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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一章 最後的波折

火車大劫案 麥克.克萊頓 4283 2023-02-05
  事實上,皮爾思就混在人群中,目睹那樁可怕的開棺事件。他看到整個狀況完全按照他的預期進行,化著恐怖死人妝的艾噶爾矇混過關。   等到人群散去,皮爾思朝行李車廂走去,巴婁跟在他旁邊。巴婁推著一輛腳伕的推車,上頭載著一些相當奇怪的行李。皮爾思看到站長親自檢查托運行李時,曾有短暫的不安,因為如果仔細注意的話,皮爾思的行為顯然很怪異。   從外表上看來,他是個富裕的紳士。可是他的行李卻很奇特,簡而言之,那是五個一模一樣的皮革背袋,又實在不是一般紳士會用的那種。皮革的質料粗糙,縫線粗劣而明顯。這些背袋或許很結實耐用,卻也實在醜得可以了。   但這些背袋不大,皮爾思可以輕易放在客車包廂上頭的行李架,不必寄放在行李車廂中。一般都認為拿去行李車廂托運很麻煩,因為出發和到達時,都得額外花時間。

  最後,皮爾思的隨身男僕他沒有雇用火車站的腳伕把那些背袋一個接一個搬上行李車廂。雖然那個男僕看起來孔武有力,但顯然每個背袋都讓他搬得很吃力。   總之,一個細心的人可能會好奇,為什麼一位高貴的紳士旅行時會帶著五個小小的、醜醜的、非常重的、而且一模一樣的袋子。那些袋子一個接一個搬上行李車廂時,皮爾思觀察著站長,他臉色有點蒼白,根本沒注意那些袋子,從頭到尾始終心不在焉,直到另外一個紳士帶著一隻鸚鵡來到,接著就跟站長吵了起來。   皮爾思走遠了,卻沒有上車。反之,他留在月台另一端,顯然對那個剛剛昏倒的女人很好奇。但其實他逗留在那兒,是想看看他稍後要設法打開的那把掛鎖。站長離開之前,嚴厲訓斥了他的侄子,然後那個年輕姑娘走向她的車廂,皮爾思則走在她旁邊。

  小姐,妳完全沒事了嗎?他問。   應該是吧。她說。   他們融入了正要登上客車廂的人群。皮爾思說:或許你可以來我的車廂作伴?   您真好心。那位姑娘說,微微點了點頭。   把他給弄走,皮爾思朝她耳語:不管用什麼方法,弄走他就是了。   蜜瑞安迷惑的表情只是片刻,然後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愛德華!愛德華,我親愛的朋友!一名男子正在人群中推推擠擠,朝他們走來。   皮爾思開心地揮揮手。亨利,他喊道:亨利.佛勒,真是個驚喜呀。   佛勒擠過來跟皮爾思握手。真高興碰到你,他說:你要搭這班火車嗎?啊,我也是,事實上呢啊他留意到皮爾思旁邊那位姑娘,聲音愈來愈小。佛勒的表情有幾分尷尬,因為他社交圈內的一切判斷依據都被攪亂了。眼前是皮爾思,穿得很體面,而且就像慣常那樣風度優雅,但站在他旁邊的這位姑娘,天曉得,的確很漂亮,不過衣著和舉止卻顯示她的出身十分平凡。

  皮爾思是貴族單身漢,他有可能公然和情婦到海濱度週末,但他的情婦應該穿得很高貴,不會是眼前這位姑娘的打扮。而如果這位姑娘是他家裡的女僕,他就絕對不會帶她到火車站這樣的公開場所,除非有什麼特殊的原因但佛勒卻一個都想不出來。   然後,他又察覺到這個姑娘哭過;她的雙眼紅紅的,兩頰上猶有淚痕,於是這一切變得更加費解又離奇,而且   皮爾思把佛勒從困境中解救出來。原諒我,他說,轉向那位姑娘:我該介紹妳的,但我還不曉得尊姓大名。這位是亨利.佛勒先生。   那位姑娘一副害羞模樣,露出微笑說:我是布麗姬.羅森。您好,先生。   佛勒禮貌地輕點個頭致意,努力想找出一種適當的態度,去面對一個顯然是女僕的姑娘(因此兩人地位並不相稱),同時也是個悲痛的女性(因此只要她的悲痛是出於某些道德上可以接受的必要原因,她就該受到紳士的對待)。皮爾思進一步讓狀況更為明朗化。

  啊,羅森小姐剛剛經歷了一樁痛苦的意外事件,皮爾思說:她陪著她已故兄長的遺體同行,棺木現在已經放在行李車廂了。但幾分鐘前,棺木上的鈴鐺響了起來,她以為有復活的希望,然後棺木打開   我懂了,我懂了,佛勒說:真是太令人傷心了   但結果是假警訊。皮爾思說。   而且我相信這麼一來更痛苦了。佛勒說。   於是我提議陪她一起搭車。皮爾思說。   如果換了我,佛勒說:我也會跟你做同樣的事情。事實上他猶豫著。如果我加入兩位,會不會太勉強?   皮爾思毫不猶豫。沒問題,他高興地說:不過,要看羅森小姐   兩位真是太好心了。那位姑娘說,努力擠出一個感激的微笑。   好吧,那就這麼決定了。佛勒說,也面露微笑。皮爾思看到他正滿懷興趣望著那位姑娘。不過你願意到我的包廂來嗎?前頭馬上就到了。他往前指著那排一等車廂。

  皮爾思打算坐在一等車廂最後一節的包廂裡,這當然是刻意安排的。因為那裡離車尾行李車廂的距離最短,他稍後從車頂爬過去時最快。   其實呢,皮爾思說:我有自己的包廂,就在那兒。他朝列車後方一指。我的袋子都已經放上去,也已經付錢打發掉腳伕,全都弄好了。   親愛的愛德華啊,佛勒說:你怎麼會坐到那麼後頭?愈靠前面的包廂愈好,因為噪音比較小。來吧,我跟你保證,你會更喜歡靠前面的車廂,尤其是如果羅森小姐身體不太舒服他聳聳肩,表示結論很明顯。   我當然喜歡前面的車廂,皮爾思說:不過老實說,我是搭了幾次火車很不舒服之後,才聽從醫生建議,選擇現在的包廂。他覺得引擎的震動引發我的不適,所以警告我要坐得離火車頭愈遠愈好。皮爾思乾笑一聲:其實呢,他說我應該坐在二等車廂,但我可辦不到。

  也難怪,佛勒說:要顧慮健康也不能太過火,不過你很難期望一個醫生能懂這些。我的醫生有回就勸我要戒掉葡萄酒你能想像他竟講得出這種話嗎?總之,好吧,那我們就一起到你的包廂去。   皮爾思說:或許羅森小姐跟你一樣,會覺得前面的車廂比較好。   那位姑娘還沒來得及開口,佛勒說:什麼?要我把她從你身邊搶走,讓你孤單一個人搭車?這可不成。來吧,快點,火車馬上就要開了,你的包廂在哪兒?   他們走了好一段路,來到皮爾思的包廂。佛勒精神奇佳,不斷談論著醫生和他們的缺失。他們踏入皮爾思的包廂,關上門。皮爾思抓著懷錶:差六分鐘就要八點了。火車不見得都會那麼準時出發,但即使如此,時間也所剩不多了。   皮爾思必須擺脫佛勒。如果包廂裡有任何陌生人何況是銀行裡的人他就沒法爬到火車頂上。但同時,他擺脫佛勒的方式絕對不能讓他起疑,因為劫案發生之後,佛勒會努力回想大概還會被警方詢問以找出任何不尋常事物的蛛絲馬跡,由此判斷劫匪可能會是誰。

  佛勒先生還在講話,但焦點已經轉向那位姑娘,而她也露出一副全神貫注的著迷表情。今天碰到愛德華,真是太幸運了。愛德華,你常常搭這班火車嗎?我一個月頂多搭一次。那你呢,羅森小姐?   我以前搭過火車,那位姑娘說:但從沒來過一等車廂;這回是我的女主人替我買了一等車票,因為,你知道   啊,那當然,那當然,佛勒說,一副熱心而鼓勵的口吻:我們當然應該盡力幫助處境困難的人。我得承認,我今天上午的壓力也很大。現在愛德華可能已經猜出我搭這班火車的原因了,我的壓力就是因此而來。啊,愛德華,你猜到了嗎?   皮爾思根本沒在聽。他原先瞪著窗外,思索著該怎麼在最後幾分鐘把佛勒弄走。這會兒他望向佛勒。你想你的袋子安全嗎?他說。

  我的袋子?袋子?什麼喔,在我的包廂嗎?我沒帶袋子,愛德華。我連公事包都沒帶,因為一到福克斯通,我只會留在那邊兩小時,幾乎連吃頓飯、喝點飲料或抽根雪茄的時間都沒有,就得再回到開回倫敦的車上了。   抽根雪茄,皮爾思心想。對了。他伸手到大衣口袋,抽出一根長長的雪茄,點燃了。   好吧,親愛的姑娘,佛勒說:我們的朋友愛德華一定猜到我搭這班車的目的了,不過我想你大概還一頭霧水。   事實上,那位姑娘正凝視著佛勒先生,嘴唇微啟。   其實呢,這班火車不是一般的列車,我也不是一般的乘客。相反地,我是西敏區哈朵斯頓暨布瑞福銀行的總經理,今天,就在這列火車上離我們坐的地方不到兩百步的地方我的銀行托運了一批金條,要運到海外給我們英勇的官兵。你能想像有多少嗎?不行?好吧,那我告訴妳,孩子啊,這批金條的總價值超過一萬兩千鎊。

  天哪!那位姑娘喊道:這全部由你負責嗎?   一點也沒錯。佛勒一臉志得意滿,這也難怪。他的話顯然征服了這位單純的姑娘,她現在一定對他佩服不已。或許還不止?她看起來已經完全忘了皮爾思的存在。   但緊接著,皮爾思的雪茄在小包廂內噴出一股股灰色煙霧。於是那位姑娘嬌弱而暗示性地咳了起來,那副樣子顯然是模仿她女主人的姿態。皮爾思望著窗外,似乎根本沒注意到。   那個姑娘又咳了起來,這回咳得更急了。皮爾思還是毫無反應,佛勒於是發話了。妳還好吧?他問。   我很好,只是覺得頭暈那位姑娘朝煙霧微微比了個手勢。   愛德華,佛勒說:我相信你的菸草引起了羅森小姐的不適,愛德華。   皮爾思望著他說:什麼?

  我說,你是否介意佛勒開口說。   那個姑娘身體往前傾說:我覺得頭好暈,拜託。同時伸出一手,看起來是想去開門。   你看看佛勒對皮爾思說。佛勒打開門,幫著那位姑娘她緊靠著他的臂膀出去透氣。   我真沒想到,皮爾思辯解著:相信我,要是我早知道   你點燃那個鬼玩意兒之前,就該先問一聲的。佛勒說,此時那位姑娘渾身無力地靠著他,胸部就抵著他的胸膛。   真是太對不起了。皮爾思說,一邊要站起身幫忙。   佛勒此刻最不想要的,就是幫忙。要是你的醫生警告說火車對你的健康有害,那你根本就不該抽雪茄的。他厲聲道。來吧,親愛的,他對那位姑娘說:我的包廂就往這兒走,我們可以過去繼續聊,不必遭受這些毒煙的危害。那位姑娘順從地跟著他走了。   太抱歉了。皮爾思又說,但佛勒或那個姑娘都沒再回頭。   片刻之後,火車的汽笛響起,引擎開始轉動。皮爾思走回他的包廂,關上門,望著窗外,隨著這列往福克斯通的火車逐漸加速,倫敦橋車站也被拋在後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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