終於安全了或許吧沒下機前誰也說不了準。停了片刻,貨機開始往前滑,滑著滑著又響起了另一種怪聲,原來是航艦機務人員在收折飛機的翅膀。雷恩這才想起,他竟然忘了這種母艦飛機飛到半空中時,翅膀也有掉下一半來的可能,真是上天保佑一切都還好。飛機終於停住不動,機尾艙門也打了開來。

  雷恩等不及鬆安全帶就站了起來,碰的一聲他的腦袋又撞上了機艙天花板,也顧不得撞出了包沒有,更等不及達文波了,拎起帆布袋兩把抱在胸前,他一頭就鑽出機尾艙門。正四下張望時,一個穿著黃背心的甲板地勤人員對著他往艦島方向指了一指。大雨嘩啦嘩啦的可正是傾盆而下,站在甲板上雖然看不見幾呎外,他仍然感覺得出那股抬舉起整個航艦的十五呎巨浪威力來。三步併作兩步地他快跑穿過雨柱,奔向五十呎外透著亮的一個艦島艙門,進了艙門才回過身看達文波跟上沒有。將軍沒有跟上,他不但沒跑而且還幾乎用的是一步三十公分整的標準步距,端莊威嚴地從大雨中踱了過來。將軍畢竟還是不一樣,雷恩心想。要不是天黑而且還下著大雨,要不是帶著雷恩在這個時候神神祕祕地上母艦,達文波恐怕還會先看一下有沒有安排他海軍少將應享的梯侍禮和聽到了警衛長禮笛才會下機吧!一名陸戰隊警衛守在艙門邊上,是個下士,只見他制服鮮明,黃上衣配領帶,藍條紋軍褲燙的筆挺,佩著手槍的白腰帶也雪亮。下士立正提胸敬了個禮,歡迎他倆登艦。

  班長,我要見指揮官屏特將軍。   是,長官,指揮官在住艙裡。請問您要侍衛引導不?   不用了,孩子,我以前待過這條船,知道怎麼走。來吧,傑克。雷恩得提兩個人的行李了。   老天,將軍,您以前在航空隊時就真的像剛才那樣幹的?雷恩問達文波。   夜航降落?當然,我作過好幾百次了,有什麼稀奇?達文波似乎對雷恩的滿驗敬畏之情頗覺詫異。不過在雷恩看來,那可真是不簡單的事。   甘迺迪號航艦的內部,跟雷恩短短三個月役期中待遇的兩棲直昇機母艦關島號差不多。船艙裡看起來像是由鋼板隔堵和水密門管路組成的一個海軍迷宮,每一樣東西都漆成單調的鉛灰色,七轉八彎的電纜線和管路上,倒是每隔一段就會有一些個帶著顏色的標示和噴了漆的英文縮寫字,大概只有艦上用得到它的人才看得懂是什麼玩意。達文波領著他穿過一個通道,轉了個彎,走下一段全由不鏽鋼材造的梯子,梯子斜的或者不叫斜吧直的幾乎讓雷恩寸步難舉,又穿過另一段長走道,然後再轉了個直角,這時候雷恩已經完全沒了方向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了。終於來到一個門口也站著一名陸戰隊警衛的艙房。警衛仍然一身整齊打扮,舉手敬了個標準軍禮,替他倆推開艙門。

  雷恩跟著達文波進去,乖乖他可是開了眼界。甘迺迪號航艦上這間指揮官住艙,要是讓任何人蒙著眼走進來再睜眼看的話,準會以為他是到了比佛利山莊那個好萊塢大人物的住家客廳了。靠他右邊的艙壁牆上,懸著一幅整牆大的壁畫,其他三面牆上,看來好像是用高級櫸木條裝潢一樣,也掛了六、七幅油畫,其中有航艦命名的約翰.甘迺迪總統肖像畫;地板上整個鋪的是玫瑰紅長毛氈,擺設的沙發茶几傢俱,清一色橡木材料,上頭還襯著錦緞,兩盞高低不一的落地燈和茶几上頭的瓷器古瓶檯燈,透著溫馨的暈黃,整個房間裡一股寧靜典雅情調,讓人看了簡直不覺自己是在一艘軍艦上。只有一樣不好,算是美中不足吧,雷恩心想,天花板還是艙頂?跑出來一大捆七轉八彎的電纜線和管路,也全都漆成了鉛灰顏色。跟這麼舒服的一間大客廳相比,天花板的樣子矛盾得讓人有點覺得好笑。

  嗨,老查,你好呀!約瑟.屏特少將從隔壁內間走了出來,一面正用毛巾擦手。怎麼樣,路上還好吧?   還好,稍微顛了點就是。達文波握手時回他。這位是傑克.雷恩。   雷恩以前雖沒見過屏特,但是卻知道他這麼個人。屏特在越戰時,飛的是F|四幽靈式戰機,擔任過不下百來次出擊任務,後來他出了一本書,就叫北越出擊,講的是越戰期間美軍戰機從事空中任務的種種遭遇,書寫的相當真實,不是那種一昧只粉飾太平就怕得罪人似的一類。他個頭相當小,體重看樣子怕還不到六十公斤,天生一副好戰術頭腦,加上清教徒似的誠實正直。   是你那兒的人,查理?   不是,報告指揮官,我在詹姆士.葛萊將軍那裡工作,其實並不是海軍官員,請您原諒我這身打扮的失禮,還是說實話比較好,我不喜歡裝假,這副樣子也是局裡的主意。他這番話換來了屏特眉頭一皺。

  噢?好吧,我想這麼一來你大概可以跟我解釋一下老俄那邊是怎麼回事了。謝天謝地,總算巴到一個曉得內情的人。這是你第一次上航艦?一路來的時候都還好吧?   您這一問倒像是在審訊戰俘了,報告指揮官,我是該據實回答您好呢,還是有權可以保持緘默?雷恩想都沒想就這麼回答屏特。兩個將軍被他的話逗得哈哈一笑。屏特接著按鈴叫人送些吃的進來。   幾分鐘後,房間另一頭的一扇小門打了開來,進來兩名廚子打扮的水兵艦上管他們叫食勤管理吧,一個雙手捧著擱滿食物的托盤,另一個端了兩壺咖啡。三人移到一旁長桌上就座,食勤水兵按照艦上規矩一一侍候他們挑揀自己想要吃的東西。盛食物的銀碟光亮乾淨,吃的東西種類雖然不多,瞧在雷恩眼裡卻相當刺激食慾,他已經快十二個鐘頭沒吃一口東西了。輪到他取菜時,他挑了捲心菜沙拉和馬鈴薯,然後又取了兩份裸麥吐司麵包加上滷牛肉,一塊擱進自己面前的盤子裡。

  謝謝你們倆,回頭要什麼時再叫你們。屏特說。兩名廚子腳後跟用力一靠,立正稱是後返身退出了房間。好了,我們邊吃邊談正題吧。   雷恩張口就是半個三明治。報告兩位將軍,這份情報到現在也不過才發生了二十個小時。他從袋裡拿出兩份整理過的講義夾一人給了一份,然後他用了大約二十分鐘時間,簡單扼要地做了一番報告,這中間他吃完了兩份三明治,一大半生菜沙拉,還不小心倒翻了一些咖啡在自己手寫的筆記上。兩位將軍都是內行聽眾,沒打一句岔,不過倒是不時用難以置信的眼神互相對望了好幾次。   老天爺!雷恩報完了之後,屏特長噓了一口氣。達文波則一旁一語不發,沉思在終於能有機會登上一艘蘇聯飛彈潛艦,然後仔細檢查一下她的可能性裡。雷恩心想,達文波才是那種玩撲克牌時真正不能掉以輕心的對象。你認為這全都是真的?屏特接著說。

  是的,報告指揮官,我相信它是真的。雷恩給自己又倒了杯咖啡;要是可能的話,他寧願來罐冰啤酒就著方才下肚的滷牛肉。味道真不賴,他想,這麼道地的燉牛肉,正是他在倫敦時想的不得了的家鄉美食。   屏特將軍往椅背上一靠,然後看著達文波。老查,你該要葛萊先給這位老弟上幾課像是教他一些在華府的官僚,遇到這檔子事時該怎麼明哲保身,少在那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儘弄些非份之道的。你不認為他方才講的東西有點荒唐的離了譜?   約瑟,這位雷恩先生就是去年六月發表蘇聯飛彈潛艦巡邏態勢報告的那一位。   噢?那份報告倒是作的漂亮,它證實了我早兩、三年前就說過的話。屏特起身慢慢踱到角落裡的舷窗前,然後向著外頭黑漆漆一片的暴風雨和大海凝視了一會。這麼說來,這倒竟然是真的了!。姆你看我們該怎麼辦?

  這個任務的整個作業詳情現在還沒決定,我想您大概會奉令先找到紅色十月號艦,然後設法跟她建立起通信聯絡,至於下一步,恐怕到時候我們還得想個好法子,讓她先開到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才行。據我瞭解,總統似乎認為一旦我們接下她之後要是我們能找得到她的話,也不可以留住她。   什麼?屏特一個急轉身,然後幾乎跟達文波一起衝口而出。雷恩花了幾分鐘向他倆解釋。   這是搞什麼把戲!你們交給我一件幾乎不可能達成的任務,然後又告訴我,萬一我們找到了她,你們還要再叫我把這個狗東西原封不動的還給老俄?你們沒搞錯吧?   報告指揮官,我當時的建議是總統曾經要我給他一些建議我認為像這麼難得一見的東西,我們應該留下來,參謀首長聯席會裡的幾位軍令部長和中情局也都站在您這一邊。不過,到時候實際情形恐怕會是艦上的人員有的要回去,而我們也只得送這些要回去的人走,這麼一來蘇聯就一定會知道船在我們手裡。事實上,由他們的立場來看,這艘潛艦恐怕還真得花不少錢才造得出來,顯然那是他們的財產;因此,我想不出有任何更好法子來藏她這麼一艘三萬噸排水的大東西。   只有一個方法好藏她,就是把她一傢伙幹了讓她沉到海裡好好藏起來。屏特少將火大地說。他們造了她就是要讓她沉的,你知道。什麼他們的財產不財產!我們現在談的可不是一條載客用的郵輪呢,那種船是專門造了用來毀掉全世界,毀掉所有人的所有人呢!   報告指揮官,我跟您是站在同一邊的。雷恩安靜地說。對了,您方才說我們交給了您一件不可能辦成的任務,這話怎麼說?   雷恩老弟,要想找一艘真有意躲著你的飛彈潛艦,還倒真不是件容易事。我們演習的時候,自己找自己的假想敵潛艦,還常常失手遍尋不著,而你老弟方才說的這條寶貝,竟然穿得過東北邊我們所有佈放在海底的音響偵測阻柵,老弟!大西洋可真是個大洋呢,一艘潛艦躲在這片大洋裡時,她的噪音可是相對的小,你以為獵殺一艘潛艦就像在澡缸子裡撿塊肥皂?   對不起,將軍,您說的是。雷恩嚴肅地點了點頭。這麼說來,他原先以為的成功機率,看樣子是過份樂觀了。   你現在的兵力戰備狀況怎麼樣,約瑟?達文波問他。   相當好,憑心而論。上個禮拜才結束的俏海豚大演習裡,大夥都還幹的不壞我們這一部份還不壞。屏特說著又糾正自己的話。達拉斯號艦在英國那一頭才是讓他們頭大了好久,我們自己這一邊的反潛作業小組,一切都已上了軌道。對了,我們的支援兵力怎麼樣?   我離開五角大廈的時候,軍令部長還正在跟作戰署長商量調撥太平洋那一頭的P|三巡邏機過來的事,所以你大概就會看見她們在上頭飛了。東岸這邊基地裡,所有能動的在港艦都已經奉令往海上疏泊,現場這邊,你是唯一的航艦,因此,你大概又得擔任整個特遣編組的戰術指揮官了,怎麼樣?搖頭?噯,得了,約瑟,你可是我們排名第一的反潛獵鯊能手,不找你找誰?   屏特伸手倒了杯咖啡。算了,不幹也得幹。我手上就這一條航艦,美利堅和尼米茲至少都還得一個禮拜後才到得了。雷恩,你方才是怎麼說的來著?要飛到無敵號去?她也算進我們一份不是?   總統還正在處理這件事,您用得著她吧?   那當然,懷特中將那的反潛能力也是一級棒。上個禮拜演習時,他手下的孩子更是運氣好,一傢伙幹掉我們兩艘攻擊潛艦,文森.伽勤瑞老頭氣得直跺腳,把他下面幾個參謀罵慘了。反潛獵鯊把戲裡,有時候運氣佔了很大因素。好了,這麼一來我們有兩艘航艦可以耍,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多弄些S|三來?屏特指的是洛克希德公司的S|三型維京海盜艦載反潛機。   幹嘛要那麼多這玩意?達文波不解地問他。   我可以把艦上的F|一八大黃蜂暫時調到陸上去,這麼一來至少可以空出位置再多停個二十架維京海盜,少了大黃蜂固然相對少了不少打擊兵力,不過現在要緊的是要想辦法多弄些反潛傢伙,再沒有誰比S|三有更好的嗅覺來了。傑克,你知道,要是你這個情報或是研判分析擺了烏龍的話,那這批俄國狗熊的水面艦可是不好對付,他們這些船上一共帶了有多少枚地對地飛彈,你有數嗎?   報告指揮官,我不太清楚。雷恩想起碼不在少數吧。   我們這只有一條航艦,對他們來講,這可是塊最好吃的肉。要是弄不好真和他們幹起來,你等著瞧吧,看我們到時候會是個什麼慘狀也許會是個熱鬧場面也不一定。電話鈴響。對,我就是好,很好,謝謝你。他擱下話筒。好極了,無敵號剛才和我們聯絡過,她已經調回頭向著我們這兒,準備報到入網來了,英國那邊讓她帶了兩艘驅逐艦一塊來,其餘的護航艦和那三艘攻擊潛艦仍然回去。說著他皺起了眉頭。也不能怪他們留了一手,自己的家還是得先保住才行。嗯!這麼一來我們還得要抽一些兵力去護航她,不過也划得來就是,多了一塊飛行甲板,用處多得多了。   現在能用直昇機送雷恩上她們那嗎?達文波說。雷恩聽了心想,會不會是達文波已經知道總統要他幹的工作了,這個鬼精靈似乎就想早一點把他從甘迺迪上弄走似的。   屏特搖了搖頭。太遠了,直昇機還不夠飛到那。也許可以要她們派一架海獵鷹過來接他。   可是海獵鷹不是戰鬥機嗎?雷恩趕緊發表意見。   他們有一型改良過的雙座海獵鷹,專門幹反潛巡邏用。這一型機在他們反潛直昇機作戰半徑外分攤了不少工作,表現的還真不錯,就是這種海獵鷹戰機,在上個禮拜獵鯊時,逮到我們一條攻擊潛艦的,大概是趁孩子們打盹的時候幹的吧。屏特一口喝盡杯中剩餘咖啡。   好吧,兩位,看來我們得到反潛控制中心看一看去,總得想個什麼點子來演好這一場大雜耍馬戲。大老闆布萊克回頭一定會要我給他點什麼,我看還是趁早打點打點,免得待會問起來再張口結舌就難看了。順便也招呼一下無敵號,要她派個小傢伙來把你接過去,雷恩。   雷恩跟著兩位將軍走出房間。隨後那兩個小時裡,他在戰情中心看著屏特調兵遣將,一條條船在他指揮下,由大海這邊派到另一邊就位,他直覺感到屏特就像是棋賽中的棋手一樣,正撥弄著棋盤上的棋子在佈局。    達拉斯號艦   巴特.曼庫索守在戰情中心已經至少有二十幾個鐘頭了,這中間除了上洗手間,他還沒離開過部位一步。間歇性打盹閉眼休息過幾小時,然後每一更交接時他又會睜開眼打起精神看著官員和弟兄是不是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況。他吃了一些三明治,喝了不少咖啡,小官廳他專用的廚子曾經好意地端了兩次湯來請他喝。他看了看眼前殘留著已經半蒸發乾了的湯碗,皺了一下眉沒什麼味口。   報告艦長?他轉過身。是羅傑.湯普生,艦上的聲納官。   怎麼樣,有事?曼庫索從戰術情態板前的座椅上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幾天來,他就一直守在現在這個部位上。湯普生站在戰情中心門口,後面跟著的是聲納中士瓊斯,腋下好像還夾著一個筆記板,手上提著一台卡式錄音機。   報告艦長,瓊斯這兒有一點東西,我想您也許願意聽一聽。   曼庫索這時實在沒有弄旁的事的心情長期待在部位上總是會讓人無端煩燥,但是看到瓊斯一臉興奮渴望表情。好吧,過來到海圖桌這邊好了。   達拉斯號艦上這張海圖桌是個新裝置,它跟BC|一○的鯊怕死電腦系統聯了線,能自動把船位投影在電視銀幕一樣形狀的四呎正方玻璃桌面上。任何時候,只要船一動,船位和設定比例的海圖影像就會自動在桌面上顯像。這套東西讓傳統式一張張紙捲海圖幾乎成了廢物,不過船上航海士那裡還留著有各式的海圖。機器再方便,老東西也不能廢。   謝謝您,艦長,瓊斯開口。比起他往常有的態度還要更謙恭了點。我曉得您已經夠累的了,不過我這裡真的有些奇怪發現,想跟您報告一下。前天那個不規則聲納信號的事一直還擱在我心上,那天為了老俄潛艦一陣攪和,祗得暫時把它擱到一邊,不過後來事情過了以後,我又仔細聽了一陣,至少又抓到那個信號三次,第四次時信號實在太微弱,所以叫它跑了。我想把自己悟出來的東西拿給您看,您可不可以用這套海圖系統,把我們那天討論它時的海圖船位要回來,我好指給您看?   海圖桌上顯示過的船位資料,都經過BC|一○作界面處理,然後又存回艦上慣性導航系統資料庫。曼庫索艦長親自動手在鍵盤上敲了一陣下達指令。達拉斯號所有走過的航跡圖,電腦都儲存得好好的,除非用專有指令把它洗掉,否則任何時候都可以再叫出來顯示在桌面上。幾秒鐘後,達拉斯艦前天上午的航跡,以一道道迴旋打轉的橢圓形紅線顯現了出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小圓點,那是每隔十五分鐘間隔定一次位的船位。   妙極了!瓊斯忍不住叫了出來。我以前只聽他們航海的人說過,沒親眼見過這麼好用的寶貝。這,就是這,行了,報告艦長,這樣就好。瓊斯說著伸手從屁股後口袋裡掏出一大把鉛筆。現在,那天早上○九一五左右,我抓到第一個信號,它的方位大約是二六九,說著他在桌面上擱下一支鉛筆,橡皮擦那頭朝著本艦,筆尖向西指著聲納目標方位。然後○九三○時,它的方位是二六○到了○九四八的時候,它的方位跑到三五○去了這中間可能會有一點誤差,不過不會太離譜就是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聽到那一票前老俄潛艦發了瘋似的在狂飆,那一陣子有好幾分鐘,我丟下這個信號改抓老俄她們,等到一○○○的時候,我再回過頭來找它,它的方位跑到了二四二這邊,瓊斯沿著他們自己背向駛離冰島海岸的航跡上,一連放了好幾支鉛筆。一○一五的時候,信號方位在二三四,一○三○時它變成了二二七。最後這兩個方位就不太準了,因為當時信號回音幾乎弱到聽不見了,我抓了好久才大致確定是這個方位。瓊斯說著抬起頭來看著曼庫索,一臉緊張樣子。   很好,瓊斯。放輕鬆點,要是想抽煙的話,儘管點吧。   謝了,艦長。瓊斯摸出一包縐得不成樣的萬寶路來,掏出一根後又用貼著祼體美女的便宜打火機點燃。他還從來沒跟艦長像這樣對過話。他知道曼庫索一向有耐心,脾氣也蠻好不過他可絕不是那種由著你去浪費他時間的老好艦長。眼前看得出來,他是沒那個功夫在這由著別人糟踏他自個時間的。好了,報告艦長,現在我們大致可以看得出來,這個東西一定離我們當時船位不會太遠,對不對?我的意思是說,它大概就在我們和冰島之間什麼部位,假定它就在這中間一半地方的話,那它的航向大概會像這個樣。說著瓊斯用嘴叼住煙,空出兩手一陣擺放,海圖桌上又多了好幾根聯在一塊的鉛筆。   等一下,小子,你這個航向線是怎麼得來的?   這個?哦,對了,瓊斯說著打開隨身帶來的筆記板子。昨早上還是晚上?不管了,反正我下了更後回住艙休息,可是前天這件事一直還繞在我心上,因此我就拿出紙筆,用我們們自己船背向冰島走的航線當基準線,替這個怪信號劃了一條現在這個樣子的航線。報告艦長,我稍微懂一點這玩意,以前看過一些書,蠻簡單的,就像以前在加州理工學院描繪天體運動時用的方式一樣。我大一時修過一點天文學。   曼庫索忍住了鼻子裡的哼聲。這還是他打從安娜波里斯官校畢業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說繪海圖定位蠻簡單的。不過從瓊斯小子的筆記和海圖桌上他擺出來的樣子來看,這孩子還一點也沒錯。繼續吧。   瓊斯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惠普公司的掌上型科技用電算機,和一張像是國家地理雜誌月刊上面附送的地圖,圖上橫七豎八地描了好些鉛筆線和計算式子。您要不要看一下的算的對不對,報告艦長?   回頭再看吧,照眼前來看,我相信你的估算。等一下,這張地圖是怎麼回事?   報告艦長,對不起,我知道這麼做是違反了規定,不過我是從雜誌上留下這張圖的,另外我自己也做了些私人記錄,凡是聽到有奇怪的信號,我都在這上面標記了下來,只是自己好奇和好玩罷了,這些東西都擱在船上從沒帶下岸過,真的,我可以跟您發誓。我這麼做是不應該,不過,在畫下這個怪東西又解算了一下之後,所有跡象都顯示這個鬼玩意大概走的是二二○航向,速率有十節左右,照這樣來看,這傢伙顯然是正對著紅一水道大門那個方向去的,您看像不像?   嗯,繼續吧。曼庫索心裡其實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不過看樣子這小子還有些東西想說。   是,事情弄到這個地步後,我愈想愈不對勁,交了更回床上躺著時也闔不上眼,結果我又回聲納室去把起先聲納接觸信號給要了出來,試著用BC|一○把信號處理了幾次,想辦法再過濾掉一些個雜音像海床地殼聲音啦,其他潛艦的信號啦等等,您知道然後我試著用十倍快速把信號重新錄下來。說完他提起自己那台寶貝手提錄音機搞到了海圖桌上。您聽聽,艦長。   錄音帶放起來嘎嘎作響,起先還聽不出什麼名堂,但是仔細再聽就有了,每隔幾秒會有一聲隆的聲響,聽了兩、三分鐘之後,似乎聽出了點苗頭來,原來那一聲隆響,竟然頗為規律的每隔五秒左右就會有一次。這時,派特.曼尼上尉也湊了上來,隔著湯普生肩膀邊聽邊點頭。   報告艦長,這玩意一定是一種人為音響信號,它的規律和節奏都太明顯了,不可能是別的東西。用正常轉速播放時,你還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一旦你用了快速播放,這傢伙就原形畢露了。   好吧,小子,到底是什麼東西,你直說吧。曼庫索說。   報告艦長,方才這個聲音,一定是一艘蘇聯潛艦的音響信號,他正往紅一水道走,取的是最靠冰島的近岸航路。我敢跟您下注賭他一賭,報告艦長。   羅傑?   我剛才就已經輸給他了,報告艦長。湯普生上尉說。   曼庫索回頭又看了一眼海圖桌上的航線圖,心裡思索著有沒有別的可能性。沒有!一點也不可能是別的東西。我看我大概也輸了。羅傑?從今天起瓊斯中士晉陞一級,下一更交更前把他晉陞的人事資料填好,另外附上一封以我名義發的晉陞推薦函,一塊拿來給我簽字,推薦函裡替他好好寫幾筆。羅納.瓊斯上士,他回過頭用胳臂肘戳了瓊斯一下,很好!這件活兒幹得漂亮!   謝謝您,艦長。小子一時楞在原地只會傻笑了。   派特?幫我喊一下巴勒,請他到戰情室來一趟。   派特.曼尼走到艙壁上掛著的電話前打電話給輪機長。   瓊斯,曉不曉得他是那一種型式的船?曼庫索轉過身。   聲納上士搖了搖頭。聽起來不像是螺槳車葉聲,以前也沒聽過這一種怪聲音。說著他倒回帶子又放了一遍。   兩分鐘後,輪機長伊爾.巴勒上尉走進戰情中心。是您找我,報告艦長?   聽聽看這個,伊爾。曼庫索又倒回錄音帶第三次再播它。   巴勒是德州大學畢業的後補軍官,進過海軍潛艦學校和輪機學校每一級初高級班深造過。這是什麼鬼東西?輪機長問。   瓊斯說是蘇聯潛艦弄出來的聲音,我想有可能。   這個帶子又是怎麼回事?巴勒接著轉身問瓊斯。   報告輪機長,帶子是用十倍快速放出來的,我把它先用BC|一○洗過五次,濾掉了大部份噪音,如果用正常速度放,就聽不出什麼動靜來。帶著一點保留的謙虛,瓊斯沒明講錄音帶聽起來像什麼。   唔,好像是一種諧和震動聲,要是這是車葉發出來的話,這個螺槳可得有個百拾來呎大了,而且一次只聽到一片車葉轉動一樣嗯,間隔規律表示的確是一種諧和震動,巴勒的表情像是洩了氣的球,又困擾又不得解。但是是什麼諧和震動呢?   不管它像什麼,它可是正對著這來的。曼庫索指了指海圖上雙乳礁的位置。   這麼說準是艘俄國鬼子潛艦沒錯了,巴勒同意地點著頭。看樣子他們又有了新花樣。   報告輪機長,您說的不錯,瓊斯突然又冒了一句。它的確聽起來像是一種諧和震動的隆隆聲,另外還有一件奇怪的事,它那後面還帶了有一陣背景噪音,聽來好像是用水沖過管路裡發出來的那種轟隆怪聲,我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帶子上聽不出來,大概是電腦把它給過濾掉了,在聲納上聽的時候,一開始也很難聽得出來不管怎麼說,這玩意已經超出我懂的範圍了。   沒關係,這兩天你已經幹的不錯了,累了吧?艦長問他。   是有一點,報告艦長,不過還好就是,這玩意可是讓人費了一番功夫。   要是我們再碰上這傢伙,你可有把握再抓住他?其實曼庫索已經知道了答案。   您放心,報告艦長,只要您一句話。現在我們終於弄清楚該注意他什麼地方了,我一定把這傢伙給裝在袋子裡拎了過來見您。   曼庫索看了看海圖。好吧,要是他打算往雙乳峰那邊走,等進了水道後再用高速跑,算他走二十八節或是三十節好了,出了水道再穩住用慢速十節沿著這條基線慢慢晃這樣,他現在差不多該在這個位置,走了好一大截了,嗯,要是現在我們用全速追走這一邊吧,四十八小時後我們可以跑到那一頭,這樣我們就正好擋在他前面,派特,你看怎麼樣?   應該錯不了,報告艦長,曼尼上尉同意地點頭。他會用全速穿過水道,然後再慢下來小心走有道理。那個迷宮水道裡那可是他們的天下,他用不著再靠那套什麼鬼的玩意走,儘可以大大方方趕他個四、五百浬,是我也會這麼著。   我們就這麼試試吧,先發個電回去請准脫離巡邏點,然後再好好追下去弄他一弄。瓊斯?回頭用全速跑的時候,你們可以好好歇一陣,把信號錄音帶放進模擬器,讓你們那兒的每個人都好好聽聽,趁這會大夥也好好睡個覺休息休息,你們聲納室的所有弟兄都給我聽著,等回頭到了前面再要抓他時,每個人都得給我保持百分之兩百的體力。你自己去沖個澡去,洗個好萊塢式澡好了那是你幹的漂亮應得的,上士,然後也給我上床躺著,等我們再追上了他時,恐怕不是三、兩下就會結束的了。   一句話,報告艦長,一定把他逮著交給您,您儘管放心。這捲帶子您要不要留著?   也好。曼庫索按下錄音機退帶鍵,一臉驚訝的看著帶子。你拿了卷自己的巴哈來錄它?   沒什麼,報告艦長,這一捲本來就錄的不好,大提琴合聲部份走了調,我另外還有一捲克里斯朵夫.哈格曼的帶子,比這一捲要好得多。   曼庫索將錄音帶揣進口袋。休息去吧,小子,幹的不錯。   應該的,謝謝艦長。瓊斯退出了戰情中心往回走,心裡高興的正暗自算計著晉陞了上士後一個月可以多拿好多餉了。   羅傑,這兩天要你隊上每個聲納手都充份休息,等我們真的再和這傢伙幹上以後,這場戲可就有得唱了。   遵命,艦長。   派特?把船帶到潛望鏡深度,馬上把這件事向諾福克艦隊部報告。輪機長,你替我把這個怪信號的事再好好想想,希望能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是!艦長。   曼庫索在一邊專心起草電報稿時,曼尼開始將平衡翼調整成前傾角,準備把船帶到潛望鏡深度,好伸出通信天線來。從五百呎深的水下爬升到暴風雨肆虐的洋面下,花了他們差不多五分多鐘。潛艦接近大西洋狂暴洶湧的海浪表面時,受到風浪影響開始搖晃了起來。以水面艦的搖擺標準來看,這時潛艦的情形簡直是小兒科,不過,在水下平穩慣了的水手,已經覺得是在跳靈魂舞一樣了。擺正了船身後,曼尼一面下令保持航向航速,一面動手將潛望鏡和ESM電偵天線伸出水面。電偵天線是艦上電戰室裡寬頻接收機專用的信號接收天線,它可以偵測出可疑雷達或電磁波發射。潛望鏡裡沒有異狀透過目鏡,他大概可以看到方圓五浬內的海面,ESM接收機上,除了一點飛機信號外也都一切正常,飛機信號不強表示還遠的很。接著曼尼又下令再升起兩根天線桅桿,一根漆了海藻塗裝的是UHF極高頻通信接收天線,另一根塗了黑綠塗裝的是新玩意,叫雷射光發射器,它能三六○度旋轉然後依據載波信號自動鎖住大西洋上空繞軌道而行的潛艦專用通信衛星。靠著雷射光發射器,達拉斯號可以無虞洩露自己船位地,把電文用集束超強電波給發送出去。   一切備便,報告值更官。值班電信士回報。   發!   電信士按下一個鈕,電波立刻以千分之一秒速度送了出去,經過光電激磁器接收,轉換到UHF超高頻發射天線,再射回到拋物狀碟形天線上,最後再投向遠在太空軌道中運行的衛星。經由通信衛星傳遞的信文送到了大西洋艦隊通信站。諾福克通信中心裡,一個值班電信士看到信號接收進來後,也按下一個按鈕,把同樣信號再發回去,循一樣的傳遞反次序,信號經過通信衛星再傳到達拉斯號艦上,這是衛星通信中最便捷的一種收悉無誤答辨方式。   艦上電信士將方才收到的信號跟前面才發送出去的信號兩相比較。報告值更官,對方收悉無誤。   曼庫索要曼尼收回所有東西,只留下ESM天線和UHF超高頻接收器。    大西洋艦隊通信站   諾福克通信中心的電報密碼稿扉頁,記載著方才信號的密碼字組數和密譯編號。衛星通信的密譯代碼順序,都登錄在通信中心大樓裡最機密的一處電腦記憶中樞裡,所有密碼都只使用一次即廢棄銷燬,安全顧慮是通信中最優先的考慮原則。一位通信官將這份密電上的密譯編號敲進面前的電腦終端機,片刻之後,螢光幕上列出了解密後的電報原稿,他再查了一下指標,確定無誤之後,才列印出原件內容,然後拿到隔壁屋子,交給坐在電傳打字機前的文書士。   文書士熟練地依照電報內容打出收電地址組,一條地下專用電纜線,把他打出的電報立刻傳送到了半哩外大西洋潛艦艦隊司令部作戰中心。地下電纜採用的是光纖線路,外面再包捆了鋼質圓桶,然後一吋吋沿著馬路埋在人行道下面六呎處。這條直通專線每個禮拜至少有專人檢查三次,即使是核子武器發射中心裡,恐怕也沒有這條通信線路保護檢查的嚴密。    大西洋潛艦艦隊司令部作戰中心   作戰中心的電傳打字機收到信文時,打字機旁的警鈴立刻自動響了起來,因為信文首標的一個英文字母Z字,表示這份電報是閃急,必需最優先處理。      閃 急   一二○九○四一四Z   極機密   發電者:達拉斯號艦   正 電:大西洋潛艦艦隊司令   副 電:大西洋艦隊司令   間 隔   蘇聯潛艦作戰動態   一.一二○七○九○○Z,發現不規則聲納信號接觸,旋因蘇聯艦隊潛艦大肆出動而失去接觸,初判該目標擬似蘇聯核子攻擊潛艦或飛彈潛艦,經冰島內側航線往紅一水道接航向西南,航速一○,深度不詳。   二.接觸信號之音響特性甚為異常,我重複,甚為異常,現有之音響記錄資料中,無從判別其究屬何物。   三.請准駛離收費站從事搜索查證,研判該目標使用新式推進系統,音響特性不詳,查證任務兵信心。   間 隔      一位中尉戰情官拿著方才收到的電文送到文森.伽勤瑞中將的辦公室。大西洋潛艦艦隊司令從前天蘇聯艦隊的潛艦一個個開始狂飆以來就一直待在艦隊部裡,他已經兩眼儘是血絲,看什麼都不順眼了。   報告司令,達拉斯號艦發來的一份閃急電報。   噢?伽勤瑞中將接過黃色電報紙來回看了兩遍。你認為這份電報有什麼意義?   看不太出來,報告司令,好像是他聽到了什麼怪聲音,花了點時間弄出了一個大概,現在想再去試試。他似乎認為碰到了什麼怪玩意。   很好,你覺得我該怎麼回覆?不知道?哎,中尉,有一天你也會幹將軍,說不定就坐我這把椅子,下頭等著你下決心,你說該怎麼好?看樣子,這輩子你已經沒那個命了,伽勤瑞心想。   報告司令,達拉斯號現在正在一個最有利的位置上,萬一蘇聯那邊的水面艦真的過了冰島來,她可以從那伺機看住他們,必要時還可以出擊,我們需要她守在那。   標準教科書式答案,伽勤瑞看著面前小中尉一臉正經模樣不禁笑了笑,他已經準備好要攔腰打斷他繼續再往下背了。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達拉斯號艦的艦長是個能力相當強的軍官,要不是他真的認為事情有些不對勁,他是不會來麻煩我們的。電文裡他沒講的太詳細,多半因為這是閃急電報,不便多作複雜解釋,另外也可能因為他認為我們信得過他的判斷。新式推進系統,音響特性不詳,嗯這玩意也許什麼都不是,到頭來只白跑一場,不過他才是身在現場的人,他應該知道得最清楚,現在他要的是答覆,我們就告訴他可!。   是!司令。中尉敬了禮轉身後退了下去,心裡還正暗自嘀咕,這個瘦皮包骨老傢伙在搞什麼東西,說不定是方才丟了枚銅板,然後猜正反面來決定同不同意的。    達拉斯號艦      閃 急   一二○九○四二二Z   極機密   發電者:大西洋潛艦艦隊司令   正 電:達拉斯號艦   間 隔   一.貴艦○九○四一回Z電悉,本部第四二二號任務派遣令取消。   二.來電所請照准。   三.自一二○九○五○○Z至一二一四○○○一Z止,貴艦可於方格座標BEG區內實施無限制搜索,如有需要隨時回報,司令伽勤瑞中將。   間 隔      哇塞!曼庫索輕脆地彈了一下手指頭然後笑著說。伽勤瑞司令就有這麼一點好,要是你向他有請時,好傢伙!在你還沒來得及收回天線前,他就已經發電告訴你可或不可了,半點猶豫嚕囌都沒有。當然,曼庫索心裡也清楚,要是瓊斯擺了個大烏龍,到頭來追了半天才弄清追的竟然祇是一頭發了情的母鯨的話,他可得好有一番說辭了。司令手上不祇砍過一個艦長的頭,這些艦長後來都只有在岸上才看得到面,海上是再也無緣相見了。   不過話說回來,曼庫索心裡早也打定了主意,海上他最多也只能幹到這一任了。從他進官校第一年當新生的時候開始,海軍事業對他來講,就再也沒比能親自帶一艘攻擊潛艦幹艦長更令他有成就感的了。現在他幹到了,再往後去,自己的海軍生涯只會是往下坡走。海軍這一行跟別的行業或軍種都不同,你第一次帶的船也就是你最好的一條船,或者至少是你帶過的船裡最好的一條船,那種感覺只會有一次;萬般皆下唯我獨尊,乘風破浪馳騁翱翔。那種駕御的驕傲和快感只會在你第一次帶船的時候出現,往後再繼續往上走,要是你真有兩下而且運氣也還好,最後也許幹得到帶一整個大艦隊不過潛艦出身的倒還從來沒有過就是。不管他這一任在達拉斯號上幹的好還是不好,遲早有一天他得把她給交出去。這一任是他唯一擁有她的機會,而他已經擁有她了,再幹下去呢?誰知道?了不起再去幹一任飛彈潛艦艦長吧!他當小官的時候在那種洲際飛彈潛艦上幹過,對那種船也清楚得很,就算是將來派給他一艘新型俄亥俄級飛彈潛艦好了,那種日子也枯燥無趣的味同嚼蠟。戰略核子兵力的主要任務就是躲藏,躲得愈遠藏得愈深愈隱密愈好,而曼庫索需要的不是藏,他要的是獵,那才是潛艦下了水後真正叫人興奮顫慄的事。就算他再熬完下一任飛彈潛艦艦長,然後又能怎麼樣?也許他運氣夠好,還能上水面艦再去分一杯羹,派給他一條大肚子油輪好了那就好比是讓殺雞的小販手裡握著一把牛刀;也許他會去幹個戰隊長,弄一艘後勤支援艦,擺張桌子成天坐在裡面批公文,弄得好一個月出海那麼一、兩次督導去,追在那些一點也不希望看到他的潛艦艦長屁股後頭窮喊瞎叫;或許他會被派到國防部五角大廈水泥房子裡幹個高級狗頭參謀哈!笑死人了,坐辦公桌的曼庫索艦長!他可以體會得出為什麼有些登陸過月球的太空人,從上頭回來以後就好端端地垮了;他自個也是多年奮鬥才熬到今天這麼一艘攻擊潛艦艦長的,最多再幹個一年吧,這個寶貝就要換主了,不過,在那一天還沒到之前,她可是我的。   派特,收回所有天線,給我好好把她帶到一千兩百呎深處。   遵命,艦長,收回通信天線,曼尼下令。一位士官長依令扳下液壓控制桿。   天線已收回!值班的電工報告。   好。潛航官,注意潛到水深一千兩百呎。   水深一千兩百呎,了解,潛航官大聲回答。艦身角後十五度!   後十五度報告潛航官,艦身角後十五度到!   好吧,派特,咱們走!   是!艦長。前進四!曼尼向車鐘手喊。   前進四車鐘手把車鐘指示器搖到了底,幾秒鐘後,機艙指示也搖了回來。報告值更官,前進四,下潛艦身角後十五度!   曼庫索艦長一旁看著官兵們個個命令動作作得是乾淨又俐落,船上每個人都像機器一樣跟旁人緊密契合,不過他們卻不是機器,他們是人,而且是他的人。   艦艉核子反應爐艙裡,輪機長巴勒上尉依令指示機艙人員採取動作,反應爐冷卻水泵加快了運轉速度,高壓高溫的循環水經過熱交換器後轉變成蒸氣;釋熱後的蒸氣,冷卻成復水再循環回反應爐裡,低溫爐水由於密度大吸收了更多中子,由是也更加速了核熔解反應,再放出更多熱來。熱交換器裡,屯積的蒸氣到了一定壓力和溫度變成飽和蒸氣,經過管路通到艦艉高壓渦輪機後,飽和汽帶動了渦輪葉片高速轉動,經過多級減速齒輪帶動了大軸,達拉斯號艦艉的那具鑄銅螺槳車葉開始加快了轉速,船往前走的愈快也愈深了。   機艙裡的更勤人員靜靜地幹自己的活,核反應系統開始大量釋放能量後,引擎間傳來的巨響震耳欲聾,核工技術官兵來回不斷地檢查儀錶填寫記錄或監視系統管路的運作,每一樣工作都按部就班地執行,沒有喧嘩也沒有不必要的廢話。反應器的運轉容不得分心,比起潛艦上核反應艙來,醫院的開刀房恐怕只算得上是一群嘻笑怒罵的人玩耍的地方。   船舯控制室裡,曼尼專心注意著深度指示過了六百呎,潛航官會在深度九百呎時,開始擺正船身,這樣,深度一到預定的一千兩百呎時,船身就可以剛好恢復水平。曼庫索艦長把船帶到水深一千兩百呎的用意,是讓船保持在劇變溫層下。劇變溫層是深海大洋底下,水溫變化性質相當奇特的一層海水層,通常,大洋下的海水都是以等溫向下頭分佈直到一定深度,這一層厚度相當的等溫層海水,它的水溫受洋面熱的影響比較暖,當大洋深處比較陰冷的深水低溫層和上面這一層暖水等溫層交會時,在一段特定範圍裡,深度略有些微改變時,水溫卻有了急劇變化,這樣的劇變溫層會造成聲納音波反射和透射現象,凡是由劇變溫層上的等溫層裡發射出的聲納波,一大部份一碰到劇變溫層就會直接反射,另外一小部份僥倖穿過劇變溫層的又會叫它給斜向折透出去。因此,達拉斯號現在雖然卯足了勁用三十節以上高速震耳欲聾的往前跑,但是藏在劇變溫層中的她,卻儘可以不必擔心上頭任何一條船的聲納搜索,只管放心大膽地扯開嗓子跑。只是高速震動下的她,跑起來自己也像瞎了眼一樣,聲納完全派不上了用場,不過,一千兩百呎深的水下了無人跡,她也不用擔心會碰到什麼鬼了。   曼庫索等船身在一千兩百呎水深處擺正之後,拿起了控制室全艦廣播器的麥克風。各位官兵弟兄請注意,艦長在這裡有幾句話要講。本艦剛剛開始用上了全馬力,準備這樣跑它個四十八小時。兩天前,一艘可能裝了一種新式推進系統的蘇聯潛艦從我們附近溜過,他上面那套新東西以前可能還沒人碰過,經過研判,我們現在準備超到他前頭,然後找個地方好好蹲著等他從我們面前經過。這一回我們已經弄清楚他的聲音像什麼樣了,而且我們有把握可以逮他個正著好好啃他一口。現在我要你們全都趁這兩天時間給我好好歇著,等我們兩天後趕到預定地點,那可就會是一場又長又痛快的抓迷藏,到時候,我要你們全給我醒過來,每個人都給我把精神拿出來,這場迷藏可會有得看的。他關上麥克風。今晚有什麼好電影沒有?   潛航官也負責艦上官兵的文康社團活動,聽到艦長問話時,他先沒回頭答應,等深度指示計穩了下來才回過頭。報告艦長,一部絕地大反攻和兩卷足球大賽由您選,達拉斯號艦上的有線電視播放系統歸他管,士官兵大餐廳裡有三台錄放影機,官廳、官員住艙、和士官兵住艙都裝有聯線的電視可供下更官兵休閒消遣。足球是奧克拉荷馬州對內布拉斯加州,另外一場是邁阿密大學對德大達拉斯分校;都是上個禮拜演習時抽空錄的現場比賽,報告艦長,現在再看跟電視立即實況轉播沒兩樣,說著他笑了起來。因為錄的時候,我把廣告也一起錄進去了。廚房那兒我已經交代他們準備了些熱騰騰的爆米花了。   好極了,每個人都給我放輕鬆好好舒服一下。怎麼搞的老是弄不到海戰一類的片子?曼庫索心想,都怪國防部,什麼好東西都叫老陸軍給先挑了去。   您早,艦長。副長威利.強博走進控制室。怎麼回事,一大早的這麼熱鬧?   到官聽來好了,威利,有個東西正想讓你也聽聽。曼庫索掏出方才瓊斯那捲爛巴哈朝副長晃了晃,然後領著他往後頭走。    柯諾瓦羅夫號艦   達拉斯號艦東北兩百浬外的挪威海裡,柯諾瓦羅夫號艦正以四十節高速向西南這邊趕了過來。艦長維克多.狄波里夫上校一個人在官廳,手裡握著兩天前接到的那份電報,他從頭又看了好幾遍;每再看一次,心裡就五味雜陳忿怒和痛苦也愈重。老校長竟然作出那種事?他啞然失聲地愣在那。   這件事情上他能作什麼?狄波里夫接到的命令上寫的明明白白的。麻煩的是他曾經親自受過這個叛徒的教誨和指導,就像艦上政委前天說的,要是雷明斯叛國成功的話,他狄波里夫這一生恐怕也只有到此為止了。   照這個情形來看,馬克是耍了所有人一招,並不是只有他柯諾瓦羅夫號了。當馬克帶著紅色十月號艦朝另外一頭愈跑愈遠時,他和他的柯諾瓦羅夫號還跟獃子似的躲在巴倫支海下躡手躡腳在那瞎胡搞。雷明斯一定笑翻天了,狄波里夫最清楚。   這麼對祖國不忠,這麼對朋友背信,簡直令人想都想不到,卻又事實俱在令人不得不信。該馬克有的他全都得到了,一棟四個臥房的官舍,郊外的別墅,專用的紅旗轎車,他狄波里夫混到現在連部車都還沒得坐,他可是拼了命的幹,才有今天這個艦長位子好坐,而這一切,眼看就要毀在毀在這件事上,他要是還能有好日子過就算命大了。   我得宰掉自己的朋友,他想,是朋友?是的,他承認,馬克不愧是個朋友也是個好老師。但是他到底是那不對勁了?   娜妲妮亞.布達諾夫?   是了!一定是這回事。也只有這件事才會讓他作出這種瘋了一樣的舉動。他曾經跟他們夫婦一塊吃過多少次晚飯?娜妲妮亞又曾經多少回摟著他們這些孩子談天說笑?狄波里夫痛苦地搖了搖頭。這麼好的一個女人竟然會死在一個昏庸無能的外科大夫手上,而且你還沒得怪的,因為醫生他老爸是黨中央委員。惡劣的是類似這樣的事仍然時有所聞,社會主義建國已經都好幾十年了,還是有人能靠上一代餘蔭在那兒鬼混,但是,話說回來,即使是為了這件事,再怎麼忿恨也不該作出今天這個舉動啊。   狄波里夫伏在桌前檢查他從控制室帶過來的海圖,他守在操演區裡瞎自摸索五天了,要是艦上現在主機一切正常,而且馬克也不那麼趕的話他一定不會趕的,也許事情還有一線希望。馬克是頭老狐狸了,他作事才不會那麼莽撞。艦隊派出去的其他潛艦,尤其是其他那些阿爾法級姊妹艦,一定會比他先趕到前面,狄波里夫心想,不過不要緊,這件事他得自己來,他有辦法走另一條路超到馬克前面等著去,馬克是有兩下子沒錯,他會像蛇似的打一旁偷偷溜過,不過自己這艘柯諾瓦羅夫號也會在草叢旁守著。紅色十月號!你的日子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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