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克里姆林宮的樞機主教

第12章 第八章 文件轉移

  天快亮時,神箭手發現了飛機的殘骸。有十個人和他一起來,包括阿卜杜爾在內。他們必須快速行動,一旦太陽從山後升起,蘇聯人就會來到。他從一個小丘上觀察那些殘骸,只見墜地後的雙翼已經變形,斷裂的機身像火箭一樣向上傾斜、支離破碎,只有機尾仍可辨認。他哪裏知道這是由於飛行員的技術高超才可能這樣,要想讓飛機在某種程度的控制下降落實在是個奇蹟。他對手下打了個手勢,朝殘骸的主體快步走去,叫他們尋找武器和文件,他和阿卜杜爾則來到殘骸的尾部。   跟往常一樣,飛機墜落的現場也出現很奇怪的景象。有的屍體破碎不堪,有的卻表面完好,死者都是內傷致死。奇怪的是,這些屍體看上去十分安詳,在低溫下已經僵硬,但還沒有結凍。他清點了一下,飛機後部共有六人,全是穿制服的蘇聯軍人。一人穿著國安會上尉的服裝,仍被安全帶繫在座位上,嘴唇周圍有紅色血跡。神箭手想,在飛機墜落後,這人一定還活了一會兒,並且咯過血。他用腳踢了一下屍體,看到一個公事包和屍體的左手拴在一起。看樣子有名堂。神箭手俯身察看手銬是否能輕易取下,可是不行。他聳了聳肩,取出刀子,想把手腕割斷。他剛要把手腕翻過去,準備下手的時候

  那隻手臂猛然一動,接著是一聲尖叫。神箭手猛跳起來。這個人還活著?他俯身看那人的臉,那人的先是咳了一聲,然後吐出一口血來,那對藍眼睜得大大的,眼中夾雜了恐懼及痛苦,嘴唇顫動著,但神箭手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檢查一下,看看是否還有活著的人。神箭手吩咐他的助手。他轉向那位國安會軍官,用普什圖語說:喂,蘇聯人。並用刀子在那人眼前晃動著。   上尉又咳了起來。這時他完全清醒了,只是非常痛苦。神箭手在他身上搜查武器,每當手碰到他身上,上尉就感到劇痛難忍。看來他的四肢尚完好,不過肋骨已斷裂。他掙扎著說了幾句話,神箭手雖略懂俄語,但仍不明白對方講些什麼。其實要理解並不難,因為這位軍官想說什麼是十分明顯的,然而神箭手花了近半分鐘才領會他的意思。

  不要殺我   神箭手明白後,立即繼續搜查。他取出上尉的錢包,把東西全掏出來,幾張照片使他停住了。這人有個妻子,個子嬌小、黑髮、圓臉蛋,雖不漂亮,但笑得很甜;這是她給心上人的笑,笑容使臉上增添了光彩,神箭手也曾見過這樣的笑容。不過,引起他注意的是另外兩張照片。這人有個兒子,第一張可能是在兒子兩歲時拍的,小孩頭髮蓬亂,露出頑皮的微笑。你不能恨小孩,甚至是國安會軍官的小孩也一樣。小孩的另一張照片卻截然不同,與前一張簡直判若兩人:頭髮掉光了,臉上瘦得像皮包骨,而且像古老的可蘭經的書頁那麼透明。他想,小孩已受到死神的威脅,大概是三歲,也許是四歲。這個垂死的小孩臉上露出夾雜著勇敢、痛苦與可愛表情的笑容。為什麼阿拉非遷怒於這些幼小的孩子不可呢?他把照片轉向軍官的臉。

  你兒子?他用俄語問道。   死了,癌症,那人說道,過了一會兒,發現面前的敵人聽不懂。病痛,長期的病痛。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他臉上的痛苦消失了,換成極度悲傷的神情。這個轉變救了他的性命。他吃驚地看到敵人把刀插進刀鞘,但是他太痛苦了,因此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   不,我不能再讓這個女人失去丈夫。神箭手對自己的決定也感到吃驚,似乎真主阿拉在提醒他,在人類的美德中,除了信仰,就是同情了。接著神箭手在上尉褲袋中發現了一串鑰匙,他用其中的一把打開手銬,用另一把打開公事包,裏面裝滿了文件夾,每個都貼了各種不同顏色的標籤,上面都蓋著機密之類的印章。他剛好認得俄語中機密這個詞。   朋友,神箭手用普什圖語說,你將去見我的一個朋友。但得看你能不能撐到那時候了。他補充了一句。

     這件事有多嚴重?總統問道。   可能非常嚴重,穆爾法官回答道。我想叫人來向您簡報一下。   你不是叫雷恩作評估嗎?   他是其中之一,另一位是您已聽說過的格雷戈里少校。   總統翻開行事曆。我給你四十五分鐘時間,十一點到這裏來。   我們馬上來。穆爾掛了電話,然後通知祕書。請雷恩博士過來。   一分鐘後雷恩進來了,他甚至沒有時間坐下來。   我們十一點去見總統,你的資料準備好了嗎?   我對物理一竅不通,不過我想格雷戈里能對付,他現在正和葛萊將軍及賴特先生談話。帕克斯將軍也會來嗎?雷恩問道。   沒錯。   好吧。你要我準備多少圖片?   穆爾法官想了一下。我們不想讓他眼花撩亂,幾張背景照片和一張完整的簡圖就行了。你真的認為那事情很重要嗎?

  無論你想得多遠,這暫時對我們還不會構成威脅,不過這件事的發展是我們不能忽視的。對於武器控制的影響很難估計。我認為沒有直接關係   沒有,我們能肯定。這位中情局局長咧嘴笑了一下。嗯,我們認為可以肯定。   法官,局裏一定有一些關於此事的資料,我還沒有看過。   穆爾和藹地一笑。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上星期五我花了幾乎一整天的時間閱讀有關蘇聯飛彈防衛計畫的舊資料。一九八一年他們在薩雷沙甘發射場舉行一次重大的測試。我們瞭解其中很多細節,比如,我們知道測試的參數在蘇聯國防部內被祕密改變了。這些命令在莫斯科加以密封,並採專人交給發射飛彈的飛彈潛艦艦長馬克.雷明斯。他告訴了我這件事的另一部分,加上我自己探知的其他情況,我認為在那裏有我們的人,而且地位相當高。

  還有其他的根據嗎?法官問道。   雷恩猶豫了一會兒,繼續說:當紅色十月號叛逃時,你給我看過一份報告,也是來自蘇聯國防部的。我記得檔案上的代號是柳木,我只在另一份檔案上見過相同的暗碼,內容完全不同,但也與國防有關。由此我認為有一個不斷改變代號的情報來源,只有十分敏感的來源才會不斷改變代號。如果說有什麼事我沒有弄清楚的話,我只能說,那是需要絕對保密的事。兩週前,你告訴我格雷戈里對杜尚別發射場的評估透過其他管道得到證實,長官,雷恩微微一笑。你花錢是要我來瞭解這些事情的關連。我不該知道的東西不讓我知道,這倒沒什麼,不過我認為這些事情卻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如果你要我向總統簡報,那我應該帶正確的情報去。

  請坐,雷恩博士。穆爾不想問他是否已和任何人討論過這件事。現在該在特級情報的閱讀名單上增加一名新成員嗎?過了一會見,他狡猾地笑了起來。   你見過他。法官繼續講了幾分鐘。   雷恩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腦海裏再次浮現出那張臉。天啊,是他在替我們蒐集情報可是我們能使用他的情報嗎?   他以前曾給我們技術資料,大部分我們都用上了。   我們可以把這件事告訴總統嗎?雷恩問道。   不,他不希望我們和他談這樣的事。不久前他告訴我們,他不想知道隱蔽行動的細節,只要讓他瞭解一下最後的結果就行了。總統像多數政治家一樣,話太多了,不過至少他有自知之明。由於總統的話太多,我們喪失了一些情報員。死在多嘴的國會議員手裏的情報員,更是不計其數。

  那麼這份報告什麼時候能送來呢?   快了,也許本週,也許要過三週   如果可行的話,我們可以把他們瞭解的東西加到我們瞭解的東西中雷恩望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法官,自從我來到這裏之後,我每天至少自問一次:這地方最引人注意的是什麼,是我們知道的還是我們不知道的?   穆爾點頭表示同意。很好,雷恩博士。請把簡報的內容準備好,不過不要提及我們的朋友。如果有必要,由我來處理就可以了。   雷恩搖搖頭,走向自己的辦公室。他幾度猜測自己的機密等級是否比總統的還高。這時他已確定無疑。他問自己,這是不是個好現象,不過他承認自己也弄不明白。他專心考慮著這位情報員及其情報的重要性。這樣的事已有先例,一九四一年駐日本的傑出情報員理查德.佐爾格,他給史達林的警告沒人相信;平科夫斯基曾提供西方有關蘇聯軍事力量的情報,很可能因此防止了古巴飛彈危機中的核子戰爭。現在又有一個。他沒想到,在中情局裏只有他見過這位情報員的模樣,卻不知道這人的名字和化名。他也根本沒想到,穆爾法官不知道樞機主教長得什麼樣子,幾年來甚至避免看那張照片,而其中的理由甚至無法向他的手下解釋。

     電話響了,一隻手從毯子底下伸出來抓起聽筒。喂,早安,坎黛絲。格雷戈里在蘭格利說道。   六千里之外,坎黛絲博士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望了望時鐘。你在機場吧?   仍在華盛頓,親愛的。如果運氣好,今天我會飛回來。聽起來他累了。   發生什麼事了?她問道。   哦,有人搞了一次測試,我得解釋一下這對某些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好吧。你回來時再告訴我,親愛的,我去接你。坎黛絲頭腦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回答問題時,已違反了保防規定。   當然。我愛妳。   我也愛你,寶貝。她放回聽筒,重新看了一下時鐘。還可以再睡一小時。她打算帶一位朋友去上班。格雷戈里在東飛之前把車留在實驗室了,她將開那輛車去迎接他。

     雷恩得再次為格雷戈里開車,穆爾則讓帕克斯將軍坐上局裏的那輛豪華轎車。   以前我問過你:我們能找出俄國佬到底在杜尚別幹什麼的機率有多大?   雷恩回答前猶豫了一下,接著便想到格雷戈里會在橢圓形辦公室聽到全部的情況。我們有人正在設法弄清楚他們是怎麼增大輸出功率的。   我很想知道你們怎樣做。年輕的少校說。   不,你不能知道。相信我。雷恩把目光從過往車輛移到別處。如果你知道那些情況,不小心說漏了嘴,人頭會落地的。以前就發生過這種事。蘇聯人對間諜的處置十分嚴厲,據說他們會燒死一個,我是說他們把人活活扔進焚化爐。   哦,得了吧!沒有人會那樣   少校,哪天你該走出實驗室,看看這個世界齷齪到什麼地步。五年前,有人企圖殺害我的妻子和孩子,他們得飛行三千英里來幹這件事,然而他們還是來了。   哦,對了!你是   那是陳年舊事了,少校。雷恩已經懶得再提這件事。   那是什麼滋味,長官?我是說,你事實上打過仗,真槍實彈,我是說   那不是鬧著玩的。雷恩幾乎笑出聲來。臨場時,你得記得該做的事,就這樣。要不就是成功,要不就是失敗。如果走運,一直到事情結束你都會做得很好。   在走出實驗室時,你說你曾經是個海軍陸戰隊員   那幫了點忙,至少有人教了我一些東西。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你大概在上中學,不過雷恩沒將這句話說出口。這件事談到這裏已經夠了。見過總統嗎?   沒有,長官。   請叫我傑克,好嗎?他人很好,專心聽講,喜歡提問題,看上去兩眼惺忪,但是你可別上當。依我看,他昏昏欲睡的樣子是為了欺騙政客。   政客容易受騙嗎?格雷戈里問道。   雷恩哈哈一笑。有些人是這樣。武器控制的頭號人物也將在場。歐尼大叔,艾倫,以前是位職業外交官,達特默思大學和耶魯大學畢業;他很精明。   他想把我的心血在談判桌上廉價賣掉。總統還留他幹什麼?   艾倫是個與蘇聯打交道的專家,他不會被個人的私見影響自己的工作。老實說,我不知道他對這些事有什麼看法。就像醫生一樣,一個外科醫生不必喜歡病人,他只是負責開刀治病。至於艾倫先生,他知道怎麼硬著頭皮聽完談判過程中的廢話。你從未聽說過這些,對吧?雷恩搖搖頭,笑嘻嘻地注視著來往的車輛。大家以為這種事多有戲劇性,但事實上並非如此,我從未見過比這更令人厭煩的事了。雙方講的全是相同的事,一談就是幾小時。他們每隔十五分鐘或二十分鐘又重複一遍,整天都這樣,日復一日。過了一週左右,這一方或那一方作點小小的改變,然後再重複談上幾小時。另一方和首都聯繫,也作點小改變,然後再不斷重複。就這樣持續幾週、幾月,有時甚至幾年。但是歐尼大叔卻擅長這個,他覺得這種事令人激動。就我個人而言,一週沒談成,我就寧可發動一場戰爭,來結束談判過程。這話引來一陣大笑。不要引用我這句話。這與盯著油漆變乾一樣,令人厭煩透頂。不過這是重要的工作,需要花特別多的心思。歐尼是個無趣頑固的老傢伙,可是他知道該怎麼做這項工作。   帕克斯將軍說他要中止我們的工作。   嘿,少校,你可以去問他,我自己去問也沒關係。雷恩駛離賓州大道,緊跟在中情局那輛轎車的後面。五分鐘後,他和格雷戈里都來到白宮西廂接待室裏,坐在一幅複製的名畫下面。法官正在與總統的國家安全顧問皮特交談。總統與貿易部長的交談已接近尾聲。最後,一名密勤幹員來請他們,並帶領他們穿過走廊。   橢圓形辦公室就像電視中看到的一樣,比一般人想像的要小。雷恩和格雷戈里被安排坐在靠北側牆邊的小沙發。總統先生坐在辦公桌旁。雷恩注意到格雷戈里這時臉有點蒼白,便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情景。甚至白宮內部的人員有時也會承認這個房間的威力令人心驚膽戰。   你好,又見面了,傑克!總統大步走過來握住他的手。你就是赫赫有名的格雷戈里少校吧?   是,長官。格雷戈里一時語塞,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我是說,是的,總統先生。   放輕鬆些,坐吧。要咖啡嗎?他指了指辦公桌一角的盤子。當總統倒了一杯咖啡給他時,格雷戈里的眼睛差點掉出來。雷恩極力克制住不笑出聲來。他心想,總統既威嚴,又平易近人,或者說具有能使人輕鬆自在的天分。倒咖啡的客套常常使人更不自在,也許那不是偶然的。少校,我聽到他們對你及你的工作讚許有加,這位將軍說你是他的手下中表現最出色的一位。帕克斯聽後挪了挪身子。總統靠皮特那邊坐下。好了,我們開始談正事吧。   雷恩打開公事包,在小桌子上放了一張照片和一張簡圖。總統先生,這是一張衛星拍攝的照片,我們稱為巴哈和莫扎特的兩處設施。它們位於塔吉克共和國杜尚別市東南方的山上,距阿富汗邊境約七十英里。這座山大約有七千六百英尺高,兩年來我們一直在觀察。這一張,他放下另一張照片。是薩雷沙甘。三十年來,蘇聯人一直在這裏搞彈道飛彈防衛系統。這裏的場地應該是雷射武器測試場。我們相信兩年前蘇聯人在雷射武器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於是他們改變了巴哈設施的任務,開始研究雷射武器,上週他們進行了大功率測試。   巴哈的這一陣列是雷射光發射器。   他們用它摧毀了一顆衛星嗎?皮特問道。   是的,長官,格雷戈里少校回答。用我們在實驗室的行話說:將它徹底摧毀他們把足夠的能量送到衛星上,熔化部分金屬,徹底毀掉太陽能電池。   我們還不能辦到這點嗎?總統問道。   不能,長官,我們無法從武器前端放出那麼多的能量。   他們怎麼超過我們了呢?我們正投入大量資金在雷射武器,對吧,將軍?   帕克斯對最近的進展感到不安,不過他的聲音很平靜。蘇聯人的投資也不少,總統先生,他們取得不小的進展,因為他們對核融合下了很多功夫。幾年來他們大量投資在高能物理研究方面,以便研製出核融合反應器。大約十五年前,他們在搞飛彈防衛計畫時就結合了這方面的努力。如果在基礎研究方面也花那麼多的時間與精力,就會有成果。現在他們的成果豐碩。他們發明的無線電頻率四極體,也就是使用於中性粒子(編註:neutral particle,不帶電荷的粒子)束實驗的那種東西。他們發明了托馬克磁容裝置,我們在普林斯頓仿造了這個裝置。他們還發明了陀螺電子儀。這些是我們所知道的高能物理方面的三大突破,我們已將這些裝置部分使用在我們自己的戰略防禦機先計畫研究中,而他們一定也會想到同樣的用途   好,我們從他們的測試中還知道些什麼?   又輪到格雷戈里說話了。長官,我們知道那是從杜尚別發射的,因為另兩個在薩雷沙甘和塞米巴拉金斯克的高能雷射光測試場均是在衛星可見的地平線以下我的意思是,在這兩個地方看不到衛星。我們知道那不是紅外線雷射光,否則光束會被眼鏡蛇美女飛機上的感測器發現。長官,我猜測該系統使用的是自由電子雷射光。   的確是,穆爾法官說,我們剛證實了這點。   那是我們的運茶快船計畫正在研究的東西,看來,它作為武器使用的潛力最大。   請問為什麼,少校?總統問道。   能量效率,長官。事實上雷射光產生自真空中的自由電子流。那意味著它們不像一般的情況那樣附屬於原子。你使用線性加速器(編註:linear accelerator,沿著一直線,靠交變電壓的作用加速電子、質子或重離子的粒子加速器)產生電子流,把它們射進空腔振盪器,就有一股低能雷射光沿著軸線發亮。這個觀念的意思就是:你能使用電磁體在電子流橫切方向振盪電子。你得到的是一束與扭動磁子振盪頻率一致的光束那意味著你能像收音機一樣調整它的頻率,長官。透過改變光束的能量,你可選擇正確的頻率,然後再次把電子送回線性加速器中,把它們重新射回雷射光空腔振盪器。由於這些電子已經處於高能狀態,在那裏你可獲得許多能量效益,在理論上至少可發射出你輸入能量的百分之四十。如果確實能獲取這種效率,你就能摧毀任何可以看到的物體。長官,我們談論的高能等級是相對而言的,與全國用在餐飲的電力相比,雷射光防衛系統需要的電力根本是微不足道。問題在於使之確實發揮效益,而這點,目前我們還做不到。   為什麼不能?這時總統很有興趣,向前側身洗耳恭聽。   我們仍在學習如何使雷射光切實可用,長官,最基本的問題在雷射光空腔振盪器,那是能量脫離電子變成光束的地方。我們還不能造出很寬大的振盪器。如果空腔振盪器太窄,能量密度太高,振盪器的空腔以及反射鏡的光學塗層都會被燒壞。   但是他們卻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們是怎麼解決的呢?   我知道我們現在問題出在那裏。你把能量送入雷射光束時,電子的能量變得少了,懂嗎?這也就是說,你不得不減弱容納電子的磁場並且要記住,在此同時,你也不得不繼續擺動磁場。我們尚未解決這個問題,也許他們在核融合發電的研究上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要想從控制之下的核融合中得到能量,就必須使用磁場控制大量高能電漿。原則上,這跟我們操縱自由電子的方式是一樣的。在這個領域裏,大部分的基礎研究來自蘇聯,長官。他們領先我們是因為他們在最重要的地方花了更多的時間與經費。   可以了,謝謝你,少校。總統轉向穆爾法官。亞瑟,中情局有什麼看法?   嗯,我們的意見不會與格雷戈里少校的有分歧他剛花了一天的時間向我們的科技人員作簡報。我們證實蘇聯人在那個地方的確有六個自由電子雷射光發射器。他們在輸出功率方面已有突破,我們正設法搞清楚是什麼樣的突破。   你能辦到嗎?帕克斯將軍問道。   我剛才已經說過我們正在設法,將軍。如果我們夠幸運的話,本月底就會有答案。   好,現在我知道他們有建立威力巨大的雷射光發射器的能力。總統說。下一個問題:這是件武器嗎?   也許不是,總統先生,帕克斯將軍說。至少目前還不是。他們仍有高熱光暈的問題,因為他們仍不會仿製我們的適應光學設備。他們已經從西方獲取許多科技,但不包括這個。在獲得這種科技之前,他們無法像我們那樣使用陸基雷射,即藉由軌道上運行的衛星的反射鏡把光束中繼到遠處的目標。但是他們現有的東西也許能重創低地球軌道衛星。當然也有辦法保護衛星免遭損害,但這倒是昔日裝甲和彈頭之間的競爭,最後彈頭往往會獲勝。   這就是我們應該透過談判削減核武的原因,艾倫第一次開了腔。帕克斯將軍毫不掩飾、生氣地朝他望去。總統先生,我們已體會到剛體會到一些這些武器可能會有多危險且令局勢失衡。如果我們認為杜尚別這地方搞的只是反衛星武器,那麼請看看它對限武協定的履行,以及對情報蒐集的整體意義吧。如果我們現在不阻止這些東西,將來局勢可能會演變成一片混亂。   你不能阻止進步。帕克斯說。   艾倫鼻子一哼。進步?見鬼,我們已草擬了裁減一半武器的條約,那才是進步,將軍。你們剛剛在南大西洋上空進行的測試中,有一半沒有命中。你能除掉多少飛彈,我也同樣能做到。   雷恩心想,將軍聽了這話準會從椅子上跳起來,沒想到他仍相當理智。艾倫先生,那是一整套實驗系統中的第一次測試,而且有一半確實命中了。事實上,不到一秒鐘,所有的目標都被消滅了。明年夏天,格雷戈里少校便可解決目標瞄準問題。對吧,小夥子?   是的,長官!格雷戈里大聲說。我們只需在程式碼那部分下些功夫就可以了。   好,如果穆爾法官的手下能早點告訴我們,蘇聯人是如何增強雷射功率的,我們就幾乎能對該系統的其餘部分作測試並加以驗證。再過二至三年,我們將解決一切問題,屆時我們必能認真考慮部署問題。   如果蘇聯人把你的反射鏡從空中打下來怎麼辦?艾倫認真地問道。你可以在地區建立最好的雷射光系統,但至多只能保衛新墨西哥州而已。   他們首先得發現反射鏡,那比你想像的要困難得多。我們可以把它們安置在很高的軌道,在三百到一千英里之間。我們可以使用匿蹤技術使它們難以被雷達發現。大多數衛星都無法做到這點,但是我們的衛星卻能。我們的衛星反射鏡較小且輕,這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大量部署。你知道空間有多大嗎?有多少萬個這樣的衛星在軌道上運行?他們絕不可能把它們全部打下來。帕克斯大膽地說。   傑克,你一直在觀察蘇聯,有什麼看法嗎?總統問雷恩。   總統先生,我們所對抗的主要力量是蘇聯人保衛自己國家的心結我是說確保它不受攻擊。他們搞了三十年,在這方面投入大量資金,因為他們認為值得這麼做。在詹森執政期間,柯錫金就說過防衛是道德的,攻擊是不道德的。總統先生,那是蘇聯人的說法,而不只是一個共產黨員的說法。老實說,我同意這種說法。如果我們真的進入軍備競賽的另一回合,至少應該是防衛性的而不是攻擊性的,用雷射光屠殺上百萬生靈未免太殘忍了點。雷恩說。   但是雷射武器會改變整個權勢的均衡。艾倫反駁說。   美、蘇目前的權勢均衡也許相當穩定,但從基本上來說,還是相當不穩定。雷恩說。   但是它發揮效用,維護和平。   艾倫先生,我們現有的和平是一種持續的危機。你說我們能夠削減一半的核子武器,那又怎麼樣呢?你可以削減蘇聯三分之二的核子武器,但他們仍有足夠的彈頭可以把美國變成火葬場。我們的核子武器也一樣。正如我們從莫斯科回來後所說的,現在談判桌上的限武條約只是在裝點門面而已,它不能增加絲毫的安全。它是一個象徵也許是重要的象徵,但只是象徵而已,沒有多少實質性的作用。   哦,我說不上來,帕克斯將軍說。如果你減少我一半的目標量,我不會在乎的。艾倫聽了,向他投去不滿的一瞥。   如果我們知道了蘇聯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接下來又該怎麼做呢?總統問道。   如果中情局給了我們有用的資料,又有什麼幫助呢,少校?帕克斯轉過頭來。   如果正如所預料的,三年後我們將展示一個武器系統,再過五到十年就能部署這種武器。格雷戈里說。   你能確定嗎?總統問。   當然,長官。像阿波羅計畫一樣,它不只是在發明一種新科學,更是在積極學會如何運用已有的技術。完成之後,接下來的問題會比較容易解決。   你是個十分有自信的年輕人,少校。艾倫以師長的口吻說道。   是的,長官,我很有自信,我認為我們能辦到。艾倫先生,我們的目的跟你的目的並不完全相左,你想消滅核子武器,我們也想。也許我們能幫助你,長官。   好啊,說得好!雷恩抑制住臉上的笑容。這時有人輕輕敲門。總統看了看錶。   今天只能談到這裏,待會兒我要和司法部長共進午餐,商談反毒計畫。感謝你們花時間來討論問題。他又看了一眼杜尚別場地的照片,然後站起來。在座的人也都站起來,大家排成單行從側門走出去。   幹得不賴,小夥子。雷恩悄聲對格雷戈里說。      坎黛絲看到了屋外的那輛車,那是她在哥倫比亞大學念書時的一位朋友開來的。她是碧翠斯.陶西格博士,也是一位光學物理學家。她們之間的友誼源於大學時代,她比坎黛絲時髦些。碧翠斯駕駛的是一輛日產的跑車,速度很快,有超速罰單為證,雖然這輛車和她的衣服很配,但她的髮型和傲慢的個性卻令男人討厭。   早安,小陶。坎黛絲迅速上了車,繫上安全帶後關上車門。乘坐碧翠斯的車,你總要繫安全帶儘管她自己開車時從來不用。   昨夜很難熬吧,坎黛絲?這天早晨,她穿了一件式樣簡單、稍帶男子氣的毛衣,脖子上圍著一條絲巾。坎黛絲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當你白天身穿廉價的實驗衣時,誰還管實驗衣下面是什麼當然格雷戈里另當別論,他感興趣的是內衣的裏面。她想著想著,忍不住笑了。   他在這裏時,我睡得好些。   他上哪裏去了?碧翠斯問道。   華盛頓。她打了個哈欠。早晨的太陽在她們急駛的道路上投下影子。   去幹什麼?碧翠斯加大油門上了高速公路的斜坡。坎黛絲覺得自己的身體被安全帶緊緊勒住。她開車為什麼老是那麼快,坎黛絲心想,這又不是摩洛哥的大賽車。   他說有人進行了一次測試,他得向某人說明情況。   哦。碧翠斯望著後視鏡,在這個正值交通尖鋒的車流中,將車開上第三車道。她熟練地變換速度,擠進一個比她的跑車僅長十英尺的空位,後方車上的司機氣憤地按了一下喇叭。她只是微微一笑。大腦中同時想著格雷戈里去說明的測試不會是美方的,再說,世上沒有多少國家在做這個書呆子必須去說明的測試。碧翠斯不知道坎黛絲到底看上格雷戈里哪一點。她想,愛情是盲目的,甚至是聾的和蠢的,特別是蠢。可憐而又相貌平凡的坎黛絲,本來可以找個更好的對象,唉!要是讀大學時她能與坎黛絲同住一室就好了,那她一定會替坎黛絲出點主意。格雷戈里什麼時候回來?   也許是今晚,他會來電話。我要去開他的車回來,他把車停在實驗室了。   在座位上墊條毛巾再坐,到處黏黏的,髒死了。她哈哈大笑起來。格雷戈里平常開雪佛蘭車,這車正配這個書呆子,碧翠斯暗自想道。車裏到處是糖果的透明包裝紙。不論是否需要,他每年才洗一次車。她很想知道他在床上時喜歡幹什麼,而不是在早晨或你剛醒來以後;但又忍住沒有問。想到她的朋友跟那種書呆子同床,就令她毛骨慄然。坎黛絲對有些事是那麼地天真、單純,甚至愚蠢!嗯,也許她會清醒過來,應該還有希望。妳的反射鏡進展如何?   妳是指硬石計畫?再給我一年時間就會有結果了。妳要是還在我們這組工作就好了。坎黛絲博士說。   我比較適合做行政工作,碧翠斯十分誠懇地回答,而且我不如妳聰明。   但妳比較漂亮。坎黛絲若有所思地說。   碧翠斯回頭看著朋友。對,仍然有希望。      菲利朵夫四點時拿到完稿的報告。邦達連科解釋說,因為能接觸機密資料的祕書們都忙著其他資料,因此報告耽誤了;報告連同圖解,一共四十一頁。年輕的上校把所有的工程術語轉換成淺顯易懂的文字。菲利朵夫花了一週閱讀了檔案中有關雷射光的所有資料。雖然他不太明白它們的操作原理,但是他把所有的運作細節全部裝進了腦袋,這使他覺得自己像隻鸚鵡,能夠重複語言而不解其意。不過,那樣就夠了。   他慢慢地閱讀,邊讀邊記。儘管他的聲音聽來已有些生硬,但他的頭腦比邦達連科上校想像的還要敏銳。有關這次計畫取得突破的主要部分看來實在很簡單,關鍵不在於雷射光空腔振盪器的大小,而在於其形狀要配合磁場,形狀適合了,尺寸幾乎可以任意加大。這個新的限制因素變成了超導磁脈衝控制組的一部分。菲利朵夫歎了口氣,西方又犯老毛病了。蘇聯還沒有合適的材料,因此,像以往一樣,國安會從西方取得材料,這次是經過瑞典從捷克運來的。難道他們永遠學不乖,不知道防範這點嗎?   報告斷言,剩下的問題是在光學和電腦系統方面。菲利朵夫心想,我倒要看看我們的情報機構怎麼處理這件事。最後,他花了二十分鐘看新型雷射光發射器的圖解。當他把報告看到閉上眼睛就可以回想起每一細節時,他把報告放回文件夾中,看了一下錶,按電鈕傳喚祕書,那位准尉立即出現在門口。   上校同志,找我嗎?   把這個文件夾送到檔案中心第五組,最高機密等級。哦,今天的文件銷毀袋在哪裏?   在我那裏,同志。   替我拿來。准尉回到前室,一會兒後,拿來了一個帆布袋,這個袋子每天都要送到文件銷毀室去。菲利朵夫拿起袋子,把文件裝進去。你走吧,我出門時順便把這送走。   謝謝,上校同志。   你工作夠辛苦的了,尤里.伊里奇。晚安。祕書走了,門關上後,菲利朵夫又拿出幾頁紙放入袋內,那不是國防部下發的文件。每隔一個星期左右,他都要親自處理一次文件銷毀袋。菲利朵夫協助處理辦公室工作的那位准尉以為這是上司的好意,或是認為有些特別機密的文件要銷毀。不管怎麼說,這是上校很久以前就養成的習慣,安全部門也認為這是例行公事。三分鐘後,在他走到自己的座車途中,他走進文件銷毀室。一位年輕的中士極為恭敬地打開焚化爐的門,望著這位史達林格勒英雄放下公事包。他用那隻燒傷過的手把袋子打開,然後用那隻健全的手舉起文件,把一公斤左右的機密文件倒進了國防部地下室的煤氣爐火中。   這位中士哪裏知道,此時他正在幫助一個人銷毀嚴重的叛國證據。上校在記錄本上簽名,說明他已銷毀了他那個部門的文件。菲利朵夫友善地點點頭,把文件銷毀袋掛到鈎架上,離開房間朝等候他的公家轎車走去。   菲利朵夫知道,今晚幽靈又要出現了,明天他該去洗澡,順便將一份情報送往西方。在回住處的路上,司機在一家僅向特權分子開放的商店停下。在這裏排隊的人寥寥無幾,菲利朵夫買了一些香腸、黑麵包和一瓶伏特加。為了表示同志的情誼,他也替司機買了一瓶;對一個年輕的士兵來說,伏特加比金錢還好。   十五分鐘後,菲利朵夫在自己的住處,從抽屜中拿出日記本。他先畫下邦達連科報告中所畫的簡圖。每隔幾分鐘,他總要望一眼相框中妻子的照片。正式報告的內容大體上是沿用手抄的那一份;但他只能寫下十頁左右的內容,於是邊寫邊仔細地加入評論性的詞句。樞機主教的報告總是簡潔明暸,那是因為具備寫了一輩子作戰守則的功力。寫完後,他戴上手套走進廚房。在西德製造的冰箱底部鋼板上,有一架小型照相機。菲利朵夫戴著手套雖然不大方便,但仍十分熟練地使用照相機。他只花一分鐘就把剛寫好的日記拍下,然後倒捲膠片,取出膠捲放進口袋,把照相機放回原處後才脫下手套。接著,他調節了百葉窗,菲利朵夫是個極為小心謹慎的人。他仔細檢查住處的房門,如果發現鎖上有刮痕,就表示門鎖被專家動過手腳。事實上,任何人都可能留下刮痕。每當他從路邊預定地點的輪胎痕跡證實報告已到達華盛頓後,他就從日記本中撕掉那些專頁,放入口袋帶到國防部,裝進文件銷毀袋,親自倒入焚化爐。二十年前,菲利朵夫曾監督了文件銷毀系統的安裝。   事情辦完後,菲利朵夫上校再次望了望愛蓮娜的照片,問她這樣做對不對。但愛蓮娜像往常一樣,只是對著他微笑而已。他想,這些年求這一切還是一直折磨著我的良心。他搖搖頭。接著那是儀式的最後部分。他一邊吃著香腸和麵包,一邊想起很久以前在愛國大戰中死去的同志,但是他不能詢問為國捐軀的人們,自己背叛祖國是否正確。他想他們應該比愛蓮娜更清楚,但是他不敢去想答案,半公升的伏特加酒也未能提供答案,不過至少酒使他的大腦變得昏沉沉的。十點以後,他燈也沒關,便踉踉蹌蹌上了床。   十一點剛過,一輛轎車經過他的住宅前面寬闊的大道,一對藍眼注視著他家的窗戶。這次是弗利,他注意看了一下百葉窗。在回自己住處的途中,他又傳遞了另一個祕密訊息。莫斯科一位清潔工建立了一套暗號,看上去不會引人注意;例如,燈桿上的粉筆記號,每一個這樣的記號就是告訴情報傳遞小組的成員到指定的崗位去。清晨,中情局駐莫斯科站的另一位成員就會去檢查這些暗號,如果有任何差錯,弗利可以自行中止一切行動。   儘管弗利覺得工作很緊張,不過他覺得這項工作也有許多樂趣。一方面,蘇聯人配給樞機主教一幢位於交通繁忙地段的公寓,這替他們的工作帶來許多方便。另一方面,蘇聯官方在對新使館動手腳的同時,禁止他及家人住在這附近,那樣就迫使弗利或他的妻子每天晚上得開車經過這條大道。這小倆口非常高興兒子能加入他們的曲棍球隊。弗利下車時心想,若有一天離開這裏了,他將會感到留戀的。現在他喜歡青少年協會的曲棍球超過了棒球。啊,還有足球。他不希望兒子玩美式足球,許多小孩因此受了傷,兒子年紀還小呢。不過關於兒子的未來是以後的事,眼前還有不少事要擔心呢。   在自己的住處,他必須注意不要大聲說話。據說美國人住的每一間公寓、房間,竊聽裝置多如牛毛。不過多年來,弗利和傅瑪麗總是把這件事當作笑料。他進屋掛好上衣後,親了妻子一下,同時在她耳朵上搔癢。她咯咯地笑起來,兩人做情報工作都已緊張得精疲力竭了,但是只要再忍耐幾個月就可以回國了。   招待會進行得怎麼樣?她故意對著牆壁中的竊聽器問道。   和往常一樣乏味。這個回答就這樣錄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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