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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六天 晚上十點十二分

奈米獵殺 麥克.克萊頓 5927 2023-02-05
  查理晚餐後立刻就睡覺了。梅和我晚上十點準備出去時他仍然在睡。室外天氣寒冷,我們穿上背心和短上裝。我們還需要一個人一起去。   里基說,他得等待朱麗亞,她隨時都可能乘坐直升飛機到來。我覺得他不去沒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不願意他去。   文斯離開了,在一旁邊看電視邊喝啤酒。   剩下的就只有博比了。   博比本來不想去,但是梅使他感到羞愧,最後還是決定去。   集群的隱蔽地可能離實驗大樓較遠,甚至可能有幾英哩的距離,我們面臨的問題是我們三人採取什麼樣的搜尋方式。我們仍然可以用大衛的越野摩托車,但它只能載兩人。我們後來知道,文斯有一輛全地形越野摩托車停放在車棚裡。我們到配電房找他要鑰匙。 

  不需要鑰匙。他說。他正坐在沙發上,觀看《百萬富翁》節目,我聽見雷吉斯在電視裡問:這是最終答案嗎?   我說了,你的意思是什麼?   鑰匙在車上的,文斯說,一直在那裡。   等一等,我說,你是說,停車棚裡一直有一輛插著鑰匙的摩托車?   當然有。我聽見電視裡傳來的聲音。獎金四千美元,歐洲最小國家的名稱是什麼?   為什麼當時沒人告訴我?我問,開始感到憤怒。   文斯聳了聳肩:不知道。沒有人問過我。   我氣沖沖地走進中心區:里基到底在哪裡?   他正在打電話,博比說,正在和矽谷的高官談著呢。   梅說:別急。   我沒有急,我說,是哪一部電話?在中心區嗎?   傑克。她說著伸出兩手抓住我的雙肩,攔住了我。已經十點過了。算了吧。

  算了?他可能已經把我們害死了!   可現在我們得開始工作。   我發現她神色鎮定,情緒穩定。我想到她當時取出兔子內臟的俐落動作。   你說得對。我說。   這就好,她說著轉過頭去,我覺得我們拿到背包後就可以出發了。   我心裡想,梅在爭論中從來都不會失敗,這是有道理的。我們進了儲藏室,在貨架上拿了三個背包。我扔了一個給博比。   我們走吧。   夜空晴朗,滿天繁星。我們在黑暗中朝庫房走,庫房在黑色的夜空中露出了一個灰色輪廓。我推著越野摩托車。我們在一段時間裡誰都沒有說話。後來,博比說:我們需要燈。   我們需要的東西很多,梅說,我開了一份清單。   我們到了庫房,推開了房門。我看見博比在黑暗中徘徊。我走進去,伸手摸到電燈開關。我打開電燈。

  庫房內部看來與我們離開時完全一樣。   梅打開背包,沿著一排貨架走去:我們需要便攜燈電火引線照明彈氧氣   博比問:氧氣?真的嗎?   如果集群藏身的地方是在地下,對,我們可能我們可能需要鋁熱劑。   我說:洛西當時帶著它。她可能把它放下了,當她我看一看。   我走進另外一個房間。裝鋁熱劑的盒子翻倒在地上,旁邊是裝著鋁熱劑的管子。盒子可能是在洛西奔跑過程中落下的。我很想知道她手裡是否還有。我朝門邊她的遺體躺著的地方看了一眼。   洛西的遺體不見了!   哎呀!   博比跑進來:怎麼回事?出了什麼問題?   我指著門口。洛西不見了!   你是什麼意思,不見了?   我看著他:不見了,博比。屍體以前在這裡,可現在不見了。

  這怎麼可能?有動物嗎?   我不知道。   我走到她的屍體原來躺著的地方,蹲了下來。我五、六小時以前最後一次見到她的屍體時,它的上面覆蓋著一層乳白色的薄膜。這時地上也有一些那樣的分泌物。它看上去很像乾了的濃牛奶。在曾是屍體頭部的位置,分泌物光滑,沒有被動過的痕跡。但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它看上去像是被擦刮過,薄膜上有一道道條紋。   看樣子,她是被拖出去的。博比說。   對。   我仔細觀察分泌物,看一看有沒有足跡。一隻叢林狼是無法把她拖走的,需要一群動物才能把她拉出門去。它們肯定會留下痕跡的。我什麼痕跡都沒有看到。   我站起來,走到門前。博比站在我身邊,觀察著外邊的黑暗。

  看到什麼東西沒有?他問。   沒有。   我回到梅跟前。她已經找齊了所需要的全部東西。她弄了一捲鎂引線、發射照明彈的手槍、便攜式鹵素燈。她還有帶有鬆緊帶的頭燈、小望遠鏡和夜視鏡。她找到了一部野外用電臺、氧氣瓶和透明塑膠防毒面具。那些防毒面具與昨天晚上我在加利福尼亞看見的坐在那輛印有SSVT標記汽車上的幾個男人戴的完全相同,不同之處是它們沒有塗上銀色;我發現這一點時心裡感到不安。   這時我心裡想,那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嗎?就是在昨天晚上。離現在尚不足廿四個小時。   我覺得就像過了一個月。   梅把那些東西分別裝進背包。我看著她,意識到她是我們當中唯一擁有實際野外經驗的人。相比之下,我們是待在室內的人,搞理論工作的。我今天晚上如此依賴她,我對此感到吃驚。

  博比舉起他身邊的背包,嘴裡嘟噥:你真的覺得我們需要這麼多東西,梅?   與背著它們走不同,我們開摩托車去。對,需要,最好平安無事而不是遺憾後悔。   好,很好,可我的意思是那野外用電臺?   你無法預測。   你呼叫誰?   問題是,博比,她說,如果你要用這裡的任何一樣東西,你就會真的需要它的。   對,可它是   梅抓起第二個背包,套在肩頭上。她輕鬆地背上了那個重量。她看著博比:你是說什麼?   沒關係。   我抓起第三個背包。它不算太重。博比抱怨是因為被嚇著了。當然,氧氣瓶比我想像的更大、更重,塞進背包顯得不好看。但是,梅堅持要我們多帶一點氧氣。   博比緊張不安地問:多帶一點氧氣?你們覺得那個隱藏地有多大?

  我不知道,梅說,可是,集群最後一次出現時要大得多了。   她走到洗滌槽前拿起那個輻射探測儀。但是,她把它從牆上取下時,發現電池已經沒有電了。我們得尋找新電池,打開盒子,更換電池。我擔心更換的電池也沒有電,如果是那樣,我們可就完了。   梅說:我們還要小心擺弄那些夜視鏡。我不知道我們的裝備使用這些電池是否合適。   可是,探測儀突然響了起來。電池指示燈亮了。   電力充足,她說,它將供電四個小時。   我們行動吧。我說。   這時是晚上十點四十三分。   我們走到那輛豐田車前時,輻射探測儀大聲響了起來,咔嗒、咔嗒的響聲連續不斷。   梅把測試棒放在面前,離開汽車,走進沙漠。她朝東走,咔嗒、咔嗒的響聲增強了。但是,在她繼續朝東走時,咔嗒、咔嗒的響聲又減弱了。她轉向北面,咔嗒、咔嗒的響聲增強了。

  北面。她說。   我上了摩托車,加大油門。   博比開著那輛後輪寬大、安著自行車手把的全地形越野摩托車衝出停車棚。全地形越野摩托車看上去不行,但是我知道它很可能更適合夜間在沙漠中行駛。   梅坐在我這輛摩托車的後座上,俯身將測試棒伸向地面,然後說:好了,走吧。   我們駛入沙漠,在無雲的夜色裡行進。   摩托車前燈上下跳動,使前面地上的影子不斷晃動,我們難以看清前方的情況。白天看上去平平坦坦,沒有障礙的沙漠有許多沙窩、岩石構成的河床,以及沒有任何預兆就冒出來的乾涸深溝。我集中全部注意力才使摩托車保持平衡尤其是因為梅還在不斷地指揮我:向左現在保持方向現在向右好的,太向右了,向左有時候,我們得轉一個圈之後她才能確定正確方向。

  假如有人在白天跟隨我們的行蹤,他們會認為開摩托車的人一定喝醉了酒,它才這樣東一下西一下地行駛。摩托車在顛簸的地面上跳躍,搖擺。我們這時離實驗大樓已經有幾英哩了,我開始擔心起來。我可以聽到輻射探測儀發出的咔嗒聲,它們的頻率變得越來越低。我們難以區分集群的蹤跡與背景輻射。我不知道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是它的確如此。如果我們不能很快確定集群的隱蔽地,我們將完全失去它的蹤跡。   梅也開始擔心起來。她一直盡量靠近地面,用手握著測試棒,一隻手摟著我的腰。蹤跡發出的發射信號越來越弱,我只得降低車速。我們失去蹤跡,接著捕捉到,隨後又失去了。在星星閃爍的黑色蒼穹下,我們原路往回找,轉著圓圈。我覺得自己屏住了呼吸。

  後來,我在同一個地方反覆轉圈,努力戰勝自己的絕望感。我轉了三圈,然後是第四圈,但是毫無結果:梅手裡的探測儀沒有規律地響著。我們猛然覺得,我們真的失去了集群的蹤跡。   我們遠在沙漠之中,開車轉著圓圈。   我們失去了集群的蹤跡。   疲憊感突然向我襲來,我睏得難以忍受。我一整天都處於緊張狀態,現在終於被擊倒了,覺得全身疲憊到了極點。我的兩眼睜不開。我覺得我好像可以站在摩托車上睡覺。   梅在我身後坐起身來說:別著急,好吧?   你是什麼意思?我有氣無力地說,我的計劃完全失敗了,梅。   可能還沒有。她說。   博比把車開到我們旁邊,你們往後看沒有?他問。   看什麼?   往後看,他說,看一看我們走了多遠了。   我扭頭往後看。在南面,我看見了裝配大樓發出的來的明亮燈光,離我們非常近。我們離它最多只有一兩英哩的距離。我們肯定是轉了一個巨大的半圓形,最後轉向了出發點。   這可真怪。   梅下了摩托車,走到前燈前面。她看了看探測儀上的液晶顯示器讀數。她說:嗯。   博比滿懷希望地問:喂,你的意見是什麼,梅,該回去了吧?   不,梅說,還沒有到回去的時間。看一看這個。   博比俯身,我們一起看見了探測儀液晶顯示器上的讀數。它顯示了一條射線強度曲線,逐漸減弱,最後很快消失了。   博比眉頭一皺:這是?   今天晚上讀數的時間進程,她說,機器告訴我們,自從我們出發以後,集群發出的射線強度呈幾何形式下降它呈直線減弱,一個樓梯形,看這裡?而且,它直到最後一兩分鐘之前都保持了幾何形態,減弱狀態最後突然變為指數形式了。它降到了零。   那麼?博比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這意味著什麼?我不明白。   我知道。她轉向我,回到了摩托車上,我覺得我知道是怎麼同事了。朝前走慢慢地。   我一鬆剎車,摩托車轟的一聲向前衝去。跳躍的前燈燈光照射出沙漠中一道緩坡,低矮的仙人掌   不,慢一點,傑克。   我減慢速度。這時,我們實際上是以步行的速度前進。我打了一個哈欠。問她是沒有意義的;她精神緊張,注意力集中。我筋疲力盡,充滿了失敗感。我們繼續爬坡,然後進入平地,接著摩托車開始向下偏斜   停車。   我把車停下來。   在正前方,沙漠地面突然終止了。我看見了遠處一片黑暗。   它是懸崖嗎?   不。只是一道高坡。   我讓摩托車緩緩向前移動。地面明顯向下傾斜。我們很快到了邊緣,我可以看到我的位置。   我們處在一道十五英呎高的斜坡頂端,它形成了一條大河的河岸。在我的下方,我看見光滑的卵石,偶爾也有大石頭和一叢一叢的稀疏灌木。它們延伸到大約十五碼的地方,到達河床的另一面。在遠處河岸之外,沙漠又變平了。   我現在明白了,我說,集群跳走了。   對,她說,它離開了地面,所以我們失去了它的蹤跡。   可是,它肯定在那邊的什麼地方又降落下來。博比說著,指向河床。   可能是,我說,但也可能不是。   我考慮的問題是,我們需要花費好幾分鐘才能找到一條安全的路線下去。然後,我們得花費很長時間,在河床中的那些灌木叢和岩石間搜尋,然後才能重新找到集群的蹤跡。需要的時間可能長達數小時。我們可能根本就找不到。從我們現在所處的斜坡頂部的位置,我們看見前面是一望無際、使人膽怯的沙漠。   我說:集群可能降落到河床底部,它也可能降落到對岸,它也可能降落在離這裡四分之一英哩的地方。   梅並沒灰心。博比,你留在這裡。她說,你標出它跳躍的位置。傑克和我找一條路下去,到那塊平坦的地方搜尋,沿著一條東西方向的直線前進,直到重新發現它的蹤跡。我們遲早都會找到的。   好吧,博比說,明白了。   好吧。我說。我可能應該那樣做。我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但是,我覺得成功的希望渺茫。   在他那輛全地形越野摩托車上,博比身體前傾,那是什麼?   什麼?   動物。我看見了發光的眼睛。   哪裡?   就在那個灌木叢中。他說著,指向河床中央。   我皺了皺眉頭。我們兩人車上的前燈都正對著斜坡下。我們的車燈照亮了沙漠中相當大的面積。我沒有看見任何動物。   那裡!梅叫喊。   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她指著下面:它剛剛躥到那個杜松叢後面。看到那個像金字塔的灌木叢沒有,就是那個一側有枯枝的灌木叢。   我看見了灌木叢,我說,可是我沒有看見動物。   它在從左向右移動。等一會兒它就會出現的。   我們等待著,我看見了兩個冒著綠光的亮點。它們貼著地面,向右移動。我看見一道慘淡的白光閃了一下。就在這一剎那,我知道出了問題。   博比也反應過來了,他轉動車把手,將前燈直接對著那個亮點,他伸手去摸望遠鏡。   那不是動物他說。   我們看見白色的東西肉白色的東西在低矮的灌木中移動。但是,我們只看到時隱時現的白色東西。這時,我看見了一個平整的白色表面我驚恐地意識到那是一隻人手在地面上緩緩地移動。一隻指頭分開的人手。   天哪!博比叫喊道,用望遠鏡觀察著。   什麼?它是什麼?   一具正被拖著走的屍體,他說。接著,他用古怪的聲音說:那是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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