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獵殺紅色十月

第10章 第十天 十二月十二日 星期日

獵殺紅色十月 湯姆.克蘭西 17554 2023-02-05
  聲納監視系統控制室   在諾福克的聲納監視系統控制室,圖像信號越來越難以辨認了。   美國根本還沒有可以在深海地帶追蹤潛艇的技術。聲納監視系統接受器主要都放置在淺水海床以及水下狹長隆起地帶和高地的底部。北約國家的戰略就是直接依據這種有限技術水平來制訂的。   如果和蘇聯發生大戰,北約國家就會使用格陵蘭︱冰島︱聯合王國這道聲納監視系統屏障,作為龐大的阻柵,這是一種防盜警報系統。如果蘇聯潛艇接近這道屏障,盟國的潛艇和反潛巡邏飛機就會出動搜索、攻擊,並把這些蘇聯潛艇擊毀在這道防線之外。   然而,這道屏障最多只能阻擋一半數量的進攻潛艇,而對那些得逞溜進防線的潛艇,就得用不同的方法來對付。那段深海地帶太寬太深,平均深度超過兩英浬,因此,不能像淺水阻塞點那樣,到處可以放置傳感器。這種情況雙方都可以利用。

  北約的任務就是要保住大西洋兩岸的聯繫,使跨洋貿易不致中斷;而蘇聯的任務顯然是要阻斷這種貿易。在這片廣闊的大西洋上,必須到處佈滿潛艇,才能控制住眾多可能的運輸線路。因此,北約組織在聲納監視系統屏障以遠的戰略,是配備巨大的護航隊,每個護航隊周圍要配備驅逐艦、直升機和固定翼飛機。這些護航隊要設法建立一個寬度約為一百海浬的保護圈。   在這個保護圈裡,敵潛艇不得駛入,如果駛入了,就得窮追猛打,直到把它們摧毀,或者只將它們趕走遠離,不得妨礙護航隊的快速前進。因此,雖然聲納監視系統的目的在於使一大片固定的海洋區中立化,但深海地帶的戰略還是要建立在機動性的基礎上,要有一個活動的保護區,保護這個極其重要的北大西洋的航行。這是一項完全明智的戰略。

  但是在現實情況下,這個戰略還無法得到考驗。而不幸的是眼前這項戰略基本上不起作用。蘇聯所有的A級和V級核動力潛艇早已配置在沿海一帶,最後的一批C級核動力巡弋飛彈潛艇、E級核動力導彈潛艇和N級核動力潛艇,也都剛剛抵達就位,因此,奎定海軍中校正在注視著的主螢幕上,佈滿的不再是分散的小紅點,而是大圓圈。每個點或圈標明一艘蘇聯潛艇的位置。一個圈代表一個估計位置,這是相據潛艇以所發出的響聲不被眾多正在開動的傳感器探測到的速度行駛推算出來的。有些圈寬度為十海浬,有些達五十海浬;如果有某艘潛艇再次在某處被精確地測定,那就得搜索七十至二千平方浬的地區,而那裡的艦艇又真他媽的多!   搜索潛艇主要是P|3C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的任務。每架飛機都攜有聲納浮標設備,這是從機上扔下的可在空中疏開的主動聲納和被動聲納設備。如果一個聲納浮標探測到某一物體,它就向其母機報告,然後自動沉下,以免落入敵方手中。聲納浮標設備的電力有限,因此探測的範圍也有限。更糟糕的是,它們的補給有限。聲納浮標的庫存已在接近耗盡,十分令人不安,而且它們的經費不久就得削減。

  此外,每架P|3C巡邏飛機還攜有前視紅外線掃瞄器,以確定核潛艇散發的熱效能;攜有磁力異常探測器,以確定像潛艇那樣大小的一塊黑色金屬所引起的地球磁場干擾的地點。磁力異常探測器裝置只能探測一架飛機航道的左右六百碼範圍內的磁擾搜尋,而且要做到這一點,飛機還得低飛,既消耗燃料,又限制機上人員的目視搜索範圍。前視紅外線掃瞄器大致也有同樣的限制。因此,那種用來測定聲納監視系統首先探到的目標位置的技術,或用來清除護航隊準備通過的一片海洋的技術,根本不能用來在深海地帶進行任意搜索。   奎定中校探過身去。一個圈剛剛變成了一個點。一架P|3C巡邏飛機剛剛放下了一個爆炸回聲探測裝置,測出了一艘E級攻擊潛艇的位置在大淺灘以南五百海浬。

  一個小時以後,他們對那艘E級潛艇已經有了一個大致可靠的射擊方案,於是就把那艘潛艇的名字寫在巡邏飛機的馬克40反潛魚雷上。奎定吸飲著咖啡。咖啡因一過量他的胃就受不了啦。他想起了他曾為此受了四個月化療的罪。如果要發生一場戰爭的話,這可能就是一種發動方法。他們的潛艇會一下子都停下來,也許就像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偷偷地潛到大洋中去摧毀護航隊,而是在靠近海岸的地方進行攻擊,就像過去德國人幹的那樣   這樣一來,美國的傳感器就全放錯了地方。一旦潛艇停止不動,螢幕上的點就會逐漸變成圈,越來越大,使尋找潛艇蹤跡的任務更為困難。潛艇的發動機只要不發出聲音,對向歐洲官兵匆匆運送救生物資的過往商船和軍艦來說,這些潛艇就會是看不見的陷阱,潛艇就像癌症,就像他剛剛竭力支撐過來的疾病。這些看不見的惡性血管會找個地方蹲下來,然後向外擴散,而在他的螢幕上,這些惡性腫瘤會越長越大,一直要到他派出飛機把它們打掉。但是他現在不能去發動進攻,只能觀察著。

  一小時最大的摧毀概率運算,他在電腦操作台上打了這一行字。23,電腦上馬上顯示出了答案。奎定哼了一聲。二十四小時以前,摧毀概率是四十,即在得到射擊命令之後一小時內可能進行四十次摧毀。現在,只有一半多一點,而且還要打很大的折扣,因為這是在假設一切都順利的情況下計算的數字,而這種樂觀的狀態只有在小說的虛構中才能找到。   他馬上斷定,這個數字將在十以下,不包括那些友好潛艇所進行的摧毀數字,那些友好潛艇根據嚴格命令不得暴露自己的位置跟蹤著俄國潛艇。他在鱘魚號和大魚號、洛衫磯號潛艇上的老夥伴們正按照自己的規則執行著自己的反潛戰任務,各有各的一套。他想把他們當作朋友,但總是沒法實現。   在他在海軍中服役的二十年裡,潛艇從來就是敵人。戰時,它們成為有益的敵人,但在一場戰爭中,普遍認為,根本就沒有友好潛艇那回事。B|52轟炸機轟炸機機組人員都知道俄國人的確切位置,海軍獵戶星座式飛機和空軍哨兵式飛機一直在跟蹤著他們,已有不少時日。前天他們得悉,蘇聯人從基輔號航空母艦上派出了一架武裝戰鬥機,飛向最近的一架哨兵式飛機。它可能負有攻擊任務,可能沒有。但不管怎樣,這是一種挑釁。

  四個小時以前,凌晨三點三十分,由十四架飛機組成的飛行中隊飛出了紐約州普拉茨堡,排出的條條黑色煙霧逸入黎明前灰暗的雲靄之中。每架飛機都載足了燃料和十二枚飛彈,總重量遠遠不到52型飛機的設計載彈量。這樣就可以穩當地作遠程飛行。輕載遠航正是他們所需要的。知道俄國人在哪裡只是戰役的一半,要擊中他們則是另一半。這項任務在概念上很簡單,可執行起來相當困難。B|52轟炸機曾執行過轟炸河內的使命,被薩姆飛彈擊中過,他們從那裡得出了教訓,要防範嚴密的目標,最好的辦法是從四面八方同時集中過來,就像一頭發怒的熊用膀子一下子圍抱上來,中隊長當時介紹情況就是這麼說的,對自己的這種詩的語言不無得意之感。   這就是說,讓中隊的一半飛機大致對著目標直飛過去,而另一半飛機則繞著飛,但要小心,不得飛入雷達的有效搜索範圍,所有飛機都必須根據暗號準確地掉過頭來。

  這些B|52轟炸機根據指揮這項任務的哨兵式飛機的命令,提早十分鐘就轉了過來。哨兵式飛機的航向本來是衝著蘇聯的編隊,但駕駛員在空中多繞了一圈,一下就飛到了一條商用航線上。掉頭時,他把敵我識別器的轉鈕從正常位置轉到國際通用位置上來。   在他前方五十英浬,是一架747客機,在他後方三十英浬,是另一架客機;這樣,在蘇聯雷達屏上顯示出來的是三架完全一樣的波音產品無害航行。海面上仍然漆黑一片。看不出俄國人處於緊急待命中。他們的戰鬥機恐怕只能根據目視飛行規則行動,駕駛員認為黑暗裡在航空母艦上起降是非常冒險的事情,碰上壞天氣,就更加危險了。   機長,電子戰軍官在機內通話機上叫道。收到長短波段發射信號,他們正是在我們料想的地方。

  好。可以收到應答信號嗎?   沒問題,不過,他們大概以為我們是泛美航空公司的客機,還沒用射擊控制的資料,只是例行的對空搜索。   目標距離?   1|3|O英浬。差不多到時候了。這次的任務是一個中隊的飛機要同時飛向一百二十五英浬的圓圈內。準備就緒了嗎?   有他好瞧的。駕駛員鬆了一口氣,等著入口處發出信號。   閃光,閃光,閃光了。數字無線電波道出現了信號。   對啦!讓他們知道我們在這兒,機長命令道。好。   電子戰軍官將他的控制機載干擾系統的扳鈕開關和撥號盤上的安全塑料蓋揭掉。他首先加大這個系統的功率,這得用幾秒鐘的時間。52型飛機的電子設備都是七十年代的老設備,要不然這個中隊不會屬於副隊,不過倒都是很好的訓練工具。上尉希望能得到提升,去駕駛現正開始離開加利福尼亞羅克韋爾裝配線的新型B|1B轟炸機。

  轟炸機機頭和翼梢的電子支援篋艙,在這十分鐘內已將蘇聯的雷達信號記錄了下來,鑑別出它們的確切頻率、脈衝重複頻率、功率和每個發射機的性能特徵。這一套對上尉可完全是新玩意兒。他是最近剛從電子戰軍校畢業的,全班第一名。他想了下該先做什麼,然後從記得的各種方法中選擇了一種並非他最擅長的干擾方式。   尼古拉耶夫號巡洋艦在一百二十五海浬以遠的喀拉級飛彈巡洋艦尼古拉耶夫號上,一名雷達執勤准尉正在研究一些反射到螢光幕上的光點,這些光點好像在他的隊形外形成了一個圓圈。剎那間,他的螢光幕上出現了二十個幽靈似的斑點,忽閃忽閃地到處亂竄。他大呼告急,一秒鐘後,另一個同行也叫了起來。艦上值班軍官馬上跑過來查看螢光幕。等他到了跟前,干擾方式已經改變。只見六條線像車輪的輻條圍著主軸在慢慢旋轉。

  測定頻閃光的位置。值班軍官命令道。現在出現了許多斑點、線條和閃光。   不止一架飛機,同志,執勤准尉不停地調整他的頻率裝置。   攻擊警報!另一名執勤准尉叫了起來。他的電子支援篋艙報告了那種通常是為空對艦飛彈偵察目標的機載搜索雷達裝置的信號。   B|52轟炸機   我們的目標防護堅固,52型飛機上的射控軍官報告。我已鎖定住了前三枚飛彈。   知道了。駕駛員說。再堅持十秒。   十秒。射控軍官回答。關上開關好了。   好,中止干擾。   電子對抗系統已關上。   尼古拉耶夫號巡洋艦   飛彈探測雷達已停止。戰鬥情報中心軍官向剛剛從指揮台走過來的巡洋艦艦長報告說。在他們周圍,尼古拉耶夫號上的水兵都在奔向戰鬥崗位。   干擾也停止了。   那兒到底是怎麼回事?艦長問。在晴朗的天空下,他那漂亮的飛剪型艦首的巡洋艦曾受到威脅而現在卻說一切都沒事了?   至少有八架敵機包圍著我們。   艦長仔細觀察了現已正常的S波段對空搜索雷達螢光幕。上面有許多光點,主要是民用飛機。可另半圈則必然是敵機。他們可能發射飛彈嗎?   不會的,艦長同志,要不然我們會偵察出來的。他們對我們的搜索雷達干擾了三十秒鐘,又用他們的射控系統對我們照射了二十秒鐘。以後就全都停止了。   那麼說,他們向我們挑釁了,現在又裝著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是嗎?艦長大聲叫著。他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入薩姆飛彈的射程?   這一架和這兩架如果不改變航向,四分鐘後就可進入射程。   用咱們的飛彈射控系統照射他們,教訓一下這些狗雜種。   軍官下達了必要的指示,心中可沒弄清要拿什麼教訓誰。   在二千英尺的高空,B|52飛機中有一架是EC|135,它的電腦電子傳感器把這艘蘇聯巡洋艦發出的全部信號都記錄了下來並把它們一一分開,這樣就能更好地知道如何來進行干擾。這是第一次對新式的SA|N|8飛彈系統進行仔細查看。   兩架F|14雄貓式飛機雄貓式飛機身上的00代號表明這架是中隊長的專用飛機;雙舵尾上畫著的黑桃A說明他指揮的中隊是第四十一號戰鬥隊黑桃A。駕駛員是羅比.傑克遜中校,他的無線電呼號是黑桃一號。   傑克遜根據甘迺迪號上一架E|2C鷹眼式飛機的指令,正率領一雙機小隊執行任務。鷹眼式飛機是海軍仿空軍機載警戒與控制系統的較微型飛機,近同空中傳送車,空中傳送車是一種雙槳飛機,它的圓頂雷達罩使它看起來像是一架正受飛碟脅迫的飛機。   天氣很壞十二月間的北大西洋總是這種陰沉沉的天但是向西飛,應該會好起來。傑克遜和他的僚機駕駛員巴德.桑切斯中尉正通過厚厚的雲層,隊形不太規範。能見度很低,但兩人都沒忘記,每架雄描式飛機都有兩名機組人員,而且飛機價值三千多萬美元。他們執行的任務正是雄貓式飛機的專長。   F|14是全天侯截擊機,有越洋航程,兩個馬赫的速度,並有由雷達和電腦組成的射擊控制系統,可以用鳳凰遠程空對空飛彈同時自動跟蹤和攻擊六個不同的目標。現在每架戰鬥機都配有兩枚鳳凰飛彈,並有一對AIM|9M響尾蛇熱效應導引頭。他們要找的對象是從基輔號航空母艦起飛執行任務的雜種雅克|36型鍛工式垂直與短距起降殲擊機。   前一天,蘇聯騷擾了哨兵式飛機,現在又決定去接近甘迺迪號編隊,無疑是以偵察衛星收集的數據來導航飛行。蘇聯飛機突然出現了,它們的距離比察看甘迺迪號所需的距離要短五十英浬。華盛頓認為,蘇聯在大洋這一側也鬧得有點太不像話了,於是批准佩因特將軍婉轉地回敬一下。   傑克遜估計,他和桑切斯能夠對付,即使是敵眾我寡,蘇聯飛機全不是雄貓式的對手。鍛工式更不在話下至少在我飛行時是這樣,傑克遜想。   黑桃一號,你的目標在你十二點鐘方向的高度,距離現為二十英浬,在機後一百英浬處傳來那架鷹眼式飛機蜂鳥一號的報告聲。   傑克遜沒有回答。克里斯,收聽到什麼了嗎?他問他的雷達截擊引導軍官克里斯琴森少校。   有時出現閃光,但是全用不上。他們正在用被動系統追蹤鍛工式飛機,這次用的是紅外線傳感器。   傑克遜本想用他強大的射控雷達把目標照亮,但鍛工式飛機的電子支援篋艙馬上就會察覺並向駕駛員報告說他們的死亡證明書已經寫好,尚未簽署。   基輔號怎麼樣了?沒動靜。基輔號編隊處在全面的發射控制之下。   真機靈,傑克遜說。他猜,戰略空軍司令部對基洛夫︱尼古拉耶夫號編隊的襲擊,使他們學得要更加小心從事。大家都還不知道,戰艦不論使用哪種雷達系統,往往使一種稱作發射控制的保護性措施不起作用。這是因為,在雷達波束對發射機產生回波信號這段距離幾倍遠的地方,雷達波束就會被探測到,所以敵人會比操作員更早地得到情況。   你認為那些傢伙可以不求助他人就能奪路返回嗎?   如果回不成,你知道該怪誰了。克里斯琴森咯咯地笑了起來。   夠他們受的。傑克遜點頭稱是。   好了,我收到了紅外線線探測。外面雲層一定是薄了點。克里斯琴森全心貫注在儀表上,忘了看看艙外的景色。   黑桃一號,我是蜂鳥一號,你的目標在你十二點鐘方向的高度,距離現為十英浬。這次報告是通過保密無線電電路傳過來的。   不賴,那破玩意兒竟還搞到了鍛工式的熱性能,傑克遜想,特別是那發動機很小,效率又不高。   雷達開動了,機長,克里斯琴森告知說。基輔號剛打開S波段對空搜索雷達。他們肯定看到我們了。   沒錯,傑克遜用大拇指按下了送話器。黑桃二號,向目標照射照。   明白,主機。桑切斯回話。   現在什麼都不用躲避了。兩架戰鬥機都啟動了功率強大的AN/AWG|9雷達。還有兩分鐘即可截擊。鍛工式飛機尾翅上的電子支援措施篋艙收到了雷達信號後,立即發出音樂聲調,駕駛員只能用手關掉耳機,並在每個控制板上亮起一盞紅色警告燈。   翠鳥飛行小隊   翠鳥飛行小隊,我是基輔號,航空母艦的空中作戰軍官叫道。我們看到兩架美國戰鬥機自後向你快速逼近。   知道了。俄國飛行小隊長看了看他的反射鏡。   他沒有料到這點,本來他也希望別碰到這種情況。他的命令是對方不開火就不採取行動。他們剛剛都飛出了雲層。太糟了,在雲層中他會感到安全些。翠鳥三號的駕駛員薩弗羅夫上尉裝好了四枚環礁飛彈,心想:美國佬,這次甭美啦。   雄貓式飛機   等一下,黑桃一號,你應隨時保持目視搜索,蜂鳥一號對他說。   明白目標已在視線之內!傑克遜和桑切斯一下子衝出了雲層。   鍛工式機群在他們前面幾英浬,雄貓式飛機以二百五十節的速度優勢正迅速趕上。俄國駕駛員保持著完好的密集隊形,傑克遜想,但是誰都會開飛機。   黑桃二號,聽我口令,打開後燃器,三、二、一開始!這兩名駕駛員同時推進發動機操縱裝置,接通了加力後燃器,將JP|4原油注入他們新式F|110發動機在機尾的噴管內。兩架飛機受到雙倍推力一下子就衝向前,迅速超過了一個馬赫。   翠鳥飛行小隊   翠鳥,警報,警報,美國人已增速,基輔號發出警告。   翠鳥四號在座位上轉過身來。他看到雄貓式飛機在他後面一英浬,一對飛行火箭似的東西向他奔來,後面是兩道黑煙。陽光將一個座艙蓋照得一閃一閃,看起來簡直就像火光   他們要射擊!   什麼?小隊長又看了看反光鏡。沒有,沒有保持隊形!   雄貓式飛機在上方五十英尺呼嘯而過,它們拖的爆音聽起來就像是爆炸聲。薩弗羅夫完全按照戰鬥訓練的本能操作,急忙拉回操縱桿,對著飛離的美國戰鬥機發出四枚飛彈。   三號,你幹了什麼?俄國小隊長問。   他們在攻擊我們,你沒聽到嗎?薩弗羅夫不滿地說。   雄貓式飛機   他媽的!黑桃小隊,你們後面跟著四枚環礁飛彈。鷹眼式的指揮員說。   二號,向右轉,傑克遜命令。   克里斯,開啟電子反制器。傑克遜自己猛向左轉,桑切斯向右轉。   傑克遜後座的雷達截擊引導軍官按動按鈕,開動機上的防衛系統。就在雄貓式飛機在空中橫滾迴避時,從它尾部射出一串曳光彈和霧狀的錫箔干擾雲來,這是用來誘惑紅外線熱追蹤飛彈或雷達尋標器飛彈的。於是這四枚飛彈全都對著傑克遜的戰鬥機而來。   黑桃二號沒事了,黑桃二號沒事了。黑桃一號,你後面仍有四枚飛彈跟蹤,鷹眼式機上的聲音說道。   明白,傑克遜非常冷靜,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的雄貓式飛機正以每小時八百多英浬的速度飛行,而且還在加速。他盤算著,不知環礁飛彈的射程是多少。他的後視雷達警告燈不斷地閃著。   二號,在後面咬著它們!傑克遜命令道。   明白,主機。桑切斯來個躍升上墜倒轉,對著想躲避的蘇聯戰鬥機俯衝下來。   傑克遜轉過頭來,看到兩枚飛彈引導失靈,直衝天空。第三枚被誘發擊中一枚曳光彈,無害地爆炸了。第四枚的紅外線導引則一直追著黑桃一號右側的尾翼發熱的尾部噴管,直穿過去。   飛彈擊中。   衝撞力把戰鬥機震得完全失去控制。飛彈炸開含硼表面時,爆炸力大部分在空中消耗掉了。但右尾翼已被完全炸掉,右側的穩定器也一起完了。左尾翼上全被碎片打成了洞,而且從後面打穿了座艙蓋,擊中克里斯琴森的飛行盔。右發動機的火警信號燈立即亮了起來。   傑克遜從機內電話上聽到了呼呼聲,立即把右邊發動機的開關都關上,並打開機內滅火器。然後,他把還在大力燃燒的左舷發動機切斷。此時,這架雄貓式飛機呈反螺旋飛行,變幾何形雙翼向外轉變角度,成為低速佈局,這使傑克遜可以控制副翼,於是他迅速使飛機回到正常姿態。現在他的高度是四千英尺。時間緊迫。   好啦,寶貝,他高興地說,猛地加大油門,又可以進行空氣動力操縱了。但這位前試飛員用勁過猛,飛機翻了兩個滾後才保持住水平飛行。   好傢伙!克里斯,你沒事吧!沒有回聲。他沒法回頭四顧,因為後面還有四架敵機在緊追不捨。黑桃二號,我是領隊。   明白,領隊。桑切斯已瞄準了那四架鍛工式飛機。它們剛剛向他的指揮官開了火。   蜂鳥一號   蜂鳥一號上的指揮員正在迅速思考著。鍛工式飛機保持著隊形,無線電線路上全是俄國人在談話。   黑桃二號,我是蜂鳥一號。退出戰鬥,重複一遍,退出戰鬥,不要開火,重複一遍,不要開火。請回答。黑桃二號,黑桃一號在你九點鐘的方向上,在你下方二千英尺處。這個軍官罵了一聲,看了看同他一起工作的一個士兵。   太快了,先生,真他媽的太快了。我們錄下了這些俄國佬的談話。我聽不懂,但聽起來像是基輔號亂成一團了。   不光是他們,那個指揮員說,心裡也拿不準讓黑桃二號退出戰鬥是不是對,黑桃二號肯定不認為這樣做是對的。   雄貓式飛機   桑切斯頓時一怔,頗為驚訝。明白,退出戰鬥。   他把拇指鬆開撳紐。見他媽的鬼!他把操縱桿往回一扳,飛機猛地作了個大迥轉。   領隊,你在哪裡?桑切斯的戰鬥機飛到了傑克遜的下面,慢慢地盤旋著,檢查著機外損壞的情況。   火滅了,機長。右舵和穩定器全完了。左側尾翼他媽的,通孔啦。可是看起來應該還連在一起。等一等,克里斯倒下了,機長。你可以同他講上話嗎?   不能,我已試過。返航吧。   桑切斯最為高興的莫過於把這些鍛工式飛機全都在空中擊毀,他那四枚飛彈要幹起來,輕而易舉。但是,他也同大多數駕駛員一樣,有高度的紀律性。   明白,領隊。   黑桃一號,我是蜂鳥一號,談談你的情況,請回答。   蜂鳥l號,除非機件再有故障,否則我能對付得了。請讓他們準備好醫生,克里斯受傷了,不知傷勢如何。   用了一小時才飛回甘迺迪號。傑克遜的戰鬥機搖搖晃晃,完全不能保持飛行姿態,他不得不隨時進行調整。桑切斯報告說後座艙有些動靜,傑克遜滿心希望,可能只是內部電話掉下來。   桑切斯奉令先著陸,然後這片甲板就可以全留著等傑克遜中校了。最後快著地時,那架雄貓式飛機簡直難以駕馭。駕駛員奮力控制,還是重重地碰到了甲板上,撞到了一號欄降網上,右側的起落架立即散架,這架三千萬美元的戰鬥機向旁一滑,直滑到二號豎起的欄降網上。上百人拿著滅火器從四面八方奔往現場。   座艙蓋靠緊急液壓動力打開。   傑克遜解開帶子,不顧一切地走過去扶他的後座飛行員。他們是多年的好友啊。克里斯還活著,可是飛行衣的前襟上好像撥濺了一加侖血。先到的海軍醫護兵給他脫去頭盔時,看到他頭上還在噴血。後一個醫護兵推開傑克遜,給這個受傷的飛行員縛上了一個領圈。他們把克里斯琴森輕輕地抬起放上擔架,跑向司令塔。   傑克遜猶豫了一下就馬上跟了上去。   諾福克海軍醫療中心   海軍醫務部隊的蘭德爾.泰特上校走過通道去會見俄國人。   他看起來要年輕些,不像有四十五歲,因為他滿頭黑髮,一根灰髮也沒有。他是摩門教徒,就學於布里格姆.揚大學和斯坦福醫科學院。   他加入海軍是因為他不願整天蹲在沃薩奇山腳的辦公室裡,而想多看看世界。今天他已如願以償。不過,他還一直避而不幹任何跡近外交職責之事。自他當上了貝塞斯達海軍醫療中心內科主任後,他知道沒法逃避這種事情了。   他是幾小時前剛飛抵諾福克來處理這樁事件的。俄國人驅車到來,他們可是不慌不忙。   早上好,先生們。我是泰特醫生。他同他們一一握手,帶他們進來的上尉走回電梯。   伊萬諾夫醫生。最矮的那個人說。我是大使館的大夫。   斯米爾諾夫上校。泰特知道他是助理海軍武官,是個職業情報官員。在直升機上,五角大樓的一位情報官員已向他介紹了情況。這位情報官員此刻正在醫院的軍營食品店喝咖啡呢。   醫生,我是瓦西列.佩奇金,大使館二等秘書。此人是個KGB國安會的高級官員,披著外交官外衣的合法間諜,可以看看我們的那個人嗎?   當然。請隨我來。泰特領他們走下走廊。他已連續幹了二十小時。作為貝塞斯達的業務主任,這是他的業務範圍。他得適應各種艱苦的情況,首先,作為醫生,得學會怎樣不睡覺。   這整個一層樓都是為重病號設計的,在建造諾福克海軍醫療中心時就想到了戰爭傷亡的問題。三號病號特級護理組是間二十五平方英尺的房子,只在走廊這面的牆上開了窗子,窗簾都已打開。一共有四張床,只有一張床上有人。躺在裡邊的這個年輕人幾乎被全部裹住。氧氣罩罩在臉上,看到的只是厚厚的一頭麥黃色亂髮,身體其他部分完全被包著。床旁是一個靜脈注射架,兩瓶流液合成一管一直通到被單下。一個護士像泰特一樣,穿著外科綠色工作服,站在床腳頭。她的碧藍色眼睛盯著病人頭上的心電圖描記器讀數,不時低下頭來在病歷圖表上作記號。離病床較遠處有一架機器,幹什麼用的一下子還看不出來。   病人已失去知覺。   他的情況?伊萬諾夫問。   很危急,泰特回答。   他能活著到這裡簡直是個奇蹟。他在水中至少待了十二個小時,可能更長,也許有二十個小時。他當時只穿了件橡皮的海上救生服,周圍是那樣的氣候和水溫,按理,他是活不下來的。剛入院時他的體溫是攝氏二十三.八度。泰特搖了搖頭。   醫學文獻裡我看過體溫過低的病例,但這是我親眼見到的最低的一例。   預後怎麼樣?伊萬諾夫向房間裡看了看。   泰特聳聳肩。難說,可能是五十對五十,也可能不是。他還處於完全休克狀態。他的身體素質很好。從這裡你看不到,但是他體格很壯,像個田徑運動員。他的心臟特別好,大概就是憑著這個才活到我們這兒的吧。我們現在已大致控制住了體溫過低的現象。問題是,體溫下降時,許多器官都會跟著出問題。我們不得不單獨地而又相互聯繫地努力衛護全身上下的各種機體組織,防止其本身防衛能力遭到破壞。如果說有什麼會使他死亡的話,那就是這個休克。我們一直給他用電解液治療,這是正常的作法。但是他一直處於死亡線上,已有好幾天了,至少我   泰特抬頭一看,另有一人正從大廳走過來。他看起來比泰特年輕,個頭高些,綠色工作服外套了件實驗室白衣。他拿著一張金屬圖表。   先生們,這位是上尉醫生唐姆森,他負責治療這個病人。是他接受你們這位士兵入院的。傑米,現在情況怎樣?   痰化驗後表明是肺炎。不是好消息。更壞的是血液構成一點沒有好轉,白血球計數在下降。   好極了。泰特靠著窗暗自想道。   這是從血液化驗機上拿下來的單子。詹姆森遞過那張圖表。   我可以看看嗎?伊萬諾夫走了過來。   當然。泰特舉著那張圖表好讓大家都能看見。   伊萬諾夫從來沒用過電腦控制的化驗機,看了好幾秒鐘才看出了頭緒。情況不好。   一點也不好。泰特表示同意。   我們得首先對付肺炎,不好辦啊。詹姆森說。這年輕人身上哪兒都出了問題。如果肺炎真要是好不了他搖了搖頭。   用凱弗林呢?泰特問。   是,詹姆森從口袋裡取出個小藥水瓶來。只要他受得了。據我猜測,他落入水以前就已患有輕度肺炎。我聽說在俄國一直有發生抗青黴素菌株的情況。你們那裡常用青黴素,是嗎?詹姆森低頭看著伊萬諾夫。   是的。這個凱弗林是什麼?   是種高級藥品,一種合成抗菌素,對抗菌株很起作用。   現在就用,傑米。泰特下令。   詹姆森繞過拐角走進病房。他將抗菌素注入一個一百cc的靜脈注射瓶內,掛在架上。   他多年輕啊,伊萬諾夫說。一開始就由他負責治療我們那個士兵的?   他叫艾伯特.詹姆森.我們叫他傑米,二十九歲,哈佛大學畢業,班上第三名。畢業後就來我們這裡。他在內科和病毒學方面有教育管理委員會的證書。相當不錯。泰特忽然感到,同俄國人打交道很不自在。他受的教育和在海軍服役時期學到的都是說這些人是敵人。這沒關係。幾年前,他曾宣過誓,對待病人要一視同仁。他們相信這點嗎?他們是不是認為,因為這個士兵是俄國人,他會讓他死去?   先生們,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們在盡最大努力來治療你們的士兵,不惜任何代價。如果有辦法把他活著送還你們,我們一定設法辦到。但是我現在不能作出任何保證。   這些蘇聯人明白這點。佩奇金在等待莫斯科的指示,同時,他已查過泰特的情況,發現他雖然是個宗教狂,但卻是個德才兼備的好醫生,是政府部門中的一個佼佼者。   他說了什麼沒有?佩奇金隨便問了一聲。   沒有,我來後一直沒有。傑米說,他們給他暖和過來後,他處於半甦醒狀態時,嘴裡曾咕噥了幾分鐘,當然,我們給錄了下來,請一個會講俄語的軍官聽。好像是關於一個褐色眼睛的女孩什麼的,沒有什麼意思。大概是他的心上人吧他長得挺漂亮,大概老家有個女朋友。講的很不連貫。像他這種情況的病人,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能聽聽錄音嗎?佩奇金說。   當然可以。我讓他們送來。   詹姆森繞過拐角走了過來。辦好了。每六小時輸一克凱弗林,希望能起作用。   他的手腳怎麼樣?斯米爾諾夫問道。這位上校懂得一些有關凍傷的知識。   那個我們倒不擔心。詹姆森回答說。我們給他把手指、腳趾全都包上了棉花,以防浸壞。如果過兩天他能活下來,會出現庖疹,可能還會損壞一些什麼組織,但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問題。你們知道他的名字嗎?   佩奇金迅速地轉回頭去。   他來到時身上沒戴任何身份證明牌,衣服上也沒有艦名。沒有錢包,沒有身份證,口袋裡連一個硬幣也沒有。這對給他開始診治倒是無所謂的,但是,如果能看到他的病歷,我會心裡踏實些。如果能知道他對什麼過敏或還有什麼潛在病情,那就好了。我們不希望他因為對藥物過敏而陷入休克。   他穿的是什麼?斯米爾諾夫問道。   橡皮的海上救生服,詹姆森答道。感謝上帝,找到他的那些人沒給他脫下來。他一到,我馬上給割開拿下來。裡面是襯衫、褲子、手絹。你們的人不戴身份證明牌嗎?   戴,斯米爾諾夫回答。你們怎麼找到他的?   我是聽說的,那純屬運氣。一艘驅逐艦的一架直升機巡邏時發現他在水中。他們機上沒有救援器具,只好用海水染色劑在那個地方作了記號然後回艦。一個帆纜軍士長自告奮勇去找他。他們把他和一個救生筏筒裝上了直升機飛了回去。驅逐艦急忙向南隨行。軍士長先將救生筏踢下去,然後自己對著筒子跳下去。倒霉的是他把兩條腿都摔壞了,但他還是千方百計地把你們那個士兵拉進了救生筏。一小時後,驅逐艦把他們救了上去,然後直接用飛機送到這裡。   你們那個士兵的情況怎樣?   他會好的。左腿情況不是太壞,右腿脛骨碎得很厲害,詹姆森繼續說。得幾個月才能好呢。暫時跳不成舞啦。   俄國人認為,這些美國人是有意把他們士兵的身份標誌除去的。唐姆森和泰特則懷疑這個人可能想叛逃而是自己把身份標誌搞掉的。他脖子上有一條紅的印痕,說明曾用力扯掉什麼。   如果允許,斯米爾諾夫說,我想看看你們的士兵,當面道謝。   當然允許,上校,泰特點點頭。你真周到。   他一定是個勇敢的士兵。   水兵盡份內責任罷了。你們的士兵也會這樣做的。泰勒心中卻想,這可就難說了。先生們,我們之間有分歧,但是海水卻不管這些。大海嗯,她可不管我們懸的是什麼國旗,一律吞沒。   佩奇金回過頭來,透過窗子使勁看,想看清病人的臉。我們能看看他的衣物嗎?他問。   當然。不過也看不出什麼。他是個廚師。我們只知道這點。詹姆森說。   廚師?佩奇金轉過身來。   監聽錄音帶的軍官顯然,他是位情報官員,對不對?他看到他襯衫上的號碼後說,這是廚師的號碼。三個數字表明這個病人曾是港內值勤人員,而他的戰鬥崗位是損害防控。詹姆森不懂,俄國人為什麼要把他們的士兵都編上號碼。難道是為了確定他們不可越職嗎?他注意到,佩奇金的頭快碰到玻璃窗格上了。   伊萬諾夫醫生,你是不是想親自照料一下這個病人?泰特問。   允許嗎?   允許。   他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佩奇金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同他談話?   出院?詹姆森彈了下手指,先生,要他不到一個月就出院唯有一個辦法,就是把他放在棺材裡。至於是否能恢復知覺,那誰也不知道。這個小伙子可是個重病號啊!   可是我們必須同他談話!這個KGB國安會人員不滿地說。   泰特不得不衝著他說:佩奇金先生,我懂得你的心情,想同你們的士兵交談一下但是,他現在是我的病人,有礙於他的治療和康復的任何事情,我們都不會去幹,再說一遍,決不會去幹。我是奉命飛到這裡來處理這件事的,他們告訴我這是白宮的命令。嗯,詹姆森醫生和伊萬諾夫醫生將會協助我,這很好,不過,這個病人現在由我負責,而我的任務就是要使他活著、健康地走出這所醫院,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你們在這裡會受到歡迎照顧的,只是這裡由我說了算。   泰特停了一下,外交可不是他的擅長。告訴你們,你們想輪流坐守在旁邊,我沒意見。但是你們必須遵守規定。就是說,先得洗乾淨,換上消毒衣,聽從值班護士的吩咐。夠公平的了吧?   佩奇金點了點頭,心裡想,美國醫生認為他們就是上帝。   詹姆森正在忙於仔細查看血液化驗機出的結果,沒理會剛才說的那一套。先生們,可以告訴我們他在哪一類潛艇上嗎?   不能。佩奇金馬上頂了一句。   傑米,你在想什麼?   白血球計數下降,還有其他一些指標,都表明他受到了輻射。體溫過低會掩蓋嚴重的症狀。   詹姆森突然盯著蘇聯人。先生們,我們必須知道,他是不是在一艘核潛艇上?   是的。斯米爾諾夫回答,他是在一艘核動力潛艇上。   傑米,把他的衣服拿到放射科,讓他們檢查一下扣子、拉鍊,還有任何金屬的物體,證實一下是否已受幅射污染。   是。詹姆森去拿病人的衣物。   我們可以參加嗎?斯米爾諾夫問。   可以,先生,泰特答覆他們,心想,這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這個小伙子不得不離開一艘核潛艇,不是嗎?這些人為什麼不把這事立即告訴他呢?難道他們不想讓小伙子痊癒嗎?   佩奇金在考慮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他們難道不知道他是從一艘核動力潛艇上下來的嗎?當然他一直想讓斯米爾諾夫裝著漏嘴說出這個人是從一艘導彈潛艇上落水的。他們想用這個受輻射污染的事來攪混這個問題。這對病人不會有傷害,倒可給他的的階級敵人製造點混亂。很聰明,他一直認為美國人很聰明。他一小時後就該向大使館報告了報告什麼呢?他怎麼才能知道這個水兵是誰呢?   諾福克海軍艦船修造廠   美國伊.艾倫號導彈潛艇韶華已逝,行將走完它的歷程。   它於一九六一年服役,載著海上發射的北極星洲際飛彈,在茫茫不見太陽的海域中無休止地進行巡邏,為全艇官兵和國家服務了二十多年,現在已達到投票年齡了。而這對潛艇來說,則意味著很老了。它的導彈管已經裝滿了壓艙物,幾個月以前就封上了。   在五角大樓的官僚們討論它的未來期間,它身邊只剩了一個象徵性的維修隊。有人曾談到用複雜的巡弋飛彈系統把它改造成像俄國新奧斯卡級那樣的核動力導彈潛艇,但最後認為那樣做耗資太大。   伊.艾倫號的工藝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工藝。它的S5W反應爐年頭太久了,無法再用。幾十億個中子核輻射曾浸蝕過它的金屬密閉殼及內部裝置。最近的試驗分析表明,金屬的特性已因過時而變質,變得極度脆弱易損。整個系統頂多再能用三年,換新的反應爐耗費太大。   伊.艾倫號巳衰老,注定要功成身退。維修隊是由它的最後一個作業班組成的,主要是些即將退休的老士官,加上一些需要學習維修技術的小青年。伊.艾倫號作教學之用還是滿可以的,特別是用來學習維修,因為它的許多設備都已陳舊而不能利用了。   加勒里將軍那天一早就登上這艘潛艇。軍士長們都認為這種情況特別不妙。許多年前,他曾是它的第一任艦長,每當艦艇要報廢之前,艦隊司令們總要來看看他們早年指揮過的艦艇。他認出了一些老軍士長,問他們這艘潛艇還有沒有可用之處。對一個愛它的士兵來說,軍士長們做了肯定的答覆。   一艘潛艇在水手們的眼中不光是一部機器。在同一個艦船修造廠,按同樣的設計圖,由同樣的一批人建造的一百條艦船中,每一條都有自己的特性說實話,大多數是些不好對付的特性。但是,當它的水手們熟悉掌握了這些特性後,每每談及時,特別是在回憶時,都是很動感情的。   加勒里將軍在伊.艾倫號上從頭至尾走了一遍,停下來用他那患了關節炎而骨節腫大的雙手撫摸著他曾使用過的潛望鏡,他曾用它來證實在這鋼體之外確實還存在二個世界,還難得地用它來策劃對追逐他潛艇的艦隻或路過的油船進行攻擊,不過這些都是演習。他在伊.艾倫號上當過三年艦長,曾交替使用自己和其他軍官的水兵,設法駛出了蘇格蘭霍利灣。他心中想,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視野多麼開闊,比坐在辦公室看著一群沒精打采的助手跑來跑去強多了。   這是海軍的老章程,要麼升上去,要麼離開。當你真正熟悉掌握了而且真正愛上了某件東西時,那件東西也就離開了你。這有助於鍛鍊組織意識。你得把位子讓給後來的年輕人但是,天哪!要是能再年輕起來,指揮一艘新艦該有多好啊。   而現在,他只有這個機會,對諾福克的這個光禿禿的老傢伙作一次禮節性訪問,看上幾小時。會完成的,加勒里知道。它會出色地完成使命的。他曾希望他的戰艦不是這樣的結局,但是,當你面對現實時,一艘戰艦得到體面結局的情況是極為少有的。   納爾遜的勝利號,即在波士頓海港的憲法號,是唯一得以保存下來的戰艦,受到了榮譽待遇。大多數戰艦都被作為目標給擊沉,或是被拆散後製作剃刀刀片。   伊.艾倫號要為一個目的去殉職。一個難以想像的目的,也許真是可以實現的目的。當他轉回大西洋潛艇司令部時,他心裡在想。   兩個小時以後,一輛卡車開進了伊.艾倫號停泊的船塢。當時值勤的軍士長注意到,這輛卡車來自歐欣阿納海軍一級航空站。他心想,奇怪。   更奇怪的是,走出來的那個軍官既沒有佩戴海軍徽章,也沒有佩戴空軍徽章。   他首先向軍官們敬了個禮,然後向值勤軍士長敬了個禮。此時,另兩名軍官正在發動機艙監督修理工作。這位從海軍一級航空站來的軍官跟著給手下的人員安排任務,讓他們通過甲板艙口把四枚形似彈頭的物體裝上潛艇。這些東西很大,剛剛能通過魚雷艙和彈射艙的艙口,努力了一番才把它們放好。然後把它們放在塑料集裝托板上,再用金屬帶紮穩。   電工士官長看著年輕土兵幹著這項呆板工作,心裡動了一下,這些東西莫非是炸彈。但是又不像,它們太輕了,顯然是普通的金屬片製成的。   過了一小時,又來了一輛卡車,上面裝著一隻加壓水箱。潛艇上的人員都已撤離,艇內已小心地通了風換了氣。接著,三名士兵將管子分別插入這四個物體。完畢後,他們再次為艇體通風換氣,並在每個物體附近留下偵毒器。此時,在場的水兵們才注意到,他們的船塢和隔壁的一個船塢全都由全副武裝的海軍陸戰隊把守著,防止任何人走過來看伊.艾倫號艇上的動靜。   等裝好了,或者說填好了,不管是什麼吧,總之,一切都完成後,一位軍士長又到底下過細地檢查了金屬片。他在小紙本上寫下了模印的首字母縮略詞PPB 76A/J6713。文書軍士長查了查目錄看是代表什麼,他很不喜歡查到的東西PavePatBlue 76,這是一種炸彈,而伊.艾倫號上竟放上了四枚。它曾經裝載過爆炸力強大的飛彈彈頭,這次的炸彈雖然沒那麼大的爆炸力,但水兵們都認為,大有不祥之兆。   沒有人下令,但是大家都會意,於是吸煙信號燈熄滅了。加勒裡不多會兒就回來了,同資深的水兵都分別談了話。年輕的水兵則各自帶著裝備被送上了岸,並且被告誡說,他們對外要說沒有看見、感到、聽到,換句話說,就是沒有注意到伊.艾倫號上有什麼異常情形。這艘潛艇的通海閥將被打開送入海中沉沒。就是這些。華盛頓做出的某種政治決定如果你膽敢將這件事告訴什麼人,別忘了,正如有人說過的,你得在麥克默多海峽值勤二十年。   感謝文森特.加勒里讓諸位老軍士長都留在了艦上。一方面是為了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同這個老相識巡航一番,向這位朋友告別。而更多的原因是,加勒里說了,這樣做是很重要的,這些老士官們都記得,他的話曾是很有權威的。   日落時,軍官們都集合起來。最低的軍銜是海軍少校。兩名四槓海軍上校同三名老軍士長負責反應爐,還有兩名四槓上校負責導航,兩名海軍中校負責電子儀器。其餘的人都將各就各位來處理操作一艘複雜戰艦所需的各種專業工作。艇上人員總共不到正常定額的1/4,這可能會引起老軍士長們的反對。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把這些軍官的經驗考慮在內。   一名軍官將掌握水平舵,軍士長聽後大為震驚。他同電工士官長談了此事,電工士官長卻不以為然。他說,畢竟真正開心的還是駕駛艦艇,而軍官們只能在新倫敦才能駕駛。等艦艇開出後,他們要幹的就是來回走走,像煞有介事的樣子。是這樣,軍士長同意這種看法。可是他們掌握得了嗎?如果掌握不了,電工士官長認為,他們將接管過來軍士長的任務不就是保護軍官們不弄錯嗎?接著他們心平氣和地辯論起誰該當輪機官。這兩個人經驗相當,資歷也相同。   二十三時四十五分,美國伊.艾倫號最後一次出航了。沒有拖輪幫忙,艦長熟練地緩緩轉動著發動機,將它駛離了船塢,沿直線而行。   軍士長嘆服了。他以前曾同艦長一起服役過,那是在飛魚號上和威爾.羅傑斯號上。   後來他對他的鋪友說,沒有用拖輪,什麼也沒有用。   那個老傢伙還真有一手。   一小時後,他們已駛過弗吉尼亞角,並準備下潛。十分鐘後,他們已經無影無蹤了。在水下1|1|0航道上,這個由軍官和軍士長組成的小班子,在人手缺少的情況下駕駛著他們的老潛艇,進入了規定的路線。伊.艾倫號像戰士一樣做出了響應,以十二節的速度行駛著;機械雖巳陳舊,但卻無聲無息地行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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