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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三十九章 最後的幾個難題

火車大劫案 麥克.克萊頓 6037 2023-02-05
  五月二十一日晚上,就在劫案動手之前幾個小時,皮爾思和情婦蜜瑞安在他位於梅菲爾的房子吃晚飯。   那天晚上快九點三十分時,艾噶爾忽然跑來,打斷他們的晚餐。艾噶爾一臉煩惱,匆匆衝進餐室,對自己的突然闖入沒有半句道歉之詞。   怎麼回事?皮爾思冷靜地說。   博吉司,艾噶爾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博吉司;他人在樓下。   皮爾思皺起眉頭:你把他帶來這裡?   我沒辦法呀,艾噶爾說:你先聽了再說吧。   皮爾思離開餐桌,下樓來到吸菸室。博吉司站在那兒,雙手擰著藍色警衛帽。他顯然和艾噶爾一樣緊張。   出了什麼事?皮爾思說。   鐵路線,博吉司說:他們改變了一切,就是今天的事情每件事都改了。

  他們改了什麼?   博吉司連珠炮似地說: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先生,我七點整準時去上班,有個桶匠在弄我那節車廂,敲敲打打的。另外還有個鎖匠,幾個紳士站在旁邊監督他們工作。於是我發現他們改掉所有的安排,就是今天,全都改了。我指的是那節車廂的運作規矩全改了,我不知道   到底是改了些什麼?皮爾思說。   博吉司喘了口氣。那條鐵路線,他說:各式各樣的安排,我們以前的老規矩,全都換新了。   皮爾思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告訴我改變了什麼。他說。   博吉司雙手擰著他的帽子,用力得指節都發白了:首先,列車登車時,有個新來的警衛,就從今天開始一個新來的年輕人。   他跟你一起待在行李車廂嗎?

  不,先生,博吉司說:他得留在車站,只待在月台上。   皮爾思凌厲地瞥了艾噶爾一眼。月台上是否有更多警衛並不重要,就算有一打警衛,皮爾思也不在乎。那又怎樣?他說。   哎呀,就是新規定嘛。   什麼新規定?   除了我擔任警衛之外,其他人都不准進入行李車廂。博吉司說:這就是新規定,新來的警衛要負責監督實施。   我明白了。皮爾思說。這的確是個改變。   還有其他的。艾噶爾陰沉地說。   是嗎?   博吉司點點頭:他們給行李車廂的門裝了一把鎖,從外頭鎖上。在倫敦橋車站上鎖,到福克斯通才開鎖。   該死,皮爾思說。他開始在房內來回踱步:那其他站呢?這輛列車中途會停靠紅丘,還有

  他們修改規定了,博吉司說:車廂要到福克斯通才會開鎖。   皮爾思繼續踱步:他們為什麼要改變原來的規矩呢?   是因為下午的快車,博吉司解釋:總共有兩班快車,上午一班,下午一班。好像是因為下午那班列車上星期有東西被偷了。有位紳士托運的一件貴重貨品不曉得怎麼失竊了我聽說是一箱珍貴的葡萄酒。總之,他向鐵路公還是什麼的索賠。一個警衛遭到開除,還賠了好多錢。站長今天早上叫我去見他,好好訓了我一頓,警告我這個那個的,只差沒給我上手銬抓起來。新來的月台警衛是站長的侄子,他負責發車前在倫敦橋車站給行李車廂上鎖。   珍貴的葡萄酒,皮爾思說:老天,珍貴的葡萄酒。我們能把艾噶爾裝在箱子裡上行李車廂嗎?

  如果照今天的規矩,那可不成。今天,這個侄子,姓麥弗森,是個蘇格蘭佬,他認真得很我看得出來,他太想找份工作了任何乘客的箱子或包裹只要大得夠藏人,這個麥弗森就要求打開檢查,搞得氣氛很緊張。這個侄子可真是一點都不肯變通,因為剛得到一份工作,你知道,所以想做得十全十美,事情就是這樣。   我們可不可以引他分心,然後趁他沒看到,把艾噶爾偷渡上車?   沒看到?他絕對不會沒看到。他隨時都瞪大雙眼,活像隻餓壞的老鼠盯著一片乳酪似的,注意觀察所有動靜。等到所有行李都運上車廂,他就爬進去,檢查每個角落,好確定沒有人躲在裡頭。然後才爬下車,把車廂門鎖上。   皮爾思從背心裡拉出懷錶。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離次日上午往福克斯通的列車出發時間只剩十個小時。皮爾思可以想得出一打妙計,讓艾噶爾在一個機警的蘇格蘭佬面前矇混過關,但沒有一招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安排。

  艾噶爾一定也有同樣的想法,他臉色陰沉至極地說:那我們該延到下個月嗎?   不行,皮爾思說。他立刻把思緒轉到下一個問題:好吧,他們裝在行李車廂門上的這把鎖,從裡面能打開嗎?   博吉司搖搖頭:那是掛鎖掛在一道鐵栓的扣環上,從外面鎖上的。   皮爾思仍來回踱步:有沒有辦法在中間那一站比方紅丘站把鎖打開,然後到下一站湯布里吉再鎖上?   很冒險,博吉司說:那是一把大鎖,跟你的拳頭一樣大,可能會被人發現的。   皮爾思繼續踱步。好一段時間,他踏在地毯上的腳步聲和壁爐台上的時鐘滴答聲是房內唯一的聲音。艾噶爾和博吉司都望著他。最後皮爾思終於開口:如果行李車廂的門鎖上,那裡頭要怎麼透氣呢?

  博吉司表情有點困惑,然後開了口:啊,空氣很夠的。那節車廂製造得很差,火車加速時,會有風從裂縫和空隙吹進來,聲音響得讓人耳朵發痛。   我的意思是,皮爾思說:那節車廂裡有任何通風設備嗎?   唔,車頂是有掀板   那是什麼?皮爾思問。   掀板,掀板是唔,老實說,那不是一般的掀板,因為上頭沒有鉸鏈。我常常希望那是真正的掀板,我的意思是有鉸鏈的掀板,下雨的時候我就更希望了車裡就淋成一個冰冷的小水坑,我可以告訴你   掀板是什麼?皮爾思打斷他:我們時間不多了。   掀板?搭火車的人管這掀板叫活門。就裝在車頂中央,裡頭用根桿子可以把這掀板打開或關上。有些客車廂會裝兩道掀板我指的是真正的掀板前後各一扇,彼此相對。這樣總有一扇不會是迎風。其他的客車廂呢,也會有兩道掀板,不過開到鄉間就會有麻煩,你知道,因為原本客車廂必須朝裡把掀板關緊,結果

  那行李車廂裡有兩道掀板了?   是啊,沒錯,博吉司說:不過不是真正的,因為你知道,行李車廂的掀板是固定打開的,上頭沒有鉸鏈,所以下雨的時候,我就渾身淋得溼透透   從掀板可以直接通到行李車廂裡面?   沒錯,往下就是了。博吉司頓了一下:不過如果你打算找個小伙子鑽進來,那可辦不到。那些掀板不會超過一個手掌撐開的寬度,而且   我不打算這麼辦的,皮爾思說:所以在行李車廂裡有兩道掀板?位置在哪裡?   在車頂,我剛剛說過了,車頂中央,而且   以整個車廂來看,是在偏前或偏後的哪個位置?皮爾思說。他踱來踱去,態度直率又煩躁,讓緊張兮兮想幫忙的博吉司完全摸不著頭腦。   以整個車廂來看他愈說愈小聲。

  艾噶爾說:我不曉得你在想什麼,不過我的膝蓋好痛就是左膝蓋這裡這一向是個壞預兆。我說呢,這麼危險我們就別動手了,等下回吧。   閉嘴!皮爾思說,突然爆發的脾氣嚇得艾噶爾後退一步。皮爾思轉向博吉司。現在我問你,他說:如果你從車廂側面望過去,整個車廂就像個盒子,很大的盒子。然後在這個盒子頂上有掀板。好,那掀板的位置在哪裡?   那不是真正的掀板,上帝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博吉司說:真的掀板是靠近客車廂兩端,前後各一個,可以讓空氣流通,兩個掀板彼此相對。這是最好的設計   行李車廂的掀板在哪裡?皮爾思說,又看了一眼懷錶:我只在乎行李車廂。   很糟糕啊,博吉司說:靠近中央,相隔不到三步,而且上頭沒安鉸鏈。下雨的時候,雨水就直接淋下來,滴在車廂中央,積成一個大水坑,就在車廂正中央。

  你說那兩道掀板彼此相隔三步?   三步,或四步,差不多,博吉司說:我從沒留心去確定過,不過我確定我恨那鬼玩意兒,而且   好了,皮爾思說:我必須知道的事情你都說出來了。   很高興能幫上忙,博吉司說,一臉帶著困惑的解脫感:不過我發誓,一般人不可能鑽過那個洞,連小孩都不可能,而且一等他們把我鎖在裡頭   皮爾思手一揮打斷他,然後轉向艾噶爾:外頭的那副掛鎖,會很難挑開嗎?   不知道,艾噶爾說:不過掛鎖通常不難對付。雖然製作得很堅牢,但是因為鎖大,所以裡頭的制栓也很大。有的人只要用小指頭,一下就能挑開。   那我呢?皮爾思說。   艾噶爾瞪著他。對你來講夠簡單了,但是可能要花一兩分鐘。他皺起眉頭:不過你也聽到他說的了,不能冒險在中間的車站打開那把掛鎖,所以幹麼要

  皮爾思又轉向博吉司:上午的列車有幾節二等客車廂?   確實數字我不曉得,通常會是六節,接近週末會有七節,有時候非假日只有五節,但快到週末就會增加到六節。至於一等車廂,那就是   我才不在乎一等車廂。皮爾思說。   博吉司停了嘴,完全一頭霧水。皮爾思望向艾噶爾:這位鎖精已經猜到他的想法了。艾噶爾搖搖頭。聖母馬利亞啊,艾噶爾說:你瘋了,我老老實實告訴你,你的算盤完全打錯了。你以為你是誰?庫利奇先生嗎?庫利奇是知名的登山家。   我知道我是誰。皮爾思簡短地說。他轉向博吉司,這位火車警衛過去幾分鐘愈來愈困惑,這會兒簡直是呆若木雞,那張茫然的臉上毫無表情,就連不知所措的成分都沒有了。   原來你姓庫利奇啊?博吉司問:你本來說你姓西姆斯   我是姓西姆斯沒錯,皮爾思說:我們這位朋友只是在開玩笑罷了。現在我要你回家,睡覺,然後明天早上起床,像平常一樣上班。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切還是照常。只要做你平常的工作,其他就別擔心了。   博吉司望了艾噶爾一眼,然後眼光又轉回到皮爾思身上:那你明天要下手嗎?   對,皮爾思說:現在你回家睡覺吧。    * * *   房裡只剩兩個人時,艾噶爾氣急敗壞地發起脾氣來。這個關頭我要不講實話就該死了。明天的案子可不是偷小孩的錢。這還不夠明白嗎?艾噶爾揮著雙手:依我看,趕快打消念頭吧。我們下個月再動手。   皮爾思沉默了一會兒。我已經等了一年,最後他說:明天我就要動手。   你在睜眼說瞎話,艾噶爾說:胡說一堆,完全沒道理。   我們辦得到的。皮爾思堅持。   辦得到?艾噶爾又炸了:怎麼去辦?你認真聽我說,我知道你是聰明人,可是我也不是傻瓜,這事情我看得很明白,咱們的計畫是沒戲唱了。那批葡萄酒搞丟真是不幸,但事情發生了也沒辦法,我們得想清楚啊。艾噶爾滿臉通紅,一副發狂的模樣,激動得雙手不斷在空中揮動。   相反地,皮爾思平靜得簡直不自然。他雙眼定定看著艾噶爾。我有個妙計。皮爾思說。   老天在上,能有什麼妙計?艾噶爾望著皮爾思冷靜地走到餐具櫃,倒了兩杯白蘭地。就算你灌我酒,我眼睛也不會瞎到那個地步,他說:你也該睜開眼睛看清楚啊。   艾噶爾舉起一隻手,一根根扳著指頭:原先你說,我會上行李車廂。但現在我進不去了一個急著表現的蘇格蘭警衛會站在門邊盯緊,你剛剛也都聽到了。不過好吧,我姑且相信你會把我弄進去吧。   他扳起第二根手指頭:接下來,我進了行李車廂。那個蘇格蘭佬從外頭把門鎖上。我碰不到那副鎖,所以即使我混得進去,也沒法打開門,把那些金條扔出去,我被鎖在裡頭,一路會鎖到福克斯通。   除非我替你開門。皮爾思說。他把一杯白蘭地遞給艾噶爾。   艾噶爾一口吞掉:是啊,聽起來好像有可能。你輕鬆走在車頂上,經過一堆客車廂,然後像庫利奇先生那樣用繩子懸到行李車廂一側,挑開鎖,打開門。你要能辦到,那我就真見鬼了。   皮爾思說:我認識庫利奇先生。   艾噶爾擠擠眼:你沒唬我吧?   我去年在歐洲碰到他。我們一起在瑞士爬過山總共三座高峰我學會了他的功夫。   艾噶爾啞口無言了。他盯著皮爾思,搜尋著他的臉,看可有欺瞞的跡象。登山是當時剛興起三、四年的戶外活動,但已經引起了廣泛的注意,知名的英國登山家如A.E.庫利奇也變得十分有名。   你沒唬我吧?艾噶爾又問了一遍。   我櫃子裡就有繩索和登山裝備。皮爾思說:不是唬你的。   再給我來一杯吧。艾噶爾說,舉起了他的空杯子。皮爾思立刻倒滿,艾噶爾又馬上大口喝下。   那好吧,他說:就算你有辦法挑開那個掛鎖好了,吊在繩子上,把門弄開,然後再鎖上,從頭到尾沒被發現。那一開始我要怎麼進去,混過那個蘇格蘭警衛,何況他盯得很緊?   我有個辦法,皮爾思說:不會太舒服,不過的確是有個辦法。   艾噶爾顯然不太相信:比方你把我裝在什麼箱子裡,他一定會要求打開來查看,結果發現我在裡頭。那接下來呢?   我就是故意要他打開來看到你的。皮爾思說。   你故意的?   沒錯,一切會進行得很順利的,只要你能忍受一點臭味。   什麼樣的臭味?   死狗或死貓的味道,皮爾思說:死了好幾天的,你想你受得了嗎?   艾噶爾說:我發誓,我聽不懂你的計畫。再給我喝一兩杯吧。他伸出杯子。   今天喝夠了,皮爾思說:你還有活兒要幹。去你的旅舍,把你最體面的衣服帶過來,要最好的衣服,而且要快。   艾噶爾嘆了口氣。   快去吧,皮爾思說:相信我就是了。    * * *   艾噶爾走了之後,皮爾思把車夫巴婁找來。   我們有什麼繩子嗎?皮爾思說。   繩子?老爺,你指的是麻繩嗎?   沒錯,家裡有嗎?   沒有,老爺。能用馬韁的皮繩嗎?   不行,皮爾思說。他思索了一會兒:去套上馬車,準備加夜班吧。我們得去弄幾件東西來。   巴婁點點頭離去。皮爾思回到餐室,蜜瑞安仍坐在裡頭,耐心而冷靜。   有麻煩嗎?她說。   沒有解決不了的,皮爾思說:妳有黑衣裳嗎?廉價的黑色連身裙,女僕會穿的那種?   應該有吧。   很好,他說:去找出來準備好,明天早上穿。   為什麼要穿?她問。   皮爾思微笑。為了表示對死者的尊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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