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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開場

虹彩六號 湯姆.克蘭西 15889 2023-02-05
  約翰.克拉克覺得不太自在。雖然比起全世界大部份的飛行員,克拉克的飛行時數要高出許多,也瞭解各項關於飛安的統計數字,但他還是不喜歡搭乘一架只有兩具發動機的客機飛越大西洋。四才應該是飛機發動機數目的正確數字,因為一具發動機故障代表飛機只喪失百分之二十五的動力;但在這架聯合航空的波音七七七上,一具發動機熄火就代表動力少了一半。也許今天是因為他的妻子、女兒、女婿都在飛機上,才使他特別緊張。不,這樣講不對,他才不會緊張,至少絕不會因為搭飛機而緊張。也許只是有一點感覺不對勁為什麼呢?他問自己。在他身旁,妻子珊蒂正聚精會神地讀著一本偵探小說。克拉克努力把精神集中在《經濟學人》雜誌的標題上,但總覺得後頸傳來一陣陣涼意。他抬起頭想察看四周有什麼動靜,但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切正常,根本沒什麼不對勁,他可不想被空服員當成緊張兮兮的神經質乘客。他啜飲了一口白酒,聳聳肩膀,重新讀起那篇敘述當今世界局勢一片和平的文章。

  一片和平,是的,他對自己微笑,現在的世界比起他所經歷過的大半輩子冒險生涯的確是要平靜太多了不用再從一艘潛艦偷偷游出來,摸上蘇聯海岸去接回投誠者;或者秘密飛往德黑蘭,去做一些伊朗人鐵定不喜歡的事;或者沿著一條北越的河流向上游,搭救一名被擊落的飛行員。或許將來鮑勃.霍茲曼會把他的故事寫成一本書,但問題是,誰會相信這些事?而且,中情局也不會准許他把這些故事說出來的,除非他死了。克拉克可不希望這一天來得太早,更何況他正等著抱孫子呢媽的,他不禁暗笑,不太願意去想像女兒、女婿的閨房事。佩琪在新婚之夜一定中了一枚送子天使的銀色子彈,他的女婿可是急著想當爸爸呢。約翰轉頭看著後面的商務艙;分隔頭等艙與商務艙的簾幕沒有拉上,他可以看到商務艙的空中小姐正在示範逃生程序,而乘客們則大多將雙手交叉在胸前,不經意地看著。如果我們的飛機以四百節時速撞擊海面,請您取出椅子下的救生衣,拉開充氣閥他曾經聽說過,亮黃色的救生衣可以幫助搜索飛機從空中發現墜毀的位置,而這也是它們唯一的用途。

  克拉克再度環顧頭等艙。他總覺得脖子後面傳來微微涼意,為什麼?飛機已經快滑行到跑道盡頭,空服員也開始作最後的巡視,收走他的酒杯,最後停在亞利司特身旁。當亞利司特把椅背豎直時,克拉克與他交換了一下眼神,發現這個英國佬的表情頗為有趣。他也覺得不自在嗎?要曉得從來就沒有人會把緊張一詞用在他們兩個身上。   在被調到英國秘密情報局之前,亞利司特.史丹利原本是SAS(Special Air Service,特戰空勤部隊)的一名少校。他的工作與克拉克近似,都是去幹那些別人沒膽子幹的棘手任務。兩人上一次見面是八年前在羅馬尼亞執行任務時的不期而遇;克拉克很高興這回他們能有機會再合作,雖然兩個人似乎都已經老得玩不動那些有趣的事了。對克拉克來說,行政工作實在是不適合他,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不再是二十幾歲、三十幾歲的年輕人了甚至連四十幾歲也離他甚遠。這個年紀還要在小巷裡急奔,或是翻過一道圍牆,似乎是吃力了點克拉克想起一個星期前丁在蘭格利中情局總部裡告訴他好消息時的情景;那天丁的表情格外恭敬,因為他們即將擁有第一個孩子,而他就要當外公了。媽的,克拉克告訴自己,至少自己經歷了大半輩子的冒險生涯還能活到今天,還可以抱怨自己變老了不對,是年紀變大了點。現在他已經榮升為一個新成立單位的負責人負責人,一個對老頭子的禮貌稱呼但是你沒法對總統說不,尤其當他又是你的朋友時。

  發動機的噪音愈來愈大,飛機開始在跑道上加速衝刺。對克拉克來說,這種感覺是再熟悉不過了;整個人被推進椅背,就像是開著跑車從紅燈停車線前一躍而出,只是力量更加強烈。很少出外旅行的珊蒂繼續埋首於小說中,連頭都沒抬一下。約翰想,這本書一定不錯。雖然他對偵探小說毫無興趣,因為他覺得這種書只會使他變笨,而他自己幹過的事都比小說情節還要來得離奇呢。起飛,他的腦海中響起這個微小的聲音,幾乎就在同時,腳上傳來的感覺也告訴他,他們已經離地。機鼻揚起,機身隨著進入空中,起落架升起收入機艙;這趟飛行的開始相當平穩。旁邊的人紛紛放低椅背,準備一覺睡到倫敦希斯洛機場。約翰也放低了椅子,不過他打算先吃晚餐。   我們上路了,親愛的。珊蒂說,暫時讓視線離開書本。

  我希望妳會喜歡那邊。   至少我在讀完這本小說以後還有三本食譜可看。   約翰微笑:兇手是誰?   不確定,不過很可能是他老婆。   嗯,找律師辦離婚實在是太貴了。   珊蒂被逗笑了,繼續讀她的小說。空服員們從椅子上站起來,開始提供飲料。克拉克看完了《經濟學人》,接著拿起一本《運動畫報》。該死,他將會錯過今年的美式足球季後賽;即使在執行任務,他也不希望錯過它們。有時克拉克會想:如果當年他投身於職業運動,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他在高中時是優秀的後衛,印第安納大學還曾為此(也為了他的游泳技術)而願意提供獎學金給他。但是克拉克決定跟隨父親的腳步,放棄學業加入了海軍,然後成為海豹小組的一員,而不是一個驅逐艦上無所事事的水手

  克拉克先生?空服員遞上菜單。克拉克太太?   搭頭等艙的好處就是所有的空服員都叫得出你的名字,好像他們都認識你一樣。由於約翰搭飛機的里程數極為可觀,因此享有自動升等的待遇。不過從今以後,由於英國航空公司與英國政府之間的默契,他幾乎都得搭乘英航的飛機。   菜單很不錯,就和大部份國際航班的頭等艙一樣,酒也很好不過他決定要礦泉水。他把上身向後靠緊椅背,捲起襯衫袖子;飛機上的溫度對他來說似乎永遠太高。   機長的廣播打斷了每個人座位前個人電視的影片播放。機長宣佈將略往南飛,以便利用噴射氣流加快速度。如此一來,威爾.加奈特機長解釋,我們將可以提前四十分鐘到達希斯洛機場。他當然沒說這樣也會引起一些晃動。航空公司總希望節省油料;省下四十五分鐘的油足夠讓他在個人紀錄上記個大功好吧,也許只是一個小功

  機身向右傾斜;此時飛機正飛越紐澤西州海島市的上空,然後是連續三千哩的海上飛行,五個半鐘頭後,他們才會到達愛爾蘭西岸,他打算在航程中小睡一下,至少這個機長不會拿一堆廢話來煩人:各位旅客,我們現在的飛行高度是四萬呎,也就是說,如果機翼突然脫落,我們要往下摔將近八哩才會空服員開始送上餐點。後面的商務艙也在送餐,一時之間,機艙走道裡充斥著推車。   機艙左側有點不對勁。一個衣著正式、穿著夾克的男人引起了約翰的注意;通常人們上了飛機之後都會把外套脫下來,可是   一把白朗寧自動手槍。不到一秒鐘,亞利司特也發現了。然後是兩個傢伙在機艙右方出現,朝著克拉克這邊走過來。   噢,該死。他低聲咒罵,聲音低到只有珊蒂聽到。她轉頭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他立刻握住她的手,避免她叫出聲來。可是他阻止不了坐在走道另一邊的那位女士其實她也沒有叫得很大聲,因為她已經嚇得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空中小姐看著劫機者,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這種事已經有好多年沒發生過了,為什麼會讓她碰到?

  克拉克也有相同的疑問,他還想到:他怎麼會笨到把自己的槍放在手提行李裡,然後把它塞進頭頂的行李廂?把槍帶上飛機又拿不到它,這有什麼屁用?自己怎麼會犯這種菜鳥錯誤?他向左看,發現亞利司特臉上也是一樣的表情。兩個這一行最有經驗的老手,槍就在咫尺之內,但卻什麼也不能做   約翰   沒事,珊蒂。放輕鬆。克拉克輕聲回答。這種事說比做容易,他很清楚。   約翰靠著椅背,頭部保持不動,轉動眼珠掃視了機艙一遍。他們有三個人,其中一個像是帶頭的人逼迫空服員打開通往駕駛艙的門,然後一起走進前艙並把門關上。好了,這下子威爾.加奈特機長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希望他夠專業,知道當劫機者拿槍指著他腦袋時該怎麼反應。最好他以前是空軍或海軍出身的,這樣他就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做出傻事,像是想做個寧死不屈的白癡英雄之類的。因為他的職責是把這架飛機降落在某個地方什麼地方都行。再怎麼說,當一架飛機停在地上不動時,想要把裡頭的三百個人全部殺光,可比在空中困難多了。

  三個劫機者中有一個留在駕駛艙;他會監視機師的操作,並透過無線電提出他的要求,或是要和某人談話。另外兩個人則站在頭等艙尾,監視著艙內乘客的一舉一動。   各位先生女士,這是機長報告。請繫好安全帶,因為我們現在正遇到一些亂流。請立刻回到您的座位上。幾分鐘後我將再向各位報告,謝謝合作。   不錯,約翰想,亞利司特眼中也閃著同樣的訊息。機長聽起來很冷靜,壞蛋們也沒有發狂至少目前還沒有;坐在後面的乘客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至少目前還不曉得。這樣也好;可能會引起騷動不一定,至少現在大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三名劫機者真的只有三個人嗎?說不定有人混在旅客當中負責引爆炸彈。炸彈是最糟糕的情況;一發子彈可能在機身外殼射出一個洞,造成急速下墜,使一些傢伙嚇得嘔吐或尿濕褲子,但是沒有人會因此而喪命;不過一枚炸彈可是會使所有人都丟掉性命的。克拉克衡量了一下局勢,覺得沒有必要冒險,不如就讓飛機飛到這三個人要去的地方,讓談判來解決問題;這時人們就會發現飛機上有三個特殊人士。事情會傳出去,壞蛋們會透過無線電提出要求,消息在一天之內就會傳遍世界各地。聯合航空的保安主任彼得.弗來明克拉克認識他,他是聯邦調查局的前助理副局長會打電話給他的老同事,然後整個系統就會啟動,包括中情局、國務院、聯邦調查局人質救援小組,還有駐兵於布雷格堡、由小威利拜倫上校所率領的三角洲突擊部隊都會出動。彼得會查對旅客名單,把他們三個人的名字畫上紅圈,小威利也會感到緊張,而中情局與聯邦調查局則會懷疑是否洩露了機密不可能,約翰否定了這個可能性。這只是一場把蘭格利總部裡的傢伙嚇得團團轉的偶發事件罷了或許吧。

  現在可以稍稍移動一下了。克拉克緩緩地轉頭,看著二十呎外的多明戈.查維斯。當兩人目光相接時,他摸了一下鼻頭,就像是平常抓癢一樣。查維斯也摸摸鼻子丁還穿著夾克;他應該比較不怕熱,或許飛機上的溫度讓他覺得有點冷。好極了,可能他的貝瑞塔點四五手槍還在身上或許。雖然飛機座椅讓人不容易起身,不過查維斯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該做什麼,所以他也沒幹傻事至少現在還沒有。懷孕的妻子就坐在身邊,丁會有什麼反應?多明戈很聰明,也夠冷靜,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畢竟屬於拉丁裔,一種容易激動的人;即使經驗豐富如約翰.克拉克,也還是免不了存有偏見。約翰的妻子坐在他身邊,滿臉驚恐;他知道珊蒂不是擔心她自己的安全一定是她丈夫的新工作惹來的

  一名歹徒在查閱旅客名單。好吧,約翰想,至少馬上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不是有人洩密。不過,就算真是洩密,劫機者是衝著他們而來,他現在也無計可施;在他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不能輕舉妄動,只能無奈地坐著等待   左邊走道最前頭的傢伙開始向後走,在他移動了十五呎之後,就把目光停留在坐在亞利司特旁邊、靠窗座位的一位婦女身上。   你是誰?他用西班牙語發問。   她回答了一個名字,不過約翰並沒有聽清楚隔著二十呎,也只能分辨出那是個西班牙名字,何況她的回答又那麼小聲、有禮她肯定受過良好的教育,也許是外交官的妻子?亞利司特緊靠著椅背,睜著藍眼睛盯著拿槍的歹徒。   一聲男人的驚叫從後方傳來:槍!一把槍!   該死的,約翰心想。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右邊走道的傢伙敲敲駕駛艙的門,探頭進去說了幾句話。然後機長開始廣播:   各位先生女士我是機長我,呃,被要求告訴各位一件事:我們的飛行計劃有所更動呢,機上有幾位客人要求改飛往亞速爾群島的拉傑斯。他們表示無意傷害任何人,不過他們有武器。藍福德副機長與我將會遵循他們的指示。請大家保持冷靜,留在座位上坐好。稍後我將再為您廣播。好消息,機長一定受過軍事訓練,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聲調還是冷靜得像是乾冰上的煙霧;好極了。   亞速爾群島的拉傑斯,克拉克想著,前美國海軍基地現在仍在使用?也許現在只作為長程飛行的備降場,提供緊急降落與加油的服務。剛才左側走道的劫機者用西班牙語發問,那女人也用西班牙語回答。或許不是中東來的壞蛋,講西班牙語巴斯克分離運動份子?他們至今仍在西班牙活動(編註:Basques,巴斯克人分佈在西班牙的瓦斯康加多人區,其中那瓦爾省的巴斯克人希望脫離西班牙而自治,雖然西班牙政府在一九七八年|一九七九年時給與他們部份地方自治權,但好戰的分裂主義者對此仍不滿足)。那女人又是誰呢?克拉克抬頭望去這時大家都在座位上張望,所以他這樣做並沒有危險她大約五十出頭,打扮得像是上流人士。克拉克記得西班牙駐美大使是男性,也許她是他的太太?   左側走道的傢伙將目光移到那名女士旁邊的座位:你是誰?   亞利司特.史丹利。克拉克知道亞利司特沒有撒謊的必要。他們這一趟是公開的旅行,沒人曉得他們的身份其實他們也還沒開始他們的新身份。他媽的,約翰心想。亞利司特用極度誇張的英國腔回答:我是英國人。我的護照放在袋子裡,在頭頂上的行李廂他作勢要站起來開行李廂,但立刻就被歹徒的槍給逼了回去。   表演得真好,約翰想著,雖然沒能成功。他差點有機會起身把行李袋拿下來,取出護照給歹徒查驗,然後趁機取出自己的槍;可惜那個傢伙居然完全相信他,沒辦法,都是英國腔惹的禍。不過看來亞利司特似乎已經打算採取行動。到目前為止,這三隻惡狼還不曉得羊群裡藏了三隻牧羊犬,而且還是最棒的。   威利這時一定在電話上。三角洲部隊的先遣小組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必須隨時待命,他們現在應該在計劃可能的行動。拜倫上校會親自帶隊,因為小威利是那種身先士卒的軍人。他有副指揮官和參謀,當他身在前線時,他們可以幫忙在後方擬訂計劃。現在約翰與他的朋友們應該靜靜地坐著等待只要劫機者能保持冷靜,局面不要變得緊張就好。   從左前方傳來了更多的西班牙語對話聲。你的丈夫在哪裡?他問,看來是氣瘋了。果然,約翰心想,大使是攻擊的好目標,不過大使夫人卻未必是。駐華盛頓的大使必然是重要的資深外交官,或許是貴族,西班牙還有爵位這一套。對於向西班牙政府施壓來說,這的確是不錯的方法。   搞砸的任務,這些字眼浮現在約翰的腦海中。也許他們要抓的人是他,不是她,這一定使他們極度不高興。情報錯誤,各位老弟。約翰從他們臉上看到難以抑制的憤怒。這種事我也遇過,你們就別生氣了。頭等艙裡的兩個劫機者正在低聲談話,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講什麼,但兩人的肢體語言卻說明了一切他們被放了鴿子。如此一來,這裡就有三個(也許更多)憤怒的恐怖份子,他們拿著槍劫持了一架飛機;這架飛機不但只有兩個發動機,而且正在黑夜的北大西洋上空飛行。事情還能更糟嗎?約翰自問。   根據他的判斷,劫機者的年齡大約三十歲。這個年紀的人大多技術純熟,但在情緒控制上則需要加強;他們經驗不足,判斷力也有待加強。但這個年紀的人卻總以為自己瞭解一切,而且聰明得不得了。然而在面對這種生死關頭時,受過訓練的士兵對現實環境的瞭解可要比恐怖份子強多了。這三個傢伙渴望任務成功,在如今目標落空的情況下,卻不懂得去認真思索解決之道。也許是衝動之下的錯誤任務?在約翰的記憶中,巴斯克分離份子的攻擊行動從未牽涉到其他國家,至少沒有美國。不過這回可是一架美國的民航機,他們可是大大逾越了界線。是衝動之舉嗎?嗯,有可能。   這時就需要良好的判斷力,即使恐怖份子也有他們的邏輯。處理這種事件的既定模式就像教堂禮拜一樣固定:讓好人先與壞人建立對話的機會。派一個談判專家與他們打交道,一開始先談小事情拜託,先讓飛機上的小孩與母親們下機,如何?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說,如果電視上報導你們為難女人和小孩,對你們也沒於好處,對吧?勸他們先作一些小讓步,再來是老人你們留下一群老頭子與老太婆幹什麼?然後藉著送餐的機會,在機艙安置竊聽器與光纖傳導的針孔攝影機,掌握住機艙內的狀況   白癡,克拉克對自己說,戲還沒開始演呢。劫機的行為簡直就跟綁架小孩一樣可惡。警方對於緝捕這種傢伙有他們自己的一套;小威利現在必然已在波普空軍基地的運輸機上等待著,如果這架飛機真的降落在拉傑斯,拯救行動就會立即展開,到時需要擔心的是:在壞蛋被擊倒之前,會有多少好人一起陪葬?克拉克與拜倫上校的部下合作過,他知道一旦他們衝進飛機,至少會有三個傢伙沒法子活著走出去。問題是會有多少無辜乘客死於槍戰中?在一架客機機艙內交戰開火,簡直就像在小學校園裡展開槍戰一樣機艙甚至比校園還要擁擠。   劫機者正在進行討論,對於機艙內部的其他事情並不太關心。就某個角度來看,這樣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駕駛艙是最重要的地方,但是你也得注意一下客艙裡的其他人才行,因為你永遠不曉得飛機上會有些什麼人。當然,現在客機上早就沒有空安官,但是條子們還是會帶著槍搭飛機好吧,也許在國際航線上不會有這種事。但是在恐怖活動這個行業裡,笨蛋是很難生存的,就連聰明人也不一定都能全身而退。菜鳥人員、衝動的任務、拙劣的情報、憤怒與挫折感;以克拉克看來,事情正在惡化中。一個歹徒的左拳頭在空中揮舞著,好像想把這個世界扭轉過來一樣。約翰緩緩轉身,再度與丁目光相對;他輕輕地搖了一下頭,而丁則揚了揚眉毛。   艙內的氣氛有了改變,事情似乎要惡化了。二號歹徒走入駕駛艙,在裡面待了幾分鐘。約翰與亞利司特打量著剩下的一名劫機者;他站在左側走道,盯著前方的地板。兩分鐘後,他突然像觸電般地猛轉頭,看著飛機前方;結果什麼事都沒有,駕駛艙還是沒有動靜。他探頭向前,試圖探知駕駛艙內其他伙伴的狀況,臉上的表情混雜著控制他人生死的權力感,以及前途茫茫的無助感。最後他還是決定留在原地,悻悻然地繼續監視著乘客。   二號歹徒重回頭等艙。看來他們只有三個人,約翰告訴自己。三號的表現太不冷靜了。真的只有三個人嗎?他得好好想一想。如果當真如此,那就證明他們真的是菜鳥。克拉克想著:如果是在平常的狀況下,像警匪片式地制伏歹徒會是個好主意,但目前是在北大西洋上空三萬七千呎、時速五百哩的飛機上。如果這三個傢伙夠冷靜,就應該讓這架只有兩個發動機的飛行怪獸先降落在地面上。不過他們實在不太冷靜;他們能保持理性嗎?   二號歹徒原本在監視右排乘客的動靜,現在卻走向三號歹徒,兩人低聲交談。克拉克雖然聽不清楚,但從表情也能看出他們的談話內容。二號一面講話,一面用手指著駕駛艙。   情況愈來愈糟。約翰得出結論:他們三人當中沒有人能全權掌控一切。現在是三個沒目標的自由球員帶著槍控制著一架飛機:這下可糟了。克拉克對於恐懼並不陌生,他這輩子遇過許多令人心驚膽跳的場面,但通常都能控制住局面,或者至少逃離危險情境。和現在的情形相比,他突然發現這種可以控制場面的感覺真是格外令人懷念。他閉上眼睛,作了一個深呼吸。   二號看了亞利司特旁邊的女士幾秒鐘,又把目光移到旁邊的位子上。亞利司特臉上表現出一副力持鎮定的表情。   什麼事?雙方對望了一會兒之後,英國人開口了,而且是用最有教養的聲調。   你是誰?二號問。   亞利司特.史丹利;我告訴過你的朋友了,老哥。我的護照放在旅行袋裡,如果你想要檢查的話。亞利司特表現得就像是一個害怕得不得了的普通旅客。   拿出來給我看!   是,先生。這位前SAS少校以優雅的動作解開安全帶,起身打開頭頂上的行李廂,拿出他的黑色旅行袋。我可以打開嗎?他問。二號點了點頭。   亞利司特拉開袋邊的拉鍊,拿出護照交給劫機者,然後坐回椅子,把袋子抱在胸前,雙手微微地發抖。   二號翻看了一下護照,然後把它還給亞利司特。接著他又用西班牙語詢問坐在四A座位上的女士;克拉克聽到他似乎在問她的丈夫在哪裡,而她則一直保持著先前的鎮定。不過二號明顯地對答案極度不滿意,他氣沖沖地對三號說話。亞利司特舒了一口長氣,輕輕轉頭環顧四周他這個動作看在外人眼裡,就像是想尋求保護一樣最後與約翰交換了眼色。雖然亞利司特的手並沒有動,臉上也毫無變化,但約翰還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對現在的局面演變感到不妙,而且還被兩個歹徒包夾著。一會兒,亞利司特舉起右手撥弄頭髮,同時用手指在耳朵上方輕輕敲了兩下,意思是他認為情況可能還會更糟。   克拉克向前伸出三根手指頭;在這個角度上,劫機者看不見他的動作。亞利司特點了點頭,然後轉回頭,讓約翰自己再想一想。約翰認為只有三名歹徒,而亞利司特也抱持著相同的看法。   如果他們是聰明的恐怖份子就好了,不過聰明人是不會劫機的。或許是過去反恐怖部隊奪回飛機的例子離現在太久遠了,所以讓這些人忘了血淋淋的教訓:像是以色列人在烏干達,或是德國人在索馬利亞。劫機者只有在空中才是安全的,但是又不能一直待在天上。一旦飛機落地,整個文明世界的反擊力量就會宛如掃過堪薩斯州的龍捲風;更何況,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在三十歲之前死去不想活太久的人才會用炸彈,聰明人用的是另一套。雖然,聰明的恐怖份子比笨的恐怖份子還要來得危險,但至少他們的行為是可以預測的;他們不會以殺人為樂,也不會一碰到挫折就失望沮喪,因為他們的行動是經過縝密規畫的。   這三個傢伙是笨蛋;他們根據不可靠的情報來源展開行動,而且沒有對任務作最後確認,使得自己落入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三個人已經犯下重罪,可能被處死或關上一輩子而且目標根本不在飛機上!唯一的好消息如果也能算是好消息的話就是他們劫的是一架從美國起飛的飛機,因此他們將來會往尊重人權的美國受審。   當然他們不會想過鐵窗生活,也不會想在這場劫機事件中壯烈犧牲,但是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沒有第三條路好走。而手中的槍枝是他們如今唯一擁有的籌碼,或許他們會想靠它們來打出一條生路   而對約翰.克拉克來說,他所面臨的抉擇是:要不要冒險出手阻止這種事情發生?   不,他不能坐在這裡等著他們開始殺人   好吧,動手。他繼續觀察了兩名劫機者約一分鐘;他們兩個人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互相掩護;對於這種態勢,他是再瞭解不過了。暫時無計可施;不管是對付聰明人還是笨蛋,貿然行事都不是好辦法。   他又等了五分鐘,直到二號決定走上前去與三號說話;他們放鬆了對乘客的監視。克拉克微微轉頭,看著丁的眼睛,摸摸上唇,好像他留了一撮看不見的小鬍子似的。查維斯的頭微微一動,像是在說你確定?不過他的確接收到了訊息。他鬆開座椅上的安全帶,身體往後靠,技巧性地將左手伸到背後,拿出手槍。他的新婚妻子在一旁看著,眼神中充滿緊張。多明戈握住她的右手,用一條紙巾蓋住他的貝瑞塔手槍。一切動作看起來都很自然,他等著克拉克的下一步命令。   喂!幹什麼?二號劫機者叫道。   叫我嗎?克拉克回答,掙扎著想站起來。   坐好!這傢伙的英語不壞。嗯,歐洲學校的外語教育向來都辦得不錯。   嘿,老兄,你知道的,我,呢,剛才多喝了點兒,所以我你曉得我的意思嗎?我下面憋得很難過。約翰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不行,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喂,別這樣嘛,別開槍打一個尿急的人。我不曉得你們的問題是什麼,但是我真的得去廁所,好嗎?拜託。   二號與三號彼此互望,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媽的,怎麼會這樣?再一次證明他們是菜鳥。兩名坐在前面座位上的空服員,雖然不敢亂動或開口,但臉上充滿擔心的表情。約翰解開安全帶扣環,慢慢站起來,向後面走去。   二號跟在約翰後面,用槍頂著他的後背。珊蒂的眼睛睜得老大:多年來丈夫從來沒在她眼前做過任何危險的事,此刻的他不是與她同床共枕二十五年的那個人,而是另一個克拉克,一個她知道但從未親眼目睹的克拉克。   我進去撒個尿就出來,好嗎?什麼?你要看著我上廁所?他說,藉著先前喝的半杯酒裝出一副大舌頭的語調:好吧,不過別讓我嚇得尿濕褲子。   克拉克身高六呎二吋,從捲起的袖子底下,可以看出他的手臂很強壯。二號劫機者大約比他矮上四吋,體重輕三十磅,不過他手上有一把槍。通常,矮子只要一有機會,總是喜歡支配那些比他塊頭大的人,所以他抓住約翰的左手,一把將他推向右手邊的盥洗室。約翰踉踉蹌蹌地往前走,雙手放在頭上。   嘿,老兄,斯文點好嗎?克拉克打開盥洗室的門。二號還是跟先前一樣笨,居然允許他關上門。約翰在裡頭解決了生理需求,洗手時他看著鏡子   嘿,蛇。你還行嗎?他問自己。不過他馬上就作了決定。   好,讓我試試看吧。   約翰拉開門閂,輕輕推開門,一臉感激的表情。   呼,真是多謝你。   回座位。   等一下,為了表示我的謝意,我應該幫你倒杯咖啡,我約翰向後跨出一步,傻瓜二號居然上當,立刻跟在他後面,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轉過身來。   突然一句西班牙語:不許動。不到十呎外,丁壓低了聲音說,並用槍指著二號的腦袋。二號眼角的餘光剛來得及看到那個泛藍色的金屬物體是一把槍時,克拉克的右拳就已經打在他的太陽穴上,並讓他當場倒地。   你裝的是什麼子彈?   低速彈,丁壓低聲音回答,我們在一架飛機裡頭。   約翰點點頭,輕聲說:留在這裡。   米格爾!在客艙的前方,不知情的三號歹徒大聲呼喚他的同伴。   克拉克走到咖啡機前倒了一杯咖啡,並在托盤上放上奶精、糖包與湯匙,然後沿著左側走道向前移動。   他說要我把咖啡拿給你,謝謝你讓我去洗手間。約翰表現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先生,你的咖啡。   米格爾!三號又叫。   他到後面去了。這是你的咖啡。我可以坐下了嗎?約翰往前走了幾步後停下來,希望這個菜鳥繼續做傻事。   果然不出所料。三號向他走了過來。約翰微微欠身,咖啡杯因為手的抖動而在托盤上格格作響。三號向他走近,繼續尋找伙伴的蹤影。突然,約翰的手一滑,咖啡和杯子一起掉在地板上;他急忙彎下身去撿杯子亞利司特的座位就在前面不遠處。   三號直覺地向後退了一步;這是他今天犯的最大錯誤。   約翰從亞利司特腰際拔出手槍,倒轉槍柄,朝劫機者的後頸敲下去,正好就打在頭骨與脖子的相接處。三號立刻昏倒在地。   你這個沒耐性的傢伙,史丹利說,不過幹得真漂亮。他站起身,手指著離他最近的一個空服員。她立刻從座位上彈起,快步跑過來。史丹利說:找些繩子把他們綁起來,快!   約翰撿起歹徒的手槍,拆下彈匣,退出已上膛的一顆子彈。不一會兒,他將槍分解,把零件拋給亞利司特身旁的西班牙女士;她褐色的眼睛張得老大。   女士,我們是空中安全人員。請放輕鬆,已經沒事了。克拉克解釋。   幾秒鐘後,丁架著二號歹徒走到前頭來,那名空姐也拿著一捆細繩回來。   丁,前駕駛艙。克拉克向查維斯下令。   瞭解,C先生。查維斯雙手握著手槍,走到駕駛艙門旁。而克拉克則把歹徒的手綁起來他居然還記得三十年前當水兵時學的打繩結技巧,他自己也覺得意外。他盡可能地綁緊,歹徒的手已因血液循環不良而發黑,不過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約翰,還有一個。史丹利輕聲提醒他。   你可以看住這兩位朋友嗎?   非常樂意。小心點兒,裡頭都是電子設備。   我曉得。   約翰走向前,身上沒有帶任何武器,而查維斯則守在門旁,雙手握槍指著門,目不轉睛地盯著。   還好嗎,多明戈?   噢,我在想剛才的沙拉和正餐都不錯,酒的種類也不少;這裡實在不是個發生槍戰的好地方,約翰,我們還是請他出來好了。丁半開玩笑地說。   查維斯的建議值得考慮。如此一來,一號歹徒就將面朝機尾的方向,即使他開槍射擊,打壞飛機的機率也比較小當然,坐在第一排的乘客恐怕不會喜歡這個辦法。約翰走回後艙,又端了一杯咖啡過來。   他對另一名空姐說:通知駕駛艙,要機長告訴我們的朋友說米格爾有事找他,然後就站在那裡別動;等他開門出來。指指我就對了。瞭解嗎?   這名空姐大約四十歲,風韻猶存,態度也很冷靜。她打對講機進駕駛艙,一字不漏地轉述了約翰要她講的話。   幾秒鐘後,門開了。一號歹徒探出頭來,看到那名空服員,而空服員則跟他指了指克拉克。   咖啡嗎?   一號被搞糊塗了;他向那個端著咖啡杯的大個子走近一步,槍口指著地上。   哈囉。丁突然出現在他左邊,手中的槍指著他的腦袋。   一時之間,一號完全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遲疑了一下,來不及反應。   把槍放下!查維斯命令道。   你最好照他的話做,克拉克用西班牙語說道,否則我的朋友會宰了你。   一號著急得想尋找兩名同伴,但卻找不到,臉上的表情愈發迷惑。約翰上前一步,從他的手中拿下槍,沒有遭到抗拒;然後更揪住他的皮帶,把他按倒在地。過程中,丁的槍口一直指著歹徒的後頸;而在後面,亞利司特也拿槍指著其他兩名歹徒。   兩個彈匣沒別的東西。約翰向空服員揮手,請她把繩子拿過來。   一群笨蛋。查維斯用西班牙語說,然後轉頭看著他的長官兼岳父:約翰,你不覺得這樣做有點冒險嗎?   不。約翰站起身,走到駕駛艙:機長?   你是誰?飛行組員還搞不清楚剛才發生的事情。   最近的軍用機場在哪裡?   加拿大空軍的甘德基地。副駕駛立刻回答他好像是叫藍福德?   好,我們就飛去那裡。機長,你又可以自由掌控飛機了;三個歹徒都被我們綁起來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威爾.加奈特機長又問,語氣加強了許多;他的緊張還沒有消除。   我只是個想幫點忙的人。約翰回答;兩人相互看著對方。加奈特機長是空軍出身,看得出約翰眼中所要傳遞的訊息。機長。我可以用您的無線電嗎?   機長指著旁邊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然後教他無線電的用法。   聯合九二○班機呼叫,克拉克說,是誰在跟我講話?   我是聯邦調查局的卡尼幹員。你是誰?   卡尼,告訴局長:虹彩六號正在線上。一切都在控制中,無人傷亡。我們正飛往甘德基地,需要加拿大皇家騎警的協助。完畢。   虹彩?   對,就是虹彩,卡尼幹員。我重複一遍,一切都在控制中,三名劫機者已被制伏。我在這裡等局長回話。   是,長官。聽得出他很訝異。   克拉克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過去這種事也發生過一兩次,每當事件結束後,他的手總是會這樣。飛機左傾轉彎;飛行員似乎正在和甘德基地通話。   九二○,九二○,卡尼幹員呼叫。   卡尼,這裡是虹彩克拉克突然停下來問機長:機長,這線路保密嗎?   是的。   克拉克心裡暗罵自己差點違反了通訊紀律。好,卡尼。現在事情怎麼樣?   局長在線上。先是一陣短暫的雜音,緊接著出現了一個新的聲音,約翰嗎?   是的,丹。   怎麼回事?   三個人,講西班牙語,不怎麼聰明;被我們擺平了。   活的?   是的。我要飛行員飛往甘德基地,我們還要   九十分鐘。副機長說。   我們再一個半小時會抵達。約翰繼續說:通知皇家騎警在飛機降落後逮捕這些傢伙,並且告訴安德魯空軍基地,我們需要另一架飛機送我們到倫敦。   他不想費神多作解釋。原本只是三名官員偕同兩名眷屬搭乘飛機的普通事件,現在曝光了,更糟糕的是大家都看到了他們三個人的臉當然大部份的人都樂於請他們喝上一杯,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他們用盡一切努力,想讓虹彩維持最高的效率與機密性,現在卻被三個西班牙或者別處來的笨蛋給搞砸了。   好的,約翰,我會安排好一切的,還有什麼要幫忙的?   有,讓我睡個幾小時,行吧?   沒問題,老兄。聯邦調查局局長笑著切斷了電話。克拉克拿下耳機,把它掛回原處。   你到底是打哪兒來的?機長又問,顯然不滿意克拉克先前的解釋。   機長,我和我的朋友是執法人員,咱們正巧在這班飛機上。這樣夠明白了嗎?   加奈特機長說:算是吧;很高興有你們在。剛才那個傢伙有一點失控,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們剛才還真他媽的擔心了好一下子。   克拉克臉上是瞭解的微笑,他點點頭:是啊,我們也一樣。      它們總是一起出發:天藍色的廂型車,一共四輛,在紐約街上繞行,尋找無家可歸的遊民,然後把他們送往機構贊助的收容所。這個義舉始終悄悄地進行著,直到一年前當地的電視台將其披露,讚美的信件便有如雪片般飛來。然而,就跟其他的新聞事件一樣,熱潮過去之後便又漸漸地被社會大眾給遺忘了。行動總是在秋涼季節開始,於午夜時分出發,在中曼哈頓與下曼哈頓一帶尋找遊民。他們與警察的作風不同;機構的志工不會逼迫遊民上車,只是禮貌地問他們是否願意接受幫助?是否想要一張乾淨的床鋪?完全免費,而且沒有教會收容機構會舉行的一些宗教儀式。不想去的人也可以拿到毯子,它們是由機構員工捐錢購買的,雖然是二手貨,但仍然相當保暖而且防水。有些遊民寧可要毯子,也不願意自由受到限制;不過大半的人仍然會選擇上車,因為即使是醉鬼,也希望能洗個澡、睡個好覺。現在車上有十名遊民,已經客滿了;工作人員協助他們上車、坐定、繫好安全帶。   遊民們都不曉得這是今晚在下曼哈頓的第五輛車,雖然他們上車後很快就發現有點不對勁;坐在前座的工作人員轉過身來,手裡拿著幾瓶加羅布根地酒這是一種加州產的廉價紅酒,不過仍比這些遊民平時喝的酒要好得多。還有,酒裡頭當然也加了些東西。   等車子到達目的地,所有的人幾乎都睡著了。那些勉強能自己走路的遊民被攙扶著登上另一輛卡車的後廂,在車裡的小床上躺平,隨即呼呼睡去;其他人則由四個人抬上車,同樣也安置在床上。工作完成後,前一輛車立刻開走去作徹底的清洗他們甚至用蒸氣消毒,以確保不留任何痕跡。第二輛車則開上西側高速公路,經由喬治華盛頓大橋越過哈德遜河,然後向北行駛;它一度穿越紐澤西州的東北角,然後又進入紐約州境內。      消息傳來:小威利拜倫上校已經上了一架美國空軍的KC|十飛機,跟在他們這架聯合七七七的飛機後面,距離只有一個小時;他們也已轉北,正飛往甘德基地。看來這個過去駐紮P|三反潛機的基地得要忙上一陣子,以便迎接這兩架龐大的不速之客。   三個劫機者被蒙著眼睛五花大綁,躺在頭等艙第一排座位前的地板上,由約翰、丁、亞利司特三個人負責看管,其他乘客則離得遠遠的。   我有時比較欣賞衣索比亞人處理這種事情的方式。史丹利一邊喝著茶,一邊說道。   怎麼樣?查維斯疲憊地問道。   幾年前有人劫持一架衣索比亞航空的客機,結果機上正好有空安官;他們制伏了劫機者,把他們帶到頭等艙的椅子上綁好,在他們的脖子上纏上毛巾以免地毯被血弄髒,然後當場用刀把劫機者的喉嚨割斷。你曉得   天啊!丁說,難怪再也沒人敢動衣索比亞航空的主意了,這招的確簡單有效。   的確。亞利司特放下茶杯,劫機這種事還是不要太常發生比較好。   飛機即將降落,他們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跑道燈。輪子觸地的那一剎那,機艙後面傳來一陣歡呼聲。飛機漸漸減速,由滑行道駛向軍用機坪,然後停了下來。飛機右邊最前面的門打開了,一輛樓梯車緩緩地靠過來。   約翰、丁、亞利司特解開安全帶,走到門口,並一面監視著三名劫機者。第一個上機的是一名腰間繫著槍皮套的加拿大空軍軍官,後面則跟著三名穿便服的警察。   你是克拉克先生嗎?那名軍官問道。   是的。克拉克疲倦地笑一笑,這就是那三個嫌犯。警察走上前去逮捕犯人。   軍官說:預定來接你們的飛機在一個小時之後就會抵達。   謝謝你。三個人收拾好行李,並召喚太太們下飛機佩琪在經歷剛才的那一場驚魂記之後,倒頭呼呼大睡,而珊蒂則繼續埋頭讀小說。兩分鐘後,一行人走下階梯,站在停機坪上。客機隨即關上門,向民航站駛去;趁著飛機加油及清理內部的時間,乘客們都下機活動活動筋骨。   丁把妻子安置好之後問道:現在我們要怎麼到英國去呢?   空軍會派一架VC|二○來,而倫敦希斯洛機場方面也會有人幫你們領託運行李;拜倫上校則會把三名劫機犯押走。一名高級警官解釋。   這是他們的武器。史丹利把三個嘔吐袋拿給警察,裡面是被拆解的手槍零件。白朗寧M|一九三五,軍用型;沒有爆裂物。這些人的確還是新手,我想是巴斯克人。他們原本似乎是想要劫持西班牙駐美大使,結果他不在飛機上,倒是他的太太坐在我隔壁。這真是一次失敗的劫機行動。   警察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克拉克開口:無可奉告。你們打算立刻遣返劫機者嗎?   渥太華方面指示我們一切按照國際反劫機公約處理。不過你曉得,我們得面對新聞記者的詢問,我總得對他們說點東西才行。   就說飛機上正好有美國政府的執法人員,他們合力抓住了這些笨蛋。克拉克說道。   是啊,就是這樣。查維斯微笑贊同。媽的,約翰,這是我第一次逮捕罪犯,可是我卻忘了對他們宣讀他們的基本權利。他已經累得笑不出來了。      收容人員看著這些被送來的遊民,他們實在是髒得可以,身上的味道足以熏昏臭鼬鼠。此地位於紐約州賓漢頓西方十哩的鄉間,工作人員將爛醉的遊民一個個抬下車,搬進建築物裡。在乾淨的房裡,有人用噴霧器在十個遊民臉上都噴了一把,然後在他們手上掛上鐵環,標示一到十號。其中偶數的五個人接受注射,奇數的五個人則不打針,當作對照組。這些工作完成之後,便將這十個人抬上睡鋪,讓他們自己從酒精與禁藥中醒來。至於剛才載他們來的卡車則早已離開,向西開回伊利諾州,繼續它平常的工作。司機甚至不曉得今晚他載的是什麼東西,他只管開車,其他事情則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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